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朕不卖身。(三更合一)……
“老奴还有一句话想问贵妃娘娘。”王嬷嬷又道。
“嬷嬷问便是。”姜莞支着脑袋,明显在想事情。
“贵妃娘娘是准备单独赴约?”她问。
“怎么?”姜莞抬眸,看向她,“嬷嬷是想让我带上府中哪位妹妹?”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许是听出了姜莞话里的防备,王嬷嬷特意笑了笑,“若贵妃娘娘心里老奴或吴嬷嬷可以陪同。”
“谢嬷嬷好意。”姜莞眼底的警惕降了许多,不过开口仍是拒绝,“不过你也说了,对方是太后娘娘的亲外甥女,想来定也是个美好心善的姑娘。”
“这是姑娘们私下的聚宴,我却让嬷嬷们随行,岂不是要让大家误会我在恶意揣测她们?”
姜莞很是体贴道:“我身边有满春就够了,嬷嬷无须担心。”
然而根本原因是姜莞并不信任二人,不管她们是不是来自己这玩无间道,又或者真只是单纯来教导她宫廷礼仪。
准确来说,姜莞从没想过要去信任二人。
先前偶尔的试探只不过是为了当下能过得尽量舒坦。
不是所有性情相投的人都适合做盟友。
“一切都听贵妃娘娘的。”王嬷嬷也没有坚持,“娘娘累了,老奴先行退下。”
“嗯,嬷嬷休息去吧。”姜莞朝她点点头。
满春关上房门,后转身就问:“姑娘为什么不让王嬷嬷和吴嬷嬷跟着?”她不解,“那什么陈五娘约姑娘赏花肯定没安好心,有王嬷嬷和吴嬷嬷在,姑娘也能轻省些。”
“不让她们跟着我才会轻省。”姜莞道,“一个是太后亲外甥女,一个爹刚被撸官自己却莫名其妙被封了贵妃的平民之女,如果你是两位嬷嬷,你会帮谁?”
帮陈五娘,至少身后还会有太后支持。
帮她,不仅身后空无一人,同时还会得罪太后。
“可是这两日奴婢没瞧出二位嬷嬷有什么不妥之处啊?”为了盯王嬷嬷俩人,满春最近都没怎么休息好。
“若能被你盯出问题来,她们还能会是太后身边的得力嬷嬷?”姜莞笑道。
满春更不明白了:“那姑娘还和奴婢们夸王嬷嬷人和气、吴嬷嬷面冷心热。”
“我也没说错啊。”姜莞将事情掰开揉碎摊给她说,“她们展现出什么,我就夸什么。”
她说的可都是实话。
“我敬她们一丈,她们再怎么也得还我一尺吧?”
“至少在我入宫前的这半个多月里,她们不会也没理由与我起冲突。”姜莞走向里间浴室,由着满春帮忙褪去衣物。
水温刚好,姜莞进入浴桶中,只露脑袋在外面。
“不过话说回来。”舒服地泡了一会儿,姜莞认同道,“王嬷嬷的担忧不是完全没道理。”
“她今日之举也确实提醒了我。”
“提醒什么?”满春疑惑,她怎么没看出来。
“那么多帖子里,她单单提到陈五娘。”姜莞猜道,“想来柳三娘已经被太后放弃,由陈五娘替之。”
从此处可窥,侄女还是外甥女对太后来说无甚区别。
姜莞隐隐猜测,柳太后或许只是想要一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女性后辈生下大燕下一代君主。
否则她费心费力多年图什么?总不能真替皇室白打工。
离陈五娘之约还有两三日,姜莞想了想对满春道:“你明日替我查查这位陈五娘今年多大,还有性情如何,平日里与哪些千金交往密集。”
“姑娘要做什么?”满春好奇追问。
“还没想好,提前了解敌情而已。”姜莞咬着牙道,“不然怎么和那人谈条件。”
满春:“姑娘指的是陛下?”
“除了他还有谁?”姜莞胡乱拨弄水面,“你家姑娘我现在为何进退两难?还不都是拜他所赐。”
“但愿陈五娘是个难缠的角儿。”姜莞真心期望道,那样她才有充足的本钱。
满春:“”
姑娘现在说话真是越来越难懂了。
再说回到厢房的王嬷嬷这边,吴嬷嬷坐在她下首,表情冷冷:“真去热脸贴冷屁股了?”
王嬷嬷叹道:“说到底是个受到牵连的人。”
吴嬷嬷无语:“你以为陛下是随意指了个人选来和太后娘娘赌气?”
王嬷嬷没说话。
吴嬷嬷又道:“你明明看得出咱们这位贵妃娘娘能在姜家这样复杂险恶的环境中安全无虞长大,不可能全是靠得她那位继母。”
吴嬷嬷精准吐槽:“怕不是经常还要她反过来照顾对方。”
几日观察下来,明显能看出来孟氏虽为贵妃娘娘亲近长辈、名义上的母亲,可一旦遇到需要做出决定的要紧事,最后基本都是贵妃娘娘来拿主意。
作为孙女却能反过来将自己的祖父祖母等一众长辈压制得七七八八,怎么可能像在她和王嬷嬷面前表现的那般良善大方。
又不是人人都是陛下,遇事不决就各种离谱行为轮一遍。
打小在宫里长大、几乎没出过几次宫门的吴嬷嬷,此生遇到的最大挫折就是至今没能帮自家主子太后娘娘妥善解决‘陛下’这个难题。
“正是因为如此,我今日才会过去提醒。”王嬷嬷道,“你既看出贵妃娘娘不同之处,难道不明白我此行何意?”
吴嬷嬷闻言,颜色略深的唇紧抿了下。
“都多少年了。”王嬷嬷叹道,“娘娘和陛下还是一如既往僵着,你瞧着不焦心?”
“总要有人去打破局面。”见她沉默不语,王嬷嬷只好继续,“无论是柳家还是陈家,对陛下的了解都太深,做起事来反而会畏手畏脚。”
贵妃娘娘就不一样了,姜家远离中枢,平日交往的都是寻常官宦人家,与皇室宗亲权贵结交甚少。
陛下那样的性子,只有不了解实情的人才有破
局的可能。
“你总不想让娘娘的侄女外甥女们最后都落得个在寺里修行的结局吧?”王嬷嬷反问她。
吴嬷嬷却坚持:“当年那事又不是娘娘的错。”
“先不提谁错。”王嬷嬷道,“柳大姑娘去寺里修行三年多已是事实。”
“还以为你有多好心。”吴嬷嬷依旧嘴硬,“原来是找着替罪羊了。”
王嬷嬷一脸坦然:“我与你同为娘娘心腹,自然凡事要为娘娘考虑。”
*
翌日,满春外出四处奔波打听消息的同时,宫里又下了一道懿旨。
前脚刚下旨封姜家女为贵妃、后脚这位贵妃的亲二叔就传出那方面不行的消息,后来又和定南伯扯上关系,他们还没打听清楚定南伯到底有没有断袖之癖,哦豁,又来一个重磅消息。
宫里居然要延迟选秀。
太后亲下懿旨,理由是什么帝尚年少,目前最主要的精力还是应该放在朝政上,沉迷女色不可取。
听着就不真。
然而不管是真是假,柳国公府现任国公夫人戚卉得到确切消息后,依旧狠狠松了口气。
已经和宫里长姐通过气的柳国公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道:“阿姐的意思是无论将来是否选秀,三娘都不用入宫了,三妹四妹家的五娘七娘及笄就在这一两年。”
戚卉合手闭眼,嘴里感激地念叨:“谢天谢地,感谢上苍”
柳国公见妻子如此态度,不免皱眉,有心想替宫里的长姐两句。
然而戚卉似早有所料一般睁眼,睨他:“你最好闭嘴。”
柳国公嗫喏:“我还什么都没说”
戚卉目光冷冷:“娘娘当初想让三娘入宫我不愿,可我那时阻止不了,为了延续你柳家的尊荣,牺牲我的轩娘还不够,好不容意三娘可以留在我身边,我高兴两下你还要有意见?”
“你还是不是轩娘和三娘的亲爹啊你!”说着说着脾气上来,戚卉终是没忍住动起手脚。
戚家世代为将,戚卉虽为女儿家,但也学了戚家祖传的武艺和枪法。
柳国公哪里敢还手。
戚卉边揍边输出:“轩娘还在寺里吃苦,你居然还想送三娘入宫!”
柳国公被逼到角落,幸好屋里没有下人,不然他老脸往哪搁,“我错……夫人别揍脸!”
