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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是应一位单侧听损个案的家长请求,到个案就读的学校做单侧听损的医疗教育宣导。

单侧听损意指病患一耳听力正常,另一耳则患有听力损失,目前已知的成因繁多,常见的有构造上的病变,如耳蜗畸形、听神经发育不全等,或是病毒感染引起,如巨细胞病毒感染。

此类患者虽一耳正常,可另一耳的缺陷仍然会带来程度不等的聆听困难。

由于人体对于声源的定位仰赖双耳接收到声音的强度差与时间差,单侧听损的患者可能会由于一耳的缺陷而无法辨识声源方向,因而造成生活上的困扰或发生危险。

且双耳聆听时具有“双耳加成”现象,意旨双耳同时聆听会比只靠单耳聆听时感受到的声音强度更大,因此能够较不费力地聆听小音量的声音,而对於单侧听损的人来说,则较难听取细微的声音。

再加上在噪音环境下,大脑能够整合双耳所听见的声音,聚焦于想要听取的声音上,从而在噪音下能够聆听得更清楚,可单侧听损病患却因单耳听力缺陷,导致在噪音下听取困难。

以上种种,都令单侧听损的患者面临了不亚于双侧听损的聆听困难。

而这对于尚在学习阶段的儿童来说更是绝不可忽视的问题。

然而,不了解这些状况的人经常会对单侧听损产生误解,认为拥有一侧正常的耳朵,便也能如双耳正常的人那般生活,并下意识忽视了他们在生活上与学习中可能遇到的困境。

这位个案正是如此。

她如今正就读小学一年级,患有单侧先天性极重度听力损失,自婴儿时期便配戴助听器并持续进行听能训练至今,但仍然有轻微的语言发展迟缓。

可她的学校老师却总因为不了解她所遇到的困难,不仅没有配合她的状况,将她的座位安排在离讲台较近的位置,还将她在课堂上分心和反应迟钝的学习状况误认为是注意力不集中,经常要求家长介入与关心,造成了家长的困扰和烦忧。

于是在家长的请求下,阙宛舒便主动联系了学校,希望能为个案的老师和同学们做一场相关宣导,以便帮助他们更好地了解个案的情况。

巧合的是,个案所就读的学校恰好就是阙宛舒的母校——梓城华伦国际学校。

在她的积极沟通下,很快就和学校达成了合作。

这是第一次有听语相关专业的治疗师前来宣讲,因此学校要求所有班上有听觉障碍学生的老师务必出席,除此之外,也有很多本身对此类知识有兴趣的老师主动参与。

阙宛舒先进行了老师们的宣导,这才来到个案的班上进行学生们的。

她特地准备了两份PPT,给老师的那份涵盖较多的专业知识和教学建议,给学生们的则较为简单且具趣味性,并设置了有奖征答以促进参与度。

学生们的反应意料之外地非常热烈,其中有个小孩格外让她印象深刻。

他并不是最积极地参与问答的那位,但当出现其他人都答不出来的问题时,他又每每都能答对,精确得令阙宛舒感到讶异,总觉得他对听觉障碍有一定的了解。

最后宣导在同学们的高度参与下顺利结束了。

此时阙宛舒正在收拾东西,她的个案羽晴跑到讲台前和她打招呼,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孩子。

羽晴指了指她的同学,笑眼弯弯地说:“老师,这是我同学小咏,他说想问老师问题。”

阙宛舒把目光投向她身后的人,发现他正是在问答环节上表现亮眼的那位男同学。

容貌俊秀的男孩子非常礼貌,他眨眨眼睛,表情认真地看着她道:“老师您好,请问方便耽误您几分钟的时间吗?”

“当然可以。”阙宛舒弯起眼睛,笑问:“你叫小咏是吗?”

他点点头,自我介绍道:“是的,我叫卫咏。”

听见这个名字,阙宛舒并觉得不意外。

早在看见卫咏的第一眼,她就猜到了他是谁家的孩子,因为他和小时候的卫珣长得实在太像了,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也许是因为爱屋及乌,她对卫咏有股天然的喜爱,表情不由愈发温柔:“卫咏同学你好,你想问我什么问题?”

却听卫咏说道:“老师对人工电子耳也有了解吗?”

阙宛舒有些诧异,但还是很快点着头道:“当然,我有很多植入人工电子耳的学生,你想知道什么吗?”

卫咏微微睁大眼睛,像是有些惊喜,他问道:“我想知道那些人植……植入人工电子耳后,如果再加上训练,以后有机会像我们这样听得那么清楚吗?”

阙宛舒温声答道:“如果从小就植入电子耳,并搭配适当的听能训练,有很多人都能够发展出不亚于正常同龄人的言语能力。”

“至于听能方面,电子耳毕竟是机器,和正常人耳还是有区别,虽然不能保证电子耳植入者能拥有正常的听能,但要应对绝大多数的聆听环境是没有问题的。”

卫咏点点头,表情若有所思。

他又继续问:“那如果他都不怎么说话,会是因为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吗?”

阙宛舒挑了挑眉,含笑反问:“他?小咏指的是你的家人吗?”

“嗯,是我弟弟。”卫咏摸了摸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弟弟一出生就听不见,两只耳朵都装了人工电子耳,现在经常会去医院上课。”

他补充道:“弟弟去的医院也是云安医院,和老师上班的地方一样,您也认识我弟弟吗?他叫做卫谦。”

阙宛舒目光温和,笑道:“嗯,你弟弟也是我的学生。”

“真的吗?”卫咏亮了眼睛,立刻又缠着她问了很多关于卫谦的事情。

从他提出的问题里,能够看出他是个非常关心弟弟的好哥哥,他经常陪弟弟玩,对于弟弟的表现有一定的了解和诸多的疑问,只是因为他的父母很忙,没办法经常回答他这些问题,所以他才会来找阙宛舒。

除了弟弟的听能发展,卫咏还格外关心一件事:“弟弟上学之后,也有可能会因为和其他同学不一样

而被欺负吗?”

也?阙宛舒一愣,下意识看向羽晴:“晴晴,你在学校被欺负了吗?”

羽晴闻言抿了抿唇,过了好一会才小声地说:“有同学抢走我的助听器,小咏帮我拿回来了。”

阙宛舒拧起眉,神情严肃:“这种事情发生过很多几次吗?”

“只有一次。”羽晴看了卫咏一眼,道:“小咏骂他们了,而且我也告诉了老师,老师也骂了他们,后来他们就不敢再做了。”

“做得好,以后要是再发生同样的事情,一定要告诉老师。”阙宛舒摸摸她的头,也摸了摸卫咏的脑袋,夸奖道:“小咏也很棒,你是个见义勇为的好孩子。”

卫咏显然不习惯被摸摸头,但他也没有拒绝,只是一张小脸有些泛红。

“至于你刚才的问题,有些人确实会因为别人和他们不一样而感到奇怪,但这不应该是欺负人的理由,要是以后发生了类似的事情,一定要制止他们,并告诉老师和家长。”

卫咏应了一声,一本正经道:“要是以后有人敢欺负我弟弟,我就揍他们,我舅舅说了,谁敢欺负弟弟就揍谁,然后告诉他,他会去揍他们家的大人。”

阙宛舒:“……”

她听得眼角微抽,连忙制止他这错误观念:“打人是不对的,除非必要,否则不能随便打人,最好的办法还是赶紧告诉老师和家长,交给大人们去处理,嗯?”

卫咏迟疑地点点头。

阙宛舒见状又摸了摸他的头,温声夸奖:“小咏是个好哥哥,你爱护弟弟的这份心意非常伟大哦。”

卫咏的脸更红了,嘴上却十分矜持地说:“谢谢老师。”

阙宛舒面上笑意更深,只觉得他真是可爱极了。

眼见时间不早了,她便提醒两个孩子收拾东西,并陪着他俩往外头走-

卫珣抵达学校门口时,一眼便看见了一同坐在台阶上聊天的女朋友和大外甥。

向来喜欢装小大人的卫咏此刻眉开眼笑,正亮着眼睛絮絮叨叨地和阙宛舒说着什么。

而后者则全程眉目温柔地回应,时不时会笑眯眯地摸摸他的脑袋,惹得那小孩小脸通红,看起来还挺高兴。

卫珣见状有些诧异,因为卫咏和他一样,从小就讨厌别人随意碰触他,尤其是脑袋。

不过当对象是阙宛舒时,一切便也合理了。

他打开车门下车,快步朝着两人走去。

卫咏率先发现了他,连忙扭头对阙宛舒说:“老师,我舅舅来接我了。”

阙宛舒看向台阶下西装笔挺的青年,只见卫咏背著书包跑到他身边,又指着仍坐在台阶上的她说:“舅舅,这是弟弟的老师,她今天来学校演讲。”

卫珣抬眼对上她的目光,唇角微扬。

他缓步来到台阶下,朝她伸出手,道:“阙老师,我拉你一把。”

阙宛舒眨眨眼睛,顺势握住了他的手,可直到被他拉着站起来后,她才突然想起卫咏并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

眼见卫珣顺手要来揽她的腰,她下意识避开了,并侧头看向卫咏。

正想着该怎么和小朋友解释时,就听卫咏礼貌地问:“老师,您是要回家吗?我们送您一程吧。”

“嗯?”

