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的地方有些逼仄,兽人们都变成兽形挤在一起。
年睡在最外面,挡住幼崽。
天刚亮,年忽然感觉脸上落下几滴水。
他还以为下雨了,睁眼就见脑袋上杵着个鸟头,吓得他一个翻身滚在地上,气急败坏地用爪子挠了下大黑的鸟头。
“大早上的,你干什么?!”
大黑爪看了眼还不到它腿高的猫兽人,爪子勾着他,俯冲进海中。
年嗷嗷叫唤,兽人们惊醒。
大家脑袋还不灵光,想也不想,追着年而去。
烬跟白争争睡在之前的废弃鸟窝中。听到动静,烬在大黑略过头顶的时候随手一抓,抓住鸟爪子狠狠往下一拉。
大黑飞不稳,看人鱼醒了,将年随意一扔,拍着翅膀围着他叫。
白争争坐起来,看烬脸有点黑。
“它想干嘛?”
年摔得屁股疼,狠狠抓了几下鸟爪子道:“它对着我流口水。”
烬道:“它饿了。让你给他抓鱼去。”
年指着食人鹰,“可它现在怎么又围着你打转?”
白争争道:“可能觉得烬抓的鱼大些?”
年跑到石头后面变回人形,又围了兽皮出来。他抓住大黑脖子上的草绳,往海边走。
“我带你去找。”
白争争道:“昨晚绳子没绑好?”
烬道:“换个粗一点的。”
时间还早,但兽人们都被吵醒了。
金红的太阳从海平面升起,霞光万丈。
幼崽们蹲在高高的石块儿上打哈欠,毛毛随风而动,也被染成了明亮的颜色。
太阳彻底悬于高空,反倒没了那炫目的色彩。
兽人们欣赏完了,清就往沙滩上走。
幼崽们看了眼,蹦跳着跟上。
小岛兽人不常来,礁石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海虹。幼崽见到就扑上去用扯,嘻嘻哈哈,闹腾不已。
白争争道:“清!我们去林子里看看!”
“争争!我也要去!”芽闻声往岸上爬,后头又跟着一半的幼崽。
白争争等着他们跟上,随后拿起藤筐,和烬一起进山。
小山不大,这个季节有各种各样的野果子。
幼崽进山就被丝丝缕缕的果香吸引,动着鼻子,循着味儿走去。
白争争看着他们三两下爬上树摘起来,道:“就在这附近,别乱跑。”
“知道啦!”
幼崽摘果子,白争争就找猎物。
走上山顶,背面的湖旁也被水淹了。
野鸭养大了小鸭子,早挪了窝,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白争争与烬在山中走着,见到在地上翻找食物的咕咕鸡,没等他搭弓拉箭,烬一个石子儿砸过去,那咕咕鸡就瘫软在地。
白争争侧头看了眼烬。
烬托住他的手腕,带着他转了个方向。
“树上有只灰鸟。”
白争争顿时瞄准,弓箭飞出,一箭射中翅膀。
他上前将两只猎物捡起来。
咕咕鸡不大,一斤的重量,灰鸟就更是小了,还不够吃。
白争争又在附近搜寻了会儿,叫上幼崽换地方。
……
年先坐着大黑出去溜了一圈,回来后就拎着一条大鱼收拾了,交给清做。
过了会儿,白争争跟幼崽回来。
他背着弓箭,手上拎着一只灰鸟。
烬背着藤筐,里面装了般筐的野果,上面是两只长耳兽,一只咕咕鸡。
白争争取了弓箭放下。
风几个迎上烬,接过藤筐默契地将里面的野兽拿去水边处理。
白争争问:“鱼群找到了?”
年道:“就在附近,吃完咱们就去。”
他们过来没带陶锅,吃肉只能烤着吃。
芽带走的那些幼崽在树林里啃了果子,还不算饿,回来之后就又四处翻鸟窝去了。
没吃过子的幼崽闻到清香,围着风。
风帮他们洗了些,放在树叶上,幼崽就捧着到一边石台上坐着。
幼崽穿着兽皮马甲,围着兽皮裙,个个都壮实。他们耳朵、尾巴还不怎么习惯收回去,脸蛋映着朝阳,红扑扑的。
他们挤在一块儿,边看着蔚蓝的海面,边捧着果子啃。
这个季节的果子甜了,幼崽又没几个讲究,边啃边往下掉汁水。
白争争点了下幼崽的数量,一个不少。
等到烤肉好了,一声吆喝,幼崽就乖乖站起来往回跑。
填饱了肚子,就该捕鱼了。
烬入了海,白争争挂在他身上一起。
幼崽一部分跟着年坐上食人鹰,一部分坐在小舟上,跟着看热闹。
小船悠悠,行到年之前发现鱼群的地方停下。
白争争随着烬在海中游了一圈,冒出头来,将个大海螺放在小舟上的幼崽手里。
他跟烬翻上另一条小舟,道:“下网吧。”
渔网用毛草编的,兽人们做这个熟练,渔网编得洞眼合适。
船头,兽人在前面滑动,后头的兽人就将渔网放下去。
直到放好后,年压着大黑一下砸进水中,追着鱼跑。
白争争见怪不怪。
后头的风几个也同样如此,坐着食人鹰下去赶鱼。
食人鹰本就擅长抓鱼,只是兽人们养着,吃现成的吃习惯了,它们就惫懒起来。
这会儿唰唰往水里冲,吓得鱼群东逃西窜。
白争争道:“往渔网赶。”
食人鹰破水而出,背上的年呸呸两声,道:“准备!”