“阿姐让人送了轩娘最爱的玉酿还有我私库里”柳国公在屋里抱头鼠窜,足足许出好些宝贝,才得以保住一张老脸完好无损。
不同于柳家的心知肚明,姜家当白氏从儿子口中知晓这一消息,内心不知道有多崩溃。
她不清楚太后的真正打算,从她的视角来看,就是皇帝为了姜莞这个死丫头不仅不合规矩地封贵妃、还逼着太后娘娘下了延迟选秀的懿旨。
有皇帝做靠山,白氏不仅没机会再朝姜莞的嫁妆伸手,还得防着对方反过来谋算她手里的东西。
结果就是懿旨下达不到一日,姜莞就从丫鬟口中得知白氏突然开始整理府中产业,还有意传出之前‘嫁妆和祖产弄混之言’都是田氏误导她所致
姜莞听后无语,田氏也挺能忍,居然就默认了,任由白氏泼脏水。
连一直不满二房一家的满春都有些看不过去:“奴婢看二夫人平时对张姨娘母女挺嚣张啊,怎么面对老夫人就一个字不敢反驳。”
“不提她们了,我让你查的事进展如何?”姜莞询问。
“时间紧迫,奴婢只打听到一部分。”满春一一叙之,“陈五娘比柳三娘小近一岁,前不久刚过完十四生辰,陈五娘闺中密友不少,柳三娘算一个,还有穆七娘”
“穆七娘是谁?”姜莞打断她。
“穆七娘和陈五娘一样都是太后娘娘的外甥女,和咱们五姑娘应该是同一年。”
姜莞挑眉:“和姜芙一样大?”
满春点头又道:“穆七娘的母亲就是太后娘娘那个休夫再嫁又与第二任丈夫和离的四妹。”
这事在燕京不是秘密,只是大多数人的关注点都在柳四身上,对于她两次所嫁之人姓甚名谁,很少有人关心。
满春口中的穆七娘就是柳四柳清菱与第二任丈夫所生的长女。
陈家和穆家都是大家族,又都没分家,家中堂姊妹兄弟众多,据满春了解说,最小的都排到二十好几了。
“奴婢还打听到一件事,只是不确定真假。”满春犹豫道。
“说说看。”姜莞抬了抬下巴。
“柳三娘的长姐与陈五娘的姐姐陈二娘以前是闺中好友,俩人年岁相近,本来好好的,后来好像是因为一个男人,俩人闹掰了。”满春挠头,“柳大姑娘好像还看破红尘出家了,陈二娘也早早嫁了人。”
姜莞听得眉头直跳,都什么跟什么,越听越离谱。
满春也觉得事实过于荒诞,不像真的,可她打听到的确实是这些。
“就算真有其事,能让她们表姐妹关系破裂的男人,陈、穆两家居然没将这个人找出来撕了?”姜莞实在好奇。
“撕不了。”满春眼神奇怪地看向姜莞,“也没法撕,这个人是当今圣上。”
姜莞:“”
合着全冲她来的?
狗皇帝到底给她预揽了多少仇。
现在好了,从满春打听来的消息看,无论陈五娘对狗皇帝有没有意思都不会对她有好脸色看,姜莞筹码是足够了,但同时也意味着她将来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见姜莞情绪一般,满春想了想道:“不然姑娘后日别去赴约了,就算陈五娘是太后外甥女又怎样,您还是贵妃呢!”
“是啊,我还是贵妃。”姜莞垂眸思了片刻,道,“满春,替我研磨铺纸。”
“姑娘要作甚?”满春闻言不解。
“作画。”姜莞道。
“啊?”满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好端端的,姑娘怎么突然开始想不开了。
“陛下对我情深义重。”待满春准备好一切,姜莞执起墨笔道,“我怎么能一点表示没有。”
满春没忍住提醒:“姑娘,别把画纸捅穿了。”
作画而已,又不是杀人,不需要这么用力的。
待姜莞作好画,满春问:“还是让郑小郎君送?”
“也没别的合适人选。”用熟不用生,姜莞想道,“还是他吧。”
说是作画,其实是借画约人。
狗皇帝惹出的情债,凭什么让她去承受。
姜莞画了半天勉强挑了副满意的晾干交给满春。
两个时辰后,萧言收到画。
左看右看后忽然指着画对阿福道:“她骂朕是狗?”
阿福凑过去,眼不眨心不跳道:“哪有,明明是条龙,娘娘是夸陛下呢。”
“呦,旁边还有字。”阿福嘀咕,“贵妃娘娘约您后日在听雪斋见面”
经常出宫的人都知道,听雪斋是文人雅客聚集的地方,四周风景宜人,燕京许多权贵世家在附近修建了别院。
据阿福了解,陈五娘后日的赏花宴就设在自家建在听雪斋边上的别院里。
“陛下您去不?”明明是询问的语气,阿福眼里却全是八卦的神采。
萧言还沉浸在姜莞骂她是狗这件事理,画上的狗正对着一颗桃树祸祸,什么意思?说他就算做狗也不消停?
“陛下?”阿福又叫他。
“她约朕就去……”萧言目光落在那只狗上,“岂不是很没面子?”
“可是陛下”阿福好心提醒,“您之前不是说在人前要装作极宠爱贵妃娘娘的样子,眼下多好的一次机会,您真要放弃?”
阿福嘴巴拉说个半天,萧言视线终于肯从画上移开,看了他一眼皱眉:“行了,朕去就是。”
“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她派来我身边的卧底。”萧言嗤道。
阿福:“?”
他费力操心都是为了谁?
真是一腔真心喂了阿福目光不由落向画上的那只
狗。
*
到了赴约之日,姜莞又是沐浴又是焚香,还让满春找了一套新做的春夏裳,搭配的饰品也是最贴合她气质容貌的款式,紧接着护肤、梳髻、描妆整套下来,足足近两个时辰。
如果说姜莞之前只有八分美貌,今日一番捯饬下来,至少得涨到十二分。
满春虽然高兴:“姑娘真美!”
但仍有不明之处:“可姑娘以前不是说在自身实力不足前,最好先猥琐发育一阵嘛!”
如此高调去赴陈五娘的约,万一引起众怒
“谁说我是为了陈五娘等人。”姜莞望向镜中的自己,笑道,“我不是还约了旁人”
“姑娘是为了陛下如此?”满春不敢相信,难怪她瞅着姜莞今日的状态有些熟悉。
之前约见沈三郎君的时候,也是如此。
哦不,那回没有这次隆重。
看来姑娘是要彻底放弃沈三郎君了,满春心底默默想道。
姜莞倒不是真认为凭借一张脸就能拿下狗皇帝,不过是不想放过任何一种可能而已。
她从不觉得利用美貌去达到某种目的是什么可耻的行为,更甚至她觉得自己比姜瑞之流纯粹干净多了,至少她没动不动就想‘卖侄女’。
既然倒霉被狗皇帝盯上,姜莞当然不能浪费对方身份能给自己带来的方便之处。
她可从没想过乖乖做一颗棋子。
盛装打扮后的姜莞坐上马车出门,她只带了冬芽和满春。
听雪斋在京郊,从姜家到听雪斋,坐马车慢的话要一个多时辰。
姜莞辰时中就出门了,原因无它,她约了狗皇帝巳时中在听雪斋见面。
皇宫离听雪斋更远,骑马就要近一个时辰,尤其是昨夜还下了雨,郊外路面湿滑泥泞,一路不知会有多少狼狈等着他。
得知姜莞的想法,满春担心:“万一陛下不来赴约怎么办?”
“无妨。”姜莞早想过了,“那我就投靠太后去。”
世上那么多条路,总有一条属于她的生路。
听雪斋内,萧言一觉睡到快巳时,阿福都无语了:“陛下,您现在这样真有做昏君的潜质。”
“你今日倒挺会说话。”萧言瞥他。
阿福:“”
他刚刚说的是好话吗?
阿福抽了抽嘴角:“为了赴贵妃娘娘的约,您称病罢朝,回头传出去,那些御史还不知道要怎么在折子上骂您。”
别看那些御史都是文官,一个个可会骂了,全程没有一个脏字眼,却能将人骂自闭。
“还是你考虑仔细。”萧言略思索道,“回头你先整理一遍,骂朕的奏折通通送去长乐宫。”
阿福:“?”
论折磨人还是您有一套。
萧言自顾自穿衣洗漱:“你以为朕为什么昨日就来?”
