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钵仔糕清润Q弹好看又甜……
翌日,等到苏甜荔起来的时候——
姚美玉早就已经回单位上班儿去了。
张威去医院给程愈送饭,
毛丽和阿娟又结伴儿出去买食材了,
苏老太呆在家里做家务……
见苏甜荔起来了,苏老太连忙喊她过来吃早饭。
早饭是小米红枣南瓜粥,外加一个水煮蛋,以及一看就是从食堂买回来的几个包子。
小米粥应该是苏老太昨晚煮开以后就一直架在关了风门的煤炉上,一直煨到今早,所以粥水里的小米已经被炖得极烂,只有今早放进去的南瓜块和红枣还能结块。
软绵起沙的南瓜肉厚微甜,散发出浓郁香气的红枣甜蜜可口……
水煮蛋,是昨天苏甜荔在夜市上买的。
一共买了五十个鸡蛋!
当时大家还以为她买鸡蛋是为了做生意……
后来听她说,鸡蛋是给大家吃的,每人每天吃一个时,
大家都沉默了。
加上正在住院的程愈,一共六个人呢!
五十个鸡蛋,也只够吃个七八天的。
没人不心疼。
可是,能天天吃上鸡蛋的日子,好像又挺有奔头的……
所以大家也就没反对。
苏甜荔对此,倒是觉得天经地义。
是,鸡蛋是贵。
可大家每天都在创造价值不是吗?
怎么还不配吃个鸡蛋了!
每天吃个鸡蛋、吃点蔬菜水果,营养跟得上,身体才能好。
何况家里好几个病号呢!
苏甜荔吃完早饭,准备出门。
自行车被朋友们骑走了,
苏甜荔搭乘公共汽车去了书店,买了一整套高考教材教辅回来。
说实话——书真的好贵啊!
苏甜荔咬牙付的账,一共三十二块多。
差不多是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但对苏甜荔来说,这钱可不能省。
于是她拎着厚重的一大摞书回到了家。
而这时,大家都已经回来了。
苏甜荔赶紧放下书,跑过去围观今天大家都买了什么。
当然了,卤水串串一定是保留节目,它最大的优势就是便宜,容易脱销;
葱油饼么也继续保留,但毛丽决定减量——哪怕昨天的六百张饼子已经卖完了,可也证明着,昨天买走饼的三四百个顾客,今天绝对不会再买,因为这玩意儿吃多了上火。
所以今天的微创新么,是钵仔糕。
大部分食材,昨天毛丽和阿娟已经在夜市里买到了。
今天一早,她俩结伴出去砍竹子,拖回来做签子。
苏甜荔看到家里多了两个长方形的平底铁盆,看起来特别像单位食堂里蒸饭的饭盆。
平时他们会在这个饭盒里蒸饭,然后划成一块块的,一块就是一两米饭。
阿娟见苏甜荔盯着这个饭盆看,笑道:“这是我们从食堂里借来的,所以动作得快,十一点前必须要还回去。”
苏甜荔一听,立刻看了看腕表。
——现在已经九点多了!
她焦急地说道:“哎呀你怎么不早说?早说的话我就不出去了,留下来干活啊!”
阿娟笑道:“没事儿二姐,我们心里有数!你呢,也不会做太多!当好我们的主心骨就好了。”
正说着,
毛丽在厨房里大喊了一声,“阿娟!快好了你赶紧刷油!”
阿娟应了一声,飞快地拿过油壶,往饭盆里一倒,然后又端着饭盒左右摇晃,看起来是想让油平铺完整个饭盆。
苏甜荔是广州人,当然知道做钵仔糕的工序。
毕竟在没下乡插队之前,苏家全靠她来当家作主。
逢年过节的时候为了改善生活,小小年纪的她,也是要向左邻右居的人打听怎么做糕点。
钵仔糕的做法,其实很简单:
木薯淀粉和马蹄糕粉按七比三的比例混合,加水调成稀糊状,备用。
然后烧开水化掉白砂糖,
拿出一小部分稀糊出来,拌上糖开水,不停搅拌,直到白色的稀糊变成透明。
再把混着糖开水的透明稀糊倒进那一大盆白色稀糊里,上锅蒸个二三十分钟就好。
出锅后晾凉,就是
Q弹好吃的钵仔糕啦!
以前呢,苏甜荔会学着大人们的样子,会用家里的小酒杯来装米浆,再上锅蒸。
酒杯在装米浆之前,必须先在杯壁上刷一层油,等钵仔糕晾凉以后才容易脱模。
而从酒杯里倒扣出来的米糕,会保持着小圆钵的形状,这,就是钵仔糕名字的由来。
现在么,苏甜荔一看到这两个超级大的饭盆、又听到毛丽喊阿娟“快刷油”……
苏甜荔立刻明白过来——因为小伙伴们想做钵仔糕的生意,就必须量产。用一个一个的小钵子来做,显然效率低下。
所以小伙伴们才选择去食堂借来了这两个大饭僵。
于是,苏甜荔赶紧来帮忙,见阿娟忙着给第一个大饭盒的内壁刷油,于是她把另外一个大饭盆里也涮起油来。
很快,毛丽和张威合力抬着大锅从厨房里急急走了出来,走到大饭盆前,将锅里的米浆倒在阿娟已经涮过油的大饭盆里。
阿娟又拿了饭勺,将大锅里残余的米浆全都刮了下来。
毛丽和张威放下大锅,又合力抬起了沉甸甸的大饭盆,朝着厨房走去——这是要上锅蒸了!
而阿娟已经拎着毛丽和张威放下的大锅,飞快地跑去洗锅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苏甜荔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废物啊!
怎么大家都配合得这么有默契……
不过,苏甜荔很快也找到了事做——苏老太喊她过去切红枣肉碎,因为苏老太要负责做午饭了。
切红枣肉碎,是为了给钵仔糕上点配料。
小伙伴们一共准备了四种配料:红枣、用红糖煲煮好的红豆、用冰糖煲煮好的绿豆、以及昨晚阿娟她们在夜市里买到的葡萄干。
苏甜荔已经见识到小伙伴们的效率了,所以清洗红枣、切红枣去核的动作也不敢慢。
果然!
如她所想,
阿娟飞快地清洗干净好大锅后,是用跑的速度,将大锅送进了厨房。
十来分钟以后,毛丽和张威又合力拎着装满米浆的大锅出来了,将米浆倒进了第二个大饭盆里……
苏甜荔不敢怠慢,手下切红枣肉的速度也忍不住加快了许多。
又过了一会儿,毛丽和张威又合力抬着第一锅已经蒸好的大饭盆出来了。
这时,苏甜荔根本不需要大家打招呼,就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啦——要趁着米糕热乎发软,必须要在糕体表面铺上配料。否则糕体一旦凉下来,铺上去的配料就不能被凝固住啦。
于是,苏甜荔飞快地捧着刚才自己切好的红枣粒,以及阿奶已经一早准备好的红豆、绿豆、洗好又晾得半干的葡萄干跑了过来。
阿娟也冲过来帮她。
姐妹俩将大饭盆分成四个区域,一个铺红豆泥、一个铺绿豆泥、一个铺红枣碎、一个铺葡萄干。
干完这个,苏甜荔又飞奔着回去继续切红枣碎;
阿娟则跑去拿了个大木盆,将木盆洗好后,往木盆里灌满自来水,又喊了苏甜荔去帮忙,姐妹俩合力抬着大饭盆,走到大木盆那儿,将盛满了钵仔糕的方形饭盆、泡在圆形的大木盆里。
这么做,有助于让铁盆里的糕体迅速降温。
大家相互合作,几乎每一个人都忙成了陀螺!
换来的,就是在一小时不到的时间里,做成了两大盆钵仔糕。
苏甜荔又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十点半!距离还大饭盆还剩下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于是大家赶紧开始了脱模工作。
——将扁平筛清洗干净,先铺一块干净的白布。
另外一块白布,则盖在钵仔糕上。
毛丽和张威面对面站着,二人的双手都抓紧白布,再小心翼翼侧过大饭盆,使大饭盒倒扣在扁平筛子上,再用锅铲不停地敲击着饭盆的背面。
这里敲敲、那里敲敲……
终于!
颤颤巍巍的乳白色糕体,终于完完整整地从大饭盆里脱落了下来。
大家齐齐松了口气。
阿娟一把抢过了空出来的大饭盆,跑去清洗了。
苏甜荔连忙去整理另外一个扁平筛……
没一会儿,毛丽和张威抬着另外一个大饭盆过来一,如法炮制地将糕体同样脱了模。
阿娟抓紧时间洗好大饭盒,一手一个的拎着,飞快地朝着食堂跑去。
她这是去还大饭盆了。
苏甜荔下意识又看了一眼腕表——上午十点五十分!
她瘫坐在椅子上,埋怨毛丽,“你们也太勤奋了!”
毛丽笑道:“没你们勤奋!你瞧瞧,阿奶已经在做饭了!一会儿你还得去给程愈送饭,张威要下午要做个拖架……今晚我们摆摊啊又多了钵仔糕,估计阿娟要削一整天的签子了!唉,说起来啊,大约我才是闲人一个!”
苏甜荔嗔骂,“你就卷死我吧!”
她当然知道毛丽只是这么说说而已,
动作这么麻利的人,见事就做、都不需要吩咐的人……
她怎么可能闲得下来!
