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这不叫了解人……
阙宛舒闻言一愣。
起初她还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直到卫珣几步走到她面前,又看着她重复了一次:“我都知道的,阙宛舒。”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很笃定,清冷低沉的声线在这朦胧月色下竟显得分外温柔。
阙宛舒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有次她和卫珣吵架,正当气头上时忍不住对他说了些重话,两人不欢而散,为此冷战好几天。
事后她非常愧疚又懊悔,想要和他道歉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在冷战的那几日里,道歉的话语删了又打,打了又删,却怎么也发不出去。
后来她索性直接去他家找他,想要当面和他道歉,可到了之后又站在他房门口迟迟不敢进去,最后竟然就这么在门前傻站了近一个小时。
若不是他主动开门发现了门外的她,阙宛舒觉得自己说不定还能再纠结上几个小时。
那个时候,面对她想说却说不出口的道歉,卫珣似乎也是如此刻这般的表情,他没有生气,也没有故作冷漠,而是就这么平静地、耐心地等着她开口。
等到她好不容易把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后,眼泪也很没出息地跟着掉下来。
卫珣见状先是面色一僵,接着飞快地转为惊慌失措,他一边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一边焦急地说着:“喂,别哭啊……我又没有骂你,你哭什么呀?”
阙宛舒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眼泪就是很自然地流了下来,她一时也控制不住,只能用双手捂住脸,呜咽着说道:“对不起──”
卫珣头都大了,见她愈哭愈凶,怎么哄也哄不好,他只好张开双臂熊抱住她,不停地抚着她的背脊安慰道:“好啦好啦,不哭啦,都是我的错,是我混蛋,我不应该不理你,不该和你冷战,是我错了,你别哭啦……”
可阙宛舒哭得正上头,此时她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只是一个劲地说:“不是的,都是我的错,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卫珣简直想给她跪了,“我真的没有生你的气,我发誓!!”
阙宛舒才不信:“你骗人,你明明生气了──”
卫珣突然感觉到言语的苍白:“我真没有!!”
阙宛舒:“你有!!”
“我没有!!!”
“你有!!!”
两人就这样在“有生气”和“没生气”之间来回争论了许久,最后还是雪姨听见动静,走过来察看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俩才终于消停。
事后在雪姨调侃的目光下,阙宛舒只觉得非常丢脸,恨不得顶着哭肿的眼睛连夜逃离地球,卫珣则心有余悸,他决定以后如果他俩再吵架,不管过错方是谁,他都要先主动道歉,反正滑跪认错这事他擅长。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
阙宛舒看着卫珣带了几分安抚的眼神,喉头突然一阵涨疼,眼睛又酸又涩,在眼眶里打转许久的眼泪险些掉了下来。
幸好帽檐宽大,她稍稍低下头就能遮挡住他的视线,不至于让他看见她脸上此刻脆弱扭曲的表情。
许久之后,她压住话音里的哽咽闷闷地应道:“……嗯。”
卫珣见她耸拉着脑袋,好似做错了事、主人还来不及训斥,自己倒先委屈上了的小狗狗,他无声地笑了笑,轻声说:“进去吧,晚安。”
“晚安。”阙宛舒也说,尔后维持着低头的动作转过身,缓步朝小区大门走去。
即将进门之际,她再次回头看去,这次卫珣依然站在原地看着她。
于是她抬起手,又朝他挥了挥,并在得到他的回应后,才终于踏进了小区里。
经过门卫室时,值班的门卫见她回来,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她也扬起笑脸回应了对方。
门卫笑眯眯地目送她轻快的背影逐渐远去-
但是阙宛舒还是睡不着。
她本来都已经准备入睡了,可就在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尚处于活跃状态的大脑突然对她说了这么句话──
你加了卫珣好友,且没有屏蔽他,他会看到你朋友圈里的全部内容。
“!”
阙宛舒蓦然睁开了眼睛。
盯着漆黑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后,她猛地坐起身,探手把正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拿过来,开始检查自己的朋友圈有没有不能被卫珣看见的东西。
这个帐号是她上大学之后才建的,虽然时间并不长,她平日里也甚少发朋友圈,可这些年累积下来,竟也有不少内容,其中不乏一些现在的她看来略显幼稚中二的东西。
她逐一检视,该隐藏的隐藏,该删除的删除,这么一折腾下来,天都快要亮了。
眼见剩余的可睡眠时间不到三小时,阙宛舒只得关掉手机,强迫自己入睡,并在心里安慰自己──卫珣平常应该很忙,不会有那个闲工夫看她以前的朋友圈的。
可惜她只想对了一半。
卫珣是很忙,但这不妨碍他翻看她的朋友圈,他不只看,且还每一条都反覆观看,逐字拆解,就连照片也要放大了细细检视,并美名其曰:了解阙宛舒这几年的生活。
曹英见了他这副走火入魔的变态行径,忍不住吐槽:“你这不叫了解人家的生活,你这叫做视/奸。”
“闭嘴。”卫珣头也不抬,面无表情地保存了一张阙宛舒的照片:“你懂个屁。”
曹英:“……”
真该让他投资的电视剧编剧来看看卫珣这副模样,恰好最近正流行阴湿男鬼型男主,包管他们见了能够写出最对味的变态!!
曹英放弃与男鬼沟通,他转头走回吧台,正坐在吧台前的侯熙鸣见他一脸无语,不由抬目扫了眼沙发上的卫珣,问道:“怎么,珣哥心情又不好了?”
“没有吧。”曹英接过好兄弟递来的酒,道:“他今天心情挺好的。”
侯熙鸣表情茫然:“啊?咋看出来的?”
“你看他的嘴角。”曹英替他指明方向,道:“比平时多上扬了五个像素点。”
侯熙鸣:“……”
到底咋看出来的?他看着不还是平常那副死样吗!
曹英抿了口酒,道:“已经很好了,咱们要学会知足,你想想他状态最糟糕的那几年……呜呼,我现在想想还觉得心有余悸。”
他打了个冷颤,侯熙鸣也沉默,显然同样觉得往事不堪回首。
刚和阙宛舒分手的那段日子,卫珣整个人的状态极糟,虽然他表面上看着还算是个正常人,但内里却宛如一个躲在下水道里阴暗爬行的鬼魂,他看什么都觉得可恨,还有些愤世嫉俗,彷佛体内埋藏着一枚未爆弹,不知何时就会爆炸,搞得他们几个兄弟那阵子都心惊胆战的。
最纯恨的那几年,他看见路边造小狗的狗狗们都得上去骂两句伤风败俗,见了手拉着手的高中生小情侣更是直接上前把人家拆散了,还冷着脸教训他们未成年不许早恋。
这岂止是有病,这简直就是有大病好吗!
当然最可怕的实属三年前一场游艇派对上发生的事件。
那时曹英有个朋友过生日,特地把他爸刚买的三层豪华游艇开过来,直接在海上办了个游艇生日派对,并邀请圈子里几个朋友一起,还找来很多漂亮模特和网红。
卫珣刚回国,和寿星不是很熟,但曹英想着出来玩玩也算放松心情,于是便找了他一起来,没想到因此酿成大祸。
那次派对算是场兄弟聚会,因寿星是圈里有名的花花公子,许多圈内的千金小姐都对他不太感冒,而他本人也有自知之明,故而在场出席的女孩子多是他特意找来的“圈外人”。
一帮有钱公子哥聚在一起,现场一片纸醉金迷,又有美酒佳人作伴,难免少了点顾忌,再加上气氛烘托到位,便有人得意忘形起来。
由于顾忌卫珣的心情,
他们几个兄弟私下聚在一起时其实很少有人带女伴,可毕竟这场派对的主人不是他们,且卫珣也不是那种无故找碴的家伙,因此只是自己找个清静的地方喝酒。
寿星虽然和他不熟,但也听说过他和前女友的事,他是个人精,见他形单影只的也没有无缘无故去触他霉头,甚至出手制止了一些想靠近他的女人,并谴人再给他送上几瓶好酒。
可他有眼色,不代表旁人也有眼色。
寿星有个朋友叫做何明彦,也是圈里有名的纨绔子弟,他家里和泽越集团也有合作,对这位卫家大少爷早有耳闻,只是之前一直无缘得见,从好友那得知卫珣也会出席派对后,他有意想和卫珣攀关系,便特意为他准备了一个“礼物”。
何明彦也知道卫珣心里有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可他对此事的看法和好友不同,比起尊重和理解,他更多的是感到不以为然,甚至还有些嗤之以鼻。
他想,不过就是一个女人嘛,有什么好念念不忘的?