阙宛舒一愣,面对他诚挚的目光,她不由看向卫珣,却听后者轻笑了一声道:“请上车吧,阙老师。”

卫珣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他先是将卫咏送上后座,紧接着又打开副驾车门,抬手护着阙宛舒的脑袋将她送上车。

卫咏虽疑惑舅舅今日怎么如此亲切,但他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因为阙宛舒是卫谦的老师,所以才格外敬重她。

车上,卫咏正在和阙宛舒分享自己近期看过的外太空纪录片,并提到他妈妈最近送了他一架天文望远镜。

当他说起自己每天晚上都会用望远镜观测星星时,阙宛舒忍不住笑道:“这么厉害呀,那小咏以后想成为天文学家或宇航员吗?”

却听卫咏答:“不,我要继承我们家的公司。”

阙宛舒闻言愣了下,卫珣则微微勾唇,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只一瞬的诧异后,阙宛舒弯起眼睛,故意问他那么喜欢太空的话,怎么不把兴趣当作职业呢?

“因为我是长孙嘛。”

时年七岁的卫咏小朋友摇头晃脑地说着大道理:“等爷爷、妈妈还有舅舅都老得不能工作以后,就轮到我撑起公司啦,这就叫‘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除此之外,卫咏又表示继承公司后他会很有钱,可以用那些钱买更多的天文望远镜,也可以花钱去外太空旅行。

更甚之,他还能努力让公司拓展航太产业,自己造火箭和飞船,也算是拿兴趣当饭吃了。

这不只阙宛舒,连卫珣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对他的职业规划表达赞赏:“有志气。”

阙宛舒也笑眼弯弯地夸奖道:“小咏真厉害,老师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成熟又有责任感的小朋友。”

卫咏面上仍旧是一派淡定的表情,小脸却微微泛红,眼睛也很亮。

如果他的身后有尾巴的话,大概已飞快地甩动起来。

这时他突然问道:“老师,您有男朋友了吗?”

阙宛舒一愣,偏头朝后座看了一眼:“嗯?怎么这么问?”

卫咏眨眨眼睛,道:“如果老师没有男朋友的话,那您要不要认识我舅舅——”

卫珣听到这里不由嘴角上扬,却在下一秒听见大外甥话锋一转:“是我表舅,他长得很帅、个性也很好,但妈妈说他到现在都没有交过女朋友,好可怜的。”

阙宛舒:“……”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卫咏说的表舅是卫瑾的表弟、卫珣的表哥卢承宇吧?

唔,那确实是个脾气好的帅哥,就算被自家表弟欺负也总是笑眯眯的不生气。

她小时候还曾喊过他哥哥,当时卢承宇摸着她的脑袋感慨她比卫珣更像是他嫡亲表妹,结果差点被卫珣咬了。

此刻一看驾驶座上的某人,果然又是一副快要气炸了的表情。

只见卫珣咬了咬牙,脸色黑如锅底:“那家伙可不可怜关你什么事?你管他呢,怎么你给他介绍女朋友不给我介绍?卫咏,谁才是你亲舅舅?”

“???”

冷不防被亲舅舅怼了一通,卫咏表情茫然,一脸的不明所以:“可舅舅你不是有女朋友吗?妈妈说你最近不回家就是因为和女朋友待在一起。”

阙宛舒:“……”

卫珣则阴恻恻地笑起来:“我是有女朋友没错,但你知道我女朋友是谁吗?”

卫咏更懵了,他又没有看过舅舅跟哪个女生玩,怎么会知道?

此时正好是红灯,卫珣蓦地偏头朝身旁的人看去,一对上他的目光,阙宛舒忽然有股不祥的预感。

她才刚猜到他想做什么,后颈就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扣住了,随后他微微使力,便将她的脑袋往他的方向按。

下一秒,眼前骤然一暗,卫珣竟然直接当着大外甥的面低头吻上了她的嘴唇。

虽然只是如蜻蜓点水

般的一吻,但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还是惊呆了除他以外的两个人。

当阙宛舒慌忙地将他推开,并回头朝后座的卫咏看去时,果然瞧见他瞪圆了眼睛,嘴巴张成大大的“O”字型。

卫珣见状非但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反倒冲大外甥挑眉:“她就是你舅妈,别乱点鸳鸯谱,记住了吗小鬼?”

“……”

卫咏的嘴巴张得更大了。

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那副得意的神情,阙宛舒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用力地拧了他的大腿一把,怒声道:“卫珣——!!”

这个混蛋家伙这是当着小孩的面做什么啊啊啊!

第75章 单凭一句我爱你……

车子停在了卫家大宅。

阙宛舒冷着脸下了车,显然仍对于卫珣在外甥面前乱来一事感到不满。

注意到女朋友的脸色不对,卫珣求生欲十足地飞快下车,绕到副驾那侧试图牵她的手,结果被避开了。

他没有因此放弃,而是宛若蛰伏的野兽般静静地在旁观察,找准空档,立刻眼疾手快地牵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阙宛舒下意识就想甩开,可他握得很紧,眼见挣了一会都没能挣开,她不由有些无奈,但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别生气。”卫珣的目光里带着讨好,他执起她的手亲了亲她的指骨,道:“我姐和姐夫在家也经常这样,小咏早就习惯了,他知道这是大人们表达爱的一种方──”

话还没完,那头卫咏也下了车,如同被乱来的大人吓得逃窜的幼崽般往门口跑,一边跑一边惊恐地喊着:“妈妈──爸爸──舅舅和女孩子亲亲啦──啊啊啊啊!!”

卫珣:“……”

阙宛舒:“……”

卫珣眼角一抽,连忙解释:“窈窈,你听我──嗷!”

后头的话没能说完,就被忍无可忍的女朋友狠狠地踩了一脚。

卫珣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脚,又厚着脸皮把另一只脚探过去,示意她再踩一次,踩完就不许生气了。

阙宛舒:“……”

她被气笑了,怕奖励到他,到底没有再踩他一次。

两人牵着手朝主宅门口走去,甫一进门,一道缓慢地从他们面前晃悠过去的黑色身影立刻吸引了她的目光:“派派?”

听见这个称呼,模样憨态可掬、毛发油光水滑的黑色柴犬回头望过来,一见了站在门口的阙宛舒,它歪了歪头,似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认识这个姐姐。

阙宛舒立刻甩开了卫珣的手,快步飞奔到它面前,笑眯眯地和它打招呼:“派派好久不见!还记得姐姐吗?”

派翠克其实不记得。

不过阙宛舒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气质也令狗感到很舒服,因此它歪着脑袋看了她一会后,还是凑过去亲昵地蹭一蹭她。

阙宛舒高兴极了,上手在会令小狗感到舒服的地方通通摸了一把,眉开眼笑地夸它是最可爱的小狗,直摸得派翠克热情地往她怀里扑,很快又和她成了好朋友。

直到大魔王冷不防出现在阙宛舒的身后。

“!”

感受到坏哥哥饱含威胁的目光,派翠克顿时很怂地瑟缩了下脑袋,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总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

没等小狗想明白,阙宛舒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猛然回头,再一次抓到了某人威胁小狗的犯罪现场。

还来不及变脸的卫珣:“……”

哎呀,糟糕了。

“卫珣!!”阙宛舒真不知道这人怎么能十年如一日的幼稚,她一把将派翠克搂进怀里,瞪眼道:“不许欺负小狗。”

“……”

卫珣表情僵硬,立刻收敛起表情,像做错事被主人训斥的心虚大狗狗。

眼见平日里凶巴巴的坏哥哥难得示弱,派翠克惊诧极了,此刻窝在阙宛舒的怀里,它竟感受到无上的安全感,不由抬起前脚掌放在她的肩膀上,与她更亲密地贴在一起。

就连看向卫珣的目光,都带了几分狗仗人势的挑衅意味。

卫珣:“……”

这臭小狗找死是不是?等等就让雪姨把它的零食通通拿去扔了!

