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051野炊、亲近
孟玉华激动得迎上来,目光仅仅盯着马上的姜莞,没往一侧挪半分。
萧言自然而言被她忽略个彻底,一来孟玉华就没见过萧言,姜承当初那个芝麻大小的官是没有资格面圣的,就更别提过往那些宫宴了,那都是五品以上官员才可以参加。
姜家至今无一人有资格,姜莞的祖父姜德奋斗这些年也才到达五品,刚升没一年,前不久又被降了。
否则今年中秋宴姜德还真有资格入宫。
姜莞立即下马,孟玉华上前握住她的手,又摸摸肩膀和腰身,仿佛在用手丈量什么,末了喃喃一句:“没瘦、没瘦就好。”
岂止是没瘦,似乎还胖了些,成功摸到姜莞腰间的一节软肉后,她放心地笑了,然后才想起来问:“你今日怎么出宫了?”
“不对!陛下和太后娘娘居然允准你出宫?”孟玉华脑袋里一个又一个疑问往外冒。
“咳咳。”姜莞拦住她下面的话将一旁的萧言拽过来。
“这位是?”孟玉华猛地见到萧言一个大男人和女儿‘举止亲密’,吓一跳,先前她知道女儿身边有人,只是她没注意看,原以为是女儿身边新收的武婢为图方便女扮男装呢。
萧言不喜欢腰间丁零当啷的,除了早上赠予静郡王的那块龙纹玉佩外,腰间只剩一个其貌不扬的香囊,像是戴了许久。
再加上萧言自身的气质离一位帝王,或许准确来说离孟玉华心中的帝王形象相差甚远,本就沉浸于与女儿相见的喜悦里,孟玉华脑子短路一时还真没把眼前的少年往龙椅上那位想。
“母亲,这位是陛下。”姜莞同她解释,“我和陛下”
她话还没说完,面前呼啦啦跪下一片。
慢孟玉华几步的姜芙姜菡还有李溪,以及一个跟过来的婢女刚好听到姜莞最后一句话。
姜莞皱眉,她不习惯也不喜欢自己的爱重的亲人朋友跪在自己面前,但她也明白,是这个时代需要她们如此。
好在萧言还算给她面子,很快便让母亲和妹妹们起身,甚至还好脾气地说了句:“朕微服出访,夫人将朕当寻常女婿看待变好。”
当姜莞听到萧言自称是孟玉华的女婿时,她飞快地看了他一下,眼底显然是浓浓的惊讶。
心道:萧言怎么突然变得如此乖顺!
话虽是这么说,但孟玉华怎可能将其当成寻常女婿,她没有做丈母娘的经验,今儿是头一次,偏对方还是个皇帝,就更没法用寻常心态对待了。
孟玉华都如此,更别提剩下几个小的了,比她还惶恐。
姜莞见此,只好主动缓解气氛,重新说方才未能说完的话:“母亲,我和陛下是临时决定出宫,所以并没有带很多人,母亲就把陛下当普通人对待,否则让外人发现异样,陛下恐会有危险。”
萧言点头:“贵妃说得对。”
孟玉华听了姜莞话,其实心底更紧张了,生怕萧言在自己这里出什么事,但她不想让对方担心,于是尽量让自己放松道:“菡姐儿几个在温泉庄子待腻了,正好今日天气好,我便带她们一块出来野炊,陛下不介意的话,也来试试?”
萧言又点头:“好。”
孟玉华第一次见帝王如此好说话,当然她也没见过其他帝王,见萧言如此随和好说话,她对姜莞在宫里的生活悄悄减了一丝担忧。
把马交给后面匆匆而至阿福,对方从马车上跳下来,熟稔地接过俩主手里的缰绳,离开前不忘和孟玉华打招呼:“姜夫人,还记得奴婢不?”
“你是那日的传旨公公?”那是一道彻底改变长女人生轨迹的圣旨,孟玉华怎么会忘。
阿福笑眯眯点头:“夫人唤我阿福就好。”
“福公公客气了。”孟玉华也温和一笑。
行吧,阿福咂吧了下嘴,福公公也行,真不愧和贵妃娘娘是母女。
阿福去把马栓好,同时冬芽也将马车拉倒附近,找了棵不大不小的树,做和他一样的事。
另一头,满春已经被李溪和姜芙悄悄拉走,有萧言在,她们都不敢靠近,生怕自己有什么不当之处会连累姜莞。
但她们又实在忍不住好奇,见满春也一块来来,当即拉人到一旁,七嘴八舌地问她。
“阿姐在宫里一切可好?”
“宫里有没有人欺负过表姐?”
“阿姐每日睡得好吗?”
“我听说太后娘娘原本属意的是她娘家侄女,她可对表姐发过难?”
一共就两张嘴,却说出了七八个人围着满春问问题的架势。
满春都不知道该从哪个问题开始回答好,她觉得自己快要被五姑娘和表小姐晃晕了。
“哎呀,姑娘在宫里一切都好,太后娘娘从未为难过姑娘。”满春捡自己记得的回答,“就是——”
“就是什么?”她话还没说完,两条胳膊相继被抓紧,就见李溪和姜芙非常默契地出手。
自认皮糙肉厚的满春头一回感觉被抓疼了,不过她明白表姑娘和五姑娘都不是故意的,她们只是
太担心姑娘而已。
满春愈发耐心道:“除了陛下偶尔会和姑娘抢早膳以外,姑娘一切都好,就是经常想夫人和几位姑娘。”
“陛下和表姐/阿姐抢早膳?!”二人又一次默契,压低嗓音,异口同声。
李溪是惊讶姜莞和皇帝难不成真处出感情来了?
而姜芙则是真不明白:“皇宫很穷吗?怎么还要蹭阿姐的早膳吃?”
满春自认很懂道:“当然是因为阿葵的手艺好,陛下一直吃御膳房的饭菜,早就腻啦,阿葵的手艺五姑娘还不清楚?”
“原来是这样。”姜芙恍然大悟。
唯有李溪脸色复杂,一大一小俩傻瓜蛋诶。
另一边,孟玉华拉着姜菡陪姜莞和萧言说话,其余人都让她们散了,回去继续忙活。
有萧言在一旁杵着,孟玉华也不好问姜莞私密话,只好捡客气话问:“娘娘在宫里一切可适应?”
姜莞纠正:“母亲还是和往常唤我阿莞吧。”
孟玉华没作声,期间飞快地扫了一眼某人,察觉到这一切的姜莞微微叹气。
“孟夫人随意就好,不用顾忌朕。”萧言顿了顿又道,“平日在宫里,朕也是唤贵妃名字。”
姜莞在一旁听着,嘴角微翘,确实,每回萧言被她惹恼时都喜欢连名带姓地喊她。
不管萧言心有何种目的,就冲他今日愿意友好的与她家人相处,这份情谊,她都会永远记在心里。
孟玉华自动将‘名字’二字转换成‘小名’,顿时讶异又激动,皇帝在宫里时也经常喊闺女小名阿莞,是不是就代表俩人感情不错?
否则怎么会如此亲密,尤其是今日还愿意陪姜莞出来踏青。
至于俩人方才说的什么微服出巡,孟玉华没放在心上,谁家皇帝微服出巡会一大早跑荒无人烟的郊外。
再差也是去某个田庄上体察民情才是。
戏文里不都是这么演的。
思及此,孟玉华面对萧言就没那么忐忑了,甚至还分出一丝隐晦的目光,用来打量。
尽管她做得仔细,可一向对视线敏感的萧言依旧察觉到了,垂在两侧的双手不自然蜷起又立即掩饰地放松,生怕在场的几人看出什么,尤其是怕姜莞看穿自己。
萧言在心底懊恼,开始分心复查刚刚的一系列行为是否哪里出了差错。
不对啊,明明一点也没错,和姜莞给太后第一次请安时表现得不说一模一样,至少有个七八分像。
对方不该对他有所怀疑才是。
孟玉华终于有一丝对待女婿的态度,却没想到会被萧言所误会。
好在不管俩人心里如何想,面上始终一团和气。
姜莞许久未捏姜菡的脸蛋,今日终于得见,当即捏了两下,然后道:“菡姐儿也长肉了。”
姜菡年纪小,虽然知道了萧言的身份,但对他却没多少畏惧。
在她心里,姜莞这位长姐就是嫁给了她面前这个漂亮大哥哥,她对萧言更多的是好奇。
听到姜莞说自己长肉了,忙转回目光问:“还有谁长肉了哇?”
姜莞笑了:“当然是你阿姐我啊。”
孟玉华帕子捂嘴轻笑。
萧言鲜少见姜莞这样笑,形容不上来,总之和对他、对太后甚至是对阿福他们,完全不一样的笑容。
少了一分对他的那份报复后得意的快感,也没有面对太后时的那份假意温柔,更没有面对阿福他们的疏离温和。
不温柔、也不够快意,却很真实。
莫名地,萧言心底涌起一股难言的感受,特别像幼时师父从御膳房偷回来的点心放太久,酸了。
“陛下?”笑完,姜莞拉了拉萧言的衣袖,“我母亲问你想不想试试穿串?”
“什么穿串?”思绪被拉回,萧言回神,对上姜莞灿烂的一张脸,对方什么都还没说,他就感觉自己心动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都极其顺利。
萧言被姜莞拉到小溪旁附近的阴凉处,也就是孟玉华等人野炊的地方,婢女们还在帮着阿桃一起忙碌。
突然多了六个人,每样食材也要多清洗几份穿串,幸好她们出门带的食材多,就算再加六个人也够吃。
只是工作量陡然加大,大家忙得不可开交。
姜莞也没闲着,怕萧言不习惯肉串的黏腻,挑了一篮子洗好的蔬菜过来,教他穿:“一根上面穿三到四片就行了。”
“大一点就三片,小一点就四片。”姜莞仔细嘱咐,“总之别穿太满就行。”
孟玉华去倒绿豆汤饮,不在,俩人身边只有姜菡跟着一块穿。
萧言见此,憋不住道:“这样能好吃吗?”