阿福摇头。
“皇宫离这有多远你不知道?”萧言浅哼,一副了然一切的表情道,“她约朕巳时中在此处见面,不就是想让见朕狼狈地出现,好让她有笑话看。”
“朕偏不如她愿。”
阿福沉默。
离约定的时辰越来越近,萧言忽然道:“阿福,你不觉得有趣吗?”
阿福不解:“什么?”
萧言望向窗外愈发近的身影,勾唇:“一个人。”
阿福迷茫,他不懂
听雪斋有几间雅舍,姜莞昨日便让冬芽过来预订了一间。
结果她人刚下马车,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斋前等着。
待她瞧清面貌,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怎么在这。
“大姑娘。”阿福持着标准的笑容走到主仆三人跟前,“我家主子已经在雅舍等着了。”
“这么早?”姜莞望了眼天,生怕是自己记错了时辰。
“是啊,为了赴大姑娘的约。”阿福继续道,“我和主子昨日就到了。”
姜莞:“”
不知为何,她似乎听出了对方话里的吐槽情绪。
听雪斋今日人不多,但时不时也有三两个人路过二人身侧,阿福没在门口耽搁太久,很快引着姜莞上楼。
二楼靠里的一间雅舍内,依旧一身红衣的萧言正低头专心用早膳?
姜莞走近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丝毫不把她当外人的场面。
墨发没规矩地束着,似乎一觉醒来就没打理过,散漫地披在肩上、胸前以及后背。
脸应该是洗了的,裸露的脖颈处似乎还残留些许水渍。
凭心而论,狗皇帝长得还不错,独属于少年的风姿一直没有从他身上散去。
老天爷在这方面似乎格外偏爱他。
水润透亮的双眸里仿佛只有眼前的膳食,一心只想干饭的样子居然还有点儿赏心悦目。
“咳咳!”还是一旁的阿福看不下去,出声提醒,“陛下,娘娘来了。”
不用再像第一次见狗皇帝时行跪拜礼,姜莞如今只要福个身就行,也算是终于切身体会到身为贵妃的一丝好处。
“陛下。”姜莞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听出她言语间的敷衍,萧言嘴角微抽道:“阿福。”
阿福会意,立刻出去同时还体贴地把雅舍的门也关上。
与同样只能在门外候着的满春冬芽,大眼瞪小眼,只是这回对方有两个人,他注定瞪不赢。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是赐过圣旨的正经帝妃关系,可阿福还是觉得俩人目前的关系不太见得了光。
雅舍内,萧言擦了擦嘴,言语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是不是没想到我会这么早?”
话落抬眸,姜莞盛装的模样毫无预备地落到他眼底。
萧言微怔。
然而姜莞却早已因他欠揍的语气从幻象中清醒过来,甚至还顾得上嘲讽一句:“我只是没想到原来陛下对我情深至此。”
以及毫不犹豫出卖阿福:“福公公说陛下为了我,昨夜就委屈在这听雪斋了?”
萧言:“”
他们之间似乎很难保持长久的虚伪客气氛围,尽管一个是君一个是臣。
姜莞:“我原本还以为陛下只是拿我当棋子呢。”
“你才知道啊。”萧言垂下眸,顺着她的话厚脸皮道,“所以你今日约朕出来,是选定朕了?”
姜莞不抱希望问道:“难道我还有第三个选择吗?”
本想借嘲讽试探他的底线在那里。
很显然,狗皇帝的底线比她想象的还要低。
就瞧萧言学她,摇头轻笑,否得彻底:“没有。”
姜莞:“陛下就不怕我选太后?”
萧言摇头:“你不会。”
姜莞往窗外瞥了一眼,那是陈五娘办赏花宴别院所在的方向。
“今日陛下的表妹陈五娘约我来别院赏花。”姜莞看向萧言,几乎肯定道,“您知道对吧。”
现代入职一家公司除了谈薪资待遇外还有五险一金呢,所以同样,想让她做他的棋子,他总要让点利益出来。
萧言点头:“隐约听阿福说过。”
“怎么,你该不会想让朕陪你一同前去吧?”他随口一问。
姜莞内心冷呵,她还没这么变态。
萧言似有所感盯过来,莫名就读懂了她此刻的眼神。
他眯眼,几乎肯定道:“你在骂朕。”
姜莞:“”
怎么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还有你让郑十一送进宫的画。”萧言突然开始翻起旧账来,“还骂朕是狗。”
姜莞嘴角抽了抽。
非要这样的话,这生意没法谈下去了。
深呼吸一口气,姜莞努力找回最初的状态没成功,索性破罐子破摔:“能不能好好谈?”
“可以。”萧言勉强点头。
“”姜莞都有些佩服他了。
一个人怎么能做到如此喜怒无常,任何情绪都能来去自如。
姜莞拿出正经生意人的态度先问:“陛下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做一个嚣张跋扈的宠妃。”萧言慢悠悠道出,“替朕搅乱后宫。”
“等等。”姜莞静静思考了
一息,确定式的语气询问:“陛下的后宫?”
目前不就她一个?
萧言‘嗯’了一声,“朕不喜欢后宫一堆女人。”
某一瞬间,他话里似有种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
应该是错觉,姜莞没心思深究。
“我的需求也很简单。”姜莞道,“我要当一个货真价实的宠妃。”
似乎很意外她的条件是这个,萧言眼底讶异:“就这?”
“是呢。”姜莞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静静地望着他。
似有所感,萧言忽而拢了拢外衣,来了句:“朕不卖身。”
仿佛姜莞是什么洪水猛兽。
姜莞心情有些微妙:“陛下想多了。”
萧言微抬下巴,十分欠揍道:“谅你也不敢乱想。”
姜莞一边无语一边道:“一般妃子入宫只能带一个婢女,我要多带一个。”
深宫危险重重,没个武婢在身边,姜莞怕自己会睡不着觉。
萧言:“可以。”
姜莞才继续:“另外,我行装较多,一般妃子的箱笼份额压根不够我用。”
她早前估算了下,大概只够她装下部分现银和账册本。
“简单。”萧言道,“朕允你特例。”
“还有,我习惯了小厨房的手艺,厨娘也”她还没说完呢。
萧言眉头一蹙:“等等。”
姜莞抬眸:“怎么,陛下反悔了?”
萧言:“阿福,进来。”
门当即被人推开,紧接着阿福的脸露进来:“陛下?”
姜莞:“?”
好端端喊人干嘛。
萧言要求道:“你过来,记一下她说的要求。”
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后的姜莞:“”
*
陈家别院内,陈五娘身边聚集了一众小姐妹。
穆七娘、王四娘、吴二娘、文六娘以及许久未出过家门的柳三娘。
这些人里,穆七娘年纪最小,脸上的担忧也最明显:“表姐你说,那个谁真得会来么?”
“当然。”陈五娘肯定道,“如果她不来,王嬷嬷和吴嬷嬷早寻机会和我们通气了。”
她提前几天送帖子过去,就是为了给王嬷嬷和吴嬷嬷留够充足告密的时间。
姜莞过来时正好听见这句。
呵呵,她二人果然是奸细啊。
陈家别院颇大,或许因为是姑娘们私底下的聚宴,为了让大家玩得开心,别院只在外围紧紧围了两圈,以防宵小之徒偷偷溜入。
姜莞一路走过来几乎没遇到什么人,偶尔撞见一两个丫鬟婆子,应该都是别院的下人,只熟悉陈五娘这个小主子,以为她也是陈五娘的闺中好友还给她热情引路。
也正是因为她们的热心指路,姜莞才能误打误撞绕过游廊,寻到一条直通院子隐匿在花树间的蜿蜒小径。
小径的出口虽也有婢女守着,然而她是背对着姜莞来时的放向,姜莞又故意放轻脚步,本就听几位主子们八卦入神的婢女自然就没察觉身后有人。
结果就是陈五娘和小姐妹们说得正兴的时候,身侧某一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陈五娘扭头,弄出响动的人她认识,是母亲身边的二等婢女。
“琦玉,出什么事了?”陈五娘寻声走过去。
她的小姐妹们自然而然也跟着一起。
“五姑娘。”琦玉嗓音颤抖。
“抱歉,吓到你了。”因视角问题,陈五娘的视线里只有琦玉,却听到了不属于她的一道略清冷的陌生女音,“谁在那里?”
“五姑娘难道不记得约了谁?”随着众人的靠近,姜莞彻底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浅浅一笑,姿容似瑰玉。
“你是?”陈五娘不敢确定。
“姜莞?”一旁的柳三娘失言出声,自从雅茗轩那次经历后,她每每夜里做噩梦,都有这道声音,她实在太熟悉了。
“你就是姜——”说到一半,陈五娘及时改口,小心翼翼试探,“贵妃娘娘?”
