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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六十一章急什么。就你们这仨瓜俩枣……

“而且要告的话得告林意晚吧,是她包的工。”

有人这么一喊,大家明白过劲儿来了。这事儿的确是林意晚承包的,难道要去告林意晚?

大家吵吵嚷嚷说啥的都有,被老黄和那几个人挑唆的,人群特别骚动。老陈和几个跟李成林关系好的努力压,可效果不太好。

听到消息跑来的李冬麦两口子也傻眼,急的要死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李冬麦是没嘴的葫芦,这种场合最派不上用场。干着急不会说,不知道该怎么劝大家。

“大哥,你帮忙劝劝啊。”赵平开口求助大舅哥,大舅哥平时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嘛。不能让人真的人去公社把二嫂给告了吧。

“我说啥啊。答应好的给钱,现在不见人影,我能说啥。”

老三同样没嘴,有事没事都话少的可怜。眼看着有人在那儿把事情往二嫂头上引,急的团团转。伸手去拉父亲。

“爹,这可咋办啊?要是真去告了肯定我二哥替我二嫂,反正换我我肯定这么做的,二哥也肯定是这样。”

“能咋办。”按照私心,告儿媳肯定比告儿子让他少担忧。可这些年老二媳妇对他们老两口还真是不赖。

“大伙别急,都听我说。我家二儿媳娘家可是当干部的,你们去干活的都知道。就她家这关系,咋可能要不到钱。我也不说虚的,就那么硬的关系,最多就是拖延一段,那可能要不到。你们要真为了这拖延时间就闹成这样,以后可没法再共事。”

别说,老头子要真想劝,这话说的还挺漂亮,一时间人群骚动明显有改善。

老三媳妇在一旁,她已经在一旁劝那些女人们,让她们出面拉着自己家男人。别急,这还不到年三十呢,二伯子也许明天就回来了。都是一个村的乡亲,别听他挑唆把事情做绝。

老三媳妇口齿好,已经劝的女人们听了她的。这时都各自拉着自己家男人,已经将事情给压下了,不至于像刚才那样已经准备走去公社。

忽然间听到她男人这么说,老三媳妇一下子眼眶都湿了。都说她嫁了个没嘴的葫芦,是个木头。可只有她知道,老三其实真是个踏实人。干活从来不偷懒,除了脑子不活泛没啥不好的。

而且这种时候,他居然说这样的话。他说二哥肯定愿意替二嫂,他也愿意替他媳妇。这辈子能得男人这么承诺,她也值了。

“大家别急,这还不到年三十呢。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都是一个村的乡亲,大家别把事做绝。”

“这不还不到年三十,急什么。”老汉也跟着吼了一嗓子。

“这都二十七了还不急?各部门都要放假过年了,再等想告都没地告去。”

李家人拿这个搪塞,大家伙眼看被安抚了下去。黄支书一句话又给挑了起来,人群再次着急起来。跟李成林关系好的几个人努力压都压不下去,都在说这就是大集体的时候也该结算了。

“真的被骗了嘛。走,咱们上公社告去。”

有人挑头,老陈急的不行,这几个挑头的估计是被人挑唆。他记住了,明年要是还有活儿干,这几个人不要了。真是的,说好了年底结算,这还不到三十呢。

真的被告去公社或者县里,这事儿成啥了。李老四也急眼了,眼看劝不住,着急的跑到前头拦人。

“大家伙听我说,你们别这么冲动。我二哥给咱们的白条那就是欠条,上头的日期最晚在除夕。现在还不到除夕呢,你们就是去告也没用。我二哥这合法,并不是欠薪不给。”

他这么条理清晰的说话,暂时阻止了众人的脚步。拿出来白条看一眼,有那识字的立马就说老四说的对,这上头日期写着呢,除夕。

“这还不到日期呢,咱去了也白去。这样吧,等除夕,除夕要是还不见人,咱们再去。我知道公社书记家住哪儿,咱到他家去找。”

人群暂时被劝住了,李家人抹抹脑袋上的汗,一个个心跳如鼓。人都回家了,老四却是骑上了二哥的自行车要出门,老汉急着问他干嘛去。

“给我二哥拍电报,看看啥情况。”

“哦,那快去吧。”

眼看要过年了,李家却是乌云密布,一个个紧张的不得了。老两口得了东西本来是十分高兴,可如今跟着担惊受怕,心里忍不住有些埋怨。但啥都没说,只期盼着儿子儿媳赶快回来解决这事儿。

明天就是除夕,一年最后一天了。晚上躺在炕上睡不着,老头子急的叹气。翻来覆去的,心里担心的不行。让老四给他粗步算了下,一百来号人,大概两万多的欠款。

两万多啊,对他一个老农民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这辈子没接触过这么大的数目。

老婆子唉声叹气:“老二媳妇这……不会到最后牵连老二被人告了吧。”

老汉叹气:“跟老二有啥关系,这事儿是他媳妇承包的。真要是拿不出钱来,要告也是告她。哎、没那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一个女人家就安安分分的不好嘛,捅这么大个篓子,万一真被告了可咋好。”

这话,有私心、有埋怨,有担忧,却没有幸灾乐祸。这些年过去终于知道是一家人了,有福他们跟着享,出了事难免有挂落。担心是肯定的,但他绝对不希望儿媳真出事儿。

“真被告了可咋整?咱是坐地户走不了,到时候还不得被围,被乡亲们给闹死。”

“行了。事儿不就是这样嘛。有好处咱得了,有坏处咱担着。我觉得吧,儿媳妇娘家那么能耐,这事儿应该不会太坏。”

“是嘛。唉,我是一听那两万就给吓着了。老二两口子,这胆子是真大啊。”

这一夜,许多人都没睡好。翌日一大早好几个人就来了李家,一个个坐着不走,说就在这儿等。

老陈悄悄告诉李老四,这都是被老黄挑唆的。“要是没人从中作梗,我们还能劝一劝。如今有这带头羊挑着,想压都压不下。”

“我给我二哥拍电报了,可这时间太紧,没回复。”

有人找事,事儿又摆着没解决。吃了饭李家来的

人就越来越多,要钱的,看热闹的,一帮男人闲着没事在这儿磕牙。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家的耐心也快要到了顶点。老黄明目张胆的在这儿催,美其名曰帮助社员要账,他这个干部应该做的。

“李大叔,李成林再不见人,我们可要去公社找书记了。”

“我、”

老四目光远眺,“黄支书,你别急啊,我二哥也许很快就回来了。今天下午有一趟车,大概一点左右到市里。他回来怎么也得两点。”

李冬麦赶快附和:“是,大家别急。我二哥估计就是坐那趟车,很快就回来了。”

中午吃了饭,被拽着来看热闹。夏桃在一帮女人中间,一边享受众人的吹捧,一边关注着李家的事儿。

“夏桃,你说李成林这回真欠下这么大的债嘛,听说有两万多呢。我的老天爷,这辈子没听说过这么多的钱。”

“是啊,夏桃你觉得他会回来吗?你今年也不错吧,挣了有没有五百?”

夏桃挑挑唇角,对这问题从来不正面回答。什么叫时代限制了想象力,她回来后深有感触。没出过门的人们目光短浅,一年猜测她挣五百就已经觉得特别多,却不知外头已经翻天覆地。

等到这落后的农村也开始意识到变化的时候,外头早已进入另一轮发展。跟在屁股后头想挣几个,却一辈又一辈追不上时代的脚步。

“别那么幸灾乐祸,啥话都别说,小心等会儿脸疼。”

“啥意思?”

“夏桃、你意思是李成林能付出这么多的工资?”

夏桃没明着回答,但一帮女人还是挺信服她。顿时开口改了话锋,一个个向着李成林说话。劝大家再等等。

“急啥啊,钱都挣下了还怕啥。就是今年给不了,不还有明年嘛。就当被欠债了,总有个要回来的时候。”

“就是。李支书多有信用的人,还能欠了不还啊。说不定等春天暖和了再回来找人干活,顺带给大家结算。”

这怎么忽然间风向又被带偏,黄支书哪能眼看着谋划落空。他可是联络了好几天,就等着今天让李成林脸面扫地的。

“这种白条可是有时间限制的,过了期公家可不管。”

好,一句话时局再次扭转。一帮人嚷嚷着等下大家一起去公社找干部,那边女人们又开始问夏桃。

夏桃没吭声,唇角带着浅笑。她第一次碰到李成林的时候是春天,那时候他就已经带了那么多的货,她打开看过是五金。那么大的数量,他起步资金不少。

就他的能力,这一年来应该不会被骗,不掉坑,不被人偷了抢了,那么这一年收入一再累积叠加,不说林意晚这工程,就他的收入也差不多够安抚住这些人。

林意晚,真是好命啊。干工程利润不小,可现在到未来几十年,要工程款都是个大问题。但林意晚有她父亲,听说她大哥也已经是副局。就这样的关系,她应该不至于要不到钱。

而且,还有李成林给她兜底。工人他来找,工程款他估计也已经准备好。不然不会这么晚都没回家。

这么想着,她就忍不住的心里难受。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能这么大,她家的死男人,那真的跟死了差不多。她忙死忙活想挣钱,那个死人除了会扛着锄头种地,什么都帮不上。回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李成林做饭手艺特别好,家务也在部队养成了特别好的习惯。工作一天回家,经常都是家里干干净净,锅里有菜有饭。

习惯了那种生活,如今对着她家死男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教会了他做简单的饭菜,狗男人还经常不做。说是被人笑话。

“夏桃,你们昨儿是不是又吵架了?”

“是啊,隔着那么远我都听到了。你不是说男人在于调教嘛,咋了这是,没调教好。”

“有些人狗改不了吃屎,烂泥扶不上墙。”

几个女人哈哈乐,“我就说本性难改,你还不信。这几年了,你家那个还不是回家抽烟,等你做饭。”

“咱大队男人都算上,我就见过支书在家做饭。而且,被人取笑了从来不在意。办公的时候雷厉风行,一副大男人的样子。回家了给媳妇洗衣做饭,又是另一幅模样。”

“林意晚好福气。哎,谁让人家漂亮呢。城里人,大学生,可不是被男人捧在手心里嘛。”

“跟人家比啥啊,咱都是些大老粗,可配不上支书那么好的男人。听说人家已经在城里买了房,写的还是媳妇的名字。”

夏桃双手握的死紧,牙齿咬的咯咯响。她都打算好了的,好好调教她家那个男人。他是俩孩子的生父,是她男人。

“桃子,桃子、”正想着呢,狗男人过来找她。“这都过年了你到处瞎跑啥。我娘喊你过去做饭,丸子没炸,饺子馅儿也没剁,你这女人到处瞎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夏桃一下子火冒三丈。几年了,六年了吧,她就不该对他抱着希望还生了二宝。当初多么雄心壮志,觉得男人在于调教。如今却是彻底死心,狗男人他就是茅坑里的石头。

“你们家没我是不是都得饿死?”她猛然拔高了声音,当着众人面开始骂人。“你们家一个个胳膊都折了还是都死了?等我回去做饭,我没嫁给你的时候你们家都吃屎喝尿呢是不是?”