男人都是有劣根性的,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哪来那么多的情深义重,估计就是没见过更年轻可爱的罢了。
因此他精挑细选了一个长相和阙宛舒有五分相似的女孩子,并特意将她带到卫珣面前,果然卫珣一见到这姑娘立刻就呆住了,一双幽冷漆黑的眼睛直盯着她不放。
何明彦见状心想果然如此,他压下心里的不屑,扬起嘴角暧昧地冲卫珣笑笑:“珣哥,怎么样?这姑娘和你心里那位长得像吧?而且她才十八岁,还没有被其他男人碰过,保证绝对干净。”
他本就是个私生活混乱的烂人,一提起这事更是毫无顾忌,言语下流:“只要你愿意,在床上想怎么玩都行,就是想玩点莞莞类卿的戏码来增加情趣也完全没有问题。”
“……”
卫珣闻言沉默地坐在原地,直盯着何明彦身边的女孩子,似在思考。
几秒后,他拿着酒杯站起来,缓步走到两人面前,他比何明彦高一些,借着身高差距俯视他时,眼神里透着一股睥睨蝼蚁般的傲慢不屑。
何明彦脸色一僵,笑道:“珣哥?”
卫珣却没理他,而是侧头看向僵立在他身后的姑娘,只见她正低垂着头,脸色苍白,垂在腿边的手死死地抓紧裙摆,单薄的肩膀也微微发着颤。
他忽然问:“你是自愿来到这里的吗?”
那姑娘闻言猛地抬起头来,通红的眼睛对上他的视线,眼神里聚满恐惧,她无措地看了看四周,此时游艇已经驶出港湾,正行驶于漆黑的海面上,也不知离岸边有多远,且她不会游泳,就算跳海也不可能靠自己游回岸上。
想到这里,她愈发恐慌起来,慌乱无措间一回头,再度对上了卫珣的眼睛。
他的表情很冷漠,眼神却很平静,这姑娘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明明不应该相信这里的任何人,可当听见他询问她是否是自愿来到这里的,她的眼眶蓦然一热,忍不住哭着说道:“我不是!请帮帮我──”
卫珣眼角一抽。
下一秒,她听见他低声咒骂了句“妈的”,随后掂了掂手里的酒杯,紧接着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抬起手,直接抡起酒杯砸向了何明彦的脑袋。
“砰──”
电光火石间,玻璃杯破碎的声响伴随着女孩子的尖叫声响彻整艘游艇。
第22章 分手后还暗恋前……
当曹英循着动静慌忙地跑过来时,就见染了血的玻璃碎片散落一地,而卫珣正扯着何明彦的衣襟将他压在地上,抡起拳头狠狠地揍在他脸上。
何明彦也不是全无反抗,他被揍得满脸血,一时也顾不得揍他的人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他抬手架住往脸上招呼的拳头,并曲起一条腿踹在卫珣身上。
见卫珣被他踹开后,他双目猩红地扑过去,也握紧拳头给了他一拳。
卫珣没躲,被这一拳揍得偏过了头,嘴角立时出现伤口,往外渗出血丝。
何明彦见状正欲再补上一拳,可拳头尚未落下就被人架住了,他一愣,对上了卫珣的眼睛,只见那双形状狭长的眼眸此刻黑漆漆的一片,正涌动着磅礡的怒意和戾气,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死人。
他心下一惊,尚未反应过来,卫珣忽然扣住他的手用力一扭,只听“喀嚓”一声,尖锐的痛意猛地袭上何明彦的大脑,迫得他经受不住地惨叫出声。
下一秒,卫珣抓住何明彦的衣领,曲起右腿踩着他的腹部,随后身体往后、背抵着地面将他整个人抛飞出去。
“匡当──”
何明彦只感觉自己腾空飞起,紧接着身子便重重地撞翻了不远处的桌子,桌上的东西散落一地,玻璃与瓷器破碎的声音劈哩啪啦地响起。
他浑身都疼,脑袋更是一阵晕眩,只能趴在地上痛苦地闷哼着。
卫珣见状正欲再过去补个几拳,结果才刚起身就被慌忙地扑过来的曹英等人拦住了。
曹英牢牢地抱住他的腰,急声道:“阿珣,你冷静点!”
卫珣冷静不了一点,他都快气炸了,此时整个人如同失控的雄狮般不停地挣扎着想过去把那个胆敢冒犯他的家伙撕碎,力道之大,曹英等四、五个身高俱在一米八以上的男人竟都险些拉不住。
“放开!”卫珣一边挣扎一边吼道,他双目通红地瞪着刚被人从地上扶起来的何明彦,怒声道:“你给我过来,老子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何明彦人虽浑,可也是从小被家里长辈溺爱到大的大少爷,他长到那么大还没被人揍成这样,一时也忍不住吼回去:“卫珣,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
他甚至不知道卫珣为什么突然动手,他不就是送了个女人给他吗?
这女人和他那前女友长得那么像,还比她年轻可爱得多,怎么他竟不高兴,甚至还动手打人?
何明彦又生气又困惑,抬眼朝卫珣看去时,就见后者满面怒容,盛怒之下,他的眼神竟恐怖得像是恨不得立刻扑过来杀了他似的,看得人心里一阵胆寒。
卫珣情绪激动,他的胸脯正剧烈地起伏着,英俊的面容因为愤怒而有些狰狞扭曲,宛若厉鬼:“你竟然敢这么羞辱我,老子绝不会放过你。”
何明彦闻言更懵了,他怎么就羞辱他了!
听见这句话,曹英一愣,他了解卫珣的性子,知道他绝不是在别人的主场主动挑事的人,且他虽然脾气不好,但也不会无缘无故失控成这样,肯定是有人先踩到他的底线。
于是他一边拖住卫珣一边抬眼环顾四周,很快就注意到一个正抱着胳膊躲在角落哭泣的姑娘,当看见那张和阙宛舒有几分相似的脸时,饶是曹英脾气再好,也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且从那姑娘脸上恐惧无助的表情来看,怎么瞧都不像是自愿来到这的,更像是个被人拐骗来的小羔羊。
说实话,今天这场派对并不算是个清清白白的聚会,派对的主人翁和来往的宾客是一群有钱公子哥,而来到这里的女人也多半抱有其他目的,本来男女之间的事,若是你情我愿的话,旁人也没有资格说什么,可如果不是,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于是曹英冷下脸来,面无表情地盯着正一脸抓狂的何明彦,沉声道:“何明彦,你什么意思。”
此话一出,包含寿星薛宁泽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曹英向来是个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人物,他在人群里晃一圈,一半以上的人都能成为他的朋友,无论对方是天横贵胄还是三教九流,他一视同仁,见了谁都笑眯眯的,谁都和他哥俩好,他也谁都不得罪。
因此难得见他这般不客气,众人都很是意外。
何明彦也是一愣,他正想说话,却见曹英扫了眼他带来的那个姑娘,冷笑道:“那姑娘是你从哪儿拐来的?人家不是自愿来的 ,是被你骗上船的吧?呵,难为你还特意挑了那么一张脸,搁这算计谁呢。”
众人闻言也朝那姑娘看去,大家都是人精,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且在场曾见过阙宛舒的人不在少数,一看那姑娘和阙宛舒长得有几分相像,顿时明白卫珣为何会如此失控。
薛宁泽见状也忍不住暗骂一声,恨不得把何明彦抽筋扒皮。
诚然有些人会因为得不到白月光而寻个替身来玩玩,但也不是人人都这样,这世上有像他这种把爱情当成消耗品的花心烂人,自然也有那种视真爱为此生唯一的大情种。
很显然,卫珣属于后者。
何明彦不尊重不理解也就罢了,还试图拿一个人家根本不需要的替代品来侮辱他的真心,这不是羞辱什么才叫羞辱?
