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舒枕山的交代很有先见之明。
因为集团事务,舒枕山马上要去欧洲出差半个月。
舒枕山跟他说这个安排的时候,冉步月还在埋头调整模型,头都没有抬一下。
“哦,你去吧。”反应很冷淡。
舒枕山沉默地看着他。
空气凝滞得太久,冉步月疑惑地抬头,问:“怎么了?”
舒枕山心平气和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要去欧洲出差半个月,和你一万公里的距离,时差六小时,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啊。怎么了?”冉步月似乎感到莫名其妙,“你没买到机票吗?”
舒枕山靠近他,提醒道:“小蛇,你将有半个月见不到我。”
“我知道啊……”冉步月好像终于悟了,笑着说,“哦!我会想你的。”
——听起来完全不会想念的样子。
舒枕山有点失落,但没有表现出来。
他知道,其实他才是两个人中间更需要对方的那个,不论是从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想到将有半个月无法碰到冉步月,舒枕山的皮肤已经开始空虚了。
很快来到机场分别的这天。
舒枕山三令五申:“我出差的这段时间,你给我好好吃饭、按时下班、早点睡觉、不许熬夜。听到了吗?”
冉步月点头如捣蒜:“嗯嗯嗯。”
看上去就很敷衍的样子,但舒枕山又拿他没辙。
舒枕山冷淡道:“那我走了。”
冉步月“嗯嗯”两声,做贼似的环顾四周。
Patti站在远处,手里提着用丰厚奖金买的收藏级凯莉包,身穿当季新款长裙,专注地刷着手机,根本没往这边瞧。
冉步月收回目光,伸手扯住舒枕山的领带,把他拽到面前,飞快地仰头亲了他一口。
“注意安全。”冉步月又啄了一下舒枕山的嘴唇,笑道,“早点回来。”
舒枕山像是被顺了毛,终于舒坦了。
“不要太想我。”舒枕山说。
冉步月撒娇:“说什么呢,我当然会想你啦。”
舒枕山飞至大洋彼岸,正如他所预料的,冉步月并没有很想他。
每次都是舒枕山先发起对话,问冉步月吃晚饭没有,回家没有,小蛛和芝麻是不是都安好,有没有好好消息。
冉步月从没有主动找过他,也不说想念他。
他们艰难地凑着时间,打了两次视频,每次都在冉步月的夜晚、舒枕山的下午。
每次舒枕山都在去办公的路途中,身边坐着别的助理或者下属,没法说什么特别肉麻的话。
冉步月非常体贴舒枕山的工作,总是说不打扰舒枕山了,催他快去工作。
但舒枕山只想多看他几分钟。
终于让舒枕山找到了一个较为悠闲的下午,刚见完合作方,没有什么安排。
舒枕山回到酒店套房,连西装都没脱,便拨通了冉步月的视频。
嘟嘟声响了很久,就在舒枕山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冉步月终于接起了电话。
冉步月没有打开视频画面。
他的声音听起来黏黏糊糊:“喂?我快睡着了……”
舒枕山有点惊讶:“现在北京时间夜晚11点,你今天睡得这么早?”
冉步月的呼吸似乎有点急促:“…嗯。”
“小蛇,把视频打开好不好。”舒枕山温声道,“让我看看你。”
冉步月好像有点不乐意:“我快睡了。”
“就几分钟。”舒枕山语气卑微。
“……”冉步月勉为其难地说,“好吧。”
过了会儿,他的视频打开了。
冉步月确实在床上,他靠在柔软的枕头里,灯光昏暗,脸颊透着些红。
“你戴了领针。”冉步月微微眯起眼。
舒枕山衬衣领口横贯着一支金属领针,穿过领带,让领带显得更加挺括。领针下方垂着两条弧形链子,衬着典雅的领带花纹,显得绅士而英俊。
舒枕山“嗯”了一声,伸手拨弄了两下领针,扬起下巴,方便冉步月看得更清楚。
“英国人最爱这些花里胡哨的小玩意。”舒枕山笑着说。
他一讲话,喉结就清晰地上下滑动,搭配笔挺的正装,充满熟男张力,很性感。
冉步月无声地吞了口唾沫,目光直勾勾地粘在屏幕上,又时而飘忽,脸色莫名更红了些:“嗯……”
因为光线昏暗,舒枕山过了会儿才发现冉步月似乎有些异样。
他皱眉问:“你怎么了,身体哪里不舒服?”