对他来说,这些黄黄绿绿的蔬菜几乎都是他最讨厌吃的。
御膳房精心烹饪过的他都吃不了两口,这放在铁丝网上炭火烤着能好吃?
姜莞边穿边回:“陛下是怕不干净?”
萧言摇头,再不干净的他都吃过,幼时为了填饱肚子,不知吃了多少馊饭,一点炭灰算什么。
“这菜瓜烤出来不会苦吗?”萧言指了其中一样。
姜莞望过去,他指的是西葫芦,不过在大燕叫番瓜,很久以前就从外邦传入中原。
萧言估计是吃过,但没见过它完整的样子,见表皮是绿色的,所以误以为是普通菜瓜。
不过姜莞也没有打算纠正他,在民间,只要是差不多的绿色瓜,大家都习惯统称它们为菜瓜。
她只和他强调:“陛下,它和普通的菜瓜不一样,烤出来不会干,反而水嫩嫩的,咬起来还有一丝丝脆,再撒上我的独家秘方调料反正就是特别好吃,等会儿陛下尝过就明白了。”
萧言仍存疑虑:“别是想骗朕。”
“若骗陛下,我是傻瓜行了吧?”姜莞无奈。
西葫芦切得稍后一些,准备的签子也足够细,很容易就能穿上,没一会儿小篮子里便堆满了西葫芦串。
这是姜莞最爱吃的烤素串,即使她不在,孟玉华也会吩咐下人准备。
萧言穿的不熟练,也穿了四五串。
姜莞见他干活还算利索,不知从哪弄来一篮子藕片和蘑菇,见又是素的,萧言真有些不满了:“怎么还是素的。”
姜莞:“素的好穿啊,还不油腻。”
然而萧言却说:“我要肉的。”
见他没一点勉强,姜莞便点头:“行。”
然后要来一盘牛肉粒给他穿,成功摸到了肉,萧言心里踏实了。
姜莞轻轻摇头,叹了口气。
众人拾柴火焰高,很快一切准备完毕。
铁网架下的炭火已经烧得暗红,阿桃作为主厨忙得不亦乐乎。
当然大家也没让她一个人烤,野炊这种事情还是得亲自动手才有趣。
铁网架有五六尺长,面前摆满了小竹凳,姜莞和萧言坐过去后,孟玉华很快也坐到姜莞身侧,然后是姜菡姜芙以及李溪。
萧言旁边只有阿福,姜莞不要人伺候,满春冬芽银霜三个丫头骤然闲了下来,一人端着一杯绿豆汤饮挤在阿桃边上,肉眼学她烤串。
满春是等着吃,冬芽则是想等下自己试试,看自己还会不会烤出一盘姑娘说的‘黑暗料理’。
银霜则是满春在哪她就在哪,她还没有和陛下同桌而使用的经历,所以此刻还有些紧张。
阿桃坐在姜莞对面,作为主力烤力军,她手法娴熟、松弛有力。
今天的风向很好,烟从他们左侧吹到右侧,就是不会往他们脸上吹。
很温顺的夏风,像今日的萧言一样。
姜莞抬头顺着风的方向,眺望远处。
萧言从未这样烤过东西吃。
不对,其实也烤过,他垂眸,只是烤得不如今日的精致。
幼时宫里飞来雀鸟,师父总会努力捕到一两只给他填肚子。
那时候没今时的好条件,只能在地上拿枯树枝生火,掏了雀鸟的内脏后仔细清洗干净,往火上囫囵烤熟,期间只加了点粗盐调味。
师父手艺不好,他那时还小,一开始萧言偶尔还能吃到一整只烤雀鸟,后来阿福出现,他再也没有吃过一整只的烤雀鸟。
再后来,他就被柳太后发现了
思绪飘远,萧言忘记了手里还攥着两根串在烤
,恰逢风变了一瞬方向,炭上的火引变大,燎到他的手。
萧言吃痛,下意识叫了一声。
姜莞闻声垂眸,迅速拽着他手远离炭火:“傻啊你,没看到火苗蹿出来?刚想什么呢!”
她这一声责备让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噤声,十数双目光唰唰望过来。
后知后觉自己刚刚什么态度的姜莞略尴尬放开萧言的手,不能全怪她,之前带姜芙姜菡第一次烧烤时,她们比萧言还不老实,期间她时不时就要吼两声‘不许碰火’,俩姐妹才愿消停。
不过萧言居然没有回嘴,姜莞一边觉得稀奇,一边顺势进一步:“看你手背都燎红了吧?”
话罢,转头询问孟玉华:“母亲,你带烫伤膏了没?”
孟玉华点头:“带了。”
出来野炊,像烫伤膏一类的药膏,她都备得齐齐的,知道姜芙姜菡爱玩火,主要就是给她俩备的,没想到俩小姑娘没用上,倒是萧言用上了。
“我让人去给你拿。”孟玉华说刚落,姜莞就道,“我和陛下过去吧,母亲你们先吃。”
以为小两口是要说什么悄悄话,孟玉华止住欲踏出去的步伐道:“行,反正你也知道母亲的习惯。”
姜莞拉走还没完全回神的萧言离开,阿福本想跟上去,但又想起什么,也默默收回了脚。
算了,还是让他先替陛下尝尝烧烤是什么味吧,反正有贵妃娘娘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孟玉华她们出来野炊,乘的也是马车,姜莞熟练进轿,从其中一个盒面刻了小药瓶的木盒拿出烫伤膏。
打开闻了闻后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疑问:“陛下刚刚在想什么呢?”
萧言垂眸,手背火辣辣的灼痛感,令姜莞的话更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
“朕想余公公了。”他突然道。
姜莞进宫以来从未听萧言提起过传说中养大他的余公公。
“就是福公公的师父?”她问。
“也是朕的师父。”萧言想了想又强调,“余公公先是我的师父才是他的,不对,阿福喊师父义父,师父是我一个人的师父。”
姜莞有心宽慰:“想来余公公此刻就在天上看着陛下呢。”
结果对方却突然皱眉:“大白天的,能不能别说这么吓人的话。”
姜莞:“”
这对吗?
正常不应该是附和她,然后深以为然地留下思念故人的热泪吗?
“余公公已经死了,怎么会在天上看着朕。”光是想到那个画面,萧言心就一紧。
姜莞顿时来了兴趣:“陛下怕鬼啊?”
萧言:“朕才不怕。”
似乎怕她再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紧接着就将手伸过去,并催道:“疼死了,快帮朕涂药。”
姜莞也没继续拆穿,给他留了面子,先从水囊里倒水冲洗他手背残留的炭灰,然后小挖勺舀出药膏轻轻抹在他手背上烫红的地方,幸好及时拿开了他的手,只是烫红,没有燎破皮。
至少,这只好看的手不会毁容了姜莞心道。
指腹轻轻推动浅绿色的药膏,慢慢抹匀。
午时,太阳正烈的时刻,萧言的脸开始腾热。
“这药膏是我母亲特地找春和堂的大夫特制的,不比宫里的差。”姜莞解释,“陛下伤的不严重,涂抹两日就好了。”
“等回了宫,我让人拿一瓶给阿福。”母亲给她装了不少。
在姜莞眼里,烫伤后第一次涂什么药膏,那后面几日都得涂这个,伤才能好得更快。
“你母亲对你真好。”萧言忽然道。
姜莞头也没抬回:“太后娘娘对陛下也很照顾啊。”
自然也就没瞧见萧言极不自然的脸色。
“她才没有。”萧言反驳。
“陛下别不承认。”姜莞索性挑破道,“若没有娘娘扶持,陛下哪会有今日清闲。”
“她那是为了得到更多的权力。”
“那陛下还给娘娘物色新帮手?”姜莞拆穿她,“还有早上那会儿,我给娘娘挑礼物,陛下明明就很了解娘娘的喜好。”
话将落,那边满春端着一盘烤好的烤串过来:“娘娘,夫人让奴婢拿过来给您和陛下享用。”
“先放边上。”
满春放下后离开。
姜莞继续:“陛下尝尝,烧烤得趁热才好吃。”
有阿福在,满春端过来的大部分都是荤串,素串只有西葫芦和蘑菇。
姜莞在给萧言涂药,手上沾的都是药味,没法吃。
反正烧烤她也没少吃过,今日就让让他吧。
然后嘴边就出现了烤得水汽腾腾的西葫芦串,姜莞讶异抬眸,就听萧言说:“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朕,你先尝,朕再吃。”
“万一你没忍住吐了,省得朕再受一遍罪。”
姜莞:“至于吗?”
难道他们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行,我吃。”姜莞张嘴咬下一片,嚼嚼嚼,示意他:“行不?”
谁知萧言又往前举了举:“不够。”
姜莞:“”
无奈再吃一口。
一根签上一共就三片,就剩一片了,她倒要看他吃不吃。
姜莞吃下两片都无异样,萧言便也开始吃。
没有预想中的苦味,确实如她形容那般,上面裹了孜然和辣粉,好在不多,萧言能吃。
他又拿了一串,照旧举到姜莞嘴边,在她没开口前道:“又不是一根签上的,万一这根失误了呢?”
姜莞:“”
简直歪理,但不吃白不吃。
她恶狠狠地、连续咬下两口,照旧只给他留三分之一。
萧言也不气,接下来蘑菇串、牛羊肉串鸡翅串等,他每拿一样都要让她试一口两口。
后面药都涂好了,姜莞都没机会说自己需要洗手,不知道还以为他后面有人催命,喂得尤为急。
都没尝到什么味呢,姜莞肚子就半饱了。
期间银霜过来送两杯凉饮,也匆匆离开,生怕打扰了他俩似的。
姜莞望着她的背影皱眉,随后又瞅瞅啃鸡爪子啃得不亦乐乎的萧言,终于是反应过来不对劲的地方。
狗皇帝刚刚居然一直吃她啃过的串。
这人连被碰一下衣角都要往后蹦三尺的人,洁癖突然好了?
