——总不能真去卖包子吧？

这话明显只是一句玩笑似的调侃，然而升卿听见以后，却作出一副思考模样，认认真真地考虑着。

严皓有那么一瞬的心慌。他想说，这多累，想说刚才在路上收到一条消费14块的通知时，他本就疑惑，等来到包子铺更是心酸不已。

那么心疼的，平时一点活儿也舍不得他干，就是多走一截路都觉得心疼的宝贝居然被其他人如此喝来喝去的，手上沾满油渍，忙得连坐一会儿的时间都没有。

别提他那会儿是多么心疼了。

只是三个小时就这样，要是升卿天天干，多累啊，多辛苦啊。

严皓动了动嘴唇，已经想着怎么劝小蛇放弃时，升卿终于开口了。

“不行，我不会包。”他抬头直视着严皓的眼睛，“我不会包包子，所以卖不了包子。”

“………”

“你觉得我能做什么呢。”他问着人，颇有一种虚心求教的感觉，“毕竟你当人的时候比我多那么多，你觉得我能可以做什么呢？”

‘我觉得你适合什么也不做，想要什么只需要说一声，我就会立刻被送到眼前，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小蛇就该过这样的生活。

小蛇怎么能打工呢？咾啊移拯哩’柒凌旧四溜姗起三O

再说了，小蛇能做什么。

虽然现在说话已经很利索了，可是出去工作的话会被压榨的，被欺骗了怎么办，被欺负了怎么办？

再说他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啊，就刚才在包子店忙活几个小时，才赚50块而已，还是人家老板心地好，换了别的店，估计一毛也没有。

还是在他身边吧？

就算小蛇真的想像人一样生活，像自己靠一份工作养活自己，也没必要那么辛苦吧。

要不干脆塞进自己集团里，随便找个清闲一点点工作给他玩一玩吧？这样在自己眼皮下，也放心，工资什么的，直接走自己个人账户就行。

瞬息之间，严皓的心头闪过无数念头，但他并没有表露分毫。

他面上也作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在升卿乖巧的眼神中足足装模作样了二十多秒，这才开始慢悠悠地开口：“你才刚当人，所以不知道，现在就算是人找工作也很难的，所以不用那么着急，咱们可以慢慢来。”

“这样啊。”升卿不疑有他，主动补充了一句，“之前包子铺的人也这样说，说现在找工作很难…”

“……”

“看来人活着也很不容易啊。“我今天白天看到很多人都走地很快。你工作也那么辛苦，那我肯定也…”

眼看小蛇的表情明显失落了几分，严皓立刻为自己之前的话找补了几句：“这也没什么啊，你肯定能找到的，到时候不行你去我那儿吧。”

“做什么？”

“看你想做什么。”严皓默默地隐去了后面半句话，‘就算没有这个职位，现编一个也有了。’

“那我想一想吧。”

“没事的，不着急啊。”

太阳渐渐晒了，于是升卿第一次“离家出走”，结局以被人找到，并一起并排在外面走了一会儿结束。

回去的路上，升卿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居然主动把自己白天赚到的50块笨拙地砖给了严皓的账户。

小蛇并不知道，自己账户的实名本就是严皓的信息，给严皓转钱，和从一张卡转另一张卡没任何区别。

“你给我做什么？”

刚收到提示时，严皓是有一点慌乱的，以为升卿这是和自己生分了。

但升卿回答得一本正经。

“嗯，我觉得你对我很好，所以我也想对你好点，但我什么都没有，这已经是我现在有的所有了。”

多么清澈的一双眼睛啊。

他好像一点不觉得自己说了多么煽情的话，还一脸疑惑得看着突然深吸一口气，又转过脸的人，不解得问道：“你怎么了？你身上怎么酸酸的…你不喜欢吗？”

“没有，我很喜欢。”

那天严皓很开心。比他十六岁时赚到人生第一桶金时还要开心，比他当时第一次“大逆不道”地从亲爹手里抢到股份时还要开心数倍。

在付出五十元以后，升卿的账户在当天晚上被新绑定了一张无限额的卡，两套据说放着房屋重要证明的精致黑匣子，一辆低调豪车和一位随时待命的司机。

严皓当时原话是这样说的：

“你想在家玩就在家玩，如果你在家呆久了觉得闷了想出去了，想去哪里你就跟他说，他就会开车带着你去，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可以…”

“这不是为了监视你。你知道的，人是很坏的坏东西，他们会用谎言欺骗你，每一个都特别会演戏，所以去哪里要跟我说…”

“对了，我之前和你说的还记得吗？你的身份证明还在办。现在程序多了几道，比几年前要更严格，没那么好操作，不过差不多月底肯定能有消息，那时你就有身份证了。”

“你的名字依旧还叫升卿，生日就按你之前说的，设置在春分的那天，籍贯在滨海…”

人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升卿听不太懂的话，不过他能闻到人身上的气味明显是开心，也能从一些只言片语中知道这个很重要。

于是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有了这个，我就能和其他人一样了，对吗？”

严皓赞许地点点头：“是的。”

这场对话结束，晚饭差不多也进入尾声，两个眼熟的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轻手轻脚地撤走了所有碗碟。

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现在已经是人了，晚上也没有变回原形，而是一直保持着人的形态入睡。

忙完工作已经是凌晨2点多左右，严皓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看到了少年熟睡的侧颜，他坐在床边，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真可爱。

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有如此汹涌的情感，因为实在是太喜欢了，喜欢到连对方皮肤上的细小绒毛都觉得可爱得不行。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了很久。

工作依旧忙碌，抽空之余，严皓还是会通过监控，抑或是那位司机得知家里小蛇的情况。

想来的确是自己在家无聊了，自之前那次出走后，他几乎每天都会出门一趟。

有时是去农贸市场，有时去连锁超市，小蛇还自己买了一点点菜，一步一步严格按照手机里的教程学习。

有时会去公园看那些大爷大妈在广场跳舞，看那些小孩在充气的城堡里蹦蹦跳跳地嬉戏打闹。

有时他也不一定会去哪里玩，只是叫司机漫无目的的一圈圈开，他坐在后排，透过玻璃看着那些形形色色的人群和不断变幻的霓虹灯。

家里被小蛇买来的小玩意儿也日益增多，小蛇甚至还学会了砍价，这样的日子大概维持了两周左右。

这个炎热又漫长的夏天终于到了尾声，然而滨海的气温却开始了反弹式的升高。

空气中肉眼可见扭曲的热浪，严皓坐在办公室里时还想着今天出门玩的小蛇有没有晒到。

他正要给司机发信息让他尽量不要带升卿去人群密集的地方，却见司机回复到，小少爷今天没出门。

哦？

下班回家，严皓几乎是直奔小蛇居住的院落。卧室里没有，花园里没有，餐厅里也没有，连生态箱都打开检查了，还是没有找到。

毫不夸张地说，严皓那时慌得心脏都漏了一拍，还好定位显示小蛇并没有离开，依旧就在家里。

只不过是在自己的卧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