这下好了,不只得罪卫珣,还得罪了曹英那个看似和谁都哥俩好实则领地意识重还分外护短的笑面虎,他简直恨死何明彦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的。
只见曹英目光如炬,直盯着角落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子,冷不防问:“喂,小姑娘,你成年了吗?”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而在得到那姑娘语声颤抖的一句“还没有”之后,薛宁泽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凉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何明彦其实是想搞他才整这么一出,竟然在他的派对上逼良为娼,且对象甚至还是个未成年,卫珣就算是把他揍成半身不遂都不算过分,若换了薛宁泽自己,简直想直接把他扔进海里喂鱼。
眼见这蠢货一脸懵逼,薛宁泽更气了,他抬眼朝场外几个女孩子使了个眼色,她们立刻心领神会,面带安抚地上前将那吓得不轻的小姑娘领走。
随后他又叫来船长,让人把游艇开回港湾,并喊来保安将何明彦压制住,打算等船一靠岸就把他和那小姑娘都送去警局。
何明彦见状终于意识到情况有多严重了,他脸色苍白地看向薛宁泽,道:“宁、宁泽,没必要把事情闹得那么大吧……”
薛宁泽双目阴寒,咬牙切齿道:“闭嘴。”
他以为他就想把事情闹大吗?这场派对的主人是他,事到如今,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仅用一句“我不知道”就和何明彦撇清关系,必须得透过更强硬的手段来让其他人明白他的态度。
如果只是单纯的逼良为娼,还能解释成是何明彦自己的主意,偏偏曹英言语如刀,几句话就把整件事情转换为针对卫珣的一场“算计”,否则何明彦把一个未成年少女包装成礼物送给卫珣是什么意思?
说一句他并非别有居心都没有人会相信。
薛宁泽清楚地明白,愈是势力庞大的家族愈是爱惜羽毛,更不用说卫家人丁稀少,即便卫珣上头还有一个姐姐,他也绝对是家族里重要的继承人。
一旦事情上升成针对泽越集团继承人的一场算计,那可就不单纯只是个人之间的纷争了,届时哪怕薛宁泽再无辜,也很难不被牵连。
他家里和泽越集团也有生意往来,别说是他了,就算是他老爹也得罪不起卫珣。
思及此,他正想再出言安抚卫珣几句,就见后者忽然甩开拉着他的曹英等人,阴着脸快步来到何明彦面前。
此时卫珣的表情已经恢复镇定,可那双眼睛依然戾气十足,他垂眸看了何明彦几秒,忽然冷笑一声,道:“何明彦是吧?我记住了,你给我等着。”
听见这句话,何明彦愈发觉得大难临头,同时还有些委屈,他实在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闹成这样,便忍不住道:“珣、珣哥,我们何必把场面搞得这么难堪?不过就是一个女人嘛,你要是不喜欢的话……”
“不过就是一个女人?”卫珣目光轻蔑地扫了他几眼,沉声道:“自己是个下半身思考的烂货,就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何明彦闻言立时涨红了脸,恼羞成怒道:“你以为你有多高贵?分手后还暗恋前任你他妈就犯贱!”
卫珣眼角一抽,气笑了:“滚,老子就恋爱脑,怎么?”
眼见气氛再度剑拔弩张起来,曹英及时过来把人拉走,并扭头对薛宁泽道:“宁泽,跟你借个地方用用,我替阿珣处理下脸上的伤。”
这也算是个台阶了,薛宁泽松了一口气,他笑着点点头,让人把他们领到船舱里头的一间大客舱,紧接着回头继续收拾何明彦这个坑友的货。
卫珣脸上的伤并不严重,不过他毕竟结结实实地挨了何明彦一拳,左脸颊挂着一道瘀痕,嘴角也擦破了皮,此时他正对着镜子给自己上药。
但曹英却觉得奇怪,卫珣学过巴西柔术和拳击,照理来说,他要是真的下狠手想揍一个人,就何明彦那个绣花枕头应该毫无还击之力,怎么竟还能反揍卫珣一拳?
他忍不住把心里的疑惑问出口,卫珣闻言隔着镜子瞥了他一眼,道:“我单方面殴打他是伤害罪。”
曹英:“………………”
啊啊啊啊他就知道!!
他真是服了,这人打架就打架,竟然还能考虑到法律层面的问题,并借此算计对方一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吐槽还是佩服了。
不过除此之外,曹英还对另一件事感到好奇。
“说起来,你之所以揍他,究竟是因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是因为那姑娘长得像阙同学?”
“……”
卫珣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他正慢条斯理地给自己脸上的伤口抹上药,闻言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都不是。”
曹英一愣:“那不然?”
“是因为,我觉得我的感情被看轻了。”卫珣冷笑一声,道:“那杂碎凭什么认为,找来一个长得跟她有几分相似的女人,我就会欢天喜地地接受?我的感情就这么廉价,可以随便转移到一个替代品身上?”
卫珣足够了解自己,他知道自己骨子里是个冷漠且自我中心的人,当何明彦把那姑娘带到他面前并说尽下流话时,面对她脸上畏惧恐慌的表情,其实他的内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之所以出手,也不过是因为他的家教让他见不惯这种事情。
至于那姑娘和阙宛舒长得像?长得像就长得像,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多得去了,又不是阙宛舒本人,其他人怎么样关他屁事。
他愤怒的是何明彦竟然敢看轻他对阙宛舒的感情,还以为随便找个和她长相相似的女人来就能让他动摇。
他有种被侮辱了的感觉,内心深处甚至感到有一丝委屈。
卫珣表情紧绷,他看着镜子上的自己,像是在对曹英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般道:“我不是只爱那一具皮囊,也不仅仅只是爱那一副性格。”
哪怕那个人长得跟阙宛舒一模一样,哪怕和她拥有同样的性格又如何?
她们的灵魂不同,思想不同,情感不同,与他之间的经历、回忆和羁绊也全然不同,他怎会把其他人当成是她的替代品?他又为何会需要一个替代品?
