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电梯里走出一对衣服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表情也相当严肃的中年夫妇。
男士身着精心剪裁深色西服搭配斜纹领带,女士穿着与洁弗西卡相类似的裙款套装,只是并非军部的制式,而是名人偏爱的款式。
尤其是领口与下摆,恰到好处的贴合着她不高的身形与娇小的面孔,让组长们觉得有些眼熟。
二人有比军人更为醒目的气场,明显并非平民。
看清来人的刹那,蕾妮一个激灵,蓦地缩起脖子,单腿迅速且无声地蹦跶向病床。
躺好,盖被,闭眼,装睡。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看得诸位组长目瞪口呆。只觉得就像小时候被父母抓到自己半夜不睡偷摸恶作剧一模一样。
组长们的脑袋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就看到提尔队长端正了站姿。
洁弗西卡发现组长们都是一脸迷茫,不自觉小声提醒这群显然不太看新闻的耿直家伙:“那是穆特雷亚夫妇。”
众组长一愣,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居然是蕾妮的父母?”艾多低声确认。
洁弗西卡颔首。
“难怪眼熟。”费多同样,“蕾妮的眼睛像爸爸,轮廓和身形像妈妈。”
“居然真的是穆特雷亚夫妇。”洁弗西卡小声惊叹着,同时露出崇敬的表情,“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本人。”
虽然她认识他们,却不意味着她不会惊讶。
“原来蕾妮的父母是很了不起的人?”利特鲁不自在地拨弄了一下脑袋上的卷毛。
“当然。没听过穆特雷亚名字的反而才是少数。”刚才还在跟大家打成一片的桑迪不知何时也站得笔直,“他们可是当年瑞波斯矿区灾难中拯救了大家的英雄,还是两个矿区负的现任负责人。”
所有组长整齐地张大嘴,视线同时投向装睡的蕾妮,后者“毫无破绽”的放轻了呼吸,誓要将装睡贯彻到底。
“跟他们两位打过招呼后,大家就先回去吧。”提尔先低声对几位组长叮嘱,“这是命令。”
说罢他已无暇盯着组长们,而是挤过了人群,摘下贝雷帽迎接那对向病房走来的夫妇,与他们打招呼。
“穆特雷亚先生,穆特雷亚太太,我是……”
提尔上校没能说完就被穆特雷亚先生打断。
“不用自我介绍也没关系。”
穆特雷亚先生和太太分别礼貌地与提尔握了手,语气却相当强硬。
“军服上的肩章已经证明了您千极骑队的身份。”穆特雷亚太太说,“我们也已经见过很多次面了。提尔上校。”
“我对几位组长也并不陌生,”穆特雷亚先生顺序朝几位组长点头,“经常能在新闻里看见你们。”
组长们或惊讶或得意地笑了起来,纷纷颔首致意。
对于这群无论如何都听不懂讽刺的组长们,提尔只能觉得头疼,好在穆特雷亚夫妇已经把视线转向余下两名陌生人。
“请问你们二位又是……?”
趁着洁弗西卡和桑迪分别做自我介绍时,提尔瞪向组长们,用眼神、口型外加手势示意他们“尽快滚蛋”。
一头雾水的几位组长逆反心极强,越被提尔赶人,越想要留下来看好戏,挪往电梯的脚步慢得令人发指,多亏洁弗西卡在前面“打掩护”。
“有幸见到瑞波斯矿区的‘选民英雄’,不知道能否握手?”洁弗西卡声调激动,与旁边的桑迪如出一辙,显然是在模仿,而她另一只手则在背后疯狂示意,同样希望几位组长尽快离开。
相对于海姆达依作为全体军人选择的卡俄斯行政评议会军部席位代表,穆特雷亚夫妇则是工程师以及工人所选择的代言人,同时也是掌握着卡俄斯命脉的资源与工业体系的代言人,加上曾经的“矿区营救”事迹,夫妻二人的身份早已经从“普通民选代表”上升到“民众选出的英雄”。
是典型却出色政治家。
所以蕾妮像政治家千金的气质并非是巧合,而是事实。
“蕾妮小姐长得很像穆特雷亚议员呢,”洁弗西卡笑着对穆特雷亚太太说——这位可不止是矿区负责人,还兼任着矿区的议会席位代表。
她余光瞄到几位组长走进电梯,才打住了一连串寒暄与赞美,与她配合拖延时间的桑迪早已经穷词了不说,还不停地偷瞄洁弗西卡,仿佛她是个陌生人。
对于礼貌性地称赞穆特雷亚太太早就习以为常,只是略微缓和了方才那过于强硬的态度,报以微笑:“你不是千极骑队的人。是军方派来探望蕾妮的?”
