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听到这陌生的咳嗽声,裴居堂连忙把头上的东西拿下来。
“回来了?”
说这话的是一位看起来要比老裴还要老很多的老头,看对方的装束和气场,裴居堂估计对方应该就是何家班的班主兼师父了。
在此之前他以为对方会是传言中那种盘发长须的道士打扮,不过今个见了,感觉和普通的老人家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人看着有点严肃。
“回来了。”何权青接过身边人手里那只头壳放回了柜架上,“师兄他们去佟叔家了,我回来放东西。”
何师父又看向这屋里的另外一个人,“这位是?”
“他,他是裴老板的儿子。”何权青解释说,“过来拿线的。”
裴居堂立马站出来一步问了声好。
何师父点了点头,然后就迈步上楼去了。
“师父。”何权青又突然叫住走到楼梯口的人。
何师父停下脚步,从上往下看问有什么事。
“您现在还是道士吗。”
“……”
裴居堂连忙拽了一下身边人的衣服,小声挽救:“你别问啊!……”
何师父嗤鼻哼了哼,没有作答的继续往上走了。
这因为何师父要午睡了,所以两人没有在堂屋里继续逗留,而何权青也准备去那个佟叔家里做客,两人就一道出了门。
“你刚刚怎么能那么问,也太直接了。”
“那要怎么问。”
裴居堂也说不出怎么个合理的问法,干脆就不提这事了。
“那佟叔是谁,你们为什么要去他家吃饭。”
何权青跟旁边早餐店的老板娘打了声招呼,才回答说:“是镇上粮所的老板,今年丰收好,卖米的人很多,他请我们去游田的。”
“哦哦。”裴居堂有点好奇了,“你们经常出狮吗?我也没见着镇上有多少红白喜事啊。”
“挺经常的,不过不是只在镇上出,我们也去其他村镇和县里出。”
“那干这个挣钱吗。”问完裴居堂又有点担心,“这个可以问吗?”
何权青点头说可以,“分情况,如果主家比较阔绰,就会给的比较多,一般情况的话,要看时间和场合还有规模算,白事一般都要耍三天起,所以比较贵。”
“那水电站开工那天早上,我爸给了你们多少钱?”
何权青回忆了一下,“八千八。”
“这是多还是少啊?”
“多。”何权青强调,“很多。”
裴居堂放心了,“是吗。”
“嗯。”何权青怕对方不信,又补充:“上次那桩白事耍了五天,主家给的是市场价,三千。”
“一天六百?”裴居堂问,“那梁晖为什么又说你们一晚上都不够一包烟钱?”
“要交一半给师傅补贴班里和存下来给大家发月薪,剩下一半要和乐师平分,最后剩下的钱才是我和师兄分到的。”
六百交三百给班里,三百再平分出去一百五给乐师,还剩一百五两师兄弟分……难怪不够一包烟钱,裴居堂心里默念着。
“那还真是辛苦。”裴居堂不由得感慨。
“还好。”
两人快走到水街街头时,裴居堂好像听到了什么耳熟的声音,他循着声音搜罗了一下四周,果不其然在一家麻将馆里找着了杨桃的身影。
“你怎么又出来打牌,我爸今天下午回来了,你还不回去。”
杨桃喊了个碰,又敷衍儿子说:“知道了知道了,东西拿到了?”
“拿到了啊,你别打了,回去吃饭了。”裴居堂催促说。
“你妈屁股还没坐热就输了两千。”对面的牌友打趣说,“赶紧喊你家老广给你妈送钱来了。”
在一众哄笑声中,杨桃连忙承诺再打两盘就回去了,她还抽了两百塞给儿子:“你别管我,出去请人家师傅吃两根冰棍去,我马上就回去了。”
裴居堂深知他妈就这德行,他也不好在外人面前说太多,于是就叫何权青出去了。
“对了果果,别忘了去理发!”麻将馆里又传来嘱咐声,“省得你爸那个老东西又啰嗦个不停,听到没有!”
“知道了!”
接着里面又传来杨桃的一声“胡”。
“我妈就这样。”裴居堂对身边人无奈一笑。
何权青也笑了笑,“你妈为什么叫你果果。”
“小名。”裴居堂搞不懂这个问题有什么好关注的,“我让他们别这么叫了,他们改不了。”
“为什么要改,你觉得不好听吗。”
“但是我都这个年纪了,也太奇怪了。”
何权青不理解,“我觉得好听的。”
“还,还行吧。”裴居堂怪不好意思的。
正午太阳灼人,何权青领了人往树荫处走,“是水果的意思?”
“不是水果的果,是糖果那个果。”裴居堂解释,“我满岁的时候抓周抓了颗大白兔,然后他们就这么叫了。”
“裴果?”
“不是。”裴居堂有点想不通对方的脑回路,“是我先有的这个名儿,后面才抓周有小名的。”
“哦。”何权青似懂非懂的,“但是你名字里没有糖字。”
“是没有啊。”裴居堂有点激动的瞎比划了一下手势,“就是,就是我先叫的这个名字,后面满岁了抓周碰巧抓到糖了才有的小名,我一开始就叫居堂了。”
何权青这下才算听明白,他又记起个事来,便问:“是中学课文里说的那个,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吗?”
“对对对。”裴居堂频频点头,“因为我爷他想让我以后做官来着,就给我起了这名。”
“这名很好。”何权青幡然醒悟一样,又有点严肃起来:“你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