旁人于他而言不过走马观花,只有她才是他唯一想要的。
卫珣对此无比笃定。
第23章 阙治疗师和小卫……
阙宛舒最近很忙。
她近日接手的个案很多,几乎每一天的治疗课都排得满满当当的,每堂课之间只留了喝一口水的时间,紧接着就要继续下一堂课。
连日下来,她每到了下班时间喉咙都是哑的,声音也沙哑得不行,完全不想开口,和人沟通只透过手机发消息。
除此之外,因东亚耳科医学会将在近期于梓城国际会展中心举办,届时她会在医学会上分享一篇临床论文,内容是有关不同听损基因之人工电子耳植入者于术后听能复健上的成效差异,为求发表完美,她下了班也不得空,时刻抱着电脑修改简报、练习讲稿。
这场医学会是近期耳科医学领域的大盛事,不只来自东亚各国的医学专家和学者将会出席,就连她的大学恩师也特地从宜安赶来参加,且这又是她首次于一场国际医学会上发表演讲,更觉压力巨大。
为此忙碌了一阵子后,医学会如期而至,当日上午,阙宛舒早早起床准备,又在家里练习了一遍演讲后才终于出门。
梓城国际会展中心是梓城市内一个大型会展园区,里头设有高达50层楼的核心大楼、展览馆、会议中心和室外广场等等,可用于举办大
型会议、艺术展览和商业展演活动。
医学会便于会展中心的核心大楼——汇贤大厦十五层举办。
下了地铁,步行约五分钟就能抵达会展中心,阙宛舒抵达时恰好在汇贤大厦前遇见了相偕而来的吴主任和张老师。
她连忙上前和两人打招呼,两位前辈笑眯眯地应了,顺道语带关心地询问她今日的发表准备得如何。
“还可以,就是有点紧张。”阙宛舒深吸了一口气,即便来的路上已经反覆给自己做过心理建设,仍觉得心脏跳得飞快,她抚着胸口:“希望一切顺利。”
吴主任和张老师事先都读过她的论文和简报,一致觉得内容详略完善、条理清晰,颇具参考价值,是一篇非常优秀的临床研究报告,于是便鼓励她保持平常心。
阙宛舒笑着点点头,一边平复心情一边和两位前辈从一处侧门进入大楼里。
汇贤大厦一楼是三层挑高的设计,内部空间极度宽敞,也许是因为时间还早,此时里头来往的人并不多,显得有几分安静。
一楼的路线和指示牌规划得有些复杂,三人都是第一次来,一时竟找不到电梯在哪。
最后还是吴主任眼尖,在一处较为偏僻的角落看见了电梯的标志,他们才成功找到电梯。
等电梯的过程中,吴主任忍不住咕哝道:“这里的路线也设计得太复杂了,一不小心就会迷路,还有那么大的一栋楼,怎么电梯就两部?”
阙宛舒缓颊道:“也许是设有好几处电梯呢,这里可能只是其中一个。”
说话间,她恰好收到靳廷发来的消息,他说自己和郑鹿梨已经到了,让她直接上楼即可。
她拿起手机正准备回应,忽然听见“叮——”的一声,电梯来了。
阙宛舒抬起头,打算等进了电梯再回复消息,却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竟看见卫珣站在里头。
她见状一愣,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听见吴主任惊讶的声音响起:“咦,卫先生?”
吴主任是卫谦的主治医师,此前和卫家的每一个人都见过,对卫珣这位卫谦的舅舅也很有印象,且卫珣向来关心外甥的病情,一直与吴主任保持着良好的联系。
只见电梯里除了卫珣,还有两位身着正装的男女,正是左楠和李沐青,门边还立着一位专门引导贵宾的电梯员。
见了电梯外的三人,笑容明媚的电梯员立刻露出歉意的微笑,道:“您好,不好意思,这部电梯是——”
后头的话还没完,便听见卫珣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稍等。”
他视线一转,目光对上了站在后头的阙宛舒,嘴上却说:“吴主任,请进吧。”
电梯员闻言一顿,立刻很有眼色地止住话头,她扬起笑脸,按住开门键,语气亲切地对三人笑道:“您好,欢迎搭乘本电梯,请问您要到几楼呢?”
阙宛舒早在看见电梯员时便猜到这是部VIP电梯,她正想开口提醒两位前辈,却见吴主任已经乐呵呵地走进电梯里,笑着对电梯员道:“我们去十五楼,谢谢。”
张老师见状看了阙宛舒一眼,笑道:“走吧,宛舒。”
阙宛舒只得跟着进了电梯。
她站在墙壁边,身旁是张老师,卫珣则站在她斜后方,此时吴主任正在与他寒暄:“卫先生,好巧呀,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您是来参加会议的?”
卫珣解释道:“不是,我们公司今天在这里举办新品发布会,我是来参加发布会的。主任您呢?你们来参加会议?”
吴主任笑道:“我们来参加医学会,今年的东亚耳科医学会恰好办在梓城。”
话到这里一顿,他抬眼看向身旁的张老师和阙宛舒,向卫珣介绍道:“这两位是我们医院的言语治疗师,您之前也见过的,其中小阙恰好是负责您外甥的治疗师。”
卫珣顺着他的话看向正侧对着他的阙宛舒,他的目光缓慢扫过她脸上略显尴尬的表情,忽然笑了一下,意味深长道:“阙治疗师十分优秀,这还得感谢您当初的引荐。”
吴主任最喜欢听人夸奖自己的后辈,当下愈发笑眯眯地说道:“小阙的确是位非常优秀的治疗师,她今天还要在医学会上发表演讲呢,果然后生可畏啊。”
阙宛舒:“……”
在卫珣面前听着职场上司向他夸奖自己,这感觉怎么就那么诡异呢?
阙宛舒忽然想起大学室友曾向她描述过的,那种逢年过节时被亲戚拉着在父母面前大力赞赏的社死感觉,虽然她不曾经历过这种事,但她想着自己此时的感受大概便类似于那样。
她尴尬得恨不能脚趾抠地,但面上只能尽量保持微笑,表情一时有些发僵。
偏偏卫珣还点头附和着:“那确实厉害,阙治疗师的演讲是几点开始?要是时间允许的话,我必然得前往聆听一番。”
阙宛舒:“……”
啊啊这个家伙真的是!
眼见吴主任还真的查看起医学会的时程安排,阙宛舒简直快抓狂了,她本来就紧张得要死,卫珣这家伙还偏要来凑热闹,当下忍不住隔着人群偷偷地瞪了他一眼,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你不许来”这句警告。
可惜她的威胁对他来说毫无杀伤力,卫珣被这一眼瞪得浑身舒爽,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虽然只有一瞬,但这个微表情还是被站在他身侧的左楠捕捉到,他下意识看向阙宛舒,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寻常。
阙宛舒没注意到左楠探究的目光,她正皮笑肉不笑地对卫珣说:“只是一些经验分享而已,没什么稀奇的,卫先生还要忙发布会,怎么好意思耽误您的时间。”
卫珣挑了挑眉,一本正经道:“阙治疗师的经验分享对于我们这些家属来说非常宝贵,我求之不得,怎么能说是耽误?”
阙宛舒:“……”
她被这段话噎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幸好电梯在此时抵达十五楼,待电梯门打开之后,她立刻扶着张老师和吴主任走出电梯,语气里带上几分焦急:“主任、老师,靳医生他们已经在里头等我们了,我们快点过去吧。”
吴主任有些茫然地被她推着往外走,心说他们等就等呗,报到时间又还没过,这么着急做什么?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过头笑眯眯地和卫珣道别,预祝他发布会一切顺利,卫珣笑着应了,他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阙宛舒慌忙的身影,勾起唇角笑道:“也祝阙治疗师的演讲一切顺利。”
阙宛舒僵笑着回应:“谢谢卫先生。”
待电梯门阖上后,阙宛舒终于松了口气,也是到了此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这里遇见卫珣是多么巧合的一件事。
东亚耳科医学会竟然和泽越集团的新品发布会于同一天办在同一个地方?
这也太巧了吧?
他们方才甚至还刚好搭上同一班电梯,要不是电梯门打开时看见了卫珣脸上惊讶的表情,她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他故意安排的。
这一切确实巧合得有些可怕了,阙宛舒若有所思,就在这时,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她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卫珣发了消息过来。
卫珣:「所以,你的演讲几点开始?」
阙宛舒:“……”
搞什么,这家伙难道真的打算来吗!