其他小姑娘听到陈五娘对姜莞的称呼,先后面露纠结不知道要不要行礼。
“还没入宫呢。”姜莞瞧着一个个婴儿肥都没褪去的小姑娘们,率先打破尴尬,“唤我名字就行。”
言下之意,别行礼。
大家年纪虽小,但多少也能听懂一些暗语。
见姜莞和气自然,陆陆续续也恢复到先前的轻松姿态。
陈五娘也在这时反应过来,扭头问柳三娘:“景程表姐,你认识莞表嫂啊?”
柳三娘张了张嘴,似在思考如何在不暴露郑小郎君存在的前提下和陈五娘解释。
景程表姐?柳三娘叫柳景程?
这个名字,让姜莞有些意外。
等等!姜莞突然抬眸看向陈五娘:“你方才喊我什么玩意?”
陈五娘被她突然的态度弄得有些懵:“不是表嫂说让我们喊你名字嘛!”
说着说着,她眼底涌出几分委屈,好似姜莞对她怎么样了似的。
姜莞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从她出现在众人面前起,自始至终没感受到任何恶意的目光。
她抬眸,再度确认一番。
没错,除了柳三娘眼里还有点没来得及消散的怨念外,其他人看她的目光更多是直白的探究,隐隐还闪过一丝感激?!
姜莞怀疑自己眼花了。
她试探强调:“我的意思是,我年长你们几岁,不介意的话,喊我莞姐姐就行。”
“那怎么能行!”陈五娘见姜莞不是生气,大着胆子上前亲近她,“我娘说了,长幼有序,让我不可对表嫂无理。”
姜莞:“”
剧情怎么朝一个非常荒谬的方向发展去了。
“是啊是啊。”穆七娘也笑道,“我娘也说了。”
后边王四娘、吴二娘、文六娘七八个小姑娘异口同声道:“我娘也说了。”
姜莞有点子无语:“你们娘也让你们喊我表嫂?”
“那倒没有。”看起来文静气些的吴二娘略羞涩摇头。
陈五娘替好友们解释:“表嫂,大家特别开心,因为有你。”
姜莞:“什么意思?”
“皇帝表哥为了你延迟选秀,我们就不用入宫啦!”陈五娘激动道,“我们今日设宴就是想专门谢谢你!”
姜莞:“?”
穆七娘更是一脸期望问她:“表嫂表嫂,你能再让皇帝表哥再多延迟几年选秀吗?”
她现在才十三,两年后正好撞上延迟后的选秀。
穆七娘不想入宫也不想和二姐一样匆匆嫁人,更不想和明轩表姐一样只能待在寺庙里带发修行。
姜莞:“??”
就连一直沉默的柳三娘犹豫之后也望向她,小声喊她表嫂,似在讨好。
然后趁众人不注意,又悄摸附到她耳旁说:“表嫂你能不能求求大魔头,让他给我和郑哥哥赐婚啊?”
姜莞:“???”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恋爱脑?
第22章 022皇帝表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的……
原以为狗皇帝再怎么不行,可至少对某一部分人来说还算是个不可多得香饽饽。
然而眼前的情形,姜莞从未预想到过。
被十来个粉粉绿绿的小姑娘簇拥,姜莞耳边是她们叽叽喳喳小鸟儿似的声音。
清脆明亮。
尤其是陈五娘,见她没反应,轻轻晃动她胳膊,一脸天真期盼:“表嫂表嫂?”
“停。”姜莞制止她,“五姑娘”
“表嫂不用见外。”陈五娘积极道,“喊我五娘就好啦,或者唤我的名字玉宁。”
“玉宁。”姜莞指了指自己,,“我呢,只是你表哥的贵妃,算不上你正经表嫂。”
“没关系啊。”听到姜莞的话,陈玉宁似乎更激动了,“皇帝表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的,这样看你们多般配!”
姜莞:“?”
小嘴是抹了毒吧,说话这么‘动听’。
“是啊是啊。”穆七娘在一旁应和自家小表姐,“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其他人也连连点头附和,生怕姜莞反悔入宫似的。
怪不得她们能玩到一块,心里什么想法全都表现在脸上,半点心眼没藏。
望着一张张漂亮稚嫩的脸蛋,吃软不吃硬的姜莞还真生不出什么气来。
说到底都是狗
皇帝的问题,明明长得人模狗样,得是干了多少变态事,才能这群小姑娘们吓成这样,对今日才第一次见面的她就给予全部的热情和善意。
仿佛终于甩掉了个烫手山芋。
怎么感觉她踩到了一个巨坑?
忽然意识到这一点姜莞心情有些一言难尽。
偏这个时候柳三娘又挤过来,悄声:“表嫂,我和郑哥哥的事,你别和玉宁穆兰她们说行不?”
“怎么,嫌丢脸?”姜莞忽然发现自己也就和柳三娘熟一点。
“哎呀,不是啦。”柳三娘有些害羞又有点担忧难过道,“她们不喜欢郑哥哥,我不敢说。”
姜莞懂了,搁后世就是她偷偷谈了个闺蜜不喜欢的男人,她不敢说是觉得自己说出来就等于背叛了这段友谊。
不说还能自欺欺人一段时日。
“不敢和她们说,但敢和那谁私奔?”
姜莞面无表情时不怒自威,莫名让柳三娘想起家里爹娘训诫自己的情景。
她下意识想躲。
“什么私奔?”陈玉宁耳尖凑到俩人中间,左右瞧,“是最近时兴的话本吗”
柳三娘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姜莞。
可怜巴巴,小白兔似的。
姜莞还能怎么办,只能替她瞒着:“我在雅茗轩附近有家专卖话本的书铺,你们喜欢看的话,回头留下地址,我让掌柜整理好送去你们府上。”
“雅茗轩”三个字咬得极重,姜莞顺道瞥了眼柳三娘。
柳三娘:“!”
“莞姐姐你还开书铺啊?”一直没怎们说话的王四娘满脸羡慕,“真好,我娘不让我看话本,说都是骗我这样的小姑娘的。”
“没事,我娘也不让我看。”陈玉宁满不在乎道,“但我们可以偷偷看。”
十几岁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
在场只有穆七娘不爱看话本,她道:“我娘说,小姑娘情情爱爱的话本看多了,脑子容易看坏,她当年就是看坏了脑子才嫁给了我大爹。”
“大爹?”姜莞没反应过来。
穆七娘解释:“大爹就是我哥的亲爹,也就是我娘的前夫。”
为了区别,她和妹妹九娘喊大哥的父亲大爹,大哥喊她们父亲小爹。
听完她的解释,姜莞难得沉默,还是你们权贵人家会玩。
“大爹在我娘怀我哥的时候有了别的女人,我娘不喜欢,生了我哥之后就把我大爹休了。”穆七娘爆起自家长辈的瓜毫不犹豫。
“穆兰你别在大家面前胡说!”
姜莞循声望去,是个穿着湖绿襦裙的杏眼圆脸姑娘,她瞪向穆七娘:“我二叔是被那个女人算计了!”
“不管是不是被算计,结果又没变。”穆七娘哼道。
“说得好像你爹没被休似的。”圆脸不服气道。
“本来就没休。”穆七娘强调,“我爹和我娘是平等和离,我爹可没犯错。”
圆脸姑娘反击:“没犯错又怎样,结果不还都一样?”
穆七娘:“施瑜!”
圆脸姑娘:“哼!”
“好啦别吵了你俩。”作为这次赏花宴的主人,陈玉宁上前劝和,“就算吵赢了又有什么用呢,姨母又不喜欢吃回头草。”
穆七娘:“”
施瑜:“”
姜莞挑眉,看来毒嘴不是只对她一人。
“表嫂你也劝劝。”陈玉宁又过来拉她。
“我怎么劝?”姜莞挑眉。
陈玉宁理所当然道:“拿皇帝表哥吓她们。”以前她不听话,娘也会说些鬼怪志异吓唬她。
很显然在陈玉宁心里,用萧言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原本剑拔弩张的俩小姑娘听到陈玉宁说起某人,当即默契改牵手,异口同声道:“表嫂/莞姐姐,我们没吵架。”
姜莞:“”
倒也不必反复提醒她狗皇帝是个坑这件事。
她浅浅吐了一口气:“今日不是来赏花吗?花呢?”