不过——
苏甜荔问张威,“你要做什么拖架啊?”
张威答道:“这还是程愈提醒我的呢!你说说,我们这么多脑子没被创的,还不如他一个脑子被创了的……怎么就没想起来做个拖架呢!”
苏甜荔顿时来了兴趣,“你展开说说。”
张威说道:“早上我不是给他送早饭去了吗?两个大男人,光是喂饭多无聊,我就把我们去夜市摆摊做生意的事儿说了……”
“然后我又多嘴说了一句,要是能多一辆自行车就好了,可惜现在咱们也没这能力。”
“然后程愈就说‘拖架’,我当时懵了你知道吗?主要是我反应不过来啊!”
“程愈那情况……他也说不了太详细的,跟我支支吾吾了很久,我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说着,张威走到苏甜荔的那辆快要散架的旧自行车旁,一边比划一边解释,
“程愈的意思是,让我上废品回收站去,找俩轮子、再找点木条来,我们做个带轮子的拖架……”
“出摊的时候,我们不要骑车去吧?就把那两轮子的拖架,架在车后座上,这就变成了三轮车,能坐人能拉货!”
“到了夜市以后,我们把拖架从车后座取下来,放下支脚,这样它就成了一个台子,正好方便让我们摆货……”
“荔枝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苏甜荔深呼吸。
是,程愈说得很在理。
但这种……带点儿机械和木匠的专业活计,
真有这么简单吗?
毛丽也很怀疑,“张威,我觉得你说得很清楚……程愈给我们出的这主意也很不错,可你真的能办成吗?”
张威也深呼吸,“我试试吧!”
然后他又给大家打预防针,“实在不行,今晚我和丽丽骑车去,荔枝你和阿娟坐公共汽车去吧?”
毛丽白了张威一眼。
苏甜荔忍俊不禁。
这时,毛丽看到了苏甜荔一早从书店买回来的书,“荔枝这是你买的书?”
她顺手拿过来一看,顿时瞪圆了眼睛,“高考?荔枝你——”
苏甜荔含笑点头,“对,我准备参加明年的高考!”
毛丽和张威全都惊呆了。
张威失声惊呼,“你……你是护士啊!你是带着编制调回来的啊!”
苏甜荔很直白地说道:“我想学医,先当医学生,以后当医生!”
毛丽赶紧问道:“那你现在的调令……岂不就浪费了?”
苏甜荔也没想瞒着他们,毕竟大家已经是同甘共苦的小伙伴了。
“我的调令,我会卖掉。”苏甜荔很直接地说道,“……毕竟,只要我能考上大学,一定会包分配的。”
毛丽和张威瞠目结舌。
半晌,张威懊悔地说:“荔枝,还是你看得明白啊!当初我要是有你这份魄力啊,我何至于浪费我的编制?!哎,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毛丽则小小声问苏甜荔,“荔枝,那万一……你考不上呢?”
苏甜荔答道:“我会排除我考不上这个可能性。
一年考不上,我就再考一年……”
“不过,我也理解你的担心。你就是觉得,我应该要为自己准备一条退路,是吧?”
“我有退路啊!”
“你看,我下个月就要去阿玉她们的卫生院上班当临时工去了,现在我家里还有这个夜市摊的生意呢!”
当然还有一点,苏甜荔没说——她手里的钱,已经足够她在未来三年内,没有任何收入也能好好生活下去的。
毛丽与张威对视了一眼。
张威率先开了口,“那我……有、有没有可能再参加高考?”
苏甜荔鼓励他,“我看行!”
“可我以前上学那会儿……成绩就挺一般的,而且我现在……都已经二十二岁了,再读几年书,就怕……”说着,张威又有些退缩。
苏甜荔笑道:“又不是非要让你考上本科!你考上大专,也是包分配的啊!”
“再说了,二十二岁才开始读大学,我觉得这没什么啊!多少人三十二、四十二都上不了大学呢!”
就更别说前世的她,四十岁还参加高考,学医去了呢!
张威眼睛一亮!
他是真的很需要一份带编制的工作。
说来也怪他——本来他会开车这项技能,自认为不愁找不到工作。谁知现实情况却是,他会开车也没用,没有接收单位,就是不行!
想找个接受单位?
没钱疏通关系也是不行。
毛丽和他的情况一样,
两人一直坚持着要做原岗位,
下场就是……
白白等了三个月,还是没办法上岗。
他们还是第一批返城知青呢,就业形势就这么严峻,等以后返城知青越来越多,工作就更难找了!
瞧吧,因为形势所逼,张威放弃了专业,服从调剂安排,结果被分配到频临倒闭的筷子厂……还没上岗就已经下岗了。
目前单位正在被清算,
而他,因为在筷子厂没有工龄,最多可能也就补上两个月的工资,就会成为下岗工人!
如果他也能参加高考的话?
按荔枝的说法,考不上本科、能考上专科,只要认认真真读上几年书,一样可以被分配啊!
但,问题又来了。
张威小小声说道:“可我……就算考上了,也没钱去读。”
苏甜荔眼睛一瞪,“这怎么可能啊!”
“首先,只要考上了,国家基本会给补贴。”
“其次,就算国家不补贴,咱们这一年不就是在好好挣钱吗?”
“现在是九月,明年的高考是在七月,还有时间!”
张威深呼吸,“好!那我试试!”
苏甜荔一笑,“好啊好啊!欢迎加入我们!”
“你们?”张威诧异地问道。
苏甜荔点头,“我和阿玉啊!”
毛丽一听,更加震惊,“阿玉也想参加高考?”
苏甜荔解释道:“她跟她哥她爸闹矛盾呢!说想换专业。她爸她哥是会计,她就说想考财税,以后进税务局,天天和她爸她哥作对!”
毛丽和张威顿时爆发出欢笑声。
笑着笑着,毛丽面上的笑容渐渐淡了。
她轻声说道:“荔枝,你给了我一条……我从来也没有想过的赛道。”
“本来我一直以为,我没别的办法,我只能苦捱。什么时候适合我的财务工作分配下来了,我才能扬眉吐气。”
“我知道,没有钱去走动关系就不可能被分配到合适的岗位。”
“而我家里人根本就是笑人无、恨人有……他们是见不得我好的,我根本指望不上他们。”
“本来我还想着,这几个月我好好干,挣到了钱,再让他们想办法去拓展人脉,帮我搞定工作……”
“可我也知道,一来他们根本不会帮我,因为我好了,他们只会嫉妒;二来,,只要他们知道我手里有钱,就一定不会放过我……”
说着,毛丽转过头,抓住张威的手,“所以,我也可以卖掉我的调令啊!”
“把调令换成钱,紧紧抓在自己手里。”
“然后利用这一年的时间,好好赚钱、好好学习……”
“明年参加高考!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
“只要手里有钱,又考上了,还怕没钱读书吗?”
“大专三年,本科四年……毕业以后无论去哪个单位,都是妥妥的干部预备役!”
“张威,你会支持我的想法吗?”毛丽问道。
张威拼命点头,“我们一起学习,考同一个学校?”
“好!”毛丽连连点头。
小情侣俩紧紧地握住了双手。
苏甜荔忍不住笑了。
很好,她又拐了两个同伴一块儿上车。
大家又聊了一会儿的高考,
苏甜荔站起身,“今天我得回去一趟,免得我妈我姐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张威一听,立刻说道:“既然你要回去,那中午我给程愈送饭好了。正好我骑车来回,回来的时候我直接去废品回收站淘一对轮子回来。”
苏甜荔点头,出了门。
她回到化工厂的时候是十一点四十五,临近下班时间。
苏甜荔站在食堂角落里守株待兔。
十二点五分,田秀匆匆赶到。
苏甜荔眼睁睁看着田秀去荤菜窗口打了份肉菜,然后用网兜拎着沉甸甸的饭盒,脚步轻快地往家走。
苏甜荔急忙追了上去,
走到筒子楼下,
苏甜荔才冲着田秀的背影喊了一声妈。
田秀一回头,发现是苏甜荔,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老二?”
苏甜荔笑眯眯地说道:“妈,我回来了!今天吃什么好菜啊?”
田秀皱眉说道:“下次要回来吃饭就提前说!”
“我提前说了,方便妈你把荤菜藏起来,不给我吃,对吗?”苏甜荔笑得甜蜜蜜的。
田秀:……
“别胡六,”田秀绞尽脑汁想理由,“主要是——”
“主要是你不打招呼就来,老四没煮你的饭!”田秀强行挽尊。
苏甜荔不在乎地说:“哎呀多大件事嘛,米饭不够的话,煮点挂面也行,去食堂再买点米饭也行,我饭量又不大!”
田秀被她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甜荔偷偷地笑了。
只要看到田秀和苏又子吃憋,她就很开心!