这时,方才咋咋呼呼地跑进门的卫咏又出现了,身后还跟着走路摇摇晃晃的卫谦,和脸上带笑的谢怀瑜和雪姨。

阙宛舒见状正想起身,可派翠克牢牢地扒在她怀里,她站不起来,只得维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和他们打招呼:“姐夫你好,雪姨,好久不见。”

两人笑眯眯地说着“欢迎欢迎”,看向她和卫珣的目光带着点暧昧和揶揄。

阙宛舒有些脸红。

卫咏正领着弟弟跑过来,见她抱着派翠克,不由睁大眼睛问:“老师也认识派派吗?”

“嗯,我和派派是好朋友。”阙宛舒笑盈盈地答,眼见落后卫咏几步的卫谦蹦蹦跳跳地朝她扑来,她连忙空出一只手接住他,将他揽进怀里,笑道:“谦谦,看见老师这么开心呀。”

经过几个月的听能训练课程,卫谦早已和她非常熟悉,被她拥住后顿时眉开眼笑地往她怀里拱,嘴里发出“呜呜哇哇”的声音,像是在高兴地和她打招呼。

“我也要一起玩!”

卫咏见状也忍不住张开双手抱住他们,身体的重量压向阙宛舒,直压得她重心不稳地往旁边倒,抱着派翠克和卫谦跌坐在地上。

几个人和狗立刻咯咯地笑成一团。

卫珣安静地看着女朋友被外甥们和小狗包围,眼眸里的神色愈发柔软。

他缓步走过去,一手一个外甥将他们从阙宛舒身上拎起来,抱着他们道:“待会要吃饭了,吃完饭再玩。”

卫咏搂住他的脖子,睁着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问:“舅舅,老师真的是你的女朋友吗?”

“嗯,她是。”卫珣嘴角微扬,道:“所以你应该要叫她舅妈。”

卫咏眨眨眼睛,纠结道:“可是你们还没有结婚呀。”

卫珣挑眉:“谁说结婚以后才能这么叫?”

卫咏挠了挠脸,表情更纠结了:“要是你们还没有结婚,我就叫老师舅妈,老师会不好意思呀。”

这番童言童语说得十分温暖贴心,阙宛舒被他逗笑了,她从地上站起,笑眼弯弯地摸摸卫咏的脑袋,道:“小咏说的没错,确实要等结婚以后再改口比较合适。”

卫珣:“……”

他沉默三秒,忽地扭头问阙宛舒:“那我们明天就结婚?”

问完立刻被人白了一眼:“想得美!”

卫珣弯起嘴角:“嗯,确实很美。”

有关明天结婚这话自然是开玩笑的,虽然他也很想立刻和阙宛舒结婚,不过这件事绝对不能草率,从求婚到婚礼再到领证都得细细规划再进行才可以-

卫瑾赶在晚餐前回到家了。

泽越集团准备美国上市,目前正在筹备阶段,卫昀和卢海玥为主持上市事宜,已在美驻留了近半年的时间,只于春节期间回了趟国,春节过后又飞去了美国。

作为副董事长的卫瑾则接替父亲处理国内集团事宜,为此天天忙得脚不沾地,经常在半夜才回到家,今天算是回得很早。

相较之下,几乎每天都准时下班、还能去接女朋友的卫珣便显得很清闲了。

卫瑾对此表示无比嫉妒,怀疑是弟弟的工作量太少,并试图再替他增加一些业务。

卫珣眼角一抽,眼神犀利地看向没良心的姐姐:“你就是这样对待去学校替你接小孩的恩人的?”

卫瑾闻言看了眼坐在他身边的阙宛舒,心道这小子的脸皮可真厚,他分明是去接女朋友才顺便接的外甥吧!

不过赶在开口吐槽前,她又很快想起这家伙在和女朋友复合前,确实也经常去学校接她儿子、陪他们玩,因此又把话咽了回去。

再一看他此刻正凑在女朋友身边腻歪,卫瑾虽觉得看了影响食欲,但再怎么说也

比他从前那副仿佛谁都欠了他的讨债模样好。

算了算了,毕竟她是姐姐,能者多劳,就不和弟弟计较了。

晚饭过后,阙宛舒又在游戏房陪着卫咏和卫谦玩了一会,直到卫珣见时间不早了来喊她回家。

见他们要走,卫咏十分不舍,拉着阙宛舒的手问:“老师不能住在家里吗?我们的太空基地还没盖完呢!”

方才他们在玩乐高积木,阙宛舒展示了一手高超的乐高实力,把两个小孩迷得不行,此刻纷纷围在她身边不想让她走。

卫瑾见状笑道:“宛舒不如就在这里住下吧?我让雪姨给你准备房间。”

没等阙宛舒开口,卫珣已率先回应:“不用。”

他把正拉着阙宛舒撒娇的卫咏从地上抱起,塞进在旁看戏的谢怀瑜怀里,紧接着又抱起了趴在她脚边的卫谦塞给姐姐,尔后牵着女朋友的手快步往门口走:“我们走了。”

呵呵,要是真住在这里,他的女朋友怕是就要被这两个小鬼给彻底霸占了!

从前怎么没发现外甥们这么黏人呢?!

卫珣咬牙切齿地想着。

阙宛舒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毕竟这是个会幼稚地和小狗争风吃醋的男人,如今吃外甥的醋也不令人意外了。

不过他这副模样真是可爱,她嘴角上扬,不动声色地牵紧了他的手-

回到家以后,阙宛舒刚洗完澡,正抱着平板窝在床上玩填色游戏。

卫珣也从浴室走出来,脑袋上罩着一条毛巾,只下身穿了条裤子,光裸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流畅,结实垒砌,还有水珠自肌理间滑落,活脱脱是一幅颇为养眼的美男出浴图。

可惜阙宛舒正沉浸在游戏里,无心欣赏。

见女朋友头也不抬,一副对他毫无兴趣的模样,卫珣连头发也不吹了,他快步迈到床边,将床上团成一团的人“端”了起来,牢牢地拥进怀里。

他正贴着她的后背,双臂环着她的腰,脑袋则靠在她一侧肩膀上轻轻蹭着。

阙宛舒被骚扰得难以专心,又见他身上的水气隐隐濡湿了她的睡衣,不由抬手推开他的脑袋,道:“你去把身体擦干,然后穿件衣服,我的睡衣都被打湿了。”

“不要。”卫珣手臂用力将她搂得更紧,手掌还探进了她的衣摆,不轻不重地揉捏着,语声低哑:“反正等等只会更湿。”

阙宛舒听懂了他的暗示,她耳根发烫,试图制止某人作乱的手,道:“这周只能三次,而且你已经把额度用完了。”

“那我提前预支下一周的行不行?”卫珣笑着吻了吻她的脸侧,又顺着耳根往下亲,手上动作未停:“今天可才周五,窈窈是想憋死我吗?”

阙宛舒的脸更红了,她隔着衣服按住他的手掌,道:“不行,你都预支多少次了?信用额度早就不够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扣──”

还没说完,话语就被吞没在一个强势汹涌的吻里。

她的力气于他而言简直宛如螳臂挡车,不仅按不住他的手,反倒惹得他的动作愈来愈过分。

当指尖反复捻过尖端,阙宛舒突然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感受到她缩着肩膀触电般地颤抖着,卫珣眼神发暗,又吻了吻她的耳尖:“一次就好,嗯?”

“……不、行!”阙宛舒面色潮红,咬着牙说道。

他每回都说一次,哪回真的只有一次了?她已经上当太多回,这回坚决不能同意!

见她死守原则,卫珣也没有强来,他放缓动作,贴在她耳畔道:“好吧,那不做,我就摸摸。”

阙宛舒:“……”

这种摸法跟做有什么两样!

于是她上手拧了他的大腿一把,瞪眼道:“也不许摸。”

卫珣:“……”

他僵滞几秒,为避免自己因为信用破产而被拉进黑名单,终究还是乖乖地把手从她的衣摆底下拿出来了。

可他的双臂仍旧牢牢地环在她的腰上,脑袋也继续埋在她颈边蹭蹭:“那抱总行了吧?”