姜莞放下刚拿起的水囊,故意道:“陛下,你刚刚好像吃了我的口水。”
“咳咳咳!”嗓子眼忽然蹿进辣粉,呛得萧言从头红到脖子。
姜莞赶紧递水囊给他,同时心道,舒服了,这才是该有的反应嘛。
萧言猛灌自己几口水,好半晌才觉得舒服了些。
本就比较红润的唇瓣此刻更加艳而不俗,姜莞心头忽地冒出了这么一个词。
一瞬的走神让她错过了萧言的一句小声嘟囔:“真是好心没好报。”
远处,热闹的野炊地,孟玉华等人的目光时不时望向马车停靠处,姜芙捏着烤串担忧:“阿姐怎么还没过来,涂个膏药要这么久吗?”
李溪回她:“可能是陛下不喜欢和咱们待在一块,表姐陪他呢。”
心里有一丝丝嫉妒,表姐可从来没单独陪过她。
姜莞对底下几个亲的表的妹妹们一视同仁得让她们毫无争宠的欲望。
“唉。”眼看着时辰都快过去了,姜芙狠狠咬下一口肉道,“还想多和阿姐聊几句呢。”
姜菡嘴里嚼着肉菜,呜呜点头。
孟玉华安慰她们:“好了,只要你们姐姐过得好,一切都值得。”
她帮忙涂药,他喂她吃食,彼此扶持帮助的场景,孟玉华全都看在眼里,今日一遭,自己终于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了。
一盘烧烤基本都是姜莞吃的,不用问就知道他没吃饱。
用水囊里剩下的一点水冲掉手上的药膏味,姜莞拉着萧言回去给他拿新烤串。
孟玉华笑道:“陛下喜欢吃什么,别客气。”
萧言点头:“好。”
又恢复了先前的乖顺。
姜莞挑眉,再次发现了异样,萧言似乎怕她母亲?
为什么?
因为在半路上遇到了母亲和妹妹们,野炊结束后,姜莞没有和她们回温泉庄子,本来这次就是为了来看她们。
人已经见到
了,至于在哪里见,不重要。
与其把时间都浪费在路上,还不如好好坐下聊一聊。
姜莞让满春和银霜把自己准备的东西拿给孟玉华,并嘱咐:“母亲再忍几日,您马上就能和姜承和离了。”
孟玉华闻言,当即给她使眼色:“当着陛下的面胡说什么。”
姜莞摸摸鼻头,透露:“我今日赛马赢了陛下,允了我一个要求。”
孟玉华:“?”
萧言愿赌服输,于是道:“孟夫人何时想和离,写信和贵妃说一声,朕下旨允你和姜承和离。”
孟玉华:“??”
末了又补:“休夫亦可。”
孟玉华:“???”
第52章 052还有气。
姜莞想的是循序渐进地让孟玉华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比她们当初预想的要好千倍百倍,所以才会当着萧言的面提及和离一事。
他倒好一骨碌全倒出来,半点准备没给她。
“陛下就是打个比方。”姜莞望着处于震惊中的孟玉华解释。
有像他这样打比方的吗?
孟玉华试探:“陛下醉了?”
不对啊,李溪准备的兑了西瓜汁的酒水,她没让拿给俩人喝啊。
就是怕万一喝出事来。
停顿了一瞬,孟玉华推翻自己:“许是我醉了。”
俩人没碰的西瓜酒,她倒是饮了两杯。
姜莞扶额,破罐子破摔道:“你俩都醉了。”
“说什么呢。”萧言看她,“别诬陷朕。”
姜莞意外,他什么时候对自己的名声如此在意了?
就听他又言:“古人云百善孝为先,贵妃与朕打这个赌约,也是为了孟夫人。”
姜莞感觉自己都快不认识眼前的男人了。
文绉绉的狗皇帝,着实令人陌生。
萧言的话,孟玉华不知道该怎么接合适,隐隐觉得有什么自己忽略掉的地方,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短短几瞬,脑海里闪过无数,最终还是决定稳妥道:“贵妃娘娘的玩笑话,还望陛下勿要放在心上。”
萧言皱眉看了看母女俩:“你们没通气?”
孟玉华:“”
正常不应该就顺势跳过这个话题吗?
姜莞无奈:“母亲,陛下最是守信,您就安心等候吧。”说完,隐晦递了个眼神给她。
孟玉华心中万千迷茫无处安放,直至接收到女儿安抚的目光,才稍微有了些许踏实感。
这是母女俩之间惯有的默契,意思是回头写信给她解释。
许是有外人在不好明说,孟玉华端详眼前的少年数息,无论如何,愿意随阿莞‘胡闹’,总归是有些情分在里面。
思及此,孟玉华突然叫住欲离去的二人:“等等。”她径直走向马车,同时继续道,“陛下手背上的烫伤可不能马虎。”
话罢,她从木盒里拿了瓶新药膏交给姜莞:“回去的路上要好些时辰,带着这个以防万一。”
“午膳准备得简陋,不若让阿桃准备些小食,回去路上饿了也有的填肚。”孟玉华考虑到这会儿天气炎热,许多吃食放不了多久,尤其是肉类。
于是建议:“让阿桃做几份凉面如何?”
她记得萧言方才吃的基本都是肉串,素串吃的虽然不多,但好歹也吃了,倒是烤馒头什么的,没见他用。
那怎么行,人不能太偏食。
不喜欢吃馒头,那就吃别的,反正在孟玉华眼里,主食、肉以及素菜都是不可或缺的。
营养均衡身体才会愈发康健。
现成的面条没有,但她记得出门前让人装了一瓦罐面粉留着备用。
“凉面?”姜莞眼睛一亮,“好啊,夏日吃凉面最是舒爽。”
“陛下要不要也来一碗?”
“可以。”
姜莞不意外,就知道他不会拒绝。
萧言则悄悄摸了摸肚子,方才吃得太斯文,好像是没怎么饱。
知道姜莞喜欢吃凉一点的,孟玉华笑了笑继续:“冰块估计还有点,到时候都给你们带走。”
冰块用棉被包着带过来,虽然依旧化了不少,但剩下的也够她们今日用了。
“不过也不好直接吃冰块。”孟玉华又叮嘱,“还没到最热的时候。”
冰块是让她留着保鲜的。
提起此事,孟玉华就愁,姜莞姜芙姐妹俩,一个畏热一个畏寒,一个冬天吃冷饮、一个初夏还在泡温泉,不愧是亲姐妹俩。
姜莞嘴上答应得很好,反正等回去的时候,还不是她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揉面煮面的空隙,孟玉华又给姜莞准备了西瓜带上:“甜还解渴。”
不知道还以为姜莞是要出远门呢。
在孟玉华眼中,姜莞回宫可不就是和出远门一样,今日之后,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短暂相处,转眼又到了分别时刻,她心底的不舍愈发浓烈,顾不上边上还有个萧言。
只要合适的全给姜莞拿上。
甚至连先前在溪边挖着玩的野菜都翻了出来:“回去让阿葵给你包你最爱吃的荠菜肉馅的饺子。”
这会儿的荠菜已经有点老了。孟玉华翻了好久才找到一小布袋的嫩荠菜。
剩下的大部分都是老的不成样子。
等全部东西放进马车后阿桃的凉面也已做好,她动作很快,知道姜莞爱吃辣还现炸了一小碗辣椒油,用竹筒装着。
姜莞和大家告别,叮嘱姜芙和姜菡听孟玉华的话,不许调皮。
还有李溪,生意上的事还是需要她多帮忙费心,同时暗示她,出门遇到难事可以报她的名头。
李溪表示自己都明白,她不会主动惹事,给姜莞添麻烦,但若是别人故意撞上来欺负她,她也不会笨到忘了自己还有个贵妃表姐。
一家人不就是这样,相互扶持相互依赖且彼此珍惜。
最后姜莞也摸了摸她的头:“帮我给舅舅舅母表哥表弟们带好。”
回程不着急所以姜莞选择了坐马车,萧言先是骑了会儿马然后就钻进来要说要吃凉面。
带出来的三匹马,冬芽马术更好些,所以由她骑一匹牵一匹,满春则继续骑着她之前那匹。
马车由阿福驾着,不会骑马的银霜和他一块坐在车辕上。
阿桃凉面做的挺多,足够他们六个人吃。
不过姜莞就吃了一碗,满春银霜冬芽三人先后分食了一份大碗的凉面。
基本都是银霜坐在车辕上,她们骑马靠近,然后银霜一口一口喂她们。
你一口我一口时不时还说两句笑话,阿福不理解,幸好他离开前偷吃了一碗,不然还得跟她们三个分一碗,多埋汰啊。
姜莞大概估算了一下盆中剩下的大概有三四碗的量,萧言不急不慢的全吃了。
是真怕他撑坏了才问:“陛下真的一点也不难受?”
刚才怎么忘了问母亲要点消食丸。
“是有点饱。”萧言摸了摸有点突出的肚子。
姜莞无语,那是有一点饱吗?
“喝口水吧。”她倒了一杯山楂片泡过的水,“消消食。”
萧言边喝边道:“我困了。”
姜莞:“……”
心道,吃这么多能不困吗?
