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10(2 / 2)

她又羞愧、又难受,但又忍不住说道:“抱歉啊小愈,我、我只想说……我也曾经有过像你一样叛逆的时候……”

“我也曾经以为我天生爹不疼、娘不爱……我甚至觉得他们重男轻女,要不,为什么哥哥们能陪在他们身边,而我不能?”

“回首过往,

我才知道,能够无条件包容我的,只有父母!”

“所以小愈……妈妈求你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商量好吗?”

程愈看了徐佳熙一眼,“徐阿姨,我跟你不一样。”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而我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我们的起点就不一样。”

“不过——”

程愈说道,“昨天蒋叔叔有劝我,说希望我能够体谅徐爷爷、徐奶奶的心,更希望我能体谅你……”

一听到蒋曜的名字,徐佳熙再次陷入怔忡。

莫名其妙的,她的眼圈儿就红了。

程愈继续说道:“蒋叔叔还对我说,让我不要到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时候,才追悔莫及,当初没有珍惜家人……”

“徐阿姨,这句话,我想我应该转赠给你。”

“你亏欠的,不止我一个。”

“你最亏欠的,也不是我……而是你的父母!”

徐佳熙愣住。

程愈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知道吗?昨天徐爷爷和徐奶奶有找我和荔枝谈过话。”

“他们的认识,跟你的认识是完全不一样的。”

“徐阿姨,你认为在你的童年,徐爷爷徐奶奶重男轻女,只愿意把你的哥哥们带在身边,却把你一个人扔得远远的,让保姆来照顾你……但出于徐爷爷徐奶奶的角度来看,当时他们的工作环境十分危险,,分分钟有送命的可能。他们认为男孩子应该承受更多的考验,可你是女孩,应该要被好好保护起来……”

“你看,这就是你们之间的隔阂。”

徐佳熙茫然地瞪大了眼睛。

程愈继续说道:“另外一件事,就是你跟何靖东的婚姻。在你看来,徐奶奶是赞成你跟何靖东结婚的,并且她还催促你了……对吗?”

他这么一问,徐佳熙的心,就紧紧地揪了起来。

她突然觉得有些害怕,

心想难道连这个也有误会吗?

程愈说道:“昨天徐奶奶说,当初她一直想你和好好谈一谈……她想劝你不要跟何靖东结婚。因为她认为,就算她和徐爷爷不计较何靖东的家世和人才,就凭着你和何靖东的完全不同的成长环境,你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们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徐佳熙彻底惊呆了!

程愈继续道:“可是徐阿姨,你从来也没有给过徐奶奶机会。”

“徐奶奶无数次想跟你谈一谈,可你总是逃避。甚至每当徐奶奶每次打电话给你、或者想找机会和你聊一聊的时候,你总觉得她是在催婚。”

“所以你破罐子破摔的决定要和何情东结婚……”

“徐阿姨你看,是不是你和徐爷爷徐奶奶之间的问题更大?”

“他们已经老了……”

“可你却很少站在他们的立场上去思考。”

“徐阿姨,你该不会要等到失去他们的时候,才来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珍惜过他们的爱吧?毕竟,他们只有你这么一个直系亲属了。”

徐佳熙张大了嘴。

在这一瞬间,

恍然大悟过后,心脏间传来的绵密刺痛感让她无比难过。

她细细密密地喘起了粗气。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令她稍微纾缓物理意义上的心痛感觉。

徐佳熙泪流满面。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的前半生真是执拗得可以,又自大到愚蠢的地步!

她竟然——

辜负了父母那么久

徐佳熙用双手捧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程愈没理会徐佳熙。

他低头看着荔枝……的发顶,

心里也在想着先前徐佳熙劝他的那一番话:

将来荔枝想留在广州读逸仙大学,你却要去东北工大当特招生,你和她的未来会怎样?

程愈也不知道。

第106章 第106章表皮酥脆肉馅嫩滑的羊……

当车队抵达县城,稳稳地停下来时,苏甜荔终于睡醒了。

不,准确说来,

她是被程愈给摇醒的。

这一觉可睡得真香!

苏甜荔睡醒后,觉得神清气爽的。

她抬眼一看程愈,发现他的脸也红扑扑的,面颊下方还有着可疑的压痕。

凝神细想,就知道他应该也睡了。

他面颊下方的那片睡痕,估计是压在她发顶上了。

难怪她睡得那么舒服、暖和呢!

苏甜荔歪着脑袋看着程愈,

他原本肌肤雪白,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他和苏甜荔一起盖着一张毯子、又相依偎着睡着了,

显得面庞红扑扑的,

再加上他本就生得好看,

像极了一朵白里透红的花。

苏甜荔看着他笑。

程愈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反正,

既然她在笑,那他也跟着她一块儿傻笑。

结果程愈一笑,唇角的梨涡就显露了出来。

苏甜荔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就去戳……

然后,

她的手就被他捉住了。

苏甜荔挣扎了一下,

程愈不肯放。

“荔枝——”

傅琰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甜荔瞬间涨红了脸。

怎么说呢,她当然知道这是在外头,来来往往的全是人。

但她也存着……

不会有人发现的心思,才敢逗程愈玩。

没想到,这一幕竟然被有心人看吗?

苏甜荔立刻抽回了被程愈紧紧握住的手。

程愈则狠狠地瞪了傅琰一眼。

徐佳熙的声音温温柔柔地响起,“小愈,荔枝,那我们……就此别过

了。”

苏甜荔一怔。

说真的,她以为徐佳熙会想办法多和程愈在一起,至少会说提议“我们一起去国营饭吃个饭好吗小愈”、“小愈县城里供销社妈妈带去买点东西”或者“听说这县城里有什么值得参观的我们一起去好吗”之类的……

没想到,徐佳熙居然直接道别了?

程愈深深地看了徐佳熙一眼,点头,“这边天气不好,徐阿姨请保重身体。”

徐佳熙很感动,“谢谢!谢谢……小愈,你肯关心我,我、我很开心。”

她红着眼圈儿说道:“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

“小愈,你的头……后脑勺那儿,是已经好了吗?会有后遗症吗?”

程愈沉默半晌,“偶尔会头疼,但症状不重。”

闻言,徐佳熙浑身颤抖了起来。

她咬住下唇,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通过与哭泣,并且努力克制自己,想以最最最平静的表情来回答,“哦?是吗……”

“那、那对后你要好好对自己。”

徐佳熙拼命深呼吸,“……小愈,你、你要按时去复查!”

“将来、将来也可跟我说,我、我带你去北京……检查!”

说到这儿,她终于忍不住难过,哭了起来,“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程愈低垂着头,没说话。

徐佳熙哭着说道:“对不起小愈,妈妈知道你不喜欢听我说这个三个字。”

“我只想说,真的很抱歉……我做人太失败了。”

“以后我会改,我、我会尽量……做对得起你、对得起大家的事。”

“我、我先走了!”说着,徐佳熙匆匆逃离。

程愈默默地看着她仓皇离开的背影。

当然了,徐佳熙并没有走远。

她离开十来米以后,就停了下来。

不大一会儿,她的保姆和两个保镖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赶了过去。

徐佳熙从保姆手里接过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背在身上,

然后转头看向程愈。

徐佳熙朝着程愈和苏甜荔招手,大声说道:“小愈!荔枝!我们明年见!你们路上小心点……一路顺风!”

苏甜荔和程愈也朝着徐佳熙挥挥手。

就这样,徐佳熙一众渐渐走远了。

苏甜荔对程愈说道:“我们也抓紧时间吧!你把行李从车上卸下来,我去找找三轮车,咱们直接去火车站。”

程愈点头。

然后他一转身,愣住了。

苏甜荔便也跟着扭头看了一眼,同样愣住。

原来,傅琰已经一声不吭的,把苏甜荔所有的行李全都从车上搬了下来,堆在了路边。

苏甜荔:……

(都不好骂他)

程愈:……

(臭不要脸的心机男!)

傅琰神色自若,问苏甜荔:“荔枝,我和你搭伙回去吧!路费钱和住宿钱我全都自己出,我帮你搬东西、扛东西、看管东西,你管我的饭,好吗?”

苏甜荔很心动。

——从这儿去县城火车站,再去省城火车站,再到广州火车站……

转车、倒车就得好几趟。

如果只有她和程愈两个人,是没办法看住这么多行李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去了县城火车站以后,再办理火车托运业务。

但,托运费贵不说,还得晚二十来天才能到。

如果多了傅琰,只是管他的饭,

那可比托运便宜多了!

而且行李一直随身,几天后她们抵达广州,这么多的行李也跟着一块儿抵达。

又方便又快。

于是苏甜荔无视了程愈目光里的不同意,“好啊!”

傅琰笑了。

程愈气坏了。

当下,傅琰一个人守着行李,

程愈跟着苏甜荔去找三轮车车夫。

“荔枝!”程愈一脸的不高兴!

他打的如意算盘,就是把行李托运了,然后他和荔枝轻轻松松地踏上旅途。

这漫长的几天,就是他和她单独相处的时光!

好多啊……

没想到傅琰却要横插一脚!

更没想到,荔枝还同意了?!

苏甜荔笑着解释了她同意和傅琰同路的原因。

程愈还是气得不轻。

苏甜荔牵住了他的手,“好了别生气了!”

“就算我不同意,他也一样会跟着我们,毕竟回广州的路线基本固定嘛!”

“再说了,出门在外,相互照应也是应该的。”

“我答应你,回到广州以后我就不理他了……这样总可以了吗?”

程愈还是很生气。

转念一想,

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既然傅琰非要跟着荔枝,那就跟着好了!然后,傅琰只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和荔枝的感情有多好!

哼!!!

话虽这么说,

可程愈还是有点儿不自信。

他和荔枝的感情……

有好到哪儿去吗?

好像也没有。

不过,荔枝三番四次想戳他唇角的梨涡,都碍于人多、无法得逞……

或许他可以用这个来勾引荔枝、气死傅琰?

就这样,程愈暗自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纠结了。

苏甜荔倒是不知道程愈如此丰富的心路历程。

她在寒风中寻找了一会儿,终于问着人,找到了一辆三轮车。

给了车夫一点儿钱,她与程傅二人一块儿把行车搬上三轮车,然后她和程愈坐在车斗里扶着堆成小山的行李,傅琰和车夫坐前头……

不过,四个人加上一车行李,车夫蹬车蹬得很吃力;

在上坡的时候、路况烂的时候,傅琰和程愈还得跳下车帮着推、扶一把。

就这样,大家一半儿坐车、一半儿推车,花了快一小时的时间,终于从城郊的运输点,赶到了火车站。

但,苏甜荔只买到了当天夜里开往省城的过路车的火车票。

于是大家只好坐在候车室里等。

程愈很少出远门,对一切都充满着好奇。

他听苏甜荔说,火车站附近必有黑市的说法很不服,于是非要去找一找;

但傅琰对苏甜荔说,他也想去黑市看看,如果有合适的年货,他也想带点儿回去。

这么一来,

看守行李的,就只能是苏甜荔了。

苏甜荔倒是无所谓。

她手一挥,让他俩去逛,又特意交代程愈,“马上就要大雪封城了,老百姓会着急宰羊……这时候该有羊肉饼吃了。你去外头逛逛,想吃什么买什么,给我捎两个羊肉饼回来就行。我好久没吃了,怪想的。”

想着热乎乎的羊肉饼,表皮酥脆、肉馅嫩滑的滋味,苏甜荔就忍不住狂咽口水。

程愈连声应下,与傅琰一前一后离开了候车厅。

不过,程愈可不乐意和傅琰在一起。

二人找到了黑市以后,程愈自个儿去逛了,所以并不知道,傅琰随便逛了一下,顺手买了几样东西就回到了火车站候车大厅。

苏甜荔正抱着本“昨日周刊”,看得津津有味。

见傅琰这么快回来了,她有些诧异,然后抻长了脖子看向傅琰身后。

“他没这么快。”傅琰说道。

于是苏甜荔的视线又回到了手里的杂志上。

“荔枝,我们聊聊。”傅琰说道。

苏甜荔没吭声。

傅琰自顾自坐在苏甜荔身边,沉默片刻,才低声说道:“荔枝……”

“这一世,因为何婉茜的破坏,我们没有一起去江西农场,所以我们……错失了五年朝夕相处的时光……”

“你对我没有感情,我、我可以理解。”

“可是荔枝,你能不能……”

说到这儿,傅琰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最终,他一咬牙,还是破罐子破摔似的,颤声说道:“荔枝!你能不能好好看看我?”