她男人被她骂懵了,这女人简直就是疯婆子。这几年成天没事找事,就跟他过不去。不是逼着他洗衣裳,就是逼着他下厨房。他是男人,是男人,哪个男人这么婆婆妈妈做家务的。

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土地归了自家了,不说好好种地打粮食,一天天琢磨那些不着边际的。都说她能干,在他看来就是个不安分。还骂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他一点儿面子。

“夏桃你疯了是不是。”男人本来在家里挺蔫儿吧的,虽然不听她的去洗衣做饭,但也不会跟她吵嚷。可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下子好面子的起了浑身的火气。跟个炮仗一样,被点燃了。

“你她娘的反了天了,臭娘们找死是不是,老子今儿就打死你。”

男人说着就动手,夏桃对他特别了解,早一步抓住了李家放在院墙边上的铁锹。压抑了几年的怒火此时忽然爆发,夏桃一句话不说,抬手直接就干。

“啊、”男人下意识抬起胳膊格挡,伸手想抓住铁锹防卫,却被夏桃灵活的躲开。她这些年干活身体锻炼的非常好,力气大的很。

“打啊,打,老娘今儿跟你干到底。弄不死我、老娘就弄死你。”夏桃追着男人打,真的是狂风暴雨般的发了狠。

“你娘虚岁才五十,不是七老八十了。一天天的给老娘摆她当婆婆的谱,老娘受够了。去他娘的,老娘没进门前你们一家子都是喝的西北风,还是院里的黄土?一天天不是这疼就是那痒,你敢跟老娘动手,也是她撺掇的吧。

来啊,老娘今儿豁出去了。不就是我俩孩子没妈或者没爹嘛,大不了让俩孩子爹妈一起没。我看看我死了,你们家能不能好过。”

“疯了,真的疯了。”

男人尽管躲着,还是被夏桃给铲了好几下。自从进了腊月,他娘不是喊她大扫除就是喊她去拆洗被子、做吃的,总之,她进了腊月快累死了。

出去挣钱,男人在家什么都不做,因为一个做饭,她费了多少力气终于哄着威胁着,软硬兼施的让他开始做了。可只是旁人一句话,他娘一开口,她的力气白费。他现在就是在家待着,也绝不会给她做一口饭菜。

他娘找茬,让她一刻都不得闲,自己则不是腰疼就是腿疼。他不护着她,不为她辩解一句。她刚给他做了一身过年的新衣裳,他转头就喊她去给他娘做饭。

夏桃彻底绷不住了,这么多年努力,她在这一刻终于死心,有些人心性已定,不是你用手段就可以改变的。

看着林意晚换了个人,情意绵绵知书达理,简简单单的话语就将李成林哄的千依百顺。原本他就是个很好的男人,但性子其实很冷话也不多。可如今被林意晚调教的,温和细致。

为什么林意晚可以,她却没做到。她一直不服输,一直暗暗较劲的呢。如今却是明白了,不是她个人不行,是狗逼男人他就不是那块儿料。

“啊、桃子,孩子他娘,你真要……要出人命了啊。”

大家哗啦啦往旁边让,李家院里原先的菜园子此时就这俩你跑我追,夏桃一副老娘跟你同归于尽的架势,吓的狗男人只哇乱叫。

“人命?老娘今儿就是要弄死你。”夏桃砰的一下,用铁锹怼在他腿上。一下子将人怼的摔到在地,她接着一铁锹拍他后背。一下接一下的,胸中这口恶气终于出了。

“好了,好了,两口子别打了。”

都也看出来了,夏桃就是吼的凶,实际根本没想要命。铁锹刚开始铲了几下,后来他失去行动能力了,她用锹被拍的。又解气又不要命。

“夏桃,你这个疯婆子。”

“对,老娘就是疯婆子。”她抬手撩起头发,她想明白了,既然好好的不能让他们安生,那不如干脆发疯。有些人,山猪吃不来细糠。就是欠。

冬天穿的厚,他腿疼的很,可在她停手后很顺利爬了起来。试了试可以行走,可见并未伤到骨头。

四周人都在议论他,都在嘲笑他,刚才如果觉得丢脸,此时更加恨不能找个缝儿钻进去。地缝是没有的,所以他踉踉跄跄推开人群落荒而逃。

“哈哈……”

他要是起来跟媳妇干一架,说不定还能挽回自己的脸面。可他被夏桃那不要命的凶劲儿给吓着了,瘸着一条腿居然跑了,身后除了笑话再无其他。

夏桃目光中满是鄙夷,欺软怕硬的狗东西,老娘给你脸你不要。我跟你好好说你听不懂,那老娘不介意上武器。

“哎,这可两点多了,别忘了正事儿。”

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大家从这两口子吵架中回归正题。都在说李成林估计不会回来了,没想到刚打完自家男人的夏桃却是说话了。

“急什么。就你们这仨瓜俩枣,李成林还不至于赖下。等着就是,说不定等下就看到人了。”

“嗨、”老黄纳了闷了。“夏桃,你怎么这么信任李成林,莫非你……”

“少他娘的胡说八道。这工程是林意晚承包的,你知道她爸爸是谁嘛。不知道就去打听打听。这工程合同老陈他们都见过,合法合规。就她爸爸那位置,还能欠下你们的钱?”

“那按你这么说,林意晚现在应该出现在这儿啊。可是你瞧瞧,人影都不见。”

老黄已经不顾脸面,从背后转到人前。他就是看不顾李成林,就是跟他不对付,他不怕人知道。如今这村子他是支书,他才是一把手。

“黄支书说的对,要真能顺利要到钱,早该回来了吧。”

“是啊。”

“还等什么呢,去告他去。大家伙一起,人多力量大。”

老黄恨不能让全村的人都去告,让李成林的名声彻底臭大街。第一回就让他出个名,以后就是钱给发了下来,大家记住的也是他没信用。让他再想用人时、大家都得掂量掂量。

“走吧,一起去。”

李家人眼看拦不住了,一个个急的不行。口碑、名声,这都是顶顶重要的事儿。第一回就给败了,二哥多丢人,以后怎么办。

“都去哪儿啊这是要?”

熟悉的声音传来,李成林抱着闺女从一辆骡子车上下来。随后意晚牵着儿子也下车。骡子车上堆满了大包小包,李成林放下闺女先去卸行李。

“都是等着结算吧,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有点儿事耽搁。都别在这儿站着了,一个个排队到我们家院里等,记得拿上白条。”

“唉,唉、”

一个个高兴的应到,许多有眼色的已经伸手帮忙拿东西。有人没抢到这好差事,回头看到老黄和那几个挑事油子,当即开始发作起来。

“唉,你们刚刚说啥来着,现在咋不吭声了,都哑巴了?”

他一开口,立马有人附和。“是啊黄支书,你不是说林子指定结算不了嘛。这会儿哑巴了。”

老黄那脸跟开染坊了似得,五颜六色好看的很。刚才跳的最欢,如今成了众矢之的,大家都在看他。那目光,让他羞愤欲死。

“李成林,你别高兴的太早。”

“老黄,你别跟个疯狗一样。”

“你、你别得意。咱们大队明年几个作坊全部扩大生产,还要加两个酿酒作坊。你只不过一个个体户,小商贩而已。”

“我是什么跟你没关系。但我提醒你、”他凑近,目光轻蔑,声音只有俩人能听到。“步子大了容易扯着淡。”

李成林说完抬腿就走,意晚对于这种人更懒得废话。加快脚步回家,将装着现金的箱子放到炕上,她坐在一旁开始给大家结算工钱。

她这里有底账,大家手里有白条,两厢一对比没问题直接发钱。她特意换了不少零钱,所以也不存在没有零钱的窘境。

她负责看账,对账,销账、李成林在一旁负责给钱。刚从银行提出来的崭新钱币发到各位工人手中,拿到实打实的钱了,大家这心不仅落了肚,情绪更加兴奋起来。

“支书、明年还有这样的活儿吗?”

“有。而且人要的更多。有意向去打工的,明后天到我这儿来登记。”

“好嘞。”

一个个兴奋的算着干几年够盖房子,尤其是几个大工,更加是坚定要跟着干。至于家里的地,有老婆在照应,亲戚帮忙,大不了给亲戚点儿好处,大家都有利。

“老黄那个搅屎棍,还想跟李支书争。哼,”

“咱大队作坊一个月才二十一块钱,临时工十七。工地管吃管住,节省的口粮不算,一个月小工也有四十多。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该去哪儿。”

“就是,反正我肯定是跟着李支书干的。”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不是说他妻管严不当家吗?……

李成林小院里的热闹,映衬着大队的冷清。土改了,各家土地各付盈亏。再也不用年底等着大队结算。被社员围着恭维的语气询问自家工分,老黄以前很羡慕,如今却是又嫉又恨。

三十了,李成林家院子人流如织。他被众人鄙夷后一个人躲在暗处,看着那些人喜气洋洋的拿着钱出来,听着他们开口对李成林不是夸赞就是恭维。

“李支书就是厉害啊。这回光是工钱就发了两三万。我的娘啊,我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可不是。你说光工钱就给咱们发这么多,他自己得挣多少啊?”

“这工程是他媳妇的,跟他没关系。没听他说嘛,他就是给他媳妇帮个忙。”

“还是他能耐,咱们这些人可没那能耐能留住这么厉害的

媳妇。”

“是。”一个女人拿着男人挣的工钱,跟大家一起八卦。“你们刚才看到没,林意晚穿的可真好。毛呢大衣高跟鞋,桃红色的毛衣衬的她肤色真好,跟那二月的桃花似得。”

“主要是人长的好。就人家那一身,穿你身上也是白瞎。”

女人抬手就打了自己男人肩膀一下。“老娘咋就白瞎了,老娘年轻时那也是一枝花。”

“是,是,一支狗尾巴花。”

“哈哈……”

一帮中年男女哄堂大笑,辛辛苦苦干了四个多月,如今终于拿到报酬了,一个个都开心的很。至于说这些,的确有些羡慕李成林。至于嫉妒,那也就老黄了,其他人早歇了那心思。

李成林已经走的太远,大家追不上压根不再比。只有老黄嫉恨发狠,他和李成林差不多大。当年他也是一眼就看中了漂亮的林意晚,可却晚了一步没得到。

这些年他在公社当办事员,李成林在大队当支书。明明俩人都处在差不多的位置上,为什么在他接替李成林后,却没有他当初的风光。

整个公社娶了知青的男人,如今哪个不是离婚后得再娶。为什么就李成林这么好命,他媳妇吃了他什么迷魂汤了。那么好的家世,那么漂亮的长相,还是高材生,却跟李成林这个土包子一直过着。

而且,看那模样感情还很好。他不服,他怎么都不服。正当气愤的时候回头看到了自己媳妇,他老婆跟林意晚差不多高,可那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他老婆是当年他爹做主给他娶的,说是文化人以后跟他有共同语言。实际小学没毕业,勉强认识几个字。有个屁的共同语言。

他跟她说作坊改造她只知道让他把她家亲戚塞进去,他跟她说酿酒工艺,她只关心能赚多少钱。虽然他自己也是那么想的,作坊扩大成小厂子,第一当然要塞自己人进去。可他还是看不上她那样。

“他爹,回家吧。”

“滚,老子用不着你管。”

要是林意晚,肯定不会是这样的。林意晚是正经名校毕业生,对于生产经销肯定都是懂行的。要不是有她,李成林这个土包子能这么短时间发展这么好。

老黄丢人败兴,走路都没敢走大路。捡了一条无人走的小路绕道回了家,刚进家门就被那几个人给堵在家里。

“当初是你说李成林付不出工钱,我们才没去的。如今咋样,看看那些人全都挣了钱了。又是商量买布,又商量买肉,或者全存信用社,说是干两年就能盖房。”

“我们咋办。之前说不去,这回还煽动旁人去告。这事儿李成林肯定会知道,明年有活儿也肯定不要我们。你说吧,你怎么赔?”

“就是,都是听了你的才损失这么多,你说怎么赔我们吧。”

被几个男人挤兑了,老黄气的龇牙咧嘴,恨不能将这几个打出去。可这也只能是想想而已,就他这小身板,别说几个就是一个他也打不过。

“明年扩大生产要招工,你们去酒坊。”

“一个月多少钱?”

“二十一。你还想要多少?”

“那也太少了吧。”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如果没李成林的活儿大家也就挺高兴,挣一个算一个。可如今有李成林这边做对比,一下子男人们就不满意了。

“价格是公社定的,要来我就给登记,不来拉倒。”

不是要补偿吗,要不要就看你们自己了。这几个人气呼呼的离开了他家,也没说乐意也没说不乐意。出门商量着,还是先去李成林那么碰碰运气。

“去他娘的,当初就不该听他胡咧咧。现在好,咱们带头捣乱在李家挂上号了。李成林没看着,他家人也一清二楚。”

“可不是,咱是不是让他当枪使了?”

“你才发现?”

“阴阳怪气的干啥,就跟你多聪明似得。你多聪明,你还不是跟着他的思路走了。”

“行了,吵啥吵。现在想想办法,如果李成林那里去不了那咱咋也得在厂子里占个位置。”

年三十李成林才回来,李家这几天的心啊可是忽上忽下的不好受。不过等着儿子将大家的工钱发了出来,李老头那腰又支起来了。

“大叔过年好。”

“李大伯过年好啊。”

“大叔过年好。您老好福气,这身上穿的是儿子给做的新衣裳吧?”