第42章 第42章梅菜扣肉甘香肥润入口即……
苏甜荔知道自己今天有口福了。
——田秀在食堂里买了梅菜扣肉。
巴掌大的扣肉,整整齐齐地码在饭盒面上,底下是浸满了甘润油汁的梅干菜。
就是扣肉的数量不多,没超过十片。
苏家五口人吃饭,大约分不到一人两片。
没关系,苏甜荔一筷子插下去,直接挟走了四片。
苏德钧眼疾手快地抢走一片,
田秀也抢走一片,
苏天才后知后觉地抢走一片,
然后——
饭盒里就没有扣肉了。
所有人整整齐齐地转头看向了苏又子。
苏又子正哼着歌儿在卫生间里梳头。
田秀回过神来,怒视着苏甜荔。
苏甜荔假装没看见,将自己碗里的四片扣肉,分了一片给苏德钧,“爸上班辛苦,为了这个家积劳成疾……多吃点好的是应该的。”
然后又分了一片扣肉给苏天才,“阿弟包圆了家务,还要学习……小小年纪也太辛苦了呢!多点吃肉补身体,长高高哦!”
这么一来,苏甜荔碗里就只剩下两片扣肉了。
她将一片扣肉塞进米饭——这么一来,本就被炖得软烂的肥肉会自动融化在米饭来,别提有多香了!
另外一片扣肉么,当然是要细细品尝了。
苏甜荔咬了一大口扣肉。
先不论这梅菜扣肉好不好吃,
就冲着能大口吃肉的快感,就让人心生满足。
更何况,梅菜扣肉这道菜,只要火候足够,就不存在翻车一说。
呐,五分肥五分瘦的五花肉,整一块儿四
四方方比砖头还大的肉,先下油锅炸到表皮酥脆微焦。再切成一指厚,整齐码在碗底,面上铺着满满的梅干菜。
当然了,梅干菜要事先清洗好,挤干水分,再用姜葱蒜炒干炒香调味。
然后,一碗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梅菜扣肉,就可以上锅蒸了。
至少要蒸上两小时,扣肉已经很烂了,肥润的肉汁将梅菜也染上鲜美……
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苏甜荔抿着嘴,感受着口腔里扣肉的美味,眼睛幸福得眯成了一条缝。
只是,这样安宁静谥的时刻并不长久。
苏又子终于收拾好自己,开开心心坐在饭桌前,拿起了筷子……
“啊啊啊啊啊?”
苏又子尖叫了起来,“扣肉!妈我的扣肉呢?”
说完,
苏又子先看向田秀碗里——有肉?!
再看苏甜荔碗里——有肉!!!
苏天才碗里——有肉???
苏德钧碗里——也有肉!!!
所以???
只有她没肉吃?
苏又子炸了,“妈……”
苏甜荔冷冷地说道:“你尖叫吵闹要肉吃的样子好难看。”
苏又子瞬间闭了嘴,一张脸涨得通红。
可大家都有肉吃,就她没有……
那不行!
要知道,她可是家里的小公主。
从小到大,这个家里所有的资源,注定了全是她的!
可自从苏甜荔回来以后,一切都变了。
苏又子怒视着苏甜荔。
苏甜荔眯着眼睛继续细品着嘴里的美味,露出夸张的幸福表情。
苏又子被气得不轻,喘了几口粗气……然后没出息的哭了。
她一哭,田秀就心疼,连忙将自己碗里的扣肉挟到苏又子碗里。
苏又子这才转怒为喜,先是得意洋洋瞪了苏甜荔一眼,然后抽抽噎噎地对田秀说道:“谢谢妈妈!”
田秀看着苏又子,目光柔柔的。
苏甜荔冷眼旁观,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笑了笑,问田秀,“妈,最近我爸有去医院复查一下他的腰吗?”
闻言,田秀看向了苏德钧。先前还温情脉脉的眼神,瞬间变得厌恶,但又被她很快控制住,“你问你爸啊,问我干啥!”
苏甜荔也并不是真心关心她爸。
只是试探一下,
现在,她大约明白了——田秀大约根本没把苏德钧放在眼里过。
苏德钧倒是对二女儿突如其来的关心,感到受宠若惊,连忙详细的、反复的诉说着他腰疼的症状……
苏甜荔也没走心,随手画个大饼,“爸你放心,等我把调令卖出去,拿到钱以后,就带你去医院复查去!”
苏德钧:……
其实他觉得,老二的调令卖出去以后,得来的钱就该是他的!
毕竟他是一家之主嘛!
但,老二这么说,确实很有心。
毕竟他有四个孩子,除去回不来的那一个,其他三个都在他跟前。
也只有老二关心他。
却说苏甜荔说起了调令一事后,
田秀立刻问道:“老二,你调令卖出去了?”
“没呢!”苏甜荔答道,“妈,我今天就是来问问你,有帮我问到买家吗?”
田秀沉默不语。
苏甜荔用眼睛的余光看着苏又子。
这会儿苏又子正一边吃着扣肉,一边趾高气昂地看着苏甜荔。
依苏甜荔对苏又子的了解,
估计苏又子已经开始打起了苏甜荔调令的主意了!
苏甜荔没吭声。
心想我就是不提,急死你们!
面对苏甜荔的提问,田秀说了句没有。
苏甜荔便开始了表演,“那天阿玉给我介绍了一个人,在觉得对方开价太少了,就没同意。”
苏德钧急道:“多少?”
田秀也急了,一迭声地问,“是哪的人,开价多少?”
苏甜荔心下暗笑,面上却装得一本正经,“哪儿人我不知道,我一听说对方开价四百五,我就不想提这事儿了。”
苏德钧急了,“阿妹啊四百五和五百有什么差别呢?差不多一样嘛!”
苏甜荔扮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真的吗爸,你真的觉得四百五也可以?”
苏德钧连连点头,“可以了可以了!”
顿了顿,他又欲盖弥彰地解释,“最重要是钱要到手。”
苏甜荔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那……行吧,一会儿我去找阿玉,就说——四百五也行?”
苏德钧笑得开心极了,“对对对,就该这样!”
苏甜荔也笑道:“爸,等钱到手了,我一定要带你去医院……”
苏甜荔嘴上在跟苏德钧说话,实际上一直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苏又子。
果然,苏又子急不可耐地朝着田秀拼命使眼色。
田秀清了清嗓子,“老二,你……要不,你把调令让给你大姐?”
此言一出,苏甜荔终于松了口气。
太好了!
不枉费她拜托了阿玉的大嫂,发动人脉在苏又子面前吹风。
如今大功告成!
苏德钧却十分生气,“不是说好了把调令卖掉的吗?怎么又拿来贴补这个废物?”
一听到爸爸说自己是废物,苏又子不依了,“妈你看我爸啊!”
苏德钧以前能对田秀的偏心视若无睹,是因为田秀再偏心苏又子,也不会触及他的利益。
但现在不一样了啊。
现在这是……到手的鸭子要飞了!
于是苏德钧怒道:“我哪一句有说错?你不是废物是什么?别人家的老大,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你这个老大,就像个废物一样毫无用处!”
“你看看老二,以前她还没下乡的时候,把我们这个家打理得妥妥当当!那时候我和你妈一下班回来就有热汤饭吃,家里的家务从来没做过,真是上上下下都靠她,里里外外全靠她……”
“老二下乡了,这个家的重担就被老三扛了起来,那时候老三也才十六岁!”
“老二老三都下乡去了以后,你宁愿指望只有十三四岁的老四干家务活,你也从来不动手!”
“啊对了,吃喝玩乐,昧钱偷钱的时候你是一点不含糊啊!”
“苏又子你自己说说,你是不是一无是处?”
“过去你干下的那些混账事,我也懒得说你,毕竟钱也追不回来了……可是现在,你又想昧下老二的调令?”
说着,苏德钧怒吼。“苏又子这次你想都别想!”
苏甜荔用筷子扒拉着被她埋在碗里的扣肉,吃着美味的肉汁拌饭,还津津有味地看着热闹。
而苏又子则深深地垂下头,像只受了气的小鹌鹑似的。
田秀终于开了口,“老苏啊……”
苏甜荔睁大了眼睛,想再一次好好听听,田秀到底是怎么扭转局面的。
田秀说道:“老苏,我不否认你说的话。又子她……确实是个废物。”
苏又子猛然抬起头,吃惊地看着母亲,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苏甜荔在心里给田秀比了个大拇指:先附和苏德钧的话,安抚好苏德钧的情绪,稳住了场面以后,再开始说教……这是先抑后扬啊,不错不错。
果然,苏德钧听田秀这么一说,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
田秀继续说道:“老苏,刚才你说的那些……老二老三老四,个个都比老大能干,我也很赞成。”
“你们都说我偏心老大……”
“是,我承认我确实偏心她。”
“可你就不想问问为什么吗?”
苏甜荔再次在心里给田秀比了个大拇指:高,实在是高啊!瞧瞧!这小钩子用得……就把人的好奇心给勾上来了是不是?
此时此刻,但凡只要苏德钧问一句为什么,
就会不知不觉跟着田秀的思维走了!
然后,苏甜荔就听到苏德钧喃喃地问道:“为什么啊?”
苏甜荔但笑不语。
田秀叹气,“老苏,我俩已经不年轻了,再熬几年啊,我们就要退休了。你应该知道,我俩就是普通工人,退休工资是没有在职职工高的 。”
“你想啊,现在凭着我俩的工资,日子都过得苦哈哈的……”
“退休以后,工资比现在还少了一截,这日子要怎么过?”
苏德钧陷入沉默。
苏甜荔笑眯眯地看着田秀。
田秀继续说道:“前面你也说了,老二老三老四都乖巧,都能干……唯独只有老大,又蠢又笨,一事无成。”
“你看看,我们老二多厉害!她下乡了几年,回来以后……懂专业会技术,铁饭碗也捧上了,还评上了级别!到如今就算她卖掉了调令又如何?她一样找得到工作挣得到钱!”
