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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是份好职业 明栀 31181 字 23小时前

“姜莞!”他恼羞成怒。

阿福则在心里感叹,贵妃娘娘真是知道怎么气陛下的。

“难道不是吗?”姜莞笑了笑。

“你见过哪个人撒娇是拿青菜当饭吃的?”

姜莞注视着他:“谁让陛下与众不同呢。”

萧言:“???”

半炷香后,萧言要走,姜莞随口问了一句:“陛下晚间还来不?”

没得到回应。

明秋宫外,阿福差点没跟上他的步伐。

“陛下,您慢点。”

阿福小跑加速,总算是稳稳缀在他半步之后:“陛下,娘娘邀您晚上一块用晚膳,您真不去啊?”

“她让朕去,朕就去,朕岂不是被她牵着鼻子走?”

阿福摸了摸被风吹得微痒的鼻头,假装没瞧见他红得充血得脖颈,低低“哦”了一声

当日酉时中,萧言合上最后一本奏章,放下朱笔,硬邦邦冲对阿福道:“传膳。”

阿福应“是”,然后吩咐人抬来步撵。

萧言望了眼台下的步撵,扭头:“什么意思?”

阿福眨眼:“送您去贵妃娘娘那啊。”

萧言:“朕什么时候说要去了!”

凝辉殿内,满春又一次指挥宫人上膳后问:“娘娘,您为何如此确定陛下会来?”

姜莞翻过一页话本,道:“他会来的。”

满春不解,还想问什么,屋外银霜进来禀报:“娘娘,陛下到了。”

第56章 056庆祝和离?

孟玉华收到姜莞信的翌日,便启程回京。

她们在温泉庄子住了半个多月,隔绝了姜家其他人,只觉得神清气爽。

回去的路上,姜芙还念念不舍,若不是知晓阿姐在信里写了什么,她真想在庄子上再住些十日。

短短十数日,她和庄上的好些人都熟悉了,管理庄子夏婶子说等山上的野葡萄熟了之后甜的留给她摘了做果干,酸点的做成果酿,葡萄果酿她只在阿姐那见过,可惜当时她年纪小,娘和阿姐都不让她喝。

现在她长大了,等夏婶的葡萄果酿好了,姜芙想自己一定要好好品尝一番。

“在想什么呢?”孟玉华看女儿目光望着帘外,时不时还嘿笑两声,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没什么,就是替娘高兴。”姜芙回神道,“娘苦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可以解脱了。”

等娘和爹和离了,她们想什么时候去泡温泉就什么时候去,哪怕住上一年半载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娘苦什么。”多年来,孟玉华早已学会了自洽,年轻时候受的委屈她已经不在乎了。

膝下三个女儿就是老天爷留给她的补偿。

“娘有你们三个,就足够了。”她摸了摸怀里熟睡的小女儿。

姜芙顺着她的动作望过去,当即笑了:“菡姐儿怎么睡一脑门子汗。”

孟玉华也笑,用帕子轻柔地擦去小女儿额角的汗渍道:“小孩子火气都大。”

“小脸还红扑扑的。”姜芙手不老实,非要去揪脸,惹得孟玉华嗔她,“别再给你妹妹弄醒了。”

姜芙嘿嘿笑,突然想到什么问:“那人会愿意和娘和离吗?”

“娘也不知道,不过”孟玉华冲女儿一笑道,“想来芳姨娘一定是愿意的。”

当年没能和她的姑母白氏一样成功上位,芳姨娘这些年心里的疙瘩不知道有多深。

“还有姜蔚。”孟玉华与莲芳阁的几个子女接触不多,尽管自己是他们的嫡母,但十几年下来说过的话十只手指头就能数得过来。

但即便如此,几个庶出儿女的心思,她也摸清了大半。

“姜蔚怎么了?”比起姜莞和孟玉华,姜芙才是真正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大概也是因为上面还有阿姐和母亲,她才能够悠闲地过活。

“姜蔚顶着秀才的名头好几年了,迟迟未下场不就是想着一击而中,好打开名声。”孟玉华道,“如果让他知晓自己的生母有被扶正的机会,你说他会不会出手?”那可是条毒蛇,尽管还未长成。

姜芙:“那肯定会啊。”

“有他们母子在,你父亲再犹疑也会有答应的那天。”孟玉华了解姜承,只要芳姨娘和姜蔚在他面前示弱一番,他就能湖涂地将什么都交出去。

“那就好。”姜芙放心了。

见她一点伤心难过没有,孟玉华没忍住,老生常谈道:“芙儿,你往后很可能就没爹了,你你会不会怪娘?”

姜芙歪头:“娘,我以前有过爹吗?”

孟玉华:“是娘有愧于你。”没能让你有个好爹。

女儿的成长环境李始终缺少父亲这一角色,要说没有遗憾,肯定是假的。

姜芙扑进她怀里,嗡声道:“女儿有娘和阿姐就足够了,谁说一定要有爹。”

她没说的是,就姜承那样的亲爹,她想想都觉得丢脸。

抱紧孟玉华,姜芙下巴抵在她胸前,昂头:“娘,比起一个所谓的爹,女儿更希望娘下半辈子过得开心。”

“我相信阿姐也是一样的想法。”

孟玉华眼眶含泪,单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没说话。

直到怀里的另一个小人儿被挤醒,姜菡睡眼朦胧含糊道:“五姐,你挤到我了。”

母女俩这才后知后觉中间还有一个人,彼此对视一眼,噗嗤笑了。

姜芙松开手,让姜菡得以在宽敞的怀里继续午睡。

只是一双手总不老实,一会儿捏捏她的鼻子,一会儿碰碰她软乎乎的脸蛋。

惹得孟玉华又说她。

母女三人打打闹闹,几个时辰的路程,一点而没觉得漫长。

她们在庄子上用过午膳才不紧不慢启程归家,路上也没加速,是以直至傍晚时分,车轿才堪堪入城。

入了姜家大门时,已近戌时,天都快黑透了。

正院有半个多月没住人,好在孟玉华昨日便让人提前回来打扫,所以今日回来晚些也没什么。

府里静悄悄的,本以为都睡了,问了一圈才知晓,今日一大家子都聚在安寿堂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孟玉华刚回到正院,板凳还没坐热,安寿堂的张妈妈就到了。

“可算是把大夫人盼回来了。”张妈妈身后还跟着俩小丫鬟,瞧着眼神姿态颇为倨傲,孟玉华挑眉,这是又遇到什么‘喜事’了?

“张妈妈。”不用孟玉华开口,她身边的李妈妈便上前拦住来人,“都这么晚了,我家夫人奔波一日,现在需要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言,你请回吧。”

被挡住,张妈妈也不恼,甚至还笑了下:“老奴当然体谅大夫人,李妈妈放心老奴来只是为了告知大夫人一个好消息,耽搁不了多少时辰。”

李妈妈闻言回头,孟玉华示意她退下。

“张妈妈,不知是什么喜事,得须你这个时辰来报。”话罢,孟玉华瞥了眼外面天色,“难不成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张妈妈面色僵住,半晌道:“大夫人说笑了。”

孟玉华一脸认真地疑惑:“那你这会儿过来是?”

试问谁家报喜是在夜里,不觉得晦气?

以李妈妈为首的一众丫鬟婆子,皆捂嘴偷笑。

张妈妈此刻脸色难看得紧,孟氏出门一趟,回来怎么学起大姑娘说话了,半点体面都不给。

“老奴来是想告知大夫人,您不在的这些时日里,家里多了件喜事。”没人给张妈妈台阶下,她只好自己给自己一个。

“西南闫氏过府提亲了!”

“提亲?”长乐宫内,姜莞放下茶杯问,“给谁?”

满春回道:“姜蔚,来的是闫氏旁支的一位夫人,与闫氏嫂嫂云氏出自同族,为云氏膝下的庶女提亲。”

闫氏是西南一代的望族,亦是定南伯夫人的娘家,只是近十几年来,家族里在朝得用的人不多,但底蕴还在,家族里的女子们根本不愁嫁,又怎么会冷不丁地看上只有秀才功名、且出身不显的姜蔚。

两家相隔千里之遥,姜蔚不可能与闫家女有任何接触,要说里头一点猫腻没有,谁信。

姜莞算是看出来了,经过了她和阿芙的失败,姜家依旧不死心,铁了心要和定南伯府攀上实实在在的关系。

以闫氏家族的高傲肯定不会将嫡出女说给姜蔚,姜莞略思考完道:“是闫家旁支家的姑娘,还是定南伯夫人闫氏嫡亲嫂嫂云氏膝下的哪个庶女?”

“娘娘猜得真准。”满春叹道,“是云氏膝下的庶出六姑娘,生母早逝,此前一直养在闫氏嫂嫂的膝下。”

“不过云氏自己本就有三个亲生女儿,膝下还养着一位同样生母早逝的庶子以及闫氏塞过去的,定南伯的外室子。”

“当然外室子并没有记在云氏名下。”她最后道,“只是充当普通庶子养在身边。”

六个孩子,四女两男,其中只有三个女儿是自己亲生,另外三个,一个是因自己膝下无子所以过继的养子,一个是生母早逝没办法养下的庶女,最后一个是被家里小姑子塞过来妹夫的外室子。

光是这么一想,姜莞都替闫氏这位嫂嫂头疼。

“姜蔚也愿意?”

“那奴婢就不清楚了。”满春摇头,“惊蛰只说了这些。”

姜莞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

倒不是觉得闫家庶女配不上她这位二弟,只是以她对姜蔚的了解,一个心比天高的人怎么会甘愿娶一个和自己同等身份的庶女。

芳姨娘的几个子女,除了最小的姜茂外,剩下几个嘴上说不在意身份,实际上一个比一个敏感,尤其是姜蔚。

姜莞不觉得他会顺从地娶闫家庶女当自己未来的妻子,对他而言,闫家算什么,就算是定南伯的嫡亲女儿看上他,恐怕他都要考虑考虑。

表面谦虚,内心极骄傲自大且阴私的一个人。

只有姜承和芳姨娘觉得他们的长子谦逊孝顺,一点也没发现次子幼子其实很畏惧姜蔚。

姜菡可是亲眼见过姜蔚之前差点把只有几个月大的姜茂丢尽荷花池子里。

要不是姜茂奶娘的声音及时传过来,那时候正值冬日,姜茂落水之后就算被救上来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这件事,姜菡只同她和母亲说过,只庆幸当时有假山遮挡,否则被姜蔚知道姜菡什么都看到了,后面一定会寻机会找她麻烦。

这也是当初姜莞得知姜蔚在书院里欲败坏她名声后,没有轻举妄动的原因。

就算是疯子也怕被毒蛇咬,姜蔚这条毒蛇必须一次击中,否则后患无穷。

这回真是瞌睡来了给她递枕头,眼下礼亲王府出了事,旁人不知道定南伯府和王府的关系,姜家不可不能不知道,这个时候还往上撞,看来真是被富贵迷了眼,又或者定南伯觉得自己只是才接触礼亲王府,涉及不深,认为柳太后看在他多年支持的份上,不会与他计较。

然而姜德和姜瑞愿意,不见得姜蔚就愿意同他们一起担险。

姜莞忽然恶趣味上头,扭头对满春道:“你出宫一趟,帮我递个话给母亲。”

满春一边凑近一边好奇:“什么话啊?”