然后让了一半位置给他,还把小茶几也挪开了:“地方就这么大,陛下委屈一下吧。”
上午打的那会儿盹根本撑不了多久再加上萧言又吃了这么多凉面,不犯困才怪。
若像之前躺在姜莞怀里睡还好,现在萧言整个人都躺在车板上,想要睡得舒服脚就只能往外伸。
帘外,正专心驾马车的阿福差点被一脚踹下去。
全程看在眼里的姜莞更无语了。
猪都没他这么能睡。
结果没一会儿她就被打脸了,萧言上午好歹还眯了一会,她可是一点没睡啊。
姜莞重重的打了一个哈欠,撩开帘子对外面的银霜道:“你先去满春马背上,我也睡会儿。”
阿福看到姜莞如此贴心地对待银霜,再想到自己方才的遭遇心中突然莫名悲愤。
先前的靠垫充当枕头,腿伸出车厢,姜莞也美美地躺下。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多出来的两双腿脚,这回轮到阿福无语。
偏他先前还担心陛下临时决定跟着贵妃娘娘出城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就就现在这样的场景谁会相信。
睡得死死的两个人仿佛真的死了过去。
要不是还有其他人在,阿福真得要以为自己杀完人越过货。
身后两双腿脚的主人就是他杀人越货的对象。
这一觉两人直接睡到天黑,姜莞先有动静,然后就听到阿福似劫
后余生的语气道:“娘娘您终于醒了。”
姜莞撩开帘子,发现马车已经到了皇城口附近却没有更进一步:“怎么停在了这里?”
阿福瞥了眼还伸在外头的那双脚,欲哭无泪道:“您和陛下一直没醒,奴婢哪敢自作主张。”
姜莞尴尬的摸了摸鼻头,道:“这样,你帮个忙,帮陛下把睡姿调整一下。”
“怎么调?”
“和白日一样,让陛下睡我怀里。”
就这样兜兜转转萧言又睡进了姜莞的怀里。
且被一番折腾都没有醒,睡眠质量不是一般的好。
阿福望着这一幕,心里总算舒服了许多,也有了底气去面对皇城门口的守将。
陛下和贵妃娘娘出门踏青玩累了躺在对方的怀里小憩一会儿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嘛。
果然守职的禁军副统领在看到车厢内的情形后并没有怀疑什么只是表情有些奇怪。
折腾一天尽管下午补了觉但姜莞还是疲惫不堪,因此直接回了明秋宫,都这个点了,给刘太后选的赔礼明日再送去也不迟。
而且姜莞只要一想到自己和萧言出宫躲清闲,而柳太后不仅要帮萧言处理政务,还要处理静郡王呈上去的关于定南伯府相关一系列问题的奏章,她就心虚。
所以还是不要这个时候去触霉头了吧!
遇事不决先睡一觉。
至于被她顺回来也依旧睡得深沉的萧言,姜莞大手一挥,让人把他抬上榻。
床是不可能让他睡的,出去一趟身上沾的全是灰屑。
沐浴完毕姜莞准备睡觉路过软榻时,停顿了一会儿。忽然伸手过去。在对方的鼻息间停顿片刻。
嗯,还有气。
她顿时放心了。
跟在后面一起进来的银霜望望见这一幕,惊呆了。
娘娘您在做什么呢!
萧言醒来后已是亥时中,愣了一会儿才爬下榻,下意识蹑手蹑脚走出房门。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凭什么顾及熟睡中姜莞的感受时人已经出现在了殿外。
今日守夜的是银霜,当然阿福也没离开。
俩人正低声聊着天呢,萧言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哎哟!”阿福差点从台阶上滚下去,回头看清来人后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陛下啊。”
萧言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你以为是谁?”
阿福诚实道:“鬼。”
刚刚他就在给银霜讲鬼故事来着。
萧言:“……朕饿了。”
阿福:“???”
难道下午那盆面的记忆是他的错觉?
两刻钟后,殿前坐着的人变成了萧言和阿福。
萧言手里端着一碗香气扑鼻的蛋炒饭,在吃。
阿福操心道:“陛下吃完回太极殿吗?”
萧言抬头:“你有事?”
阿福:“额……没有。”
萧言:“那就闭嘴。”
别影响他食欲。
阿福闭嘴,他不说话,萧言又要说了:“孟夫人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阿福理所当然:“那孟夫人是贵妃娘娘的母亲嘛,自然对贵妃娘娘关心备至。”
萧言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阿福突然心领神会,忙补救道:“就如同太后娘娘对陛下一般。”
萧言:“不是亲生的总归是不同。”
阿福提醒:“孟夫人也不是贵妃娘娘的亲生母亲。”
萧言:“……”
“而且陛下啊……”这回真不是他替太后说话:“就冲太后娘娘愿意帮您处理那一摊子公务……”还能容忍你古怪的脾气。
他最后道:“亲生母亲也不一定能做到这份上。”
柳太后做得已经很好了,反而是陛下……阿福也不好说得太直,作为陪伴他一块长大的人,阿福清楚萧言并不是抱怨和嫉妒。
他只是羡慕,或许也有那么一点嫉妒,看到贵妃娘娘可以和自己的继母相处得如同亲母子一般。
哎,陛下真是一个别扭的男人。
“不如这样。”阿福给萧言想了个主意,“昨日你和贵妃太后娘娘挑的礼物,不如就由陛下您亲自送过去。”
“太后娘娘看到了您的礼物,想必就能明白陛下的孝心了。”
“而且您挑的礼物太后娘娘一定会喜欢的。”
萧言冷哼:“朕怎么觉得她会害怕呢。”
翌日清早,姜莞还没醒,萧言去上早朝的路上‘顺路’将昨日挑的礼物拿去长乐宫。
银丹接过阿福递过来的礼盒很是惊喜:“奴婢会和太后娘娘说清楚这是陛下送的。”
萧言口是心非抿唇:“有什么好说的。”
银丹嘴角持笑,当做没看见他脸上的不自在。
半个时辰后柳太后起身,洗漱完毕后问:“人到了没?”
今日是后妃请安的日子,不过眼下后宫只有姜莞一个人。
因此柳太后问的自然也是她。
银丹回道:“还没呢,不过奴婢估计应该也快了。”
她今日语气与寻常有很大差别。
柳太后一下就听了出来,顿时挑眉好奇:“什么事值得你这么高兴?”
银丹摇头:“不是奴婢,是陛下。”
柳太后刚扬起的唇角一下就压平了回去:“他还有脸来?”
银丹让人呈上礼盒,为其解释:“这是陛下昨日出宫特地为娘娘挑选的礼物。”
柳太后怀疑自己自己听错了:“你说?皇帝?”
银丹笑着点头:“说是给娘娘解闷的。”
心道,果然还是贵妃有办法,他还是第一次见陛下从宫外给太后娘娘带东西。
柳太后将信将疑,根本不信萧言会突然变得贴心孝顺。
不过她还是选择打开木盒,待看清里面装的东西——一只憨态可掬的木雕狗。
狗吐着舌头与她对视,表情贱兮兮。
莫名的柳太后就想到了皇帝,她抬头:“皇帝给自己挑的木雕像?”
银丹:“……”
这让她怎么回。
似想到什么,刚摸完木雕狗的柳太后赶紧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什么都没有。
紧接着她又翻了翻木盒。
银丹不明:“娘娘在找什么?”
“哦,本宫以为皇帝往木雕上涂了什么难洗的颜料呢。”否则怎么会想起来送她这个。
柳太后还是不放心,没有颜料也有可能是其他,于是又道:“去叫个太医来看看这木雕有没有泡过什么药水。”
银丹又一次:“……”
第53章 053弹劾、吃瓜
折腾了半天,到最后也没有叫太医,银丹给了个理由:礼物是贵妃陪陛下选的,眼见着贵妃就要来请安了,您这会儿请太医,让贵妃心里会怎么想。
柳太后觉得有些道理,遂采纳了她的建议。
用罢早膳后,约一刻钟左右,请安的人到了。
奔波一日,姜莞一觉睡到大天亮,此时就体会到了柳太后设置的请安规矩的好处了,即便外面初阳高照,也不用担心会迟到。
银丹引主仆进殿,姜莞进殿后,一眼就望到了被摆在显眼处的小狗木雕,唇角自然地一弯,福身请安后,便道:“陛下昨日同嫔妾说娘娘一定会喜欢他挑选的木雕,嫔妾起初还不信呢。”
柳太后板着脸:“随便摆着玩儿而已。”
银丹捂嘴轻笑接上话:“娘娘与陛下母子连心,娘娘的喜好,陛下自然清楚。”
柳太后不想同她们费心解释,总不能说她觉得这小狗木雕长得像皇帝,所以才愿意摆出来,到时候又要被说什么母子情深。
柳太后:呸!