“我们……我们的感情是很好的!”

说着,傅琰说起了觉醒的前世记忆。

——前世,傅琰和苏甜荔的恋情,始于一场疫情。

那一次,

农场爆发流感,所有人高烧不止,甚至还有人发展成肺炎、脑膜炎、还有人因为发烧导至终身耳聋……

情况如此紧急,但只有傅琰和苏甜荔没有生病。

因为苏甜荔和傅琰是刚到农场没多久的新人,多多少少会受到老职工们的针对和欺负。

两人只能抱团取暖。

当时苏甜荔对这场疫情非常敏感。

早在第一批人倒下时,

她立刻交代傅琰,必须要严格注意个人卫生。并且只用了两个办法,就保住了她和傅琰的健康。

第一是隔离法,大家全都生病以后,苏甜荔就和傅琰睡到了厨房里,与生了病的伙伴们隔开。同时她自制了口罩,无时无刻都在佩戴,照顾完同伴以后,她会每天洗澡换洗衣裳。

第二是自制防疫预防药,原料就是艾草和新鲜的水果。

江西是渔米之乡,物产丰富。

艾草根本不需要人打理,自发长得漫山遍野都是。

苏甜荔采了好多回来,晒上两三天,干透了以后就用来熬煮成汁。天天让同伴们喝,她和傅琰也喝。

新鲜水果里含有丰富的维生素,维生素能使人增强抵抗力。但正儿八经的苹果梨子是没办法天天吃的,野果倒是到处都有……

就这样,靠着隔离和饮食,苏甜荔和傅琰成为整个农场唯二没有倒下的人。

两人天天照顾同伴,直到大家慢慢好起来,恢复了健康。

然后,两人又因为过度劳累,而同时病倒。

也正因为这一点,两人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两人的定情,源于另外一件事的推进。

——苏甜荔发了工资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城里买回来一批关于种植农作物、养殖家畜的书。

根据她从书里学到的知识,她发现农场新种下去的禾苗似乎发生了大规模的稻瘟,她焦急地要求大家立刻将禾苗毁掉,再重新种植。

由于前一场疫情,苏甜荔在农场里已经有了话语权。

可农场里的老职工、当地附近村子里种了几十年地的老把式们,都觉她小题大作。

首先,大家认为她是城里的女青年,根本不懂庄稼;

其次,书里教给她的经验,只是一纸空谈,

她不可能比庄稼人更懂庄稼。

当时的傅琰已经很喜欢苏甜荔了。

他为了她,与大家据理力争……最终闹到大家都很不愉快的地步。

然后苏甜荔和他商量,决定二人分头行事,去不同的地方请来相关的专家,来农场里辨别这些禾苗是不是发了稻瘟。

这在那个时代,是件特别不容易的事——因为高等教育停摆,有学问的人都进了牛棚。

苏甜荔让傅琰去更高一级的市政府反应情况,

而她,则去了县粮食局反应情况。

最终的结果就是,二人都请来了专家。

在去市府请人的过程中,傅琰为赶路而摔伤……但他不愿意耽误,咬牙忍痛继续赶路。

经过专家的一致确认,确定农场里的禾苗患了病,需要紧急销毁,以免造成大规模的感染事件。

然后就是兵荒马乱的重新育秧、抛种什么的……

等到一切忙完,

苏甜荔才看到了傅琰身上的伤。

而更让苏甜荔感动的是,傅琰去市里请专家的时候,还给她买来了一打劳保手套、一盒口罩、一瓶面霜和一个塑料发夹。

这些东西,花费了傅琰当时身上所有的钱。

在傅琰的告白下,苏甜荔同意了。

两人正式成为情侣。

说到这儿,傅琰含泪看向苏甜荔,“荔枝,我和你……一起经历了很多,我们的感情是真挚的。你……”

苏甜荔“啪”一声,合上了手里杂志。

她转头看向傅琰,一字一句地说道:“一个未婚女青年,在合适的时机里遇到契合的人,会喜欢他、会和他谈恋爱……这是很正常的事。”

“你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

“但是很抱歉,那是你的经历,但不是我的。”

“我在大西北的农场里工作了五年,我很努力的工作,我在农场里结识了数不清的优秀朋友,我也过得很开心……我甚至觉得我的经历,比你刚才说的还要精彩、还要优秀。”

“所以傅琰,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傅琰疯狂摇头,“不!不是!”

“荔枝,我才是你的灵魂伴侣!”

“没有人比我更懂你!也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荔枝,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只是不知道我的好……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们好好相处,你、你会接受我,也会像前世那样爱我的!”傅琰焦急地说道。

苏甜荔淡淡一笑,“不如,你来说一说,前世你跟何婉茜是怎么背叛我的吧!在你的记忆里,前世你跟何婉茜的感情纠葛,跟这一世……有什么不同吗?”

傅琰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看着苏甜荔,眼里流露出强烈的羞愧,

他张了张嘴,

但,他只说了一个我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苏甜荔笑了笑,“我明知道你会出轨,那我为什么还要再接受你一次?”

傅琰拼命摇头,“不会了!这次绝对不会了!”

苏甜荔又笑,“傅琰,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已经跟何婉茜领证结婚了啊!现在你们是合法夫妻。”

“傅琰,我是一个有着大好前途的女青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为什么要去插足一个我根本不喜欢、甚至还有点讨厌的男青年和我很讨厌的一个女的之间的婚姻啊?”苏甜荔好奇地问道。

傅琰的脸色彻底变得惨白。

半晌,他虚弱而无力地说道:“如果我和她离婚呢?”

苏甜荔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那你觉得,一个二手男人配得上我吗?”

“再说了,我男朋友那么好,我为什么要放着我自己的男朋友不喜欢,去接受一个……样样都不如我男朋友的人?”

“你这个人,真的好奇怪!”

傅琰惊呆了。

他有些绝望,“荔枝!你就那么喜欢程愈吗?”

苏甜荔就觉得更好笑了,“我要是不喜欢他,为什么选他当男朋友?”

傅琰气急败坏地说道:“荔枝!你知不知道,其实你也没那么爱他!”

“因为——”说到这儿,傅琰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甜荔追问道,“因为什么?”

傅琰急了,“因为你一直都没有和他结婚!”

他说的是前世的事。

“你和程愈……”

“更像凑和着一块儿过日的搭子。”

“荔枝!你真正喜欢的人是我!”傅琰羞愧地说道,“……你是因为被我伤透了心,不再相信爱情和婚姻了。所以,那怕后来你和程愈在一起了,但你一直没有结婚!”说着,傅琰深情地看着苏甜荔。

这下子,苏甜荔陷入沉思。

一块儿过日子的搭子?

这个说法好新颖。

不过,想想也对!

这年头……

多少人盲婚哑嫁,然后凑和着过了一辈子!

这可不就是过日子的搭子么!

但,苏甜荔还是很吃惊,“傅琰,你是说,在你的前世,我和你分手以后,就一直在和程愈谈恋爱?然后我和程愈一直都没有结婚?”

傅琰点头,“对!”

苏甜荔一听,两眼放光:哇哦,前世的她这么棒的嘛!

先是努力实现财富自由,

然后四十岁开始追梦,

还和帅得要死的程愈谈了一辈子恋爱!

那,真的可以只谈恋爱,不结婚吗?

苏甜荔觉得自己发现了新大陆。

“傅琰,”苏甜荔好奇地问道,“那我……后来有和程愈生孩子吗?”

傅琰摇头,“没有。”

然后他又郑重补充,“因为你心里只有我,你对我念

念不忘……荔枝,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吧!就当是,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苏甜荔继续问道:“那前世的我,后来一直和程愈在一起?哪怕我和他没有结婚,也没有生孩子?”

傅琰看苏甜荔兴致勃勃的样子,终于意识到不对了。

“荔枝!我们现在是在说你和我的事!不是在说你和程愈!”傅琰失控地低吼了起来。

他是真的没办法看着她为另外一个男人露出那么多鲜活生动的表情。

苏甜荔收敛了表情,一字一句地对傅琰说道:“据你所说,在你的前世,我和你谈了十几年的恋爱……可我和你也没有结婚,不是吗?”

傅琰面上愤怒的表情,如同石膏面具,一点一点碎开、又瓦解了。

苏甜荔说道:“我敢肯定,不愿意结婚的人,是我。”

“怎么样?我猜对了吗?”苏甜荔又问。

傅琰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苏甜荔继续说道:“我不但不愿意结婚,我还不愿意生孩子……傅琰,我猜得对吗?”

傅琰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了。

苏甜荔笑了,“傅琰,最了解我的人,只有我啊!”

“我不愿意结婚,不是我不爱你,也不是我爱程愈……我相信当我愿意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直很爱你,我会毫无保留地对你好。”

“后来,我允许程愈成为我的男朋友,我也一定是爱他的。”

“我不愿意结婚也不愿意生孩子,是因为我的原生家庭太糟糕……”

“傅琰,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并不是我没有放下你。”

“根据我对我自己的了解,前世你出轨了何婉茜……我也一定狠狠地报复了你,对吗?”苏甜荔又问。

傅琰的眼圈儿红了。

他闭了闭眼,

两行泪水顺着他的面庞淌了下来,

他哑着嗓子低声说道:“你愿意报复我,这是我的荣幸……甚至当你出手的时候,我还很开心,因为这样至少能让你心里好过一点……”

苏甜荔有些好奇,“那我是怎么报复你的啊?”

第107章 第107章表皮酥脆极鲜美的土豆……

苏甜荔倒是很想知道,前世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报复双重背叛了自己的渣男贱女的,

可是,傅琰没有机会细说。

因为程愈回来了。

程愈递给苏甜荔两个羊肉饼,又塞过来一个用油纸包包好的东西。

苏甜荔接过来的时候,发现油纸包还透着热乎劲儿。

打开一看,里头是油炸丸子!

苏甜荔又惊又喜。

她倒是没告诉他,大西北这边儿的特产美食,这种油炸丸子是绝对排得上号的。

这里的油炸丸子跟别处不太一样。

它有馅儿,一般馅是一块半肥瘦的烤羊肉,被塞在绵密的土豆泥里,外表再裹上一层调过味儿的面糊糊,最后下油锅炸。

出锅时,还会在表皮上刷上一层酱,再视个人喜好,决定是否在要酱汁之外再洒上一层辣椒面。

所以这油炸丸子的口感就是——

一入口,先是吃到表皮的面糊糊,被炸得那叫一个香酥脆口!

然后就是绵密软糯的土豆泥,

最后是内里那块肥瘦相间的孜然烤羊肉……

而味道嘛,也是极富层次感的——

酥脆表皮上的那层辣椒粉、配上油脂感十足的面糊脆,太好吃了!