“老三我也不担心她,她大概越不过老二,但绝对比老大强。”
“老四还小,自有他的造化……”
“所以老苏你看看,我俩要担心的,是不是只有老大?她今年虚岁都已经二十七了……”
苏又子又抗议了,“妈我才过二十四岁生日呢!”
田秀掀了掀眼皮子,“你说的是周岁,我说的是虚岁。”
气得苏又子哼哼唧唧。
田秀继续对苏德钧说道:“……老苏,你看看这个小废物吧,她到现在都还是个临时工!如果我俩退休了,她又被辞掉了呢?谁来照顾她?难道你还想让她来啃我俩的老?可我俩的工资……连养活自己都难吧?”
听到这儿,苏甜荔几乎要为田秀鼓掌了。
瞧瞧!多么优秀的洗脑公式!
如果苏甜荔不是一早就已经认清了父母的真面目,大约也会被这个无奈、且为了这个家殚精竭虑的痛苦母亲而打动。
但苏德钧是真的被说服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家……大约所有的钱、所有人的性命都要搭上,全都给了苏又子,也不够她霍霍的。”
田秀嗔骂道:“老苏你别乱说!”
然后,田秀转头看向了苏甜荔。
苏甜荔瞬间明白过来——该论到她上场了。
而她,也必须要上演一出全武行,才能趁机和这个原生家庭撕破脸,并且让田秀苏德钧永远也没脸来找她。
“妈,我不同意把我调令让给苏又子。”苏甜荔慢慢控制着情绪,眼圈儿一点一点红了。
田秀直皱眉。
苏甜荔一字一句地说道:“妈,你跟我爸说的那些,我不想听。”
“你和我爸对苏又子负有养育的责任,但我没有。我是苏又子的妹妹,就算同胞姐妹之前要相互照顾,那也是做为姐姐她来照顾我这个妹妹。而我,没有责任和义务养活她、再养她的老。”
“如果你认为同胞姐妹之间,能力强的那个必须要帮扶废物的话……那么我想知道——阿奶生了病,你和我爸做为最有能力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愿意替另外两个叔叔多承担一些扶养老人的责任?”
“再就是——苏又子变成彻头彻尾的废物,这是我的错吗?是我把她惯成这样的吗?谁惯的她,谁就负一辈子的责任,毕竟废物的她,才是你的心头爱,不是吗?”
“妈你为什么要拿着我奋斗出来的调令,去贴补苏又子呢?”
“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做,那你又准备拿出什么样的同等利益来跟我交换?”苏甜荔毫不留余地的说道。
在面对苏德钧的时候,田秀还能装一装——毕竟苏德钧也不聪明,比较好糊弄。
可苏甜荔现在……
打的是直球!
田秀根本避无可避。
所以她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苏甜荔见田秀想反制的样子,当即又开了口,“妈,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这么偏心大姐呢?”
“难道说,只有大姐才是你的亲生女儿,我和老三老四,都是你从外面偷来的孩子?”
“胡说八道!”田秀喝斥道。
苏德钧也澄清,“老二别乱讲,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苏甜荔又飞快地来了一句,“那就是——苏又子的爹,跟我们三个人的爹不是同一样!”
“要不然啊,怎么证明我妈的偏心?”
“苏又子从小就天天吃肉蛋奶,我和老三从一出生就被扔到农村去玩泥巴!而且我妈还坚持一分钱生活不给,任由我和老三在老家看叔叔婶婶们的脸色……”
“苏又子一事无成我妈还非要给她兜底,我只是想让我妈想办法找个人脉走动一下,拉拉关系处理我的工作接收单位……我妈也不同意!”
“妈,你是真不想干这件事?还是不愿意?”
“我虽然年纪小,却也记得外婆和两个舅舅那边儿……也是有点儿关系网的?要不,为啥你一个初中毕业生,去能被他们千里迢迢送到广州来招了工?”
田秀的脸上开起了染料铺。
当苏甜荔质疑四个孩子不同爹的时候,田秀惊恐万分,脸色惨白!
当苏甜荔说起她和老三一出生就被送到乡下去,还一分钱生活费不给的时候,田秀臊得满面通红。
最后当苏甜荔说起外婆和舅舅的时候,田秀面色铁青……
“总之,”苏甜荔再次阐述自己的观点,“我绝不会把我的调令让给苏又子!”
“你要真想拿我那份调令,就花钱来买!”
“否则,我宁愿无偿转给别人,也绝不给苏又子!”
“妈,你可以尝试一下打死我、给我下毒、或者把我从楼上推下去……说不定弄死了我,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一分钱不花,就把我的调令让给苏又子!”苏甜荔铿锵有力地说道。
田秀被气得浑身发抖。
毕竟——
她还没能从前头的“苏甜荔质疑四个孩子爹不同”的阴影走出来,
就听到了苏甜荔如此决绝的话,
田秀瞪大了眼睛恨恨地看着苏甜荔,“你——”
苏又子不干了,“苏甜荔你这是在造我的谣!我……”
苏甜荔冷笑,“怎么,你吃饭前不是已经照了很久的镜子吗?你一个快三十的女人……到现在还没搞清楚你和我们姐弟仨长得根本就不像吗?”
“我和老三老四长得都像爸!”
“你一个人一个长相……”
“难怪妈偏心你呢!”
“苏甜荔你给我闭嘴!”田秀暴怒,“有你这么说自己妈妈的吗?”
苏甜荔噌一下站起身,仰着下巴看着田秀,面上带着悲痛欲绝的倔犟,“你有对我尽过做母亲的抚养责任吗?”
“你没有!”
“所以你凭什么要求我来尽女儿的责任?”
“就凭你生了我?你是我妈?”
“不!你不是!”
“你根本就不是我妈妈!你是人贩子!我根本就不是你生的!我是你从别的地方偷回来的小孩,所以你才敢这样欺负我……”苏甜荔开始了胡搅蛮缠。
苏甜荔这么说,其实是为了激怒苏德钧,也是为了激化田秀与苏德钧之间的矛盾。
不然她不好脱身,
这个家也拆不散呐!
实际上,苏德钧也已经被激怒了。
他就像即将要被放出栏的西班牙斗牛,不但脸被气得通红,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鼻孔差点儿快要喷火,还眦着牙……
那一边,田秀已经气疯了,张牙舞爪地要扑过来揍苏甜荔。
苏甜荔当然不肯吃亏。
她“哭着”朝门口走去,“既然这个家容不下我,那我走!以后……我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你们就抱着苏又子那个废物过一辈子吧!”
说完,苏甜荔夺门而出。
田秀在她身后大骂,“苏甜荔你给我站住!”
然后——
苏德钧也开了口,“田秀!你给我站住!你跟我说清楚……老大到底是不是我的种?”
田秀呆了呆,恼羞成怒,“你疯了啊?她是不是你的种,你不知道?”
苏德钧,“老二老三老四都是你怀孕十个月生下来的!而且她们仨确实长得像我。只有老大,你只怀了七个月就出生了……老大她一点儿也不像我啊!”
田秀被气得浑身都在抖,“苏德钧啊苏德钧……你、你竟然怀疑我?”
苏甜荔站在门边偷听了一会儿,
然后听到了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以及——
楼上楼下的邻居们已经开始探头探脑。
苏甜荔知道,她这个引爆现场的炸|药桶是真的不宜再呆在现场,于是便“大哭着”跑下了楼……
有邻居叫住了她,“荔枝,你家又怎么了?”
苏甜荔哭着说道:“我妈要我把调令让给苏又子!”
邻居一听,顿时倒抽一口凉气,“你妈糊涂啊……”
苏甜荔已经跑远了。
然而,还有更炸裂的事情在后头。
当苏甜荔跑到家属大院门口的时候,突然看到门口那儿围着一圈人。
隐隐约约的,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苏又子什么什么的……
苏甜荔跑到人群旁,突然看到了一个……很眼熟的中年男人。
这男的……
很像男版的苏又子?!
最典型的标志,就是淡眉、单眼皮和尖下巴!
在这一刻,苏甜荔的大脑差点儿炸了!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中年男人……会不会就是汤辉?
是因为她寄了一张苏又子的照片给汤辉,还故意留下语焉不详的地址,所以汤辉直接找了来?
第43章 第43章吃瓜么,当然要现场吃才……
是的,来人正是汤辉。
当他的生活陷入一团糟的时候,
他突然收到了一封……邮戳来自广州的加急挂号信。
信封里只有一张女青年的照片,
女青年穿着漂亮的布拉吉,站在公园里。
照片背面写着【一九七八年九月三日,二十四岁苏又子生日纪念】
汤辉愣住。
起初他并不明白,谁会这么恶作剧的,给他寄来一个陌生女青年的照片。
他反复看着这张照片,
直到单位同事无意间看到他拿着这张照出神,好奇地凑过来一看,惊讶地问道:“老汤,这你女儿啊?”