看来柳太后真得有些喜欢,至少是不讨厌,姜莞心道,否则这木雕现在应该早拿去当柴烧了。
其实姜莞昨日一开始并不同意萧言挑小狗木雕送柳太后,不值钱不说,还显得敷衍,就算送也该选块好木头而且雕刻得还得是什么佛像观音什么的。
平平无奇的一块小狗木雕,姜莞印象中小妹姜菡幼时好像有块差不多的木雕玩具。
“你们不用在本宫面前互相帮腔。”柳太后看穿二人
,随后目光落向姜莞,直接道“贵妃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以为一个木雕就能打发本宫?”质问的同时她还抽空斜了一眼桌案上的小狗木雕。
姜莞了解自己的样子,天然聪慧的相貌,扮起老实人基本没什么优势,稍有不慎就显得不伦不类,所以与其去遮遮掩掩,还不如坦然面对。
不过,坦白也要有坦白的技巧,不能扮老实人装傻却也没必要什么话都往外秃噜,有些话得有技巧地说,才不会显得太棱角分明。
“是陛下同嫔妾说,娘娘在处理此等事上颇有经验。”姜莞几乎没什么停顿道,“陛下信任娘娘,嫔妾信任陛下。”
“哼,一张嘴倒是很会说。”
姜莞抬了抬眼,还别说,柳太后生气时的模样,同狗皇帝还真有些母子像。
相似的口癖,相似的神情。
“定南伯府的事,你怕是早有了猜测,对吧?”不愧似浸淫朝堂近十载的人,她还什么都没说呢,就一语道破真相。
“娘娘慧眼。”姜莞直接承认,顺带家一把火,“当日陛下圣旨下达时,定南伯夫人就在嫔妾娘家府上欲认亲。”
“什么亲?”柳太后好奇追问,她怎么不知晓。
姜莞遂即把姜家与定南伯夫人娘家闫氏那七拐八弯的亲戚关系叙述给她听,关系实在太远,都给她说口渴了:“定南伯夫人的意思是认完亲后更方便亲上加亲。”
此事柳太后先前只是没关注所以才不知道,只要有心人一提,认亲一事不是什么秘密,毕竟本来两家就是想在认亲一事结束后,找个机会爆出去,结实一切传言误会都有了可解释的余地。
只是令谁也没想到的是,皇帝会突然插了一杠进来,让他们后面所有的计划与打算全部作废。
“所以你就伙同皇帝在静郡王寿宴上闹那么一通,是为警告姜家。”柳太后瞥她。
“娘娘有所不知,嫔妾的娘家,庙小妖风大,嫔妾如今是陛下后宫唯一的嫔妃,又极受宠爱,若不趁此事打压一番,将来让他们利用嫔妾的名头去做出一些不利陛下,有害大燕子民的事,那就晚了。”扯大旗,姜莞是专业的,尤其是对付姜家这件事上,她是见缝插针,能不留余地就不留余地。
尽管知晓对方话里有夸大的成分,但柳太后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没错。
姜家小门小户,格局实在太低,姜德姜瑞父子也没什么做官的天分,中庸都算不上,至于淑贵妃的父亲粗粗了解后,柳太后觉得淑贵妃约莫是遗传了其生母。
李家虽是商户,却处处知趣,家风开明和谐,但是李家大房愿意让女儿继承家业这一点就足够让柳太后另眼相看。
虽说最初的原因是为长子的仕途着想,但柳太后也细致查过,李家大房内里早已分了家,儿子那份家业远远少于女儿那份。
此事并未对外公布,柳太后估计姜莞这个外甥女都不清楚。
至于柳太后是怎么知晓的,那还不简单,像李家这样资产颇丰的人家,分家时都会选择去官府备案,以免将来在家族产业分割上说不清楚。
柳太后只需派人去府衙调一份李家的档案即可。
“听贵妃的意思,一切都是为了陛下和大燕?”柳太后静静地看着她。
姜莞点头。
“昨日静郡王也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燕和陛下以及本宫。”柳太后面无表情道。
一旁的银丹尽量憋下试图扬起的唇角。
姜莞:“”
静郡王真不厚道,怎么能抢她台词呢!
“行了,这种大话,本宫早就听腻了。”柳太后抿了口茶道,“今日早朝便会有弹劾礼亲王府的折子。”
姜莞:难怪狗皇帝今日没来得及赶回来蹭一顿早膳,早朝前就把小狗木雕送到长乐宫怕也是早有预料。
还说感情不好,感情不好能为了亲自送小狗木雕特意早起多绕一段路。
不过要么说柳太后能成为大燕的摄政太后呢,且还受不少朝臣的支持,她可以容忍你小贪小摸却决不允许你动摇皇室根本,祸乱整个大燕。
静郡王昨儿入宫,今早就能够有弹劾礼亲王府的奏折,一下跨越好几步,效率朕高啊。
“不想听听弹劾的是什么?”柳太后突然问。
姜莞摇头,眼睛却一直紧盯着她,求知欲尤为强烈。
“呵~”不知道是哪个点触发柳太后,嘴角扬起的幅度很是明显。
说实在的,不说皇帝,她现在都有点喜欢淑贵妃了。
无论从哪出看,姜莞都极适合入宫,皇帝嘴巴说话气人得紧,眼睛倒是一点不瞎。
柳太后盯着眼前女子明亮的眼眸,今时往日,曾几何时,她也如她这般。
姜家那样的地方,凭什么养出她这样的后辈,柳太后遗憾想道,这才应该是她的亲侄女或亲外甥女才对。
“在本宫面前就不用装了。”柳太后挑眉,“没皇帝的托底,他静郡王敢跑到本宫面前坦白?”
龙纹玉佩那么显眼,若不是皇帝自愿赠与,就他那胆子,他敢偷?
柳太后眼神透露出此意:昨日,你俩可一直在一块,能一点不知?
姜莞笑笑没说话。
好在柳太后也没要求她必须回点什么。
昨日他们出宫游玩,她一人在宫里,将一切都查清楚了。
柳太后叹道:“原以为是安分得用的助力,实则是藏着虎狼之心,最初没看上的到头来居然成了唯一可用之人。”
两者分别说的是谁,基本的不用猜了。
宗室里叫得出名字的,拢共就静郡王府和礼亲王府。
“这不是娘娘的错。”姜莞真心安慰。
“当然不是本宫的错。”柳太后看他,“是他们太贪。”
当年她的确动过心思,欲从两位王府其中之一里挑选一位萧氏子孙过继到先帝膝下,立为皇太子或皇太孙。
只不过她当时的打算是寻一个妾室子,最好生母已早逝并生母娘家不显的萧氏子。
静郡王府不符合这一条件,所以才被她剔除在外。
然而一切都是建立在先帝无子嗣的条件上,柳太后当初只是有这么个想法,那时候先帝还没驾崩呢,宫闱并没有牢牢掌握在她手中,不知道是谁将这一消息传到了礼亲王耳中。
原本对柳太后的示好不冷不热的礼亲王突然就加入的夺嫡之争。
当她是蠢的看不出来,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要不是看在当初那点援助之情的份上,柳太后又怎会对礼亲王府青睐至今。
或许其中掺了些水分,但论迹不论心。
实实切切的帮助,的确让当时的柳太后轻松不少。
不过柳太后自认这些年对礼亲王府不差,若对方愿意安分,亲王的爵位永远都不会降袭。
该有的荣宠也一直会有。
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打皇位的主意。
想跟在屁股后头捡漏,有一个萧言已经够让柳太后不爽的了,礼亲王这回真是撞到箭靶上了。
“不说这个了。”柳太后突然心烦,扭头看向求知欲到达顶峰的姜莞,忽地开始促狭,“说说你和陛下昨日出宫还做了什么?”
姜莞:“?”
这对吗?正听到兴头上呢!
“也没什么,就是出了趟城,半路遇到了嫔妾的母亲带两位妹妹在野炊。”姜莞如实道,“嫔妾带陛下蹭了一顿午饭。”
“野炊啊。”柳太后怀念,“本宫上一次野炊还是在三十年前。”
那时候她也还是个少女。
后来入宫,各种争斗,忙得不可开交,倒也不是没出过宫,每年秋猎她作为皇后都要陪同先帝一块到行宫住一段时日。
然而即使到了宫外,也还得继续斗,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先帝可不会委屈自己,哪次不带一堆嫔妃一起过去享乐。
“等今岁秋猎,让陛下也陪娘娘体验一回野炊。”姜莞的话直接说到了
柳太后的心坎上。
“主意不错。”柳太后笑了笑,“那这件事就交给贵妃了。”
姜莞没听懂:“交给嫔妾什么?”
“自然是说服陛下陪本宫野炊啊。”柳太后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怎么?淑贵妃难道就是说说?”
姜莞:“”
本来就是随口的安慰话啊。
“能陪娘娘野炊,哪用得着嫔妾劝说。”姜莞扯笑道,“陛下定是极愿意的。”
柳太后看破不说破,还继续为难道:“每逢秋猎是本宫的生辰,往年从未吃到皇帝亲自做的长寿面,不知今年唉”
姜莞:“”
好在这时,突然有宫人进来禀时,解了姜莞的危机。
来者是位面生的年轻公公:“娘娘,金銮殿传消息来了。”
姜莞扭头:“!”
直觉有瓜,顺手抓了块点心,准备边吃边听。
柳太后抬眸扫了她一眼:“说。”
自萧言过了十六生辰后,柳太后便不再垂帘听政,只不过每回朝会上议了什么都会往她这传一份简报。
“李御史弹劾礼亲王世子在府内轻谈狂论,叱陛下黄口小儿凭什么能坐上龙椅。”
姜莞:“!”
哇哦!
“还有呢?”柳太后淡定品茶。
“还说,既然陛下能坐,那他也可以。”
“陛下的反应?”柳太后又问。
“陛下起身让礼亲王上去试试,说看看到底谁不行,结果礼亲王世子刚走到玉阶前,人就昏过去了。”
“噗——咳咳咳!”糕点碎屑呛到了嗓子眼,姜莞一张脸咳得通红。
说到这里,年轻公公的情绪还能如此平静,不见一丝起伏,她打心眼里佩服。
“瞧把你急的,皇帝不在,没人和你抢。”
姜莞接过满春递来的茶水,余光瞥了一眼淡定小公公,嗯,一如既往地平静。
怪不得能当这个传话人。
“你继续。”柳太后轻飘飘吐字。
“后礼亲王得知后,亲自上殿为世子辩言,长篇大论了将近半个时辰,陛下一字未听,依旧只言一句:古有木兰替父从军,今有礼亲王替世子试坐。”
“咳咳咳!”这回喷的是茶水,不等满春递帕子,姜莞直接拿袖口擦,同时还道,“不用管本宫,公公继续。”
年轻公公本也没打算停:“然后礼亲王也晕了,陛下便传刘太医过来给二人诊断。”
怕姜莞跟不上,柳太后还专门贴心地同她解释一番:“刘太医是太医院最不喜欢说谎的人。”
姜莞懂,对上位者来说,这种有什么说什么的下属,通常会被定义为‘嘴毒’、‘没情商’。
“诊出父子二人只是肾气虚弱再加上惊惧之下导致的晕厥,并无大碍,日后少行些房事、少食荤类多吃素即可。”末了,年轻公公又补了句,“刘太医说,像礼亲王父子二人的情况,连补药都不用抓。”
一个四五十,一个七八十,按他们的活法,每次第二天能醒过来都是上天额外赐的福份。
简而言之就是,别想长命百岁,现在开始养生也没用,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当然刘太医再没情商也不可能说这样的话,但有些话不用说明白,现场的朝臣们自是能够心领神会。
姜莞嘴角抽了抽,果然是嘴毒,和狗皇帝不相上下啊。
人家礼亲王父子是暗戳戳觊觎他的皇位,他倒好,直接在众朝臣面前挑明,甚至还要拉人家上去坐坐。
此刻,姜莞终于明白柳太后效率为何如此高,因为她了解萧言,大概能猜出他会做出什么样的行为,所以才会让自己人今早就上奏弹劾。
母子俩配合得很默契,快刀斩乱麻,乱拳打死老师傅。
什么阴谋诡计,全给你挑破了,坐不坐都没法撇清你试图谋反的嫌疑。
大臣们的眼睛不是瞎的,若有人还敢给礼亲王府说情,正好,同党一锅端了。
“看来咱们宫里还有礼亲王的探子。”柳太后忽然道了这么一句。
姜莞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确实极有可能,不然怎么会礼亲王世子前脚刚晕,身为其父的礼亲王就赶到了。
分明是有人提前去报信。
“查。”柳太后定定道。
年轻公公:“陛下已经命福公公去查了。”
柳太后勉强满意道:“好歹有几分像本宫。”
“有人说情吗?”她忽然又问。
年轻公公颔首:“有,定南伯世子。”
“人呢?”姜莞正疑惑柳太后为什么会这么问,年轻公公就迅速给出了答案,“定南伯世子对陛下出言不逊,已经被下了大牢。”
“嗯。”柳太后稍显满意,“还算他机敏。”
话不可能是夸定南伯世子,那就是萧言?