“在那边。”陈玉宁指了指某处
私底下密友聚会,陈玉宁不喜欢婢女贴身跟着,为了迁就她,大家过来的时候就让贴身婢女在外头小亭子或茶水房候着。
姜莞也不好搞特殊,她让满春和冬芽在亭子里等着,自己进去。
亭子内,已经过去近一个时辰,满春都等急了,就在她和冬芽商量要不要有一个人悄悄溜进去探查一番时姜莞终于出来了。
满春的视线里,姜莞不仅平安完好地走出,似乎还和陈五娘处得极好。
陈五娘还拉着她家姑娘胳膊笑盈盈地说着什么话。
她还听到陈五娘说:“表嫂,我能去姜府找你玩吗?”
如果说最开始陈玉宁只是庆幸终于有个倒霉蛋替自己挡灾,那么现在的她是真心有点喜欢姜莞了。
喜欢到有点舍不得她入宫去。
心里这样想,陈玉宁嘴上跟着问:“莞姐姐你可以不入宫吗?”
姜莞闻言,静静看她:“你和我换,就可以。”
陈玉宁:“!”
小姑娘默默远离。
感情在利益面前脆弱得不行,轻轻一碰就碎。
姜莞挑了挑眉,还故意追问:“如何?考虑考虑?”
陈玉宁眨巴眨巴眼装湖涂道:“玉宁觉得还是喊表嫂更顺口。”
姜莞:“呵。”
“姑娘。”满春这时上前提醒时辰不早了。
姜莞才回陈玉宁第一个问题:“你若想来,递帖子便是。”
“真的吗?”陈玉宁眼睛一亮。
姜莞又道:“或者给王嬷嬷或吴嬷嬷递个消息?”
陈玉宁捂脸,这就是背后说人被抓住的坏处么?
“我先走了。”调戏完,姜莞拍拍小姑娘的脑袋道,“你们慢慢玩。”
“等等。”陈玉宁忙叫住,扭头让琦玉把东西抱上前来,她亲自接住递到姜莞面前,“表嫂这是我们大家的一点心意。”
姜莞:“贿赂我啊?”
陈玉宁狡辩道:“是贺礼。”当然两者意思差不了多少。
“只是一些小玩意,不值钱。”
挺重一紫檀长方盒,陈玉宁都有些抱不动了:“表嫂~”
姜莞这才让满春接过。
回到马车上,满春迫不及待道:“姑娘,您这就把陈五娘搞定啦!”
姜莞叹气:“这可不是我的本事。”
“那是谁的?”满春疑惑。
“除了狗皇帝还能有谁。”姜莞刚准备要骂,就听侧后方传来一道声音:“啧,又在骂我呢。”
贱贱的。
姜莞立刻掀开车窗帘子往后看,果然见到一熟悉的身影骑着马追上来。
裹得比她离开时更严实的萧言眸光落到轿内满春怀里抱着的紫檀盒,熟悉地嘴不饶人道:“没上任呢,就开始收受贿赂了?”
姜莞:“这是贺礼。”
另外,他怎么还没回宫。
萧言闻言没挑破她,只是扭头对身后赶马车的阿福道:“回去了。”
大街上,姜莞不好叫破他身份,只好道:“萧公子,慢走。”
马身超过车轿,萧言背对着她,随意挥了挥手。
估摸人走远了,满春才敢后怕:“陛下怎么还没回宫。”
姜莞哪里知道:“可能他就喜欢四处晃悠。”掀开帘子一角,姜莞目光追了一瞬
日子一天天过去,离姜莞入宫的吉日就剩两天。
陈玉宁终于寻到机会来找姜莞玩。
不过这回只有她和穆七娘柳三娘表姐妹三人,其他人没好意思。
经过十多日的训练,姜莞俨然脱胎换骨一番,举手投足间多了一丝上位者的气息。
陈玉宁蓦地还以为自己瞧见了宫里的太后姨母。
尤其是姜莞身边还站着王嬷嬷,更像了。
“你们来了?”姜莞被仨小姑娘愣愣的模样逗笑,“怎么站着一动不动?”
得知姜莞课程结束才敢冒头的姜芙自来熟和三人打招呼:“云朵糕吃不吃?”
“什么云朵糕?”最小的穆七娘第一个回神,“好吃吗?”
姜芙往她嘴里塞了一个。
黄色小巧的糕点里面塞了一个像云朵一样软绵的馅料。
穆七娘从没有吃过:“这种糕点,哪家点心斋有卖?”
“外面没有。”姜芙回道,“是我阿姐自己研究的糕点。”
其实就是后世的奶油小泡芙,只是这里条件材料有限,做出来的味道一般,但谁让奶油对她们而言已经算是稀奇玩意。
姜莞研究出来后便将做法给了小厨房,姜芙回回想吃了就会过来让厨娘做。
“我尝尝。”陈玉宁也好奇不已想试试。
姜芙直接整盘给她:“你们分着吃。”
柳三娘脑袋凑过去。
王嬷嬷路过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四个小姑娘凑作一堆,对着一盘没见过的吃食,各种稀奇。
姜莞坐在上首,手撑着脸颊,一脸慈爱地望着她们。
对,就是慈爱。
王嬷嬷在想,是不是自己真老眼昏花了。
贵妃娘娘满打满算十九还不到,比三位表姑娘大不了几岁。
怎么会露出那种神情呢。
王嬷嬷默默站了一会儿,然后心情复杂地离开。
其实姜莞早发现了她,只是王嬷嬷没有进来的意思,她就没喊。
吃差不多的几个小姑娘又凑到姜莞身边,上次她们光顾着激动,都没好好说说话。
姜芙对聊天没兴趣,跑榻上小憩去了。
陈玉宁三人是光明正大递了帖子进的姜府,自然瞒不过姜家其他人。
白氏根本想不通:“不是说太后和陛下不合吗?那姜莞怎么又会和太后边扯上关系。”
“她到底站哪边?”距姜莞离家入宫的日子越近,白氏心就越不安。
“莞姐儿哄人的本事可真厉害。”得知一切都竹篮打水一场空后,芳姨娘那个恨啊,凭什么好东西都让姜莞抢了去。
一个姑娘家,安分守己不好么?
第23章 023入宫
姜承和芳姨娘想法一样,只要一想到自己为什么被撸官,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菡姐儿都被她教坏了。”
“还有芙姐儿。”姜承心道,简直和她娘一样,根本不把他这个亲爹放在眼里。
“行了。”姜德嫌弃道,“谁让你这个当爹的不上心。”
但凡他能对姜莞姐妹仨儿像对姜萱一样关心照顾,哪怕一半也好,都不会出现今日的局面。
完全忘了在此事上,他们和姜承并无差别。
“父亲,此事不能全怪大哥。”姜瑞为其说话,“大哥先前忙于公务,对大嫂和侄女们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姜德不满:“每回都是你护他最紧。”
“瑞儿说的没错,哪能全赖老大。”白氏也道。
姜承听了很是感动,忽然想起幼时只要一犯错父亲就会严厉责罚,每回都是二弟和白姨娘将他护在身后为他在父亲跟前求情,而他的亲娘叶氏只知道给他上药然后说一大堆道理。
从未为他去求过父亲。
所以后来父亲要扶正白姨娘,他才一点意见没有。
在姜承心里,亲娘就该是白氏这样。
“母亲,你不能这么偏心。”田氏看了眼姜承道,“要不是因为莞姐儿,郎君刚升的官职怎么会没了?”
“大哥,莞姐儿可是你的女儿,这其中补偿”田氏还没说完就被白氏打断,“我看你真是掉进钱眼子里去了,一家人说什么赔偿不赔偿!”
田氏眼咕噜一转,嘴里悄声嘀咕:“那总不能回回都是我们二房吃亏。”
“二夫人,话不能这么说。”芳姨娘算是看出来,二房一家在和姑母公公打配合呢。
姜莞那边暂时捞不到什么好处,就想先从姜承手里刮点。
这怎么行,大房日后所有的财产都是她儿子的。
别看平日芳姨娘和二房一个鼻孔出去,那是因为她们当时拥有共同的敌人,现在不一样了,他们现在要刮分的是她儿子的东西。
没错,在芳姨娘眼里,姜承的就是她儿子姜蔚的。
二房连一个继承家业的儿子都没有,银子够用不就行了。
“我们大房每年开销也不少,单二郎君在书院进学就要花费不少银子,还有萱姐儿今年也及笄了,该准备相看事宜,届时嫁妆也不好少大姑娘太多。”芳姨娘看了眼田氏继续道,“荣哥儿和茂哥儿还小,可二夫人你不明白,这小子啊和姑娘不一样,说长大就长大了。”
田氏听出她话里的嘲讽,气急:“还嫁妆和大姑娘一样多,怎么你是想让整个姜家都给萱姐儿做陪嫁?”真是心比天高!
