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严格、彻底、仔仔细细地分析了十遍那个润喉茶的成分。
就是润喉茶。
味道甚至也完全算不上差, 有轻微的药香气,还有甘蔗的清甜。
除了光泽的确诡异了点、颜色的确复杂了点、给沈陷喝这杯茶的人身份的确过分微妙了点。
……楚聿鸣。
过分微妙了。
毕竟不论怎么说,楚聿鸣在被沈陷随手碾压跌入谷底之前, 都过得顺风顺水、毫无坎坷,那一遭封杀的时间虽然不长, 却也的确叫他吃尽了苦头,尝够了人情冷暖。
楚聿鸣又从来都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善茬,上个不知死活、往他喝的水里下药的蠢货, 现在还躺在星际医院的维生舱里不省人事呢。
系统实在忍不住, 偷偷在意识里戳了戳沈不弃:「还发生过什么比较特别的事, 让楚聿鸣回心转意吗?」
总不能就因为吃饭和送花吧?
沈不弃裹着他的橙红色小毯子,慢吞吞动了动,把半张脸埋进去, 鼻尖轻轻蹭了蹭毯子粗糙脱线的边缘:「那束花很大的。」
饭也是一大桌子,很丰盛。
够十个人吃。
系统:「……」那也不行吧!
再说系统也去看那段剧情记录了,就连请客吃饭、送道歉花束, 其实也是因为季凌升——沈陷本人完全没有过“我做错了”这个概念。
那天阳光不错, 沈陷本来想找季凌升一起去海滩度假,他看别的Alpha和Omega都度假。
但季凌升在打电话。
跟他“志同道合的朋友”, 情绪很激动, 还在不依不饶说那件事。
至少沈陷眼里,这是不依不饶。
他明明都已经停止封杀、资源也还回去了,但季凌升还在背地里说他“霸道”、“疯了”,“仗着有钱有势把别人的前途当玩具”……季凌升很因为这件事愧疚,抬不起头。
季凌升说,这样太过分了,楚聿鸣明明也是凭自己的努力上去的。
沈陷这样简直恐怖……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在继续, 季凌升却猝然停住话头,攥着手机,整个人僵住。
沈陷的脚步也停在玻璃门外。
那天的沈陷,穿了一身柔软宽松的仙人掌图案家居服,踩着小黄鸭造型棉拖,阳光把他微乱的短发照得毛绒绒,天生苍白过头的皮肤像是快要透明了,剔透的酒红色眼睛平静无波。
和平时一点都不一样。
这一身也是沈陷在网上搜索学习的,他本来是想搜私-密-情-趣类型,但中途被一双小黄鸭拖鞋吸引,效果于是有了些变化。
这一套别出心裁的衣服造型,显然不可能在这种场合下,被季凌升察觉和关注到。
……沈陷的日常极为规律,从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书房。
今天是因为太阳很好。
沈陷抬头,发现太阳暖融融地洒在皮肤上,他放下电脑,在这种念头里思考了一会儿,决定来找季凌升去度假……不过现在算了。
沈陷不想去了。
沈陷发现自己在不高兴。
于是他做了点事来小小报复——季凌升很快就惊恐地发现,在这幢别墅里,他的一切通讯设备都被强行入侵,设置了单向的静音屏蔽。
他依然可以收邮件、上网、看新闻,只是不能再播出任何语音和视频通话了。
这次报复行动持续了26个小时零三分钟。
沈陷终于弄清楚了,这种时候原来还要道歉。
于是,他认真研究了流程,然后一本正经地去和季凌升告知:“我去请楚聿鸣吃饭,送花。”
他看别的Alpha和Omega做这种事都是要“报备”的。
季凌升当时的反应却古怪——沈陷明明是做了他需要自己去做的事,可季凌升居然还不高兴,那表情除了愣怔的、难以掩饰的惊愕,还有某种微妙的……隐隐慌乱。
“你——你去?”
季凌升的语气忽然变得僵硬,有些奇怪:“我……我去吧。”
他居然没因为沈陷对他的越界限制而愤怒、不满,反倒盯着一身休闲装的沈陷,神情变得有些微妙,下意识起身想阻拦。
“这件事……毕竟是因为我。”
季凌升吃力地说:“你……不是圈子里的人,很多规矩……潜规则,你不了解……”
沈陷觉得不要紧:“哦,那我多送点花。”
那顿饭吃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没有争执,没有冷场,没有任何不快。
沈陷和楚聿鸣相谈甚欢,照片被狗仔偷拍了一箩筐,被封杀的Alpha影帝完全没有要翻旧账的意思。
顶级Alpha那双暗沉的眼睛,目不转睛、一瞬不瞬地凝注着沈陷。
有照片,全方位多角度,甚至还有不知哪个胆大包天的狗仔潜伏去距离不远的邻桌,冒死偷拍的视频。
楚聿鸣替沈陷绅士地拉开座椅,细致切好牛排,耐心挑净鱼刺,在沈陷那双平静冰凉过头的酒红色眼睛好奇的注视下,把拆出的一小堆雪白细嫩鱼肉放在碟子里,淋上汤汁,轻轻推过去。
沈陷不碰:“我不喜欢鱼。”
Alpha影帝深沉的目光落在沈陷的脸上,语气柔和,低沉磁性得甚至有点刻意。
“试试看?”
“也许……只是过去没人帮您挑刺。”
讲真,补剧情的系统十分忍不住同意某些网上吐槽,这一段的楚聿鸣实在演技爆表、茶过头了。
网上普遍认为,这是楚聿鸣在卧薪尝胆,忍辱负重、能屈能伸。
毕竟要在这个圈子里混,总不可能真清高到一点头都不低,楚聿鸣当时已经跌落到了绝境,难得沈陷释放出缓和信号,自然要紧紧抓住……至于报复什么的,自然是等东山再起了以后再说。
毕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天道好轮回,只要忍下去,早晚有风水轮流转的一天。
不过沈陷自然从始至终都没考虑过这些,毕竟当时的沈氏集团还如日中天。
他看着那一小碟处理得相当干净的鱼肉,犹豫了两秒,还是拿起叉子挑剔地拨来拨去,挑了一小块形状最漂亮的,嗅了嗅,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