汤辉下意识否认,“不是不是……”
“你还说不是呢!你自己瞧瞧啊,这姑娘的眉毛、眼睛和下巴,简直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说着,同事猛然想起汤辉没有女儿,膝下倒有仨儿子,不由得愣住,“老汤,这……”
汤辉急中生智,“这是……我老家一个亲戚的女儿。”
同事恍然大悟,“那你们家族的遗传基因还挺强大的哈!跟你隔了几层亲的侄女居然和你长得这么像哈哈哈哈……”
就这样,被同事一打岔,汤辉突然又有了头绪。
他认真打量着照片里的姑娘,越看这姑娘……就越觉得姑娘和他长得真像!
又看看照片后面的字,仔细思忖品咂:
——这个名叫“苏来子”的姑娘,今年二十四岁?倒推回去的话,她就是一九五四年出生的?
一九五四年……
他才刚刚高中毕业。
等等,这苏来子是一九五四年出生的?!
九月的生日!
那倒推回去,她就是……五三年十一月或者十二月出现在母体中的?
那一年……
汤辉陷入长久的怔忡。
他呆呆坐在办公室里,直到光线完全黑了下来,才意识到,天已经黑了。
他这才收拾好公文包,拎在手里,慢悠悠地朝家走去。
其实——
他就住在单位福利房里,家和单位相距不超八百米。
然而站在筒子楼下,他抬头看着从自家阳台、窗户里泄露出来的光……
汤辉心生烦忧,并不想回家。
这会儿正是饭点。
楼道里飘满了饭菜的香气,
偶尔有进进出出的邻居们,见了他,很客气地和他打招呼,“汤科长,吃了吗?”
“还没,”汤辉也客气地说道,“这就回去吃了……要一块儿上我家随便吃点吗?”
“不用不用,”邻居笑道,“我老婆已经煮了饭了,我得赶回去吃。你也赶紧回吧,你们家啊……没你不行……”
汤辉看着邻居意味深长的笑容,只觉得嘴里泛苦,强笑着说了一句“好”。
话是这么说,到底还是在楼下抽了几根香烟以后,他才拖着疲倦的步子上楼回家。
推开门一进去——
汤辉就听到他的妻子在他父亲的屋里尖叫道:“你个老不死的!你怎么还不去死!你去死啊……”
他二儿子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妈你先出去!你先出去……”
小儿子也愤怒地大骂,“你个老不死的怪物!畜牲!”
汤辉闭了闭眼。
他家是三室一厅的房子,
他母亲早逝,退了休的老父亲汤博仁住一个屋,
他和妻子住一个屋,
十七岁的二儿子,和十三岁的小儿子住一个屋。
他大儿子今年二十岁,去年参军去了,不在家。
看似三代同堂的他的家,根本就不是什么爱的港湾。
这里是战场,是他父亲和他妻儿的战场;
也是坟场,是马上就要活活逼死他的坟场!
这时,小儿子拉着妈妈从他爷爷的屋里出来了,
小儿子气得满面通红,手里还拿着……不知是抹布还是衣物的一团物事;
妻子也气到面容扭曲,看到他以后,猛然站住,用仇视的目光恶狠狠地看着他。
汤辉很想缓和一下气氛,于是他努力扯出一个笑脸,想对妻子说句“老婆你辛苦了”,又或是“老婆今天我们吃什么”……
可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儿子拽着他妈,说了声,“妈,我们走!”
妻子反而拽着小儿子的手,“我们不能走,这里是我们的家!要走的人不是我们!”
小儿子气道:“妈——”
妻子已经哭着转身跑进了她的卧室。
小儿子气冲冲地将手里的那团物事狠狠地扔在汤辉脸上,然后跑进妈妈的房间,“妈!我和二哥是站你这边的!”
汤辉闭了闭眼,将儿子扔到自己脸上的腥臭玩意儿扔进了卫生间里的洗衣盆里。
他的父亲又在房间里哀哀叫唤了起来,
伴之而来的是清脆的巴掌声,以及他二儿子的怒骂,“你个老不死的畜牲!下次你要是还敢这样对我妈,我踏马揍死你!你听到了吗?”
没一会儿,汤辉的二儿子从那边屋里气势汹汹地出来了。
一见父亲,他怒目圆睁,冷冷地哼了一声后,便转头进了母亲的屋子。
很快,汤辉听到了他们兄弟俩安慰母亲的话,还听到了他们在给母亲出主意,比如说调动工作离开这里,或者去舅舅家暂住……
汤辉闭了闭眼。
他放下了公文包,慢吞吞地走进了父亲的房间。
他那六十来岁两鬓斑白、外表看起来依旧英俊儒雅的老父亲已经得了老人痴呆症。
此时老人正朝着他嘻嘻笑,还不住地点头。
汤辉照顾父亲一晚上,直到深夜老人睡着了,他才疲倦地去洗了个澡,又把妻子留给他的已经凉透了的饭菜囫囵吃下,准备回屋休息。
只是——
他一进屋就听到妻子冷冷地说道:“离婚吧!”
汤辉的脸色瞬间惨白。
半晌,他无力地跌坐在床上。
就这样,他呆坐了一整夜;
妻子也捂着自己的嘴,隐忍而又压抑地哭了一整夜。
天亮时分,汤辉终于做出了决定。
“老婆,我有事儿要去广州出差一趟。我爸……就让老二老三照顾几天,我先送你回娘家,你在那边住几天。等我从广州回来,再去你娘家接你。”
就这样,汤辉嘱咐好儿子,又把妻子送去她娘家,这才买了去广州的火车票。
坐在火车上,汤辉拿出那封信翻来覆去的看,终于找到了一些线索:
信封上需要写收件人地址和寄件人地址,收件人是他汤辉,地址当然很清楚。但寄件人地址,只写了“化工厂”三个字。
化工厂……
汤辉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不确定广州有几个化工厂……
总归是,把所有的化工厂全都找一遍吧!
就这样,汤辉到了广州以后四处问人化工厂在哪,当然了,一开始他也扑了空,被路人指引到化学污水处理厂、化工学校这样的单位去,
但最后还是风尘仆仆地找到了市化工厂。
汤辉拿着苏又子的照片,站在化工厂门口问人认不认识这姑娘。
路人只看了照片一眼,苏又子的名字便脱口而出!接下来,路人又盯着他的脸,满眼的震惊!
汤辉意识到什么,不由得苦笑起来。
有旁人与这路人打招呼,问她在这儿干什么;
路人从汤辉手里夺过苏又子的照片,亮给来人看,又说,“你快看啊,这个人……他有苏又子的照片!他还和苏又子长得一模一样!”
就这样,也不知从哪儿蹿出来几个路人,他们甚至不需要看照片,就直接盯着汤辉的脸,啧啧惊叹:
“我去!这人长得和苏又子一模一样啊!”
“你们说,田秀是不是给老苏戴绿帽子了?”
“田秀是不是瞎啊,明显老苏更帅一点好吧……”
“我去!这男的……是苏又子的亲爹吧?这也太像了卧槽!”
……
汤辉被路人们围观了,还被指指点点的。
他莫名有些慌张。
然后——
突然有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哭着从院子里跑了出来……
汤辉听到路人们喊这姑娘“荔枝”,
“荔枝!你大姐的亲爹来了!”
“荔枝你大姐在家吗?快把这男的领你家去,他找你大姐呢!”
“荔枝你哭什么啊?你妈又偏心了?”
“荔枝,你大姐是不是又偷钱了……”
“荔枝你怎么了?你哭什么啊!出什么事了?”
是的,从家属大院跑出来的年轻姑娘,正是苏甜荔。
她猛然一眼看到汤辉……
仅仅一个照面,她就猜出了汤辉的身份。
不得不说,遗传基因实在强大!
苏家的四个孩子里,苏甜荔苏倩子和苏天才的长相,就像一个饼印扣出来的三只月饼!
所以那天苏甜荔去学校找苏天才要钥匙的时候,她根本不需要开口,苏天才的同学一见她,就主动问她是不是苏天才的姐姐……
而苏又子,简直就是眼前这个名叫汤辉的男人的翻版……
不过,苏甜荔没打算停下,也不想把汤辉领回家去。
至少这人绝不能是她领回去的!
毕竟她刚刚才引爆了苏德钧和田秀之间的雷,
汤辉又正好今天找上门来,虽说这是真凑巧了;
但各种凑巧齐聚一堂就会显得很刻意……
于是苏甜荔有意忽略大家提出的其他问题,只选择回答“模范吃瓜群众”曹姨的话:“曹姨!我妈……要把我调令让给我姐!呜呜呜……”
本来曹姨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汤辉的脸上,正啧啧称奇这男的怎么长得和苏又子一模一样?
难道说,苏又子是田秀和这男的生的?
如果是真的……
卧槽这瓜可就太大了!
差点儿没撑死她啊!
然后又猛然听到苏甜荔所说的话,曹姨再次震惊得目瞪口呆,“啥?你妈要你把调令……让给你大姐?”
苏甜荔哭着喊道:“曹姨,我妈这是要逼死我啊!我爸都气得和她打起来了呜呜……”
说实话,
既要保持悲怆的表情、还不能让眼泪干得那么快,在说话的时候还要注意带上泣音、但必须吐辞清晰以保证所有人都能听清她说的话……
这难度真心不小。
但,苏甜荔真心觉得自己也属于遇强则强的人。
挑战越大,完成得越好那种。
苏甜荔说完这一通,就目不斜视地与汤辉擦身而过,哭着跑向远方。
而曹姨呆呆站在原地,过了好半天才惊呼了起来,“哎哟老苏和田秀打起来了!我们赶紧去看热闹……噢不是,我们赶紧去劝劝啊!”