姜莞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然后笑道:“记住了没?”

满春憋笑回:“奴婢记下了。”

“嘀嘀咕咕说说什么呢!”坐在对面的人不满敲桌,姜莞望过去,无奈,“陛下果真要听?”

萧言下巴一抬,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让满春回去告诉母亲,让她找个机会让姜蔚知晓我欲一场枕头风,让陛下为他赐下一桩婚事。”

“且赐婚的女子家世一定要极其低微,比闫家庶女差远了。”她就是要让姜蔚和二房狠狠绑在一块。

吹枕头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的萧言,耳朵又红了。

“陛下怎么不说话了?”满春离开后,厅内只剩二人,姜莞言语更大胆来些,“害羞了?”

“你姑娘家家的,就不能矜持点!”

“陛下还是皇帝呢,也没见有多行。”姜莞怼回去。

“你——!”

“你什么我!”姜莞推了推桌上的小食,催道,“陛下不还有两筐奏章没批么?”言下之意,还不赶紧吃完工作去!

萧言:“?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姜莞没说话,显而易见的事情,宫里能够接近他的人除了阿福还有谁。

萧言咬牙:“你还知道什么?”

姜莞细数:“多着呢,比如陛下今日穿了什么颜色的里衣,晨起出恭的时辰,还有”

“够了。”萧言起身,脸爆红。

银霜端着冰饮进来,差点撞上急忙冲出来的萧言,惊得她礼都忘了行,等再反应过来,人已经没影了。

她困惑又紧张地进殿,放下冰饮后问:“娘娘,陛下冰饮还未用怎么就离开了?”

姜莞摇头感叹,答非所问:“年轻人,就是容易害羞。”

银霜:“”

又是这句话,前日傍晚娘娘问陛下是否要留宿,陛下似乎也是夺门而出,只是急切程度不比今日而已。

娘娘和陛下之间的气氛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娘娘。”银霜收起思绪,将其中一份冰饮端至姜莞面前,“桃子味的。”

“只取了桃子最甜的那块桃肉,榨汁制作而成。”

姜莞低头尝了一口,满意点头:“不错。”

她又建议:“回头和阿葵说说,再弄点桃子味的果酿。”

银霜:“是。”

“说起果酿,本宫记得未入宫前,每逢夏日几乎隔两日就会和母亲在廊下沐着月光,乘凉共饮。”姜莞怀念,“当时喝的是葡萄果酿。”

银霜听了道:“娘娘想喝葡萄果酿?”

姜莞颔首:“是有些想念。”

银霜心思简单:“娘娘想喝,奴婢马上吩咐宫人们去准备。”

宫里太后和陛下都不爱酒水,只有去行宫避暑的两位太妃偶尔会小酌几杯,但饮的都是纯酿。

因此姜莞想喝果酿,还真得现酿。

不一样,姜莞在心里道。

然而看她如此积极,她也不忍拒绝:“你看着准备吧。”

满春出宫后,直奔姜府。

自从让惊蛰往宫里传消息后,孟玉华便让人在角门候着,果然在半下午时等到了满春。

正院内,满春足足喝了三碗凉茶,才开口:“娘娘的意思是得尽快,不能让太后娘娘一直等咱们。”

“我明白了。”孟玉华微微皱眉,“你回去和阿莞说一声,五日内,一定会有结果。”

满春笑道:“娘娘说,等夫人和离后可先住进城南那处宅院。”

城南的宅院是姜莞祖母叶兰心的陪嫁,小三进的院子,在权贵倾轧的燕京来说并不算大,但足够孟玉华母女三人居住了。

其实姜莞在京还有另外一处大宅院,是她生母李桢的陪嫁,只是生母李桢毕竟是李家人,而孟玉华当年与李家次子,也就是姜莞的小舅李棠曾有过短暂的婚约,此事知道的人不多。

可万一到时候姜承恼羞成怒传了出去,再让人知道孟玉华与丈夫和离后住进的宅院曾经姓李。

尽管那座宅院如今在姜莞的名下,可有些事情很难说清,她们堵不住世间所有人的嘴,姜莞不想孟玉华因一点陈年旧事被外人议论。

满春走后,孟玉华坐在那沉默了许久,才对李妈妈道:“去请大爷过来,然后”

李妈妈到达莲芳阁时,姜承正陪芳姨娘和幼子姜茂。

“什么事?”对突然出现的李妈妈,姜承皱眉,眼底的厌恶毫不掩饰,“昨日侮辱张妈妈还不够,如今连我这个丈夫也不放过了?”

昨日被孟玉华说了两句就受不住的张妈妈最后掩着泪一路回到安寿堂,当时厅内的人还没散,姜承也在,自然瞧见了。

本来他昨日就想去和孟玉华说道两句,张妈妈是母亲身边的老人,她怎能如此不敬。

可惜最后却被母亲拦下,说什么孟氏肯定有自己的苦衷。

哼!能有什么苦衷,还不是故意为之!

面对姜承的话,李妈妈面不改色道:“夫人有请,还请大爷过去一趟。”

压根没想到妻子身边的妈妈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尤其是在芳姨娘面前,姜承觉得自己的面子受到了损伤,他愤怒不已。

然而,无论姜承如何恼怒,李妈妈依旧不语,只一味重复先前的话。

“你——!”姜承指着她的鼻子,手气得发抖。

“夫君莫气。”芳姨娘眼珠微转,手贴上姜承的胸膛,“夫人一定是遇着了什么事,才想着让夫君过去一趟。”

她表现得极善解人意道:“反正夫君已经陪了妾和茂哥儿大半日,剩下的时辰,您就去看看夫人吧。”

“就你心肠好。”姜承宠溺地拨了她的鼻尖。

两个加起来快七十的人了,在这演起恩爱戏码来,李妈妈暗暗翻了个白眼。

当着李妈妈等人的面,姜承和芳姨娘保证了许久,才恋恋不舍起身。

李妈妈忍着恶心道:“大爷,请。”

正院,孟玉华饮了三盏茶,姜承才到。

脚步匆匆,人还未进屋,声先至:“孟氏,你又要耍什么花招!”

孟玉华放下茶盏,抬眸,一句废话也无:“姜承,我们和离吧。”

姜承瞳孔微缩,显然没想到她一开口会是这个:“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和离。”孟玉华淡定道,“当初你我嫁娶本就不是心甘情愿,此时和离,对你我都好。”

他不愿意是一回事,可并不代表他能够接受此事由她先提起。

男人本性,只有他厌恶的份,却不能忍受对方嫌弃自己半分。

孟玉华提及此事,眼底深不见底的漠然彻底刺痛了姜承,仿佛这么多年,自己不过是跳梁小丑。

“我不同意!”姜承想也没想拒绝。

孟玉华并不意外他的反应,姜承此人自负自大,怎么能忍受枕边人要与自己和离,哪怕这个枕边人并不是他心中所爱。

他只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一件并不喜爱的物件,他可以随意抛之,但绝不能反过来被物件丢弃。

“我只是告知你一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有些招笑,孟玉华突然就没忍住,笑出了声,“至于你的想法,对此事的结果不会有任何影响。”

“我就不信了,只要我不同意,你和谁和离去!”姜承气恼道。

“是吗?”孟玉华瞥他,“昨日张妈妈来告知,说小叔子给姜蔚寻了门好亲事,亲家已经上门提亲了。”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孟玉华浅浅道,“可惜了姜蔚的庶出身份,否则就算是皇家公主也娶得。”

“你我和离后,芳姨娘便可扶正,姜蔚的身份便可由庶转嫡,将来他高中之后,想娶什么样家世的姑娘没有。”

“管她闫家嫡女还是庶女。”

话罢,孟玉华余光瞥了一眼他身后无声闪过的人影,垂眸笑了笑。

“蔚儿自身优秀,他也是你的儿子。”姜承强撑到一半被孟玉华打断,“我只有女儿,没有儿子。”

“姜蔚从未养在我膝下,此话说出去,你觉得外人会信?”

姜承定定望着她,忽然‘呵呵’两声:“前面十几年没听你你提过和离,去外面野了一圈,回来突然就要与我和离,怎么,不会是在外头养什么野男人了吧?”

“嗯?怎么不说话?”姜承冷笑,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就是真相,“不会是某个姓李的男人吧!”

“少污蔑我。”孟玉华冷眼瞧他,“我不是你,桢姐姐尚未过门,你就纳白芳芳为妾,姜蔚若是足月出生,比阿莞还要大两个月。”

“我是男人!”

“男人又如何?”孟玉华讥讽,“比不上桢姐姐半分风采。”

“若桢姐姐是男人,科举为官哪轮得到你,哦不。”孟玉华改口,“就算没有桢姐姐,你也不过是个落第秀才命,靠家中花费周旋前半辈子才得了个末流小官之职,有什么可得意的。”

孟玉华一反常态,言语夹枪带棒,气得姜承差点七窍生烟,他本就厌恶原配李桢锋芒不知收敛的气性,如今温顺沉默了十几年的孟氏突然像极了原配,姜承只觉得眼前人似是李桢又似是孟玉华。

突然就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处何时,仿佛又回到了十九年前,李桢在书房呵斥他的情景。

姜承蓦然恐惧、厌恶。各种复杂的情绪侵袭他全身。

眼前的孟玉华让他陌生得紧。

姜承最终落荒而逃。

片刻后,李妈妈进屋,关心道:“姑娘,接下来该如何?”

孟玉华却先问:“方才的话,姜蔚可都听见了?”

李妈妈点头:“就是不知二公子信是没信。”

孟玉华:“他信不信都不影响。”

李妈妈听了,心里有一疑问:“夫人为何不用大姑娘的法子。”

她觉得与其同大爷虚与委蛇,还不如和二郎君直接说开得好,尽管她也不喜欢二郎君表里不一的性情,但怎么都比面对大爷愚蠢的模样好。

孟玉华摇头:“直接和姜蔚说,免不了要把阿莞摆在明面,届时万一姜蔚不信,难道我们还真要让陛下去下一道圣旨?”

