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贞喜欢周道森的味道, 也喜欢周道森的怀抱，但他不喜欢夜里的相拥而眠，他习惯了一个人。屋子里开了空调, 夏的燥热却没那么容易抚去, 汗津津的身子，让他想再冲一次澡。

周道森还是答应他了。

还是允许他跟他睡在一起了。

虞贞的异样没能逃过周道森的眼睛, 可周道森是第一回跟人谈恋爱，也是第一次跟男人相拥, 他不确定是情到深处的自然反应, 还是虞贞有什么问题，深夜里周道森在独自琢磨。

他期待着虞贞主动交代, 却等了一个空，虞贞平稳的呼吸传来，小猫气喘吁吁, 现下精疲力尽, 没有闲工夫回答他了。

周道森抚着虞贞的手臂, 脑海里无法忘记那丰沛的汁水，他确定那不是汗液, 他兴奋, 又为虞贞担心。

“睡了吗？”周道森还是出声叫醒了猫儿, 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再选择为难自己。

“嗯？”虞贞迷迷糊糊地应，“还没，腿好痛。”

周道森去安抚，指腹轻轻地为他放松, 房间里的味道还没散干净，冲击着他的大脑, 让他想要翻身续上行动。

“有话想问你。”周道森在按摩中决定追问。

虞贞没有防备，仍然闭着眼睛，仔细地感受着周道森的手劲：“我都会说的。”

周道森希望他能做到：“为什么会出水？”那不是一星半点，是大量的，是各部位的毛孔里，都会分泌大量的水，如果只是一点也就算了，毛孔里的是汗，乳上的呢？里面的呢？

虞贞睁开眼睛，夜色蒙住复杂的瞳孔，他一瞬间清醒，淡淡地说：“很正常啊。”

周道森质疑：“正常吗？”

虞贞环住周道森的腰，翻身而起，让那只手停留在舒适的地方，他俯趴在周道森的胸膛：“正常，周哥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人体的美妙，我喜欢周哥，就会分泌更多的水液。”

他妄图用这样的方式糊弄过去。

周道森捧住虞贞的脸，夜色里的眼眸锐利：“我不追问你的过去，是尊重你，你不是我的附属物，私有物，你可以有你的过去，我会给你喘息的空间，但我如果问了你，我希望你不要对我谎话连篇，虞贞。”

即使看不到男人的眼睛，也感受得到男人的气势和情绪，周道森不是一个容易生气的人，他的心眼没那么小，相反，他是个成熟的恋人，成熟到虞贞什么都想告诉他，可他实在不确定周道森会不会爱他到如此地步，爱吗？谈不上吧，他们才刚在一起，职业已经突破了周道森的底线，他不敢交代更多。

他总不能指望周道森什么都不介意。

既然有五十的可能会介意，他为什么要去打击周道森的积极性？

他还没有够呢，还没有尽欢，今晚虽然奖励了他很多很多，可还没有消耗掉虞贞所有的热情。他现在正上头呢，才不要去做那些扫兴的事，虞贞心里知道，他和周道森是不可能有未来的，他们是两路人，能走多远取决于周道森的家庭什么时候得知这件事。

在他们得知以前，他要把周道森据为己有，彻底榨干，在他身上挥洒掉自己这一生所有的热情，给他，比给任何人都好，他今后也不会有遗憾了。

笑了笑，虞贞说：“周哥，我没有欺骗你，每个人的体质都有所不同，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生下来就是这样的，我就是要被男人疼爱的。”

他试图用卖乖混过去。

虞贞趴在周道森的胸膛，听他的心跳，周道森的手不再动作了，他男朋友并不接受这样的说辞。

“不要想了，我是干净的，”虞贞神色浑浊，低声重复着：“……是干净的，只会属于你的。”

周道森掌住虞贞的后脑勺，虞贞的发丝是潮湿的，他闻着那股独特的芳香，心跳的节拍混乱，周道森由着他聆听，粗壮的臂膀上现出肉筋，他能轻易地弄死一只猫，也能全方位地护他周全。