阙宛舒没有说行不行,她只轻哼一声,把平板拿回来继续玩填色游戏。

可她还是难以专心,來自后腰的触感实在太难忽略,更不用说某人还贴在她耳边低声喘息。

她被那一声声压抑过的喘声引得面红耳赤,只觉得贴在背后的怀抱愈来愈烫。

就在这时,一颗水珠冷不防滴落在她的脖颈上,激得她浑身微微一颤,下意识去推他的脸。

阙宛舒红着脸道:“你别抱我了,赶紧去吹头发──”

后头的话在偏头对上卫珣那双湿润的眼眸时骤然止住。

只见眉目英挺的男人此刻面色潮红,一双漆黑狭长的眼睛被情欲浸染得雾气氤氲,形状好看的嘴唇紧紧抿起,额角隐隐浮现青筋,分明是一副忍得快要爆炸的模样,看起来既性感又可怜。

当瞧见汗水自他的额角滑落,阙宛舒才终于意识到方才滴落在她脖子上的是什么。

真是要命。

“……”

僵着表情与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对视片刻,她终究还是心软了。

于是她把平板放到床边的柜子上,尔后转过身抱住了卫珣的脖子,主动亲吻他的唇,道:“……说好了,只能一次。”

卫珣一怔,唇边缓缓漾开一抹满足的笑:“好,我保证。”

原以为一次很快,可前后也折腾了半个小时。

结束以后,阙宛舒抱着被子缩在被窝里,卫珣自她身后拥住她,正埋头在她的肩膀和颈侧舔吻。

她累得一动也不想动,只好抱紧被子由着他亲。

等到能亲的地方都被亲遍了之后,卫珣才终于感到一丝餍足,他又亲了亲她的脸,问道:“要去洗澡吗?”

“不要。”阙宛舒把脸埋进被子里胡乱蹭着,闷声说道:“我困了……明天再洗。”

“好。”卫珣温声应道,见她背对着他一个劲地蹭着被子,不由按住她的肩膀道:“窈窈,转过来。”

“……”

阙宛舒仍旧抱着被子,不理他。

卫珣于是又贴近几分,几乎咬着她的耳朵说:“宝贝,转过来,抱我。”

阙宛舒:“……”

这人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被魅魔附身了吗!

挣扎半晌,她终究是扛不住诱哄,抛开被子转身抱住了他。

温香软玉入怀后,卫珣收紧手臂,将人更用力地拢进怀里,随后满足地又亲了下她的前额,低笑道:“乖窈窈。”

阙宛舒把脸埋进他的怀里,不想理他。

卫珣没再骚扰她,而是一手抱着她,另一手轻柔地替她顺了顺发丝。

在他温柔的动作下,阙宛舒愈发昏昏欲睡起来,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梦乡之际,忽然听见他问:“你很喜欢小孩子吗?”

阙宛舒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嗯?小朋友很可爱。”

当然也有不可爱的小孩子,不过那大多是源于家长们的教育不当,若能教养得当,大部分的小孩都是很可爱的。

起码比复杂的大人们可爱多了。

卫珣没有说话。

阙宛舒睁开眼睛,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卫珣定定地注视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又过了片刻,才听见他闷声道:“只是在想,我不想那么早有孩子。”

嗯?

阙宛舒一愣,突然清醒了几分,她茫然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卫珣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道:“你好像很喜欢小咏和谦谦。”

阙宛舒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不由失笑:“所以你觉得我会想要尽早有自己的孩子吗?”

卫珣不语,但眼里的神色说明了一切。

阙宛舒见状忍不住笑了一声,道:“我确实很喜欢小咏和谦谦,他们都是很可爱的小朋友,谦谦就不必说了,他是我的学生嘛,至于小咏……他长得很像你。”

卫珣闻言一愣,尚来不及反应,便看见她眉目温柔地说着:“他长得和你好像,实在是可爱极了。”

阙宛舒弯起眼睛,语气愈发柔软:“看见他,我当然也会想像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是男孩还是女孩,是长得像我还是像你,抑或是融合了我们两人的模样……我会下意识想着这些。”

“但是──”

话到这里一顿,她仰起脑袋亲了亲他的下巴,道:“我其实和你一样,也不想要那么早有孩子,我希望我们两人单独度过的时间能够再更久一点,我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即便那是我们的孩子。”

毕竟他们分开了那么久,哪怕往后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她也希望他们单独占据在彼此人生中的时光

能够更长一点。

“……”

卫珣怔怔地凝视着她,久久无法回神。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股强烈而难以言喻的酥麻和悸动骤然击中了他的心间,令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感受到极致的雀跃。

这一瞬间,他高兴得几乎落下泪来。

“我爱你。”

卫珣抱紧了她,萦绕着心口的庞大爱意使得他的嗓音微微颤抖起来,甚至痛恨起言语的苍白,“……我爱你。”

单凭一句“我爱你“,怎么足以形容他对她的爱?

不够,不够。

这还远远不够。

此刻在他的胸口疯狂涌动着的这股汹涌情意,得用他的一生去诠释才足够。

可是卫珣也说不出别的话,只能一遍遍重复着:“我爱你。”

阙宛舒抬手捧住他的脸,与他眉心相抵,鼻尖相触。

她轻声回应道:“卫珣,我爱你。”

不是我也爱你。

而是,我爱你。

我不是因为你爱我,所以才爱你,而是因为我爱你,所以说爱你。

相信你也和我一样-

随着逐渐进入夏天,梓城的气温也逐渐炎热起来。

阙宛舒和郑鹿梨一同去医院对面的咖啡店买了杯冰美式,正站在路边等红灯时,冷不防听见郑鹿梨说起自己准备离职的事。

她这话说得突然,阙宛舒险些被嘴里的咖啡呛到。

好不容易咽下去后,她微微睁大眼睛问:“怎么这么突然?”

“其实已经计划一阵子了,打算最近递交辞呈,但是在那之前我想先告诉你。”

郑鹿梨面上笑嘻嘻的,面对阙宛舒不舍的表情,她弯起眼睛道:“我和我男朋友打算结婚了,他们公司在我们老家那里有个岗位,他争取到了,于是我也打算辞掉这里的工作和他一起回老家发展。”

“毕竟我们总不能结婚后还分居两地嘛。”

郑鹿梨和她男朋友是高中同学,他们高中时并不熟,直到考进了同一所大学才逐渐熟悉起来,后来顺利交往。

大学毕业后,两人一同留在梓城工作,可没过多久,她的男朋友突然被调去了另一座城市的分公司,两人因而异地了七年,终于在今年决定一同回老家。

阙宛舒也知道郑鹿梨和男友一路走来很不容易,如今得知他们将要一同迈入人生的新阶段,也很为他们感到高兴。

虽然舍不得,但到底是喜悦占得更多,她祝福道:“恭喜你,我会很想你的。”

郑鹿梨冲她眨眨眼睛,道:“谢谢,记得要来参加我的婚礼。”

阙宛舒点点头:“那当然。”

此时号志恰好转为绿灯,两人并肩一同过马路,这时郑鹿梨也问起了她的感情状况:“你和你家小卫总呢?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阙宛舒其实还没有想那么多,毕竟他们才刚复合几个月,尚在热恋阶段,且彼此都对现状感到十分满意,并不急着进入婚姻。

何况就算要结婚,也得等她爸爸出狱了才行。

阙定明在年初递交了假释申请,目前已通过第一阶段审核,若是第二阶段审核也通过了,将有望在今年八月时出狱。

如今是六月初,距离八月也不远了。

阙宛舒笑眼弯弯道:“放心,我要结婚时肯定不会忘了给你发请帖。”

“好耶!那我就等着收请帖了!”

两人一路说笑着穿过了马路,正要从急诊侧边走过,往听语中心所在的医学大楼去时,忽然看见不远处的急诊门口聚集了一群举着摄像机的人潮。

瞧那些人的架势,看起来像是听见什么消息急忙赶来的记者,且似乎有愈来愈多的趋势。

难道是发生什么重大灾难?还是说有哪个大人物被送来他们医院了?

阙宛舒正疑惑地看着急诊前的景象,郑鹿梨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臂,急声道:“宛舒,你快看这个!”

她连忙把手机递过来,只见屏幕上显示了一则新闻,豆大的标题写的是──

#泽越董座卫昀惊传于股东会后昏倒,紧急送医抢救!#

阙宛舒神色一沉,也拿起自己的手机搜索相关消息。

刚打下“泽越”二字,铺天盖地而来的便都是有关泽越集团董事长在股东会议后昏迷,被紧急送往云安医院的词条。

泽越集团准备在美国上市是备受国内科技圈和财金界瞩目的大事,如今负责主持美股上市的卫昀突然昏迷,立刻引发了各界震荡,关心上市事宜是否会受到严重影响。

此刻闻讯而来的记者几乎将急诊前的门口和通道挤得水泄不通,大大阻碍了病患和医护人员进出。

哪怕医院出动了数名保安,也难以将记者全数驱离,反倒有更多的人潮涌来。

就在院方焦头烂额之际,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缓慢地朝着急诊门口驶来,有记者认出这是卫昀的车,纷纷围了上去。

现场镁光灯闪烁不停,随后后座车门打开,一名西装笔挺、身姿挺拔的青年冷着脸下车。

不知是谁喊了句:“是小卫总!”