姜莞想道。
不过为何是定南伯世子,姜莞面露疑惑。
柳太后不急不忙解答:“昨日本宫随便寻了个事支开了定南伯,又让人给其子下了容易让人暴躁的药。”
定南伯世子官职不高,却是有上朝的资格。
“再加上皇帝那张嘴,周鹏以下犯上是迟早的事。”她只不过是稍稍拨动了两颗棋子而已。
姜莞怔了片刻,梁氏的遭遇,柳太后没有忽略。
否则直接拿定南伯的错处便是,何必多此一举
从年轻公公转述的情况来看,基本就是礼亲王父子欲掀桌单干,萧言得知后直接邀请他们上去掀房顶,压根不走寻常路,这谁受得了。
姜莞忽然弯了弯唇角,此举还真像他会做出来的事。
原本一场躲不过的风暴,就这样被萧言悄无声息化解。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礼亲王府,加上定南伯世子的今日的下场,居然没再有第二个人出来替礼亲王府说情。
从这里可以出,礼亲王父子的人缘真的一般。
静郡王手里掌握只有两个人证以及一封礼亲王世子与定南伯之间来往的、足以证明二人有反心的秘密信件。
不过柳太后和萧言的意思是信先按下,因此现如今摆在众朝臣面前的只有两个人证。
而仅凭两个证人是没法定下礼亲王确切的罪证,也就是说虽然有御史弹劾,但礼亲王府仍有转圜的余地。
静郡王不明白,一次解决不好么,可母子俩难得想法一致,让他不得不怀疑里面是不是还有自己忽略掉的地方。
长乐宫内,柳太后让年轻公公先退下,问:“你娘家的事可想好怎么处理了?”
姜莞:“?”
柳太后:“定南伯和礼亲王世子交往过密,其中不可能就他二人在谋划,身边总有虾米三两只,本宫已经让人往下查了,目前来看,姜家也不算多干净。”
“你有什么想法?”
“姜家不干净吗?!”姜莞闻言,语气莫名兴奋。
柳太后挑眉,尽管有准备,可对方的反应仍让她有些意外:“很高兴?”
姜莞克制地没点头,只道:“陛下已经允了嫔妾一个条件。”
“说来听听。”
姜莞:“若将来嫔妾的母亲同嫔妾的父亲和离困难,他会下旨让二人奉旨和离。”
柳太后早调查清楚姜家的内里,因此微微皱眉:“只是和离,不休夫?”
姜莞:“”
短短两日,她居然遇到了两位知己!
“如果能休夫自然更好。”孟玉华多年受得委屈,姜莞早就想让她出一出气,舒缓一下身心。
“本宫和皇帝这边会尽量配合你。”柳太后突然
特别像一个妥帖的长辈对姜莞展露关怀,“会等你母亲休了夫之后再处理定南伯府。”
姜莞心头微暖,在这种事上,柳太后仍愿意护她,哪怕她不是她心中最想要的后妃人选。
她突然想,当初若是知道柳太后真正的性情,恐怕还没等狗皇帝有行动,她就主动上去碰瓷了。
“谢娘娘为嫔妾考虑。”姜莞真心道。
“谢什么。”柳太后矢口否认,“本宫只是不想此事还牵扯到后宫。”
姜莞瞟了一眼被摆在位置最好的小狗木雕,什么都没说,只是冲柳太后笑。
柳太后觉得她的笑晃眼,顿时板起脸道:“秋猎野炊的事,贵妃想好怎么劝皇帝了?”
姜莞:“”
怎么又回到这件事上了。
成功扳回一局的柳太后心情很不错地饮了一杯茶水
待姜莞离去后,银丹躬身上前半步:“娘娘为何要为难贵妃娘娘?”
柳太后不承认道:“谁为难她了?”
银丹不信:“陛下的厨艺,这宫里谁不知道”说到这里,难免会越矩,“到时候别再把林子给点着了。”
柳太后忽然有些后悔,但嘴上却仍逞强:“不至于。”
银丹却不敢多一份信任:“娘娘忘了当年火烧太极殿的事了?”
“什么?你说陛下当年为给太后煮碗长寿面,结果差点把太极殿给烧了?”本想打探皇帝厨艺的事,没想到却打探到这么一条劲爆往事。
“不是。”姜莞不明白,“之前怎么没听你们的说过?”
银霜:“毕竟不太光彩,而且这件事是太后娘娘唯一不让宫里随意议论的事,久而久之,大家就主动忽略忘却了。”
姜莞:“”
第54章 054有什么好炫耀的。
事已至此,姜莞只能先安慰自己,狗皇帝当初是没有经验,现在她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去准备,就不信她教不会。
此事不急,现在最要紧的事母亲和离的事。
虽然她也想让母亲休了姜承,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和离会更容易、更顺利。
“满春。”姜莞思考道,“帮我研磨。”
满春顿时激动道:“姑娘是要准备给夫人写信吗?”
“就你最聪明。”姜莞接过她递过来的墨笔,“太后如此照顾我们,我们怎么能拖她后退。”
满春嘿嘿:“没想到太后娘娘人居然这么好,一点也不像外面传的凶残。”
姜莞笑笑没说话,不凶残怎么可能镇得住前朝那些大臣,只是对着她时没必要而已。
写好信,交给满春的同时,又道:“让冬芽去送吧。”
冬芽身怀武艺,一个人出城,她更放心。
满春点头:“好。”
她也没傻到觉得姑娘是不信任自己,冬芽会武嘛,就是比她合适啊,这是姑娘充分了解她们的体现。
话落,银霜端着茶水点心进来,在长乐宫不是喷点心渣子就是喷茶水,弄得姜莞后面点心也不敢放肆吃,茶水也不敢放肆喝。
听了半上午的八卦,回来后她是又饿又渴,当即就让银霜去小厨房准备些茶点端过来。
狗皇帝年轻容易饿,她也正青春啊。
“娘娘。”银霜放下托盘,身后跟着的小宫女紧接着把手中扥茶水也放下,随后识趣地退下,“阿葵姑娘说这是她新研究出来的桃花茶和两样桃花糕点,请娘娘尝尝味道,若有不足之处,她好继续改之。”
“新点心?”姜莞坐过去,手往瓷碟里伸,就要到午膳时辰,糕点只是略略让她填些肚子,所以准备得不多只有四块,每块不足杯口大小。
“本宫尝尝。”半晌后,姜莞边吃边夸,“不错,有桃花味,但又不浓。”
淡淡的,她喜欢。
“糕点还有多少?”又用了两块,姜莞抬头询问。
“阿葵说娘娘若想吃,随时都可以烤。”银霜回道。
姜莞点头道:“好,让阿葵午后再做一些,让她少放些糖,你再送去长乐宫。”
据她观察,柳太后对点心的喜好程度比狗皇帝高不了多少,长乐宫摆上的点心,甜口的大都偏淡。
柳太后似乎更喜欢咸口的,思及此,她叫住欲离开的银霜并补充:“等等,再让她准备些咸口的小食,就本宫素日爱食的几样,挑方便临时做的,一并送去。”
银霜见一次往长乐宫送这么多,想了想问:“那陛下那边也送?”
谁知姜莞果断拒绝:“不送。”
先前让他吃了那么多,一点反应也不给,就算是头猪也有养出栏的一天吧,姜莞决定冷他几天。
见她如此坚决,银霜便退下了,一点继续劝的意识都没有。
她走后,姜莞继续吃点心,顺手给了满春一块:“你也尝尝。”
满春不客气接过一口吃掉,顿时面露惊讶:“阿葵的手艺又精进了!”
糕点软绵密实却一点也不噎人,入口清新,淡淡的一丝甜味裹着桃花香,仿佛真到了桃花盛开的地方。
同一时辰,将将下了早朝的萧言回到太极殿,整个人摊在龙椅上,嘴里抱怨:“一堆老头,真能说。”
小梁子瞅了一眼萧言,心道:那还不是被陛下您气的。
阿福肚子痛去茅房了,此刻服侍在萧言身侧的是他大徒弟小梁子,可没有他敢言。
尽管知道真实情况是什么,也顶多只敢在心里腹诽两句。
腹诽完,还得将沏好的茶送上道:“陛下今日劳累了,用杯茶解解吧。”
萧言接过茶水动作潇洒得一口闷。
然后对他道:“传膳。”
小梁子:“现在?”