“吵什么吵!”一个是亲侄女,一个是不能生的儿媳,白氏会偏向哪个显而易见,“芳儿也不算说错,大房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
田氏委屈:“那也不能不管郎君前途啊。”
白氏叹了口气,一副‘我欠了你们的’模样。
须臾,她一脸为难地看向姜承:“老大啊,母亲实在是没法子了。”
而姜承早在白氏第一次维护自己时就有了决断:“母亲,我与二弟是亲兄弟,他有难我这个做兄长的当然得帮。”
姜承拍了拍姜瑞的胳膊,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就当作大哥补给你的升迁礼,这个可不能拒绝。”
“所以说,我这位便宜父亲又被哄走了两处铺子的租金以及一间绸缎庄子和一家酒铺?”得到消息时,姜莞正在吩咐满春将准备带进宫里的一应物品整理成册。
三个小姑娘还没走,热心地和小憩结束的姜芙一起帮忙。
王嬷嬷和吴嬷嬷也被姜莞随意找了个理由拉过来当壮丁使。
一屋子人忙得脚不沾地,同时也听到了小丫鬟和姜莞禀报的话。
王嬷嬷和吴嬷嬷早年也是陪柳太后风里雨里一路走到如今,普通宅院里的斗争于她们而言不过小儿科,早已见怪不怪了。
姜芙虽小,但对姜承早就不抱期望,自然而然对姜承做出的蠢事一点也不关心。
有这功夫她还不如多睡会儿。
唯有三个小姑娘好奇得紧,尤其她们还都听过一些有关姜瑞的八卦,立马放下手里的活蹬蹬跑过来,陈玉宁先问:“莞姐姐,你二叔姜瑞外边传的是真的吗?”
有外人在,陈玉宁不好喊姜莞表嫂。
尤其旁边还有宫里太后姨母身边的嬷嬷。
姜莞眨了眨眼,摇头:“这种事我怎么好知道内情。”
“啊?”三个小姑娘明显都有点失落。
边上一心二用正关注这边的王嬷嬷:“?”
“不过嘛。”姜莞忽然话锋一转。
“不过什么?”陈玉宁眼睛跟着一亮。
“二叔虽然对二婶一般,两位堂妹也不得他疼爱,但他的确是个正常男人。”姜莞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这回连吴嬷嬷也失语了,和王嬷嬷对视一眼,后者叹气:“继续忙活吧。”
边上,姜莞越描越黑,三个小姑娘惊讶得张大嘴巴,都快能塞下一个煮鸡蛋。
“原来不是谣言啊。”穆七娘小声得出结论。
比起陈玉宁和穆兰,柳三娘好歹有过恋爱经验,虽说不是一条道上的,但一通百通,她显然想得更远:“莞姐姐的父亲又是送租金又是给铺子,万一被误会怎么办?”
“误会什么?”陈玉宁明一看就是话本看得还不够多。
姜莞没想到柳三娘居然听懂了自己的言外之意。
王嬷嬷实在看不过去,再让她们聊下去,几位表小姐就要带坏了,她主动走上前打断几人:“表姑娘们,老奴瞧着时辰不早了。”
听八卦入迷,都忘了时辰,陈玉宁遗憾:“感觉都没怎么聊呢,就到申时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姜莞随口道,完全忘了自己后日要入宫这件事。
尽管不舍,三个小姑娘还是得离开。
见她们目光黏在姜芙不知何时又去小厨房端的云朵糕上,姜莞笑了:“我让小厨房给你们装盒带走。”
“好啊好啊!”穆七娘嘴馋道。
柳三娘见状,忙扯过姜莞的衣袖小声
问:“能不能给我那盒多装些?”
姜莞看她:“为什么?”
不是姜莞抠门,那玩意吃多了腻人,而且她说的一盒能装一斤多,不少了。
“我想给郑哥哥送点。”柳三娘拽了拽自己的衣袖小声又诚实,她如今在对方面前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姜莞皱眉:“你俩还没断?”
那边陈玉宁和穆七娘已经跟着姜芙去小厨房装糕点。
王嬷嬷和吴嬷嬷也出去了。
剩下一个满春还是知情的。
柳三娘也没什么好扭捏的了:“郑哥哥说,等到时候就来我家提亲。”
姜莞就不明白了:“你到底喜欢那小子什么?”
“哎呀。”说到这个问题,柳三娘突然害羞起来,然后一副‘只有你自己经历过才会明白’的表情看她,“喜欢就是喜欢,那种感觉很奇妙,很难说清楚。”
被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教什么是喜欢,姜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反正莞姐姐你以后迟早会明白哒~”
“所以我能多装些吗?”
面对柳三娘期待不已的样子,姜莞温柔一笑:“当然——不行。”
柳三娘噘嘴,哼!
哼什么哼,还没嫌弃你这个小恋爱脑呢。
姜莞让满春和王嬷嬷送三个小姑娘,自己留下继续整理。
回想起那日狗皇帝说的话,言她想带多少带多少,哪怕是毒药,只要能躲过宫闱检查,他一概不问。
姜莞无语,说得好像她真要入宫行刺谁似的。
正收拾着,外边来报,芳姨娘求见。
姜莞挑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芳姨娘还敢来她的陶然居啊。
想到方才丫鬟禀报的事,姜莞心里有了答案。
“让她进来。”
有五六年了吧,芳姨娘警惕地踏入院子,一边又忍不住战战兢兢。
进到屋里,姜莞正低头喝茶,姜芙坐在她旁边,目光犀利地盯着来人。
“芙姐儿也在啊。”芳姨娘估算着那三位应该走了才让人通报,怎么姜芙还在。
姜芙回了她一个白眼。
“芳姨娘来我陶然居是为了父亲允给二房的好处吧?”姜莞道。
“你居然知道?”芳姨娘心惊,这才过去多久,她到底对府里上下掌控多少
“有什么可意外的。”姜莞笑她,“姜府上下,除了我手里的东西,母亲那你们是不敢动手脚的,剩下的不就只有——我父亲名下那点产业。”
被戳穿了,芳姨娘面色尬了一瞬:“贵妃娘娘,蔚儿可是你亲弟弟。”
姜莞打断,眼神嘲讽:“亲弟弟?敢问是我哪一位母亲生的?”
芳姨娘面色难堪:“贵妃娘娘,您、您怎么能这么说。”
“比不上你们。”姜莞毫不客气道,“今日允你进来只是想告诉你,我们之间不会出现你脑海里设想的‘美好’局面。”
“贵妃娘娘,当年的事,妾身可以解释”见姜莞不原谅自己,芳姨娘装腔就要下跪。
气得姜芙张嘴想骂,却被姜莞阻止,看向下首惺惺作态的某人,她笑了笑:“还愣着做什么,跪啊。”
以为会被拦下的芳姨娘抬头。
“秋姨娘的事只是没证据,并不代表我不追究。”姜莞自上而下望她,“我从来都不是以德报怨的人,你们还是祈祷我入宫后永远不得势,否则”
姜莞最记仇了。
她和姜承之间的情爱打闹,却要害了姜菡生母一条命,实在恶心。
瞥见芳姨娘躲闪的眸,姜莞忽然改口:“姜蔚今年秋要下场了吧?”
“你你什么意思!”从姜莞嘴里听到儿子的名字,芳姨娘无比紧张,生怕她要对其不利。
“没什么,只是提醒你以后再想打某种主意前,记得先想想姜蔚的未来。”姜莞似笑非笑。
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来此目的就被一通威胁恐吓的芳姨娘骇着一双水眸。
姜莞冷下眸:“滚。”
同上回的婆媳俩一样,芳姨娘逃得慌慌张张。
屋内,姜芙眼底却浮起担忧:“阿姐?
