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在摆满许多祭奠用花束的废墟面前,脸上的憎恨比悲伤要多。
该区域破损的区块尚未来得及更换,他能远眺到一点寇司之外的荒原。
平坦,尘土纷飞,但是什么都没有。
与寇司内仿佛是两个世界。
他的妹妹死于昨天的防御外墙所遭遇的袭击。
他们一家并不住在这种贫穷且危险的区域,而是住在中间最安全的那个将官所在的区域,但是妹妹所在的中级学科的同学突发奇想要到防御外墙附近探险,结果不是探险而是冒险。
于是,他们在袭击的巧合下就这么沦为了牺牲品,连尸体都没留下。
要不是远处的监控摄像头碰巧拍摄到她和同学们被先后吃掉的画面,父母恐怕都不愿意相信发生过这种悲剧。
父母瞒着他,但他趁着父母睡着拿走了他们的终端,偷看到了那段监控录像,立刻就明白了妈妈嚎啕大哭的原因,也明白了父亲怒不可遏踢踹墙壁的理由,更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不允许自己看。
翻涌的胃液不受控制。
他吐了。
调皮的妹妹死了。
这些纪念死者的花束又有什么作用?
这个垃圾一样,只会做表面功夫的世界,就应该全部都毁掉!
他一脚践踏上其中一束花,却被一直大手拎了起来。
“顽皮也应该明白什么是界限。”
对方把他放下时,用力按了按他的脑袋,接着他就听到对方的声音。
他抬起头,看到了高塔一样的男人,半张脸完全笼罩在栗色的斗篷之下。
……
克普摩在自己办公室打开的椅子上睁开眼,很快把小憩时梦到的幼时记忆抛诸脑后。
反正已经是几十年前发生的事,对他而言早已经无关痛痒了。
克普摩于“蕾妮协助审问前矿区负责人”的第二天清早,就接到了海姆达依议长的“临时会议”召开通知。
虽说是“临时会议”,实际上却只有他、萨琳和海姆达依这三个人到场。
克普摩并不喜欢这样的“三角结构”。毕竟之前有五个人的时候,投票时他还有能找到可迂回的余地。而罗蒙或穆特雷亚,都是可以用利益交换的对象。
现在任何投票中,萨琳和海姆达依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票型永远是2:1,克普摩根本左右不了任何决定,即便是自己提出的议题也必须费尽心思才能说服二人同意。
会议没用多久就结束了,他从海姆达依口中大抵知道了目前的情况,回到办公室后又收到了“评议会秘书室”共享到自己终端的关于此次独立事件的详情报告。
他快速扫过目录和简报,然后跳过了“阿西尔协助萨琳以及罗蒙达成对等交易”的相关内容,随便扫了一遍有关于总司令所在的战场情况,算是对欧琳此人的率军风格有个大概的了解,毕竟这位总司令此前太过神秘了,任谁都没想到他会以海姆达依身边的秘书作为隐藏身份。
的确任何人在海姆达依面前都会变得不起眼,何况欧琳本来就不像萨琳那样显眼。
而后他才开始看穆特雷亚他们背叛的始末。
他以往对“饲养员”的确一无所知,不过海姆达依叙述的模样明显是早已经知晓,只是这么多年都没有向评议会透露半个字,理由恐怕就是连席位代表都怀疑。
交换立场或者就结果而言,海姆达依的判断并没有错,就算是克普摩恐怕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毕竟这种怀疑没有以“独立”的方式得到证实的话,即便海姆达依或者萨琳弹劾他们是全人类的叛徒,也没有任何证据。而“现任饲养员”一旦死亡,“继任饲养员”也会闭口不提自己“新获得的身份”,否则就必须担忧自己家人的安全问题,他们也永远不会得知真相。
这么看的话,穆特雷亚之所以愿意说出真相,恐怕不止是出于妻子自杀造成的打击,还有蕾妮本身有极其优秀的自保能力。
那么罗蒙呢?他有什么能被威胁的弱点?
据克普摩所知,罗蒙不止单身,还只有嗜酒和好色两个缺点。往往是这种把糟糕嗜好摆在明面上的人,反而很难找到他真正的弱点。
克普摩选择最后才去看洁弗西卡初次在一线战斗的报告与表现评价。
并非因为他不重视,而是最为重视,所以才放到最后。
他看得相当认真。尤其发现欧琳给洁弗西卡的评价比自己料想得要高得多的时候,当即不自觉松了一口气,表情也稍有缓和。
“看到了有趣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