就这样,曹姨带头朝着苏家跑去,身后一大堆吃瓜群众跟着她一块儿跑。
汤辉站在原地,心里既紧张又无助。
现在他很清楚——苏又子就是这儿的人!
以及,田秀也在这儿!
老天爷,
当年一别,田秀再也没回过家乡。而她的母亲和兄长就像嘴上挂了把锁似的,从来也没有泄露过她的下落,一直死死地瞒着。
真没想到,田秀居然躲在这儿!
有人拍了拍汤辉的肩膀,“哎同志,你不是要去找苏又子吗?走啊,一起去!”
就这样,忐忑不安的汤辉被群众们簇拥着,也朝着苏家涌去。
苏甜荔并没有跑远。
她跑过街头转角处以后,就停下了脚步。
然后她又回过头,朝着家属院走去。
吃瓜么,当然要现场吃才有意思,对吧?
第44章 第44章吃瓜么,当然要现场吃才……
此刻,苏家正在经历一场恶战!
主要是苏德钧和田秀正在对峙。
苏德钧看看一旁的苏又子、看看田秀、再看看苏天才……
——苏又子拥有一双浅淡稀疏的眉毛,如果平时不画眉,几乎会让人误会成秃眉!一双狭长细缝单皮眼,还有薄薄的嘴唇、圆圆的鼻头和尖尖的下巴;
可田秀眉毛弯弯,生了一双漂亮的杏仁眼,双眼皮,脸型是柔和的鹅蛋脸,嘴唇丰润。
苏天才和他的二姐三姐,则完美地继承了父母的容貌:她们全都是浓眉大眼的,一水儿的双眼皮,高挺的鼻梁、尖尖的鼻头,嘴唇全都长着和田秀一样的丰润唇,下巴统一继承了苏德钧的瓜子脸。
苏德钧越看苏又子的脸,就越崩溃!
有了苏天才在一旁当对照组,
他是真的没办法从苏又子的脸上,找出任何一个与他有关的长相。
以前他认为田秀偏宠老大,是因为老大长得最丑,而他的其他孩子天生漂亮,以后到了社会上,也会更容易得到善待。
所以他也就默许了,
毕竟那时的他,会觉得老大虽然丑,好歹也是他和田秀的第一个孩子……
现在?
现在的苏德钧,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苏又子真不是他的种?!
如果真不是,那田秀这么多年来,把这个野种宠到了骨子里,却将他的种视为草芥?!
换一个说法就是,田秀对那个奸夫念念不忘?
难怪老大的名字叫又子……
这是田秀在暗暗希望能又给奸夫添一个孩子的意思?!
苏德钧越想就越觉得,这个猜测很有根据。
在这一瞬间,苏德钧快要炸了!
“田秀你跟我说清楚!苏又子是不是你和奸夫生的?是不是?”他厉声质问。
田秀也惊呆了,“苏德钧你这个王八蛋!”
她的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因为愤怒。
苏德钧毫不犹豫地说道:“当初我就说……你一个有文化、长得还漂亮的干部家庭出身的女的,怎么就看上我这个干苦力活的文盲了?原来……你踏马当时已经肚里揣崽儿了是吧?”
然后他又指着苏又子,对田秀说道:“你跟我相亲的时候,就已经怀上了这个野种,对不对?”
他越回忆,就越能想起来当初的很多细节,“……你比我早来厂里一星期!我进厂三天不到,就有人来撮合你我。我当时还踏马跟瞎了眼似的,觉得天上掉馅饼了!”
“我俩第一天见面……当天夜里介绍人就跟我说,你相中了我。我当时还不敢相信!”
“介绍人又说,你希望在三天之内,跟我登记结婚!我……我当时也是被昏了头,一辈子没被女的爱过,觉着自己被城里的小姐看上,心里还在暗爽……原来!你是把老子当成接盘儿的了?”
“我俩认识三天就领了证,领证当
天晚上,你就用两瓶九江双蒸把我给灌醉了!第二天一早起来,我俩躺在一张床上……我当时还是个童子鸡,你跟我说我俩办事儿了,我就寻思着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到一个月,你跟我说你有了!可笑那时我还挺高兴,觉得我踏马喝醉了还能一发入魂,这是我厉害……”
“没想到啊田秀,其实是你厉害啊!”苏德钧双目喷火。
苏德钧越想就越觉得这个猜测是真的,并且已经在心里分出了阵营:
田秀和苏又子是一边儿的,他和老二老三老四是一边儿的!
所以田秀帮着苏又子,想逼老二让出调令,这损坏的是他苏德钧的利益啊!
田秀的脸,青一块、红一块的。
“你胡说!”她歇斯底里地吼道。
可其他反驳的话,田秀根本说不出来。
苏德钧继续说道:“所以……苏又子根本就不是七个月早产的小孩吧?她是足月生的!”
“可恨我当时太年轻,傻不楞登的什么也不懂。”
“当时医院的护士就暗示过我,说什么早产的小孩怎么可能有八斤重……我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常识,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现在想来,人家接生的护士,是从苏又子一出世起,就知道老子头上的绿帽闪闪发光了吧?只是人家不爱多话……倒骗了我这么多年!”
“到现在我年岁大了,才知道喝醉了酒的男的根本办不了事儿!也知道早产的婴儿根本不可能有八斤重!”
“可笑我还……我还踏马的自欺欺人!”
苏德钧怒视着田秀,大骂了起来,“你这臭娘们儿!你太坏了!太贱了!”
“你为了养你生的那个野种,就踏马的来糟蹋我孩子?我的孩子们,就活该是那个野种的奴隶、保姆、佣人?”
“……田秀!既然你心里一直想着奸夫,你踏马为啥找我接盘?你为啥不直接跟那个奸夫结婚?”
“难道说,你的奸夫、苏又子的亲爹当时是个有妇之夫?”
田秀整个人都懵了。
苏又子在一旁急得不行。
她一直都知道,妈妈才是这个家里的一家之主。
别看爸爸是个大老粗,
实际上,她爸可是被她妈给拿捏得死死的。
所以?!
为什么现在她妈妈不来反驳爸爸无端的指责?
于是苏又子挺身而出,“爸!你不要乱说啊,你怎么可以就凭着我长得像妈妈,你就说我不是你的孩子?”
“再说了,你又穷又没本事,我妈肯下嫁给你,是你的福气!你怎么还能这样坏我和我妈的名声呢?”
“爸,你快向我妈道歉——”
“啪!!!”
清脆的掌掴声响起过后,
是苏德钧的怒骂,“我道你妈个瘠薄歉!”
他当了二十年的苦力,虽然现在伤了腰,可手头上的劲儿可不小,
这一巴掌扇过去——
看似没使什么劲儿,
可苏又子已经直接飞走了!
“砰”一声,
苏又子像块破抹布似的,栽倒在地。
这个变故,令田秀瞠目结舌,又不敢相信。
半晌——
田秀回过神来了。
她跑过去看了看心爱的女儿,见苏又子已经晕了过去,
气得田秀站起身,像炮弹一样朝着苏德钧冲了过来,“天杀的苏德钧!我跟你拼了!!!”
苏德钧往旁边一闪,
让开了一条道!
田秀根本收不住,巨大的惯性使她继续朝前冲去……
而她的面前,赫然就是——刚才苏甜荔愤而离家时,并没有完全关合好的大门。
(苏甜荔:你猜我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眼看着田秀就要扑倒在门上——
这时,曹姨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秀啊你的奸夫~~~~~来啦!”
田秀还愣住,
心想什么奸夫……
不对!
曹姨这人怎么老是无缘无故出现在她家?
这时,门突然被人从外头推开——
田秀果然吃惊地看到了曹姨那张幸灾乐祸的脸。
曹姨也愣住,不明白田秀怎么就突然面目狰狞地朝她扑了过来?
天地为证!
日月为鉴!
她真的,只是好不容易挤开了一早堵在苏家大门口的吃瓜群众们以后,才发现苏家大门没关的!
她真的,只是轻轻地推了一下门,
结果就看到田秀张牙舞爪地朝她扑了过来!
吓得曹姨“嗷嗷”地嚎叫了两声,然后一个灵活的扭腰,赶紧逃到了一旁去!
而曹姨这么一躲闪,
被其他吃瓜群众簇拥着、跟在曹姨身后的汤辉,就这么手足无措、又华丽丽出现在田秀眼前。
说实话,汤辉也想躲开。
可他身后、左右两侧全都挤满了人,
他根本无处可逃,也没地儿避!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朝自己扑过来的女人……
苍天!!!
她真是田秀!
田秀陡然看到了一张日夜思想的脸……
时隔多年,他那染霜的双鬓、英俊儒雅沧桑气质,
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在这一刻田秀忘了一切。
她愣愣的,任由自己自由落体,扑进这个男人怀里。
“田秀?”汤辉喃喃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田秀也怔怔的、痴痴地地看着汤辉。
周围的群众们已经激动得吃上了瓜:
“卧槽!这男的和苏又子长得一个样儿!”
“田秀真给老苏戴绿帽子了?”
“我咋觉得这奸夫长得也很一般,还没老苏帅气呢?”
