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峥曾经调查过卫盛。

这是当然的，他是一个有着数年丰富工作经验的刑警，而不是一个冒冒失失的、十来岁的小屁孩儿。

拿到卫盛电话号码的当天，他就已经开始偷偷调查过这个人的履历，他想知道他的居住地在哪里？他曾经在哪里学习过？在哪里工作过？在哪里生活过？

但就如同他突然出现一样，

他的过去……一片空白。

学籍，家庭住址，社保记录……

什么都没有。

就像凭空出现在世界上的人，可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凭空出现一个人呢？

这太，太离奇了。

比起这个，李峥倒是更相信这个青年隐瞒了什么，给了自己一个假名字。

李峥对卫盛的确充满了警惕。正是因为太警惕，所以反而愿意让他靠近自己，把他放在自己身边，这样一来他有什么小动作，自己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包括他对什么感兴趣，主动去查看什么，言语会骗人，行为可不行。

然而事实证明，他好像只热衷于一件事，就是跟着自己，黏着自己。

在明珠广场时，当李峥一回头发现一直跟在身后的卫盛不在时，心中一瞬间涌现出的，是真的担心他出事了，还是认为他可能就是那个凶手呢？

都有。

他对卫盛本就不是全然信任，因此在听到魏乐乐告诉他要提防身边这个人时，他的心里并没有什么太大感觉。

回局里时刚好十一点四十，正是饭点，平常这个时间应该是有不少同事，这段时间清潭不太平，很多警员出外勤，整个市公安厅看起来比平时空旷不少。

将魏乐乐带进审讯室，李峥甚至都来不及去吃午饭，便和一位负责记录的警员一起再次进了审讯室。

卫盛当然不能进，他看着那扇门在他眼前缓缓地关闭，静静的盯着那扇门，好像能盯出一个洞一样。

他的脸色阴沉得吓人，完全没有了之前在李峥面前所展现的那种独属于青年人的幼稚、朝气蓬勃。

【到底怎么回事？】

时间要回到他们刚下停车场时。

其实在发现停车位置不对时，卫盛就稍微有一点觉察到可能会发生什么。

虽然在他看过的漫画里没有明确说明数年前的连环杀人案中的案子先后顺序是什么，似乎有一场案子是在明珠广场，不过不是这个时间点吧？

明珠广场曾经是李峥之前上学时的必经之地，其中一个彩蛋里还说他十二岁时曾在这里摆过地摊，大年夜。

虽然没有详细说他当时为什么大过年里在广场里摆摊，没说摆得是什么，也没说他赚了多少钱，只是一句话带过，但却让卫盛一下记住这个地方。

明珠广场。

李峥当时走得又急又快，从身后看去，又出现一点明显的高低肩。

卫盛紧紧跟在身后，差不多就在这时候，他听见脑子的那个系统跟他说觉察到了附近有一阵奇怪的能量波动。

和这个系统签订协议时，卫盛仔细地看过条条框框，除去一些老生常谈的，重要的就是必须要完成的拯救任务。

任务主要有两个，其中一个是改变李峥的既定命运，让其成功活下来，第二个是找到“一代觉醒npc”。

基于任务的前提，系统会对他提供一定的帮助，比如对他发出提示。

当时的卫盛一转身刚好看到停车场的角落里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躲在一辆车后面，他冲过去，对方立刻跑。

然后两人开始追逐起来。

追的过程中，卫盛还特意跟系统确认一下自己追的这个人确实是就是能量异常能量波动的源头。

李峥打来电话时他的确听见了，可当时情况紧急，那个奇怪的黑衣人马上离开明珠广场了，对方明显对地形熟悉，他一晃神很容易跟丢，一时没接上。

第三遍才给李峥打回去。

然后就发生了他听着李峥指挥的事件，以及李峥过来，那个穿黑色卫衣的男人开始了一系列奇奇怪怪的话。

他说他能看到李峥头上的什么东西，这个卫盛倒是一点都不诧异，毕竟他自己也可以看到啊。

从见到李警官第一眼开始，人群中卫盛之所以可以一眼看到他，不止是因为他在无数个深夜都曾见过对方的立绘、家里卧室里一堆他的周边外，实在对方头顶太过醒目的提醒。

——npc李警官

——清潭市刑侦支队队长

字体是偏粗的宋体，颜色是墨黑色，旁边还有一个绿色的发光的小点点。

绿色代表是友好。

如果Npc名字旁边的标识变成红色，则代表这个npc极具攻击性，可能会主动攻击玩家又或者正处于狂躁的情绪中；如果变成灰色代表这个人已经死了，还有其他不同的标识，蓝色黄色等等…

卫盛也能看到这些信息，所以当男人盯着李警官头顶那块虚无的空气时，卫盛没有感到什么奇怪，感到奇怪的是他后面那句话。

他说李峥要死了。

这句话本身的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在既定的剧本中，李峥的确在两个月以后的某天深夜凌晨死在了河里。

可问题是为什么那个男人可以看到李警官头顶上有什么他快死了的信息，这不是只有他能看到的信息吗？

他立刻开始质问系统。

系统的声音听不真切，只听到一阵滋啦滋啦的作响，好像是某种零件烧坏的声音，连同回复也断断续续的。

卫盛努力听了好几遍才听清系统说的是检测到不明故障，正在排查中，正在检测中，正在清理中……

他又问了几次，系统还是这幅鬼样子，一直都没有给一个准确回复。

出于这个原因，当时的卫盛才一直没说话，只是站在李警官身后充当一个人形背景板，静静观察起两人的对峙，猜测着这个男性npc的身份。

看李警官的表情，

他们两个似乎是旧时。

谁？

卫盛能在李警官的头上看到他的公开信息，但那个黑衣男人…

可能因为这个npc觉醒成了玩家，程序异常，所以头顶不再像正常npc一样，有名字，身份和其他信息吗？

卫盛对此不太清楚，他只是潜意识里感觉不对劲，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就算是成为了玩家，也是可以看到id的。

可这个npc的头顶只有一团的模糊的马赛克，这不是看不到和没有信息，有信息，但好像被什么东西给遮住了。

——？？？

——？？？？

他看不见名字和身份信息，甚至连名字旁边标志性颜色小点也看不到。

卫盛只能通过这个人说的话，以及李警官的回复来推测两人关系。是同学吗？好像还是小学初中高中的同学…

并且更值得注意的是，这个人看李警官的眼神也十分奇怪。那完全不像是看一个普通同性同学应该有的。

…

他全程目不转睛地盯着李警官，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地说了几句他小学的样子如何如何，说他小时候就很老成，像个小大人一样，现在还是这幅样子啊。

李警官的小学吗？

那会是什么样啊？

这些都是卫盛不知道的。

毕竟说到底李警官只是漫画和游戏里一个边缘小人物，所以关于他的很多记录其实都是空白的。

那个npc和李警官是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他一定见过李警官从小到大的样子，知道他很多很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