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传闻王莽篡汉时,王政君曾丢掷玉玺,把传国玉玺磕碎了一个角。如果这个玉玺是假的,那也是高仿品,充分还原了这个重要的细节。
“传国玉玺……怎会在此处?”
陈群首先打破沉默。
郭士子瞥了他一眼,轻声道:
“几个月前,十常侍作乱,挟少帝与天子出城,玉玺从此遗失。”
他意味深长地盯着这方玉印,
“这是不是真的‘传国玉玺’,犹未可知。”
不管这是真玉玺还是假玉玺,对于黄琬而言,都宛如一个烫手山芋。
黄琬屏退其他人,对刘昀等人道:“三位怎么看?”
刘昀道:“这是针对豫州的阴谋。而这玉玺,恐怕就是刺杀失败的后招。”
刚才刺客对黄琬的杀意并不是伪装出来的。他的每一式都狠戾无比,目标更是黄琬胸前的要害,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杀了黄琬。
相比之下,这个木匣更像是迷惑他人的物件。如果单纯只是为了刺杀黄琬,没必要将玉玺放入匣中,由此可见,这个“传国玉玺”,就是对方的第二手准备。
至于这个玉玺的作用……
“有人想取黄豫州的性命。若不能取,便要逼迫黄豫州进京。”郭士子看着玉玺,眼中现出几分讥诮,“此物,不过是仿品罢了。”
传国玉玺意义甚重,就算幕后之人再大方,也不会随随便便把真品拿出来送予他人。除非对方脑回路清奇,否则,基本可以确定,这玉玺就是个假货。
陈群的两团浓眉虬成一个大叉:“即便只是假货,豫州也不能把它当作假的。”
传国玉玺毕竟意义不同。汉臣找到遗失的玉玺,不管是否为真,都要交予朝廷,否则便是暗藏不臣之心。
更何况,对方既然设下此计,一定会继续算计黄琬。譬如,让某个势力“不小心”知道玉玺被送进黄琬的府邸,或者传出流言,像是“有人向黄琬献上玉玺,黄琬为了将它私藏,遂将献玺者灭口”这一类无稽之谈,确保黄琬入坑——连证据都是现成的:献玺者有进无出,如果这人在进府前特意闹出动静,引起旁人关注,那么,让一些目击者注意到这点,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看来,董卓的逆行让一些人看到‘契机’,盯上豫州这块宝地。”
有人想要拿下豫州,于是设下这一阴谋,想要搬开黄琬这块绊脚石。
可对方不知道,黄琬在不久前接到朝廷的征召,本来就做好了进京的打算。
为了自身的抱负与家族的兴荣,黄琬愿意踏入混乱的洪流,前往雒阳,但这不代表,他愿意受人胁迫,以另一种方式,被迫赴京。
黄琬气急反笑,锋锐的目光略过三人,一触即离。
对今日恰巧登门的另外三人,他未必没有疑心过,可即便有短暂的猜疑,在一番熟思之后,仍然打消了怀疑。
此三人,并非今日毒计的一环。
“阴谋混着阳谋,若是我假若无事发生,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游侠到我府中,搜查玉玺的所在。”
黄琬暗暗咬牙,收起脸上的怒意,恢复冷静之态,
“刺客拿着拜帖与印信,自称是谯县丁家的士子……此人,当真与丁家有关?”
“此事应与丁家无关。至于刺客本人,多半拥有一个不轻不重的身份,诸如旁支子弟、乡县小吏之流。这么一来,一旦此人失踪或是死亡,便会引起宗族与官署的关注。”想到史书上记载的另一场刺杀,刘昀神色沉凝。他心中有了怀疑的人选,却又觉得以对方当前的处境,不至于提前布下这么一场大局。
郭士子轻笑一声:“或许无关,但也未必无关。”
敌在暗,他在明。尽管心中冒火,但黄琬非常清醒地明白,此人利用传国玉玺遗失这件事,给他挖了个大坑,不管再怎么暗恼,最好的破局方式,仍然是进京献玺。
“今日多谢诸位,若不嫌弃,府上有自酿的酏醴,还请诸位带一些回去,尝一尝琬的手艺。”
三人谢过,知道黄琬急于处理诸事,怕是无心再聊,便自觉告辞。
走到门口,郭士子与刘昀二人告别。
临走之际,他音量低缓,似感慨,似醉语:
“世子的马,倒也特别得很。”
循着他的视线望去,正巧对上漆黑的马蹄。
刘昀眸中一闪:“不及士子有趣。”
因为套了车,这两匹马上并没有套着改良的马鞍与马镫。若要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钉在马掌底部的马蹄铁了。
只是,他这匹马是纯黑色的,马蹄铁也是由黑色合金制成,极为不起眼,几乎与马蹄浑然一体。哪怕是有人盯着看,也不一定能发现马蹄之下的乾坤。
这郭士子究竟是什么眼力,短短一个照面,竟发现了马蹄的不同?
郭士子唇边缀着笑意,带着酒醉后的惰懒之态,朝他挥了挥手:“世子,且一路小心。”
宛若祝福,却又近似告诫。
刘昀脚步一滞,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士子不若与我一道?若去颍川,倒是同路。”
“不必,不必。”郭士子晃晃悠悠地摇头,拎着酒壶,深一步浅一步地离开。
刘昀也不欲多留,与陈群一同坐车离开。
车子驶离沛国,刚进入空旷的荒地,就碰上一群提着柴刀的土匪。
望着那一双双直冒凶光的眼,刘昀勒马长叹。
三国著名的乌鸦嘴先生,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