“无论这道圣旨是真是假,总归是要阿莞去游说。”阿莞不得已入宫已经是孟玉华心底的遗憾,虽说上回匆匆一面,陛下待阿莞不错,可好不容积攒下来的情分,她不想让阿莞牺牲在姜家等无关紧要的事上。

此事她一人也能办。

“这样。”孟玉华略思忖道,“你去将我与姜承方才争吵的内容传出去,尤其是莲芳阁,不过记得加上一句,是我看透红尘,欲出家。”

李妈妈还有顾虑:“就怕大爷一怒之下,会去孟家说事。”

孟玉华讽刺道:“我这位父亲最会审时度势,就算他有所犹疑,我那位兄长也会劝他倒戈。”

孟家知道她与阿莞感情好,彼此相处

胜似亲母女,所以只要笼络了她,何愁没有新靠山,且她兄长如今的官职早就越过了公公姜德,哪怕仍只是个五品没什么实权的官职。

但对孟家来说,能压姜家一头,就已经足够了。

想想也是,李妈妈不再有顾虑,揣着孟玉华给的任务,匆匆离开正院。

不出一个时辰,莲芳阁内,芳姨娘便得知了所有‘内情’,不知是震惊还是激动,她猛地起身:“你说什么?孟氏主动提和离?!”

这怎么可能!她难道是疯了不成!

和离对她有什么好处!指望孟家重新接纳她?想什么呢!一个半老徐娘,孩子都快及笄了,难不成还想着二嫁?

芳姨娘嘲讽想。

婢女彩芸点头:“是夫人主动提的,听说大爷很是恼怒。”

听到姜承的反应是恼怒,她一点也不意外:“男人嘛,都不会允许身边的女人忤逆自己,哪怕对方不得他欢喜。”

“大爷现在人呢?”芳姨娘问。

彩芸:“好像是出府了,不过据马房的人说,大爷应该是去了孟府。”

芳姨娘绕着桌子走了几圈,终于停下道:“你派个人去盯着,大爷一回府便来回禀我。”

无论孟玉华在打什么主意,这都是她翻身的一次机会。

彩芸屈膝:“是。”

安寿堂白氏得到消息后,震惊不比侄女小,她同姜德道:“孟氏莫不是吃错药了,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要和老大和离?”

什么看破红尘,想出家,她一个字都不信。

姜德沉思:“我听说今日满春那丫头从宫里回来一趟,难不成是莞丫头?”

白氏呵了一声:“怎么可能!就算那丫头得盛宠,难不成陛下还会管后妃亲爹后娘和离之事?”

一国皇帝哪有那么多闲工夫。

“怕不是孟氏出门半个月,有了旁的心思,怕和离不成,所以特意让那丫头派个人出宫给咱们瞧见,让咱们误以为孟氏身后有她和皇家罩着,好让孟氏得以顺利和离。”

白氏越分析越觉得自己摸到了真相。

“我记得当初孟家是和李家有过儿女婚约的。”白氏点到为止,“莫不是孟家有了别的心思?”

说实在的,就算孟家没有异心,白氏也不想要这一门亲事,反正他们如今有了定南伯府和闫氏做靠山,孟氏那个兄长得意洋洋的模样,她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了。

见姜德不言,白氏想了想又道:“要我说,不如就允了孟氏的心思,老大同她和离后再扶正芳儿,这样蔚儿的身世就是嫡出,配闫家庶女,说出去旁人也不会过于说咱们高攀。”

至于孟氏手里的嫁妆,要说不遗憾肯定是假的,只是白氏累了,先前几番谋划都没能得到姜莞手里的,更别提还活着的孟氏了。

好在明后年闫家的女儿就要嫁进府,闫家的女儿即便是庶出,嫁妆想来也会比寻常官宦人家给的多。

姜德看了一眼白氏,他当然知晓对方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姜蔚,而是扶正芳姨娘。

但不得不承认,她有句话说的没错,孟家如今的确不再是一门合心合意的亲家,老大还年轻,与孟氏和离,说不准还能娶门家世更好的妻子。

近些日子与定南伯一派官员相处了解,姜德已经有了几位人选,至于白氏的算盘他绝不可能让大儿子扶正芳姨娘,父子俩续娶一对姑侄,说出去姜家以后还要怎么在燕京生存。

“此事还需细细打听一番再做决定。”姜德谨慎道。

“孟氏就在府里,喊她来问清楚便是。”白氏不以为意。

“你懂什么?”姜德瞥她,“近来局势紧张,前不久,静郡王才在朝上举告礼亲王王府有谋反嫌疑,如今案子尚未落定,别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事去触陛下霉头。”

“说起这事,妾身听说定南伯世子为礼亲王世子求亲,被陛下迁怒压入大牢,至今还关着,定南伯府那边可曾传过什么话给夫君?”白氏探问。

姜德如今的官职正好管着牢狱这块,若是定南伯府想要有人见世子,少不得要与姜德打交道。

姜德睨她,陡然肃声:“此事不该你过问。”

白氏讪讪:“妾身只是担心夫君,万一因为此事被陛下迁怒,得不偿失。”

“妇人之仁。”姜德嗤道,“定南伯是太后的人,世子的事,陛下不过是小惩大诫,过些日子世子便能出来。”

陛下就算是再不按常理出牌也不会现在就与太后娘娘掀桌。

白氏顿时放心下来:“那就好。”

西院,姜瑞和姜德的考虑差不多,倒是田氏还有疑问:“孟氏真这么果断?那姜芙和姜菡呢?她也要一并带走?”

姜瑞不以为意:“你也说了是姜芙和姜菡,她们姓姜,自然得留在姜家。”

田氏却不这么认为,将心比心,若她是孟氏,与丈夫和离后是一定要带走女儿的,女儿就是她的命根子。

但姜瑞的话也不无道理,就算是孟氏想带走两个女儿,婆母和公公也不会同意。

田氏撇嘴:“看来要便宜芳姨娘了。”孟氏和离后,头一个对谁有力,显而易见就是莲芳阁那位。

“此事无须你去母亲面前多嘴。”姜瑞思后道,“旁观便可。”

田氏:“妾身知晓了。”

姜瑞离开西院后,姜萱过来,也得知了孟氏要和离的事,特地来找母亲田氏询问:“大伯娘真要和大伯和离啊?”

田氏点她脑袋:“小姑娘娘家家,别成日把‘和离’挂在嘴上,不吉利。”

姜萱哼了哼:“和离最好,看姜芙以后还敢在我面前嚣张。”别以为和陈家穆家的姑娘交好巨额可以在她面前嘚瑟,还不是靠自己有个贵妃姐姐,否则人家才不会搭理她呢。

还有那个姜菡,比姜萍还要气人,姜萱早就手痒痒了

另一边怒气冲冲跑去孟家的姜承果然碰了一鼻子灰,就算他神经再粗也感受到了孟家摇摆不定的态度。

去时一肚子气,回府后又攒了一肚子气。

偏等他回来后,又发现几乎全府都知道了孟氏要与他和离的事。

姜承顿觉如芒刺背,那些下人的目光明明没什么,可他就是觉得他们在笑话他。

拳头捏紧,怒意羞恼充斥着他整个人,压根没听到身侧彩芸说芳姨娘想见他一事。

大步一转,径直奔向正院。

厅内,孟玉华正和两个女儿一块用晚膳,大约是遇到了什么喜事,母女三人面上一片喜气洋洋,与姜承周遭溢出的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氛围。

然而姜承并不觉得温馨,只觉得刺眼,他认为孟氏是在故意挑战他的底线,是想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和芳姨娘争他的宠爱。

冲进来后的姜承反而冷静下来,尤其是在见到姜芙和姜菡两个女儿后更加确信孟氏是在胡闹,她不可能放得下她们。

只要姜芙和姜菡在姜家一日,孟氏就不可能与他和离。

思及此,姜承自信上前:“都在呢。”

母女三人闻声,同步回头,看他。

孟玉华先开口:“怎么,你同意和离了?”

姜芙兴奋接道:“明日一早就去吗?”

大燕男女和离,需执成婚时写下的婚书去往衙门盖上代表婚事作废的印章,由官府备案后,便算和离成功。

姜菡闻言,视线回转,眼巴巴道:“那母亲,菡儿明日再请一日假行不?”

她想亲眼见证母亲和父亲和离。

姜菡年纪小,对‘和离’的含义尚了解不够透彻,她只知晓,母亲和离后会开心,那她举双手支持。

姜承:“???”

孟玉华和姜承和离一事,有满春实时播报给姜莞,连续几日出宫,她腿都溜细了不少。

“娘娘!娘娘!成了!”满春兴奋地跑进殿,连礼都忘了行,直接奔向姜莞,“今日一早,夫人就和大爷去府衙盖了和离印章!”

“真的?”姜莞眼睛一亮。

满春激动点头,她今日一早出宫,连姜府都没踏足,一直候在府衙附近,亲眼看着夫人进去又走出,事后还特意上前确认一番,得到准确消息才敢回宫禀报。

“很好。”姜莞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一向冷淡的眉眼此刻神采飞扬。

她拍掌:“总算是和离了。”

“对了。”忽然又想起什么,又问,“母亲可说了何时搬家?”

满春回道:“今日就开始搬。”

姜莞点头:“这几日你多回去几趟,帮母亲盯着。”

“另外——”

“咳咳!”见主仆俩谈得忘我,全然忘了他的存在,萧言心底突然有点不舒服。

“另外也要感谢陛下。”触及他不满的目光,姜莞当即改口,“如果没有陛下帮着一起做戏,放定南伯世子出牢,恐怕姜家不会如此痛快。”

儿子危机解除,定南伯夫妇定是狠狠松了口气,心里估摸以为自家与礼亲王府有所接触的事萧言并不知晓。

而礼亲王父子在没有确切的证据摆在他们面前,更不会承认自己勾结朝臣,否则不是不打自招嘛。

萧言勉强满意,哼了两声。

姜莞今日高兴,不与他计较,甚至道:“陛下今日有空不?”

萧言闻声,不自觉坐直了身子:“什么事?”

姜莞眨眼:“我高兴,想请陛下吃饭,与君同乐。”

萧言:“朕近几日公务繁忙——”

他话还没说完,姜莞就‘哦’了一声,无所谓表示:“陛下忙得话,想来太后娘娘就清闲了。”

“俗话说得好,母子同心,想来我请太后娘娘也是一样的。”

萧言:“?”

他的功劳,凭什么让给太后。

“但朕有空。”改口改得极丝滑,仿佛刚刚拿乔的人不是他。

姜莞挑了挑眉,没有拆穿他:“陛下酉时记得到。”

孟玉华和离一事,长乐宫也很快知晓,柳太后讶异:“本宫还以为她会趁机敲姜家一棍。”

倒没想到姜莞要的只是和离,不过她这样做,倒是格外符合柳太后的口味。

不与傻瓜论长短,就姜家那样的情况,迟早要败落,若她是贵妃,大概也会如此,保存实力,确保姜家只会越过越差,永远无起复的可能。

典型猫吃老鼠的心态,一步步看对方跌入险境和一闷棍下去,前者更能让柳太后感到快感。

“贵妃娘娘很高兴,还说要请陛下吃饭呢。”银丹话里有一丝欣慰,显然是觉得二人感情越来越好了。

“哦?”柳太后感兴趣道,“在宫里?”

