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洛霍以《静静的顿河》,将苏联文学抬高到了一个新的境界。肖洛霍夫创作以“严酷的真实"著称。用他本人的话来说,作家全部的创作活动就是“正直地同读者谈话,向人们讲述有时是严峻的,但永远是勇敢的真实”。肖洛霍夫从来不把共产党人、革命者塑造成一贯正确、无所不能的完人,而是把他们作为真人的活的灵魂呈现在读者面前。在他的作品中,有的革命者软弱胆怯,有的如彼得捷尔珂夫在虐杀战俘时
表现残忍,都一一在笔下呈现出来。
不过,在作者帕斯捷尔纳克因《日瓦戈医生》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后,肖洛霍夫也是苏联作家对帕斯捷尔纳克发起的大批判的组织者。这是他的本来面目,还是他作为苏共中央委员、苏联作协主席、文化部长不得不做的事?在访问中国期间,肖洛霍夫对中国出版《版日瓦戈医生》中文版一事,郑重其事地对沈雁冰和周立波提出来、最后又轻轻放下,很可能这才是他的真实想法。
“我无权干涉中国的文化事务,真的无权,肖洛霍关摇头说道,“这是真话。”沈雁冰、周立波:.(懂了)肖洛霍夫:“只是,希望这种事情不会最后演化为中国上上下下对苏联的敌意,虽然一本书只是一件小事,但如果许多小事累积在一起,或许就会产生质变。”沈雁冰:“分歧不是一拍两散,最近两国中央喉舌也没那么大的火气了,一些以前达成共识的东西也重新拿出来讨论或者实施了,我想中苏两国关系的前景还是好的。至于这边,苏联文学和俄罗斯文
学的翻译作品,它就是文学作品,我们不拿文艺作品作为政治武器。
肖洛霍夫:“如果这样那就最好,我也希望我此次中国之行只是探讨文艺创作,而不是完成政治任务。沈,我也关注了你们最近10年,或者15年来诞生的文艺作品,包括但不仅限于小说、戏剧、散文、诗歌、电影,...你们对1949年以前的题材设立了禁区吗?
沈雁冰:“我们在任何题材、领域和任何时间段都没有设立禁区。”肖洛霍夫:“你们的文学作品以各种层出不穷的、奇思妙想的批评著称,但全都集中于当代,也就是讽刺正在发生的事,而创作的革命历史题材作品和这完全不一样。”
沈雁冰:“也有过一些批评的声音,但缺乏知音,没有共鸣者,自然就消失了。一本书没有什么受众,就没有人买,这样的作者就被市场淘汰了。”肖洛霍夫左手扶着脑门哭笑不得“嘿市场..你们中国人沈雁冰笑道:“文艺不能全交给市场,但在某些方面,市场说话比领导说话管用。你创作出一个作品,形式不明所里,内容哭哭啼啼,主旨阴阳怪气;别人的作品,立场戳在群众这边,三观立起来
了,内容从头爽到尾,你说人民群众会选择哪个。
周立波:“这时候如果有人想从中作梗,他反而要偷偷摸摸借用政府权力这样的非市场的力量,对抗市场,或者编造数据支持自已的论点。”沈冰:“因此也不是我们没有红线,只是这条红线不是由领导或者政府部门颁布的,而是存在于受众的心里。而创作者自然也知道受众的心里存在这条红线,他们会知道该怎么办。”肖洛霍夫:“看来,这就是许多苏联、波兰、民德、捷克的文艺界人士和科学家喜欢长住中国的原因吗。”周立波:“嗯..文艺界人士我认识好几个,确实是这样的。但是科学家,科学家来中国本来就是合作搞项目搞研究的嘛,当然得长住中国了。”肖洛霍夫:“不,有的与中国合作的项目,苏联一方的专家其实并不需要一直呆在中国,可他们就是写报告说中国需要他们,说这个项目的中国人太笨了,没他把关肯定完成不了,他要每周都巡视,
或者他要每关都监督,甚至还要...总之一个意思,他要一直住在中国。
周立波摊手:“如果您说的是真的话,这个,可能,或许,的确如此吧。”
肖洛霍夫都对中国的文化界说这种事了,一一所以这类事在苏联真不是个别现象。凡是中国和苏联合作建设的项目,比如聘请苏联科学家设计一些东西的、从苏联购买了复杂设备需要高级工程师跟进的,这些苏联专家到了中国,没多久就会打报告回国内:“和我们合作的中国人太笨啦!”“不行,我得长期留驻在这儿,要不然我怕项目翻车!"一一对口的中国单位就默默背起了这口锅,承受了本不该由他们承受的一切。肖洛霍夫回国,他的中国之行算是对苏共中央有了个交代,毕竟沈雁冰亲口说的“苏联文学和俄罗斯文学的翻译作品,它就是文学作品,我们不掌文艺作品作为政治武器”,这可以等同于中国官方的明
确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