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顶级皇家精英Beta特工, 西里尔当然不会在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出任何纰漏。
在一大堆或好奇、或贪婪、或若有所思揣摩,或错愕惊诧狠狠揉眼睛的视线聚焦之下……戴着白手套的手从容变出一只相当精致的小号恒温箱。
“当然。”
被修长的手指勾着领结,Beta特工顺势优雅俯身, 眼含笑意,展示新款定制的焦糖海盐玫瑰柑橘冰淇淋。
“按照您说的, 我降低了甜度,着重提升了酒的存在感,风味果然大幅度提升——”他的声音低醇悦耳, “您想现在就尝尝吗?”
仿佛被冰泉浸润过的、剔透的酒红色眼珠, 缓慢地转动了一下。
沈陷看向那只恒温箱。
他几乎不会喝醉, 但酒精毕竟对他的大脑有一定镇静作用,那种模糊舒适的微醺感受,还是有些影响。
探向保温箱的苍白手指摸了个空。
沈陷因此失去平衡, 栽进特工的怀抱里,额头抵上挺括的西装前襟。
漂亮深秀的眉峰蹙了蹙,不满意, 想要钻出来跑掉, 但醉得绵软发烫的身体已经软得像是一滩水。
“这是一款很难得的冰淇淋,为了保证您修订过的珍贵配方不外泄, 我们最好回车上吃……另外, 我在这里的熟人也太多了。”
西里尔收拢手臂,把这一滩温热柔软的水稳稳当当托住,隔着薄薄的洁白手套,轻轻抚摸泛出浅红的耳朵尖。
沈陷选的这个酒吧,恰恰是杀手、雇佣兵、情报掮客和特工的老巢。
西里尔在这个圈子里可是名人。
吃过他苦头的人数不过来,当初那个杀人不眨眼的Beta,居然真的金盆洗手, 退休去当皇室豢养的看门犬,已经叫地下世界哗然。
……现在居然来接一个连酒也没钱买的穷光蛋。
一个看手腕的数字标记就知道,准是刚出狱没几天、没地方可去、没家可回的……漂亮流浪汉。
还是这种相当恭、顺的态度!
本来还妄想着灌醉沈陷,把人弄去僻静地方好好“享受”一番的几个亡命徒,都慑得瞪圆了眼睛,吓得飙出满背冷汗,酒也彻底醒了。
僵硬地、蹑手蹑脚试图溜走的鬼鬼祟祟人影,被不知道哪射来的灼目激光逼在原地。
猩红的激光点,无声无息烙在他们鞋尖的陈旧木地板上,烧出一个漆黑焦痕。
冒起青烟。
西里尔扶了下金丝眼镜——用来冒充“得体的、讲究的斯文绅士”的小小道具,镜片后本来带着几分虚假温和的眼睛借着掩饰,不动声色锐利一瞬,淬出冰冷寒气。
这些渣滓哄沈陷喝了很烈的酒。
幸好一杯里的绝大部分都洒在了这件衬衫上,粗略估计,沈陷最多只喝了一两口。
刺鼻酒气激得太阳穴跳痛,这东西倘若灌下一杯,即使是个本来相当强壮的人,也会在顷刻间醉得昏倒过去、人事不知,任人摆布。
光是这样,高浓度的酒精已经刺激得沈陷皮肤泛红,苍白颈侧敏感泛出了一片片玫瑰似的红痧。
西里尔替他轻轻解开几颗扣子,仔细拨开湿冷烦人的布料,又温柔握住了沈陷很不耐烦、想直接粗暴拽开衣襟的手。
“很快,很快……车就停在外面。”
西里尔柔声哄慰,温存抚摸不停微弱挣动的后背,在冰凉耳畔同他低语:“出于我个人的私心,能允许我先带您离开吗?”
“这里的每一双双眼睛,都让我感到……非常碍眼。”
Beta特工略一停顿,又抛出更有诱惑力的饵:“我开来了一辆相当不错的房车。”
这次不是飞艇了。
得益于季凌升提供的详尽资料,西里尔已经精准掌握了沈陷的偏好。
——沈陷不堪忍受飞艇带来的眩晕,几乎只坐传统的代步工具,然而,对那些他没亲自体验过的、新鲜有趣的玩意儿,又永远燃烧着旺盛的好奇心。
沈陷甚至抛下一切,跟着自家公司的庞大运输舰队,跑去进行了一次横跨几万光年的深空航行。
因为季凌升实在是太无聊了。
沈陷彻底厌倦、放弃那个被他命名为“家”的别墅,做决定的时间点,其实可以追溯到破产之前。
也没发生什么特殊的事,只不过是那天夜里,沈陷一边喝酒一边看星星,恰好看到一颗彗星。
他发现自己不想把季凌升叫来看这颗尾焰形状像小猫爪的彗星了。
沈陷就这么一声不吭、毫无预兆地,愉快地拖着胡乱收拾了几下的简单行李,跳上了舰队的舢板。
季凌升甚至是在第三天才意识到沈陷不回来了。那之后他给沈陷打了差不多三百个电话,发了几千条消息,焦虑到在空旷别墅里来回转个不停,他拒绝离开,拒绝出门工作,甚至失控地和皇室来接他的人发了几次脾气。
好不容易通过沈陷的助理,弄清了沈陷是去宇宙航行了,至少要走半年……
舰队就出了意外。
西里尔因此展开了一场微型缜密调查。
虽然看起来相当可疑,但的确并非人为,也不是什么针对沈陷的阴谋……到现在那群顶尖专家甚至都还死活想不明白,那片死水一样的灰尘域,根本就只有最微小的尘埃,怎么会突然爆发足以湮灭一个小星系的恐怖能量潮。
……
沈陷就这么被「剧情杀」了。
系统冒充小纸伞,插在青柠檬上唏嘘着偷喝鸡尾酒,当然没人想得明白是为什么,所谓的「反派」、「暴君」、「控制狂前夫」下线,普天同庆,大快人心——难道还要费劲找个逻辑特别缜密的理由吗?
一场不用解释始末的星际爆炸最简单了,毕竟宇宙浩瀚无垠,人们对宇宙的认知总是浅薄,滞后,不够完善的。
不仅是舰队覆灭、商业帝国崩塌,沈陷本人的身体也在那种恐怖的巨量辐射之下,悄然承接了最后一颗飘落的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