阙宛舒:「这是场非公开的医学会,外部人士不能参加。」
卫珣:「我怎么进去是我的事,你就告诉我几点开始。」
阙宛舒:「……」
阙宛舒:「不告诉你!你不许来!」
说完,还给他发了个愤怒企鹅的表情包。
卫珣看着那张表情包,彷佛能想像到她此刻纠结又抓狂的表情,眼里不由浮现些许笑意,跟在他身边、正在和他汇报今日行程的左楠见状一顿,忽然小心翼翼地问:“卫总,您真的要抽空去医学会吗 ?恕我直言,您今天的行程安排得很满,可能──”
“没有。”卫珣收起手机,扔下一句:“我逗猫而已。”
左楠:“???”
那位阙治疗师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啊!
第24章 你给我把衣服穿……
卫珣没有再回复。
他看起来像是被她骂跑了,但阙宛舒仍然十分忐忑,深怕自己演讲到一半时冷不防看见他坐在台下盯着她。
其实他真要来听她报告的话好像也没什么,毕竟阙宛舒自认这篇临床报告准备得非常充分,不仅内容饱满详尽,各项要点也并不艰涩,反倒十分简单易懂,对于个案家属来说确实颇具参考价值。
如果是一般的个案家属表明想来聆听,阙宛舒肯定十分欢迎,但当对象是卫珣——
一想到她在发表时,卫珣会坐在台下观看,她就觉得别扭又难为情,同时还很紧张且焦虑。
可阙宛舒无心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她强迫自己把所有注意力全拉回眼前的报告上,并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
事实证明这很用,她现在对于即将在各国学者面前发表论文一点也不紧张了,就顾着担心卫珣会不会突然出现。
上午十点二十分,阙宛舒的临床报告分享即将在B3会议室开始。
这是个约可容纳八十人的中型会议室,此刻她已经调好PPT,正站在讲台上等候,台下陆续来了不少临床工作者和学者,其中包含了她的大学恩师、同学,以及来替她加油打气的张书兰老师、郑鹿梨和靳廷。
听众多为来自国内各地区和东亚各国的言语治疗师与听力师,其中也不乏耳科医师和听语领域研究者,由于婴幼儿的听能复健着重于临床实务经验,依据个案的情况与训练目标不同,做法十分多元,并没有一定的标准和要求,因此不同治疗师的临床实务经验对于研究这块领域的人来说非常宝贵。
上午十点半,报告分享准时开始。
阙宛舒调整了下麦克风,抬眼看向台下的听众,她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一开口先用流利的英语向大家介绍自己。
她自幼在国际学校接受双语教育,英语对她来说和母语无异,说话时并没有特别明显的中式口音。
小时候她学习的是美式英语,口音也是标准的美式发音,不过大学毕业后去了澳洲几年,研究所同学里有好几个澳洲人,耳濡目染之下,被魔性的澳洲腔带偏了些许。
因此她一开口,台下一些也曾在澳洲待过的人不由会心一笑。
简单的自我介绍过后,阙宛舒切换幻灯片,开始了今天的报告分享。
她在报告里列举了三位不同听损基因导致听觉障碍的人工电子耳植入者,先是逐一介绍他们的病史、辅具介入时间、术后复健过程,尔后再从上述的每一点来逐一分析导致听能复健成效差异的可能原因。
诚如吴主任和张老师的评价,阙宛舒准备的报告内容详略完善、条理清晰,先是循序渐进地带领大家了解三位个案从最初的听觉评估到术后听能复健的全过程,并用客观且具专业性的角度分析差异、提出论点,每一个部分都来自珍贵的临床经验,颇具参考价值,实属是一篇优秀的临床报告。
且她台风稳健,言语清晰,说话间还带着点幽默诙谐,偶有神来之笔,惹得台下听众不自觉地微笑。
整场报告大约四十分钟,结束后阙宛舒微笑着向大家致谢,台下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
紧接着是提问时间,听众们的反应意外的非常热烈,有不少同行纷纷举手发问,阙宛舒认真地一一解答,她的论点客观,解答也很详细,获得同行的一致好评,最后甚至还有一位来自韩国的学者热情地拉着她想与她交换联系方式,以讨论学术问题。
等到整个分享会彻底结束时,恰好也来到了午休时间。
主办方准备了自助式午餐,此刻B3会议室里的听众陆续往外走,准备往餐厅去。
阙宛舒回到讲台拿电脑,靳廷和郑鹿梨在门口等她。
当她站在台上环视人潮渐散的会议室时,才突然想到方才似乎没有在台下看见卫珣。
想想也是,泽越集团举办新品发布会,做为公司高层的他应该忙碌得很,怎么可能有时间来听她演讲?
何况她也没有告诉他自己的演讲几点开始。
可奇怪的是,阙宛舒首先感受到的并不是松了一口气,而是有股奇异的失落感在心里某个隐密的角落里蔓延。
她抿了抿唇,忽而有些失神,这时郑鹿梨恰好自门外探头进来,对着仍站在台上的她道:“宛舒,你好了吗?张老师和靳医生已经过去餐厅了,他们说先去帮我们占个位置。”
阙宛舒这才回神,抱着电脑匆匆朝门口走去:“我好了,走吧。”
午饭她是和云安医院的同事们一起吃的,过程中她的大学恩师刘意卿教授和同学林钰过来了一趟,刘教授和张书兰老师是旧识,几个人不由聚在一起聊了一会。
刘教授本身是耳鼻喉科医师出身,以医生的身份投入临床工作几年后,她发现自己对听力与言语治疗领域更有兴趣,因此便到美国去攻读AuD,后来又拿了沟通障碍学博士,回国后一直在宜安医科大学任教。
她过去也曾是孟如意的治疗师,当时给予阙家母女莫大的帮助,还间接影响了阙宛舒,使得她最后选择攻读听语相关专业。
而在阙宛舒大学毕业后,刘教授有感于国内的听语领域发展仍不够成熟,又见她有意继续深造,便鼓励她出国留学,时至今日,也一直在各个方面帮助着阙宛舒,是她的人生中宛若引路明灯般的导师。
林钰则是她大学同学,目前正跟着刘教授做研究,阙宛舒与她的关系不错,偶尔也会相互讨论个案。
午休时间至下午一点半才结束,此刻还有约莫半个小时的时间,林钰想喝咖啡,便找了阙宛舒一同去楼下的咖啡店买,顺道也给其他人带。
咖啡店里,笑容亲切的店员重复了一次她们的餐点,问道:“请问这些正确吗?还有需要其他的吗?”
阙宛舒正想回答,忽然不经意偏见了收银台旁展示的新品,那是一杯淋满巧克力酱、上头还点缀了巧克力碎片和饼干的可可冰沙。
她一顿,指着展示板道:“再要一杯这个。”
店员笑眯眯地道:“好的。”
林钰见状好奇地问:“这杯是给谁点的?”
“朋友。”阙宛舒拿出手机结了帐,解释道:“他今天刚好也在会展中心这参加活动,顺便给他带的。”
林钰看着那杯加了致死量巧克力酱的冰沙,忍不住咋舌道:“这得多甜啊?他是蚂蚁人?”