银丹点头:“是啊。”

柳太后半晌不语,末了喃喃一句:“到底是年轻人,会折腾。”

银丹没听清:“娘娘说什么呢?”

柳太后浅浅摇头:“没什么。”

“对了。”她抬头,突然想起,“若没本宫的提点,静郡王可是直接要拿着铁证去举告,定南伯府必要受到牵连,届时姜家也躲不过去,怎么不见淑贵妃请本宫?”

皇帝崽子不过是抬抬手放了定南伯世子,更何况,在这件事上她也有权力,怎么不见淑贵妃来同她商量。

“这个”银丹迟疑了,不敢去看柳太后的眼睛。

柳太后瞧出她的不对劲,眯眼:“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本宫。”

银丹躲避不了,只好将事情的原委告知。

柳太后听完,很是怀疑地问了银丹一句:“皇帝怎么一点聪明劲头都没遗传到本宫的?”

淑贵妃明显是在拿她作筏子逗他,怎么能一点看不出来。

柳太后面露嫌弃。

银丹闻言张了张嘴,心道,娘娘啊,您这是又忘了陛下不是您亲生的了?

太极殿内,阿福一脸无奈地双臂展开,两条胳膊上挂着四五件外袍,红的、蓝的、黑的、白的应有尽有。

袍子的主人迟迟选不定,他举得胳膊都要酸了。

说出口的话不免带了几分怨气:“陛下,您挑好了没?”

“急什么。”萧言背对着他,光着雪白的上半身,还在挑选里衣。

“娘娘只是说让陛下陪着一块庆祝,又不是什么要紧事。”至于如此隆重嘛。

萧言扭头:“阿福,你怎么能如此没良心!”

阿福:“?”

他哪里没良心了。

萧言谴责:“那日郊野,炭烤你没吃?”

阿福不明,所以呢?

“吃了人家的炭烤,理应有所感谢。”

阿福不明白:“那和陛下在这挑选衣服有什么关系。”

萧言词穷:“你别多管闲事。”

他将其中一套里衣往身上比了比,总感觉还差点。

阿福瞧着忍不住小声吐槽:“贵妃娘娘又补留您宿,里衣有什么可挑的”

转眼快到酉时,明秋宫已经热闹起来,姜莞不止在凝辉殿摆了一桌,她让小厨房多备了几桌席,让明秋宫所有的宫人一块庆贺,她们的摆在前殿,不会影响她和萧言。

为了庆祝孟玉华成功和离,今日的菜色,阿葵可是铆足了劲发挥,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都没能逃过她的手掌心。

一桌膳食,堪称满汉全席也不为过。

光是这么闻了一会儿,姜莞就觉得自己饿了。

她摸了摸肚子,问满春:“陛下到哪了?”

对方回道:“银霜方才说,已经到宫们口啦!”

姜莞没有去前殿迎接的习惯,再加上萧言最初几次来明秋宫时的出其不意,这个规矩自然而言就被她忽略掉了。

萧言主仆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宫门口下轿后,对路过朝他行礼的宫人毫不在意,径直往凝辉殿的方向而去。

殿内,满春话音将落,就听见外头有人喊:“奴婢参见陛下。”

她当即重新回:“娘娘,陛下到了。”

姜莞自然也听见了,她起身想着走两步迎一迎:“陛下——”

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她眸光不动声色变得有温度起来:嗯?狗皇帝今天嘶!

上午那身不太适合他的靛蓝常服被他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他喜欢的绣着银丝的银红锦袍,微卷的马尾自然甩在脑后,和初见他时所穿的那身很像,但又不同。

那时他满身的恶劣,今日他身上却多了几分明曜,让人难以挪开目光。

姜莞情不自禁打量他,从头至尾,然后发现他鞋似乎也换了。

这么隆重?

还是在琢磨什么坏主意?

总不能是单纯地为了和她一块庆祝吧。

那他还真是挺单纯的,姜莞无声笑着想。

第57章 057陛下真好看。

“干嘛一直盯着朕!”他的手往姜莞眼前挥了挥,姜莞回神,收敛笑意,“陛下这么隆重。”

“不是你说的庆祝。”萧言眼神难得清澈,透着一丝不解。

一切看在眼里的姜莞:“”

所以还是她想歪了。

啧啧。

等萧言坐下,姜莞才发现跟着他一块进来的阿福也仿佛从头到脚被刷了一遍,比上午白了不少,然而此刻正用极其怨念的神情望着她。

姜莞:“?”

就在她思索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对方时,阿福开口:“贵妃娘娘,孟夫人应该只会和离一次吧?”

姜莞被问懵了,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想了想道:“大概、也许,是吧?”

孟玉华还年轻,才三十出头,放在后世她这个年纪未婚且年轻有为的女性一抓一大把,姜莞虽喊她一声母亲,但也没有要插手她后半辈子的意图。

和离后孟玉华想怎么生活,是找第二春还是去找初恋,又或是游戏人间片叶不沾身,姜莞都支持。

所以对于阿福的问题,她还真没法立刻给出准确答案。

听到她的回答后,阿福嘴角往下撇的幅度又大了些,整张脸欲言又止的表情显得整个人都命苦了许多:“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他不想再被陛下逼着去泡什么花瓣澡了,以前从没被嫌弃过,怎么偏今天非说他身上有味。

阿福委屈,他昨晚刚洗过!

然而他刚嘀咕完,就得了萧言一记冷眼。

姜莞有些无语,到底是谁的母亲要和离啊,怎么一个两个反应比她还大。

“福公公,本宫让宫人在前殿也摆了几桌,你若不介意——”

“不介意!”阿福眼底的委屈瞬间消失不见,头摇得像拨浪鼓一点也不稳重,“还是贵妃娘娘会体谅人。”

话里话外在阴阳谁呢?姜莞瞥了一眼萧言,而后对满春和银霜道:“你们也一起去吧。”

满春有点不放心,离开前低声一句:“娘娘,真不用奴婢陪着?”

姜莞笑笑摇头:“不用。”

耳尖的萧言听见,微微眯眼,在满春踏出正殿的那一瞬脱口而出:“她什么意思?”

姜莞敷衍哄道:“她就是怕我和陛下等会儿哪道菜夹不到,陛下千万不要多想。”

萧言怀疑:“真的?”

姜莞连连和他保证,紧接着岔开话题道:“我先给陛下倒酒吧。”

却听萧言说:“朕不爱饮酒。”

姜莞端起酒壶的动作微顿,意外:“陛下居然不爱酒?”

萧言:“有什么问题?”

他就是不喜欢,不管是什么酒到他嘴里,只能尝到苦味,一点也不好喝。

“但这是果酿。”姜莞解释,“桃子口味的果酿,并不醉人。”

姜莞是个十足十的果酿爱好者,还有什么桃花酿、梨花酿等等,她也同样喜欢。

纯酿也能喝,只是她觉得喝纯酿不够诗意,每次入口总让她回想起上辈子做牛马在酒局上被劝酒的苦命日子。

萧言将信将疑:“你别骗朕。”

姜莞眨眼,给他倒了一杯道:“我什么时候骗过陛下。”

萧言闻声垂眼,小小的酒杯里是浅浅的透粉,酒味若有似无,倒是桃香气扑鼻。

似乎的确如她所言。

“陛下先试试。”姜莞劝道,“今年的桃子果酿还没开始,这是去岁的陈酿。”

萧言拾起盛着果酿的杯子,先放在鼻尖嗅了嗅,确定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后,才小心翼翼往嘴边送。

一杯酒不多,还没姜莞平时喝的一杯茶水多,但萧言一口抿住,愣是不见少。

姜莞看得想笑,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比起萧言的犹豫不决,动作要潇洒多了。

直接一口闷,然后杯子翻倒过来给他看道:“陛下看,真的一点也不醉人。”

萧言尝了一口,酒本身的苦味还是有的,只是有桃香压住,入口后勉强可以接受。

可即便是这么一点苦味,萧言也不喜欢。

他放下杯子,抬眸见姜莞喝了一杯后又倒了一杯自顾自品着,不知道为什么心口突然就开始不舒服。

萧言瞅了眼衣袍上的银丝,不染一丝灰尘的新靴,出门前他还特意洗了个花瓣澡。

这些好像都没能引起她的注意

不对!萧言猛地惊慌一瞬,他为什么要吸引姜莞的注意力!

姜莞独自饮完第二杯后,抬眸就发现一脸惊恐心虚的狗皇帝,尤其是在她的视线投过去时,他还下意识躲避了一回。

仿佛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事一样。

“陛下若是喝不惯。”像变戏法似的,姜莞垂在一侧的左手中突然又多了一个和桌上一模一样的酒壶放到他跟前道,“这壶是桃子味的果饮,陛下喝这个吧。”

萧言眼眸微睁,要不是顾忌钻桌底会有损他的帝王形象,真想知道她先前把果饮藏在哪了。

其实是姜莞脚边有个特制的木质滚轮小推车,只是先前有桌布挡着萧言没注意到而已。

上面单是姜莞的果酿就摆了四五壶,除了桃子口味的还有葡萄味的,也就是后世的红酒。

姜莞酒量好,像这样的果酒,一次喝个二十壶上下完全没问题。

不过今日有这么一桌丰盛的佳肴,她克制了些,只备了六壶,图个吉利。

没了酒的加持,桃子果饮酒就只剩清爽的甘甜,尤其姜莞还特意用冰镇过,萧言爱吃肉,一口肉一口果饮,美味又解腻。

这回萧言算是满意了。

“你怎么知道朕不爱饮酒。”他喝了口果饮突然问。

姜莞:“?”

难不成一口酒也会醉?还是自己听岔了?

