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万。”余逢春举着手机跟邵逾白打赌,“绝对是问我有没有受委屈的。”
最得意的二儿子竟然不是亲生,这对夫妻现在恐怕都要气死了,但又不能扔着家业不放,只能腆着脸重新来找余逢春。
就好像嘴里进了个苍蝇,吐出来咽下去都恶心。
邵逾白二话没说,拿起自己的手机操作。
两秒之后,余逢春收到一条短信,显示他的某个银行账户到账五百二十万。
“……”
他盯着短信提示,一会儿后才感叹:“哇偶!”
接着他用肩膀去撞邵逾白:“你好浪漫哦!”
话中的揶揄意味非常重,邵逾白面不改色,把人搂在怀里。
“你可以不接,”他说,“不缺他们的钱。”
确实。
这一世,邵逾白别的没有,钱多的是。余逢春就算吃他200年,也吃不完。
余逢春放下手机:“那就先不接了,让他俩冷静一会儿。”
等见面不会又骂又亲再说。
可手机放下去还不过几分钟,又一个电话打进了邵逾白的手机。
是秦泽。
睡醒前他也给余逢春打了不少电话,就是没有余父余母的多,因此全被压了下去。
邵逾白接通电话:“干什么?”
“你俩睡到现在?”
秦泽那边很吵,无数噪音和脚步声。
余逢春抬手把手机扒拉下来:“对,刚醒。”
秦泽:“……”
他小声嘟囔两句,大概也不是什么好话,所以没有让余逢春和邵逾白听清楚。
“……总之就是想跟你俩说一声,都抓齐了,以后没事了。”
“好哦,”余逢春问,“余柯没事吗?”
秦泽顿了一下,问:“你在说哪一个?”
好地狱的笑话。
余逢春咳嗽一声:“真的那个。”
“哦,他身体上没什么事情,但是精神方面受创伤挺重的,估计要治很长时间。”
“假的那个呢?”
“也没事了,”秦泽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把他们弄昏的?”
“秘密。”
说完以后,余逢春迅速挂断电话,不给他继续追问的机会。
邵逾白接过手机,放在床头,重新把余逢春搂在怀里,帮他掖好毯子。
余逢春裹着毯子,被抱着,舒服得很,昏昏沉沉好长一段时间,才反应出不对。
邵逾白好像有点太粘人了。
不是说平常他俩不贴在一起,而是今天贴的时间格外长。
不对劲。
余逢春睁开眼,翻了个身,趴在邵逾白胸口。
“你没事吧?”他问。
邵逾白不答,只是垂眸注视着他的眼睛。
许久之后,他才慢慢开口:“疼吗?”
余柯说的话,每一句都通过系统传送,在邵逾白耳边响起。
寥寥几句,但已经足够惊心动魄。
邵逾白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所有的大喜大悲都感受不到了,仿佛曾有过海一样宽阔的悲伤绝望从他心口刷过,再尖锐的崖石都变得圆滑。
“不疼,”余逢春说,“你呢?你疼吗?”
他问得很认真,仿佛不单是问面前这一个,问题随着目光向前向后,向上向下,越过无限的时间与屏障,流淌而去,滑进每一个未曾相逢的爱人手中。
我离开的时候,你疼吗?
邵逾白感受着他的目光,摇摇头。
“不疼。”
因为只要想起来,哪怕只有一个名字,无论多远多漫长,我都会去找你。
而且已经过去了。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往回看了。
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路可以走。
……
……
……
此后数日,无事发生。
余逢春还是没接原身父母的电话,每天除了和鱼玩就是刷肥皂剧,又试着做了几次甜品,效果都不是很好。
又或者可以用很糟糕来形容。
他假装不知道邵逾白几次出差是去见余柯,更假装不知道见完以后又发生了什么。
他和余柯的恩怨已经了结,但邵逾白还没有。
整整三年的记忆黑洞,痛苦绝望到即使什么都记不起来,还是挣扎着在梦里抓住余逢春的背影,强撑着一点自己都不明白的执念,组织手下人员开发犯罪监测系统。
其中的点点滴滴,虽不致命,但足够磨人。
余逢春没必要替邵逾白决定任何事,只要他心安就好。
而且他心里还隐约担心着一件事,是关于副人格。
副人格始终没有出现,但也没有离开。
余逢春不确定他是在沉睡,还是在冷眼旁观。
但这种情况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迟早有一天,他要出来。
而那一天的到来,实际上并没有很晚。
那天夜里,邵逾白有个会,回来晚些,余逢春睡得不是很沉,一直迷迷糊糊地等。
等到凌晨,卧室的门打开,一个微凉的怀抱贴在他的背后,眷恋不舍的亲吻像细密的雨丝。
余逢春清醒的一瞬间,就知道来的是副人格。
“……怎么了?”他轻声问。
副人格不答,只是将人搂得更紧,像最后一面那样用力,要把人嵌进怀里。
余逢春任由他抱,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他的手臂。
许久之后,他才听到副人格在他身后很小声地开口:“师尊……”
夜晚的呢喃如此轻柔,似风一般从耳边划过。
副人格真正的记忆恢复了。
余逢春睁开眼,分辨出来人是谁,眼神一片清明。
他“嗯”了一声:“在呢。”
邵逾白继续轻声问:“你还会不会来找我?”
“会的,”余逢春说,“不会不要你。”
“那我等你。”
“好。”
仿佛一阵叹息,连空气都跟着静下去。
0166弹出提示:[逸散数据已回归原位,世界恢复正常。]
余逢春闭上眼。
第二天一早,邵逾白醒来,看向余逢春的第一眼,就让余逢春知道,他都想起来了。
但是邵逾白一个字都没提。
他只是将早餐端到邵逾白面前,然后像分享有意思的事一样随意开口:“我做了一个梦。”
余逢春问他:“什么梦?”
“一片辽阔无际的春天。”邵逾白说。
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风禾尽起,葳蕤繁祉。
余逢春望着他笑,彼此心照不宣。
春天要永远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