“这个……你们别乱说,虽然这男的和苏又子长得很像,但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表苏又子就是这男的的小孩吧?”
“切,要是苏又子不是这男人的种,我倒立吃史三斤!”
“就凭这男的和苏又子的长相,还要什么证明啊!”
“真想不到啊,田秀竟然干了这么件大事!”
这时,苏德钧已经气急败坏地冲了过来,一把将田秀从汤辉怀里拉了出来。
然后一抬头,苏德钧才看清了汤辉的长相!
霎时间,苏德钧就像被淋了一盆冰水似的,整个人呆愣住。
此刻无言胜有声。
苏德钧觉得,光凭着眼前这男人的长相,就什么都能解释得清了!
——这踏马不是苏又子的亲爹是谁?
气得苏德钧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
他那强劲的力道掴得田秀在原地转了个圈儿,再次翩翩然……倒在了汤辉怀里。
“田秀你个臭表子!你踏马还真背着老子在外头乱搞?”气得苏德钧攥起了砂钵大的拳头,并且准备把田秀从汤辉怀里扯出来。
汤辉大约也被苏德钧打人的场面给吓着了。
他惨白着一张脸,想躲开,却又因为怀里还抱着田秀,根本躲不开!
于是他只好哆哆嗦嗦地开口对苏德钧说道:“同志!同志请你住手!你误会了!我、我和田秀……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我们只是高中同学而已!”
苏德钧当然不愿意听汤辉的辩解。
不管汤辉说什么,
只要他长着这张脸在,
那就是把苏德钧钉在耻辱柱上的铁钉!
这时,挤在人群后排的苏甜荔也目睹了这一幕。
她暗叫不好!
——苏德钧、田秀的反应几乎全都在苏甜荔的意料之中。
也就是说,苏又子大概率就是田秀和别的男人的“爱情结晶”,而苏德钧,也确实是田秀相中的接盘侠。
苏德钧呢,也确实一早对苏又子的来历抱有朦胧的怀疑。
但他可能是出于“不想改变现状”、又或者因为“有腰伤害怕揭穿事情后失去家庭”诸如此类的原因,所以才会隐忍不发……
现在发作,是因为田秀要帮着苏又子榨干他最后的利益(苏甜荔的调令)……
苏甜荔猜中了苏德钧和田秀的所有反应,
但!
汤辉的反应……超出了她的猜测。
那不是一个奸夫应有的态度!
要知道,汤辉可是个干部,看他这身打扮,也能知道他是个体面人。
一个工作体面、衣着体面的男人,为什么会这么着急地上门找他的……私生女?
如果苏又子真是汤辉和田秀的私生女,
那么汤辉的第一反应,不该是把这件事藏起来,以免影响他的仕途吗?
再说了,田秀是53届高三毕业生,汤辉是54届高三毕业生……
也就是说,他俩当初都是年龄相当的年轻人。
而且田秀出身干部家庭,汤辉应该也同样出身干部家庭,否则他现在是怎么当上干部的?
所以???
为什么田秀家里人会不同意这桩门当户对的婚事,还非要选择棒打鸳鸯,甚至还把田秀从老家弄到广州来?
苏甜荔觉得,这事儿可能真没这么简单。
那么,真相究竟是什么?
如果汤辉真不是苏又子的亲爹,二人为何长得这样像?
这其中,是不是还隐藏着什么
不为人知的其他的大瓜?
第45章 第45章吃瓜么,当然要现场吃才……
田秀被苏德钧的一巴掌给打懵了。
她的脑子嗡嗡作响,根本没办法思考。
她只看到了……她朝思夜想的一张脸。
她怔怔地看着将她拥入怀中的男人,思绪又回到了过去。
田秀自幼丧父,母亲顶替了父亲的岗位,也成为了基层干部。
在田秀的记忆中,母亲常常出差。
每次她一出差,都会拜托家属大院的同意帮忙照看一下田秀兄妹。
其实也没什么太需要关照顾的,因为田秀的大哥比她大十来岁,家务已经做得很溜了。
母亲的同事也就是每天过来敲敲门,问问田秀兄妹吃饭了没有,有没有什么需要。
其中,田秀最喜欢汤博仁汤伯伯。
汤伯伯的妻子,也是田秀母亲的好友。
汤伯伯的大儿子汤辉和田秀同岁,所以汤阿姨照顾田秀最多。
田秀很羡慕汤辉父母双全,而且还常常陪伴着他。
汤阿姨知道以后很心疼,常常在田秀妈妈出差的时候,把田秀带到自家去。
随着年岁的增长,田秀也不知道从时候起,开始对儒雅风趣的汤伯伯产生了莫名的情愫。
但她知道这是不对的,于是小心翼翼的掩藏着自己的少女心事。
田秀上初三那年,汤阿姨生了重病。
到了田秀上高二那年,汤阿姨终于撑不住,去世了。
那段时间,汤伯伯也像死了一样。
他白天发呆,夜里满大院转悠……
田秀怕他有事,常常半夜去逮他,逮到了就带他回去,逮不到就四处找他。
有一次,田秀找了他大半夜,终于在河边找到了他。
当时他已决意要赴死,鞋脱了,衣裤脱了,甚至人都已经走到了河中间……
田秀的突然出现,中止了他的意图。
她把他拉上岸,紧紧的抱住他,泣不成声地求他不要死,还把自己暗恋他多年的秘密告诉他,向他表白……
也不知是男性对年轻女性躯体的自然反应,
还是他被少女的爱慕所打动。
那天晚上,在寒冷的河边,田秀在他的引领下,完成了少女到女人的蜕变。汤伯伯的精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好。
大家都很欣慰。
没有人知道,他的转变是因为少女的爱恋和躯体。
两人背着所有人疯狂约会。
在汤家,在汤伯伯的办公室……约会地点最多的,是他们定情的河岸边。
很快,田妈隐约觉察到女儿好像恋爱了。
她试探着盘问田秀,
但田秀瞒得很紧。
田妈忙于工作,没办法在女儿身上花费太多时间。
这件事,在田妈这里,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田秀高三毕业的时候,她面临着毕业后是就业还是升学的问题。
田妈为了女儿的前途急得四处求人、问人时,
才知道,邻居老汤已经为田秀谋了个好去处——只要田秀一毕业,立刻就会成为老汤的助理!
田妈当时只觉得不太好意思,毕竟田秀资历不够。
她赶紧去向老汤道谢,
老汤却说不用谢、这是他应该做的?
田妈莫名其妙。
后来,单位的老领导又想撮合鳏夫老汤和寡妇田妈,
田妈没同意。
一来她又不是没儿子傍身,她儿子都已经成年了、工作了!
二来她单身惯了,并不想再婚去侍候别人一家。
三来老汤是她闺蜜的丈夫,闺蜜尸骨未寒,她怎么可能去睡闺蜜的丈夫啊!
田妈婉言谢绝。
但,
相对于田妈的婉拒,
老汤拒绝的态度就显得格外坚决,甚至有点儿神经质。
还当众让老上级下不来台,
老汤甚至还当着老上级的面,给田妈打电话,说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田妈:???
就很尴尬,也让人觉得无语。
田妈头一回觉得……
这个老汤有点儿怪怪的。
不过,田妈洁身自好,一没多想,二也愿深究。
而老汤和田秀的秘密,是被老汤的手下给发现了的。
这位下属在老汤手下干了十来年也晋升无望。
好不容易今年有了升上助理的资历,只要再熬上一任,就能升职提干、外调退休……
没想到,助理的名额,却被老汤给了田秀。
田秀甚至还没有参加高中毕业考试!
这位下属实在气不过,
是夜,老汤的同事、田秀的老师同学们全都应邀去河边夜钓,然后大家亲眼目睹了田秀与汤伯伯的纠缠。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全都震惊了。
幸好当时老汤的上级也在现场,
这个丑闻被严令禁止传播。
刚拍完高三毕业照的田秀实在没脸参加毕业考试,天天躲在家里。
老汤被勒令提前退休……
然而在这个时候,田秀疯了似的非老汤不嫁!
田妈被气了个半死,又去找老汤说道理。
老汤羞愧难当,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临行前,老汤应田妈的要求,和田妈去了照相馆,拍了一张结婚照。
田秀本来已经做好了长期抗争的准备……
没想到,她的男人竟然和她的妈妈登记结婚了?
田秀被气的得半死,
可母亲比她还硬气,要求她和老汤分开,她不肯,母亲直接当着她的面,割了腕!
幸好当时两个哥哥在场,他们气得打了田秀一记耳光,赶紧把母亲送去了医院……
田妈出院后,带着俩儿子连夜把田秀押送到了广州。
田爸活着的时候曾帮过化工厂老厂长的大忙,现在田妈求他给老田的女儿一个招工的机会,老厂长没想太多,同意了。
就这样,田秀被母亲强行留在了化工厂。
母亲警告田秀,只要田秀敢回去、又或者敢和老汤联系,她就再次自杀。
没办法,田秀只好呆在了广州。
但,几天后她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田秀意识到她怀孕了。
可此时她妈已经回了老家,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同事里有个特别爱做媒的人。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田秀,想不想找男朋友。
田秀本来很不屑。
意识到自己怀孕后,田秀思考了几天,就做出了决定——她太爱老汤了!所以她必须要留下老汤的孩子。
就这样,她正面回应了那个想帮她做媒的同事。
至于对男方的要求么,她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男方要长得帅气。
没想到——
她着急想嫁,大多数适婚男青年却对婚姻十分谨慎。
对方往往想知道她的家庭情况。
最终,田秀相中了比她还晚来厂的苏德钧。
苏德钧长得帅气,不识字,因为家境贫寒,他不乐意田秀问他太多家里的事。同理,他也不问田秀。
就这样,田秀以最快的速度,和苏德钧结婚了。
田妈是在苏又子出生后,被田秀叫来伺候坐月子的时候,才知道田秀已经结了婚,又从苏又子的出生日期猜出了苏又子是老汤的种的!