虞贞的呼吸声稳了下来，渐渐地变得有序，吹在周道森的胸膛，听着这样激烈的心脏跳动声难以入眠，但装睡可以。

周道森没有再问话，他就这么抱着虞贞，看曙光划破夜幕，迎来新的朝阳。

周谈希在贫困山区奔走了几个月，人都晒黑了，细皮嫩肉的姑娘没了去时的青春洋气，只带回了一身的疲惫与空洞的双眼，像一朵被暴雨霜打过的花儿，去时活蹦乱跳，回来时沉默寡言。

周谈希提着行李箱站在周道森门口的时候，周道森正在和虞贞吃饭，房门响了一声不再有动静，周道森开门时看见妹妹失魂落魄的，手边还有个行李箱，他提进来，知晓周谈希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到了他这里。

“哥。”周谈希声音恹恹的。

他把周谈希带进来，周道森有段日子没有跟妹妹联系了，早上才收到周谈希在回来的路上，他原本要去接的，周谈希已经快到了，没有麻烦他。

周道森这辈子最了解的就是周谈希这个人，她有什么心事一看便知，察觉到妹妹的情绪不太对，周道森没问，请人进来后去倒了热水。

虞贞看见来人，知晓其身份，周道森跟他通过气了，这是他见到的周道森的第一个家人，虞贞不知要不要过去打招呼，或者是先离开，请示周道森，周道森按住他的肩膀，说了声：“吃你的。”

周谈希后自后觉到房间里还有别人，她和虞贞撞上视线，周家的女孩任何时候不忘记礼数，周谈希勉强撑出一个笑脸来，跟虞贞招了招手示意，对方回给她同样的反应。

周谈希喝了水，什么也没要，疲惫地说：“哥，我想睡一觉。”

周道森不是扫兴的哥哥，苏牧围着原主人转了一会，只得到了两下抚摸，周谈希的颓败显而易见，周道森带她去次卧，行李箱也拿了过去，全程没有多余的问话，周谈希脱下外套，躺在次卧的床铺上，闭上了眼睛。

周道森走出去，扣上房门。

虞贞这时才低声地问：“你妹妹心情好像不太好，没关系吗？”

周道森说：“她现在不想说，等她休息好吧。”

“她是从山区回来的？”

“嗯。”

“支教？”

“算是推广吧，”周道森心里已有了两分的猜测，“去的时候就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虞贞注重皮囊，对周道森的妹妹第一印象是不愧是兄妹，落魄也无法遮住张扬的美貌，周谈希比虞贞想象的长相要凌厉许多，他以为周道森的妹妹会是比较温婉的相貌，但事实并非如此，周谈希的相貌很有攻击性。

“你陪着她吧，”虞贞站起来，说：“我下午也有事，你妹妹心情看起来很糟糕，当哥哥的应该会哄吧，周哥？”

周道森问他：“你有什么事？”

虞贞说：“拍摄呀，我好几天消极怠工了，你马上要去上海了，我赚钱给你花，好不好？”

周道森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你这才是想包养我吧。”

虞贞扶着他的胸膛，笑得张扬：“是呀，我不自欺欺人，我就是想包养周哥，求求周哥了，让我包养你吧，我有好多钱呢，我最会赚钱了。”

小猫迫不及待地要把财产露给他看，在一个家世优渥的男人面前提出要包养他，要去跟他炫耀财产，这份勇气虞贞也不知哪来的。

“那我可难养了，”周道森没有拒绝，顺着他说：“你的小钱包知道我胃口多大吗？”

虞贞信誓旦旦：“都给你花！要车要房要钻都买给你，周哥值得我倾家荡产。”

小情话一套套的，两人的情感状态飞速进展，周道森忽然不明白之前在担忧什么了，昨晚之后，他们好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状态，那个状态才是周道森一开始追求的舒适的状态。

“别贫嘴了，”周道森敲了敲桌子，“又喝半碗起身，要干什么？别留剩饭，没这个规矩。”

虞贞回头看了一眼，乖乖坐下：“我没有说要剩饭，我会吃完的，我是周哥的小老婆，这辈子都听周哥的话。”

虞贞开起自己的玩笑眼睛都不带眨的，周道森盯着他吃饭，玩笑的话不应该太过认真，他努力地朝着更有情趣的男朋友训练，“小老婆”“独属于”“乖乖听话”这一类词语周道森不大喜欢，可恋人之间过分严肃地纠正某些东西或制定规矩，会破坏小情趣和打击对方的积极性，这一点他悟到了。