阙宛舒被她的形容逗笑,道:“他喜欢吃甜的,可能上辈子真的是只蚂蚁。”
卫珣嗜甜,明明长了副一米八五拽酷大少爷模样,偏偏口味跟个小孩子似的,喜欢各式各样的甜食,再甜的东西都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他们某一年暑假曾一起去希腊旅游,当地有款知名的软糖名叫Loukoumi,当时阙宛舒只吃了一口就被甜得差点呕出来,而卫珣竟配着咖啡津津有味地吃了小半盒。
她难以想像竟然有人能吃得下那么甜的东西,当下忍不住用看外星人般的眼神看着他,甚至怀疑他吃这么多甜食,长久下来说不定连血液都是甜的。
孰料卫珣听完竟然抬手拉下领子,露出小半截白皙的脖颈,笑容痞气地对她说:“哦,我的血甜不甜,你尝一口不就知道了?”
阙宛舒:“……”
阙宛舒:“你给我把衣服穿好。”
那时的卫珣还很听话,闻言立刻把领子拉回去,笑嘻嘻地应道:“遵命,阙大小姐。”
想到这,阙宛舒忍不住弯起眼睛。
拿到咖啡和饮料以后,她又和店员借了支油性笔,并
在给卫珣的那杯冰沙杯身上写写画画一番。
然而,直到走出咖啡店,阙宛舒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她不知道卫珣现在人在哪。
上午一起搭电梯时,她瞥见了他要去的楼层是33层的VIP休息室,但她不确定他是否还在那里。
此刻的时间已近一点半,发布会应该已经开始,他可能正在会场那边。
要问他吗?
阙宛舒有些犹豫。
纠结了一会后,她决定还是先去会场那里碰碰运气,幸而会展中心里摆放了提供给参与发布会的宾客和媒体们的指路牌,因此她很顺利地找到了发布会现场。
可惜泽越集团的新品发布会并未对外开放,若要入场需要入场证,阙宛舒被拦在外头,正打算给卫珣发消息时,忽然眼尖地看见左楠从眼前走过。
她认出了这是上午和卫珣一起搭电梯的人,看起来应该是他的助理,于是便开口喊住了对方:“您好,打扰一下——”
左楠循声回过头去,看见了正拿着杯可可冰沙、表情有些纠结的阙宛舒。
他认出她是今早在电梯里见到的阙治疗师,不由唇角微扬,露出礼貌的微笑:“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阙宛舒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道:“我……是卫珣的朋友,如果您方便的话,可以帮我把这个交给他吗?”
左楠顺势看向她手里的冰沙。
看见这杯冰沙,他心里的第一个念头是小卫总正在戒糖且他不爱吃甜食,这位阙治疗师如果想献殷勤的话可能发挥错方向了。
第二个念头是小卫总不喜欢收女人送的礼物,如果只是出于合作礼节送的倒还好,如果是带了别的意思的通常会让他直接把人拒了。
这杯可可冰沙,应该是带了“别的意思”吧?
左楠正想开口推辞,可当对上阙宛舒的目光时,他忽然想起上午在电梯里察觉到的异状、以及小卫总那句见鬼似的“逗猫”一说。
出于某种直觉,他把推辞的话咽回去,笑容满面地接下了那杯冰沙,道:“一定替您转交。”
阙宛舒松了口气,笑道:“谢谢您。”
左楠礼貌道:“别这样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与阙宛舒别过之后,他拿着冰沙进入发布会场,并在后台见到了正在休息室里准备的卫珣。
卫珣正坐在椅子上看讲稿,身旁是在替他梳理妆发的造型师。
虽然这是一场科技公司的新品发布会,但宣传部简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誓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包含小卫总本人的造型。
梅琪想,小卫总那么年轻又长得那么帅,这简直就是一大利器好吗?
不管在什么时候,美貌加上任何一种天赋都是王炸,更不用说在如今这变态的世道里,一个女孩子长得再美都有人挑刺,但一个男的只要有点小帅,就足够为人津津乐道、饱受无数人追捧了。
何况他们小卫总可不只有小帅而已。
卫珣的五官深邃英挺,今天又难得梳起了背头,完整地露出了那副漂亮得显出几分锋利的眉眼,只消一眼就能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且他没有穿稍显严肃的三件式西装,而是选择了浅蓝色衬衫搭深灰色西装裤,并叠穿了件黑色马甲,知性与亲和力兼具的风格令他整个人多了分少年气,妥妥的高智型学长形象。
就连左楠一个男的见了都觉得他的上司今天可真是太帅了。
他拿着冰沙快步来到卫珣面前,道:“卫总,方才有位女士给您送了这个。”
卫珣抬头扫了眼他手里的冰沙,正想说自己不需要,让他拿去处理了,可在开口前眼尖地瞥见杯身上画的东西。
他眉梢微动,问道:“谁送来的?”
左楠答道:“是今早在电梯里遇见的阙治疗师,我刚刚——”
后头的话还没完,就见卫珣蓦地直起身子,动作飞快地将那杯冰沙从他手中拿走。
紧接着左楠便看见他直勾勾地盯着杯子看了将近一分钟,忽然扬起嘴角,笑了。
左楠:“……”
啊啊啊啊他们绝对有问题!!
卫珣没有注意到下属正燃着八卦之火的目光,他看着杯子上画的企鹅,拿起手机拍了张照。
照片上,模样圆滚滚的企鹅正双手合掌,脸上是着急又抱歉的表情,看着十分逗趣。
随后他点开和阙宛舒的聊天窗,把照片发给她,问道:「这是在求饶?」
阙宛舒很快回复了:「……不是。」
阙宛舒:「是道歉。」
卫珣眼里的笑意更深,他没有问她为什么道歉,因为那件事在他这里已经过去了,不过此刻收到她这份别扭又可爱的心意,还是让他瞬间心情大好。
卫珣:「演讲结束了?」
阙宛舒:「嗯,结束了。」
卫珣:「医学会到几点?晚上和我一起吃饭。」
阙宛舒没有立刻回复。
又过了几分钟,他才收到她发来的消息,说的却是:「晚上我要和医院的同事们聚餐。」
卫珣蹙起眉,追问道:「在哪里?」
阙宛舒给他发了餐厅的信息,卫珣看着上头写的“怀月日本料理”几个字,表情若有所思。
几秒后,他抬眼看向左楠,道:“我听Maggie说晚上的酒会结束之后,你们要去庆功宴?”
左楠连忙道:“是的,Maggie约了大家一起,她说先前也问过您,但您——”
“嗯,我说我不去。”卫珣打断了他的话,话锋一转:“但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左楠一愣:“您的意思是?”
“员工要举办庆功宴,做为上司怎么能缺席?至少得去付钱吧。”
卫珣唇角微扬,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一边给阙宛舒发了个“OK”,一边对左楠说——
“但我们换个地方。”
第25章 这位该不会是你……
得知小卫总也要来参加庆功宴,梅琪自然举双手双脚欢迎,但听说他改变主意的理由是他作为上司必须过来替员工付钱,她又感到有些茫然。
小卫总不是一早就把自己的卡给了她吗?怎么付钱还需要本人亲自过来?
而当左楠告诉她,小卫总想指定庆功宴的餐厅后,梅琪更是满头问号。
她原先订的餐厅是烧肉店,如今按照小卫总指定的改为日料店,虽然这家日料店很贵很好吃,但是不好订位啊!
何况今晚就是庆功宴了,且他们人数还不少,梅琪打电话去订位,果然得到了“订位已满”这个回答。
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把这个噩耗告诉卫珣,询问他是否要换别家日料餐厅,孰料卫珣思考几秒,忽然问:“这家店是通洲集团旗下的日料品牌吧?”
梅琪一愣,点点头:“是的,确实是通洲集团旗下的餐厅。”
通洲集团是国内一家大型连锁餐饮集团,旗下有多个知名的餐饮品牌,种类涵盖了中式私房菜、港式餐厅、火锅店、日料、甜品店、咖啡、茶饮店等等,店面遍布全国各地,规模极为庞大,而怀月日本料理正是其集团旗下一家高端日料店。
卫珣挑了挑眉,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好友的电话:“霍,帮我个忙——”
五分钟后,他挂掉电话,抬眼对梅琪说:“他们店里还有个VIP包厢,平常不对外开放,我让朋友替我们开了。”
梅琪:“……”
竟然做到这个地步,小卫总到底有多想吃那家日料啊啊!