说罢,又冲进水面。
海水起了波澜,鱼群肉眼可见地靠近小舟。水里逐渐变得浑浊,烬看了一眼,道:“可以了。”
“拉!”年有出了睡水面,高喊道。
立在小舟上的兽人立即一个接着一个将渔网往上拉。
大鱼挂在网上,不停挣扎。
幼崽看着一串一串渔获,激动得双手紧紧抱住鱼往小舟上扔。
眼看着扔进去的鱼又跳出去,白争争忙道:“鱼抓上来就砸晕!”
“嗷!”幼崽道。
鱼越来越多,小舟渐渐都装不下。
立在船头的清跟白争争不停往上拉网,后头的兽人一边摘鱼,一边敲鱼头。
眼看装不下了,白争争立即到:“年,拿藤筐来!”
“好!”风几个兽人跟玩儿上瘾了似的,还在一下一下往水里冲。
年赶紧骑着大黑回去,拿了藤筐来。
这边藤筐装满,年又拉到大黑的背上,一趟一趟往海岸上飞。
渔网做得很大,有二三十米长。
一网鱼大几百斤,抓着网就知道水底下的动静有多大。
兽人们吭哧吭哧干活儿,幼崽蹲在大兽人后头,敲鱼脑袋都敲得手软。
肉跟雁一组,对坐着,上来一条鱼就敲。
两人小包子脸上沾着鱼鳞,头发都打湿了。一个个却跟打了鸡血似的,你争我抢比赛着,眼睛放光。
再后头的圆就将鱼装进藤筐。
藤筐上挂着绳子,被上头的年抓着。
等到鱼装满,清扯了扯绳子,年就带着食人鹰飞走了。
风几个玩儿够了,钻出水道:“争争,鱼跑了,我们去追!”
“回来!”白争争急喊,“别玩儿了,快来帮忙。”
风一看那鱼冒尖的小舟,赶紧像年那样抓了藤筐来。
今日天气好,这会儿上午,太阳不算烈。
海水被他们搅了一通,有些浑浊。
鱼群散了,渔网也慢慢收到了尾。
直到最后一条抓上来,兽人们往小舟上一躺,才感觉到手有点酸。
年急道:“争争!岸上那么多鱼晒久了要臭!”
闻言,兽人们也顾不得累,赶紧划船靠岸。
鱼被年几个贴心地倒在小河沟旁,白争争扔了几条喂给食人鹰,然后一个给了把石刀,赶紧收拾鱼。
这些鱼群长得肥,一条最小的都有六七斤。大的几十斤的都有。
不过他们没拉上来几条,那鱼太重,扯破了网,又落回水里了。
海鱼堆在边上跟小山似的,鱼还活着,张着嘴时不时摆尾。
清、白争争、烬、年、风那四个,圆那些十几岁的大幼崽都蹲在河边。
有刀的拿刀,没刀的拿石头片,将鱼按在地上刮鳞去内脏。
“争争,这么多我们要吃到什么时候?”芽围着鱼转圈圈,搓着手,直咽口水。
白争争埋头杀鱼,回道:“快冷了,现在该为冬季做准备,吃不完的都晒成鱼干儿。”
芽问:“那是不是不用再抓鱼了?”
白争争估摸着道:“恐怕还得捞一网。”
一网两三百斤,一次两张网,这里少说有五百斤。但他们有二十几个兽人,幼崽长得很快,食量也渐渐大了。
冬季漫长,多准备点没错。
兽人们说着话,手上杀鱼杀得飞快。
幼崽在边上帮了一会儿忙,大的还好,还能跟着将杀好的鱼串了草挂在树上风干。
小的就坐不住了。
这会儿看河沟里被血腥味儿吸引过来的鱼虾螃蟹,脱了兽皮就往里走。
白争争威胁道:“幼崽弄臭了就不要了。”
肉一听,赶紧往上游走。
其他幼崽光着屁股爬上岸,脚下踩着稀泥,就这一会儿脏兮兮的。
他们悄悄看了眼白争争,飞快将胖脚丫子洗干净,又跑别处扑蝴蝶去了。
天气晴好,兽人们从最开始的兴奋到后头杀鱼的麻木也不过一天而已。
紧赶慢赶,终于在晚上之前处理完,兽人们手都来不及洗一下,往后仰倒瘫在草地上。
“这活儿不是兽人干的。”年目光呆滞地望着头顶的星空。
白争争慢吞吞地伸直了腿,酸麻的感觉刺激他一哆嗦。
“明天还要捞一网呢。”
“后天。”年道。
白争争看着天边被乌云遮住的群星,道:“没得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