姜莞安抚她:“阿姐没事,后日我就要入宫,我不在府里短时间内他们或许不会有动作,可等日子一长,母亲和你还有阿菡肯定会受到骚扰。”
“我今日先借芳姨娘威胁一番,压压他们的心思,等阿姐在宫里站稳脚跟再回头处理他们。”
现在想想,入宫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她可以有机会彻底弄垮姜家这些人,来日等狗皇帝没了,说不定她也能混个太后当当。
“阿姐。”姜芙忽地冲过去抱住她,头埋她怀里,“我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呢?”姜莞哭笑不得,“届时你们可以入宫来看我。”
不过她大概是很难出宫门了。
“真的么?”姜芙怕姜莞唬自己。
“当然。”姜莞宠溺她一眼。
屋外,吴嬷嬷悄声退下。
不远处,满春瞅着吴嬷嬷离开的背影,手拿着炭笔背过身在小册子上记着什么。
姑娘说了,不用管两位嬷嬷每日做什么,但她们的所有行为都要记录在册。
*
两日眨眼而过。
姜莞终于要入宫了。
为显恩宠,皇帝特赐了宫轿,除了没有婚服和礼乐,其他和正经人家娶妻已经没什么区别。
十数里长的队伍,她的箱笼占了十之八九,引得附近的居民惊奇不已。
“不是说这家出了个贵妃么?怎么瞧着像有人成亲。”
“你没听说啊,咱们的皇上为了这位娘娘都下旨延迟选秀了!”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咋滴,你家姑娘也想选秀啊?”
“胡咧咧啥子,我也是听在大户人家做工的表婶说的”
陶然居内,姜莞在准备入宫的行头——一身金丝薄纱宫装,自然是王嬷嬷和吴嬷嬷准备的。
孟玉华亲自给她梳妆,今日虽不算她的出嫁之日,但孟玉华昨日还是宿在了陶然居,陪着姜莞和她说了些成亲后需要注意的事项。
另外,还给了她一样小册子。
尽管姜莞觉得那小册子的画工还没她平日里看的精致。
姜芙一大早过来,姜菡也特意和女学请了假。
姐妹俩一步不错地跟着姜莞。
哪怕她去如厕,也要在外面守着。
姜莞叹了口气,对孟玉华道:“满春和冬芽随我入宫后,陶然居这边就由谷雨守着,另外我会让惊蛰去您院里。”
谷雨和惊蛰是姜莞另外两名武婢,过去谷雨和冬芽在陶然居充当二等丫鬟两班倒,惊蛰则负责应对突发状况,更适合留着孟玉华身边。
眼下,姜德带着姜家的男人在前厅招呼前来迎姜莞入宫的宫人们。
刚刚,白氏也携姜家所有女眷过来,装模作样关切姜莞两句,王嬷嬷和吴嬷嬷现就在在外面应付她们。
屋里没外人,姜莞就直接说了。
孟玉华听后却摇头道:“让她二人也随你入宫吧。”
“我这儿有冬芽就够了。”虽说狗皇帝允了她大部分要求,但后宫真正做主的是柳太后。
多带一人一厨娘已经足够张扬,反正只要在外人眼里,她真得很受宠就行。
“母亲就听我的吧。”姜莞对她道,“不然我入了宫也得日夜担心你们。”
“阿莞。”分别在即,孟玉华终难免眼热落泪,舍不得地抱住眼前身量早已超过自己的长女。
依稀记得还是很多年前,那时候她不过阿芙一般的年纪,陪阿莞的舅母进姜家探望已有身孕的桢姐姐。
孟玉华从未想过那个她少时因好奇隔着肚皮轻轻抚摸过的胎儿有将一日会唤她母亲。
姜莞回拥她,多年相处,孟玉华于她也早不再是单纯的盟友。
她们是母女,命中注定的母女。
姜芙和姜菡见状也扑过来,母女四人紧紧相拥
尽管再不舍,也到了该分别的时候。
宫轿已进了二道门。
姜莞盛装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五官生得大气,只是平日里习惯了素净示人,今日的她乌黑的发丝全部盘在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
,初夏的暖阳洒落肩头泛着璀璨金光。
神仪明秀、朗目疏眉。
冷静而坚定。
饶是见惯了美人的王嬷嬷眼里也闪过一瞬惊艳。
白氏等人的目光就复杂许多,她们知晓姜莞颜色不错,否则当初也不会打她的主意,只是她们没想到认真装扮后的姜莞会让宫里的嬷嬷也有片刻失神。
还是吴嬷嬷率先反应过来,请姜莞上轿
皇宫,太极殿内。
萧言正在处理公务。
浑身上下没一点喜庆气。
连阿福都暗搓搓换了双鞋面绣着暗红花纹的长靴,想蹭蹭他的喜气,结果一向喜红的人今天破天荒穿了身绣着暗金凶兽的墨色锦袍。
阿福见状道:“陛下,贵妃娘娘一会儿就进宫了,您不准备准备?”
萧言放下折子,轻轻地瞟他一眼:“准备什么?”
除了太后所居的长乐宫以及他的寝殿,宫里占地最广位置最好的宫殿给她了。
她想带谁、想在箱子装什么毒药,他都准了。
还不够?
阿福小声提醒:“陛下,今晚可是您和贵妃娘娘的洞房花烛夜。”
萧言直勾勾盯他,微微皱眉:“怎么,你还想让朕去侍寝?”
阿福:“”
他是这个意思?
“明秋宫。”姜莞下轿,抬眸扫了眼庄重威严的宫殿,目光落在上房的牌匾,缓缓念出。
“这是陛下亲自为娘娘选的宫殿。”暂时负责明秋宫一应事宜的管事姑姑月桂贴心地和姜莞解释,“也是离陛下寝宫最近的宫殿。”
姜莞颔首,表示她知道了,进殿之前,她突然问了一句:“陛下已经在里面了吗?”
“陛下还没——”月桂姑姑下意识回话,中道发现不对劲,及时咽下原来的后半句,擦了擦额角惊出的虚汗重新道:“陛下、陛下日理万机,眼下应还在太极殿。”
回想起之前几次见面,姜莞‘嗯’了一声:“陛下辛苦。”
月桂:“”
总觉得贵妃娘娘话里有话。
第24章 024男人三条腿,总不能他比旁人多……
明秋宫确实很大,分前殿、中殿和后殿,大大小小共有五十余间。
前殿用来会客,临着一处大园子和荷花池,附近的那座知春亭,是春日赏花喝茶待客的好去处。
中间的凝辉殿就是姜莞日后起居的地方,后殿则暂时充当库房。
月桂一路介绍着。
软轿终于到了凝辉殿,得益于宠妃的身份,姜莞从出姜府大门后直到此刻脚才落地。
月桂脚步也紧跟停下,对下轿的姜莞道:“或者娘娘有其他安排,只需吩咐奴婢一声。”
“姑姑安排得很好。”第一天到人家的地盘,姜莞选择防守为主,“辛苦姑姑了。”
大概是没想到姜莞会对自己和颜悦色,月桂有些愣住。
原本都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毕竟能得陛下看中,想来不会是寻常女子
难道是她想岔了?陛下更喜欢温柔些的女子?
“娘娘不怪罪奴婢自作主张就好。”月桂垂眸,掩下一切复杂情绪。
在姜莞入宫之前,明秋宫已有近二十年无人居住,不止明秋宫,后宫除了太后的寝殿以及两位太妃娘娘的住所,剩下的宫殿至少也有快十年无人居住了。
月桂是在五年前被分配到明秋宫做管事姑姑,然而说是做管事姑姑实际上就是守着一座空殿罢了。
陛下迟迟不选秀,宫人们整日守着空殿度日,心气早就磨平了。
什么替主子争宠、收买人心、跟踪其他后妃宫里的人意欲诬陷,寻机会偶遇皇帝通通不存在!