听见这句话,记者们顿时犹如窜动的蜂蚁般纷纷上前,无数台摄像机对准了他,并试图将话筒递到他身边,却在靠近他之前,就被数十名人高马大的保镳阻挠在几尺之外。

卫珣理了理西装外套,在保镳们的护送下缓步迈上门口前的阶梯。

就在记者们以为他会头也不回地走进急诊时,他突然回过身来面对众人,狭长漆黑的眼睛目光犀利,表情冷漠肃穆。

当他的视线缓慢地扫过台阶下的人群,所有人皆被他身上强大的气场所慑,不自觉安静了一瞬。

这时他随手抢过离他最近的一位记者的话筒,递到唇边,沉声开口:“大家好,我是卫珣。”

“我父亲目前意识清楚,已在我姐姐的陪同下完成初步诊疗,感谢各界关心。稍晚会安排公关部门于泽越总部大楼说明具体情况,届时将会回答各位的问题。”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另外,这里是医院的急诊通道,为避免影响病患出入,造成医护人员困扰,请各位尽速离开,谢谢。”

说完,他把话筒扔回那位记者的手里,这便转身离去。

有记者想追上前,却被保镳和医院保安拦住,逐一从急诊通道前彻底驱离。

卫珣在急诊门口露面的影像透过新闻视频被发到了网上,引发了非科技圈与财经界人士的热议。

有网友点评:“虽然现在说这个不太合适,但小卫总真他爹的帅。”

这则评论很快引来了无数人附和──

“臣附议!谁懂他那个扔话筒的动作啊啊啊啊啊!”

“妈的,帅得没边了……”

“我舔舔舔舔舔!”

“谁能想到真霸总比电视剧里的霸总还好看呜呜!”

除此之外,也有不少关心泽越集团后续安排的人──

“要是卫董真的有什么状况,泽越要在美国上市的事情会停摆吗?”

“听说泽越已经提交SEC注册声明,怎么也不可能就此停摆,估计会让大卫总去。”

“我觉得会让小卫总去……”

“不可能吧?小卫总那么年轻,董事会能同意让他去?”

有人否定,自然也有人看好:“别忘了小卫总可是宾大的,他毕业后还在美国分公司待了两年,回国后接手的泽越电子和泽越能源都获得了很大的成长,足以得到股东信任了,何况大卫总作为副董还得镇守国内市场,让小卫总去才是最合适的吧。”

泽越集团的声明尚未发出,卫昀的病情不明,但外界纷纷猜测,卫昀在短期内大概没办法继续主持上市事宜,那么由谁接替便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阙宛舒也在网上看到了这些讨论,但她无心关注太多,将手边的个案处理好后,她便急忙来到卫昀的病房。

此时卫家一家人都在病房里,一看见她,卫珣立刻走过来牵住她的手:“窈窈。”

阙宛舒用双手裹住他

的手掌,安抚地拍了拍,被他更用力地牵紧了。

见他脸色还算和缓,她这才看向躺在床上的卫昀和坐在一旁的卢海玥,礼貌地和他们打招呼:“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宛舒。”

两人笑着回应她。

他们许久没见到她,本该和她再多寒暄几句,可惜如今实在不是个寒暄的好时机。

如卫珣对记者所言,卫昀目前意识清醒,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呼吸时也有些喘。

他罹患的是感染性心内膜炎,根据诊断,需要进行心脏瓣膜置换手术,手术将会于凌晨紧急进行。

由于是开心手术,术后必须得休养一段时间,确实如外界所猜测的那样,他短期内将无法继续主持美国上市事宜。

针对后续由谁接手,方才卫昀已经和两个儿女讨论过,和许多人的预测大差不离。

“我会去美国。”

卫珣缓慢地收紧了指骨,和阙宛舒掌心相连,声音很低:“可能需要一年半的时间。”

第76章 “你愿意和我结……

由卫珣接手泽越集团于美国上市一事的提案已递交董事会,将于三天后进行表决。

若届时表决通过,卫珣将在两周内前往美国分公司。

虽说仍待表决,但此提案来自董事长本人,且包含副董事长在内的各大股东也对此持正向态度,因此表决通过大概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为了交接工作,卫珣近日很忙,已经一连在公司加班了好几天,每每在凌晨时才回到家,隔日又一大早就到公司去,和阙宛舒只有在家里的几个小时才能相处。

恰好阙宛舒最近在筹备新绘本,且也有一些长泽基金会的合作稿要画,当卫珣回到家时,她大多时候还在画画,尚未入睡。

今日也是如此,听见门外传来的动静,阙宛舒立刻丢下画笔,趿着拖鞋往外走。

卫珣刚脱下西装外套,便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循声看去,瞧见穿着睡衣的女朋友出现在视线中。

当下立刻把外套扔上椅背,朝女朋友张开双臂。

阙宛舒快步走过来,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缠上他的腰,牢牢地抱紧。

“吃饭了吗?”她把脸埋进他的胸膛,手掌在他的背脊上轻抚着:“我熬了高汤,给你煮一碗汤面?”

卫珣应了一声,见她立刻想松开他往厨房去,不由收紧手臂,再度将她困回怀里,闷声道:“等等再去,再抱一会。”

关宛舒乖乖地让他抱着,又抬手摸了摸他埋在她颈边的脑袋。

不知抱了多久,卫珣终于松开了手,但手掌依然搭在她的腰间,没有彻底放开。

只见他深邃英挺的脸上带着疲惫,但面色比刚回来时好了许多,此时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睛正定定地看着阙宛舒,眼神温和乖巧,还带着点需要人哄哄的撒娇意味。

阙宛舒见状捧住他的脸,柔软的手掌在他面颊上轻缓地揉着。

她弯起眼睛道:“辛苦了,等会你先去洗澡,我去替你煮面,嗯?”

却听卫珣道:“不要。”

阙宛舒歪了下脑袋,耐心地问:“为什么不要?”

“我想和你待在一起。”卫珣双手使力,又把她按进怀里,贴在她耳畔道:“我们一起去厨房煮面,吃完饭后,你帮我洗澡。”

他的声音很低,却不带丝毫情欲意味,反而是如撒娇般的请求,听得人不自觉心软。

于是阙宛舒偏头亲了亲他的脸,温声道:“好。”

两人携手往厨房去,阙宛舒站在炉台前煮面时,卫珣就如同挂件般全程紧贴在她身后。

每当她往旁挪动一步,他也飞快地贴过来,当她需要什么时,他长臂一伸就替她拿过来了。

阙宛舒:“……”

好黏人,不过也只能宠着了。

她也替自己煮了份小碗的面,与卫珣面对面坐在餐桌前吃完面后,连碗都来不及收拾,就被人扛上肩头,进了浴室。

阙宛舒本想着这人工作了一天,应该是没有精力再做什么,起初他也确实很安分,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她替他洗头。

直到将泡沫冲干净,又见他进了浴池后,阙宛舒正想出去把被打湿的睡衣换掉,手腕却突然被人拉住。

垂下看去,正好对上卫珣那双被氤氲水气浸染得温和湿润的眼睛,他说:“一起泡。”

阙宛舒:“……”

面对如此男色,她实在扛不住,最后还是跟着他下了浴池。

温热的池水自四面八方包裹而来,令阙宛舒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她正想着男朋友近来似乎格外会撒娇,腰间忽然一紧,某人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到腿上来,与他面对面。

此刻两人之间只有温暖的池水作为阻隔,阙宛舒抬手抵在卫珣的肩膀上,一低头,又对上了他那可以称得上无害的眼神。

最近因为卫珣实在忙碌,他们已经有段时间没做,如果他今天想要的话,她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这个场合——

阙宛舒红了脸,刚想说话,便听他忽然开口道:“窈窈,亲亲我。”

“……”

她都说了,面对男朋友这种乖巧可爱的模样,她实在扛不住。

于是阙宛舒环抱住他的脖子,主动低头与他接吻。

如今她的吻技已有了很大幅度的提升,虽然经常亲到一半就被夺走主导权,但在男朋友足够乖巧的情况下,她知道该怎么做能够让他意乱情迷。

不知道是不是池水温度太高,阙宛舒总觉得有些热,滚烫的温度伴随着酥麻的感觉自尾骨窜起,令她喘息着移开了嘴唇。

刚想要上岸,却又立刻被人按回怀里,下一秒,对方冷不防进来了。

“……唔。”

阙宛舒闷哼一声,环在卫珣脖颈上的手臂不自觉收紧,随着他的动作在池水中载浮载沉。

这个浴池很大,长宽皆有两米左右,两个人同时泡在里头,仍有足够的活动空间。

浴池旁就是一大片窗景,能够将四十楼高空的城市夜景全数尽收眼底。

当阙宛舒被推着背抵上光滑的浴池壁时,面对男人涌动着情欲的幽沉眼神,她眼睫微颤,一手攀着他的肩膀,另一手抬起阻挡他的亲吻,道:“窗户……会被看到……”

卫珣闻言低笑一声,道:“看不到,这扇窗做了特殊处理,从外头看不到里面。”

他将她翻转过来,让她趴在浴池边缘,正对着大片落地窗,随后

又从她身后贴近,伏在她耳边道:“窈窈,漂亮吗?”