“是。儿子给买的布料,儿子还给买了不少好东西。”

“有福气,大叔就是有福气。”

李老头被夸的飘飘然,一路别着烟袋去老二家。今年给老二家俩孩子准备的压岁钱比旁人的多三倍。以前觉得大孙子最好,如今看还是卫卫有派。跟着他爸爸妈妈去了城市,这几年下来已经看不到一丝土气。

他老李家祖坟冒青烟,以后肯定也能跟他妈一样考名牌大学。

“爹,过年好。”李冬麦抱着儿子迎面过来,开口给老爹拜年。“您这是上哪儿去?”

“看看你二哥咋还没出门?”

眼看到二哥家胡同了,李冬麦赶忙伸手拉住老爹。之前大家就商量好了,今年初一在一起吃团圆饭。不过是中午,所以她过来帮忙一起做饭。

“我二哥二嫂昨儿忙到夜里十点多才结束,刚回来肯定又是洗又是涮,能一点睡下都是早的。这么一大早您干嘛跑去打扰人家,那可不是跟咱似得闲了一冬。那是一天都不停,忙活了整整一年的。”

“哦,这样啊。我就过去瞅瞅,没起来我不进去。”

“爹,过年好。”

正跟闺女说着话呢,李成林领着俩孩子出来了。他今儿穿着媳妇给准备的衣裳。毛呢大衣搭配西裤,脚上皮鞋锃亮。三七分的发型,让他面容俊朗气质卓然。

漾漾穿着漂亮的大翻领外套,领子上有荷叶花边。这种形状意晚觉得太啰嗦,但架不住小姑娘喜欢。卫卫穿着薄棉衣,脚上登山鞋,利索又洋气。

“爷爷过年好。”

俩孩子一起开口,妈妈说了小孩子要有礼貌。虽然对爷爷很生疏甚至陌生,但妈妈说了爷爷是爸爸的爸爸。所以俩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关系,跟爷爷讲礼貌,爸爸肯定会高兴。

果然俩人发现爸爸心情非常好,爷爷给的压岁钱都没没收,说给他俩自己花。俩人开心坏了,准备拿钱买东西请小朋友。

“你媳妇呢?”

“没起呢。”李成林赶快解释。“她昨晚三点才睡,账目需要核算。而且我们回来的时候坐的硬座,那么长时间她很累的。”

“也是辛苦。”若是其他儿媳,老汉肯定觉得起早贪黑过日子不都这样。可如今的二儿媳,那在他心里高度不止升了一个。就这回发的工资,老汉就被震的不行。这么多的钱,儿媳自己肯定没少挣。就这么能耐的女人,那肯定跟一般女人不一样。这么给老李家长脸,让他这么有面子,其他都不叫事儿。

“那啥、昨儿忙活着忘了问你。咋回来这么晚,是不是这工钱不好要?”

“差不多吧。本来是一推再推的,晚晚为了不在大家面前失信,一天天跑东跑西,找人找关系,这才终于在年前给拿到了手。”

实际没要完,但够发工资的。其余的说好了过了初五,等回去了再结算。原本他也准备了两万,火车票定的年前最后一趟。如果要不到,他先拿钱垫付。有他支撑着,意晚倒是没那么急迫。不过也是尽力的走关系要钱。这种事儿她前世经历太多了,做工程就这样。一个是安全,一个就是要钱。

“做事肯定不容易,何况是这么大的事儿。男人都不会,她个女人家去做更不容易。也是能耐,有本事。”

他爹居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李成林诧异过后却是轻笑起来。其实有迹可循,这几年他爹对他们的态度已经改了不少。如今又有老四他们说好话,村民一再夸赞。老头最爱面子,如今对于给他涨面子的儿子儿媳,高看的不是一星半点。

“爹、您老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臭小子,老子有啥让你不放心的。行了,你们忙吧,我到处去转转。”

李成林笑看父亲背着手走了,那身影都能看得出高兴来。他自己也笑,今年可谓是个开门红,好兆头啊。老婆看他面子,陪他回家过年。给他家人买东西,让孩子们礼貌对待爷爷奶奶。他媳妇知书达理,他当然得护着。就回来过个年,当然得让她自自在在的。

晚上俩孩子不管旁的睡的早,一早跟爸爸出来,很快聚集了一帮小伙伴,大孩子小孩子聚在一起疯玩。他俩手上有钱,供

销社里买了炮。兜里有糖发给小伙伴,俨然村里的孩子王。

李成林出来挨着给长辈拜年,看时间差不多了,转身回家看老婆醒了没。午饭挺丰盛的,有她爱吃的红烧排骨、木耳丸子汤。

意晚醒了,听着外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赖被窝。李成林肯定临走烧了炕,炕上热乎乎的特别舒服。

“醒了?”

他从外头进来,冰凉的手故意摸了下她脸颊,她被冰的往后缩。“李成林,你好讨厌。”

就是故意逗逗她,轻轻触碰后他坐在炕沿上。“十一点了,起来吃团圆饭。”

“好。你去给我打盆热水,我洗脸。”

“是,我的王后。”

意晚坐起来咯咯笑:“为什么是王后,我要当公主。”

“行,我的公主。”他呵呵笑着从善如流,然后小声的嘀咕。“反正我不是国王也是驸马,我是无所谓的。”

她默默的笑着,起身穿了秋衣秋裤先洗漱。等洗漱后简单化了个淡妆,这才穿上羊毛裤和外套。

看李成林凑过来要亲,她赶快往后退了好几步。“不许亲,我刚画好的妆。”

这时期城里女性开始简单的化妆,一般都是画个眉涂个口红。特别显眼。可她的就不一样,李成林明明看着她化的,可化完后却好像没化一样。但又比没化好看的多。

“好漂亮,可为什么看不出化妆的痕迹?”

“这叫裸妆。好看吧?”

“好看,比那些人好看多了。你画的好漂亮,当然还是我媳妇底子好。本来就漂亮。”

大年初一一大早,她被老公哄的眉开眼笑。昨晚一点多睡的,一路有些累。她还想着今天初一得被人叫的早起,结果睡到十一点没人吵她。肯定是他的功劳,所以刚才不让他亲,现在自己主动亲他一下。

“哎呀,忘了这时期的口红会掉色。哈哈哈……”

脸上给他印了个淡淡的口红印,她哈哈笑着找毛巾给他擦。没注意自己刚才说的话透露出的信息,李成林歪着脸让她擦,浑身都是喜悦。

“中午跟大家一起吃饭,如果有谁说不中听的,你直接怼。”大哥大嫂应该不敢,但他还是觉得得提前说一下。万一大嫂背着他说什么蠢话,让老婆别顾忌。大过年的咋了,该怼也得怼。

“或者你告诉我,我去给你出气。”

“切,我是那么没出息的人。”他对她父母孝顺尊敬,从来都是温和听话的。虽然父母也不一样,但他是跟她父母住一起,而她只不过一年回来这么一趟。有什么不能忍的。

前世父母去世后她真的太孤单了,事业有成却一天天觉得什么都没意思。如今家庭温馨爱人在侧,只不过一点点的鸡零狗碎,她愿意承担。

做好了有分歧的准备,结果俩人到了后公婆什么都没说。她以为老公说的是他父母,其实他是防着老大一家。结果老公公在村里转了一圈,回来时心情特别好。大家都在夸他家。

老二不用说了,给他长脸。大家夸的更多是儿媳,尤其是跟着一起去干活的,碰到都会夸几句。

“您儿媳真能耐,女工程师啊。别说咱这小地方,就是大城市也少。那么复杂的图纸咱们都看不懂,居然是人家画的。”

“遇到不懂的就得问人家,真正是个女状元呢。”

工钱拿到手了,花花轿子人抬人,大家一个个说的免不了夸张些。他们也不懂这些,自己看不明白的得人家指教,话语里满满的都是敬佩。

老两口如今是彻底明白了,老二两口子已经甩了几个姊妹一大截。如今是他们的门面,是他们的依靠。所以等他们来了,老两口态度特别的好。

这回儿媳可不少赚。一半的话也有不少呢,那可是万元户,整个公社去年都没一个。而他家,估计有俩。老二在大城市安了家买了房,二儿媳也这么能耐。

心里将林意晚拔了一个高度,等中午看到自然就是乐呵呵的,再也没敢有一句不好听的。不就是起晚了嘛,不就是没做饭嘛,人家这么能耐,不做这些又咋了。一个月三十块,有的是女人给做的妥妥帖帖。

老太太比他反应快,昨儿听说这么多工钱全部下发后,她就意识到老二媳妇的能耐了。今儿看到他俩过来,那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花。

“快进屋,屋里暖和。我刚给炉子填了炭,里头有烤红薯。林子你给你媳妇拿,有些烫。”

“知道了。”

李成林牵着媳妇进屋,果然屋里挺暖和的。两人在火炉旁坐下,意晚凑近他小声耳语。

“你是不是过年给你父母包了个特大红包?”这也太殷勤了吧。一年回来一趟,其实公婆如何对于她已经没影响,但能这么和和气气的,也让人心情舒畅不是。

“嗯。不过还没给呢。昨儿回来太晚了,一堆事忙着没顾上。”

“这都一上午了,你还没给?”

她父母收入高,但今年挣钱了,家里开支基本她们俩管,过年她给了妈妈一个大红包。

他父母就种地那点儿收入,他挣钱了给老人,她指定不说。随便他给多少都行,反正她不缺钱,也知道他有分寸。

“等下你来给。”

“你爸不会又拒绝吧?”

“不会。算了,还是我给吧,你别管了。”

算了,他家的事儿他解决,媳妇能陪着他就已经很好。她和他父母的关系,只要能维持表面平和他就很满意。

意晚到厨房去跟几个妯娌小姑子说笑准备碗筷,他在屋里将准备好的红包给了父母。老头笑呵呵的接过,捏着感觉就不少。当即打开一看,一沓子全是大团结。

“两百啊。”老四辛苦四个多月,才挣了那些。老二过年除了给了布料,吃食、还给这么多钱。

“晚晚让给的,她说你们没收入,辛苦了。”

“那、没给她父母?”老太太心眼小,忍不住比较。

“没要。人家都是干部,收入高着呢。我们刚去吃喝穿什么的都是人家管,这几年晚晚念书,俩孩子也是我岳父岳母养着。”

“是。”老太讪讪的不敢再说。“人家都是干部,咱比不了。你好福气,遇到好媳妇,好岳家。”

老头拿着钱高兴,也附和说:“对。家里有你大哥还有老三,我们你不用操心。在那儿跟你岳父好好相处,有你的好处。”

李成林点点头没说什么,很快家里开饭。刚才意晚给几个孩子都发了压岁钱,都知道她挣钱了,一个个恭维不断。

将她喜欢吃的放她面前,一家人男女分桌,小孩子另外一桌。男人们在一起免不了的喝酒,一餐饭吃的热热闹闹。

没等吃完呢,已经有村民上门。大家都在关心着明年的活儿,意晚也不用收拾碗筷,下了饭桌跟李成林回家,开始登记。

“老四,你今年还去吗?”

“去。我们两口子一起去。我二嫂说让笑笑去做饭,我们俩挣钱。”

“也行。”老太点头同意。“趁着还没孩子,你俩一起挣钱。等笑笑快生再回来,以后生了我给你们带。”

老三媳妇也想要钱,奈何她刚生了孩子,家里七八亩的地她一个女人可弄不了。老大家一样,大儿子还不到可以代替父亲的时候,犁地挑担都干不了,家里重活需要壮劳力。

老大媳妇看看大闺女,十四了,辍学在家。做家务和地里简单的活儿可以,但重体力是绝对不行的。

“要是个小子就好了,再过两年就能出去挣钱。”

她闺女默默翻个白眼,转身进屋收拾碗筷。大家都眼红能挣钱,但刚分到手的土地同样十分重要。如果不是家里壮劳力多的,基本也不会出门。毕竟,这时期城市粮食依旧凭票购买,填饱肚子才是第一位。

意晚那边,去年的人今年基本依旧。家里壮劳力多,走一个不是事儿。大工能出去挣钱,家里土地可以拜托亲戚帮忙。泥瓦匠挣的多,回来给亲戚些好处也就是了。

意晚一个个确认后登记,一个下午登记了八十多个。还有些是外村的,估计明天也会来登记。

正准备收拾本子,来了四个男人。他们也是来登记的,一个是大工仨小工,年纪什么的也都附和。她正想着记录呢,李成林从外头进来了。

“先别写。”

迎着媳妇诧异的目光,他回头看着四个。四人讪讪赔着笑,主动开口解释。“都是老黄挑唆的,我们其实对你挺信任的。支书你看,你大人大量,就别跟我们计较了。”

“是啊支书,”大家还是习惯这么称呼他,尤其有事相求的时候。“宰相肚里能撑船,我们就是些不懂事的小马喽,过去就算了。”

李成林笑笑,给大家一人一支烟。“不是计较,是我跟去年的已经都说定的事儿。我今儿看了一下,去年的人除了胡老二不去,其他都是去的。这样人就够了,不能再多招。”

他这么婉转的拒绝,让人说不出话来。其中一个男人赔着笑,转头去看林意晚。这工程听说是她的,那么当家做主的该是她吧。李成林平时就是个妻管严,如今这事儿是媳妇的,那更是媳妇说了算啊。

只要林意晚同意,那就没问题。“林工可真能耐,我们都听说了,这工地是你负责的。林工人美心善,我们跟着林工肯定好好干。”

“对,林工人美心善,我们跟着保管听话。”

几个男人转而跟林意晚套近乎,好话不要钱一样的说。林意晚不等人继续,摆手制止。

“工地是我负责,不过招工却是我老公负责。他说招够了那就是够了。实在对不起,明年有机会的话再合作。”

几个男人傻眼了,迷迷糊糊出了李家门。你看我我看你,不都说李成林是妻管严嘛,这怎么跟说的不一样。

“什么妻管严,明明他老婆听他的。”

“就是。他老婆本来都要给咱登记了,他一开口他老婆立马改口。林意晚可是大学生,这么怕男人呢?”