她甚至有些无力吐槽,再过二十分钟发布会就要开始了,她现在紧张得都快要吐了,怎么作为主讲人的小卫总竟还
有心思研究晚上庆功宴的餐厅要吃哪家?果然大佬的心态就是稳健如牛。
左楠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小卫总之所以突然改变主意又指定庆功宴餐厅,说不定是和那位阙治疗师有关……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下午两点整,泽越电子的新品发布会于商业展览中心准时开始。
早在发布会开始前,泽越电子便已陆续放出他们公司取得突破性技术研发的风声为新品造势,业界虽对此持观望态度,但抱有高度期待的人也有不少。
因此到了发布会当天,现场媒体云集,除此之外也来了不少合作企业代表、投资者和行业专家,以及在网上颇具影响力的科技博主、网红等等。
约一分钟的前导短片之后,舞台上的灯光逐渐暗下,当视线再度明亮起来时,众人便看见身为泽越电子现任CEO兼本次发布会主讲人的卫珣站在台上。
这是卫珣首次于公开场合亮相,并正式暴露于媒体与公众视野之中,此前他多在幕后工作,集团的对外发言与采访多由他姐姐卫瑾担任。
因此本场发布会将由他担任主讲人,也是吸引外界热烈关注的重要原因之一。
卫珣甫一出现,在场媒体不由眼前一亮,感叹于他的外貌之出众,比之明星竟也丝毫不差。
现场镁光灯闪烁不停,难得的是他并未受此影响,面对众人的目光与媒体的长枪短炮,卫珣并未露出胆怯,他唇角微扬,语气自然温和地向大家介绍自己。
与他平时的冷脸拽哥形象不同,舞台上的卫珣极具亲和力,言语诙谐又不失专业度,他并未一味地透过冰冷的数据和复杂的黑科技原理来介绍新品和公司概念,反倒使用通俗易懂的话语描述,并结合产品展示、短片模拟等方式,过程引人入胜又颇具趣味性,在短短几分钟内便大大地拉高了在场众人对新品的期待值。
虽然曹英和侯熙鸣等一众好友经常形容卫珣平日里总是一副“死样”,可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非常有魅力的人,当他有意想要吸引哪个人时,鲜少有人能够不被他的魅力所折服。
整场发布会也在网上进行了直播,如梅琪所料,当发布会结束时,卫珣果然携着泽越电子的词条一同冲上了热搜。
不过他暂时无暇留意网上的评价,发布会结束后,他又紧接着移步至贵宾室和业内嘉宾及合作企业方洽谈,由于本次推出的新产品与高龄族群的照护也有相关,因此也来了一些对泽越电子新品有着浓厚兴趣的医疗机构和辅具厂商。
会谈结束后是专供VIP宾客的产品体验与酒会时间,卫珣换了套西装过来,拿着酒杯和在场的宾客应酬。
等到一切结束时,时间已近晚上七点,泽越电子的众人驱车前往餐厅举办庆功宴。
卫珣方才在酒会上喝了点酒,此刻正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坐在副驾的左楠见状关心地询问:“卫总,需要先送您回去吗?”
“不用。”卫珣睁开眼,从西装的内侧口袋里拿出了手机,道:“去庆功宴。”
虽然喝了不少酒,但他此时的精神还不错,见时间有些晚了,便给阙宛舒发了条消息。
卫珣:「聚餐结束了吗?」
阙宛舒:「还没有。」
卫珣:「大概几点结束?」
阙宛舒:「可能九点多?我们才刚到餐厅而已。」
卫珣见状勾了勾唇,还没回复,又见阙宛舒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的语气里带了几分警惕,卫珣无辜地回应:「没什么,只是做为个案家长关心一下阙老师而已。」
阙宛舒:“……”
哪个家长会如此关心治疗师的私生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查岗呢!
不过阙宛舒也没多想,毕竟卫珣从以前就是个喜欢操心很多事情的人,这家伙简直比她父母还爱管她,过去的她不只一次吐槽过他根本就是她的小爹。
即便他们已分手多年,如今面对他这副小爹式查岗的模样,她竟一时没有察觉到有哪里不对。
自然更不可能想到他之所以问这么多的原因是什么。
所以当吃饱喝足后,和医院的同事们一起到前台买单,却听见服务员说“已经有人结过了”时,阙宛舒心里蓦然涌现了非常强烈的不详预感。
负责买单的吴主任闻言一愣,侧头看向云安医院的大家,问道:“刚刚有谁偷偷过来买单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眼见每个人俱是一脸茫然,吴主任于是扭头问服务员:“是不是弄错了?我们的包厢是花见。”
服务员又确认了一次,微笑道:“没错的,贵包厢的帐单确实已经结过了。”
吴主任更懵了,道:“是谁结的啊?”
服务员查看了下对帐单,上头有买单人的签名,他看着单据上笔锋凌厉的“卫珣”二字,道:“是一位卫先生。”
吴主任:“?”
云安医院众人:“?”
阙宛舒:“………………”
啊啊不祥的预感成真了!!
他们这群人里并没有人姓卫或魏,吴主任正想询问是哪位卫先生,就见有一行人恰好从餐厅里头走出来,为首的青年正是卫珣。
一见了他,吴主任和张老师都露出惊讶的表情,阙宛舒则僵硬了脸,悄悄挪动步伐往人群里躲,试图降低存在感。
可惜卫珣一眼就在人群之中捕捉到她的身影,他不动声色地扫过她往别人身后藏的举动,眼里浮现些许暗色,在心里冷哼一声。
这下可算知道替他们买单的是哪位卫先生了,吴主任瞪大眼睛,错愕道:“卫先生?方才服务员说已经有人替我们买过单了,难道是您吗?”
卫珣点点头,面上摆出温和的笑脸,道:“是我。”
吴主任头都大了,他语气为难地说:“感谢您的美意,可出于院内规定,我们不能这样收病患家属的礼,要不还是让服务员把这笔单退了,或者您把帐号给我,我把餐费转给您?”
“不用了。”卫珣笑了一声,抬目看向正努力缩小存在感的阙宛舒,冷不防说:“我和宛舒是朋友,这一顿饭是以她好友的名义请大家的,感谢贵单位平日里对她的百般照顾。”
话到这里一顿,在阙宛舒不敢置信的表情下,他一字一句缓慢地笑说:“所以,各位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话音落下,云安医院众人立刻抬眼看向阙宛舒,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这下她就是想藏也藏不了了。
不只如此,就连泽越电子那边的一众人等也循着大伙的目光看向她,本来被发布会折腾得有些疲累无光的眼睛纷纷一亮,一个个燃起了八卦之火。
只有左楠一脸淡定,面上全然是一副早已知晓天机的世外高人模样。
至于阙宛舒——
她现在只想打死卫珣这个家伙!
现场突然陷入片刻的寂静,率先反应过来的人是郑鹿梨,她不认识卫珣,不过从他和吴主任的对话中可以猜到,他应该是主任某位病患的家属。
这家日料店可不便宜,他们几个人吃下来估计也要好几千,他说买单就买单,这出手也太阔绰了!
还有他提起阙宛舒时话语间的亲昵之意,两人看着关系并不一般,郑鹿梨不由好奇地问道:“宛舒,这位是你的朋友?”
这时吴主任也反应过来了,他惊讶地看了看两人,问道:“是啊,小阙,你原来和卫先生认识吗?”