透明的玻璃外就是大片城市夜景,模糊的光影中,还隐约映出了她和他的模样。

阙宛舒忍不住别开脸,羞于再看,却被身后的人掐住下颔扭了回来。

下一秒,耳边响起他带着几分诱哄的声音:“看看,宝贝,你好漂亮。”

随着话音落下,他骤然使力,阙宛舒下意识往前扑去,整个人被牢牢地抵在他与浴池壁之间的小角落。

她睁着朦胧的泪眼,眼前是不断晃动的高空夜景,总给人一种下一秒就会从高空中掉下去的错觉。

池水的温度似乎愈来愈高了。

阙宛舒艰难地喘息着,汗水不断自她的额角沁出,又顺着面颊滑落,无声无息地落进翻滚涌动的池面。

一次剧烈的颤栗过后,她无力地伏在浴池边缘,语声里带着几分泣音:“好热……我们……出去好不好?”

卫珣见她额角沁汗,双颊红透,为避免她泡得昏厥,连忙抱着她从浴池中出来。

可这一次还未结束,于是他又将她抱进淋浴间里,开了花洒,任由温和的水柱在身上冲洗,尔后继续动作。

阙宛舒正伏在透明的玻璃上,手指无力地蜷起,她的双腿也没有力气,若不是卫珣牢牢地搂住她,指不定早就跌在地上了。

水柱仍在不停地冲刷着,直至感受到比水的温度更高的温热顺着腿心淌下,她才终于颤抖着舒了口气。

卫珣低头亲了亲她的脸,拿起花洒替她彻底冲洗干净。

随后他又取来浴巾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这才抱起浑身无力的她走出了浴室。

此刻已是深夜,待卫珣替她吹完头发,阙宛舒的意识已半只脚踏入梦乡。

她本也想替他吹头发,但手臂实在没有力气了,只好缩进被窝里看着他兀自将头发吹干,并来到她的身旁。

卫珣掀开被子,将浑身暖呼呼的女朋友拥进怀里牢牢地抱紧,脑袋轻蹭着她的面颊。

阙宛舒也在他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窝着,闭上眼睛感受着这安心静谧的氛围。

就在她将要睡着时,忽然听见卫珣的声音低低地响起:“窈窈,明天要开董事会了。”

阙宛舒缓缓张开眼睛,仰起脸,就见他的面容隐在昏暗之中,看不真切。

彼此沉默了一会后,卫珣又再度开口:“你会不会想和我一起——”

话到这里蓦然一停。

又过了几秒,他才接着说道:“没什么,快睡吧,晚安。”

阙宛舒却没有睡。

她盯着他的胸口一会,语声轻缓地说:“让我想一下可以吗?”

“关于要不要和你一起去美国这件事。”-

阙宛舒正一个人坐在夜晚的月川河畔,面前流动的河面映出了来自对岸的霓虹光影。

此刻已是晚间八点,卫珣还在公司加班,几日以前,泽越集团董事会正式通过了由他接手集团于美国上市一事的提议,再过两天就会举行正式的记者会,而他则预计在十日后前往美国。

这段期间,他们俩人都没有主动向对方提起去美国的事,但阙宛舒还是能感受到卫珣的不对劲。

她知道他是希望她能和他一起到美国去,可也许是顾虑她的心情,也可能是担忧前车之鉴,除了那一晚说到一半的话以外,他始终没有向她提出什么,这几天与她相处也一切如常。

可他的情绪明显分外低落,又似压抑着什么,只是努力不在她面前表示出来。

这些阙宛舒全都感受到了,也能够明白其中的原因。

因为她其实也和他一样,并不想要与他分开。

然而,有关是否要和卫珣一起去美国这件事,阙宛舒认真考虑了几天,最终的答案却仍然是否定的。

出于感性,她喜欢卫珣,想要每天见到他,也想时刻都和他待在一起,难以忍受长时间与他分离,更遑论彼此相隔大洋彼岸。

所以有那么几个瞬间,她是想过要放下手边的一切和他一起去美国,还曾认真地思考过实际操作的可能性。

她的爸爸即将出狱,妈妈的身体比之从前也已大幅好转,身边又有小阿姨和方姨,并不是一定需要她在身边照顾。

如今的她也没有什么经济压力,心理状态良好,思维和阅历更比年少时成熟丰富,去了美国绝对能凭自己的能力过得不错。

唯一放不下的大概只有她的事业。

可也正是这份事业令阙宛舒难以割舍,甚至成了她无法随同男朋友一起去美国的最大原因。

一来,郑鹿梨即将离职,虽然医院已经招到了新的治疗师,但新人若要完全上手需要时间,如果连她也离开,那么全部的压力便都会来到张书兰的身上。

二来,她手上的个案不少,有些小朋友正进入到治疗的关键时期,她并不放心把他们交给其他治疗师,当然也舍不得积累至今的成果。

三来,言语治疗师若要在美国执业,需要取得美国语言听力学会的认证,她虽有澳洲学历和执照,但想拿到美国的言语治疗师执照,仍须拿到相关学分和实习时数,并通过考试才行。

阙宛舒并不打算长期在美国执业,因此取得执照便毫无意义,可如果不在美国执业,她去美国后应该做什么呢?

创作绘本只是她的副业,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个能够天天埋头画画的人,无法把绘画当成主业。

至于和长泽基金会的合作,也不是需要她每日处理的工作。

那么她此去能做些什么?目的又是什么呢?仅仅只是,陪伴她的男朋友吗?

阙宛舒有些迷茫。

在心口处涌动的感情如此激荡热烈,这令她很想不顾一切地陪在卫珣的身边,可理智偏又告诉她,那似乎并不是她所向往的生活。

因为她是如此以自己的职业为荣,并享受着从工作中获得的成就感与被需要感。

而这份价值是无法轻易割舍的。

哪怕不过是一年半的时间,她似乎也不希望自己单纯是以“卫珣的女朋友”这个身份生活着,而是想要以“阙宛舒”的身份。

望着平静的水面,阙宛舒恍然间想起了十八岁那年和卫珣吵架时说过的话。

“我不想成为只能依附着你的金丝雀,我首先是阙宛舒,是阙家的女儿,然后才是你卫珣的女朋友,你明白吗?”

这句话即便是在如今,也是成立的。

可转瞬间,脑海里的思绪与回忆又飞快地翻动,定格在他们分手前最后一次约会,卫珣在观景台上询问她的那些话。

“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相信,只要是你要求的我都会去做,所以,永远不要骗我。”

紧接着回忆再次翻动,变成了他以为她又要无声无息地离开梓城,因而跑来她家质问她的那一天。

“你以为我不想把你关起来吗?!”

“拜托、拜托!在我真的发疯以前,就待在我能看得见的地方就好,只是这样也不可以吗?就让我能看着你就好,拜托你了……”

然后是复合那一天,酒店的套房里,他捧着她的脸认真地对她说——

“你再喜欢我一次可以吗?”

“我爱你,即便是在和你分开的每一天里,我也从来没有停止爱你。”

阙宛舒忽而有片刻的失神。

她想起卫珣这几日低落的情绪,欲言又止的话语,和深夜时紧紧抱着她、仿佛深怕她会消失的拥抱。

一直以来,似乎都是卫珣在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她的心情,而她享受着他的温柔呵护,却忽略了他的骨子里其实也有着敏感脆弱的一面。

面对即将到来的分离,他明显缺乏安全感,而这会是因为她给他的爱不够吗?

“……”

阙宛舒想得出神。

此刻河边的风吹得她面颊发凉,但她却如石像般巍然不动,只是安静地看着河面。

就在这时,许知嫣突然打来电话,阙宛舒慢吞吞地接起,听见闺蜜欢快的声音自另一头传来:“宝,在干嘛呢?”