就是有点儿偏咸。

但,淡而无味的土豆泥,就很好的中和了表皮的咸味儿,并且觉得味道刚刚好。

再咬上一口,就会吃到里头的烤羊肉了!

味道就是浓淡鲜这样的层次感。

太好吃了!

苏甜荔一口气炫了三个洒了辣椒面的油炸丸子……

程愈急死了,“你别吃这个辣的……想吃就吃一个啊!我就知道你吃不了辣!我买来自己吃的,给你买的是没洒辣椒面的!”

他真的只是因为好奇,想试试洒了辣椒面的油炸丸子到底什么味儿,

没想到荔枝一口气吃了仨!

苏甜荔也知道,

可她忍不住啊,就想吃口辣的。

然后——

她被辣得不行!

程愈看着她嘶哈嘶哈的样子,赶紧拿出水壶,想让她喝水。

可一摸水壶……冷得像冰!

程愈怕她喝了拉肚子,又火急火燎地拿着水壶去找热水。

于是,现场又只剩下了苏甜荔和傅琰。

傅琰看着程愈匆匆离开的身影,过了好半天,才问她,“你到底喜欢他什么?你返城半年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傻子、是个流浪汉!”

说着,傅琰深呼吸,“荔枝!你……你喜欢他,该不会只是觉得他长得好看吧?”

苏甜荔被辣得嘶哈嘶哈,

听了傅琰这番酸不溜秋的话,

她笑了,“我就是觉得他长得好看啊!”

傅琰愣住。

一时间,他茫然地睁大了眼睛,不知道要怎么回应才好。

过了好一会儿,傅琰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可是荔枝!我……我才是最适合你的灵魂伴侣啊……”

“姿色?”傅琰气愤而又激动,“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啊荔枝!”

他实在无法接受,苏甜荔喜欢程愈的理由,居然只是因为程愈长得好看?!

苏甜荔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愿意和程愈谈恋爱,最重要就是程愈长得好看,其次他为人也算不错。

但,这跟傅琰有什么关系呢?

“长得好看,在婚恋市场上可是加分项!”

苏甜荔说道:“……这是上天赐给程愈的优点!傅琰,不管你怎么努力、或者说不管你往哪个方向努力,在这一点上,你永远也比不过程愈!”

傅琰被气得猛喘粗气。

一只水壶被递到了苏甜荔面前。

苏甜荔抬头,看向了程愈。

程愈朝苏甜荔一笑,又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苏甜荔本来因为刚吃了油炸丸子,被辣得不行,结果和傅琰说了这么一通,这儿已经不辣了。

于是她也不想喝水了,而是又打开油纸包,吃起了羊肉饼。

说是说羊肉饼,

准确说来,这饼子应该叫做羊肉大葱饼才对。

羊肉软糯鲜美,大葱微甜,饼皮香酥美味……

苏甜荔吃得美滋滋的。

突然——

程愈伸出手,探到苏甜荔面前……

苏甜荔:???

程愈想用拇指刮去她嘴角边的食物残渣,

他的手指看似修长、雪白干净,实际上皮肤粗糙,拇指指腹上生着茧子,

他也知道他手指有茧,害怕刮到她,于是尽量拇指微侧,以避免让他粗糙生茧的指腹刮到她的肌肤。

而此时——

苏甜荔也觉察到自己嘴角挂着块饼屑,

于是她伸长了舌头去舔……

就这样,

苏甜荔和程愈齐齐呆愣住。

程愈的手,触碰到她粉嫩温润的舌头,浑身一震!

而苏甜荔也是头一回经历这样的凑巧与尴尬,

二人像触了电似的,

猛然分开,各自坐好。

然后,

苏甜荔涨红了脸,连美味的羊肉饼都不想吃了;

程愈坐在苏甜荔身边,双腿微分,身躯下沉,一双手肘搭在膝盖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遮他的羞涩。

但,他雪白的后颈一片通红,甚至连耳尖也透出了淡淡的粉色。

傅琰瞋目裂眦地看着苏甜荔和程愈之间情绪翻涌的互动。

他看不了这一幕!

他一脸的崩溃,赤红着眼飞快地逃离了此处。

不得不说,傅琰在的时候,

苏甜荔还觉得自在些。

傅琰一跑,

苏甜荔就觉得不自在了。

她老是忍不住看向程愈,偏生他又一直躬腰垂首,

还像座石雕似的一动不动……

慢慢的,苏甜荔心里的臊热才慢慢退散。

她继续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手里的羊肉饼子。

此时的程愈,

简直就是费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悸动不安心。

他刚才,

简直已经在瑟瑟发抖!

而且还很害怕被身畔的荔枝觉察出,他连呼吸也不畅了……

终于,

直到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他才知道自己出了一身汗,

黏黏腻腻。

他这才坐直了身体,两眼放空。

苏甜荔问他,“你吃饼子吗?还是吃这油炸丸子?再不吃就凉了。”

程愈转头看向苏甜荔,

正好看到她塞了个油炸丸子进嘴里……

他突然“噌”一下站起身,吓了苏甜荔一跳!

“干嘛啊?”苏甜荔奇道。

程愈急急地说道:“……我、我上厕所去!”然后飞奔着跑了。

再不去就晚了!

苏甜荔看着他逃似的背影,嘀咕道:“……奇奇怪怪的!”

不管怎么说,

程愈回来以后,整个人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一股寒气……

苏甜荔顺口问他,“你刚去外头了?”

程愈嗯了一声。

苏甜荔,“大冷的天你去外头干什么。”

程愈没敢告诉她,

他刚去完厕所以后,用冷水仔细洗干净手、又在外头站了半天,才把那股邪火的余热给

压下去。

可苏甜荔好像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程愈只好信口胡诌,“没干什么,我去看看傅琰在搞什么鬼。”

苏甜荔就觉得更奇怪了,“那你们……不是,那他在搞什么鬼?”

“没看见他。”程愈又说道。

苏甜荔兴趣缺缺地哦了一声,打开手里的杂志。

才看了一小会儿,

她就听到程愈说道:“荔枝,我们谈谈。”

苏甜荔:???

怎么一个二个的,都想和她谈谈?

不过,和程愈聊天,总比跟傅琰聊天好。

只要一看到程愈的脸,甚至不需要他做些什么,她的心情自动会变好。

于是她侧过头,笑眯眯地看着程愈。

程愈认真说道:“荔枝,我想我必须要告诉你——”

“我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苏甜荔:……

不是,

他这话什么意思?

他是觉得……她是一个随便的人?

苏甜荔的第一反应就是,

程愈这话,怎么好像他是个良家少男,而她苏甜荔……像个想要霸占良家少男的女恶霸似的?!

程愈一字一句地说道:“荔枝,我想和你谈一场以结婚为最终目的的恋爱,可以吗?”

苏甜荔愣住。

……结婚?

苏甜荔立刻明白过来,程愈可能听到了她和傅琰的谈话。

她并不知道前世的自己,到底是怎么看到爱情和婚姻的,

但这一世的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结婚的打算。

结婚,对女性到底有什么好处?

婚姻只会把一个天真无忧的女孩,变成歇斯底里的妇人,

然后大包大揽娘家、婆家和自己家的所有琐事,为这三个家奉献出自己所有的骨肉与精血,直到老去……

可她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没出嫁之前,她可能是某某某家的女儿,

出嫁以后,她是谁谁谁的媳妇儿,

生了孩子,她就是狗娃铁蛋的娘,

孩子大了给她生了孙子,她就变成了谁谁谁的奶奶……

就像苏老太,年轻时侍候丈夫、养育儿女,年老了为儿孙做牛做马,连生了重病也是一天都不敢停歇?

像孙二婶那样,出嫁前为娘家奉献一切,出嫁后为婆家奉献一切?

像徐佳熙那样,被凤凰男敲骨吸髓?

苏甜荔就没见过一个,被婚姻和爱情滋养得如蜜里调油般的女人。

噢,王雪照除外。

有时候,苏甜荔觉得,大约王雪照对爱情和婚姻的态度,也是她向往的。

但,她可能比王雪照更极端一些。

至少王雪照还是很愿意抽出她人生出大约十分之一的精力,来经营婚姻和爱情。

对苏甜荔而言,她最理想的状态,就是不结婚,但可以谈恋爱。

谈恋爱多好!

但结婚就不一样了,

多了一份对爱人、对孩子、对家庭的责任。

思忖片刻,苏甜荔觉得自己还是没办法接受婚姻。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苏甜荔决定开始忽悠他,“程愈,我们还这么年轻,现在说这个干什么?”

程愈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是要结婚的。”

他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看着她,“荔枝,我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或许我现在说这个,你会很不开心,可我还是要强调一下——我不是说我们现在必须马上领证结婚,或者什么时候去领证结婚。”

“我只希望你能答应我,我不仅仅是你现在的男朋友……将来等你想结婚的时候,我也将会是你认真考虑的结婚对象。”

苏甜荔:……

在这一瞬间,苏甜荔有点儿想和他谈谈,她的想法。

可想了想,她又觉得……

算了还是别说了,

她和程愈才处上,就别说这种……触及二人底线的事。

万一分了……

她现在还不想分手。

毕竟,他这张脸,她还没看够呢!

于是苏甜荔点头,“好!”

程愈:……

他看着苏甜荔,露出怀疑的表情。

是的,当他兴致勃勃正准备好好逛一逛黑市的时候,突然发现傅琰不见了?!

刚开始他还无所谓,觉得傅琰不在更好。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万一傅琰跑去找荔枝、向荔枝献媚?

急得他赶紧回来了。

结果!!!

一回来,他还真看到傅琰和荔枝坐在一块儿说话?!

程愈被气得不轻,气冲冲地冲了过来,

还真听到了她二人的谈话。

不敢说听到了多少,

但,荔枝对恋爱和婚姻的看法,他听得清清楚楚。

程愈当时就有些难过。

因为,在这一点上,他和荔枝持的相反意见。

他大约能明白荔枝为什么会这样想——她的原生家庭那样糟糕,所以她不相信婚姻和爱情会让人越来越好。

老实讲,在面对恋爱和婚姻时,程愈心里也没底。

他也没有恋爱经验,

甚至因为平时接触的也大多都是单身汉,他也没见过太多的夫妻相处日常。

但他还是很期待,能拥有一份纯挚的恋爱和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所以,程愈觉得他必须要和荔枝谈一谈。

即使她不能认可他的观点,也必须要知道他的想法。

现在,他已经把自己的观点告诉了她,

虽然觉得她的回答比较敷衍,

可程愈也不敢逼她。

他心想,毕竟现在他刚刚才成为荔枝的男朋友,

还是不要惹怒她比较好。

要不然,她不肯当他的女朋友了……这可怎么办?

他好不容易心想事成,才不想这么快就凉。

程愈坐默默地思考着他和荔枝之间的观念差距。

要如何解决呢?

思来想去,程愈决定改变自己。

荔枝只想谈恋爱、不想结婚;

而他既想谈恋爱,也想结婚。

那么他和荔枝之间的问题,就在于——结婚还是不结婚。

荔枝不想结婚,这不是她的错。

是她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在婚姻里负责任的男人。

所以他得改变自己……

噢不,

他得展示自己!

展示他的责任心……

至少,他得让她拥有安全感。

想到这儿,程愈又觉得好难。

荔枝极其独立,

只有她让别人觉得有安全感的,她根本不需要别人给她安全感。

而他程愈不过是个流浪汉,哪来的什么实力,能让荔枝感觉到安全感!

程愈叹气。

思来想去,程愈还是决定——先靠他这张脸在荔枝这儿刷好感吧!