“是啊。都说是妻管严,这咋根本不灵。还想着林意晚好糊弄,这……现在咋办?”

“谁知道呢。我就是想着林意晚不懂这些才听老黄的闹腾。要是早知道她用人完全听李成林的,老子就不出这头了。”

“谁说不是呢。李成林那人精,哪是那么好糊弄的。”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跟老婆动手算什么男人……

“那咱咋办?”

“能咋办。咱们先是临时反悔、自己不去还想挑唆旁人也不去。这回又听老黄的挑唆大家闹事。在李成林那已经挂上号了,刺头。别说这回,再有多少回也不会用咱们的。”

这边没法挣钱,那只能去找老黄了。几个男人骂骂咧咧去了老黄家,工资低也好过没有不是,挣一个是一个吧。公社的厂子肯定比李成林那好混,混一天算一天。

屋里,李成林看人走了开口跟媳妇解释。没说一句呢,她搂着他脖子亲一口。

“不用解释。我信你,你说不能用,我指定不用。”

男人嘴快咧到耳后根,开心的搂着媳妇温存。今天是年初一,外头鞭炮声不绝。说好了在家住到初三,这几天都在他父母那边吃饭,所以家里没开伙。俩孩子也跟着一帮小家伙玩的乐不思蜀,屋里就他俩。

窗户上中间有一块儿玻璃,能清晰的看到大门口。没人再来,他抱着媳妇亲的自己浑身的火。天色不早快吃晚饭了,也许转眼就有人进来。他稍稍退后一步,深呼吸平复自己。

“要不要出去转转?”

意晚笑他,听他的下地穿鞋。这里是他从小出生长大的地方,如今不在这里生活了,他肯定很怀念的。

他牵着她的手缓缓行走在乡间小路,走到哪里就跟她说起自己以前在这里都做过什么。一棵高大的柿子树下,他说起小时候爬树摘柿子,差点儿被马蜂给包了圆。

“那马蜂真大,我及时发现飞快的下来跑了。小五子没听见我说什么,傻乎乎的依旧去摘柿子,被马蜂蛰的满头包,整个脑袋都肿起来了。”

“小五子?”

“就是苏平。你认识的,去年跟着一起干活的。他小子没手艺,也就有把子力气。”

“哦,我有印象。”几个大工她基本都认识,但小工多她就认不全了。但因为是老公的发小,所以见的多。

一路上碰到人都会客气的拜年问好,两人走着走着就到了村子西边。山村的房子都是沿着地势修建的,这里越来越高,还有一个不大的山神庙。

“救命、救命啊、”

大过年的,本来到处都是鞭炮声,拜年声,喜气洋洋的环境中,忽然听到有人求救,意晚还慌了一下。这里已经是村边边了,不会是有狼吧。

如果她自己一个人,肯定吓的转身就跑。但李成林在身边,她还算镇定。看他并没有让她跑,她也就站着看尖利呼救的到底是谁,发生什么事儿了。

“不是什么野生动物伤人吧?”

“不会。动物害怕火,更怕鞭炮声。这样的时候,就是狼群它也不敢进村。”

哦,对,她真是慌了,忘了这茬。如今到处鞭炮声,动物们只会跑的更远,绝不敢跑来找死。那是什么呢,尖利的女人声音,但却没看到人。

“救命啊、”

李成林沿着小路抬腿就跑,第二声足矣让他判断是哪里的喊声。“别跟着我,找个地方躲一下。捡个什么东西防备,你自己先回家去。”

他自己去救人,让她自己先回家。这么安排没什么不对,可她就是不想听。人天生有好奇心,她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

“苏平,”她看到有人过来了,赶快找人去帮忙。人多了不用怕,她也想去看看大年初一到底是谁遇到了危险。

“那边有人喊救命,李成林过去了,你们快去看看。”

“哦,好。”

都一个村的,听到消息立马就往那头跑。她也跟在后头,刚转过弯去就看到一个女人趴在地上,身后的男人已经被李成林给制住动惮不得。

人没法动,但那嘴却是一刻不闲着的在骂。“反了天了,在外头敢跟老子动铁锹。老子今儿让你看看一家之主到底是谁。你放开,李成林你给我放开。”

男人们上前帮忙制住发疯的老蔫儿,此时那边老蔫儿他娘在一旁火上浇油。“放开我儿子,你们拦我儿子干啥。都是这女人不听话,不打不行。”

意晚过去扶起夏桃,发现她额头被打破了,正在出血。赶快掏出自己的手绢来,先给她捂住止血。她手绢很干净,这种时候也没法太讲究。

看老蔫儿还想要动手,她气愤开口“干什么啊,你当丈夫的怎么可以动手打老婆。跟老婆动手算什么男人?”

危机暂时解除,夏桃心里害怕退后,其他情绪上涌,眼泪哗哗涌了出来。昨儿个她在李家气的发疯,是抱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思。以为将这个蔫儿不出溜的男人制服,她对他还抱着一丝丝幻想。

可万万没想到,男人昨儿是没跟她在外头对打。可晚上去了趟他妈那里,回来就开始找茬。今儿她犟着不去婆婆那儿,结果婆婆找上了门来。

她没想到他会下死手,用砖头一下拍她的头。他是想要她死啊,他们夫妻生活了许多年,还有一儿一女,他居然大年初一在他娘的挑唆下下了死手。

她坐着不吭声,低头呜呜的哭。老蔫儿被李成林压着动不了,被林意晚骂了后倔强的别过脸不吭声。

夏桃她婆婆还在叫嚣:“都放开,这是我们家家务事,轮不到你们管。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这女人就是欠打。她还敢在外头跟我儿子动手,要以前就该浸猪笼。”

李成林拦着人不许

动,面对老婆子起了火气。“说什么胡话呢。封建的三座大山都被推翻了。咋的,你想恢复封建制度是怎么的?”

到底是当了多少年干部的人,他一开口训,老婆子终于住了嘴。不敢再叫嚣,开始哭诉。

“你们不知道,是这女人太过分。她居然敢在大街上打我儿子,谁给她的胆子啊。谁家儿媳妇过年不是在婆家忙里忙外,就她特殊。不就挣了几个臭钱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嫁进我们家就是我们家的人,她挣的也都是我们家的。”

老蔫儿平时不爱说话,刚才被意晚给骂的不吭声。但此时他娘姨撺掇,跟着附和大喊:“我娘说的对,她挣钱也是我家的。我才是一家之主,她逞什么能。就是欠揍,老子不信打不服她。”

都不用问,夏桃也知道这些话是谁传达给他的。她脸上还带着血迹,唇角挂着凄然的冷笑。

目光在意晚和李成林身上划过,落在自己家男人身上。她曾经以为,所有事情都是可以改变的。

林意晚可以,她一定也可以。可如今的林意晚,老公疼爱事业有成,儿女双全家庭和睦。李成林那一家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可林意晚却能生活如此惬意。

而她呢,她也用了所有的手段。软的,撒娇哄他,给他做他爱吃的,给他做鞋做新衣裳。硬的,吵架打架,甚至动用了家伙什。可是,今天来看,多年心血喂了狗,没任何成效。

“好、对不起,是我错了。都是我不对。”

那边李成林还在给那母子俩做思想工作,怎么也不能把媳妇打成这样。这是伤害,没看把俩孩子都吓着了嘛。看孩子面子也不能这么打人。

忽然间夏桃就认错了,当着众多吃瓜群众面道歉。许多女人上前来宽慰她,她这才哭着诉说自己的委屈。

“我说什么都不管用,从来不听我的。这么多年了,就是跟我对着干。我昨儿是气急了,他在家什么都不干,我干完自己家不算还得去他们家干活。我扭了手腕他也不管……”

女人忽然间哭的声嘶力竭,好像要把这么多年婆家的委屈都哭出来。一帮女人劝着,都在说自己也不容易。你别委屈了,看看我也委屈的很,不也这么过着嘛。

普通人的生活,哪有什么岁月静好,都是一地鸡毛。李成林临走还劝了老蔫儿一番,让他别跟媳妇再动手。别吓着孩子。

一番折腾总算暂时消停,返回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雪。纷纷扬扬的很快越下越大,鹅毛大雪似漫天的精灵一样飘落在天地间。

李成林拉着她想要快跑,被她轻轻一拽就停住了脚步。“多漂亮啊,雪中漫步多浪漫。”

他不懂什么叫浪漫,他只知道今儿个气温降的很低。雪花落在衣服上都不化,倒是不会淋湿衣裳。也没多大风,所以也不是特别冷。

“行,你浪漫吧。”

男人好脾气的陪着她站在雪地里,让人看着都得说句大傻子的程度。北方长大的人,没几个人会特别喜欢雪的。也就有时候忽然稀罕一下子。

可他媳妇就是那个个例,每次下雪都特别开心。她在雪地里欣赏美景,他跑回家先将炉子给填了炭。今晚肯定降温,屋里得烧热乎些。她在城里住暖气屋子,受不了冷。

“你跑回家干嘛了?”

“给炉子添炭。”

意晚皱皱鼻子:“真俗。多漂亮的雪你不看,尽想这些俗事。”

“是,我是大俗人。我的大小姐,天黑了,该回家吃饭了。这雪估计得下一晚上,你想看等下出来欣赏不迟。”

看她意犹未尽的,他继续劝。“等会儿地上树上,到处都是洁白一片才好看呢。”

“也对。”

终于跟着他回家吃饭了,进屋大家就在议论夏桃两口子打架的事儿。这消息传的真快,已经听隔壁王大嫂绘声绘色给说了。

“二嫂,你没被牵连了吧?”李冬麦关心的问。

“没。那个老蔫儿也就一个人,他娘那么大了没攻击性。有你二哥在呢,我哪能被人欺负了。”

媳妇话里话外都是对他的褒奖,他在,所以她有安全感。能得到媳妇如此肯定,作为男人他觉得值得喝一杯。在兄弟们的劝酒声中,一杯接一杯喝了好几杯。

他酒量很好,但一般不怎么喝。这种节日的时候,意晚也不限制他,随便他喜欢。

吃了饭回家,外头果然已经下的白茫茫一片。夜晚下观雪景有另一番美感,李成林到屋里给她又拿了一件棉袄披着,陪她站在白茫茫的户外。

虽然他真的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从小到大这不很常见嘛。可他媳妇喜欢,所以他什么话都不说。总是会默默将家里炉子和炕都烧热乎,给她披上大衣。

“老公、你看那边,像不像一个大狗熊?”