不是你自己说的不爱喝酒,所以她才将唯一的一壶准备拿来尝鲜的桃子果饮给你。

心里这样想,她却没打算这么说,他似乎是脑子没转过弯,忘了自己先前说过的话,姜莞顺着他话道:“自然是我观察仔细。”

萧言又饮了一杯,忽然发现道:“挺甜的。”

他话指向杯中的果饮。

甜吗?姜莞疑惑,她这回特意让阿葵减了糖量呢。

她往自己杯中倒了点,品了品道:“陛下的味觉也太敏锐了些。”

哪里就甜了,明明味道刚好。

没听出她话里意思的萧言以为她是在夸自己,莫名就笑了一下。

脸颊两处微微泛着一丝淡粉,笑起来唇红齿白,让姜莞想到了用来酿果酒的桃子。

粉白粉白的表皮,摸起来微软,就像就像狗皇帝此刻的脸蛋。

萧言:“你就不能收敛一点。”

若不是看在她今日有‘喜’的份上,他觉得自己应该早就怼回去了。

“陛下坐在这又没遮脸,怎么就不让看了。”喝了酒,姜莞说话也逐渐没顾忌起来,她只是看看又没做什么,干嘛装作一副贞洁烈夫的模样。

再说了,以他们如今的关系,迟早会有那么一天,姜莞觉得狗皇帝应该早些做准备才是。

姜莞又饮了一杯,她今天是真高兴,特别想找个人诉说,本来有满春她们也够了,主要是怕这回没请狗皇帝,回头再被他知道,又要和上次的桃花点心一样闹。

索性她也只是需要一个倾诉对象,至于是谁,差别不大。

“陛下,我敬你一杯。”姜莞举起酒杯,“如果没有你和太后娘娘,我母亲怕是还要等上几年才能与我父亲和离。”

而且到那个时候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容易,所以这声感谢她是极真诚的。

萧言端起果饮,满意她的态度,只是如果把后面的‘太后娘娘’四个字去掉就更好了。

杯子碰了碰,他道:“喝酒伤身,你少喝点。”

姜莞觉得好笑,他一个操着果饮的皇帝管她一个喝酒的,怎么瞧怎么滑稽。

“陛下尝尝这些菜。”少喝?那不可能!于是姜莞转移话题,“全都是阿葵的拿手绝活。”

萧言早就等着了,当即放下杯子,拿起筷子迅速夹了一块肉往嘴里送。

樱桃肉,不仅颜色好看,味道也好,咸中有甜,甜中带酸,开胃解腻。

萧言吃下去的一瞬间,眸子明显亮了。

姜莞不动筷,一手托腮,一手执杯,目光直直地盯着他吃东西,嘴角始终噙着一丝笑意。

察觉到她视线的萧言情不自禁放下咀嚼的速度,变得小口小口享用。

“陛下真好看。”姜莞忽然道。

萧言的脸‘腾’地红了。

“我说真的。”姜莞放下酒杯,认真问道,“以前没人夸过陛下的脸长得好吗?”

像是在回忆,萧言沉默了片刻,垂眸:“没有。”

只有你,他在心里道。

“那他们也太没品味了。”姜莞真情实感道。

萧言抬眼:“为什么是他们,而不是你?”

姜莞挑眉反问:“那陛下觉得自己丑吗?”

萧言冷呵一声:“那些丑人,朕就算是毁容也比他们俊一万倍。”

姜莞摊手:“那陛下还问我这么愚蠢的问题。”

萧言:“”

姜莞继续:“陛下的嘴巴比常人要红许多,像樱桃,其实樱桃酒也不错,陛下喝过么?”

听她前言不搭后语,萧言顿了顿:“你是不是醉了?”

姜莞笑:“才几杯酒,怎么会醉。”

她脑子清醒着呢,只是喝酒的时候习惯放松心神,喜欢由着心意来。

长得漂亮还不让人夸两句啊。

“倒是陛下的脸,怎么越来越红了。”姜莞手指过去,距离他鼻尖半指的距离处忽然停住,萧言下意识屏住呼吸,精神紧绷,仿佛过了半个世纪才听到她的声音继续,“像喝了酒。”

话落,指尖往前一杵,刮在他鼻梁上。

萧言:“!”

“咦~陛下鼻子出汗了。”姜莞迅速收回手,当着他的面嫌弃地蹭了蹭桌布。

萧言:“?”

她居然敢嫌弃他!

一时气恼的萧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而入咽下去之后才发现,自己拿错了杯子。

喝下去是先前姜莞给他倒的那杯果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萧言感觉头有点晕。

第58章

058仿佛劳累了一宿似的。

倒下去之前,萧言只记得有一抹淡紫色朝自己奔来。

居然一杯倒。

漫长的一觉过去,再醒来时仿佛已经过了大半辈子,萧言睁开眼,只觉身体疲软和困顿。

头顶陌生的帐帘,局促的床榻以及萧言视线往下,修长莹白的一只手搭在他腰间。

目光触及的那一瞬间,萧言整个人都木了。

下意识伸手,发现腰间那只手岿然不动,不是他的!

“啊——”惊恐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凝辉殿,外头天还未亮透彻,殿前守夜打盹的满春和阿福只觉得耳膜差点被穿破。

可想而知与萧言同榻而眠的人遭受了多大的攻击。

二人连忙爬起就往殿里冲。

“娘娘,您没受伤吧?”满春脚步停在帘帐外着急询问。

迟一步的阿福在她身后,揉完耳朵也担心朝里喊:“陛下,您做噩梦了?”

“没事,你们先出去。”一帐之隔的床榻上,姜莞黑着脸揉了揉腰回道。

满春依旧不放心:“娘娘,真不用奴婢进去?”

“不用。”姜莞再次拒绝了她,而后望向床尾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正眼神控诉自己的男人。

“至于吗?”她口型描述。

回应她的是捂得更紧的动作。

“娘娘,奴婢伺候您洗漱吧?”满春看了一眼外边道,“天也差不多要亮了。”

实际上还差得有点远,按照姜莞近日的习惯,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的,只是眼下是夏日,天亮得早些,此刻灰蒙蒙的,朝阳还未升起。

而满春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是不放心里头的另外一个人。

一旁的阿福也不甘示弱:“陛下,您还好吗?”

萧言刚想对外说一句“给朕滚进来”余光瞥见只穿了中衣的姜莞,嘴又闭了回去。

然而他又不放心阿福离开后的场面会发生什么,于是就道:“你就在外面站着,哪也不许去!”

除了姜莞的穿着外,床榻边挂着的明显被撕得不成衣的裹着淡紫的银红外袍,昭示着昨晚的‘激烈’。

阿福茫然一瞬,差点踏出去的右脚默默挪了回来。

姜莞也道:“满春,你也站到外面去。”

他俩要不离远些,狗皇帝估计会一直这么缩在墙角。

直到听着脚步声远离内室,姜莞才真正开口:“还继续睡吗?”

她真的很困。

萧言面露惊恐:“你居然还能睡得下去?”

姜莞莫名:“昨夜睡得晚,怎么不能。”

说起这事,还得怪你呢。

姜莞两辈子就没见过一杯果酒就醉倒的人,然而她短短一句话却让萧言更误会了。

整张脸涨成朱红色,一双桃花眼浸出泪花,眨了眨,昂头又逼回去。

一连串的行为,让姜莞愈发迷惑,狗皇帝在干嘛?

“陛下若是不困了,可以先回太极殿。”她建议道。

“你居然赶朕走?”

姜莞:“”

那不然呢,你这么大块头杵在床脚,让她还怎么睡回笼觉。

“陛下,你是不是酒还没醒?”想了想,姜莞还是问出口,否则怎么又开始语无伦次了。

说到酒,萧言后知后觉,怀疑地看她:“朕昨天喝了你的酒才会这样,你是不是在酒里下了什么药!”

姜莞忍住没翻白眼,她倒是希望自己真在酒里下了能让他一觉睡到天亮的迷药。

“看来陛下酒还是没醒。”姜莞下了定论,随后捞起外衣套上,掀开衾被走下床。

萧言下意识闭眼。

姜莞不管他,叫来满春,可以让宫人进来伺候洗漱了。

“另外。”她又道,“再给陛下拿件完整的衣裳。”

姜莞声音不小,即使离床榻有些距离,萧言也还是不可避免地听了个完整。

不知是气还是恼,萧言下意识将自己整个人埋进被褥里,然而又发现被褥上似乎都是姜莞的气味。

轰隆——!

他浑身滚烫起来。

待阿福拿着干净衣裳过来,掀开帘帐时,看到的就是一个宛若煮熟透的虾子的陛下。

他吓一跳,忙上前半步关切着急:“陛下,你怎么发热了!”

萧言瓮声瓮气:“朕没有,你瞎咧咧什么!”

仔细一瞧,好像的确和以往发热生病不同,阿福心道,此刻的陛下仿佛连指甲尖都隐隐泛着红晕。

“衣裳快给我!”萧言又命令道。

阿福忙递过去,并后怕道:“差点吓坏奴婢。”

萧言囫囵套上衣服,推开凑近的阿福,径直往外走,步履匆忙。

刚洗漱完毕准备吃个早膳再回去睡个回笼觉的姜莞瞧见这一幕,顿了顿与后跟上来的阿福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阿福挠头:“奴婢也不清楚,许真是昨夜的酒还未醒。”

话罢,余光瞥见背影快消失在凝辉殿外的萧言,又着急忙慌和姜莞道别:“娘娘,奴婢也先回去了。”

姜莞知道他是不放心狗皇帝,于是立即点头:“福公公慢走。”

待他人离开,满春领着一众宫人进殿,摆膳。

同时道:“陛下走了?”

姜莞点头,坐过去。

满春闻言嘟嘴:“亏娘娘还让奴婢多准备一份早膳,陛下真是不值得。”

“行了,多一份早膳而已,一人分点不就解决了。”姜莞无所谓,手摸了摸后腰,又道,“等会儿还是请个太医吧。”

“怎么?还疼吗?”满春担心,“昨儿就说请太医,娘娘非不让。”

“陛下那一脚劲也太大了些。”说起这事,满春对萧言的不满程度到达了巅峰,“给娘娘您腰都踢紫了。”

“那我不也捶了他一顿。”姜莞低头喝了口牛乳茶。

还撕了他一身衣裳泄愤呢。

“那怎么能一样。”满春偏心道,“奴婢都怀疑陛下是不是借酒装疯。”

姜莞挑眉,笑笑没说话。

虽说被踹了一脚,但进步也挺明显,昨夜顺势将人引到床上,睡了一觉,人醒来后,虽然说话颠三倒四了些,但到底人没疯。

姜莞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睡到人是迟早的事。

“等会儿,你让小厨房炖点汤给陛下送去。”想了想,姜莞嘱咐她。

满春:“陛下昨夜那般对您,您还要给他送汤?”

“就当补偿吧。”姜莞看向满春,认真道,“我昨夜手劲真挺大的。”

满春撇撇嘴,勉强接受。

另一边,回到太极殿的萧言,失神地望着远处。

阿福一旁急得团团转道:“陛下,您到底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和奴婢说说。”

“阿福。”半晌后,萧言扭头看向他,“你昨夜为何不制止她?”

阿福被问得有些懵,缓了半天才道:“陛下,昨日是您先对贵妃娘娘动手动脚的。”

这让他怎么拦,而且贵妃娘娘一个女子手劲才多大,所以在陛下没吃太亏的情况下,他就没阻止贵妃娘娘的报复。

“你说什么?”比起听到自己确实失身于姜莞的事实,更恐怖的事实出现了,萧言

接受不了,“不可能!”