荔枝说得对,长得好看,是上天赐给他的优点,是别人不管怎么努力也达不到的高度。

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三个人的旅途有点儿别扭。

大约唯一的好就是,傅琰确实是个扛行李的好手。

是夜,

三人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踏上了经由县城、开往省城的火车。

毕竟马上就要大雪封城了,各地各单位开始放年假,不少准备回乡探亲过年的职工从四面八主涌来,都希望能尽早赶到省城去。

所以火车上的旅客还是挺多的。

不但全列满座,甚至还有人只能站着。

苏甜荔的包裹众多,大大小小的足有十六个!

绿皮车厢里的行李架上那儿根本放不下,于是只好放了一部分到车厢连接处。

车程大约需要一整夜的时间,明早八点多将会抵达省城。

为防止行李丢失,

苏甜荔决定和程愈、傅琰轮流看守行李。

苏甜荔不太信任傅琰,她害怕傅琰会在轮守的时候睡着。

于是她让傅琰值守第一场23:00-01:30,

程愈值守第二场01:30-04:00,

她来值守第三场,一直到天亮。

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越靠近天亮、人越困。

同时,天亮时分火车会抵过好几个大城市,就怕有人浑水摸鱼把她的行李给带下火车了。

所以最后轮值的那个人,责任最大。

苏甜荔决定自己来。

傅琰倒是没吭声,

既然苏甜荔这么安排了,他听从指挥就是。

程愈却欲言又止。

苏甜荔一看就懂,“程愈,你觉得我的安排不合理吗?”

程愈说道:“我觉得我应该值最后一轮。”

苏甜荔问道:“理由?”

程愈说道:“我常上夜班儿,我扛得住困。”

苏甜荔犹豫再三,点头,“好,那我和你换。”

然后她又朝着程愈甜甜地笑,“你是在不放心我吗?”

——因为平时只要是休息天,她一准儿爱赖床,不到中午不起来。

程愈老老实实地说道:“不是不放心……我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我只是舍不得让你熬那么大的一个夜。”

苏甜荔明明白白地收到了男朋友的关心,很是高兴,笑得眼儿弯弯,“程愈,你对我真好!”

程愈得到了女朋友毫不吝啬的夸奖,不由得俊脸通红。

然后,程愈耳隔空看到了傅琰忿忿不平的眼神。

程愈大约能猜到傅琰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在腹谤他没本事,只会甜言蜜语哄荔枝开心罢了。

于是程愈又补充了一句,“荔枝你别夸我了,我也没那么好。我只是跟别人不一样,别人只想着怎么对自己好 ,而我,只想让你过得好一点罢了……毕竟我对你的好,都是发自肺腑的。”

苏甜荔:……

不得了不得了,她的男朋友怎么大半夜的散发出一股绿茶清香?!

看在他是她自己选的男朋友的份上,该哄还得哄,“没关系的程愈,我知道你对我好就行了。”

这一次,程愈是真心实意地笑了。

他甚至还示威似的,得意洋洋地看了傅琰一眼。

坐在一旁的傅琰被气得发狂:呵,这什么牌子的绿茶呢!这一整个车厢都差点儿被他给腌入味儿了!

“荔枝!”傅琰不服输的说道,“你和程愈先睡吧,我一个人守完这一夜!”

刚说完,傅琰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赶紧偷偷瞄了荔枝一眼。

苏甜荔没反应,估计没想这么多;

程愈却面庞泛红,还大大方方冲着傅琰说了声好吧……

傅琰又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心下大骂:死嘴!别再乱说话了啊!

苏甜荔,“那可不行!”

程愈面红红地说道:“他行,我俩睡。”小心机实现后,他连耳尖都粉嘟嘟了。

傅琰更生气了,“荔枝!我说可以就可以!”

出门在外,苏甜荔可不想吵架。

再加上刚才傅琰的声音那么大,旁边已经有人朝着这边儿张望了过来。

于是她从善如流地对傅琰说道:“好!”

傅琰这才高兴了。

他也朝着程愈投去炫耀的眼神,

却不经意看懂了程愈藏在唇角边的讥笑。

傅琰默了默,突然明白了——刚才程愈是在激他啊!

这么一来,程愈和荔枝就能好好睡一觉,他却要当五黑犬巡一晚上的夜?

傅琰被气得连脑门儿都炸炸儿的疼。

可他还不好说什么,

毕竟这还是他刚刚才亲口跟荔枝说完的。

——如果他前一秒钟才说完、后一秒钟就反悔的话,荔枝会怎么看他?

气得傅琰噌一下站起身——

当他看到荔枝用惊诧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时候,赶紧说道:“我去一下厕所。”

然后他就去厕所生闷气了。

傅琰一走,

苏甜荔就对程愈说道:“我不了解傅琰,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能熬夜……可雪照姐和徐家人送给我们的东西很贵重,蒋叔叔送给我们的东西又很有纪念意义。”

“总之,一样也不能丢!”

程愈听了,连连点头。

苏甜荔继续说道:“所以,他要犟我们就让他犟,不用跟他争论,没有意义。”

“一会儿还是我先睡,你就辛苦一点儿,守上半夜。”

“你困的时候一定要摇醒我,确定我清醒以后你再睡。”

说到这儿,苏甜荔看到傅琰已经从车厢连接处走了过来,连忙压低了声音说道:“就这么说定了,你也别跟我犟。”

程愈想了想,点头,“好。”

就这样,苏甜荔靠在程愈身上,舒舒服服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

苏甜荔被程愈摇醒。

“荔枝,醒醒——”

“我有点困,你来看守一会儿。”程愈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甜荔花了点时间让自己清醒过来。

她先是看看自己的腕表——已经是凌晨时分了!快五点了?!

然后又看了看一旁睡得像死猪一样四仰八叉的傅琰,

最后看向满面倦容的程愈,小小声埋怨道:“你怎么不早点儿叫我啊?”

程愈笑了笑,“我一直不困……但是现在有点儿困。”

苏甜荔连忙说道:“你再撑一会儿,我先上个厕所。”

上完厕所,她在从厕所回来的路上,清点了一下自己的包裹……很好,一个也没有少!

于是她赶紧让程愈睡了。

由于天还没亮、车厢里也没亮大灯,光线很昏暗。

大多数旅客都在睡觉,少数几个在打扑克牌。

没多久——

苏甜荔看到一个中年妇女站起身,在车厢里来回走动了好几次……她行动缓慢,一直在很仔细地观察着行李架上的东西。

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甚至还时不时地拿手去掂量一下行李架上的行李。

当然了,其他的旅客也有比较警醒的,

见中年妇女拿自己头顶上的包,立时发问,“你干什么?这是我的包!”

中年妇女连忙说道:“哦哦,这是你的包啊?我还以为是我的哈哈哈哈……你的包包怎么跟我的一模一样啊?我认错了,我认错了。”

说完,她立刻离开。

苏甜荔觉得此人形迹可疑,于是假装抱臂靠座而眠,实际上一直关注着那个中年女人。

第108章 第108章糖渍沙棘果酸甜开胃含……

苏甜荔一直盯着那个到处翻找行李的中年妇女。

然后发现,这中年妇女不但在车厢里来回走动,仔细观察着行李架上的行李,甚至还在观察着车厢里的乘客。

尤其爱在乘客睡得东倒西歪的地方徘徊。

但,没一会儿那中年妇女就离开了。

大约是去了别的车厢。

苏甜荔刚刚才放下了心……

大约十来分钟后,

那中年妇女再次出现。

这一次,中年妇女直接走到了苏甜荔身边——因为这附近的好几排座位的乘客都在呼呼大睡。

苏甜荔也佯装在睡,悄悄眯开眼缝儿,静静观察着中年妇女。

很快,中年妇女的手,就伸到了苏甜荔这一排座位的上方。

——在这一块儿的七八个包裹,可全是苏甜荔的!

只见中年妇女用手掂量着几个包裹、并且还狠狠地掐了几把以后,露出满意与惊喜的笑容;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竭力避开坐在靠过道的乘客和傅琰,

看起来,她想在不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轻轻拿下行李……

苏甜荔正想开口阻止,

没想到,进入浅眠状态的程愈十分警觉,直接睁开了眼,轻声喝问,“你干什么?那些都是我们的行李!”

中年妇女被吓一跳,连忙后退几步。

“我、我……”

“哎呀小同志,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开了口,吓我一跳!”

中年妇女见程愈睁开了眼,又见苏甜荔也睁圆了眼睛,不免有些心慌,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我不知道你们睡着了嘛!不对不对,是我、我不知道你们还醒着……不不不,我、我是找我自己的行李的嘛!我又不知道这些是你们的……”

“既然这些是你们的,那我就、我就……我走就是了嘛!”

说完,中年妇女慌慌张张走了。

苏甜荔轻推了程愈一把,但视线一直追着那个中年妇女。

程愈意识到有些不妥,轻声问她,“荔枝,怎么了?”

苏甜荔轻声答道:“但愿是我想多了。”

程愈是被突然惊醒的,脑子还有些浑浑噩噩,

但,

三秒过后,他突然明白过来。

他也侧过头看了看中年妇女的行踪……

可中年妇女应该去了隔壁的车厢。

程愈也不吭声,只是伸直了右手的三根手指,又稍微屈了屈。

意思是——那女的是三只手(扒手)?

苏甜荔点头。

其实她想说的是,

她在卫星城和小姐妹们联床夜话的时候,就被告诫过:

“荔枝啊你坐火车回家的时候可一定要切记,不要和陌生人打交道!”

“之前你返城回乡的时候,因为那会儿不是旺季么,所以我们也没提醒你……毕竟那会儿也不是人贩子高峰出没的时候。”

“可一到年关啊人贩子就频繁出没!而且那些人贩子针对的都是带着行李和年货回老家探亲过年的女知青!”

“在人贩子眼里,那就是自带嫁妆的上门新娘!”

“那些人贩子啊装假是热情善良的大妈,听说会向女知青求助,什么同志你好请你帮我一个小忙之类的……”

“好

多女知青都被拐走了!”

“最可怕的是啊,咱们这地儿年年大雪封城!又通信不便,女知青明明向单位请了假,回乡去了,结果半路被人拐走,家里以为单位有事人没回去……直到第二年开春,单位发函去家里问,为什么女知青没回单位啊?”

“结果事情才揭晓!”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快半年了!哪还有什么线索啊!”

“听说啊,光是经由兰县返城的女知青们,每年都会失踪十几个!”

“你啊一定要小心,而且千万别落单!就算要去上厕所,也得让你男朋友守在厕所门口!”

小姐妹们如是交代。

所以——

当苏甜荔见到这个中年妇女的举动时,

她选择没有声张,而是想再多观察一会儿,

想辨别这中年妇女到底是只想偷摸人家的行李呢,还是就是传说中的人贩子。

只是,苏甜荔没想到程愈居然这么警觉,

她倒是有心想跟他说说这个情况,

可四周实在是太安静了。

无论她多么小声和他说话,

万一周围有人没睡,是一定会听到的。

对苏甜荔来说,

她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证明那个中年妇女是小偷或者人贩子。

所以她不好说,只是欲言又止。

没想到程愈这么聪明——他居然直接猜出那中年妇女可能是个扒手。

程愈没吭声,但站起身来……

苏甜荔扯了扯他的衣角,

程愈轻声说道:“我去上厕所。”

言外之意:我去看看我们放在车厢连接处的那些行李。

苏甜荔便坐在原位上等。

没一会儿,车厢连接处那儿响起了程愈喝斥的声音。

苏甜荔快速离开座位,朝着车厢连接处走去。

果然!!!

