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混账…」(1 / 2)

……糟糕。

小猫发了大脾气。

陈弃的精神图景差不多成了几千只小猫用来泄愤的猫抓板, 窸窸窣窣的刺痛感伴随着愤怒的咪咪喵喵窜过神经末梢……但问题好像也不算很大,反正精神图景本来就坏掉了。

哨兵也坏掉了,是污染物。

——虽然是个要被控制、回收、销毁的污染物, 但另一方面,也是洗澡洗得绝对超干净的污染物。

陈弃一边忙一边反复保证:“用了消毒水!里里外外全都用了!”

他可是花了大力气洗澡的, 就连精神图景都奋力刷了几十遍,锃亮得发光,绝对干净, 可以尽情挠、用力咬、随便打滚……

「闭嘴。」

向导新雪一样松软冰凉的精神力和那双被弄湿的灰眼睛同时这么命令他。

有人管的野生哨兵“嗯嗯”点头, 乖乖闭上嘴, 不说话的嘴还能用来做什么?

当然是用来亲。

沈不弃:“……”

踹在胸口的力道微弱的、顽强地抵死顽抗了两下。当然踹不开强健温热的胸膛,也踹不开那些滚烫、濡湿、黏糊糊到让人头皮发麻的吻,猫被小心翼翼地轻轻捧在胸口, 离心跳最近的地方。

——当然的吧。

猫天生就要趴在人的胸口睡觉的。

陈弃理直气壮给不懂行的猫猫前辈灌输他的歪理,不仅这样,还要人摸、要人哄, 温热粗糙的干燥触感轻柔碾过脊背, 灰色的瞳孔跟着战栗,冰层裂开蛛网似的细纹。

向导不适地皱起眉, 这种即将暴露内心的预兆带来的不是解脱, 而是不安,像是站在薄薄的冰层之上。

不安。

……不安。

想要休息的疲倦掀起吞噬一切的不安,无意识的片刻放松,像是冰冷的长针,直接唤醒坠入冰海的窒息恐惧。

灰眼睛猝然睁开,瞳孔失焦,急促地喘息, 冷汗淋漓,被反复抱紧和安抚。

想要转开的脸被粗糙温柔的手指固定。

“这次不一样。”陈弃柔声教他,“没关系的,猫猫前辈,这次……不会再有那个破烂喇叭了。”

他当然说的不是小黄鸭喇叭——事实上陈弃现在还囤了几千个小黄鸭喇叭,如果猫猫前辈有兴趣,现在就能坠入嘎嘎嘎嘎的海洋。

他说的是那个总是冰冷通知“立即集合”、“有紧急任务”的,像是缰绳一样死死拴住他的猫的破烂喇叭。

陈弃想砸了它很久了。

当然它也早就被砸得粉身碎骨了,不重要。

什么都不重要。

接着,陈弃居然低下头,轻轻咬住了一条试图悄悄退缩溜走的小触手——没用力,拿牙齿轻轻地、细细地磨,非常大方地教它一些舌头能玩的小花样。

灰色的瞳孔收缩:「放开!」

“就不就不。”陈弃故意弄出点更欠揍的花样,“这个狗血部教不教?部长……”

「……混账……」

向导的意念从冻雪变成了迷雾,尖锐的冰刺失去落点,潮湿而迷茫。

「对的对的。」陈弃的嘴占着,只能用精神力不甚熟练地回答,「猫猫前辈的大混账。」

他还含着那根小触手,像是津津有味品尝什么最喜欢的糖果:「……这里要软一点……对,诶!对了对了……真聪明……」

小触手猛地抽走,揪起陈弃的衣服,狠狠在他衣服上重新蹭干净。

可刚刚学会的“知识”又成了新的、更隐蔽的烦恼。

那条纤细的小触手没有完全收回,反而卡住了,悬在空气中,尖端茫然地漂浮着,无意识轻轻蜷缩又舒展,笨拙地模仿那种叫神经战栗的触碰。

……沈未明无法忍受学会的东西不实践。

这是个大弱点,是陈弃在危响第四小队服役的第二个季度发现的。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究其根源,可能就是天才那十分令人嫉妒的烦恼:学东西太快了。不论是战斗技巧、疏解方式、晦涩的精神力架构,还是别的……任何东西,一旦被他感知和理解,就会在那颗天才的脑袋里不停自动模拟运行,直到被模仿着做出来为止。

多数时候,这种近乎本能的高速学习都是个相当优越的习惯——但有些时候恰恰相反,尤其当教学对象和教学内容都有大问题的时候。

当事猫都会在清醒过来以后,表现得相当气急败坏。

比如陈弃有一次心血来潮,热情洋溢、连比带划地强行教会了猫猫前辈一个新的亲嘴玩法,然后就被霍戎前辈扯着衣领薅走写检查去了。

留下沈未明一个人抱着膝盖窝在沙发里继续装家具。

这个时候的沈未明,看起来面无表情、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但小触手就会一直非常烦躁,焦灼不安地在禁闭室门口来回哒哒踱步——顺便一提,“哒哒踱步”是控制不住模仿霍戎的。

这还不够,极度不安的小触手甚至还会像模像样地从铃铎那撕一点纸,蘸着苏镜队长的茉莉花茶,一点一点卷成小纸卷,假装是“烟”……就这样沉迷于某种它自己才懂的、不容打扰的、一定可以用来处理烦恼的伟大仪式。

这样心急如焚、勉强忍耐了几个小时后,最让猫忍无可忍的事发生了。

陈弃居然就把“写完检查就立刻陪猫猫前辈练习亲嘴、不,演练实践巩固新知识”的承诺给忘了。

再后来……半夜被触手从被子里拖出来,被顶着浓重黑眼圈的猫按在洗手间里咬得舌头出血、嘴唇肿了一整天的过往,陈弃其实也不是特别舍得拿出来晒。

……

“我好后悔啊。”

陈弃的嗓音低沉沙哑,又柔软得像是妄图融化什么的潮水,灰眼睛猛地抬起来,警惕地、死死地盯着他,皱紧眉。

……不安无声蔓延。

看不见的冰层深处,终于在海水的一再冲刷下,传出不堪重负的细微悲鸣。

「闭嘴。」向导严厉地反复命令,「不要说了,闭上嘴,你要什么?我满足你。」

「想死吗?可以。」

「狗血部的手册内容很丰富,你不一定能接受。」冰冷的、尖刺一样的霜茬蔓延,「你做好准备了吗?」

“……好后悔,猫猫前辈。”陈弃像是完全没听见一样,也仿佛丝毫没感受到威胁,“我这些年……都好后悔,一想起来就被小猫爪子挠心脏那种后悔。”

“后悔到吐。”

他握住那条试图恶狠狠勒住自己的手指、试图搞点什么超级吓人的暗黑惩戒的小触手,安慰地低头落了个轻吻,拢在掌心,指腹轻柔抚摸着:“当时……应该好好亲的。”

“应该超级专心,一点也不和你胡闹……不故意逗你、气你。”

“应该把你好好地抱在怀里,轻轻地晃,用最软、最厚的毯子把你整个裹起来,一直摸你的头发,亲你的眼睛,让你用触手卷着我,安心地暖暖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