阿福:“真的,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瞧见了,贵妃娘娘好心扶醉酒的您去休息,结果陛下倒好,甩手不干不说,还、还”

回忆起昨天傍晚发生的事,阿福现在都觉得丢脸,陛下一杯倒也就算了,以往沾几滴酒睡一觉也就好了,昨日也不知是怎地,不让任何人近身,他本想叫来步撵抬回太极殿休息也行啊。

结果步撵到了,陛下却霸占着贵妃娘娘的床榻不松手,脚还胡乱抻着,还抻到了凑近关心他情况的贵妃娘娘的腰。

阿福从不知道一杯果酒的威力如此大,若不是贵妃娘娘当着他的面饮完剩下的果酿,他差点就要怀疑酒有问题。

后来他发现有问题的不是酒,是陛下。

导致后来娘娘当着他的面揍陛下,他都不好说什么。

阿福只庆幸贵妃娘娘没下重手。

萧言还在那摇头,嘴里反复念叨着什么“不可能”!

阿福叹气,安慰道:“陛下,没事的,日后注意些,不饮酒就行了。”

以往各种宫宴上,起初陛下年纪小,都是以茶代酒,十六之后,是一壶凉白开里掺上两滴酒,意思意思。

阿福本以为陛下只是不爱喝酒,酒量应该还行,谁知道会如此不堪。

萧遥摇头:“以后不喝酒又有什么用。”

阿福:“啊?”

萧言失神:“姜莞已经夺了朕的清白。”

“啊??”阿福惊呼,“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就昨夜。”

“昨夜?”阿福缓了缓,疑惑,“可昨夜奴婢离开前,陛下您都打鼾了。”而且他就在殿外守着,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啊。

“所以,谁允许你放心让朕留在姜莞榻上的?”萧言出言责备。

无辜被冤,阿福反抗解释:“陛下,昨儿是您不肯走,不是奴婢不让您走。”

话了,想起什么,小声询问:“陛下,您怎么就确定贵妃娘娘昨儿夺了您的、的清白?”

‘清白’俩字用在陛下身上还怪难为情的,阿福突然在想,若是陛下后宫有一堆后妃,岂不是每侍寝一次,陛下都要被夺一次清白?

“你看朕身上。”萧言一边说一遍撸起袖子,上面布满了青紫,道:“不是她干的还有谁!”

阿福瞪大双眼:“陛下的胳膊”

“还有这里。”萧言扯开衣领,暴露出整个脖颈和前胸,“方才朕一碰这里就火辣辣的疼,回来照过铜镜才看到这里一片红印子。”

还有一句萧言没说的是,他醒来后,总觉得浑身酸软无力,仿佛劳累了一宿似的。

只是这些,他下意识地不想告诉阿福。

“倒是符合奴婢看过的那些话本里形容的一样,不过”阿福还是觉得不对劲,话本里这些形容一般都是放在女子身上,怎么到了陛下和贵妃娘娘这却反了过来。

主仆俩还没探究个所以然来,外头小梁子进来打断说:“陛下,娘娘宫里送来了羊肉羹。”

萧言、阿福:“!”

后者磕绊问了句:“贵妃娘娘怎么想起送羊肉羹过来?”

小梁子回道:“徒儿问了,明秋宫的人说羊肉羹最是滋补,贵妃娘娘希望陛下多多保重身子。”

阿福没让徒弟将羊肉羹端进来,只赶紧让其退下,他此刻都不敢回头去看陛下的脸色有多难看。

所以昨夜自己没听到动静的原因在陛下身上?

嘶!阿福心惊。

明秋宫,凝辉殿内。

姜莞满足地用完一碗羊肉羹后同满春道:“还是阿葵与我心有灵犀。”

满春哼道:“陛下那里也送了一碗,那中午还要送汤过去吗?”

姜莞想了想,回:“不用,让阿葵休息半日吧。”

大热天还要泡在闷热的厨房,多受累。

“这个月的冰多给阿葵屋里放些,还有厨房内也不许吝啬。”姜莞吩咐,“多放一盆,再多拨两个宫人轮换扇风。”

“奴婢这就去找白露姐姐。”满春正要走,又被姜莞叫住,“等等,去和月桂说一声,让她去找宫匠,打一张宽点的软榻换下内室那张。”

满春不明:“姑娘要做什么?”

姜莞简要:“给陛下准备的。”

她可不想再半夜被挤醒三四回。

第59章 059不来她明秋宫很正常。……

然而等特制的软榻做好了,萧言却一连数日没现身于凝辉殿,姜莞倒没有怀疑什么,礼亲王父子的事还没有解决,接下来有他和柳太后忙的。

不来她明秋宫很正常。

母亲和离翌日,礼亲王府就被围了起来,隔日母亲就递了信入宫,说她已经搬去了城南那座宅院,姜芙和姜菡也陪她一块去住。

起初姜家是不允的,尤其是姜承,虽然他不喜孟玉华的几个孩子,但并不代表他可以接受和离后的孟玉华带走姜家的女儿。

白氏倒是想连两个便宜孙女一块赶出去,在她心里没得到姜莞手里的财富也就算了,居然连孟玉华手里的东西也没抠出一丝一毫,现在孟玉华带着她那些嫁妆离开姜家,留下的两个女儿居然还要她来养,凭什么。

然而这些白氏只能在心里想想,真让姜芙姜菡姐妹俩随孟玉华一道出府,怕是前脚离开后脚燕京城里就要传姜家的不是。

所以白氏中纵使有千般不愿,也只能忍下。

当然,也有人给她出主意,说这不就是相当于留下两个活生生的人质,孟氏离开了姜家,看不到两个女儿的近况,到时候还不是随你搓扁。

白氏经营姜家数年,也做了十多年的当家夫人,在燕京自然有自己的交友圈子,只是她打心眼里看不上这群夫人而已。

对几位‘好’友的建议,她内心呵呵,若此办法可行,自己还至于在她们面前抱怨?

那姜芙姜菡是谁的妹妹?姜莞那个死丫头的!

当年落水一计没成,后面十几年自己吃了多少亏,白氏可一直都记得。

孟氏之所以两个女儿的归属权争都不争,不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为难不了她们,这不,她前脚刚搬去城南,没两日两个丫头就借口想娘,背着自己的小包袱去往城南小住了。

偏你还不能说什么,人家只是去小住,又没有将家搬过去,姐妹俩就带了三两件换洗衣裳,连身边伺候的婢女都各只带了一个。

借口婚事?

更不可能,姜芙今年才十三,姜菡就更不必说了,再者姜芙上头还有两个姐姐,就算姜家再急着嫁孙女也嫁不到她头上。

最后在孟玉华搬离姜家的第三日,姐妹俩就顶着姜家众人复杂中掺着怒意和憋屈的目光,光明正大地去找娘了。

后来姜莞安插在府里的眼线还告知孟玉华,说两位姑娘离府后,老夫人砸了一整套茶器,还有老爷,据前院的人说,打扫的人进去好几回,全是碎得不成样的砚台。

砚台一次可砸不碎,姜莞收到孟玉华的信后,甚至还有闲心和满春试了一回,至少七八次才能砸成像孟玉华信里描述的那般。

此时的城南孟宅。

得知女儿和离后孟家老夫人亲自过来看望,孟老夫人长年卧病在床,尤其是去岁冬日几乎已经到了下不了床的地步,所以才有年后孟玉华过去照看月余的事情。

不过随着天气转热,孟老夫人的身子骨也跟着好转,日常下床走动是没问题的,尤其是在得知女儿要与女婿和离,知道消息的当日午膳足足用了一碗米饭。

老夫人身边的王妈妈和孟玉华感叹:“老夫人盼这一日不知道盼了多久。”

孟玉华随着王妈妈的目光看向正由小辈们陪着说话的母亲,眼睛一热,垂眸道:“当年的事,我从未怪过母亲。”

王妈妈却道:“这世间做母亲的,都不希望自己孩子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孟老夫人当然知道女儿没有怪自己,只是知道是一回事,这么多年女儿究竟过得是什么日子,她也同样看在眼里。

若是事情可以重来,当年她就算拼了命也不会让丈夫悔了女儿与李家小子的亲事。

如今女儿能够顺利脱离姜家,不管下半辈子归宿何方,至少此刻,孟老夫人可以确认女儿是真的快乐。

她当年的懦弱,到底没有完全毁掉女儿的一辈子。

这对孟老夫人来说,或许也算是一点安慰。

在来孟宅的路上,她还同王妈妈说,就算立马让她去死,她也无憾了。

王妈妈的话,孟玉华很有共鸣,顿了顿道:“是啊,所以日后烦请妈妈多多劝慰母亲,我们这些做儿女的也同样如此。”

“只要姑娘你和几位姐儿过得好,老夫人自然身心顺遂。”王妈妈连忙道。

孟玉华温柔地笑了笑,随后想起什么,又问:“母亲过来我这,父亲没说什么?”

提起这事,王妈妈一整个扬眉吐气道:“老爷哪还敢说什么,得亏姑娘您和离了,但凡晚一日和离,那件事”说到这里,她声音低了许多,“说不定孟家也得被牵连进去。”

孟老夫人今日说什么也要过来瞧瞧女儿,就是怕姜家出事会连累到女儿和几个外孙女,直到看到她们安然无恙才放下心神。

静郡王将最后的铁证呈上去后,不仅礼亲王府没了希望,连定南伯府上下也被单独看押起来,定南伯世子屁股上的伤还未养好,就又被弄进了潮湿脏乱的大牢中,朝中与两家交好的朝臣皆要被查处,姜家也在其中。

如今姜德姜瑞父子虽未正式被革职,却也被告知暂时不用去上职了,等一切结束,上面处置下来,才能知道最终定论。

姜蔚与闫家庶女的婚事自然也不了了之,因为闫家上下也没躲过去,八百里加急的圣旨早到了西南闫家。

如今定南伯夫人闫氏的兄长嫂嫂侄儿侄女们已经在押解入京的路上,全都躲不了。

不仅闫家,西南那一片有不少官员明里暗里给了礼亲王父子一些投靠的讯息,只要礼亲王府得事,他们便是头一批拥护者。

而闫家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不言而喻。

说起这事,王妈妈都后怕:“幸好姑娘您动作够快。”

孟玉华却言:“若没有阿莞,和离一事不会如此顺利。”

“贵妃娘娘在宫里一切可好?”当年得知老爷要将姑娘嫁去给人当继母,王妈妈可是担心了好几年,知道看见姑娘和继女相处和气,她才松了口气。

这些年,俩人不是亲母女胜似亲母女,王妈妈也慢慢把姜莞当姑娘的亲女儿对待,提起姜莞时,话里是真真切切的关心。

“阿莞挺好的。”孟玉华回道,“后宫如今只有她一人,陛下待她和气,太后娘娘亦是如此。”