“那是颗酸枣树。”

“哎呀,你怎么这么没情调。”

李成林哈哈笑,才不管她说的情调不情调。她回头看到他居然只穿着单薄的衣裳,下意识的想把自己身上的军大衣给他。

“别,我不冷。”

“怎么可能不冷。我里头穿的厚,不用军大衣也没事。”

“你好好披着,别冻感冒了。我真不冷,晚上喝了好几杯呢。”

两口子在雪地里站了许久,她开心的跟他分享雪地里的发现。被人看到了都在问你俩又傻乎乎的站雪地里干啥,李成林乐呵呵的说没事一会儿就回。

“真是的、大冷天的不在屋里待着出来玩雪,又不是小孩子。”

“林意晚被宠的跟小孩子也没差啥。”女人一半是羡慕,一半是给自己男人上眼药。瞧瞧人家对媳妇多好,你再看看你。

“那是,人家多漂亮的,还那么能耐。我要有那么厉害的媳妇,我也宠着。”

“许老狗,你可真敢想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这样的,能娶到老娘算你们许家烧高香了。”

两口子嘻嘻哈哈开着玩笑,声音渐渐远去。意晚也看够了,嘎吱嘎吱的踩着雪跟老公回家。一时间忘了脚上穿的还是高跟鞋,一个出溜差点摔倒。

“来,来、”他再次在她面前蹲下。“赶快上来,这大冷天的没人看到。”

刚才就说背她,她害怕影响不好。有啥影响不好的啊,他都不当支书了。不就是被人调侃一句他宠媳妇,他妻管严嘛。他乐意,旁人那都是嫉妒。

被老公背着回了家,放在热乎乎的炕上她满脸笑。“哎,俩孩子去哪儿了?”

李成林给她打热水洗漱,“在隔壁玩呢,你听。”

倾耳以听的确是俩小家伙在隔壁跟人打雪仗,小孩子玩就玩吧,今天可是过年。

外头的雪哗哗的下个不停,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他出去将俩孩子提溜回来。意晚已经换了睡衣钻被窝,他给俩小家伙洗干净,塞外头炕上睡觉。

“乖乖的啊,这雪且要下呢,明天起来再玩。”

“好吧。”

大雪一下就没停,翌日初二依旧纷纷扬扬的在飘落。接连到了初三还在下。本来是定的初三或者初四走,看这样估计得推迟。

“别急,最多初六肯定停。”

“哦。”他看天气很准的,意晚笑着信他。多住几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初四一大早,雪停了但天气没晴。这几天都在串亲戚,十里八乡想去打工的已经来登记结束。这回意晚采用了另一种方式,反正李成林都给分好了,按照各队的人员,将车票钱给队长,等通知由队长带着去。

“行,那成林就不用多跑一趟了。”

说完了正事儿,男人忽然跟她们说起了闲话。“哎,你们知道嘛。老蔫儿在南沟摔死了。”

猛然听到这消息,李成林眼眸瞪大。“怎么摔死的?没听见动静啊。”

“这不是一直下大雪嘛,他非要去南沟。他大舅家得路过那边,可那边路出了名的不好走。一大早夏桃就在劝,可他还把人给骂了一顿。这回好,雪天路滑摔死了。”

“已经确定死了?”

“应该是吧,我听见哭了。这老蔫儿也是作死。原来蔫不出溜的,最近犯了邪性,媳妇说啥都要对着干。这回好,一下子摔死了。他娘原先骂儿媳不愿意去给她老弟拜年,如今看看,因为这个儿子摔死了。”

“这雪这么厚,怎么就一下子摔死了呢?”

“你说凑巧呢。那雪底下居然是碎石,脑袋都摔出好几个口子来。脑浆子都出来了,白花花的。”

这说的,怎么有点儿吓人呢。意晚脸色都变了,仔细回想书中的情节。夏桃的确是丧偶,后来跟李成林重组的家庭。可她男人什么时候没的,没确切记载。

“别怕,没事的。”

她冲老公摇摇头,这种事儿还不至于怕到什么程度。她是诧异,想的多了些。根据夏桃的种种表现,她判断对方很可能是重生。原先计划的改造自己家男人,但如今显然是失败了。

那么夏桃肯定知道她不是原来的林意晚,可这些年了却从未跟任何人说过。想让李成林南下做生意带着自己,也只是因为一个单身女人出远门危险,并没有对他表现出特殊的占有欲。

如今夏桃男人死了,不管是怎么死的吧,跟他们都没关系。那男人本来也是出意外没的,夏桃怎么做都与旁人无关。

他们临走那天老蔫儿出殡,路口正好遇到。之前还厉害怂恿儿子打儿媳的老太婆这回哭的死去活来。

如果让她知道,儿子若是听儿媳的,她不掺和让人两口子好好过,说不定她儿子能避开这死劫,她肯定哭的比现在更惨。

夏桃用一块儿白布披在头上,哭的同样死去活来。实际脸上没泪,眸中带着淡淡的解脱。

她不是没想过救他,不是没想过跟他好好过。可他根本不在意,他娘一句话就能让她多少日子的努力白费。

在大年初一就被打的头破血流后,她终于彻底死心。他要找死她劝不住,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而且,她已经再也不想改变他。只想摆脱。

除非一个人自己想改变,否则谁也别想试图更改他的命运。李成林原本就是个特别负责的男人,眼光超前胆大心细,这并非林意晚改变的。至于他那么体贴温柔,那只能说明他爱自己媳妇。

林意晚、这人真的挺好。并未因为她和李成林相过亲有过交集而漠视她的困境,挺身而出帮她辩解。

抬头的一瞬间俩人视线在空中交集,谁都没说话,甚至没多余的表情。但那目光两人却都懂。

她从来没提过林意晚的变化,没说任何不利的话。意晚也从未提起过她异于常人,她家狗男人死了,婆家找她麻烦,如果意晚落井下石的话,她会非常困难。可意晚没有,同为女性一贯向着她说话的。

李冬麦给二嫂塞了粮票。“这么远带粮食不方便,我给卖去粮站了。这是全国粮票,哪里都可以用。”

“那也不用这么多。”

李冬麦笑着:“去年收成很好,嫂子你拿着吧,你们应该得的。”

再有一个多月下种,这么短的时间也没法做什么。李成林其实很想带着妹夫做事儿,奈何妹夫一下子舍不得多年的手艺,尽管提起老黄来就吐槽,但依旧没说离开的话。

意晚将粮票给他看,他笑着让她收好。结果全被她给塞他兜里。“我在家用当地粮票就行,而且我也不怎么在外吃饭,基本没用。你自己带着,在外别亏待自己。”

李成林坐在她对面,拜托战友给买的卧铺。“哎呀,这是谁的仙女老婆。是我的啊。”

意晚笑着拍他一下,美目流转嗔他。“什么时候学的油嘴滑舌的。”

男人厚脸皮的笑着,将粮票收起来。她曾经说过,夫妻之间除了实际的生活,还有情绪价值。女人是感性的,如果在老公身上得不到情绪价值,那么很容易被男人的甜言蜜语给打动。

她在不好意思,在嗔闹,但绝对不是不喜欢。哪个女人能不喜欢被夸赞呢,虽然有时候有点儿土。后世听多了的小姑娘会觉得油,林意晚以前也觉得油,如今却是挺喜欢。

被生活同化,自己也变了许多。这么个直男老公,你让他浪漫那是为难他。能偶尔听他说句夸张的夸赞,她也就不嫌了。

李成林其实是真心感动,都说他对老婆好,没人看到他老婆对他有多好。带着孩子住在娘家上学,他那时候收入不多,她从来没说过一句,贴补都是默默的润物细无声的,顾及着他的自尊心。

出门在外会担心他,到时间不回来晚上都会失眠睡不着觉。挣钱了他其实非常想带她报复性消费一下子,但都被她笑着应对了过去。

会珍惜他挣的每一分钱,看到的不止是那么多的钱,从来心疼的都是他背后的付出。

他原先准备了两万多应对今年的工钱,可她不愿意,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他的血汗钱填窟窿。等年后回去她要到了剩余的工程款,留了一部分,将一大部分给了他做本金。

“本大利宽,这道理你懂的。安心拿着,反正你挣的钱都是咱家的。”

留一部分应付来年的生活和工程上,其余一万五全部给他做本钱。今年他手里资金充足,已经做好大干一场的准备。

天气还凉,一家四口依旧住在她娘家。哦,不对,是五口。环环被他托关系安排进了当地医院,今年就不跟着来了。

今年换的这位是个年轻的大姐,不怎么爱说话,做事非常有分寸。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他俩又忙工作,离不开人照顾。

“周姐、过来看电视。桌子不用一直抹,明天上午打扫卫生就行。”

林妈妈也笑着招呼:“是,快过来看电视吧。”

黄金档节目,这时期人最喜欢的娱乐消遣。意晚却是有些看不进去,坐了一会儿上楼回房,书桌前开始画设计图。

去年毕业,她婉拒了单位,拒绝了学校的分配。可谓是第一批放弃公职的大学生,通过渠道考到了承建资格。

对于她放弃公职的决定,父母什么话都没说。她好奇的问了下老妈,被她妈给白眼了。

“嫁出去的姑娘了,成林都不说什么,我们才懒得管。”

实际是老爸对未来发展心有城府,孩子们想要去外头发展他不拦着。体制内有体制内的好处与安稳,体制外有体制外的自由与激情。人在江湖,有时候体制内身不由己,不如体制外潇洒自在。

不止闺女选择了要自己干,已经申请了建筑公司,在这个大家都盲目挣钱的时代,她已经将各种文件各种资质准备齐全。

老二跟他谈过,也想要停薪留职。这几年奔波于南方,老二那心也野了。他没反对,看孩子们自己意愿。

其实是他还有长子,意琛从小受他影响,性子沉稳更适合体质内发展。在经过那些年后,他如今要求不高,老大再能安稳结婚就知足了。

意晚找了个师兄在她这里兼职,如今对于这些管理不严,目前的工作暂时不需要招文职人员。

工程在元宵节后动工,地化冻后先挖地基,如今机械紧缺,许多事情都得靠人力来做。对工人的需求多。

她在忙着确认工程各种琐事,办理各种手续。李成林那边,原本预定的配件需要等一天,小崔在无人处神神秘秘跟他说事儿,兴奋的脸色发红。

“到底什么喜事,值得你这么高兴。”

“老大,咱们搞摩托配件吧?”

“摩托配件?”现在摩托车可是稀罕货,价格昂贵数量稀少。做配件生意,肯定还是电子和自行车市场更大。

“各部分分别进货,然后咱们组装。”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想虐单身狗你找大哥去……

“你疯了。”李成林黑了脸。“那是走私,违法的。”

“可是,那利润……”

“崔爱军、别忘了做人的底线。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绝对不可以。”

他当然也听说过有人做这个,小崔这是接触的谁,目标还真不

小。有人走私零件组装收音机,录音机这些小件,这家伙居然上来就是这么大的物件。

如今进口的摩托车大部分都是北欧货,整车进口走正规渠道后价格高昂,一辆佳娃在两千六百多,不是普通家庭能负担得起的。

零散走私进入后组装,他当然知道利润巨大。可违法的事儿利润再大他也不敢,开口把小崔狠狠训了一顿。

小崔被训了,面对找他搭线的男人无奈皱眉。“不行,我们老大不干。”

“你没说这中间的利润嘛。”

“当然说了。但我们老大你不了解,做人非常有底线,这种事儿我就猜着他不会干的。”

这人不也是藏着掖着嘛,姓名用的估计都不是真的。小崔虽然被利益动了心,但还是留了个心眼。被李成林训了后,也彻底死了这个心。

总之他只是个拿工资的,虽然营业额大的话奖金也会多,但这一切都得看老板的。他不会忘了谁才是老大。

“你劝劝老大啊,这生意其实非常保险,我们已经做过很多次了。要不是你们信誉和资金都能支撑,我可不会找上你。”

“算了,老大指定不会干。你还是找别人。”

男人非常谨慎,这事儿没直接找李成林,也没自己出头。而是派了个小弟勾搭小崔,果然被李成林给拒绝了。

算了,他不乐意做有的是人乐意。幸好没暴漏自己,这俩并不知道自己是谁。这么暴利的生意这俩大傻蛋居然不干,真是胆小鬼。

李成林那人,但凡接触过几次后就能发现他的胆大之处,所以才会让人想拉他上船。可这些人显然不了解他,他这人极其有原则,触碰底线的事儿想都不想。

没有任何证据,也不确定对方是谁,所以匿名信就只能说有人在从事摩托走私活动,至于能不能抓到,那不是他能管的。

带着货物北上,他如今有固定的出货路子。意晚今年承接的工程是盖居民楼,一共十二栋,她负责一部分。是一个单位盖的职工住房,只包工不管料。

“如果包工包料的话,以后有你负责给我提供电缆和一些五金件。”

“好啊。”

他轻轻笑笑,其实已经在做准备。老婆那么说也是给他提醒,该是时候弄个大本营了。得有个具体联系地址,才能更好的发展销售渠道。

如今的百货大楼都是国营,想弄个柜台都不可得。他在一条条街道里踅摸,最后看中一处南房。倒座房临街,只要在后头开门,就能做生意。

这地址非常好,人流量巨大。有摆摊修鞋的,修车的,卖早点的,各式各样的小生意做的十分热闹。

进门去找房东想跟人商量房子租赁事宜,结果被告知房主出差了,得明天才能回来。

“一个单身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您找他干嘛啊?”