萧言给了他一个‘不然呢’的眼神。
小梁子学着师父阿福教的询问:“那陛下午膳想吃什么?”
萧言以往会根据当日的心情调整膳食单子,所以每次要摆膳前阿福都会照例询问一番,他是个好师父,也怕自己将来出了意外像他的师父一样不能陪着萧言身边,所以关于萧言的习惯喜好,能教的全都教给了徒弟们。
小梁子是最有天分的那个,近来阿福一有突发状况,都会让他近前伺候。
等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听到陛下回:“随便。”
顿时心中有数。
师父说了,陛下只有在心情烦闷,心有不确定的时候才会回答这两个字。
小梁子躬身悄步离去。
好在随便有随便的应法,这种时候就不能讨巧,只挑陛下往日最爱的几道膳食,保准不会出错,让陛下能顺利地用完一顿午膳就可以了。
至于陛下爱吃什么,厌恶什么,他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人还没下完金阶,心中就想好了等会儿先上哪道后上哪道。
“等等。”然而就在这时陛下突然叫住了他,小梁子赶紧转身又上去,“陛下?”
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今日上午,就没什么人来太极殿?”
遇到答案不确定的问题不要慌,师父说了陛下不会莫名奇妙朝人发脾气,可以试着先回一句自己的猜测,于是小梁子道:“今日下朝后,未有朝臣想求见陛下。”
大臣们都被陛下您早朝时的行为快吓破胆了,谁敢在这种敏感时期私底下前来求见,万一又一个惹你不高兴,您在太极殿上重演今日早朝发生的事
私底下面见可没有第三人可以作证,届时被您赖上什么罪状,岂不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
和小梁子想得大差不大,下朝后,虽有那么一两位朝
臣想求见陛下,进些中肯建议,但最终都放弃了。
俩人都是御史,一位姓沈,另一位就是柳太后安排弹劾礼亲王世子的李御史,俩人还是故交好友,同届进士,又一同做了御史,今日早朝,沈御史也帮了李御史不少忙。
然而沈御史虽然愿意在早朝上为李御史说话,但要让他和李御史私底下去面见陛下,然后还要规劝对方,他并不是很愿意。
“李兄,你虽未娶妻生子,可家中还有一位老母呢。”沈御史道,“至于沈弟家中什么情况,不必说,李兄也清楚。”
一家子老的少的小的,虽说没指望过他什么,但也不能就随随便便被他连累吧。
陛下的脾性,阴晴不定的,劝陛下,哪里只是个不轻松的活那么简单。
回头陛下一个不高兴,给他儿子指个丑媳妇,再给他侄女们指几个纨绔丑男,家里的妻子和弟媳们非得恨死他。
李御史想了想也对,不能自己身无长物便拉着好友一块下水,他还有一身抱负未完成,不能就这么退出朝堂。
他的演技又没有礼亲王父子那么自然丝滑,回头若是晕倒在太极殿,陛下肯定会让刘太医一针给他扎醒。
于是李御史极自然的岔开话题:“沈弟,你家老三明年就要下场了吧?”
沈御史也顺着接过:“是啊,就是最近不知怎的,一直闷闷不乐。”
太极殿内,萧言蹙眉,明显小梁子的回答不是他想要的。
小梁子自然也瞧出不对味来,琢磨了一会儿,浅声试探:“陛下今早公务繁忙,太后娘娘是知晓的。”
萧言也不说话,就静静盯了他好一会儿。
小梁子反应还算迅速:“贵妃娘娘今早去长乐宫请安,一来一回想必是累了。”
言下之意,对方并不是不想来陪陛下您一块用膳。
“谁问她了。”萧言矢口否认道,“朕只是怕她等会儿又带什么新奇的吃食来让朕吃。”
小梁子默了默,这样的陛下,师父没没来得及写进小册里,他该怎么回。
眼下师父还没回来,他不回也是死,回至少有一线生机。
小梁子:“陛下是不喜欢贵妃娘娘之前送来的那些吃食吗?”
萧言勉强:“嗯,怎么了?”
若是小梁子注意,可以发现,刚刚那声‘嗯’比萧言以往的习惯轻了许多。
但他专注着想等会儿该怎么回答,并未注意到这一点。
“陛下若不喜欢,等下娘娘若真派人送了,奴婢和师父帮陛下解决便是。”他上回隔着食盒都闻到了香味,事后还问过师父,师父也说好吃,只是陛下不太喜欢,若不是贵妃娘娘亲手所制,陛下压根不会碰。
阿福这么说也是有理由的,总不能说太好吃,所以陛下连汤汁都拿来拌饭了,他作为御前大总管最后连个汤底都没尝到。
无论从谁的角度看,都丢脸好不。
他这样说不仅挽回了自己和陛下的形象,还间接加深了旁人对陛下十分宠爱贵妃的印象。
一举三得。
阿福当时觉得自己可太聪明了。
所以到底有多好吃,小梁子还真蛮想知道的。
从茅房回来的阿福听到徒弟最后一句话,眼前顿时一黑,连忙上前补救道:“解决什么解决,一天天的,就知道打听吃的,贵妃娘娘宫里的吃食也是你小子能随便肖想的,赶紧滚出去候着!”
再不滚,等下师父也救不了你。
没由来的一顿骂,怼得小梁子一脸懵逼,小声:“师父?”
“赶紧滚!”阿福朝他使眼色的同时道。
终于反应过来的小梁子麻溜滚得迅速!
同时心底惊呼,他刚刚到底说错了什么?!
萧言冷着一张脸看师徒二人飙戏,直到小梁子的身影消失在殿内,才开口:“掉茅坑了你?”
熟悉的感觉又来了,阿福笑了笑:“奴婢不得散散味才好继续回来伺候陛下。”
“以你的能力,不应该是狠狠搓一澡?”一张嘴攻击力简直没边。
“陛下。”阿福叹了口气,有什么可犟的呢,“您若想见贵妃娘娘,尽管去便是,反正您先前也说了,要表现得非常喜爱娘娘的样子,如今您真喜欢上了,岂不正好!不用演了,直接真情流露。”
“谁喜欢她了!”萧言扭头不承认。
阿福却不瞎:“不喜欢,陛下昨日见孟夫人那般谦和作甚。”不知道还以为是谁家丑女婿见丈母娘呢。
“朕乐意,不行?”萧言随口胡诌,“朕看她孟氏可怜!”
阿福:“孟夫人哪里可怜了?”
“她、她她所嫁非人。”
一个理由想了半天。
阿福小声嘀咕:“那怎么没见陛下对太后娘娘多些好脸色。”太后还丧夫呢。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萧言眯眼。
“奴婢没说什么!”阿福摇头后问,“那陛下去明秋宫吗?”
反正不能去长乐宫,否则让陛下知道贵妃娘娘给太后送了点心小食没给他送,不得好生闹一场!
就算要去,明秋宫怎么都是比长乐宫更好的去处,至少阿福觉得贵妃娘娘应该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朕什么时候说要去了?”萧言垂眸,而且凭什么不是她来。
“您刚刚的意思不就”顶着对方愈发危险的眸光,阿福极有眼色地选择咽下后半句,转了转眼珠重新道,“今日过后,外界肯定又要传起风言风语,不若陛下从现在起开始养足精气,好应对之后衍出的一系列繁复之事?”
“不是还有太后?”
阿福噎住,陛下您真是只管发疯不管善后是吧。
太后都快五十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算太后还能再活二十年,那之后呢,您不还是要靠自己吗?
“那去明秋宫?”阿福破罐子破摔。
“是不是姜莞给你什么好处了?”面上瞧着很勉为其难的某人微微皱眉,却一点回话的空隙都没给阿福留道,“行吧,朕倒要去看看她又想计算什么。”
阿福:“”呵呵。
正午,烈日高悬,天气格外燥热。
嫌步撵坐着太热(慢)不肯做,非要自己走过去,说反正也不远。
阿福疾步跟在他身后,边劝道:“陛下,贵妃娘娘午膳用得晚,您慢些也能赶上。”
萧言闻声,顿步回头,狠狠瞪他一眼。
阿福可不怕,目光甩回去,仿佛在说:啧啧,还恼羞成怒。
萧言:“!”
反了天了!
“奴婢参见陛下。”主仆二人闻声望过去,转角处不知何时多了道影子,随后影子的主人走出来,是银丹,身后还跟着两名长乐宫的宫女。
阿福认得,萧言就更不陌生了。
这条路是明秋宫的必经之路,同时也是从长乐宫到太极殿必走的一条路。
望着俩宫女手里的食盒,阿福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银丹就开口:“陛下是要去明秋宫看贵妃娘娘吗?”
萧言面无表情:“嗯。”
银丹闻言,心中微叹了口气,才继续:“巧了,今日贵妃娘娘特意送了一份新制的点心到长乐宫,娘娘觉着味道不错,便让奴婢挑出一半,送至陛下您一道尝尝。”
此话一出,阿福心彻底凉了。
然而就这一句还是银丹委婉过后的结果。
柳太后的原话比这直接多了,她说:“去探探贵妃有无给陛下送,没有的话,你捡两块拎去太极殿,一定要告知皇帝,是淑贵妃小厨房新制的点心,今年头一份刚做好就送来了长乐宫。”
银丹本以为这世上只有陛下会计较这些,没想到不知什么时候自家娘娘也开始了。
话罢后,她都不敢抬头去看陛下的脸色,肯定很吓人。
主子们的心思,有时真的很难猜。
银丹和阿福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想道。
不知过了多久,银丹都流了一脑门热汗,才终于听到头顶落下一句:“呵呵。”
“母后是不是上了年纪后记不住事?忘了朕不爱
吃糕点?”萧言睨她,内心无语,有什么好炫耀的,以为他会上这种当?