“是的。希望没给您带来麻烦。”洁弗西卡尽可能维持着礼貌。
“我们都是来探望蕾妮的,”提尔队长附和,“希望我们没给您带来麻烦。”
“没关系。”作为瑞波斯矿区负责人的穆特雷亚先生露出了宠溺女儿的父亲模样,“蕾妮本来就是个喜欢热闹的孩子。”
“能见到曾经照顾过自己的朋友和上司,蕾妮肯定会很高兴。”穆特雷亚太太附和。
夫妻二人说到这里互相对视了片刻,再开口时已经达成了无声的默契。
“稍等。”穆特雷亚先生在几人要跟他们回到病房时侧身挡在了门口。
“虽然你们来探望蕾妮,让我和我先生都很高兴,但是对蕾妮来说意义却不一样。”穆特雷亚太太突然改变了温和有礼的态度,语气也充斥着不容反驳的意味。
“蕾妮已经变成这样了,所以请不要劝她接受那些无法保障结果的奇怪治疗。”
她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坚定道:“也请不要劝她归队。”
“毕竟,我们原本就非常反对她加入千极骑队,现在还发生了这种事情,”穆特雷亚先生与妻子秉持着同样看法,“不,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应该反对她就读于战斗人员储备学科。”
“千极骑队已经害她失去了一条腿,请不要再害她失去生命。当初,如果她早一点听我们的话,早一点……不过现在也来得及,我们不会再让她做任何勉强自己的事……”不知是愤怒还是悲伤让穆特雷亚太太途中就安静了下来,偏过头和上半身遮挡住自己的表情,背影微微颤抖着。
“我们已经决定让她退役。”穆特雷亚先生抚了抚妻子的背,牵起妻子的手,以冷淡的声音替她说完未尽的话,“我们想说的话就是这些——如果千极骑队还想延续与矿区的合作,相信你们就会尊重我们的意愿。”
比奇拉被阿西尔捂着嘴,勒住脖颈拖进电梯后,脑袋里只有一个判断:这是绑架!
他的手分别抓住对方手腕,双腿和躯干奋力挣扎,奈何对方捂得更紧,也勒得更紧,让他觉得脖子都要被勒断了。
直到电梯门重新打开,二人已经回到阿西尔病房所的在楼层,他才松开捂住对方嘴巴的手,却保持着勒住对方脖子的方式,继续把比奇拉往自己病房里拖。
“你他妈再勒我的脖子,我他妈就要断气了!杀人犯法的啊!你这个暴力的混蛋!”
比奇拉的嘴巴刚刚重获自由,就发出一连串怒吼,同时空出了一只手对身后的人进行连续肘击,直至看到病房门时,他的肘击才奏效。
阿西尔突然倒抽气,随即松开了对比奇拉的束缚,艰难地挤出声音:“断了……”
“啊?”比奇拉懵了。
“肋骨。”阿西尔说。
比奇拉怪叫:“啊——?!”
他摆脱束缚回过身,亮出拳头,准备给阿西尔脸上来几下,却看到对方只一手按住侧腹,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依旧无法阻止本能地呛咳,随之从嘴里溢出的血,很快渗出他的指缝。
血里带着血沫。
这明显不是嘴唇裂口在流血。
任何稍微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跟何况是“全能”的比奇拉。
没有作战服保护的身躯自然变得相当脆弱。阿西尔之前没意识到真正有功劳的是作战服而不是自己,此刻切身体验到了,却也来不及了。
“断掉的肋骨戳到肺里了!”比奇拉瞬间发出一连串惨叫,“100%伤到肺了!否则血里不会有泡沫——”
他想伸手帮忙,途中又不确定是否应该如此,动作僵在半空又收回去,反复了好几次,自己僵住了。
阿西尔勉强挤出声音:“大不了换个肺……”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比奇拉大声怪叫,“那可是你的肺!换肺有多麻烦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