“那就好那就好。”王妈妈笑着松了口气道,“贵妃娘娘是有福气的。”

“你俩在聊什么呢。”那边正听外孙女们说笑打闹的孟老夫人眯眼看过来催道,“菡姐儿捏了小兔子,玉华,你快过来瞧瞧。”

陈玉宁和穆兰以及柳三娘得知姜芙的母亲和父亲和离后,便相约一块来姜芙母亲的新家做客,顺便看望好友。

先前姜芙去了庄子上,前前后后加起来她们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尤其是近些日子燕京城里连续发生了不少事情,攒了好多好奇和八卦,她们也特别想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她们来得巧,刚到没有半个时辰,孟老夫人和王妈妈便也到了。

孟老夫人脾气好,对小辈纵容,彼此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三个小姑娘还挺喜欢老夫人的,总感觉对方身上的味道像家里的祖母。

没多久便相处得如亲祖孙一般。

几个小姑娘凑到一堆说话,孟老夫人就在边上坐着,嘴角含笑地听,从不打断,也不会说一些否定的话。

聊天的内容天马行空,上一句说到谁谁谁出门遇到了什么糗事,后一句就问午膳吃什么。

穆兰提出想吃凉面,陈玉宁和柳三娘点头表示也想,姜芙提议说吃凉皮,三人没吃过,好奇,但又舍不得凉面,于是商量决定都吃。

只是同时做凉面凉皮,太辛苦阿桃,于是几人商量,凉面她们自己来做,阿桃只需要专心做凉皮即可。

所以才有了姜菡用面团捏小兔子的机会。

姐姐们在专心和面,她手劲小,只能拿着姐姐们给的面团在一旁玩儿。

孟老夫人就看着小姑娘们闹,在她心里,孩子们闹得越自在开心,才能证明日子过得是真舒心顺畅。

孟玉华和王妈妈走近看姜菡捏的小兔子,还别说挺活灵活现的。

姜菡举着小兔子期待地问:“母亲,小兔子可以蒸馒头吗?”

孟玉华笑了笑:“这个小兔子不行。”

姜菡不解:“为什么呀?”

一旁的王妈妈替其解释道:“菡姐儿,做馒头的面得发一遭蒸出来才会暄软,否则会咬不动的。”

姜菡垂下脑袋:“好吧。”

姜芙听到妹妹失望的语气,忙说:“明日阿姐陪你捏小兔子馒头。”

姜菡眼睛亮了亮,点头:“好。”

末了,想到什么又期盼地问:“能给大姐送几个吗?”

姜芙还没来得回答,就被陈玉宁抢先道:“当然可以,玉宁姐姐可以帮菡姐儿带哦,不过菡姐儿得给玉宁姐姐捏几个做报酬。”

“兰姐姐也可以。”穆兰也争道,“兰姐姐只需要一个小兔子馒头做报酬。”

柳三娘瞥了眼两个小表妹幽幽道:“她们骗你的,只是想骗你小兔子馒头吃。”

陈玉宁穆兰目光唰唰看过去,流露出怨念,仿佛在说:不带你这样破坏规则的。

柳三娘挑眉:话说得漂亮,有本事你们入宫去啊。

陈玉宁、穆兰:

上回逃离皇宫的记忆忽然就冒了出来。

还是不了。

“没关系。”姜菡甜甜笑道,“谢谢三位姐姐,我可以等大姐回家的时候再做给她吃。”

陈玉宁继续逗道:“那明日的小兔子馒头还有我的吗?”

姜菡重重点头:“当然,都有!”

孟玉华最后道:“好了,面也和差不多了,去把手洗洗,先吃点瓜果。”

面团需要醒一醒,擀出来的面条才更好吃,趁着这会儿的功夫,几个小姑娘用了几块瓜果垫肚子。

原本孟老夫人只打算看看女儿安好就准备回去的,后来是在姜芙的强烈要求下,留下来用了午膳。

姜芙晃着她的胳膊说:“外祖母就留下尝尝我的手艺再走呗?不然孙女白辛苦半日啦?”

孟老夫人和家里的几个孙女和孙子都不亲,鲜少有天伦之乐享,姜芙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懒懒散散的形象,但在亲近人跟前,她可会说话了。

孟老夫人被她逗得乐呵呵,很快就乐不思蜀了。

这些孟玉华都写在了信里,和前一封信相隔没两日。

姜莞看得有滋有味,仿佛自己当时也在她们身边似的,除了孟玉华的一封信,姜芙这回还单独写了一封。

说起了柳三娘姐妹仨去找她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其中还提起穆兰教她如何应对和离爹的法子以及怎么才能长久地待在母亲身边。

不过姜芙觉得俩人的爹不一样,做不成参考,所以听听也就罢了,并未想过去实施。

姜莞合上信,礼亲王府的事波及到了姜家,同作为姜家一员的她,再度受到了外界不少的关注。

再加上孟玉华在此节骨眼上与姜承和离,两相结合起来,着实惹了不少非议。

静郡王府,作为此事当中打头阵的静郡王上了皇帝和柳太后的贼船就再没能下来过,整日忙得脚不沾地。

好不容易休息片刻,还被郡王妃王

氏拉住询问:“听说姜家父子也被你卸了职?”

这话就不对了,静郡王甩袖:“什么叫被本王卸了职,本王是遵皇令行事。”

王氏皱眉:“就是想同你说这个,姜家好歹是淑贵妃母家,你今日如此不顾及她的面子,万一她在陛下耳边吹枕头风,让陛下改变主意不处置姜家,到时候你怎么办?”

“事可都是你去做的。”从先前陛下对淑贵妃的纵容来看,王氏觉得自己担忧的事迟早会发生。

“淑贵妃不会。”然而静郡王却笃定言,“王妃还是不够了解。”

“淑贵妃的继母孟氏与姜家老大和离一事,王妃没听说?”

王氏:“听说了啊,但和我说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燕京城和离的夫妇又不止孟氏和姜大,当时热闹两句就过去了。

“所以啊。”静郡王道,“王妃以为那孟氏为何会在此关键时刻和离?”

王氏神情一怔,半晌后猛地反应过来:“你是说陛下和太后娘娘先前一直在等的,是这个?”

静郡王没直接承认:“不然你以为陛下不让本王将证据呈上去,非要在朝上与礼亲王父子蛮不讲理,气得他父子二人当场晕厥只是为了体验发疯的乐趣?”

王氏顿了顿,没接话,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

静郡被盯得沉默片刻,突然又道:“或许是有一部为此。”

真要说陛下全为了淑贵妃,他自己听着都心虚。

王氏总算不再觉得哪里别扭,他方才一通豪言,差点让她以为陛下真转性了呢。

“那用不用我去拜访一下孟氏?”王氏认真考虑道。

“随你自个儿。”静郡王叹气,“反正去不去的,咱们家都和对方在一条船上了。”

“干嘛说得自己好像多苦似的。”王氏撇了撇嘴道,“你如今多努力些,将来孙儿们就能轻松些,想想几个孙儿们,一切都值得。”

静郡王‘唉’了一声,就是想到将来他们能在自己的庇佑下活得轻松,他才觉得命苦啊。

凭什么不是他们将来努力奋斗给他这位祖父养老,非要让他一个五十岁的老头操着一把老骨头替他们博前程。

谁没当过孙子似的。

陛下近来的脾气愈发古怪,他简直是日日当‘孙子’。

静郡王憋屈地重重叹了口气,甩袖离开。

王氏还没琢磨出要不要带两个儿媳去看望孟氏,一抬头却发现人跑了。

“”

就无语。

*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本在行宫避暑的两位太妃得知消息后,立即摆驾回宫。

贤太妃和吴太妃早年与柳太后关系并不好,岁不能说是完完全全的敌人,却也是水火不容的状态。

直到后来三人的儿女皆在先帝的纵容下被丽贵妃害死,三人便在后宫结盟,筹谋数年才扳倒了丽贵妃和先帝。

两位太妃娘家不显,尤其是贤太妃家中生母早逝,亲爹漠视,继母又面甜心苦,当年她入宫就是被继母故意为之,所以这些年她从不过问政事,除了避嫌外,就是不想让娘家从中沾得任何一丁点好处。

吴太妃就简单了,娘家人都死差不多了,只剩一个侄孙和一个侄孙女,还得靠她庇佑才能在这燕京城里生存下去,根本不敢忤逆她这位姑奶奶半点。

二位回到宫里就直奔长乐宫。

当年结盟的情分在先帝崩逝后愈发浓厚,这些年三人的感情一直处得不错。

明秋宫内,月桂打听完回来禀报:“娘娘,两位太妃今日晨起后便携手去了长乐宫看望太后娘娘,尚未回宫,想来是要在长乐宫用午膳了。”

姜莞望了望天色,道:“既如此,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两位太妃不可能在行宫住一辈子,日后都要在皇宫里生活,处好关系很重要,尤其是她们和柳太后关系亲密,相当于寻常儿媳只有一个婆母,姜莞还不算正经儿媳,上头却有三个婆母。

月桂迟疑:“娘娘不同陛下一起?”

姜莞想当然道:“陛下近日不是忙么?”

月桂却摇头:“娘娘有所不知,方才福公公的大徒儿小梁子来过,说无论如何今日您都要去看一看陛下,或者请陛下过来明秋宫。”

姜莞讶异:“可有具体说什么事?”

月桂摇头:“小梁子得知娘娘在小憩并未强求奴婢们进来搅扰娘娘,想来不是特别要紧,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奴婢瞧着小梁子眼下乌青有些重,人也颓靡,似有几日没睡过好觉了。”

月桂想的是,小梁子都如此,那陛下岂不是更辛苦,多好的一次慰问关切的机会,贵妃娘娘千万要抓住啊。

或许是该问问狗皇帝两位太妃的脾性,思及此,姜莞同意道:“行,你派个人过去问问陛下现在有没有空。”

月桂当即道:“奴婢这就去。”

太极殿内,阿福单手挡嘴,刚打了个重重的哈欠,脸上就又被砸了一团废纸。

他有些无语地揉了揉鼻子,对上首的人道:“陛下您光在这儿闹算怎么回事,贵妃娘娘又没有通天眼和千里耳,能看到、听到您心里的不快。”

“都多少天了,她一句解释没有,凭什么让朕主动。”本是怒气冲冲的一句话,说到最后,阿福竟听出一丝委屈来。

余光对上悄步进殿的小梁子,却见对方朝自己摇了摇头。

唯一的希望破灭,阿福只好继续:“也许娘娘在忙重要的事,所以——”

“所以你的意思是朕还比不上那些破事?”萧言打断他。

阿福噎了噎。

自己就不该多嘴。

萧言紧紧盯着他:“怎么不说了?”