“没什么、”他谨慎的没跟外人多说,暗想着等房主回来当面谈。根据邻居提供的消息,这南房三间相连,从外头开门的话,足够他开一间门市。

晚上跟意晚说起了这事儿,意晚点头赞同。有一个固定的门面是必须的,可以主动吸引顾客。通过门面辐射扩展销售渠道,批发零售兼顾。

“这回怎么这么长时间,漾漾还说爸爸是不是赶不上回来过元宵节。”

他笑笑搂着她:“有人想拉我做摩托生意。”

“卖摩托吗?你手里资金不算多,可以赊账?”他低低的笑没回答,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不会是走私吧?”

“真聪明,猜对了。零散进入躲开海关,然后组装整车销售。”

“你没有……”

“你看你老公是那种人嘛。随着改革开放日益深入,走私这种行为绝对会被大力查处。现在贪那点儿便宜,总有一天会因为这个万劫不复。”

“那就好。”她听一个前辈讲故事一样的说过这种事儿,刚开始因为管理不到位,这么大变革时代难免有遗漏的地方。很多人借此发了财,可很快上头就开始调整,查处出来的人财产没了不算,基本都会面临牢狱。

李成林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两口子三观一致的时候总让他感觉特别心动。心灵上的触碰,好似灵魂在交融。

“刚才不是说饿了吗?”被撩拨的情动不已,声音又酥又软。不像是拒绝,更像是邀请。

“嗯,饿了。”

男人一语双关,惹的身下的老婆轻轻颤动。晚饭没赶上,说是吃宵夜的,结果也没吃。

翌日意晚陪他去找房主,她没工作一般都晚起、到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可这时候房主依旧没回来。

“走吧,咱们先去吃饭。”

她点头,两人一起出了这条街道。看他牵着她越过了食堂,她好奇他到底要带她去哪儿。结果他走了许久,在一家清真食堂停下了脚步。

“这家的羊肉做的特别好吃,听说厨子是内蒙人,手抓羊一绝。”

“哦,那尝尝。”

刚进去就闻到了牛羊肉特有的味道,草原的原材料,牛羊肉并不腥膻。服务员送来的是砖茶,店里有特色烧麦。

要了二斤手抓羊肉,四两羊肉烧麦,一份羊杂。意晚以前去过内蒙旅游,知道这手抓羊该怎么吃。拿起在手上,抹上些韭菜花辣椒酱,那味道,绝了。

烧麦也特别好吃,皮薄馅儿大,咬一口鲜嫩多汁。羊杂里的辣子香而不辣,但她吃饱了只吃了一口就不再动筷子。

美美的吃了一顿后再次过去,这回终于等到了房主。听到李成林的来意,他直接提出了租房的价格。

“之前也有人想租来着,但又嫌贵。我就这价,而且一次性需要付齐一年的,不然不租。”

房子想要商用得先改造,如今做生意可是稀罕事儿。万一改造了却做不下去,干仨月跑了,他多麻烦。

“可以。你这要求都没问题。”意晚笑着开口,她说话了,李成林就默默听着不插言,他这信任的态度让意晚很满意。她有经验,知道这房子该怎么租。

“我们签订十年的租房协议,但房租按年支付。您看怎么样?”

“十年?那,那万一你们干不了那么长时间呢?”

“我们赔偿您一年的房租。”

“可以。”

这地段非常好,房主目前没有卖房的意思,他们手里的钱也不够充裕。所以意晚选择了这种方式。十年,这十年房租会翻倍上涨,有了这纸合同,光是房租一项就能省一大笔。

根据协商写了租房合同,房主眉头皱着觉得多此一举。“其实咱说好了就行,不用这么麻烦。”

这时期的人间隔几十年私人没做过生意,太多人意识不到白纸黑字的重要性。口头约定在那种几十年不变的时代没问题,可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随着物价上涨,利益面前又有哪个能坚守。

“还是写下来的好。”

意晚其实也不知道以后房租会涨多少,但这一纸协议主动权在她。如果涨的特别多,她们可以适当给涨,但肯定不会比旁的贵,也不至于被人眼红撬了墙角。

签好协议拿到钥匙,接下来就可以由他们自己改造了。意晚刚才已经仔细查看过,这房子主体结构还不错,但内在却是需要大改动的。

原先的隔墙打通,沿街那侧开门窗,地面墙面都需要重新做。这投入不少,如果短期租赁的话太吃亏。这种就得长期,才能放心大胆的去经营。

“我这边也要动工了,你给他们拍电报让来吧。房子你交给我,我给你弄好。”

“好。”李成林高兴的乐,站在房子中间心潮澎湃。他也是有店面的人了,以后可以继续扩大经营。之前在南方被人喊老板他没感觉,自己就是个小商贩而已。如今有了店面,真的有了些当老板的实质喜悦。

意晚回家跟爸妈说租了个店面,老父亲十分淡定。“找你岑叔叔,让他帮你们弄营业执照。”

李成林赶快点头:“谢谢爸爸。”

老爷子摆摆手:“一家人不用客气。好好做,以后干个体有发展。”

“是,我会好好做的。”

在普遍看不起个体户的时代,岳父这样的态度让李成林特别感激。这如果换了是他父母,肯定不会这么支持他干个体。明明有铁饭碗的机会,却偏偏要自己单干。

他爹到现在都不清楚事情具体什么情况,否则非提着烟锅揍他小子不识好歹。你小子自己不去,那让你弟弟去啊。

可以吗,不可以。老四如果不能磨砺去心里的浮躁,他做什么都不行。而且从媳妇的只言片语中他判断,这些国营大厂的员工,也并非能一世安稳。

“爸妈真好,对子女十分尊重。有些偏西方的教育,相处起来特别舒服。”

“那是、我爸虽然没留过学,却十分推崇西方教育那一套。我们小时候他就从来不摆架子。”

李成林笑笑,岳父有时候威严很盛的。只不过对着她这个女儿特别温和,这话跟她俩哥哥说,肯定不会获得赞同。

翌日一大早漾漾就起来了,爸爸答应她今天带他们去玩。李成林多少年如一日的早起,漾漾自己在卫生间刷牙洗脸。

“爸爸,你去叫妈妈起床啊。”

“等一下,现在才七点五十。”

“哼,我自己去叫。”

小姑娘放下刷牙的杯子,噔噔噔跑到爸爸妈妈卧室。妈妈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睡的很香,被小女孩搓着脸给弄醒了。

“宝贝,你怎么这么早。”

“妈妈都快八点了,你答应今天陪我们去玩的。”

“好,你等下妈妈起床。”

被闺女给叫了起来,意晚打起精神洗漱穿衣。早饭也没吃,刚起没胃口。带着俩小的去了动物园,之前俩人就嚷着要来看熊猫。

俩小家伙开心的围着看熊猫,她坐在一旁的长椅上打哈欠。李成林从包里掏出个什么东西递给她,居然还是热乎的。

“包子?”

“嗯。饿了吧,你早晨没吃饭。”他老婆明显没睡醒,被闺女硬给挖出被窝的。

“好香。”刚起床没胃口,走了这么远却是饿了。还是老公了解她,默默的给她带了好吃的。

“你去看着他俩,别掉进去了。”

“好。”

他来照顾俩活泼的孩子,她悠闲的坐在椅子上吃包子。吃完了找了地方洗手,出来居然找不到这爷仨了。

今天动物园里人特别多,挨挨挤挤的,估计是俩小的要去别处,李成林只好跟上。她也不急,依旧在附近找了个地方坐下,悠闲的坐着等。

果然心有灵犀,很快李成林一手一个抓着俩孩子回来找她。夫妻对视一眼默默的笑,漾漾飞快的跑过来拉起妈妈。

“妈妈,妈妈,快点儿起来,我们去看大老虎。”

“好。哎呀闺女,你轻点儿,你妈我的胳膊都被你拽断了。”

“妈妈你快点儿啊,快点儿。”

这孩子也不知道性子随谁了,在外人面前文静乖巧,但在爸爸妈妈面前,活泼好动胆子也大的很。

带俩孩子玩了一天,她自觉还好,大部分时间都是李成林带他来到处跑。学校开学后送俩人上学,卫卫大了没什么。但漾漾却是在经历一个寒假后,再次对上幼儿园产生了抗拒。

被老师牵着手她委屈巴巴的望着爸爸,憋着嘴在哭。李成林心疼的不行,站在那里怎么也挪不开步。就这么离开,好像他把闺女扔了似得,他受不了。

“林心妍爸爸,您就放心的走。小孩子都是这样,熟悉几天就好了。”

他整天都在担心闺女,手上的工作做完骑着车子往回赶,第一个跑到门口去接孩子。小家伙看到爸爸开心的跑过来,早就没了早晨那股子可怜劲儿。

“爸爸第一个来接你,开不开心?”

“开心。要是爸爸再给我买个雪糕,就更开心。”

李成林那笑顿时就垮了。“这个不行,妈妈说不许吃。”

“好吧。”小闺女笑笑:“爸爸,你跟我一样,都怕妈妈啊。”

“那可不。你妈可是咱家的一把手,都得听妈妈的。”

意晚那边工人们来了后她带着去工地安顿,跟单位领了粮油蔬菜,一个月的口粮交给了做饭的大师傅。

“陈师傅,你找俩大工仨小工,跟我去装修个房子。”

“哎,好嘞。”找人容易,咱就是干这个的。“那啥,这又是装修啥房子,是给领导装?”

“不是。李成林租了个门面,得弄一下才能开业。”

“哇,厉害了呀,居然都自己开门市部了。”

“就是个小门面。”

五个人在那边干活,中午意晚在食堂给交了伙食费,早晚在这边吃。背面开门窗,这是泥瓦匠的活儿,用木材做门窗,木匠就在工地做。

地面铺的水泥,墙面抹石灰。她做工地的,材料也不愁。李成林过来看的时候,门窗已经开好了。

“动作挺快嘛你们。”

都是认识的,顿时停下手里的活儿跟他说话。一个大工开玩笑似得问他:“老李,我们给你干活,却是你媳妇给开工资。去年你媳妇用工你给花钱买票带我们来,你俩这账都咋算的?”

“算什么啊。我们俩两口子,挣的钱都是夫妻共同的。”

“哎呀,真好。娶了个好媳妇,你现在也成老板了。”

“那是、”

李成林毫不掩饰,一点儿被人贬低了的感觉都没有。许多男人根本受不了旁人抬高媳妇,媳妇高了他就低了,大男人的自尊心作祟,轻者没好气,跟媳妇没好脸。重的当场翻脸,外头吵完家里吵。

跟人商量了下具体施工方案,他骑车忙自己的事儿。他今儿穿着崭新的夹克衫,里头纯白的衬衫熨帖整齐,迪卡裤子裤缝笔直,脚上皮鞋也很新,夹着个公文包,跟他们这些人早就不是一个层次。

“居然一点儿不生气,你刚才那么说简直就是说他都是靠老婆,他居然没反应。”

“那是没反应嘛,那是挺自豪。”

“难怪人家能成事,心真大。”

“要是有人这么说我,我肯定恼了。老子可是男子汉,咋能是靠老婆的嘛。”

其余几个人全都看他,跟看白痴一样。“男子汉?”

