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尔议长沉默地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内。
目前,他姑且依旧是议长。
窗户开启了“光阻”和“音阻”,他既看不到也听不到外部的情况。
想来应该不太好。
被押送到这里软禁之前,他的视线一度被遮盖,并不知道具体所在位置。
依靠人工照明看道陈设布置,能揣度出是某间酒店的套间。
定时会有酒店服务,只是没见到服务员或送餐AI,都是由守在门口的宪兵们检查过后亲自送进来。
他在这里算是生活得相当舒适了,既没有被宵禁波及遭遇物资供给的限制,也没有人对他动粗逼供。
唯一受限的就是他的自由。
真是大起大落。他想。
数天以前,他还稳稳地接过了议长的位置。
他的确不敢继续晋升,就是恐惧这条路上的无处不在的敌人与危险。
毕竟他怕死,人生目标就是平安活到享受退休的老年生活。
但,事与愿违。
他将官之路的确被自己亲手按下暂停,但是政治的分支路线始终都在那里,只是他选择无视它,直到再也不能无视为止。
既然他擅长这些,就注定再度被卷入其中,只是迟早问题。
深陷危险与麻烦的此刻,他的神经性头疼竟然奇迹般的康复了。
大概是对他而言,帮其他人处理麻烦总是有太多不可抗力,比处理自己的麻烦要困难百倍。
他不用再因为自己的决策承担别人的人生责任,只需要为自己做出选择,只需要对自己负责即可。
想方设法地阻碍克普摩推行那些糟糕的法案;委婉的拒绝委员提交的同样糟糕的议案;想方设法地笼络人心,活用每个人的优点,抓住每个人的弱点;把自己信得过的人才安插到关键的执行位置,为巩固自己的地位做铺垫。
这些是他和阿西尔一开始就决定好的。
甚至比“归票”前还要早。
尤其是欧琳弹劾克普摩之后,一切进展得更是相当顺利。
只是无论是谁都没想到,从克普摩因为寇司遭到入侵和破坏而受伤昏迷又苏醒后,他就已经计划好了弹劾海姆达依。
提尔和阿西尔的联手合作,让克普摩的计划落空了,也让他与始终执着的议长位置失之交臂。
但是克普摩弹劾海姆达依的罪状却在增加,尤其转入司法程序过后, 海姆达依被扣上的不止是提供化学药品导致士兵失去战斗能力的“原材料”,还有与跟精灵勾结等罪名。
克普摩对数十年压在自己头上,让他始终得不到自己最渴望“至高权利”的海姆达依早已不再局限于权利的嫉妒,而是针对其个人的怨恨。
得知克普摩被弹劾还利用核查贪污数额的时间进行拖延,欧琳还可以忍。在得知克普摩在被弹劾同时还有心思通过司法途径给海姆达依追加莫须有的罪名时,欧琳终于被触怒。
欧琳直接命人抓捕了克普摩,以弹劾为名,剥夺了克普摩的中将军衔、职务和评议会席位。
愚蠢的政变。提尔想。这个原本只存在于无聊政治课程里的词,一旦出现在现实就意味着抽走了本已摇摇欲坠的“堆高积木”最底层关键一块,全面崩溃只是迟早问题。
克普摩对欧琳的计划显然早有准备,应对和反击同时进行。
克普摩这个人毕竟在军方已经深耕了这么多年,欧琳在海姆达依身边停留太久,走上台前的时间却太晚了。因为风险和名声是政治里不可分割的部分,必须冒着风险赢得名声,才有可能走得更远。
就像阿西尔选择了千极骑队,克普摩选择了在寇司最危险的时候亲自前往一线,这些都是通过涉险在积累名声。
区区司令与军方席位代表的名声相比还是太小了,何况欧琳的人脉都是从海姆达依那边“继承”而来,使用方式自然不像海姆达依那么熟练,就驾驭人心方面甚至不如提尔娴熟,只是一味的效仿海姆达依罢了。
欧琳的孤注一掷的政变没有得到好的结果,反而让克普摩有机可趁。
作为宪兵队指挥权限持有者的克普摩找到萨琳要求“合作”,被她拒绝后干脆扣押了这位寇司的掌权者,利用萨琳的权限发布了寇司宵禁命令,随后又让宪兵队逮捕了欧琳,并且软禁了提尔。
比奇拉原本以为政治不过就是台面上下那些与普通人无关的权势斗争,他只需要看着他们争夺,并像其他人一样私下唾骂上台的无能之辈,只会把寇司和人类带向更糟糕的未来。
尤其在海姆达依离开议长席位,阿西尔也不得不放弃竞选之后,比奇拉真的以为那些麻烦以后都与自己无关了。
完全没想到,局势会突然发展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