阿福沉默,心道,沉溺情爱中的男人真可怕。

明明心里别扭,却还不让他去告诉贵妃娘娘,非得自己在这里硬生生憋着。

好在这时终于有小太监进来禀报,说明秋宫来人了。

阿福闻言,眼睛顿时一亮。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萧言在听到‘明秋宫’三个字后,也不自觉往前倾了倾身子,专注地听。

阿福迅速走下去,追问:“可有说什么事?”

小太监回:“说是贵妃娘娘想同陛下一道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还不得萧言开口,阿福立即道:“陛下,这一定是娘娘给您的暗语,说不定前些日子娘娘也一直在纠结不知道如何同陛下解释呢。”

萧言脸色勉强好了几分,嘴里嘀咕:“算她还有点良心。”

第60章 060决不能再养出第二个皇帝。……

估摸了下时辰,阿福又道:“贵妃娘娘一定是想同陛下一块用午膳,这个时辰过去正好。”

萧言什么都没说,但扬起的嘴角早已出卖了他的内心。

阿福速度极快,立马传了步撵,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人抬到明秋宫似的。

一切准备完毕,他回来催问:“陛下,走不?”

萧言瞥了眼都快抬进殿内的步撵,面露一丝嫌弃,嘴硬道:“急什么。”

阿福:“?”

一刻钟后,换了件新袍的萧言坐上步撵催道:“走吧。”

阿福默默无语,跟上去。

心道,尚衣局新做好的夏袍,才送过来没两个时辰,就被您扒拉出来套身上了

既然决定去长乐宫蹭膳,空手过去多少不有些不合礼数,进入夏日后,小厨房每日都会熬上一锅酸梅汤或绿豆汤给大家解暑享用。

给柳太后和两位太妃带去的肯定不能用大锅熬的,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故意羞辱三位呢。

好在除了酸梅汤和绿豆汤外,阿葵知道自家姑娘爱冰饮子,得空就喜欢研究新饮子,近来南方进贡了一批荔枝。

入宫前,姜莞就算想吃都吃不到,入了宫后算是勉强有了荔枝自由。

其实也不多,一共就俩小筐,加起来都没狗皇帝装奏折的筐大。

根本原因还是宫里的主子少,否则放在先帝后宫时期,估摸着只有妃位及以上的妃嫔才能得到那么一颗两颗尝个味。

装荔枝的筐还有些旧,可以看出狗皇帝最近是一点编筐的空闲都没有。

想岔了,姜莞猛地回神,看来是挺久没见到狗皇帝,现在瞧见一个筐都能想到他人。

阿葵试做了一份荔枝冰饮和荔枝酥酪,姜莞都各尝了两口,还是觉得荔枝冰饮味道更舒服,于是道:“还是荔枝冰饮吧。”

“等

会儿我要带两壶去,剩下的你看着分。”姜莞对下属很少吝啬,“记得给满春银霜留一碗。”

荔枝不多,除了姜莞要带走的两壶,剩下的也只阿葵分给冬芽以及月桂白露俩人尝尝鲜。

阿葵笑起来两颊酒窝很明显,颇高兴道:“好嘞姑娘!”

她和留在宫外的阿桃是姜莞十五岁那年从市井救回府的丫头,俩人年纪都不大,今年才十六,但在厨艺上颇有天赋。

和满春满夏不同,她俩并不是亲姐妹,但无论从长相性格还是为人处世上比满春满夏更像双胞胎。

倒是满春和满夏说是同胞姐妹,但据说一个像爹一个像娘,只眉眼隐约能看出像姐妹俩,其他方面南辕北辙。

单荔枝冰饮有些单调,姜莞又让小厨房装了两样适合夏日吃的点心,红豆糕和水晶糕。

红豆有清热祛湿养心安神之效,两位太妃大老远从行宫奔波两三日回宫,吃这个正好。

姜莞还特意准备了甜、淡两种口味。

葛粉制作而成的水晶糕,糕如其名,晶莹剔透,吃起来更是清凉爽滑。

就算不爱吃,放在桌上看也觉得赏心悦目。

一切准备完毕,估算着时辰,狗皇帝也该到了,正想着,外头月桂便来报:“娘娘,陛下到宫门口了,您——”

她正想说要不要去前殿接驾,却被姜莞打断:“正好,满春银霜,拿上东西我们走。”

月桂疑惑:难道不请陛下进殿歇歇脚吗?

凝辉殿前门,萧言刚下步撵,正要往里走,抬眼瞥见朝他走来的姜莞,以为是来迎接自己的,顿时傲娇道:“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能见到你出来迎接朕。”

姜莞眉间微挑:“陛下说什么呢,传话的公公没说清楚吗?我邀陛下前来,是想同你一起去看望两位太妃娘娘。”

“听说两位太妃今日去了长乐宫,我想着也许久未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便让小厨房做了些夏日解暑吃食,准备和陛下一块过去,蹭一顿午膳。”

全程自作多情的萧言:“”

阿福都不敢看他此刻的脸色,急忙上前解围:“想来贵妃娘娘也是怕烈日晒着陛下,早些过去也好。陛下,您出门前不还念叨着说看完贵妃娘娘就去给太后娘娘和两位太妃请安嘛,这不巧了,您和贵妃娘娘还真是心有灵犀呢。”

气氛一时尴尬。

姜莞也终于看出来不对劲,所以狗皇帝原本是以为是自己邀他来明秋宫用膳,压根没想到是要去长乐宫?

思及此,她目光在狗皇帝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又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姜莞今日穿的是尚衣局新制的夏衣,狗皇帝身上的衣裳材质大概和她是出自同一匹布料,打眼瞧着很像‘情侣’装。

晌午的时候她身上的旧衣不小心沾上了茶渍,正巧尚衣局送来新的夏衣,姜莞随手挑了一件换上,也顺便试试尺寸合不合适。

夏衣一共六套,姜莞上身的是水蓝交白那套,配着简单的银饰,显得人亲和温柔。

印象中,狗皇帝除了朝服外日常几乎全是各种绣着金丝银丝的红袍,他似乎很喜欢红色,极少穿其他颜色的常服。

上回靛蓝已是难得,没想到今日又见着一回。

“陛下今日这身真好看。”狗皇帝穿靛蓝色一般,没想到这种浅蓝上身竟意外合适,姜莞眼中透露出实实在在的欣赏。

她此举打得萧言一个措手不及,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生气还是高兴。

等他终于捋清楚实际上也不算清楚,只是终于抉择出了要先以什么态度对待姜莞时,却发现自己已经重新回到步撵上,再拐个弯就到长乐宫了。

萧言:“”

姜莞见他一路板着脸,眼下都快到长乐宫了还是如此,便道:“陛下,还气着呢?”

不知道回什么的萧言:“哼。”

姜莞笑了笑道:“生气伤身哦,而且容易老得快。”

萧言扭头:“你觉得朕老?”

姜莞否道:“谁说的,陛下尚不足弱冠,正值青春年少。”

萧言:“哼。”

虽然都是一声‘哼’,但后一句听着明显比前一句愉悦许多。

姜莞垂眸浅笑,心道,果然还是那个表面张牙舞爪实则好哄极了的狗皇帝。

然而她刚这般想罢,刚扬了会儿唇角的狗皇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陡然一拉,又开始鼻子眼睛不对付起来。

姜莞:“”发什么神经

长乐宫也早准备完毕,柳太后本就要留两位老姐妹用午膳,再多个皇帝和淑贵妃也够吃。

所以当明秋宫的人过来请示时,柳太后想到她二人还没见过这位淑贵妃,择日不如撞日,午膳一并见了。

贤太妃和吴太妃早就好奇了,只是先前舍不得在行宫的快活日子,本计划中秋佳宴前回来的,没想到会出礼亲王父子之事。

贤太妃道:“听姐姐的口气,并不像排斥淑贵妃的样子。”

记得自己和吴太妃离宫前,她还在和陛下僵持要纳柳家三娘那个丫头入宫为贵妃,这才几个月,不仅三娘纳丫头没能入宫,还成功让陛下自己挑了一个。

说实话,这着实不像她这位姐姐的性格。

吴太妃也好奇:“回宫的途中,我可是听说了,淑贵妃的娘家和定南伯府家也有所牵扯,陛下处置姜家,贵妃没闹?”

柳太后笑道:“你们有所不知,贵妃与娘家关系不和,她巴不得如此。”

贤太妃闻言,稍有些意外:“看来是个果决的性子。”至少瞧着比她当年要好许多。

吴太妃同意:“听着倒有些像姐姐你。”

她的话让柳太后心底更加遗憾。

心细的贤太妃瞥了眼吴太妃,后者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忙补救道:“当然,五娘和七娘与娘娘更像。”

柳太后抬手:“你们不用安慰本宫,本宫心里有数。”

无论是侄女三娘还是几个外甥女,没有一个像她的。

明轩身上倒是有几分潇洒,却是个有心没胆的懒姑娘,像极了她那个二弟。

贤太妃和吴太妃彼此对视一眼,前者先问:“那姐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若是还想让五娘或七娘明后年入宫,现在就可以遣嬷嬷入府调教了,至少不能再出和三娘一样的意外。

“先这么着吧。”柳太后犹豫道,“五娘七娘到底还是两个小丫头。”

吴太妃性子急些,如今又是无事一身轻的状态,便逐渐养成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性格:“要妹妹说,姐姐还不如就遂了陛下的愿,再等一等。”

“等什么?”柳太后抬眸问。

吴太妃理所当然道:“姐姐左右不过是想延续自己的血脉。”

“既然如此,那么到底是下一任还是下下任,其中差别又能有多少?”

柳太后眯起眼,点了点桌面示意:“你继续说。”

“我想,陛下不愿意纳柳家或陈家穆家的姑娘,除了不感兴趣以外,还有为江山社稷考虑的因素在里头,说到底陛下姓萧,连着两任皇后都姓柳或与柳家有关,姐姐在位时可保柳家安宁,可将来呢?”

“等下一任君王坐上那个位置,第一个要动的恐怕就是柳家了。”

这个问题柳太后何尝没想过,可就此让她退下,她不甘心。

“所以啊,姐姐何不

让柳家流勇退一回,等淑贵妃诞下皇子,您不如想想太子妃的人选。”吴太妃提醒道,“最大的明轩都还没成婚呢,无论是侄媳还是侄婿,从源头开始挑选培养,岂不是更万无一失?”

柳太后听得眼眸一亮,恍然大悟。

是啊,何必纠结皇帝这个不稳定因素,与其委屈三娘她们入他的后宫,不若等淑贵妃的孩子出生,这回她要亲自培养,决不能再养出第二个皇帝。

她还真是当局者迷啊。

“姐姐是不是觉得妹妹的提议很不错?”吴太妃观柳太后的反应,半猜半问道。

原本已经进入了狭窄的死胡同,经她这么一提醒,柳太后只觉豁然开朗,前路一片宽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