周道森对虞贞的限制在不断地放宽，他尝试去享受虞贞制造的小情趣，尽管那和他的价值观背道而驰，他也要学着去适应，要做不扫兴的哥哥，也要做不扫兴的男友。

虞贞喝完了粥，没有再打扰周道森，把空间留给了兄妹二人，临走前叮嘱周道森，好好哄哄妹妹，一墙之隔，他们随时可以见面，有需要就叫他。

打从昨晚开始，二人的目光就坦荡了不少，虞贞亲了亲周道森的嘴角，又摸了摸他的胸肌，抵着他的耳畔说了两句悄悄话，人就走了。

和周道森这两天纠缠在一起，虞贞把手里的事都按下了，此时去联系陈清怀，约着时间，饭后人就到了。

他和周道森谈恋爱的事没有主动告诉陈清怀，陈清怀还是知道了，问的时候虞贞没有隐瞒，陈清怀看他腿上的吻痕，心里有了好歹，难以自控联想昨晚二人做了什么。

虞贞是在换衣服的时候发现腿上有吻痕的，他扭过头，看脚踝也留下了印记，心里自满，但事实并非陈清怀想象得那样，周道森要是想，他今天是没法好好站在这里，还能盘算工作的事儿的，他们昨晚点到为止，收到了许许多多的奖励，没有突破最后的底线，虞贞也已经满足了，跟周道森睡在一块原都不会这么快被允许的。

他耍了点小手段，他没有醉得不省人事，去浴室的时候就已经清醒了，从那开始的一切行为都是花招，虞贞什么都记得。

和男朋友亲热还要靠小手段小花招，说不准是失败还是成功，周道森山大王似的占领了他这座山的每一处，虞贞是山，又是认主的刀剑，只为周道森出鞘。

好在陈清怀已经调整好了心态，看到虞贞被占有，他心里不爽快，却又深知那与他无关，即使没有隔壁的男人，也会是其他人，虞贞跟他没有可能，握着机器，陈清怀没有多嘴去问。

“雅悦的这个拍完就不接他们的了，”虞贞将裙子换上，对陈清怀说：“你那边也知道一下。”

陈清怀皱起眉头：“不接雅悦的？有什么矛盾？”

“没有，”虞贞摇摇头，连体裙的上半身只有几片面料，他腰腹上都是痕迹，虞贞调整着让那面料能够遮住，“我谈恋爱了，情趣服以后都不接了。”

常规衣服的价格没有情趣服来的高，这跟露的肌肤多少有关系，他愿意少赚点，一点点修补自己职业处的镂空。

陈清怀局外人，没那么多心思，怕虞贞冲动，提醒道：“为了恋爱限制自己的发展？”

虞贞明白后话是什么，他套上衣袖，垂眸看着自己的腰腹，笑了笑：“情趣服模特有什么发展？以前我是一个人，想怎么接怎么接，现在有男朋友了，我得顾忌他的感受，现在找补有点晚了，但能找补点就找补点吧，我不想让他蒙羞。”

各人有各人的思量，面对的境况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陈清怀还是觉得这事需要慎重：“看你自己，不过雅悦是跟你合作的老品牌了，未来很有潜力，你拒绝他们，他们当然不会缺少模特，可对于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他们的价钱是最慷慨的。”

合作多年的老朋友断了那就是真的断了，想续上没有那么容易，虞贞的情况又比较特殊，他竞争不过身材有料的真女模，在出片效果上要比女模做更多的工夫，他赢在合适的价格和承诺上，雅悦早就能换人了，是虞贞的敬业给自己提供了机会。

“我想清楚了，不是心血来潮，你不用劝了，”虞贞踩着鞋子，说道：“去卧室拍吧。”

陈清怀话已至此，多说无益，虞贞下定决心的事改变不了，他们没有更亲密的关系，虞贞的男朋友和他一个摄影师之间，虞贞是会站队的。

情趣服的拍摄角度更为讲究，虞贞趴在床上的那一刻，有着背叛周道森的感觉，他的男朋友就在隔壁，而他把自己的身子露给另一个男人看，这种感受和卖的没有任何区别，全熙没有说错，他们就是卖的，早年卖给金主，被摸摸被揩油不能反抗，现在卖给摄影师和甲方。

