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2 / 2)

高弘也跟着笑,就是有点勉强。

他脑子里还在不停地回想那些细节和猜测,明知道要是露出端倪,余逢春不可能放过他,可人就是贱,越不该想,就越是想个没完。

等宴会开场,高弘也没有成功稳住心情。

……

当门口有嘈杂声传来,高弘看见了在脑子里转悠七八圈余逢春和邵逾白。

深蓝色天鹅绒塔士多礼服,采用戗驳领设计,内搭白色翼领衬衫。

余逢春没戴领带,他不喜欢戴领带,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酒红色真丝领巾,系着松散的温莎结。

邵逾白则穿了一身黑色缎面的青果领塔士多礼服,黑色缎面马甲代替腰封,深蓝色的领带上搭配银色金属胸针,与余逢春的袖口是同种材质。

两人的衣着服饰并没有太多相似之处,但高红站在远处看,越看越眼皮越抽抽,总觉得这是刻意搭配后出的效果。

这一年,对余逢春心存反抗的人死的死,死的死,死的死,连同父异母的大哥都被送进警局等着吃枪子,面对这个长得漂亮又干净的掌权人,众人除了畏惧之心,已不剩别的。

余逢春甫一踏进,人群便开始朝他靠拢,为首的小王总笑容可掬,未等旁人开口,已携着夫人迎上前去。

“余先生,别来无恙啊!”

审视的目光藏在笑意底下,飞快一扫而过后转化为更殷切的笑,“你我上次见面还是八年前,可真是光阴似箭。”

“确实,都八年了,”余逢春微微颔首,看不出是真怀念还是随口应付,“没想到再见时,你娶得佳人。”

小王总侧身引见:“这位是内人邢怜。”

“余先生好,他常说起您。”

站在他身旁的女人优雅地抬起手,她相貌不算风华绝代,但自有一种温柔体贴的气质在身上,仍然很让人喜欢。

余逢春执手轻握,“第一次见面,还没有恭贺你们新婚大喜。”

说着,他松开手朝后伸去,停在他身后半步远的邵逾白立即将一个黑色绒面小盒奉上。

“听说夫人喜欢潭春百合,正好前些日子手下的矿场里有人采出一块非常漂亮的红宝石,我便做主,设计镶嵌了这么一对耳钉,作为新婚贺礼。”

余逢春手下的矿场不多,但出的都是精品,这对红宝石耳钉更是璀璨浓艳,一看便价值不菲。

邢怜欣然收下,并未扭捏作态。

余逢春眼中多了几分欣赏。

“这是邵逾白,”他同样介绍,“最近一段时间才来到我身边。”

刚来,却能站在离余逢春最近的地方。

小王总眼中闪过些微思索,笑着伸出手:“我有所耳闻,都说你身边多了个得力帮手。”

“是啊,”余逢春点头,“确实很得力。”

语罢,他偏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邵逾白道:“方方面面。”

两人对视,彼此心照不宣。

……

小王总在国外待惯了,性格相对活跃些,举办的宴会也不像平时那么繁琐拘谨。

高弘先是应酬一会儿,然后开始琢磨着往外溜。

昨天晚上码头那边出事,高弘跟着大半夜没睡,现在困劲上来了,很不精神。

想着外面半开的花园里有风吹,或许能精神些,他便放下酒杯,慢腾腾地往外面移。

然而刚越过一株精心栽培修剪的花树,高弘就看见此时自己最想躲开的两个人。

栏杆边夜风吹拂,有隐隐花香浮动,叶片婆娑间,灯光从高处洒落,将暗色影子晕染模糊。

高弘停在花树边,看着余逢春姿态慵懒地倚在栏杆上,双手随意交叠,把玩着一只银色胸针。

而在他身边,邵逾白在说话。

由于距离隔得太远,高弘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他能感觉到他们并没有说太严肃的事情,因为两人脸上都有相似的轻松随意,仿佛只是无聊时的几句闲话。

余逢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随着邵逾白的话语慢慢点头。

高弘辨认出他的口型。

行,听你的。

……

这四个字带来的冲击力,不亚于原子弹摧毁停车场。

然而更让高弘难以置信的还在后面。

余逢春又说了什么,但说的太快无法辨认,紧接着他就伸手,勾住了邵逾白的领带。

深蓝色领带在光下浮现出暗纹,被一双精致的手勾在掌心,并不断施以力量,将人往自己这边拉扯。

邵逾白顺着余逢春的力量不断向前,依从地靠近并低下头。

余逢春在他的脖颈侧边咬了一口,轻轻的,留不下痕迹,但邵逾白整个人却哆嗦了一下。

高弘也跟着哆嗦了一下,心脏疯狂跳动,再也不敢看了。

刚离开外厅,他就撞上喝得半醉的聂松。

“咋了?”聂松拉了他一把,不让他走,“怎么急得跟被吊了脖子似的?”