冉步月一愣,立即说“没有”,又匆忙说“我要睡觉了”。
没等舒枕山反应过来,甚至没等他说晚安,冉步月已经啪地一下挂了电话。
舒枕山沉默看着陡然结束的通话,半晌才放下手机,神情有些落寞。
冉步月很独立,很洒脱,没有分离焦虑,这很好。
舒枕山乐观地想。
半个月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舒枕山忙忙碌碌,很快也熬过去了。
为了提早一点和冉步月见面,舒枕山让机组比预定时间早了几小时起飞。
降落鹏城机场时,才是下午三点。
舒枕山一路驱车直奔砚川科技大楼。
旁边的ROAM工作室。
工作室里很安静,难得所有人都在认真工作,安静地坐在工位区,没人在门口吹水吃冰淇淋。
舒枕山没有事先通知任何人,所以也没人迎接他。
这样最好。
舒枕山熟门熟路地从消防通道摸上楼,绕开坐满人的工区,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冉步月的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玻璃的透明度被调得很高,舒枕山能清楚地看到,办公室里只坐着冉步月一个人。
舒枕山屈指敲了一下玻璃门,便推门而入。
“冉总监,打扰。”
舒枕山笑道,从背后拿出一束紫色的薰衣草花束。
冉步月正坐在电脑后面,整个人缩在一件宽大的黑色大衣里,半张脸都埋在立起来的衣领中,只露出一双专注漂亮的眼睛。
听到舒枕山的声音,他惊讶地抬起头。
“你回来了!”冉步月跳下椅子,脸上的高兴掩不住。
舒枕山把薰衣草给他:“从西班牙带回来的,可以挂在你的休息室,舒缓助眠。”
冉步月接过花束,因为衣袖太长,扯住了花枝,差点没拿稳。
舒枕山帮他扶了一下,端详冉步月的衣着,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冉步月身上外套比他本人大上两个size,袖长遮住他半个手掌,衣摆也相当长,几乎盖过了他的膝盖。
感受到舒枕山的目光,冉步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倏然向后退了半步,裹紧了oversize大衣,小动物般紧张地看着舒枕山。
舒枕山一时间心跳得很快,充满不确定地说:“好久没见了,抱抱?”
冉步月没动,只是手指一动,把玻璃调成了完全不透明。
舒枕山朝他走近了一步,用探究的语气问:“冉总监,你穿的是自己的衣服吗?看起来不太合身啊。”
“唔关你事!”冉步月吐了吐舌头,扔下几个字,转头就往休息室里窜去,身姿灵巧敏捷,快出了残影。
舒枕山快速追过去,抢在休息室的门彻底合拢之前一把撑住门,强硬地跟着冉步月挤进了并不宽敞的休息室里。
“啊啊,别过来!”冉步月红着脸躲,还是被舒枕山扑过来抱住,两人乱七八糟地摔到了床上。
薰衣草浓郁的香气充斥满整个空间。
舒枕山埋首进冉步月颈窝,用鼻尖狠狠蹭他的长发,深深呼吸,闷声问:“想我了吗。”
冉步月不屑一顾:“你才走几天!想什么想。”
“但我想你了。”舒枕山哑声道,“衣服脱了,让我抱抱你。”
冉步月双臂交叉,紧紧护在身前,喊道:“这是当季最新流行的oversize大衣,扯坏了你要给我赔钱……!”
舒枕山熟门熟路地掌住冉步月的腰侧,一捏,冉步月便怕痒地松了手。
大衣被翻开了。
胸口内衬上,赫然绣着两行典雅的花体小字。
第一行:SHU.
第二行:八年前的年份。
虽然心中已有猜测,舒枕山还是心中一震,心尖霎时变得又酸又软。
舒枕山抬头,对上了冉步月有点泛红的眼睛。
“你是不是小松鼠。”
舒枕山揉了揉冉步月的眼角,心酸又疼惜地吻了吻他,“一件衣服,藏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