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在抓住一切机会在父皇面前表示孝心，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离开，或者说看到了，但是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所以才不过问。

今晚他照常退出父皇的寝殿，准备出宫，没想到刚走出皇帝寝殿的门，他就迎面遇到了燕意远和燕景远兄弟从外面回来。

燕意远和燕景远是嫡皇孙，自然也是要守孝的，他们俩身上穿着跟他差不多的孝服，这对兄弟虽然同父同母，看着却大相径庭。燕意远风度翩翩，彬彬有礼，而燕景远哪怕身上穿着孝服，看起来也是吊儿郎当的，看到燕晏后，兄弟俩的反应也大不同。

燕意远客气有礼地跟燕晏行了个礼，问道：“小皇叔要出宫去了吗？”

不等燕晏回答，燕景远就抢着阴阳怪气道：“皇祖父新丧，某人不好好留在宫里给皇祖父守孝，天一黑就走，是不是去偷懒？真是好好孝啊，也不知道皇祖父会不会心寒。”

燕晏听到燕景远这话后忍不住拳头一硬，以前燕景远看不顺眼他，一见面就跟他呛也就算了，如今父皇新丧，还在父皇的灵堂前，燕景远竟然也不顾场合故意跟他起争执，这是对父皇的极度不孝，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正要呵斥燕景远，就听燕意远严厉地对燕景远道：“景远，皇祖父灵堂前，不得放肆！小皇叔提前离开，是为了去给愍贵妃娘娘守孝，你快给小皇叔道歉。”

燕景远又因为燕晏被亲哥训斥一顿，心中愤懑，犟着不给燕晏道歉，还小声嘀咕道：“我跟克死爹娘的扫把星没啥好说的。”

燕晏离得有点远，没听清楚燕景远说了什么，倒是看到燕意远突然抬起手给了自己亲弟弟一个巴掌，打得燕景远脸都偏了过去。

燕景远长这么大，被母妃宠得无法无天了，从来没有人这样打过他，哪怕是父王，每次对他动怒的时候，母妃就会及时出现，让他免受责打。如今却毫无预兆地被亲哥扇了一巴掌，还是当着他最讨厌的燕晏面，这不仅让他感到震惊难过，更是觉得丢脸。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亲哥哥，愕然道：“哥，你居然打我，为了一个小野种——”

听到燕景远口中说出“小野种”三个字，便知道母妃跟燕景远说了什么，所以燕景远才会这样称呼燕晏。可是燕景远他不知道，这种皇家秘辛是万万不能提起的，母妃不懂事也就算了，他也要跟着母妃学吗？他可知道，要是这件事被捅出去，父王会怎么惩罚他，又要如何跟天下人交代？

他恨铁不成钢地斥道：“闭嘴！给我滚去皇祖父面前思过！”

燕景远还是一副震惊愤怒的表情，但燕意远脸上的表情比他的还可怕，让他有些害怕，所以哪怕他再不甘心，也只能磨磨蹭蹭地绕开燕晏往灵堂走去。

只是经过燕晏的时候，燕景远重重地哼了一声，以示自己的愤怒。

燕晏原本很生气的，但是想到刚才燕景远已经被燕意远扇了一巴掌，应该是受到教训了，也就懒得理他。

等燕景远走后，燕意远才一脸抱歉地对燕晏道：“景远他被我母妃宠坏了，有得罪小皇叔的地方，还请小皇叔见谅。”

燕意远这样会做人，哪怕燕晏刚才真的很生气，这会儿面对他也气不起来了。

他摇了摇头道：“算了，我现在也没心情跟他计较，我去我母妃那里守夜了，你自便吧。”

燕意远给他让开道，低声对他说：“还没对小皇叔说一声节哀顺变。”

燕晏语气淡淡的：“谢谢。”

燕意远看着燕晏走开，突然想起来什么，又出声喊住了燕晏。

燕晏疑惑地回过头来问他：“还有什么事？”

燕意远想起他从北国回来那天父王生气的模样，忍不住有些担心他，但又不敢直言，只好含糊其辞地提醒他道：“小皇叔您、您多保重，路上小心。”

燕晏只觉得他这话有些没头没脑的，母妃的灵堂就设在宫外，出了宫门就是，宫里到处都是警备，有什么需要小心的？

但这到底是燕意远的一片好心，燕晏没说什么，只谢过燕意远，便转身离开了。

燕征应付完大臣回到灵堂，见燕晏已经不在了，取代了燕晏位置的是燕意远，看到他进来，燕意远还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低了下去。

燕征现在满脑子都是燕晏，没心思关心他的亲儿子在想什么。他见燕晏不在这里，就知道燕晏应该是去虞贵妃那边了，就打算在这里待一会儿做做样子给其他人看，等到大半夜这些人都快睡着后，他再悄悄地去虞贵妃那边看看燕晏。

于是他没说什么，只走到最前面的位置，撩起衣摆跪下给老皇帝烧纸，如果不看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当真会觉得他是个贤孝之子。

只可惜燕征他从来没打算当什么孝子，此时的他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占有自己名义上的幼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