银丹听得额角直跳,直到萧言越过她走了好一段距离,她才没忍住愤愤嘀咕一句:“年轻了不起啊。”谁没年轻过似的。
陛下也太不懂事了。
第55章 055我以为陛下冲我撒娇呢。
凝辉殿,满春正指挥宫女们摆膳呢,隐约听见似乎有人在外面喊什么‘陛下’。
她走出去,正好瞧见一对急匆匆的主仆朝凝辉殿的方向本来。
嘴里当即嘀咕:“陛下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她快步回到凝辉殿,进入内室对同白露说事情的姜莞道:“娘娘,陛下朝凝辉殿来了。”
白露停下话音,侧过头。
姜莞从坐榻上起身,微微惊讶:“来蹭膳的?”否则怎么会这么准时。
满春摇头:“奴婢不知。”
“随我出去看看。”姜莞边走边道,掀开珠帘,话音将落,余光就瞥见了不远处一只脚踏进殿内的某人的身影。
姜莞略提速上前,稍抬了抬眼:“陛下。”
还未等对方开口,又道:“想念我宫里的膳食了?”
然而她的表情分明是在表达:陛下,您又来蹭吃蹭喝啦?
本就憋了一路的萧言,语气莫名:“朕就不能是单纯地来看贵妃?”
姜莞挑眉:“陛下开心就好。”
萧言:“哼。”
一刻钟后,姜莞望着坐在自己对面,闷头啃蹄膀的男人,别过眼和他身后立着的人对视一瞬。
阿福无奈地朝姜莞苦笑两下,仿佛在说他也没办法。
姜莞:“”
半晌无言。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专心致志的某人道:“陛下这是饿了多久。”
萧言啃食的动作顿了一瞬,手上却没停,又夹了一块香煎五花肉扔嘴里,嚼得有滋有味:“朕就吃。”
姜莞:“”
话听着怎么阴阳怪气的,自己今日没惹到他啊。
迟来的叛逆期?总不可能是更年期,思及此,目光不由得往他鲜嫩多汁的面庞上划了划。
“你又在占朕便宜!”萧言皱眉,忽然道。
姜莞面不改色:“陛下你讲点理行不行,我们中间这张桌子是摆设吗?”
一旁伺候的满春亦在心中嚎:就是就是!简直蛮不讲理!
就连阿福也看不过去了,经过方才半路遇到长乐宫银丹的事,他认定陛下今日就是来找茬的,贵妃娘娘明明什么都没做。
萧言怒道:“你没看见她方才那个眼神?”
阿福懵逼:“什么?”
挺正常的啊,陛下您抢了贵妃娘娘的蹄膀,还不许人家瞪您两眼。
小时候那些坏太监故意抢您的鸡腿,您还不是把对方胳膊咬得没一块好肉,贵妃娘娘只是多看了您一眼,看把您小气的。
萧言怀疑他眼睛瞎了,姜莞刚刚的眼神滚烫滚烫的,明明就是想占他便宜!
不得不说,狗皇帝的直觉不是一般的准。
姜莞旁若无事别过眼,恢复正常后转回道:“陛下怕是饿花了眼,还是先用膳吧。”
萧言却不啃了。
“腻。”他说。
可姜莞只觉得他事多,好好的蹄髈被他嚯嚯了大半,现在才说腻。
“那陛下吃点青菜。”姜莞指了指摆在边上绿油油的炒青菜。
猪油炒的,只放了蒜末爆香,再加盐提味,其他什么都不用放。
入口爽滑的同时还别有一丝清甜滋味。
简简单单,也很下饭。
姜莞是真心推荐,然而
“到朕只有这个绿家伙是吧。”萧言面色不虞道。
“那陛下继续吃盘里的酱色家伙?”姜莞瞅他,心道,阴阳怪气给谁看。
“福公公。”她随后看向阿福,“是不是你惹陛下生气了?”
“可不是奴婢的缘故。”收到暗示,阿福连忙打配合道,“还不是因为来得路上,遇见了长乐宫的银丹姑娘,说——”
“不许说。”萧言出声阻止。
阿福讪讪闭嘴,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陛下胡闹起来,他也拦不住。
姜莞:“”发什么脾气,非要她猜是吧。
行,她猜。
就当哄小孩了。
能在来的路上遇到银丹,说明银丹也是往明秋宫的方向来,可最后进殿的只有萧言,并未见着银丹的身影,说明要么是半路被狗皇帝赶回去,要么她的目的地其实是同一方向的太极殿。
再结合狗皇帝前前后后的几句话,姜莞想到了一种可能,只是不太敢相信,瞥了一眼对面,发现对方余光似乎也在关注自己,只是在她目光投过去的一瞬,立即收了回去。
幼稚。
“陛下不会是看到银丹拎着桃花糕,得知是我命人送去的,所以吃醋了吧?”姜莞言语直白,也没给对方反驳的机会,又道,“一盘糕点而已,陛下的御膳房又不是做不出来。”
“娘娘有所不知,是长乐宫先起头故意来陛下跟前炫耀。”阿福窥着萧言的脸色,开口替他解释,“哪里是一盘糕点的事,传出去,又得有人说陛下堂堂一国皇帝却被个后宫妇人压一头。”
姜莞就静静地听他胡扯。
“陛下可太难了。”阿福掩面,“打小就吃不饱穿不暖,现如今好不容易坐上了皇位,还要要忍受来自继母的欺辱,真是小白菜啊地里黄啊~”
说着说着就唱起来了。
“停停停!”萧言成功被他恶心到了。
阿福意犹未尽:“陛下,奴婢还没说完呢。”
萧言怼他:“就你那嗓子,唱得朕食欲都没了。”
阿福委屈,连姜莞都有些看不过去:“福公公也是心疼陛下幼时的遭遇。”
“朕幼时才不是他说的那样。”萧言否道。
而且方才自己若没有叫停他,还不知道得唱到什么时候。
姜莞笑了笑,也没拆穿他,而是继续方才的话题:“所以陛下是吃醋了吗?”
萧言扭头:“朕没有。”
然而,听着底气略有不足。
没想到晾一晾过后的效果会如此好,简直就是意外的收获。
姜莞主动给他夹菜,察觉到她动作的萧言看过来,发现是一筷子青菜,然后又听她说:“陛下今日辛苦,吃口青菜,我特意让阿葵做的,陛下昨日用了不少炭烤之食,今日应多食些清淡口味的菜,降降火气。”
见他不为所动,想了想,又张口:“也不适宜用太多甜腻糕点,所以我才没让满春往陛下那送桃花糕。”
萧言脸色渐缓,但还没忘给自己找补:“朕本就不爱吃。”
“是是是,是陛下不爱吃,才不是因为吃不到。”姜莞终于将心底话吐槽出来,“陛下怎么跟小孩似的。”
“你——”然而姜莞压根没给他机会,“没想到陛下这么喜欢我——”
“谁喜欢你了!”
姜莞眨眼:“陛下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她重新道:“——喜欢我宫里的点心,喜欢到连每一盘糕点的去向都如此在意。”
“朕不——”
“不想吃蹄髈了是吗?”姜莞拿走他跟前只啃了一半的蹄髈让满春端走,“那就多吃点菜。”
随后又将另外两盘素菜推至他面前。
萧言:“”
*
长乐宫。
柳太后今日心情不错,一想到皇帝崽子此刻极有可能被自己气得吃不好饭,连带着胃口也好起来,午膳用了不少。
不久后银丹去而复返,两样桃花做的糕点原封不动地回到她的桌案上。
柳太后竟还有能吃得下,两块下肚,又喝了杯茶,才算结束。
“贵妃小厨
房的糕点确实有种别样的风味。”话罢,柳太后看向银丹,“皇帝没要?还是你没说清楚。”
银丹回道:“奴婢还没到太极殿呢,就在半路遇见了陛下,待奴婢说明情况后,陛下就命奴婢将点心拿回来。”
柳太后闻言:“他什么表情?说了什么没有。”
银丹欲言又止,心道,娘娘您肯定不想知道。
“陛下没什么表情。”想了想,还是道,“就是问候了娘娘一句。”
“哦?他骂本宫什么了?”柳太后一句猜准。
银丹:“”
“你在半路上遇见他。”柳太后思索,“他是要去明秋宫?”
“没错。”银丹叹气,也不知贵妃娘娘能不能哄得住陛下的怪脾气。
柳太后目光瞟了一眼桌上的小狗的木雕,狗崽子会不会把明秋宫给掀了。
萧言此刻大概是没功夫掀屋顶,某人压根没给他机会。
姜莞望着已经在殿内绕了十多圈的男人,无语,第一次见人吃青菜给自己吃撑!
看着疑似故意扶着腰走路的人,姜莞由衷怀疑:“陛下不会是装得吧?”
萧言面色一僵,心凉道:“你给朕夹了多少,心里没数?”
姜莞却道:“今天不过三盘子炒青菜,比起陛下的真实胃口差远了,怎么就撑着了。”
那能一样吗?
只要他碗里的青菜稍微下去一点,就会立刻被填满,那种永远吃不完的感觉撑得他难受极了。
偏她还不停夹,说什么荤素搭配对身体好,可他等了半天也没见她夹半块肉到自己碗里,唯一的蹄髈还被端走了。
被迫吃了三碗压得实实的炒青菜后,萧言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一个人用膳炒这么大份量的青菜做什么!
“朕承认。”萧言停下步伐,重新看向她,态度能伸能屈道,“方才是朕不对。”
阿福瞪大双眼,陛下居然会退让认错。
萧言心道,他才不是在和姜莞道歉,他这是叫战术迂回。
“朕不该把气撒你身上。”
其实萧言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了,大概就是早朝时被那些迂腐老头们气出了问题。
否则怎么姜莞一往自己这看,他就开始脑袋发晕呢。
“陛下方才生气了吗?”
萧言:“?”
“我以为陛下冲我撒娇呢。”
萧言:“??”
阿福‘噗嗤’被萧言一通眼神威胁后硬生生又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