程愈正一脸怒容地正在驱离那个中年妇女,“……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些行李全都是我们的!”

中年妇女赔着笑脸说道:“哎呀后生仔,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有那么大的火气啊!”

“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年纪大了嘛,记性不好,忘记我的行李放在哪了,我找一找都不行吗?”

“既然你说了这行李是你的,那就是你的啰!”

“我也没说不是你的啊!”中年妇女小小声嘀咕了起来。

说着,中年妇女打量着程愈,忍不住问道:“后生仔,你出个门……怎么带那么多的行李?”

“你是做生意的吗?是不是进货去省城卖?”

“你都带了些什么啊?”

“现在又不让做买卖,你是不是……在黑市摆摊的啊?”中年妇女饶有兴趣地问道,“挣得多吗?”

程愈很警觉,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你走开,不要站在我的行李跟前。”

中年妇女顿时觉得没趣极了,“我怎么就不能站在这儿了?这地你买了?”

程愈皱眉。

苏甜荔走过去说道:“你把东西拿走吧。”

程愈点头。

当下,苏甜荔站在原地看行李,顺利与中年妇女对峙。

程愈则一趟一趟地把行李全都搬到座位附近去了。

中年妇女讪讪的,

但见苏甜荔生得年轻漂亮,中年妇女又起了聊兴,笑眯眯地问道,“姑娘,你是哪儿人?”

苏甜荔没吭声。

中年妇女越打量苏甜荔,眼里的惊艳就越甚,忍不住又问,“姑娘,你多大了啊?”

然后下巴朝着程愈的方向呶了呶,“他是你什么人?”

因见这俩男俊女俏的模样儿,

中年妇女先入为主地继续问道:“他是你哥哥啊?”

“哎哟他好凶哦!”

“妹妹啊,他平时对你也这么凶?”中年妇女继续问道。

苏甜荔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想。

所以她没吭声,继续看着这中年妇女的表演。

中年妇女开始拱火,“妹妹啊,你和哥哥是要去省城吗?去看亲戚?”

想了想,又问,“就你们俩?”

“还带着那么多行李啊……”

“你们城里人就是有钱哈哈哈哈哈……”

苏甜荔静静地看着这个中年妇女。

当然了,在这个时代,也有特别喜欢和人唠嗑、心地还特别善良热情的大妈们。

但,正常的大妈找人聊天也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她们不会半夜行走、到处摸人家的行李;

她们也不会追着问人家这么多的隐私问题;

至此,苏甜荔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而中年妇女见苏甜荔什么也不说,有些讪讪的,“妹妹啊,婶子对你又没什么恶意……你叫什么名字啊?”

苏甜荔终于开了口,“你叫什么?”

中年妇女一愣,笑了,“我姓赵!你叫我赵婶就好了!”

“你叫什么名字妹妹啊?”赵婶和气地问道。

苏甜荔说道:“我叫窦妮娃。”

赵婶“哇”了一声,“杜妮儿?这名字真好听啊!”

苏甜荔纠正,“是窦妮娃。”

赵婶愣住,“都……”

苏甜荔连连点头。

赵婶睁大了眼睛,“……逗、逗你玩?”

“什么逗你玩啊,”苏甜荔生气地说道,“我叫窦妮娃!”

“窦,是窦尔墩的窦、也是窦娥冤的窦。”

“妮,是安妮的妮。”

“娃,是窦尔墩的娃!”

“赵婶,我叫——窦妮娃!”苏甜荔认真地说道。

赵婶干笑了两声。

她根本不知道窦尔墩、窦娥是谁,

也不知道安妮是什么意思,

但“洋娃娃”这三个字她听懂了……

再加上苏甜荔这么生气又认真的样子,

赵婶一下子就猜出了苏甜荔的来历,“逗……妹妹啊,你是知青吧?哎哟你们城里姑娘的名字啊就是高雅!我们都没听过咧!”

苏甜荔没说话。

赵婶又问,“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妹妹啊你也着急回城吧?”

苏甜荔点头。

赵婶又顺着问,“你老家在哪?”

苏甜荔,“北京。”

赵婶哇了一声,赞叹道:“果然是大地方的人啊!不光名字取得好,长得漂亮,还特别有气质……”

然后她又看了一眼程愈,问苏甜荔,“他是你什么人啊?”

闻言,苏甜荔也看向了程愈。

其实程愈一早就已经搬完了行李,甚至还想过来把苏甜荔带回座位。

因为程愈觉得这中年妇女形迹挺可疑,他不希望苏甜荔和这人相处太久,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但,苏甜荔早就已经将手背在身后,朝着程愈摇了摇,示意他不要过来。

程愈看到了苏甜荔的手势后,

犹豫再三,他决定顺应荔

枝的示意。

但他丝毫不敢放松,

他一直冷冷地盯着这边,甚至还做好了一脚踹醒傅琰、再冲到车厢连接处把荔枝拉回来的准备。

苏甜荔对赵婶说道:“我又不认识他。”

赵婶愣住。

苏甜荔说道:“我和他碰巧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天而已。”

赵婶大喜!

“哎哟,我还以为你俩很熟呢!刚才你不还帮他看行李?”

苏甜荔信口胡诌,“我想上厕所而已。”

闻言,赵婶愣住了。

她指了指四五步开外的厕所,奇道:“厕所就在那里啊!你……你要上厕所你就去啊,在这儿站这么久干啥?”

苏甜荔“啊”了一声,露出羞涩的表情,“原来厕所就在那里啊。”

赵婶眼珠子一转,又问,“逗……妹妹啊,你是不是不常出门?”

苏甜荔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赵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然后表情一肃,急忙说道:“我也是咧!我平时也很少出门哈哈哈哈哈,本来我也不知道火车上的厕所在哪的哈哈哈哈……”

“哦,妹妹啊,我带你过去嘛!”

“你会开厕所门吗?”

“哎呀这个门看起来和墙壁一样,它就得这么样——才能打开!”

说着,赵婶带着苏甜荔来到厕所门口,还帮着拉开厕所门。

正好这时——

车厢里响起广播:

“旅客同志们大家好,前方列车到站——黄市!请需要在黄市下车的旅客们提前做好准备。黄市——就要到了!”

然后,

苏甜荔看到赵婶眼里突然绽出强烈的光芒,那是一种志在必得的喜悦感。

在这一瞬间,

苏甜荔心里突然就有了预感。

赵婶已经收敛住眼里的狂喜,她催促苏甜荔,“逗……妹妹啊你快点上厕所,要快哦!这火车一进站,厕所门就要关的。你快点快点!我站在门口等你。”

因为心急,她甚至还轻轻地推了苏甜荔一把。

苏甜荔抿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从善如流的正准备一脚跨进厕所,然后被门里的惨烈卫生情况给吓住!

考虑片刻后,苏甜荔将随身的小挎包解下来,递给赵婶,“赵婶,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哦。”

赵婶一怔,随即大喜!

她受宠若惊,连忙接过苏甜荔递来的斜挎包,又拍着胸脯保证,“你去上厕所吧,我保证好好替你保管……放心,肯定不会搞脏你的包!”

等到苏甜荔进入厕所以后,

赵婶面上再次露出狂喜的表情,然后又被死死地憋住。

她心想——

我勒个乖乖!

这个杜妮儿长得可太漂亮了!

还是个城里姑娘!

就这么个极品,一会儿把她拐下车,再卖进山里去……

这不得收个千儿八百块?

然后赵婶又摸着刚才杜妮儿递过来的挎包,心想:这么好骗的小妹儿哟……

简直就跟送上门的一样!

哎呀也不知道她的包里有没有钱。

赵婶心痒痒的,

很想打开杜妮儿的包包看一看,

又怕刚一打开包,杜妮儿就从厕所出来了……

那就不好了!

算了还是忍一忍吧。

只要她把杜妮儿拐走了,这个包和那个杜妮儿,可不就全归她所有了?!

于是,赵婶强行忍住,并没有打开挎包。

其实——

苏甜荔的斜挎包里,并没有太多的东西。

她可不是从没出过远门、又不谙世事的年轻姑娘。

要知道,她在大西北工作了五年,基本上一直在奔波。

不是游走在附近几个村落、几个农场里做防疫宣传工作,

就是来回在623兵团、卫星城、附近两个县城之间来回奔波,主要就是为了求药,

更别提,她每年都会把一些病人和陪伴家属集中起来,转运到卫星城医院、或者西部战区总医院去看病……

总之,她可太有出门的经验了。

所有的重要东西,比如说钱和介绍信之类的,她全部贴身收好。

斜挎包里没有任何重要的物件,只放她常用的东西。比如说几块手绢、一瓶风油精、一个软皮抄一支钢笔、一把梳子、牙膏牙刷……

以及程愈下午去逛街时,给她带回来的一小包零食。

——那是用油纸包起来的糖渍沙棘果。

冷锅大火放冷水,倒进白砂糖慢慢化开又煮至沸腾,将之熬成糖稀状态后,再将新鲜但晒到半干的大量沙棘果倒进锅里,不停翻炒。

一直炒到……黏连到炒不动为止。

晾凉之后,沙棘果表面的糖稀就会结成一层白霜。

白霜之下半含半露着鲜艳的红色果肉,

简直好看得不行!

吃上一颗,

会先品尝到浓浓的甜,

再轻轻一嚼,沙棘果的酸意就泛了起来。

极酸浓甜的味道混着馥郁的果香,简直又醒神又美味!

苏甜荔根本舍不得吃。

她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这包糖渍沙棘果带回广州,让那边的小伙伴们也尝尝大西北的特产与美食!

这糖渍沙棘果,就是苏甜荔包里最贵重的物件儿了。

否则,

但凡苏甜荔包里有一丁点儿的值钱物件,

她也不会舍得将之当成试金石,交给赵婶保管。

眼下,进入厕所的苏甜荔努力把自己当成瞎子,飞快地上完厕所后,又努力地捂住鼻子……

她就不出去。

自从苏甜荔看到赵婶一听到报站的广播后,露出那副过于明显的表情时,

她就猜测到,列车抵达黄市,这对赵婶来说一定是个利好消息。

虽然不知道赵婶具体会怎么做,

但,如果赵婶真是人贩子,

那么她一定会忽悠苏甜荔跟着她下车!

所以——

拖延时间,是让赵婶露出马脚、也是保证自己安全的最好办法。

因为每一趟火车的到站时间都很短。

不管赵婶以什么借口和理由,要带苏甜荔下车,

只要苏甜荔在火车停站以后才离开厕所,那么留给赵婶表演的时间就不多了。

当然了,如果赵婶不是人贩子,

那什么事儿也不会有。

于是,苏甜荔等啊等,

终于等到列车有个明显的滞停感,

以及,车厢里再次响起广播,告诉旅客列车即将进站停车时,苏甜荔听到了赵婶焦急地在外头拍门的声音。

苏甜荔当然不管。

直到列车完全停下,

甚至还听到列车员过来敲门,嚷嚷着“卫生间里的旅客同志请尽快出来……”时,

苏甜荔这才开了门,出来了。

这时,已经有好几个拎着行李准备下车的旅客堵

在了门口。

也因为这样,通往车厢的路被堵住,

苏甜荔看不见程愈了。

但,苏甜荔很确定,程愈已经来到了这儿,只是有可能被正在排队下车的旅客挡住了,暂时看不见。

赵婶一见苏甜荔就笑得像花儿一样。

她没有把包包还给苏甜荔,而是一手拎着苏甜荔的包、一手拉住苏甜荔,嘴里还亲亲热热地埋怨苏甜荔,“妮儿啊,你说你上个厕所也要这么久!我就怕你赶不上下车咧!”