“那咋了,反正你们说的不对。支书能成事,那是他自己能耐。人家就是没娶这个媳妇,人家也能行。干嘛要落个靠媳妇的名儿,多难听。”

这就是大多数普通人的想法,把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李成林也只是个普通男人,他怎么可能毫无所觉。他只是不在意这些人的说辞,在一个也是老婆给足了他尊重。

今年的资金有许多都是老婆给的,他之所以能这么早看到这些商机,接触到这些也是因为老婆。说他是因为有老婆才如此成功,并非无稽之谈。

说他娶了个好老婆,他当是夸赞,是羡慕,更甚者是嫉妒。

嫉妒他能用如此快的速度在城里生根,安家,嫉妒他儿女双全,老婆漂亮还是高才生。

晚上回家遇到卖鱼的,新鲜的活鱼价格不高,而且居然有老婆买过的青鱼。这种适合做酸菜鱼,家里不少人都喜欢。

周姐从农村过来,炒菜做的不好。跟环环那时候一样,只会做农村那些简单的饭,炒菜都是从头学起。看他提着鱼回来了,忙问怎么做。

“切片,做酸菜鱼。您帮我洗干净收拾一下,我等下过来做。”

“好。”

李成林的手艺好多都是在部队时学的,这么多年过去他是边做边学,可谓日益精进。意晚回来看他在做饭,洗了手也准备帮忙。

周姐已经闷了米饭,在水池边洗菜。看她进来忙乐呵呵的说不用。“鱼我不会做,成林在做。我给做个炒杂菜,一个麻辣豆腐,一个肉沫蒸蛋,很快的。”

“好,那我真不管了啊。”

李成林在片鱼,回头笑笑示意她去看电视。“我给你买了乌梅,泡了一杯,你尝尝。”

“谢谢。”漾漾他已经接回来了,卫卫送去他老师那里。“卫卫明天有定级的比赛,我陪他过去。”

“几点?”

“上午八点半开始。他老师建议孩子做职业选手,他现在已经是业余八段。老师说他棋路很好,思维开阔。我看他自己也挺喜欢的。”

“看他自己。不过,如果做职业选手,还能正常上课吗?”

“可以跟学校沟通,自学、训练那边也会有老师给上课,正常参加考试应该就可以。”

“行,他自己乐意就没问题。”

意晚就是跟他说下这些事儿,知道他肯定不阻拦。前世是他发现儿子的天赋,送他去学棋的。后来夏桃的儿子也有兴趣,就俩人一起学。不过那时候的卫卫心理太脆弱,这种重组家庭的兄弟带给他太大压力,并没走多远。

“闺女的钢琴学的怎么样?”

他片好了鱼在腌制,下一步先做酸菜。意晚看看时间不早

了,示意等下再说,现在你先做饭。等晚上俩人回了房间,她才开始吐槽。

“你闺女,最近迷上了动画片,练琴时间没多少。”

“你怎么不严格点儿?”

“我不想当个坏妈妈。”

他噗呲笑了,慈母多败儿啊。什么道理都懂,可就是看不得孩子不高兴。卫卫能这么坚持,多亏了老师严格。

“有没有合适的老师,给漾漾也找一个。”

“我让我哥帮忙问问,我也在同学里打听一下。”

专业的事儿还是交给专业人员,让老师去犯愁吧。给小丫头找个严格的老师,不听话拿小棍子抽她。

“老师不会真的打孩子吧?”

“老婆、”李成林无语了。都说他惯孩子,实际他老婆有过之无不及。尤其是对闺女,只要他不表现出心疼,她肯定就心疼上了。

“好吧好吧,打手心是拍打劳宫穴,可以泄心火。”

“这又是什么道理?”

“中医理论。为什么我们老祖宗惩罚犯错的方法是打孩子手心呢……”

这些都是她前世从漫画中医上看到的,做好了养孩子的准备,那么就得多了解相关知识。她个人并不推崇西方那一套,西方那些有的可以学,有的还是不必了。看他们青少年犯罪率就知道,他们的教育一般,绝对不能照抄。

两口子过日子平淡温馨,有着浓烈的分享欲。他在路上碰到什么好玩的事儿回来会跟她说,她在家里这些琐碎也会跟他讲。对教育孩子,一般都商量着来。

“我发现,我们在教育孩子上观念挺像的。”

“那是。说明我们是最般配的两口子。”

意晚推他一下,“这话可别当我二哥面说,不然又要被说厚脸皮。”

“随便,厚脸皮就厚脸皮。”

当着二哥的面秀恩爱,实在是二哥不地道啊。结了婚的男人脸皮越来越厚,以前还说不结婚,如今跟二嫂俩人卿卿我我,动不动撒狗粮。

意晚能惯着他嘛,跟谁没有似得。想虐单身狗,你找大哥去。

大哥在家里打了个喷嚏,拽了张卫生纸,默默的看着相册里的照片。多少年过去了,大家都成熟了。他原来心里那么痛苦,如今再提及,好似伤口已经痊愈。

周末约了对象去看电影,这段日子以来俩人接触不少。不过他在父母那里是从来没提过,不然老妈又要唠叨催促。

女方比他小好几岁呢,所以他约会的时候都很慎重。刷牙、刮胡子,还给自己买了一瓶护肤霜。衬衫熨烫的整齐,外头套一件休闲夹克。

现在还没流行西服,今年男士们流行的就是夹克。搭配西裤、皮鞋,穿起来也挺拔斯文。

他骑车去宿舍接人,先到食堂吃了个饭。因为有相处结婚的意向,所以他对这段关系很认真。主动找话题跟人聊天,如果实在找不到就说小时候,小时候可是在一个地方的人,一提起就有很多共同,能很快拉进关系。

“你小学班主任也是老任?”

“对啊。”他笑笑,给她夹一块红烧肉。“老任最喜欢敲桌子,上课把讲台的桌子敲的当当响。”

“对,对。”说起共同话题了,女孩情绪很高涨。她本来就喜欢林意琛,看他对自己的态度慢慢转变,心里非常高兴。配合他的话题跟他聊天,跟他相处感觉越来越愉快。

“老任还喜欢用粉笔头丢人。”

“这习惯好多老师都有。”

相谈甚欢,电影院里他买了汽水和爆米花。今儿看的是一部抗战片,看到战斗打的那么惨烈,她忍不住眼泪滑落。

女孩子就是感性,他默默的递给她手绢。新买的,特意用香皂洗过。以前也是跟人谈过的人,不至于说什么都不懂,端看有没有那个心。

他这显然是有心的,薛婉丽自然也懂。青春时的心动因为年龄差戛然而止,如今有再次相处的机会她特别珍惜。而且根据他这些日子的表现,他绝对是有心发展。

看完电影出来他说送她回宿舍,“你们宿舍住几个人?”

“四个。结婚的好多都占了一个房间,其余的就是这样,我们宿舍算少的了,有些住八个。不过我经常回家住,也没关系了。”

“我去年刚分了个一居室,五十多平。要不要去我那儿看看?”

“今天……”这可是晚上,大哥你不可以这样。要不就是特别守礼,规规矩矩一步一步来。要不就是忽然间提出,居然让我去你家,而且还是大晚上。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抽一管孩子的血去化验,如……

林意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不是说今天。哪天你有时间,我过去接你,我们可以在家里做饭,我那儿什么都有。住房的话,结婚以后会重新分,我这个级别大概能有两居。”

“哦、好。”

女孩脸颊红的好像要着火,他今儿这话太暧昧了。邀请她去家里做客,告诉她结婚后会有什么条件。这不仅是有意处对象,这根本就是变相提结婚。

心跳一百八的下了自行车,她这边也没法邀请他,只好挥手说再见。灯光下他外貌斯文俊朗,说话不疾不徐的让人特别安心。

“下周好吗?”

“好啊,我来接你。”

林意琛放下过去真心的想要迎接新生活,人不能总是被往事包围。薛婉丽这姑娘相处下来感觉不错,有时候特别腼腆,但在对待和他的关系上,可以看出她很努力了。

和一个喜欢自己的女孩子一起生活,顺利的话应该会还不错。年轻时的所有都让它过去,难得遇到一个他喜欢的女孩子,他在一步一步稳扎稳打,争取在不远的将来迈入婚姻殿堂。

明天是周一,他回家洗漱睡觉。很正常的一个早晨,很正常的过了一周。但又好像多了些什么,是期盼吗?

周末他收拾立整去接对象,两人结伴去了菜市场。猪肉、鱼、蔬菜也买了一些。

“调料我之前买好了,锅碗也都有。”

很有心了,薛婉丽开心的笑。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成年,温柔的摸妹妹头发的模样让她心动了一下。可惜两人年龄差,后来得知他有对象要结婚,她可是难过了好一阵。

接着他家就遭遇了那种事儿,对象也分手了。在妈妈提议去他家的时候,她其实特别忐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爱着前女友。

现在看来,那些早就成

了过去。刚开始虽然他有些冷淡,但如今看来十分用心。打开家门屋里窗明几净,客厅一个小书柜,里头摆着满满的书籍。

“你随便看、”看她想抽又没动,他主动开口。给她冲了一杯热可可,晚晚说女孩子都喜欢这个。

“我陪你一起做饭吧,我会做饭的。”

俩人都不算熟练,但却都懂也都做过。只是厨房太小了,一顿饭做的有些尴尬。不是碰到胳膊就是碰到手,甚至差点摔一起。看差不多了,林意琛笑着推她出来。

“你就在这儿看书或者看电视,剩下的我来完成。”

糖醋鱼、红烧肉、凉拌菠菜、素炒豆芽、冬瓜汤,简简单单四菜一汤,等端上桌的时候成就感满满。

“意琛哥,你好厉害啊。”她就给打了个下手,其余都是他做的。

“一般般。”抬手给她夹了一块儿肉,“我爸做饭手艺不错,不过现在没时间做,家里也用不着他。妹夫特别能干,工作时间又自由,只要他在,经常都是他在做。他手艺也非常好,有时间带你回去吃。”

“晚晚的丈夫?”

“对。”看她好奇,他开口给她解释。“虽然是农村出来的,可性格特别好,不是那种大男子主义的。”

“嗯。我猜也是,要是大男子主义,晚晚肯定不喜欢。”

两人在家里吃饭,而且是独立的房子并非跟父母一起,这种感觉特别不一般。出门的时候薛婉丽脸上带着笑,眼眸里都是开心。

林意琛骑车送她,临走想说什么又没说,转身的一刹那自己笑自己。多大的人了,胆子这么小。

他没注意刚才出门的时候就有人看着他,等他回去的时候等在楼门口。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两脚撑着地,诧异又有些心慌。

“你怎么会在这儿?”万莹,自从同学会见过一次后,两人这是第二次见面。他曾经因此徘徊挣扎,但也因此下定决心将过往抛却。

“我来找你。”万莹咬着唇,眼眸里满满的都是犹豫。欲言又止,站在那里都好像摇摇欲坠。

“有事?”

“意琛、”还如当年那么称呼,声音百转千回。好像带着无尽的悔恨,无尽的思念。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林意琛深呼吸一口,“没有。过去的都过去了,我早忘了。”

两人是大学同学,青春年少也曾相约白头,说好了要走遍祖国大好河山。毕业后见过家长,定好了婚期。可他家一遭跌落,她开口跟他划清界限。

大学四年,工作两年,林意琛不敢相信这些年的感情如此脆弱。脆弱的如同纤细的蒲公英,一阵风吹来呼啦啦就散了。

他崩溃过,挽留过,最终却是接受了现实。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他以前不信的,后来接受自己的确是遇到了。

但这些其实并不足以打败他的信念,那么多遭难的家庭,可大部分不都坚持着嘛。他的爸爸妈妈,相伴着谁都没放弃谁。

他只所以一直抗拒找对象结婚,更多的是心灰意冷。夫妻若只是日常相伴,他觉得自己一个人也挺好。如果不能患难与共,他觉得婚姻没意义。

直到薛婉丽的出现,那么腼腆的女孩,却会一次次主动约他,跟他拉近关系。一次送她回家,无意中听到了她妹妹逗她的话。

“大姐,终于可以跟你暗恋对象在一起了,是不是很开心?”

“不许胡说。”

“还不承认。你最喜欢的书里夹着他的照片,之前求着爸爸让你去那里下乡。还不是因为想见他,想跟他在一起。要不是出了偏差没能去得了,说不定现在早就……”

“死丫头,你小声点儿。”

他这才知道,年少时的见面,这个女孩居然将他放在心里十多年。她跟晚晚一样大,家里明明可以去当兵,却选择要去下乡。还想去他在的地方。

薛婉丽大学在省城,工作却是分配在了这边。她之前说想考政法大学的,可是没能如愿。女孩子学政治,可以分配进他们单位。

“你没事的话,那我先上楼。”过去的都过去吧,以后不用再找我。

“文文、他是你的儿子。”

林意琛本来想越过她进楼道,闻言惊诧回头。他知道她有个儿子,今年上小学。可是,那怎么可能是他的儿子。

“话不可以乱说的。”如果分手的时候她怀孕了,那为什么不告诉他?她都抛弃他了,为什么要生下他的孩子?