既然卫珣说自己和阙宛舒是朋友,还以她朋友的身份请客,自然不会是因为卫谦才结缘,只能是从前就认识。
阙宛舒 :“……”
众目睽睽下,她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的,我们原先就认识。”
云安医院这边有位丁医生闻言暧昧地笑了笑,问出了在场许多人都很好奇的问题:“你们是什么关系呀?只是普通朋友吗?这位不会是男朋友吧?”
一听见“男朋友”三字,又见卫珣没有立刻反驳,泽越电子那边的人更兴奋了,他们没想到竟然能够目睹此等大八卦,顿时一个个眼放绿光,目光灼热地盯着阙宛舒。
在二十几个人火热的八卦眼神下,阙宛舒尴尬得恨不能连夜逃离地球,她涨红了脸,耳根发热,嗫嚅道:“不是,我们——”
后头的话突然卡壳了,她抬起眼,下意识朝卫珣投去求救的眼神,后者见状一笑,立刻接着她的话往下说:“我们是高中同学。”
此话一出,原以为能听见什么大八卦的人顿时露出失望的眼神,只有梅琪大着胆子问了句:“只是高中同学吗?”
卫珣瞥了她一眼,道:“当然不止。”
嗷嗷嗷嗷嗷!
众人再度激动起来,恨不得原地吼叫。
眼见阙宛舒瞪圆了眼睛,眼神紧张地瞪着他,一副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的模样,卫珣忍不住轻笑一声,在大伙期待的目光下语气悠悠地说道——
“我们不只是高中同学,我们还是初中同学,小学同学,和幼儿园同学。”
话音落下,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不知是谁先开了口:“我草,那不就是青梅竹马吗!”
第26章 爱是一把倾斜的……
“青梅竹马”这个词一出现,众人火热的目光顿时转为暧昧了然,甚至还有人朝他俩露出了慈爱的眼神,阙宛舒想,如果不是顾忌卫珣的身份,说不定这些人早已像是煮沸的茶壶般“哦──”地起哄起来了。
其实卫珣说的也没错,他们俩确实从幼儿园到高中都同校,但──这怎么感觉哪哪都不对呢!
“原来是这样。”吳主任也笑了,他疑惑地问:“怎么之前都没听小阙你说起呢?”
阙宛舒僵笑道:“错过了解释的时机。”
以她和卫珣之间那几句话都说不清的关系,她怎么样都不可能主动承认自己认识他吧?
VVIP病患的家属是自己的前男友什么的……她要是真这么说了,肯定立刻成为整个科室热议的八卦。
虽然现在大概也逃不过被热议的命运就是了。
阙宛舒在感到头疼的同时,竟莫名又有种习以为常的无奈感。
大概是因为卫珣此人从年少起就经常是人群之中备受瞩目的焦点,不只如此,他还十分擅长把周旁的人也一同推上风口浪尖。
她突然想起初中二年级时,卫珣刚从美国转学回来的情景。
在他们小学三年级左右,美国发生金融危机,彼时泽越集团在美国的分公司也受到严重影响,正处于大危机之中,卫老爷子遂派出儿子卫昀亲自前往接手,预计在美国待上几年的时间,待公司的状况稳定下来后再回国。
考虑到当时卫珣还小,尚是需要父母的年纪,卫昀和卢海玥夫妇便把小儿子也带在身边,即将成年的长女则和爷爷一同留在国内。
于是时年9岁的卫珣就这么跟着父母移居美国,在那儿待了五年,直到14岁时才终于回国,并从国外的学校转回华伦中学。
他在美国的那段时间里也一直和阙宛舒保持着联系,两人经常通话,然而在他要回国时,却没有告诉她自己将要回国的消息,直到他转学的那一天,她在教室里见到了他。
明亮宽敞的教室里,穿着西装制服的少年双手抄兜站在讲台上,面上神情倦懒,听见老师让他向同学们自我介绍后,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我叫卫珣”。
不过这不妨碍众人将目光投注在他身上,实在是因为他的外貌与气质太过出众,才初中二年级便已逼近一米八的身高,剪裁合适的西装更是衬得少年的身姿挺拔如松,本就生得精致俊秀的眉眼对比从前也长开了些许,少了几分孩童的可爱,多了些少年的英俊锋利。
尤其是那一双漆黑的眼睛,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分外冷漠,直盯着人看时会让人不自觉地感到心惊胆颤。
卫珣出国前也是华伦的学生,不过这个班级里鲜少有人过去和他接触过,大家都只知道这个转学生是泽越集团的小少爷,和他却并不熟悉。
虽然长得很帅,但是表情很冷漠,看起来脾气不太好的样子,要是惹到他就死定了——
这是绝大多数同学对他的第一印象。
直到卫珣抬起眼,在教室后排靠窗的位子瞧见了正一脸惊愕地盯着他的阙宛舒。
紧接着同学们便看见,刚刚还冷着脸仿佛看谁都不顺眼的少年,忽然盯着某个方向咧了咧嘴角,脸上绽开一抹大大的笑容。
短短几秒间,冷脸拽哥爆改阳光开朗少年,同学们对此一头雾水,纷纷循着他的视线看去,于是向来低调的阙宛舒成为了众矢之的。
“老师——”
这还不够,卫珣蓦然开口,他目光炯炯地盯着正拿起书本试图挡住脸的阙宛舒,慢悠悠地说道:“我的性格有点怕生,又刚从国外回来,对同学们不太熟悉,整个班级里的人,我只认识宛舒一个,我想坐她旁边可以吗?”
阙宛舒:“……”
瞧瞧他说的这些,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怎么可能怕生啊!
可惜老师疑似被他的故作可怜迷惑,当下立刻爽快地同意了,还让她原来的同桌和卫珣换位置。
于是卫珣便在众目睽睽下以强势的姿态成为阙宛舒的同桌,不仅替她引来了旁人的热切注目,还顺道为提供校园八卦素材添砖加瓦。
偏偏这人还一副毫无自觉的模样,他在她身边的位置落座,彼时外头的阳光正好,金色光线穿越明净的窗户洒进室内,直照得他那张狡猾又张扬的笑脸有些晃人眼。
“阙同学,请多指教啊。”
少年笑嘻嘻地说着。
阙宛舒有片刻的恍惚。
直到听见靳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才将她逐渐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怔怔地看向身旁的青年,问道:“学长?你叫我?”
靳廷点点头,见她一脸迷瞪,有些好笑地说:“是啊,你在想什么?刚刚喊了你几声都没回应。”
“没什么。”阙宛舒摇摇头,问道:“怎么了吗?”
靳廷笑道:“只是想问你待会要怎么回家,时间那么晚了,你就别搭地铁了,还是我送你——”
后头的话还没完,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突然穿越重重人群,打断了他的话:“阙同学,我送你回家吧。”
阙宛舒下意识循着声音望去,对上了卫珣友好的笑脸。
他正弯着眼睛,唇角挂着温和礼貌的笑容,这本该是一张让人如沐春风的笑脸,偏偏那双形状狭长漂亮的黑眸此刻黑漆漆的一片,笑意不达眼底,还隐隐透着股幽冷的意味,看起来莫名有些诡异惊悚。
没等她回应,他又接着说:“恰好有一些关于我外甥的事想要和你讨论。”
这句话一出口,倒让人有些不好拒绝了。
阙宛舒本也没打算拒绝他,她转向靳廷,语带歉意地对他说:“我和他一起走就行了,谢谢学长的好意,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
靳廷闻言抿了抿唇,他侧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卫珣,沉默三秒,还是扬起唇角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道:“好的,你也是,到家记得给我发消息。”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