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好奇了。
这就是人类的天性。
蒂兹看着海姆达依,心下不禁叹息。
“人类真是好奇心旺盛的物种。”
蒂兹没有立刻回答海姆达依的问题。
“不过,你们还年轻,尚且处于进化轨道开头,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好奇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她伸手拍了下海姆达依的脑袋。就像对待一个孩子。
“而你的确是我最看好的孩子。”她说,“这不止是在夸赞你所获得事业上的成就,你对精灵族所做的一切,还有你私下依旧在努力维系圣羽的存在,以及你收养那些孤儿的事迹。”
海姆达依露出既惊讶又困惑的表情。显然并不知道对方一直在关注自己。
真像小时候她把圣羽徽送给海姆达依的那一刻。蒂兹想。当时的对方露出了同样表情,显然并不知道这个眼睛形状的项链就是一把“万能钥匙”,能让他被任何拥有同样项链的精灵和人类善待,自此衣食无忧。
区别只是过去的海姆达依是阔别已久的再度得到了缺失已久的关心,现在的海姆达依已经是个老人了。
尽管他表现得童心未泯,衰老事实却已无法改变。只有蒂兹依旧把他当做小孩。
事实上,在精灵面前,任何人类都与刚出生的婴儿并无二致。
“但我当初之所以要把圣羽徽送给你,只是想让当时尚且幼小的你能活下去。而它可以让你拥有精灵特有的魔力残留,让精灵或半精灵都愿意亲近你,把你当做同胞,愿意帮助你。”
蒂兹转向阿托斯,笃定道:“你肯定经常不自觉帮助带有魔力气息的人。”
阿托斯此时才从震惊中回神,忙颔首:“是的。不自觉就会想帮助有圣羽徽气息的人。”
“这是一种精灵魔法通过魔力传承的无法违抗的本能,”蒂兹同样像对待孩子一样拍了下阿托斯的脑袋,“因为所有的魔力都源于同一个源头,源于你们所理解的‘唯一真神’,源于我们所理解的先祖。但我们并非是神的孩子,只是神从身体上剥离出来的一部分,所以才会拥有神的力量。只是这种剥离出来的力量并不完整,弊端就是:永生。”
蒂兹说到这里,再度念诵起精灵语,重新隐藏起尖且长的耳朵,恢复了用来伪装的那副容貌。
任谁一眼看到,都只会把她当做一名再普通不过的棕发人族女性。
“是不是有很多精灵隐藏在人族的要塞里?”阿托斯下意识问道。
“不多,”爱维瓦摇头,“这种魔法本身就非常耗费魔力,除非能与自然精灵成为朋友。”
“自然精灵?”海姆达依问。
爱维瓦抬起了手,摊开手掌向上,托举着海姆达依看不见的“东西”,但阿托斯能看见,难免再度惊讶地张大嘴。
“你看到了什么?”海姆达依急问。
“光点,光斑,光丝……不同形状,不同颜色的光,像有生命般在掌心跳动,没有使用任何魔法,按道理是不可能的。”
“我是纯血一系的皓月精灵,也是你们概念里的暗精灵。”爱维瓦说,“但我们并不擅长暗魔法,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暗魔法,我们所擅长的其实是——”
她说到这里骤然安静,轮廓也消失不见,等她重新出现在海姆达依和阿托斯面前,单手拿着阿托斯背上那柄巨剑,如同拿着一片叶子般轻松,而阿托斯却直到此时才发现剑不见了。
“力量与速度兼备的战斗是我这一支系最为擅长的东西,”她说,“以及,我们天生就是自然精灵的朋友。
“我这一支并不需要节省魔力,如非必要也不会释放自己的魔力,但也没有特别擅长的魔法,战斗时需要依靠武器。是最适合隐藏在人类之中的精灵。
“其他精灵就没有我这么轻松了,掩藏容貌本身就很痛苦,所以才缔造了这种标志性的栗色斗篷。它是一种跟风精灵交换的‘誓约’,让风精灵愿意在精灵和周围制造出一层无形的屏障来隔绝魔力。”
爱维瓦说到这里稍微翻动手腕,一派轻松的把巨剑物归原主了。
“其实同盟的瓦解是一连串误会、灾难、遗憾以及死亡所共同造成的悲剧。我们……我是说我们整个精灵的内部,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彻底分裂了。”
她终于回答了海姆达依的问题 。
“而从坦塔的时期开始,你们也同样已经分裂了。”
“什么?”海姆达依瞪大双眼。
“你们是短生种。这不是歧视或鄙夷。是事实。”爱维瓦的语气的确没有讽刺的意思,只是在平静地陈述事实,“奋勇战斗的人终归是少数,毕竟对于生命本来就很短暂的你们来说,面对实力悬殊的敌人,谁都不想去送死。”
因为选择去战斗的反而会最先消亡。
“幸存者中,选择向鬼族求饶的占去了一大半,选择向我们求救的占了一小半。”
剩下的把一切都当做命运,不做任何挣扎。
“在生存面前,人类会放弃一切不必要的东西。”
爱维瓦的手指滑过不知道第几座记录着精灵族生平的丰碑,仿佛并非是对海姆达依他们说,而是对已经死亡的那些精灵说。
“而我们的分歧是接纳你们,屠杀你们,或者看着鬼族把你们当做食物,直到他们吃掉你们最后一人。”
约等于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