“咱们这一路是辛苦了,等到了家啊,我让你爹给咱做顿好吃的……”赵婶盯着苏甜荔,笑里藏刀似的说道。

一听这话,苏甜荔表情微凝。

到此时她确定,赵婶真的是个人贩子了!

因为赵婶这么一说,周围正在排队下车的旅客只会觉得赵婶和苏甜荔是母女俩。

赵婶又亲昵地对苏甜荔说道:“走走走!妮儿啊我们快点下车!”

说着,赵婶死命地拽住苏甜荔的手,拉着她就想往车下走。

苏甜荔当即柳眉倒竖,大声说道:“你是谁啊?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都不认识你,我为什么要跟着你走?我是去省城的!为什么要在这里下车?”

与此同时,苏甜荔一手抓住厕所门、另一只手反手握住赵婶,死命地把赵婶往回拽,又尖叫道:

“救命!救命啊——”

“有人贩子!!!”

果然——

苏甜荔一喊有人贩子,四周的空气突然凝固。

几乎在同一秒,程愈奋斗拨开人群,冲过来一把抓住苏甜荔的手……

在他握住苏甜荔的手那一瞬间,他那惨白惊恐的表情才略微松驰了下来。

然后程愈又一把揪住赵婶的手腕,也跟着苏甜荔一块儿大喊,“人贩子!抓人贩子了!”

赵婶慌了,大骂程愈,“你个疯子!臭不要脸的臭流氓……你松开我!”

她甚至还向列车员求助,“同志!同志!快救救我们啊!”

列车员也明显愣住,

他不知道苏甜荔、程愈和赵婶到底是怎么关系。

因为看起来,这仨很像妈和一双儿女,又很像婆婆和儿子儿媳……

所以他一直在打量,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

赵婶的双手,一只被苏甜荔揪住,一只被程愈揪住,根本无法挣脱!

又因为苏甜荔借助厕所门当了屏障,

所以苏甜荔本人躲在厕所门与过道的夹角之间,人很安全;

赵婶却被迫站在厕所门口,差点儿被薰晕过去……

赵婶急得要死,只好瞪大眼睛看着列车员,嘴巴朝着苏甜荔的方向呶了呶,“同志!她是我儿媳妇!她和我闹别扭呢!我们婆媳着急回黄市家里去,你快来帮帮忙……帮助我们下车!”

然后,赵婶的嘴巴又朝着程愈的方向呶了呶,对列车员大喊,“同志!他是臭流氓!他想调戏我儿媳妇!同志,快请你把他抓起来!别耽误我和我儿媳妇回家啊!”

而这时,列车员已经打量完苏甜荔、程愈和赵婶三个人,并且已经有了自己的初步判断:

首先,

苏甜荔和程愈都长得漂亮又周正,衣着还很体面,看起来像是知青、或者单位职工的样子。

但赵婶的衣着,一看就是农村妇女。

现在,赵婶说苏甜荔是她的儿媳?还说程愈是个流氓?

可就凭着苏甜荔的衣着与气质……

她根本不可能成为赵婶的儿媳妇!

以及,刚才列车员就在现场,他可是眼睁睁地看着苏甜荔从厕所一出来就被赵婶拉扯住,然后苏甜荔尖叫着说她根本不认识赵婶、还说赵婶是人贩子以后,

程愈才从冲过来,帮着苏甜荔制止赵婶的。

程愈什么时候对苏甜荔耍流氓了?

其次,

苏甜荔刚才说她根本不认识赵婶,还一口认定赵婶是个人贩子?

列车员立刻警觉了起来。

要知道,他常年跑这条线……

这几年来,年年都会被公安以人口失踪案、拐卖案来询问很多细节。

那些失踪者,无一例外全是准备返乡的女知青!

现在,线索就在眼前!

列车员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情况。

于是他立刻砰一声把车门关上了,然后拿出腰间的对讲机,呜哩哇啦地喊,“五号车厢有情况!申请紧急停列!呼叫列车长!呼叫列车乘警!五号车厢有严重情况!!!”

赵婶惊恐地张大了嘴。

第109章 第109章隆冬腊月能吃上鲜嫩水……

苏甜荔侧过头,冷冷地看着赵婶。

赵婶被吓得不轻,额头上冒出汨汨冷汗。

她张了张嘴,朝着列车员努力争辩,“同志,你不好这样吧?大家都是着急要回家的……还有人是要去省城转车的呢!你、你这样……岂不是耽误了车上所有的乘客?”

列车员冷冷地看了赵婶一眼,大声对乘客们说道:“同志们!事关重大!请大家谅解我们的工作!”

“请准备下车的同志,准备好火车票!”

“一会儿我们会检查大家的火车票,火车票买到黄市的同志,可以下车!请大家排好队,把车票拿出来。”

在某种意义上,列车员的态度安抚了正准备下车的乘客们。

他们纷纷放下行车,掏出车票并拿在手里。

这时,列车长和乘警匆匆赶到。

听列车员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情况后,列车长和乘警看向了依旧僵持不下的赵婶、苏甜荔和程愈。

赵婶已经慌了。

她开始大哭大嚎起来,“欺负人啦!”

“大家快来看啊!国家干部欺负人……”

“让我下车啊!我到站了!”

“我到站了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下车?”

“救命啊!”

另一边,列车长已经开始检查准备下车的旅客们的车票。

只要手持火车票,并且票面写着“抵达站为黄市”的旅客,都被允许下车;

票面上没写“抵达站为黄市”的旅客,需要说明提前下车、或者过站下车的理由,并且需要提供购买火车票时的介绍信,由列车员抄完旅客手持的介绍信上的工作单位以后,也可以下车了。

这一切办完后,列车大约停滞了十分钟左右。

当所有到站下车的旅客全都离开后,

赵婶惊怒交加,疯狂地想要挣脱苏甜荔和程愈的钳制,还疯狂叫嚷道:“让我下车!我要下车!我也要下车!”

列车长对赵婶说道:“同志,你想下车可以,请把你的火车票拿来给我看一看。”

赵婶:……

“我找不到火车票了!”赵婶表情惊恐,眼珠子乱转,“啊我有买票的!真的有买!只是、只是票不见了!我的火车票……丢了!”

列车长用严肃而又怀疑的目光凝视着赵婶。

他心想,你好歹也先装个样子找找看,然后再说票丢了啊!

列车长说道:“那请你提供一下,当初你用来买火票的介绍信。”

赵婶支支吾吾。

列车长催她,“同志,如果火车票丢了,就把你的介绍信拿出来……要不然,你出站也一样要凭介绍信来补票的。”

赵婶眼急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我、我……那啥,那个、那个……介绍信!它和火车票一块儿不见了!”

列车长又问,“那你的座位在哪儿?”

赵婶咬住了下唇,整个人瑟瑟发抖。

寒冬腊月的,赵婶的额头上冒出涔涔冷汗。

列车长等了好一会儿,见赵婶始终答不上来,便问道:“那你告诉我,你是在哪个站上的车?”

“兰、兰……兰县。”不过区区俩字,赵婶却磕磕巴巴了好一会儿才说完。

列车长继续问道:“那你是准备在黄市下车吗?”

“啊我……呃,嗯对,对!”赵婶心虚地说道。

列车长又问,“那你当初花了多少钱买火车票,这个你总该知道吧?”

赵婶的脸色瞬间惨白了下来。

“同志,我是在问你,你买火车票……一共花了多少钱?”列车长追问。

赵婶张了张嘴,根本回答不了。

一旁的吃瓜群众里,有人嘀咕,“这老娘们儿搞不好根本没有介绍信,也根本没买票,说不定是走山路偷摸着溜进站,扒车上来的……”

赵婶顿时恼羞成怒,“你胡说八道什么?”

吃瓜群众不甘示弱地回吼,“那你怎么连买火车票花了多少钱都不知道?”

“你说说你座位号也行啊!”

“介绍信丢了,那把工作单位说说呗,很容易核实的嘛!”

也不知是谁说了句,“搞不好她就是个偷摸混上火车的人贩子!”

赵婶急了,“你们别胡说!”

此时,苏甜荔见车门已经关上了,围观的群众也多,才适时松开了揪住赵婶的手。

程愈也松开了揪住赵婶胳膊的手。

赵婶一得了自由,就想冲到车门那儿去。

但,列车员和乘警一前一后地挡着她,

她前进两难。

一旁还有好多吃瓜群众,人人都看出她有问题,个个对她不客气得很!

赵婶一着急,在地上翻滚闹腾了起来,尖叫着就要往地上躺,还开始撒泼,“我要下车我要下车!我、我到站了!”

“我家里有八十岁的老婆婆啊!我还赶着回家去侍候老

人哇……”

“你们不让我走,就是要逼我家的老婆婆去死!”

“我也是花钱买了票的老百姓!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下车?”

说着,赵婶似乎想起了什么,指着苏甜荔,对列车长说道:“她!你找她!她是我儿媳妇!车票是她买的……”

然后她大哭了起来,“老天爷啊!儿媳妇跟我闹别扭,非要我给她买金耳环,不然她就不肯跟着我回去啊!”

“可我们家庭条件一般啊……我哪里有钱买金耳环给你哟!”

“同志!求求你了快让我和我儿媳妇下车吧……”赵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下子,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苏甜荔身上。

苏甜荔不慌不忙地问赵婶道:“你说……我是你的儿媳妇?”

赵婶连连点头,“可不是呢嘛!当初为了给我儿子娶你进门,彩礼就花了五百!可你倒好,嫁妆就是两床棉被……”

“我想着,只要你们小夫妻过得好就行了。我计较那么多干什么啊!没想到啊,你还有后招呢!”

“哎哟喂呀,我命好苦啊!为了家为了儿子辛苦了一辈子啊,娶了儿媳妇回来,还以为我就能享福了,没想到还被儿媳妇指成了人贩子!”

“我滴个老天爷哟……我好冤枉啊!”赵婶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苏甜荔转头对列车长说道:“同志你好,既然她说我是她的儿媳妇,那也就是说,我能做她的主……麻烦你赶紧安排开车吧!咱们总不能耽误一车的乘客。等咱们到了省城以后,再去铁路派出所细说这事儿。”

列车长一听,确实是这么回事。

于是他吩咐另一个列车员,赶紧去通知车头的火车司机,并且通知广播室。

可赵婶一听,却慌了,瞬间尖叫了起来,“不行!!!我们必须下车!”

苏甜荔,“抱歉哈各位,我婆婆有精神病,她这会儿可能发病了……请你们听我的。”

赵婶:???

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苏甜荔。

其实她已经顺利地拐卖了好几个女知青了。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杜妮儿居然……还能将计就计地反制她?

见列车员已经急匆匆地跑去传话了,

赵婶慌了,“让我下车!让我下车……”

说着,她又尖叫,“要是你们不让我下车,我、我就……我就去死!!!”

她是真害怕啊!

万一她真送进铁路派出所……

岂不是完了?

可赵婶不敢为难穿制服的列车长、列车员和乘警,

她就只敢欺负杜妮儿了。

赵婶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双手叉腰、又低下头朝着苏甜荔冲了过去。

苏甜荔假装做了个躲避的姿势,

赵婶愈发生气,也跟着调整方向继续朝着苏甜荔冲过来……

苏甜荔一个灵活走位——让出了身后的厕所。

赵婶根本收不住势!

但,她也已经看清楚……她马上就要冲进厕所里了!