阙宛舒答:“坐在河边发呆。”

“真稀奇,你家卫小宝呢?没有黏着你?”

“他还在公司加班。”

听见这句话,许知嫣这才想起卫珣即将前往美国。

见好友的语气平平,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模样,她正想出言宽慰,却忽然听见阙宛舒说道:“知嫣,明天有空吗?陪我去逛逛吧。”

许知嫣连忙附和 :“当然有!你想去哪里散心?”

“去商场。”阙宛舒答,声音很轻,仿佛风一吹就散:“我有件东西想买。”

话到这里,她恰好抬起眼,对面河岸上的霓虹灯光映照在她的眼睛里,照得她的双目灿若星辰。

“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她语气认真地说-

卫珣今天难得能早点回家。

他离开公司时刚过晚间七点,得知阙宛舒也还没吃饭后,本想带她去餐厅,她却表示自己今晚下厨做了一桌菜,正在家里等他回来,还拍了张餐桌照片发给他。

照片只露出餐桌一角,画面中有一盘大虾意面,周旁还有鲜花和蜡烛点缀,看起来十分浪漫隆重。

卫珣见状有些诧异,心说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并不是他们两人的生日,也不是情人节,难道是交往纪念日?

今天是他们复合后第110天,难道这是具有特殊纪念意义的数字?庆祝交往第110天?

还是说,和他们十八岁时的交往纪念日有关?可他们当时交往的第一天是3月15日,分手时是8月2日,似乎也跟今天无关。

他们相遇的日子是他五岁生日那天,他和她告白是在3月14日,第一次接吻在4月7日,不管怎么想都跟今天扯不上关系。

所以到底是什么日子?他还忽略了什么?

卫珣百思不得其解,就在他绞尽脑汁时,车子已然驶进小区,停在大楼门口。

此刻站在电梯里看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他不免有些忐忑。

如果阙宛舒待会问他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的话,他是该立刻滑跪道歉,还是抱住她一边撒娇一边道歉?

卫珣表情严肃地思考着这个沉重的问题,并怀揣着心虚打开了家门。

换了鞋走进家里后,他首先注意到的是站在餐厅里、刚把一瓶葡萄酒放到桌上的女朋友。

“……!”

卫珣微微睁大了眼睛。

因为此刻在他面前的女人实在太漂亮了,她穿了件白色连衣裙,缎面的内裙外覆着一层轻薄的纱裙,裙面上点缀了珍珠,在灯光下透着莹润的光泽。

挂脖的设计使得她香肩小露,侧过身时,更是露出小半片白皙的背脊,简直比裙上的珍珠还要令人移不开眼。

她的脸上化了精致的妆容,还细致地卷了头发,当她快步来到他面前时,淡淡的香气也裹挟而来,逐渐盈满他的鼻息。

恍惚之间,卫珣甚至有种春日精灵从天而降,正巧落进他怀里的错觉。

“你回来了。”阙宛舒抱住他的腰,仰起脸亲了亲他的下巴,道:“半天没见,我好想你。”

“……”

卫珣忍不住红了脸。

他收紧手臂,也低头亲了亲她的面颊和耳朵,终是主动询问:“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阙宛舒沉默几秒,小声地说道:“现在还不是,等会就是了。”

“什么?”卫珣没有听清,正想再询问,阙宛舒已经牵起他的手,拉着他来到餐桌前坐下。

桌上摆满了精致可口的餐点,并不是什么非常厉害的菜色,不过都是她花时间用心做的,还认真地摆了盘。

如同卫珣在照片上所见,除了菜肴,桌上还布置了鲜花和蜡烛,看上去分外浪漫隆重。

阙宛舒笑眼弯弯地在他对面坐下,道:“我们先吃饭,等吃完饭之后,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

卫珣眼睫一颤,满心的悸动在听见这句话时骤然消沉下来。

看着满桌的烛光晚餐,和跃动的烛火之后,阙宛舒那张漂亮得不可思议的脸,他蓦然想起八年前分手那天,她似乎也是如此刻漂亮动人,为他精心准备一切。

他好像,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了。

于是本该温馨甜蜜的时光蓦然在这一瞬间褪了色,就连吃到嘴里的佳肴也如同断头饭般令人味同嚼蜡。

阙宛舒也没能细细品尝自己的手艺。

因为她一想到晚餐过后要对卫珣说的话,就紧张得心如擂鼓,拿着刀叉的手指也忍不住颤抖。

而这个细微的动作落进卫珣眼底,愈发肯定了他心里的猜测。

他的心骤然坠入了谷底,意识也变得恍惚起来,就连阙宛舒和他说了什么都没能听清。

直到她的手抚上了他的面颊,他才骤然回神,对上了女朋友担忧的目光:“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感受到她轻柔的抚摸,卫珣垂下眼睛,忽然觉得很是委屈。

他把她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裹进掌心,上半身向她靠去,前额轻抵在她的胸口,借着这个动作掩去了脸上的表情,不让她看见。

阙宛舒站在他面前,疑惑地看着正牵着她的手、埋首在她胸前的男朋友。

她总觉得他好像有些委屈,看着就像是一只情绪低落、正垂着耳朵向主人讨抱的可怜小狗。

“最近工作很辛苦吗?”阙宛舒摸摸他的脑袋,语声温和:“小宝很棒,能够在这个时候勇敢地扛起一切的小宝是最棒的小宝。”

她的语气就像在哄孩子似的,口吻十分幼稚,可卫珣听了却觉得喉头一阵涨涩。

他松开她的手,改而环住她的腰肢将她拉得更近,脸也彻底埋进她的胸口。

听着她的心跳声沉默了一会后,他终于开口,声音很哑:“……你想说的事是什么?”

阙宛舒仍旧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脑袋,她停顿几秒,这才语声轻缓地道:“我想说的是,我不能和你一起去美国。”

“……”

卫珣没有立刻答话,对于这句话似乎并不意外。

阙宛舒又接着把这阵子认真思考过的种种全部告诉了他,包含感性的想法、理智的考虑和最终的决定。

在她说着这一切的时候,卫珣全程安静地听着,他一动不动地抱着她,仿佛已成了一座风干的石像。

对于他这般反应,阙宛舒十分感同身受,因为她也不想和他分开。

可是──

“可是我们的人生里,除了彼此,也有其他重要的人事物和责任必须背负,就像你为了父亲和公司必须到美国去,这里也有着需要我的人们和工作,让我想为了他们留在国内。”

“而且,我们也不是当年那个小宛舒和小卫珣了。”

他们已不是年少时的自己,面对即将分隔两地的彼此,已有了更多的信心与成熟的眼界能够应对。

话到这里一顿,她深吸一口气,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像是必须耗尽此生的勇气才能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最后,阙宛舒目光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卫珣,我们──”

“不要和我分手。”

卫珣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在她愣住的瞬间,他双臂用力,将她彻底困死在怀里,向来冷沉的声线里竟带着几许破碎的颤抖:“我没有想要强迫你和我一起走,你想要为了父母、工作、朋友,还是其他的什么留在国内,我都会尊重你的想法,所以、所以……”

“不要和我分手。”

话到这里,他的语气甚至透出一点哀求的意味:“没有你的话我会死的,求你了。”

此刻的他已被满心的绝望和恐惧笼罩,因为这样的场景是如此似曾相识,令他不自觉地想起过去,应激般害怕被再次抛下,所以不惜违背本性要死要活,也要求她留在他的身边。

阙宛舒终于反应过来。

她微微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语气卑微、正抱着她不停颤抖的男人,下意识红了眼眶。

沉默几秒,她才哑着声音道:“阿珣,抬头。”

“……”

卫珣并没有马上动作,直到阙宛舒又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温柔地对他说:“阿珣,看我。”

他一顿,这才

终于自她怀中缓缓仰起了脸。

待看见了他通红的双目,脸上既委屈又带着几分惶恐的神情,阙宛舒鼻子一酸,抬起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你以为我要和你分手吗?”她红着眼睛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声音很轻:“你这个笨蛋,我怎么可能想和你分手。”

卫珣闻言一愣,表情有几秒钟的空白。

阙宛舒见状低下脑袋,爱怜地亲吻他,道:“我说过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的,你忘了吗?”