田妈被气个半死。
田秀还梗着脖子骂母亲不要脸,抢女儿的男人……
田妈被她气吐了血,才告诉她真相——当初田妈是为了逼田秀和老汤分手,才故意拍的照片。
她并没有跟老汤结婚。
“我不是你,我做不出这么不要脸的事。你小时候我工作忙,你呆在我身边的时间少,呆在你汤阿姨身边的时候多。你甚至还说过汤阿姨才像你的妈妈!所以你在睡她男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天上的汤阿姨会不会生气?”田妈说道。
田秀默然。
田妈又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能让你和他在一起!”
“既然现在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就不要再想其他的了——”
“就算你想,那也没用,”田妈冷冷地说道,“……老汤已经另娶了,女方是他岳母介绍的,他推脱不了。”
“而且他俩年纪相当,人才品貌,家世也相当,感情挺好的。”
田秀不信。
等到母亲伺候她坐完月子离开后,她辗转打听了一下老汤的情况,发现母亲说的是真的。
她那颗想和苏德钧离婚、带着女儿去寻找老汤复合的蠢蠢欲动的心……
又死了。
接下来便是懵懵懂懂的儿女闹、岁月长……
但田秀始终没办法忘记她和老汤的那段惊世骇俗的禁忌之恋。
唯一得以慰藉的,就是老汤的女儿一天天长大,越来越像老汤了。
看着大女儿,她总有一种老汤还陪着她的感觉。
可是……
田秀含泪看着眼前的中午儒雅男人,渐渐觉得不太对劲。
她跟老汤好的时候,老汤都已经四十多了,就是眼前的模样。
现在二十多年过去,老汤不可能一直都是以前的样子。
再说了,老汤也不可能像这人,用带着好奇、震惊,又有些轻视、鄙夷的眼光看着她。
所以???
田秀闭了闭眼,喊出了这人的名字,“……汤辉?”
她挣脱了汤辉的搀扶,站直了身子。
只是,刚才苏德钧出手太重,让田秀觉得头晕脑胀,耳鸣得厉害。
她的身形晃了晃——
吓得汤辉赶紧又扶住她,“田秀,你要不要紧?”
这一幕落在苏德钧眼里,就是郎情妾意!就是这对坚夫莹妇在当着他的面胡搞瞎搞!
他愤怒地朝着汤辉挥起了拳头。
田秀推开汤辉,并且挡在汤辉面前。
她皱眉看着苏德钧,淡淡地问道:“你闹够了没有?”
苏德钧愣住。
“你一定要在外人面前闹到这程度的话,那就随你吧!”田秀一副人淡如菊的样子。
苏德钧犹豫片刻,竟然慢慢放下了即将砸在汤辉头上的拳头。
站在人群里的苏甜荔啧啧称奇:苏德钧果然是个窝囊废!
但她也能理解苏德钧的顾虑——田秀从来都是他的最优选择!
否则他也不会忍气吞声装聋作哑多年。
现在田秀有息事宁人的意思,苏德钧当然会顺着梯子下。
苏甜荔很快意识到,一旦苏德钧田秀恢复了理智,很快就会清场!
可她不能允许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于是苏甜荔大声说道:“你们胡说!我大姐才不是野种呢!”
果然,苏德钧被这么一激,又生气了,看向汤辉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善。
田秀也听出了苏甜荔的声音,面色一垮,喝道:“老二,你给我回来!”
苏甜荔分开吃瓜人群,朝着家门口走去。
她拿出毕生演技,眼里含着泪,柔弱、倔犟又坚定看着田秀,
然后突然一个转头,面朝吃瓜群众,愤怒地大声说道:“我不许你们胡说!我大姐就是我妈和我爸的亲生孩子!我妈妈才不会在外面偷人呢!”
田秀:……
你还不如不要解释呢!
苏德钧:……
我可谢谢你了!
这时苏又子终于幽幽醒转,正好听到了苏甜荔说的这句话。
苏又子大怒,“苏甜荔你在发什么疯?”
一语未了,苏又子猛然看到了汤辉!!!
她傻了眼。
她当然知道,这中年男人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再结合苏甜荔说的那句话……
苏又子瞬间倒抽一口凉气,“妈?他是谁?是我舅舅吗?”
苏甜荔嗤笑,“苏又子你是不是傻?连我们的舅舅都认不得出来了吗?是,我们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舅舅,可你又不是没见过舅舅的照片!”
这下子,连苏又子也闭了嘴。
但,苏又子一直盯着汤辉。
她心中自有盘算:苏德钧就是个废物爹!跟着这样的爹,就算妈再好,她也没个助力,连想端个铁饭碗工作也难!
但,汤辉看起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看他这打扮,太这身衣裳,就知道他是个当官的!
苏又子已经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汤辉也激动地看着苏又子。
在这一刻,他终于看清楚苏又子的长相了!
——还真是长得和他汤辉一模一样啊!
这是老天开眼!
可是,苏德钧虎视眈眈站在一旁,给了汤辉很大压力。
于是汤辉选择实话实说、速战速决。
他扑通一声跪在田秀面前,深情地冲着她喊道:“妈!儿子终于找到你了!”
全场瞬间一片寂静,惊掉一地下巴!
第46章 第46章一瓜又一瓜(上)
就连苏甜荔也没有想到,苏又子的身世之谜迹,明明应该是场狗血大戏的,
怎么会突然走向诡异的风格。
要知道,汤辉只比田秀低一届,
也就是说,田秀可能只比汤辉大一两岁!
现在——
汤辉居然管田秀叫妈???
这么炸裂的吗?
田秀的奸夫,真是汤辉的爸?
苏甜荔飞快地在心里厘清剧情:
在那个全民文盲的年代里,汤辉和田秀能上高中,就证明着两人的家世都还不错。
高三毕业的田秀,估计也就十八九岁,没想到跟汤辉的爸搞在了一起!
汤辉的爸,估计当时……至少四十岁左右!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田秀能跟不同届的男同学的爸爸好上了,那就证明着,田秀跟汤辉家的关系不一般。
搞不好汤田两家还是同事、邻居之类的关系!
所以!
难怪田秀的妈妈死活不同意,
难怪田秀被送到千里之外的广州来,
难怪田秀后来一直都没有回过老家……
是因为田秀的妈妈、苏甜荔的外婆还有着廉耻之心。
很快,苏甜荔的视线又慢慢转移到汤辉身上。
——她寄出那封加急挂号信才几天,汤辉就火急火燎地找了来……
为什么呢?
田家都知道羞耻,逼着田秀远离是非之地,
汤家为什么不知羞耻?
这个问题么,苏甜荔很快就想通了。
田秀和汤父好上这件事,肯定是羞耻的、不能被大多数三观正常的人所能接受的。
既然汤家能接受,汤辉本人甚至还为了这事这么着急地来寻找田秀和苏又子的下落……
甚至汤辉还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冲着田秀喊妈!
那么,汤辉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
——他这拆CP的心情,可比苏甜荔迫切多了啊!
这就证明着,汤辉希望田秀和他爹绑定。
田秀和他爹在一起,对汤辉有绝对的利好!
想通了这点以后,
苏甜荔突然又有了其他的想法。
——如果苏又子多了一门有钱又有权的亲戚,还会稀罕她的那份调令吗?
苏甜荔抿了抿唇。
不好意思呢,那份调令啊,苏又子必须得要!
苏甜荔打定主意,一会儿就找机会打电话给外婆和舅舅报信去!
“妈!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苏甜荔惊讶地问道。
之前她是不愿意让田秀苏德钧关上门、私下处理;
但现在出了这样的变故,
最好还是关上门来,大家讲讲清楚。
田秀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扶起了汤辉,又指
挥苏甜荔,“老二快去把门关上!”
苏甜荔应了一声,跑到门边,对吃瓜群众们说道:“叔叔婶婶你们快走吧!我妈真的没有偷人!我大姐绝对是我爸和我妈的亲生孩子!”
吃瓜群众们的脸上,齐齐露出了“我信你个鬼”的表情。
苏甜荔把门关上以后,好奇地问汤辉,“叔叔,你也是我妈妈的孩子吗?”
汤辉的脸,瞬间打翻颜料铺,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
“叔叔,你和我大姐长得可真像啊!”苏甜荔又说道。
汤辉:……
田秀低喝,“老二,你给我安静点!”
苏甜荔从善如流地闭了嘴。
但,苏德钧开了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也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汤辉。
汤辉家境较好,也保养得比较好,没苏德钧和田秀显老相,但看起来也像三十八七岁的人。
田秀四十五,当然不可能有年纪这么大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