她又很想收势,

最后她的双手飞快地抡成了螺旋桨,才总算稳住了身形,停在厕所门口。

苏甜荔从背后推了赵婶一把。

这下子,赵婶彻底刹不不住了,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扑进厕所……

摔倒在地上后,她开始疯狂地挣扎、疯狂呕吐,嘴里还开始了各种怒骂。

总之,含妈量极高。

苏甜荔一脚踹过去,将赵婶还抻在厕所外头的脚也踢进了厕所,又提醒列车员道:“快把厕所门锁上!到了省站再放她出来啊。”

列车员一听,觉得是个办法,便飞快地将厕所门关上,还掏出钥匙上了锁。

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但,乘警不赞成地看着苏甜荔,“小同志,你这样不行啊……等会儿到了省站,她很臭、很难搞、也很考验我们的。”

苏甜荔安慰他,“乘警同志,想开点就好。”

接下来,列车启动。

列车长劝离了吃瓜群众们以后,就和乘警一起,把苏甜荔带到了餐车车厢。

程愈要跟着,

苏甜荔把他介绍给列车长和乘警,“他叫程愈,是我的男朋友。”

然后又说了她和程愈的座位号,“我们一共三个人,还有一个人叫傅琰,座位号和我们在一起的,麻烦你过去跟他说一声,就说我和程愈都没事,让他呆在原地看好行李。”

列车长和乘警对视了一眼,觉得很惊奇——之前赵婶说苏甜荔是她儿媳,可现在苏甜荔说她有男朋友?可是,刚才程愈一直在场,赵婶可没说她儿子就是程愈啊!

这……

列车长同意了。

就这样,苏甜荔和程愈先跟着乘警去了餐车车厢,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苏甜荔手里有车票、有介绍信,同时也把自己的工作单位说了。

同时,苏甜荔还提供了一个证据——赵婶半夜在车厢里游荡,企图去拿别人的行李……苏甜荔记忆好,将那几个旅客的座位号、衣着特征记得清清楚楚。

乘警检查过苏甜荔的介绍信,还根据她所说的,去问了那几个被赵婶摸包的旅客,基本确定赵婶既有拐卖妇女的嫌疑,也有偷窃的嫌疑。

不过,当乘警听说苏甜荔告诉赵婶,说她的名字叫做“窦妮娃”的时候……

连乘警也没能忍住,哈一声笑了。

列车终于抵达了省站。

苏甜荔和程愈回到了五号车厢,和傅琰一起,先把行李搬下车,寄存在火车站,然后去了不远处的火车站派出所,吃上了派出所给的免费盒饭。

傅琰很焦急,追问苏甜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他负气夸下海口,说他会彻夜不眠看守行李。

可一直熬到凌晨一点多,

根本没人出现!

然后他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到他被喧闹声吵醒时,

才发现苏甜荔和程愈不见了,座位上还堆满了苏甜荔的行李。

他倒也听到了车厢接连处那儿传来的动静、也看到好多人涌挤过去看热闹。

可傅琰不敢再过去了。

——他敢肯定,荔枝肯定知道他是在嘴犟、也肯定看到他睡着了……

于是他再也不敢怠慢,虽然心急如焚,却一直看守行李。

直到列车长跑过来告诉他说,乘警找荔枝和程愈有事儿……傅琰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见傅琰询问,苏甜荔想着他也算是同伴,便将赵婶的事儿说了。

傅琰无比震惊!

“荔枝!你、你怎么可以那样?”

“你明知道那个赵婶不是好人……你竟然还要以身饲毒?你以为你很厉害吗?你只是个弱女子!你更加不知道她有没有同伙!”

“你就没有想过,万一她要强行拉你下车的话,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她?”

“荔枝!你太高看你自己了!”傅琰气愤地说道。

苏甜荔淡淡地扫了傅琰一眼,低头大口扒饭,一声不吭。

这年头,哪儿哪儿都不富裕。

这省城火车站派出所提供的免费盒饭,其实也不怎么样。

就是每人三个刷了酱的饼子,外加一撮豆芽菜而已。

但,隆冬腊月的,能吃上鲜嫩水灵的豆芽菜,属实难得!

苏甜荔没有理会傅琰,吃完了脆卜卜的清新豆芽菜以后,想着三张饼子她可吃不下,就分了一张饼子给程愈。

程愈则将他碗里的豆芽菜扒拉到苏甜荔碗里。

傅琰看到了苏甜荔与程愈的互动,

指责苏甜荔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在这一刻,他心里无比后悔,心想他怎么就没想起来,把他碗里的豆芽菜扒给荔枝呢?

倒让程愈去抢了先!

这个死绿茶男!

太有心机了。

然后傅琰又有些羡慕程愈,因为荔枝很大方的把她吃不完的饼子分给了程愈……

傅琰心想:如果没有程愈的存在就好了,如果他没跟何婉茜领证就好了。

一时间,傅琰怅然若失了起来。

程愈瞥了傅琰一眼,悠悠说道:“荔枝是我的女朋友。”

“我会保护她,不会让她有事的。”

“倒是你,昨天还大言不惭地说会守夜,结果睡得像头猪!”

“要是我们真要靠你的话……恐怕东西被偷光了!”程愈说道。

傅琰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他偷偷地看向苏甜荔,满眼羞愧。

只可惜,苏甜荔压根儿没看他。

这时——

在隔壁的询问室里,赵婶正在接受公安的问话。

隔着两道门呢,苏甜荔和程愈、傅琰也听到了赵婶激动而又愤怒的尖叫,“……我真是她婆婆!她真是我儿媳妇!”

“她是北京人!在兰县当知青!她叫逗(窦)你(妮)玩(娃)……”

“我没骗你啊青天大老爷!真没骗你!我、我儿媳妇真是逗(窦)你(妮)玩(娃)啊!”

苏甜荔卟哧一声笑了。

程愈也没能忍住,含笑看向了苏甜荔。

傅琰:……

良久——

隔壁屋又传来了赵婶的怒吼,“你说什么?”

片刻过后,赵婶尖叫了起来,“搞了半天她不是逗你玩?她是在逗我玩呢!”

苏甜荔笑得前俯后仰。

程愈趁机将手里的饼子的最中间那块最嫩最软、也是蘸酱最多的那一块儿撕了下来,放进她碗里。

苏甜荔歪着脑袋看向程愈,笑眯眯地吃下了男朋友投喂给她的饼心。

傅琰心里醋海翻波。

但,

隔壁屋里很快又传来了赵婶的哭喊:

“青天大老爷!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我就跟你们说实话了吧!我也知道我干的是缺德事儿!可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我这么做,是因为缺钱!我男人是抗美援朝的受伤老兵!我得找钱给他看病啊……你们真不能这么对我!我要是出了事,我男人可怎么办啊。”

“求求你们了!反正我这趟一没偷成东西,二没拐走人,你们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行吗……”

说到后头,赵婶的声音小了下来。

苏甜荔一边吃饼心,一边撇了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程愈也毫无触动。

傅琰却有动了恻隐之心,忍不住说道:“荔枝,你听到没?她说她是因为缺钱……才这么干的!而且她搞钱是为了给她男人治病……”

苏甜荔白了傅琰一眼,把头扭到了一旁,甚至懒得理他。

傅琰讪讪地说道:“荔枝,她也挺可怜的。”

程愈实在听不下去了,反讥道:“你在可怜一个人贩子?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真把荔枝带走了……你也会原谅那个人贩子吗?”

“再说了,‘未知全貌不予置评’这句话你不懂?”

“万一她是在撒谎,她的丈夫根本不是老兵呢?”

“万一她以前拐卖过很多人呢?”

“你就这么原谅了她?那,那些被她拐卖过的女知青……又要上哪儿说理去?”

傅琰一噎。

他强行挽尊,“她丈夫是为国受伤的老兵啊……”

当然——

他也知道程愈说得没错。

又看着苏甜荔面上对他疏离淡漠的表情,

傅琰失落地低下了头。

大约两小时以后,

之前的那个给苏甜荔做笔录和口供的乘警过来了,“小苏同志,感谢你啊!”

他告诉苏甜荔:

赵婶招了。

原来赵婶还真是人贩子集团里的一员。

不过,这段时间集团里因为分赃不均,赵婶和其他的伙伴们闹掰了。

所以这一次,她决定单干。

她就是个社会闲散人员,哪有介绍信!也根本买不了票。

于是她走山路、又趁着夜色的掩护,扒上了火车。

起先她本打算偷几个值钱的包裹就收手的。

没想到她遇到了苏甜荔?!

见苏甜荔年轻漂亮还一副很单纯、什么也不懂的样子,

赵婶起了别样的心思——她想拐卖苏甜荔!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

她这个身经百战的老手,居然被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给识破、甚至还被抓了!

说到这儿,乘警高兴地对苏甜荔说道:“小苏同志,多谢你啊!赵小花已经答应戴罪立功了。就在前些天啊,她一共拐骗了三位女知青!所以她会带着我们去把那三个女知青解救出来!”

“还有被她往年拐骗的人,以及她那个团伙里其他人拐卖的女同志在哪儿……只要是她知道的,她就会配合我们……”

这时,傅琰忍不住问乘警,“同志,刚才我们听到那个赵婶在大喊大叫,说她爱人是抗美援朝的老战士……”

“那、那你们会网开一面吗?”

苏甜荔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傅琰。

乘警说道:“这一点么,我们已经核实过了!”

“她为了坦白从宽、戴罪立功,提供了很多信息给我们。包括她的真名、她的户籍地。”

“我们已经打电话去她老家的镇派出所了解情况了。”

“对方告诉我们,她男人根本没有当过兵……是她看到村里其他烈属的待遇好,才去镇政府闹,说她男人也是从抗美援朝战场上退下来的,她也要国家人补助……”

“一开始她冒用了村里那户烈属的家属名字,还真被她讹到了一些钱。”

“后来被识破之后,她被关了一段时间才被放出来……”

傅琰愣住。

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会是这样!

等到乘警说完了情况,又告诉苏甜荔说你们可以走了以后……

苏甜荔和程愈、傅琰一会儿离开了派出所。

傅琰实在忍不住,问苏甜荔,“荔枝,你……之前就知道她是在骗人,她男人根本不是什么退伍受伤老兵吗?”

苏甜荔,“我哪知道!我又不认识她!”

“但我知道,如果她男人真是烈属、真是从抗美援朝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的话,她不会没有政治觉悟,来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说完,苏甜荔不想再理会傅琰,一马当先走到了前头去。

程愈看了傅琰一眼,追上前去,伴随在荔枝身边。

而傅琰看着苏甜荔与程愈并排缓行的背影,黯自神伤。

他,好像已经完全和荔枝不同频了。

他不再是那个能随时随地保护荔枝的人,

他……好像也不如程愈。

毕竟程愈能全心全意地相信荔枝、站在荔枝那一边……

可他傅琰,好像还是会质疑她。

这是为什么?

明明前世的他,也曾像程愈这样,诚挚而又热烈的信任她、义无反顾地一直挡在她面前保护她的……

傅琰心如刀绞。

第110章 第110章广式腊肠酒香浓郁微甜……

后来——

苏甜荔和程愈、傅琰的旅途就很顺利了。

毕竟,从西北省城去岭南省城的火车是直达的。

而且苏甜荔想了个办法——她让程愈去买了几捆麻绳回来,然后将麻绳织成网,将不太值钱的行李全都堆在车厢接连处后,将绳网罩在上面。

这么一来,基本杜绝了这些行李被“顺手牵羊”的可能性。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得靠苏程傅三人轮流看守。

这一次傅琰厚着脸皮也要与苏甜荔同程,

他当然也存着私心:

一是想在避开何婉茜的前提下与荔枝同行,希望荔枝能多看他一眼,能给他一个破镜重圆的机会。

一是想破坏荔枝和程愈之间的关系。

是的,傅琰非常嫉妒程愈。

——因为荔枝和程愈相识、相遇、相恋的过程,

傅琰全都看在眼里!