卫珣没有忘。

只是过去如梦魇般挥之不去,让他不自觉丧失了理智,深怕会重蹈覆辙。

“……没有。”卫珣垂下眼睛,语声沙哑:“我只是……只是很害怕。”

阙宛舒当然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也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更觉得心疼。

她轻抚着他的面颊,温声道:“你要听人把话说完呀,卫小宝。”

为避免这人继续胡思乱想,她也不打算卖关子了,立刻把藏在兜里的东西拿出来,递到他的面前。

卫珣愣愣地看着躺在她掌心的戒指盒。

当小巧的盒子被打开,一对镶钻对戒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与此同时,阙宛舒含着笑意与紧张声音也传进了他的耳里:“卫珣,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世间万物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只余下此刻在他眼前的这个人,他只能看见她、听见她、闻见她、感受到她。

卫珣屏住呼吸,总觉得连心跳也随之暂停了。

眼见男朋友表情呆滞,仿佛已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彻底惊住,阙宛舒忍不住抿起嘴笑了起来。

求婚这件事她也是第一次做,当下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努力向他展示自己挑选的戒指:“因为你很快就要去美国了,没办法再多挑选几家,所以我选了一路挑下来最喜欢的,以后再给你买更好的。”

她还特地请人在戒指内圈刻了字,此时也拿起来向他展示──

“Iloveyouformylifepast.”

这一枚是给卫珣的。

而她自己的则是:“AndIllloveyoufortherest.”

我爱你,爱了一整个曾经。

余生也将继续。

戒指是莫比乌斯环的设计,意味着从过去到未来,从你到我,从错过到重逢──

无限循环的是我们彼此相爱。

阙宛舒亮着眼睛,语带期待地看着他:“你喜欢吗?”

然而,她没有等来他开口,等来的是一串眼泪冷不防从他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

阙宛舒瞪大眼睛。

卫珣正红着眼睛安静地注视着她,眼泪如珠串般不断地往下掉,重重地砸进了她的心底,砸得她眼眶酸涩,也想哭了。

“你怎么哭了呀?”

这还是阙宛舒第一次见到卫珣哭,当下的震惊之情难以言表,心头又酸又涩。

待反应过来后,她抹了抹眼睛,一时竟不知是该哭还是笑。

“……”

直到她看见面前的男人沉默地望着她掉了一会眼泪后,忽然低下头在西装外套里翻找着什么,紧接着也拿出了一个天鹅绒盒子。

他小心翼翼地将盒子递到她面前,随着盒子打开,一对钻戒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尔后他仰头看向她,无须开口,满腔与她同等的爱意已不言而喻。

眼泪终究还是从眼眶里奔涌而出。

可阙宛舒面上却盈满笑意,她看着她和卫珣手里一人一个的戒指盒,忍不住笑出声音,眼泪也跟着愈掉愈多。

她握紧戒指盒,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坐到他腿上,与他前额相抵,鼻尖相触。

“我们有两对结婚戒指了。”阙宛舒弯起眼睛,看着正和她一同掉着眼泪的男人,笑道:“这要怎么戴嘛。”

回应她的是一个温柔而缠绵的吻。

卫珣竭尽所能地汲取着她香甜的气息,呼吸与她的勾缠在一起,不愿分离。

待到一吻结束,他低声笑起来:“那就一手戴一个。”

阙宛舒点点头,也凑上前亲了亲他的唇,甜甜地笑道:“好。”

彼此相拥着温存了一会后,她拿起他准备的钻戒,好奇地端详,问道:“你买的戒指也刻了字吗?”

“嗯。”卫珣拿起戒指向她展示刻在内圈的字样,只见两枚戒指上刻的分别是──

Onlyone,olnyyou.

Alwaysyours,alwaysme.

你是我此生唯一的挚爱与选择。

我们永远只属于彼此。

他替她将戒指戴上,并由着她也替他戴上了戒指。

“我爱你。”

“我爱你。”

时光更迭,他们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幼小懦弱的自己。

如今的他们,怀揣着被漫长岁月沉淀过的深爱,拥有了即便分隔两地也能和对方携手走下去的的勇气和决心。

爱让他们有了爱人与被爱的底气,往后终此一生,也再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离-

泽越集团的记者会在网上掀起了热议。

不是因为卫瑾和卫珣难得同时亮相、姐弟俩如出一彻的美貌令众人惊艳,也并非是卫珣年仅27岁,就被集团赋予重责大任、备受瞩目。

而是因为卫珣抬手整理了头发。

他超绝不经意地抬起左手整理额发整整五秒钟的时间,令眼尖的记者们捕捉到他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已知,左手无名指戴戒指意味着已订婚或已结婚。

且这枚戒指在几日以前还未有。

有记者大着胆子问:“卫总,我注意到您戴了戒指,难道是好事将近?”

话音刚落,就见向来不喜欢回答私人问题的卫珣唇角上扬,再次不经意地展示了下戒指:“嗯,我女朋友向我求婚了。”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现场镁光灯闪烁不停,记者们连忙追问更多细节,比如女朋友是哪家千金、他们预计何时结婚、女方是怎么求婚的、女朋友也会跟着他去美国吗等等。

原以为卫珣既然松口透露了婚戒的事,应当不吝于回答这些问题,却见他哼笑一声,又恢复成那副公私分明的模样。

“无可奉告。”

记者会结束后,这个小插曲也被人放到了网上,掀起热烈讨论。

有不少小卫总的颜粉纷纷哭喊着好不容易认识个有钱有权大帅哥,结果人家竟然英年早婚。

也有很多人好奇主动向小卫总求婚的女人到底何方神圣,瞧瞧小卫总笑得那么不值钱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爱惨了对方。

正当众网友抓心挠肺之际,一个id名叫“梓城百晓生”的帐号发了则帖子。

“以下是我做梦梦到的哈。珣哥和他初恋在他五岁生日时相识,自那以后两人青梅竹马地长大,感情一直很好,他们在初恋18岁生日后开始交往,天天闪瞎众人狗眼。”

“可惜老天爷嫉妒小情侣感情好,高中毕业前夕,初恋家里出了点事,不能和珣哥一起去美国留学,由于家庭变故导致彼此对未来的规划不同,两人因而分手。”

“分手后,珣哥对初恋念念不忘,并为她恪守男德守身如玉八年,终于在去年生日那天与她重逢,苦追几个月后再次抱得美人归,又开始天天闪瞎众人狗眼。这就是我们纯爱战神之神珣哥的爱情故事。”

“再次申明,以上都是我做梦梦到的哈。”

这则帖子很快引来了注意。

由于帖子里提到诸多细节,且故事连贯、逻辑合理,再加上有好几个小有名气的富二代博主在底下评论:“真巧,我也做了一样的梦。”

因此大家便猜到梓城百晓生是圈内人爆料,纷纷在帖子下盖起了高楼。

“呜呜呜这不就是霸总和白月光破镜重圆的故事吗?言情小说照进现实!”

“纯爱,太纯爱了!”

“有没有类似题材的小说,求推荐……”

“幸好没有乱七八糟的替身情节,果然真爱一个人是不可能找替身的,纯爱无敌!”

梓城百晓生回复了这则有关替身的评论:“确实有妖魔鬼怪闹事,故意找来和初恋长相相似的女孩子想推给珣哥,结果珣哥严词拒绝、并狠狠揍了妖怪一顿,表示觉得自己的感情被侮辱了。以上也是我梦到的哈。”

此话一出,底下评论叠得更多了。

“妈呀,纯爱战士应声倒地!!”

“小卫总真纯爱战神之神!”

“呜呜呜再这样下去我又要相信爱情了……”

“有没有类似题材的小说推荐啊啊!!”

也有人打铁趁热,纷纷敲碗求婚故事。

梓城百晓生十分爽快地回答:“珣哥不是要去美国了嘛,初恋因为工作必须留在国内,不能和珣哥一起去。但她担心珣哥没有安全感,于是买了戒指向珣哥求婚,结果发现珣哥也准备了戒指。”

这下评论彻底沸腾了。

“家人们散了吧,人家这波是双向奔赴……”

“纯爱战士应声倒地!!”

“呜呜呜好甜啊,感觉回到我还不是毒妇的时候了。”

“小情侣太可爱了,尸体暖暖的很安详。”

“求求类似题材的小说推荐啊啊!!”

“回楼上姐妹,可以去看陶格的《谁说分手后不能暗恋前任》,也是霸总和白月光破镜重圆的故事,包甜的。”

“呜呜谢谢姐妹!!”

网上处处充满了纯爱的气息,这时也有人猜测起梓城百晓生的真实身份。

“这口吻、这八卦之心,小曹是你吧!”

“我也猜到了!绝对是小曹!”

“小曹!!速速把珣哥的爱情故事拍成电视剧,男女主角就让珣哥和他初恋来演!”

“臣附议!!”

“珣哥知道你在网上爆他的料吗哈哈哈哈哈哈小曹!!”

对此,梓城百晓生回复:“什么小曹?我百晓生才不是什么小曹呢!”

“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CP粉头罢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