虞贞的心思沉得厉害，情趣服的拍摄角度刁钻，注重展示身体，他的脸面对着床头，表情没有被收录进去。

陈清怀意识到了，虞贞在躲镜头，从前他会对着镜头卖风骚的表情，现在有意地把脸转过去，或就是不让拍正脸。

陈清怀早已经修炼为合格的摄影师，可免不了情趣服的尺度太大，他会有些微的反应，转眼看见腰腹和腿上的痕迹，陈清怀扯了扯唇角，语气重了几分：“脸，最起码拍一张。”

虞贞转过去。

他心不在焉，脑子里全都是隔壁的男人。

镜头里有虞贞的痕迹，陈清怀问他是不是要修掉，虞贞忽然有了私心，“做两份吧，都给他们，他们那边能用就用，本来也是情趣服，吸引眼球最重要。”

陈清怀忍着没问，这会脑子一抽，又忍无可忍了，“你跟他睡了？”

虞贞抬头看陈清怀那张脸，私人情绪明显，他和陈清怀没有可能，表示多次了，陈清怀没有越界的动作，虞贞就松懈了下来，可这句话让他又警惕了几分。

陈清怀对他的眼神无比了解，抿了抿唇：“没别的意思。”

虞贞将腰带系上，罩了件外衫说：“情侣之间，不是应该的吗。”

陈清怀沉默了。

拍摄的工作要做，经营账号的事也要做，他和陈清怀去外面取景，将堆积成山的工作解决了大半才回来，虞贞在热恋期，心里始终记挂着周道森，可周道森的妹妹来了，虞贞也不好太黏着他了。

他并不想让周道森告诉妹妹自己和他的关系，他不想让周道森难做，于是避着周道森，让兄妹俩没机会聊起这个事，等周道森的妹妹走了，他再去找周道森好了。

可他没想到，拍完回去的路上，在电梯里，虞贞就碰见了那个姑娘，电梯门一开，周谈希对他招了招手，说了句：“嫂子好。”

虞贞愣了下，陈清怀更是愣住了，周谈希身边站着周道森，周道森提着行李箱，在送周谈希下楼，苏牧戴着嘴套，被周谈希牵在手里。

“拍完了？”周道森问。

虞贞看了眼陈清怀，点了点头。

周道森说：“我这边也没事了，我送她回去，待会过来找我。”

虞贞又点了点头，几个人没有太说话，他不知道周道森是怎么对自己的妹妹介绍的，年轻人的思想虽然开放些，可周家那样的家风，真的能接受他吗？

因着周谈希这句话，虞贞的阴霾一扫而空，周谈希招招手，说了声嫂子再见，跟周道森下楼了。

虞贞并没有做好跟周家人打交道的准备，但周谈希的反应给了他很大的鼓励。

拍摄结束后，虞贞在周道森的房间里等他，他坐在客厅，苏牧不见了，被周谈希一起带走了，屋子里一瞬间空落落的。

虞贞来到阳台，发现一支虞美人，他冒着过敏的风险去亲近那朵花，周道森身边的一切他都感兴趣，包括过敏物，蓝色的虞美人深埋在泥土里，开得正盛。

妹妹能接受吗？他会和周道森有未来吗？有可以如实相告，坦诚相对的未来。

虞贞在等，等周道森回来，等他的口风，等得心力交瘁。

周道森回家一趟并不容易，他回来时，虞贞躺在他的沙发上睡了，昨晚二人折腾到黎明，早上收了周谈希要来的消息，没能躲懒，很早起了。

虞贞和衣而睡，身上是拍摄时穿的衣服，回来时外头罩着一件长款的风衣，进门后脱了，现在身上只有一件旗袍，开叉的地方露出痕迹。

周道森对虞贞的职业心知肚明，不会再产生太多的疑问，他回来把人从沙发上抱起来，那时虞贞醒了。

“回来了，”虞贞睡眼朦胧着就问：“安全到家了？”

“我只送了一半，我爸的人来接她了，”周道森捋了捋虞贞的发丝，“心里想着你，就回来了。”

虞贞打趣他：“周哥学会说情话了。”

“不进步会被淘汰。”周道森将人拦腰抱起，回到主卧，步子稳健地虞贞想就这么在他怀里睡了。

周道森低头看他的装扮，虞贞也注意着他的眼神，挺了挺胸脯问：“好看吗？”

他倒是大大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