甚至程愈住进荔枝家,还拜他傅琰所赐——那会儿要不是他嫉妒程愈,觉得程愈都已经变成了傻子,为何还能得到荔枝的青睐,他实在想不通,那天夜里喝醉了酒,冲去打破了程愈的头……

要不是因为程愈这么惨,

荔枝也不会因为怜惜程愈,帮他帮多了……才日久生情的。

一想到这一点,傅琰心里难受得不行。

所以傅琰才存着心思,想要拆散荔枝和程

愈。

可近距离与荔枝程愈接触过后,

傅琰心里很绝望。

就拿荔枝智擒人贩子一事来说,

他只是过于担心荔枝的个人安危,毕竟荔枝生得纤细苗条,哪是那人高马壮的人贩子的对手。

可他那么一说,

似乎让荔枝觉得,他有些看轻她?

当时傅琰难受极了。

后来他复盘过,

才知道问题出在:

首先,他因为睡熟了过去,并不知道荔枝和人贩子对峙的过程,

其次,在他心里,只有他才能保护好荔枝,所以他也看轻了程愈,说不定程愈在

想想也对,

前世的荔枝,就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她看着漂亮单纯,实际上小小年纪就要为生计而发愁,干活、偷偷摸摸干点儿小买卖什么的……

其实她的社会经验很丰富。

所以她才能很快判断出——那个赵婶是个人贩子。

可傅琰当时是真的过于担心荔枝的个人安危啊!

荔枝怎么就不能像前世一样,包容他呢?

刚这么一想,

傅琰就意识到另外一个让他觉得很难受的前提条件——是的,荔枝也曾经对他无条件的信任过、包容过。

可那是前世的事了!

他又做了什么?

他仗着荔枝的信任与纵容,和她最要好的闺蜜搞到了一起!

后来事发,

他还厚着脸皮要求荔枝原谅他、原谅何婉茜……甚至还希望荔枝能像以前那样,继续和他在一起,继续无条件信任他、包容他。

傅琰闭了闭眼,心情难受。

他突然意识到,

重生后的他,对荔枝的心思和想法根本没有转变!

他依旧以他是荔枝的爱人的想法,在要求荔枝,

可荔枝没有前世的记忆……

所以!!!

在荔枝眼里,他对她的好,是一种很没有边界感的自来熟。

这会令她觉得烦躁。

这个认知,令傅琰难受至极!

以及,

傅琰也看到了程愈的表现。

前世傅琰就知道,荔枝和他分手几年后,和程愈谈起了恋爱。

但前世后来的他已经没有资格窥探荔枝的生活,

直到这一世,他亲眼看到荔枝程愈的相处,突然意识到——程愈对荔枝,远比他对荔枝更好!

就拿看守行李一事来说:

傅琰的第一反应是:可不能被程愈给比下去了,所以他负气、他放狠话说要一个人守整夜……

结果,在他最困倦的时候,他考虑的是自己的面子问题,

于是傅琰宁愿相信“我只是浅浅地打个盹儿也没什么要紧”,然后呼呼大睡了起来……没想到还真的出事了!

相较之下,程愈的第一反应却是:荔枝的担忧不无道理,那就听从她的安排,大家一起轮流守夜看管行李。

要是他有不同意见,也可以和她商量。

例如说,他自认为更能熬夜,于是和荔枝商量,自荐守上半夜……

当他困倦得不行想睡觉时,他没有因为好面子,而和傅琰一样。

他更在意有没有完成的荔枝的交代,同时也把荔枝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无论如何那些行李都不能丢!

于是程愈果断地叫醒了荔枝,然后才选择睡觉。

换言之,傅琰只在意他自己的颜面与得失;

而程愈更有责任心、也更在意荔枝的得失!

再拿赵婶事件来说吧,

傅琰的第一反应是指责荔枝。

——说得好听一点儿,这是他对荔枝的重视,担心荔枝会出事;说得不好听,那就是他对荔枝的轻视。

可程愈的第一反应却是:我相信以荔枝的聪明和能力,完全能解决这件事。我当然也会担心,所以我会默默守护在一旁,观察着荔枝会不会需要我的支援。

在这趟旅程里,傅琰是来破坏荔枝和程愈的。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

他竟然成为了程愈的对照组!

就拿现在来说吧!

火车刚过韶关,温度似乎就上升了,空气也一下子就变得湿润了起来。

当火车经停在一个比较大的车站时,不少附近的老百姓挑着担子在月台上卖快餐。

荔枝扒着车窗,目不转睛地看着月台上人家用煤炉子煨着的大蒸锅里,热气腾腾的饭菜。

傅琰不是没看到荔枝那渴望的眼神,

但他首先想到的是——前段时间报纸上有说,川湘赣地区爆发流行性肝炎,恐广东也不能幸免。

所以傅琰只能装瞎。

他心想:韶关已经是广东地界,如果没有临时停车,那么再过上四五个小时就能抵达广州。

等到了广州,想吃什么没有?

可程愈默默地观察了荔枝一会儿后,

很果断地拿着自己随身携带的饭盒,下车去买饭。

没一会儿,他捧着冒着热气的滚烫饭盒回来了,对苏甜荔说道:“荔枝,快把你的饭盒拿出来。”

于是——

傅琰眼睁睁地看着苏甜荔把她的饭盒拿了出来。

“荔枝……”

傅琰焦急地阻止苏甜荔,想要解释给她听最近肝炎横行,最好少吃外头的东西……

可苏甜荔没理会傅琰。

她笑眯眯地对程愈说道:“……我看卖饭的那个婶子像得穿食堂里的打饭阿姨,可她戴着的白帽子白围裙特别干净!”

“而且她卖饭给别人的时候,动作麻利得很,手都不会碰到饭菜。帮她收钱的应该是她女儿……”

“虽说前段时间看报纸,说最近可能会爆发流行性肝炎,可我闻到她的饭菜这么香……尤其是那个腊肠的香气!我看她的卫生条件还可以……所以我、我就饿了!”说到这儿,苏甜荔笑得眼儿弯弯,面庞也微微泛红。

傅琰愣愣地看着这样的苏甜荔。

两世为人,

他也没见过这样的她。

前世的苏甜荔,知性、理解又冷静。

她一直是坚强的、大气的,值得依赖的。

正因如此,她从未在任何人面前示弱。

可这一世的她,在程愈面前却像个被戳中了心事的小女孩似的!

——因为程愈看出来她饿了、她馋了,主动跑去买了饭来,要分给她;

所以她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很坦白地向程愈解释了。

傅琰还是第一次看到面带羞涩的荔枝。

他愣愣地看着她,

头一回觉得,

重生后他才知道,原来他一点儿也不了解荔枝!

程愈看着苏甜荔笑,“饿了当然要吃啊!”

“不光你饿了……我也饿。”

“出门在外,不在外头吃,难道要活活饿啊?”

“要是万一不好彩,真的感染了肝炎,那就好好治病呗……又不是什么绝症。”

说话之间,程愈已经分好了饭菜。

他买回来的这份饭菜,米饭特别多,但菜肴比较少。

荤菜,是六七片广式蒸香肠;

素菜是清炒大芥菜;

另外还配了一份猪油渣炒梅干菜。

程愈分了一小块米饭给苏甜荔,因为她饭量不大。

但他把清炒大芥菜里的菜叶部分全都给了她,因为她一向爱吃绿叶蔬菜。这次他们前前后后在大西北呆了大半个月……从小就没有离开过广州、一年四季都有绿叶蔬菜可吃的程愈,自己也很想吃。可想着荔枝只有更想吃的,于是他把她爱吃的叶子部分全都仔细地挑了出来,放在她的饭盒里,菜梗就留在他的碗里。

程愈还分了一半儿的腊肠和猪油渣炒梅干菜给苏甜荔。

苏甜荔一个劲儿的说别给我这么多……

但程愈坚持不移地分着饭。

他知道,既然她说饿了,那就是饿了!

苏甜荔争不过程愈,只好由他。

毕竟,这是她的男朋友对她的爱护嘛!

她笑眯眯地吃起了饭菜。

一连吃了大半个月的各种饼子、面条,

现在能吃上热气腾腾的白米饭,感觉太好了!

而广式腊肠酒香浓郁,微甜咸香,只需要

咬上小小一口,就能扒上好几口米饭!

简直太好吃了。

清炒芥菜也特别好吃,

它有点微微的苦,但广州人好像天生偏爱苦味的菜,

苏甜荔也喜欢,吃得津津有味。

也是直到这时,傅琰看着程愈分饭,才知道了苏甜荔的饮食喜好。

——其实苏甜荔的饮食习惯非常的广州化。

她喜欢吃带叶子的新鲜蔬菜,喜欢和肉菜一起烹饪的配菜但不太喜欢吃肉,她还喜欢烹饪得软和一点儿菜,有条件喝汤的话,那一定要来一份。

可是,傅琰直到今天,看到程愈的举动,才后知知觉到这一点。

他突然想起来,

前世的他,由于在江西插队的时间长了,返城后的饮食喜好也往喜食辣这方面靠。

前世的苏甜荔好像一直在迁就他……

所以他——

单方面地认为他一直和荔枝在一起,她的饮食喜好和他一样。

他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荔枝喜欢吃什么。

逢年过节、不管是在家里吃还是在外面吃,他从来都只管他自己喜欢吃什么……

傅琰愣愣地看着苏甜荔和程愈的互动。

他发现程愈吃饭的速度并不快,基本上就是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但程愈一直在观察荔枝,

见荔枝快要吃完了,

程愈立刻把他的饭盒怼在她的饭盒那儿,准备再扒点儿他没动过的干净白米饭给她,

她再三拒绝后,程愈不再勉强,这才敞开肚皮猛扒饭……

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程愈就飞快地把满满一盒饭菜全吃完了!

傅琰坐在苏甜荔和程愈的旁边,

真心觉得自己就是个多余的!

他心里堵得慌。

在剩下的旅程里,傅琰一直呆呆的,陷入长久的沉思……

直到车厢里发生了些许骚乱。

傅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列车已经抵达了广州火车站?!

在这一刻,傅琰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呢,还是不高兴。

——高兴的是,终于回到了家乡;不高兴的是,他被苏甜荔和程愈塞了满嘴的狗粮。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已经到了广州,

似乎他和荔枝的缘分,也就止步于此了。

傅琰一脸的怅然若失。

离开广州火车站后,苏甜荔和程愈、傅琰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终于找到了一个骑三轮车的人。

苏甜荔跟三轮车车夫谈好了价钱,

程愈和傅琰把所有的行李全都搬上车斗,

然后,

苏甜荔与傅琰分道扬镳。

傅琰两手空空地回化工厂单身宿舍去;

苏甜荔和程愈需要带着大批行李赶回沙鸥街的出租屋去。

终于——

当苏甜荔和程愈回到家时,二人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俩刚刚才把大包小包堆放在自家院子门口,

突然有道尖尖细细的声音响了起来,“诶,你们是谁?”

苏甜荔和程愈齐齐抬头一看,

一个穿着白衬衣、外罩手工编织的开衫式粉红毛衣的年轻姑娘正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俩?

苏甜荔与程愈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家里出现了一个陌生人?

只见那年轻姑娘先是打量了一会儿苏甜荔,然后又看向程愈。

很快,她的眼眸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还一脸的惊艳。

“请问,你们……”年轻姑娘红着脸儿问向程愈。

程愈皱眉,“你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