她们这些守着空殿度日的宫人如今最大的消遣就是堵谁守的宫殿最先住进一位主子。
月桂当初就是无聊跟着下了一注,没曾想三个月后居然是她赢了赌局。
当然了,宫里禁赌局,所以她赢的是一袋炒好的瓜子。
如今明秋宫的一应配置俱已齐全,包括在值的宫女太监,只不过大宫女缺了两位,月桂目光瞥了一眼跟随姜莞一道入宫的两位婢女,脑海里浮现起数日前陛下身边的福公公亲临明秋宫特地嘱咐她们说贵妃娘娘随行的两名婢女会充入明秋宫做大宫女,至于明秋宫的管事姑姑则由贵妃娘娘另行定夺。
也就是说她还不一定能继续在明秋宫做事。
唉。
收起内心乱七八糟的思绪,月桂跟着进殿。
凝辉殿和它的名字一样,恢弘开阔,比姜莞的陶然居大一倍不止。
内饰又极尽奢华,非常符合一个宠妃该住的宫殿。
按道理姜莞入殿后就该坐在那张乌木鎏金宝象缠枝床上等待帝王的临幸。
但姜莞是谁,进了宫就没打算当个普通妃嫔。
姜莞想起那日在听雪斋狗皇帝防自己跟防贼似的,让她等狗皇帝来睡自己?那她今晚怕是要独守空房了。
“月桂姑姑。”姜莞忽然回头。
“娘娘唤奴婢月桂就行。”月桂垂首恭敬道。
“今后这明秋宫还是由你来打理,只不过本宫习惯了满春冬芽伺候,所以其它地方就辛苦你多上心了。”姜莞道。
至于为什么不让满春直接当管事姑姑,一是满春年纪还小且才入宫一日,二来她们主仆三人对后宫的了解程度加起来也没有月桂一个人深。
至于月桂是否忠心于她,不重要。
她目前需要的是一个能快速让她熟悉后宫的人,其他的稍后再谈也不迟。
反正她还有两年的时间,就不信培养不出几个心腹。
作为宫里的老人,月桂瞬间就懂了姜莞话里的意思,管事姑姑还是由她来当,只是近伺候就不必了。
说实话这也是月桂预想过的最理想的结果了,她已经在明秋宫待惯,底下的人也早已熟悉,再让她去其他宫殿,又得重新开始。
所以还不如待这,于是月桂回道:“奴婢遵命。”
到底是经验丰富,得了姜莞准话,月桂立刻‘走马上任’。
姜莞带进宫的一应物品在满春和冬芽的协助下,很快抬去后殿归纳整理在相应的位置。
后殿月桂还在指使宫女和太监们收拾,满春让冬芽留下看着,自己回凝辉殿伺候姜莞。
明秋宫里除了满春和冬芽外的两名大宫女已经在凝辉殿候着了。
分别叫白露和银霜,还算机灵规矩。
她近午时才从姜府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未进一滴水一粒米,二人进来时一人端这糕点一人抱茶壶。
且从俩人的行为举止来看,为首拿主意的是白露。
姜莞草草用了些,正好等到满春回来。
“姑贵妃娘娘。”满春踏入内室,瞥见一旁候着的二人,顿了顿上前对姜莞道:“阿葵让奴婢来问问娘娘晚膳想吃什么。”
阿芫就是姜莞带进宫的厨娘,她原先在陶然居小厨房掌厨的厨娘有两个,阿桃和阿葵。
阿葵她带进宫,阿桃留在陶然居,哪天姜芙她们想念陶然居的吃食,随时都能吃到。
“让她随意发挥,清淡些便可。”姜莞思了一瞬道。
满春得了准意并没有及时离开,多年主仆她与姜莞早已形成默契,姜莞扫向三人道,“从今以后你们还有冬芽就是我身边的大宫女。”
“是。”三人齐声应下。
“冬芽特殊,她不当值。”姜莞视线聚在白露银霜二人身上,“日后白露辅助月桂姑姑管理明秋宫上下,满春和银霜留在本宫身边伺候。”
白露眼底划过意外,银霜亦是不解。
前者是没想到姜莞会让她直接参与管理明秋宫,后
者则是不理解姜莞贴身伺候居然不全是自己人。
二人年纪都不大,银霜和满春相当都是十八九的年纪,白露要大上两岁,今岁已二十有一。
至于让银霜近身伺候,姜莞是有考量的,小厨房有阿葵,屋里有满春,至于明秋宫其他地方,她暂时也用不上,就让月桂和白露先管着,目前来看银霜瞧着要比白露老实些,更适合让满春带。
若是让白露居于满春之下,时间一长恐会闹出矛盾。
姜莞现在的分配,放在后世二人都是平调,只是白露手底管的人和事更多了,而银霜则离她这个董事长更近。
“奴婢得令。”白露银霜互相看了彼此一眼而后才异口同声道。
显然是都满意姜莞的决定。
见姜莞结束,满春当即道:“娘娘,奴婢去小厨房看看。”
“那就各自忙去吧。”姜莞点头,“银霜留下。”
银霜闻声怔了一瞬,忙看向白露,倒是白露似乎已经明白姜莞的意思,面色如常走出内室往后殿去。
姜莞望见这一幕,嘴角勾了勾,她的分配果然合理。
“银霜。”她喊了一声,银霜上前半步,“娘娘吩咐。”
“去准备些红绸和红灯笼,晚膳后挂上。”姜莞告诉她,“还有喜烛。”
“娘娘要这些做什么?”银霜有疑惑。
“自然是为了本宫和陛下。”姜莞笑了笑,极坦然道,“今夜是本宫和陛下的洞房花烛夜,太冷清可不好。”
“对了,一定要越高调越好,本宫希望不止明秋宫的人知晓。”
银霜震惊,这这这就说出来了?
她眸光复杂地抬起:“娘娘”
“放心,出了事本宫担着。”姜莞安抚道。
银霜只好道:“奴婢马上就去。”
姜莞笑着挥挥手:“去吧。”
谁也不能阻挡她当一个名副其实的贵妃,狗皇帝也不行。
*
日落月升,明秋宫上下在银霜的指挥下,角角落落都挂上了红绸,三步一灯笼,衬得整座宫殿喜气洋洋。
殿内,龙凤喜烛尽情燃烧。
姜莞用过晚膳,已沐浴更衣,坐在床榻前由着满春帮忙绞干头发。
“姑娘,陛下真得会来吗?”满春担忧。
“满春,一个宠妃初入宫就独守空房,这正常吗?”姜莞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结果连这一瓢他也不饮,传出去你说会是谁的问题?”
萧言刚走到门口,就听道姜莞大言不惭地一番言论,顿时脸一黑。
屋内主仆二人继续,就听姜莞又说:“若他不敢来,我去便是。”
“姑娘不怕吗?”
“怕什么,男人三条腿,总不能他比旁人多长一条。”
听到这里,阿福悄摸抬头望了一眼已同夜色融为一体的萧言,想起白日里他言辞振振说不侍寝结果到了晚间又不得不放下一切过来。
阿福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仅得了萧言一记冷眼,同时也惊动了里面的人。
入宫第一日,难免有所疏漏,萧言主仆过来明秋宫时,冬芽被姜莞吩咐做其他事,月桂和白露还在替她整理箱笼,银霜忙完她吩咐的事后也去后殿帮忙。
前殿倒不是没人看守,只是在明秋宫上下所有人心中,他们并不认为陛下今夜会过来,即便姜莞的名头是陛下宁愿推迟选秀也要封的贵妃。
所以才让萧言主仆一路畅通无阻。
“咳咳,陛下驾到。”阿福赶忙发挥自己的作用。
姜莞不知道萧言什么时候到的,但不管什么时候,此刻从他的脸色来看,她方才的那番话他应该一字没落都听到了。
“参见陛下。”姜莞微微福身,后边满春跟着行礼。
“看来是朕来得不是时候。”萧言气得想笑,话罢想到什么于是故意往前几步,逼近姜莞。
姜莞面色不变,始终笑盈盈的仿佛无事发生也跟着往前半步,此刻二人之间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她微微仰头,“怎么会,我早就盼着陛下来了。”
眉眼间飞扬的神色与之前谈判桌上的强势精明天差地别。
不知内情者或真会认为她是个盼君恩宠的妃子。
话罢她故意往外瞥了一眼后又目光灼灼盯着萧言:“天色正好。”
萧言:“”
第25章 025今日同床,明日你就敢对朕动手……
“难道陛下不觉得么?”姜莞反问她。
萧言不解风情地后退一步,而后缓缓皱起眉:“你脑子生病了?”
姜莞:“”
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一旁竖着耳朵偷听的满春和阿福:果然没用/真是不争气!
好在姜莞也没对他抱太大期望,反正人到了就行,她对努力隐藏自己的阿福道:“福公公,陛下今夜就交给本宫吧。”
阿福一脸问号,什么叫交给她了?
他下意识看向萧言,对方正朝他使眼色,可是阿福心里那个纠结啊。
没给主仆二人反抗的机会,姜莞扭头对满春道,“送福公公出去。”
“那什么陛下?”被推着踉跄走起的阿福拿不定主意。
萧言闭眼:“出去。”
话里话外隐隐有些恼羞成怒。
姜莞嘴角一弯,得逞笑了。
片刻后,殿内只剩他们二人。
“你也不用演了。”萧言坐到离姜莞最远的位置上。
“陛下也不遑多让。”姜莞坐到他另一侧,瞧瞧装得多像一个即将被强迫的良家妇男。
“说吧,你引朕来做什么。”
“自然是侍寝,陛下有见过宠妃会独守空房的吗?”
“朕说过,别打朕身体的注意。”
“陛下误会了,我只是想请陛下沐浴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