高弘现在听不得脖子啥的话,一听就急。

“你闭嘴!”

他异常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确定身后没人才拽着聂松的袖子,把他往旁边拉。

此时聂松也觉得不对了。

“咋了?”他朝外厅的方向看,“有条子?”

都洗白了,关条子什么事?

难不成条子能把他俩灌水泥以后扔海里去?

高弘只觉得自己顶着一脑门官司,半点不想在这儿待了,生怕多待一会儿就被人抓着尾巴,直接吊到摩天轮上进行螺旋大转圈。

临走之时,他还临时起意,把聂松往外面拉。

“我最近得了一些好东西,走,带你去看看。”

“啊?你咋了?”

聂松反应不过来,但意识到身后肯定是有事情发生的,边走边使劲往后探头。

然后,他就看见一个人。

邵逾白面无表情地站在拐角处,衬衫最上面的几粒扣子被解开,领带像丝绸一般缠在他的手臂上,于严肃冷淡中透露出几分惑人,很不正经。

他看着聂松回头,看着他俩越走越远,没有上前追去的意思。

另一个人在此时慢腾腾地走了出来。

聂松却被吓得转回头,一瞬间走的比高弘还快。

快走!再不走就要被沉海了!

两人连滚带爬地离开宴会厅,走出房子的那一瞬间,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一种死里逃生的救赎感。

聂松从口袋里掏掏,抽了两根烟,两人一人一根,点火以后深吸一口。

“你看见了?”

高弘的语气异常沧桑,对着夜灯吐出烟雾。

聂松点点头,还在努力平复心跳。

高弘问:“那以后是叫大嫂还是邵哥?”

“……”

聂松用一种你终于疯了的眼神看他。

“算了算了,”高弘摆摆手,“我记得我那里还有几瓶好酒,只要明天没死,就让助理送过去。”

说完,一直在外面等着的司机把车开了过来。

助理拉开门,笑得很憨厚。

高弘好像很理解他此时的心情。“其实他当大嫂挺好的。”

一般女人跟着余逢春,估计话都插不上半句,买点衣服金子哄哄就行了,对他们没用。

还是邵逾白靠谱,以前大老板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能跟着劝两句,现在当了大嫂,枕头风更管用。

这是好消息。

聂松也看明白了。

“那以后不请他喝酒了,”他说,“得避嫌。”

高弘灭了烟,笑道:“这就对了。”

他拍拍聂松的肩膀,上了车。

自从那天晚上在车间外面的大水池里游了几十圈以后,高弘就清醒多了。

……

……

余逢春早在两人跑路前,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毕竟他有全世界最先进的监控系统。

之所以没追上去戏弄一番,是因为他收到了一则提示。

【注意,碎片主体已修复完全,最近将开始融合进程。】

“这是什么意思?”

余逢春倚在围栏上,看着邵逾白走远又回来。

[意思是其他世界的碎片要开始与主体融合了。]0166言简意赅,[你的好日子要来了。]

余逢春:“……”

这算什么好日子?

家宅不宁,事业必定不顺,余逢春心中很忐忑。

他小心试探:“谁会第一个和他融合?”

0166语气平静,带着点要看好戏的快乐。

[这我就不知道了,要靠你自己判断,]它幸灾乐祸,[你要是判断错了……]

……

那可就完蛋了。

余逢春站直身体,觉得自己遇到了挑战。

*

*

当天夜里,融合开始。

余逢春一睁眼就觉出不对。

身侧的床铺空荡荡的,被角却被人仔细掖好。黑暗中,角落传来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

他撑起身子,月光从半开的窗帘缝隙漏进来。

那把他从未见人坐过的雕花扶手椅上,此刻竟倚着个身影。那人正偏头望着窗外,眸中映着零星的灯火,像是将整个城市的夜色都装了进去。

听见余逢春动身的声音,他转过头来。

余逢春在那一瞬间就意识到,此时在邵逾白身体里的,是碎片中的一个。

“抱歉,”碎片在躯壳中凝视余逢春的眼眸,语气轻柔,“我只是想看看,没想吵醒你。”

他的眼里有很深的眷恋怀念,恨不得将余逢春淹没,偏偏又拼尽全力压制下去,好像担心这些情感的表露会给面前人带来压力。

余逢春眨眨眼睛,认出了远归之人。

“邵逾白,”他喊道,“过来。”

“……”

那人依言上前,单膝跨上床尾,手指无意蹭过余逢春微凉的手背,正欲收手,却被反手握住腕骨。

仿佛没意识到事情会如此发展,邵逾白呼吸微滞,动作顿住,却被人借力往前一拉。

两个人结结实实抱在一起,心跳声骤然清晰。

“好元帅,”余逢春亲亲他的耳朵,声音轻轻,不安好心。

“怎么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