“不是乱说的。”她说着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他,“你自己看,是不是跟你很像。”

照片中的男孩大概十岁左右,穿着白蓝相间的校服。脸上带着笑,五官眉眼仔细看,眼睛好像跟他还真有些像。

“我不信。”

“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信不信由你。”

这时期国内没有基因检测技术,她说着苦笑一声。接着告诉他孩子的生日,正是他们分手后的八个月。

林意琛嘴上说不信,实际手在抖,牙齿默默的死死咬在一起。如果没有那一夜他喝醉酒情不自禁,这事儿不用怀疑。可偏偏就是有那一次,他想反驳却找不到话语。

“为什么生下他?”

说这么私密的话题,也不好一直在外头。如今这时代可没有后世那些场所,待客基本都在家里。他将人带回家中,低沉发问。

“就是因为知道有了他,所以我才提的分手。”在他诧异的眼眸中,她继续。

“当时情形那么复杂,也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还有什么灾难。我不能让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在那样的环境里。我当时只想着要保护我们的孩子,可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孩子需要上户口,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才能不被人说三道四。我没办法,只能跟别人结了婚。”

林意琛浑身无力,好像陷入一个醒不来的噩梦中。明明一切都过去了,明明他已经准备好新生活。可却忽然冒出来一个儿子,让他不知所措。

一夜未眠,胡思乱想的一整个晚上,翌日顶着俩黑眼圈上班,被好几个同事关照了。晚上下班他没回自己家,而是骑车来了父母这边。

李成林出差了,他之前经营的产品种类有些单一。如今要开店了,货品需要扩展。所以他这回不仅去港口,还会去许多大型机械厂。跟意晚说了,可能会走的时间比较长。

意晚送了儿子又去接闺女,老公不在她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发丝凌乱的贴在鬓角,进门还在大喘气。

“累死我了。”

漾漾过去给妈妈倒水:“妈妈辛苦了。”

她捏捏闺女的脸颊:“宝贝你怎么这么乖。”

跟着李成林就是娇气的小姑娘,动不动要爸爸背着。可跟着妈妈就特别懂事,小时候都能跟着走,爸爸说妈妈抱不动她。

“大舅舅、”漾漾看到舅舅了,过去跟舅舅打招呼。“姥姥昨天还念叨您呢,今天您就回来了。”

林意琛伸手摸摸外甥女的头发,想到那个他没见过几面的男孩。比卫卫大一些,也在读小学。

“大舅舅你不开心吗?”

意晚也换了鞋过来这边,歪着脑袋看大哥。别说,闺女观察的很仔细,大哥的确是看起来一脑门子官司。

“怎么了,恋爱不顺啊?”

林意琛瞪她一眼,这丫头自己婚姻幸福,说起这个来不是秀恩爱就是逗人,简直是反了。

林妈妈带着孙子在外头玩,很快也回来了。看闺女一脑门子汗,不由再次开口。

“我都说了我去接,你非自己来回的跑。明天你只管卫卫,漾漾我去接。”

“好。辛苦妈妈了。”她真的跑的好累,生怕去晚了闺女委屈。这样赶时间李成林没问题,他体能跟得上。她不行,已经最快速度了,去了还是只剩俩小孩。

“你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林意琛抬头又是一声叹息,欲言又止没说。晚饭也没吃两口,等着父亲下班回来,他进了父亲书房。把妈妈也叫进来,鼓足勇气开口说了那事。

“你确定?”父亲满脸严肃的开口问。

“按照出生日期来算,应该是。”他跑去学校偷偷看了那个孩子,又查了那个孩子的出生日期,心里更加忐忑。遇到这么大的事儿,想着还是回来跟爸妈商量一下。

如果那个孩子的确是他的,那么就是林家长孙,老爷子当然看重。可是孩子的妈妈当年那么绝情,如今又是这种说辞,他其实并没完全信。

“找个时间,带他们回家一趟。”

“爸、我其实……”

“不管大人如何,孩子你不能不管。”

林妈妈思想传统,“如果真的是为了孩子,意琛你……”

如果他和婉丽已经发展到见家长,准备结婚那一步,他爸妈不会说这种话。他之前从来没说过他们的进展,林妈妈以为没下文呢。老两口都不知道他有心发展另一段恋情,此时心思都在孙子上。

想见见孩子,如果确定那是他的孩子,那林家不能不管。作为生父他对孩子有抚养的义务,不管跟那个女人如何,孩子他得负责。

林意琛默默叹气,真的是一团乱麻。时过境迁早该忘却的,可如今却好似整体反转过来。他对万莹怨过恨过,后来都归于平静。可如今她却说当年之所以那样都是因为孩子,要保护他的孩子。

现在让他怎么办?

仨人在书房待了许久,意晚都把儿子接回来了,他们才出来。她很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儿,可大哥不说她觉得自己还是收起好奇心。

晚上躺在床上回想大哥的事,只知道原文中他跟前女友结婚了,后来却又离了。而且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感情一再受挫,人被消磨的没了精气神。

大哥的前女友叫万莹,这个她记忆里有。是个很精明的女孩子,特别懂事,对她这个未来小姑子十分和蔼。

他俩是大学同学,大二就确定了恋爱关系,工作第二年定下结婚日期。经过那么多波折后来又走到了一起?

这本来就很耐人寻味,结果没过几年居然又离婚了。这就更让人不解,意晚真的是特别好奇。

翌日大哥早走了,爸爸妈妈也没有说的意愿,她也不敢问。结果晚上被妈妈叫去卧室,妈妈还是小声的将事情告诉她了。

“这事瞒不住,你爸让周末带来。”

意晚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这可真是太蹊跷了啊。万莹居然当年怀孕了,如今告诉大哥她是为了保护他的孩子。难怪大哥会跟她结婚。

可是,后来为什么又离了?

哎呀,文中提及的并不多,她无从得知。但她那个信息爆发的年代,各种稀奇事可是见多了,忍不住就开始发散思维。

大哥的性子,沉稳冷静,甚至有些古板。既然决定结婚肯定忠于婚姻,那女人带着的孩子是他亲生,怎么也不会在孩子没上大学前就又贸然离婚才对。

除非……

“干嘛呢,怎么不说话?”

“妈、她说是就是啊,不能听信她一面之词吧。”

“可是,你大哥说查过孩子的出生日期了。能对得上。”儿子自己干的好事,他还能弄错嘛。

“出生日期可以造假,或者孩子可能推迟出生,或者早产。这个不能是确切证据。”

“那、你的意思是?”

“当年如果真如她所说为了保护孩子,为什么不跟大哥明言?大哥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如果告诉他,他怎么可能非要她跟他下放。可她没说,选择了最伤害大哥的方式。如今却又告诉他这些,我们怎么信啊?”

“你说的也对。”的确是,那种时候你如果确定要生这个孩子,跟意琛感情好到那种程度。就算当时不说,这时局变化都多少年了,为什么过去这么多年才说?

“打听一下,国外哪里有基因检测技术。想办法托人去做检测,尽快弄清楚这事儿。不然,对大哥影响太大。”

“基因检测,那是什么?”

八十年代中后期国内才有这技术,而且并不成熟,一般作用于刑侦破案。所以家里其他人根本不懂这些,妈妈更是完全不知。

“就是可以化验出血缘关系的。是不是父子,化验一下就知道了。”

越说她越觉得应该不是。再过几年国内也有这项技术,大哥是不是因此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有那样的结局?

“不行,我得马上去打听。我一个同学家里有欧洲的海外关系,我去问问她,让她帮忙打听一下。”

说着她就跑上了楼,卧室里给同学去了电话。同学毕业后去了魔都,几个关系好的都留了联系方式。

随着电话接通,一番笑闹后她进入正题。同学没问她为什么做这个,答应了给她打听。

“尽快。”

“我挂断立马就打,行了吧。”她亲舅舅在国外,关系还是很近的。

等了大约五分钟,同学电话返回来了。“的确可以检测,不过费用挺高的。”

“费用没关系。那个,我想办法用客机运送样本过去,拜托你舅舅这件事可以吗?”

“可以。我舅舅说了,他去机场取,给你送检测机构。”

事情商量定了,她在卧室里握拳做了个加油的表情。如果万莹真的骗人,这回绝对不能让大哥落入她的陷阱。

周末、妈妈很慎重的准备招待客人。不管如何见一下,看怎么弄到孩子的血液样本。听说化验的话还是血液最靠谱,所以该怎么弄这个孩子的血液呢?

明说吗?一家子都有些内敛,都有些踌躇。

他们在家里为难,林意琛那边更是难过。他现在和婉丽是恋人关系,出了这种事儿他觉得不能隐瞒。可是要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晚上下班的时候婉丽出现在他们单位门口。

“我妈妈说请你去家里吃饭。”她觉得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了,之前能感受到他态度变化。不再是那种被动的,而是主动亲近她。所以她终于跟妈妈说,可以准备晚饭了,她来邀请。

“那个、”如果去了她家,意味着关系更近一步。这种时候不能一直隐瞒,不管那边什么结果,都得告诉她。

“我有话跟你说。”

婉丽刚才光顾着高兴两人关系能更进一步,下一步就是结婚。脸颊红红的羞涩,此时才发现他好像有心事。

“什么事儿啊?”他怎么那么严肃,眼眸晦暗不明。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前几天不还很好的嘛。

林意琛找了个合适的地方,踌躇半晌还是无奈开口。“对不起。这事儿我之前真的不知道,不然也不会……”

婉丽整个人都懵了,完全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的,明明下一步就是商量婚事了,为什么忽然间什么都变了。他怎么会忽然多了个十岁的儿子,他这是什么意思?

睁着大眼睛,努力逼退里头的湿意。不能哭,不可以哭。她是成年人了,不是当年的小女孩。

“好,我知道了。”

他还想什么说的,可是被她冷静的态度给弄的什么都无法出口。这事儿是他不对,可是他真的没想到会这样。她是生气了吧,是不是打算结束这段关系?

同学聚会的时候还碰到的,可当时万莹什么都没说。就在他要准备重新开始的时候,就在他开始喜欢接受她的时候,万莹居然带来了这么爆炸性的消息。

浑浑噩噩的被他送回了家,原先约定的饭局自然也失约了。妈妈开口问她怎么回事,她强打起精神说他工作忙,没时间。

林意琛也不好过,想问她是不是生气,可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她是不是不能接受这事?

应该是吧。任谁一个大姑娘,怎么能接受对象有个十岁大的孩子呢?她是分手的意思吧,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跟他说。

上班上的浑浑噩噩,下班了妹妹打来电话,告诉他弄一管那个孩子的血液,用来做基因检测。

“我一个同学的舅舅,可以帮忙。用飞机空运去国外就可以。”

他一下子在沙发上坐直了身体,心里忽然飘了起来,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心理。大概是不管如何都想知道事情真相吧,该他尽的义务他会尽,可事情不能这么不明朗。

“好,我想办法。”

还没等他抽出时间去找那母子俩,那母子俩在傍晚的时候登门了。不过不是来的他这里,而是林家他父母那边。

意晚给开的门,赶快喊妈妈过来。她默默的打量那个小男孩,比卫卫稍微高一丢丢,和卫卫长的是完全不像。

卫卫小时候长的特别像林意淮,还被二嫂误以为是二哥的儿子。如今却是随着长开,慢慢的开始像李成林。小孩子变化大,所以这个做不了准。

林妈妈从楼上下来,望着这母子俩同样呆愣了许久。多年前即将成为她儿媳的女人,如今牵着一个男孩子,说是她的孙子。

“坐,先坐吧。”

都上门了,也不能再说别的。而且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是意琛的,那么可是他家的孙子。不管俩大人如何,林家的血脉他们老两口还是心疼的。

意晚去给倒了茶过来,给小孩子泡的麦乳精。卫卫去学围棋了不在家,漾漾本来在练琴,此时也被妈妈安排自己去玩。

“我听意琛说过了、”林妈妈开口,目光落在了男孩身上,在默默的打量。

“对不起。伯母,当年我小不懂事,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最好。对不起、”说着她拉了拉孩子的手,让他喊人。“怎么不说话?”

小男孩十分有礼貌的点头:“奶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