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阳说了个名字。
确实是一家非常有实力的唱片公司,对方开出的条件确实很好,高昂的违约金由唱片公司全权支付,给祁阳配置的经济团队也是目前顶流的团队,后续发展前景毋庸置疑。
但喻梨还是觉得蹊跷,试探问了问蒋静姝。
蒋静姝给出的答案是,唱片公司承诺的资源应该不会有假,祁阳直播间目前也算小有名气,还上过几次热搜,歌也写得不错,长相放娱乐圈里,拧出来也算能打的,看中她的经纪人应该已经计较过。
喻梨便放心下来。
但蒋静姝话锋一转,问她:“是宏鑫资本看中祁阳吗,这家唱片公司跟宏鑫资本挂钩,你们公司是准备往娱乐圈输送人才,多元化发展?”
喻梨微微皱眉,电光火石,想到什么。
跟蒋静姝通完电话,她考虑了很久,要不要给打给沈砚。
祁阳被宏鑫资本挂钩的公司签走,喻梨很难不联想到沈砚。
第76章 第76章算我求求你,去过你自己……
喻梨的电话还没打出去,沈砚的信息已经进来{星星下学期的幼儿园你选好了吗”}
沈砚上次给的资料,喻梨已经根据资料挨着考查过,其中有两家不错的,但是距离目前居住的地方太远,虽然有校车接送,到底是不太方便。
但喻梨知道应该尽快做出决定,否则等到开学,就来不及。
{我不想跟你讨论这种事。}喻梨回复道。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对于沈砚参与星星的生活,喻梨是排斥的,但沈砚是那种,只要撕开一丁点儿口子,他便会趁虚而入甚至反客为主的个性。
譬如,原本两人已经达成协议,沈砚不可以通过刘昕和赵阿姨掌握星星的动向,但沈砚最近以此为借口,改为冠冕堂皇骚扰她,经常问她,星星在干什么,大多是晚上的时间,会直接将视频打到她这里,要求跟星星对话,或者要求发一段星星今日的视频给他。
有一次喻梨还在公司加班,便直接挂断,但是架不住
沈砚理直气壮,执着地打来第二通,喻梨不胜其扰,直接出会议室呵斥他:“沈砚,不是谁都像你一样管理公司不用加班十分清闲,星星没有你的问候,每天也一样开开心心,你可不可以不要给自己加太多戏!”
那晚,也是因为后台运营问题,差点酿成大行直播事故,团队紧急开会商量救场方案,喻梨因为突发事件以及替星星选学校的事忙得团团转,对沈砚,算得上是迁怒,但内心深处,确实不愿意因为星星跟他有太多牵扯。
她一股脑儿呵斥他一通,电话那端,沈砚情绪平稳,口吻关心:“你还在加班?”
喻梨看一眼会议室里还在因为事故争论的同事,挂断电话。
约莫四十分钟后,有外卖送宵夜来。
同事问外卖员是否送错,对方肯定,是以喻小姐的名义定的,开完会的喻梨一脸懵,但很快想起什么,勉强应了。
同事欢呼雀跃,赞喻老板大手笔,大半夜点这么多奢侈宵夜,太nice了吧。
只有沈欣瑜看出端倪,茶水间泡咖啡时,揽住她肩膀,一脸八卦:“所以,是有新的追求者?那个天天送你黄玫瑰的?照今晚这手笔,难怪小奶狗比不过。”
喻梨懒得搭理她,但对沈砚,有种一拳挥在棉花上的感觉,她的任何情绪,他仿佛都照单全收。
但越是这样,喻梨越发厌倦与沈砚的交集。
回完信息,喻梨走出书房,她听见有人按门铃。
果果正在跟星星玩游戏。
方姨开的门,进门的是加班回来的许英。
许英手上还抱着一大摞文件,进来就把资料放在桌上,朝果果张开双手,一脸歉疚:“宝贝,妈妈回来晚了。”
果果跟星星玩得正入迷,没有理会妈妈。
许英就走过去,把儿子小脸蛋掰过来狠狠亲一口。
喻梨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饮料,扔给她。
许英累得倒在她家沙发上,扭开瓶口,狠狠灌了一大口:“晚上搞点啤酒跟烧烤怎么样?”
“你不减肥了?”
许英叹口气:“牛马只配有生存焦虑,不应该有身材焦虑。”
把喻梨逗笑:“随便你,但是得等她俩睡觉。”
“我现在真的没有伺候果大爷洗漱的力气。”许英往沙发后倒,眯了几秒钟。
而后,认命地招呼果果:“宝贝,走,回去洗漱,上床睡觉啦。”
沈砚不久后还是打来电话,喻梨都懒得应付,直接将电话交给星星。
星星刚洗漱完,就一边玩脚丫子,一边拿着手机跟沈砚牛头不对马嘴地聊天,她年纪小,很多东西都表达不清楚,含糊不清、天马行空,沈砚也不会觉得烦,耐心回应她,隔了会儿,要求她:“星星,把电话给妈妈好不好?”
喻梨正在收捡星星床上堆满的娃娃,星星听话得将手机递给喻梨:“妈妈,大伯找你。”
喻梨看一眼天真的女儿,心绪烦躁,但还是接起来:“什么事?”
沈砚听到她声音,缓缓说:“星星选好学校,开学的时候,我想送她去新学校。”
喻梨深呼吸一口气,看一眼床上跟娃娃玩的星星,不想在星星面前跟他争执,于是走出星星儿童房,半插着腰,克制着脾气:“你以什么名义送她?沈砚,你不觉得自己要求越来越离谱!”
电话那端,沈砚呼吸极轻。
片刻后,他轻轻说:“星星今年三岁半,从出生开始算,有三年多的成长我没有参与,以后的,我不想错过。”
听起来像个负责人的好爸爸。
喻梨冷笑,忽然说:“沈砚,你知道我爸爸以前把我宠成公主吧,但是你知道真正养成我在学校肆无忌惮娇纵成性的人是谁吗?”
“是你!”
“你可以轻而易举把一个人捧起来,让她以为自己是宇宙的中心,但是你把她摔下去的时候,也可以冷漠到扭头就走,毫不留恋,我一直膈应你见星星,不为别的,是出于对星星的保护,我情愿她没有爸爸,也不希望她在习惯你的宠爱后,失望透顶!”
“算我求求你,去过你自己的生活,你想跟任何女人,生几个算几个,离星星远一点!”
说完,喻梨挂断电话。
她站在儿童房门口,走廊灯已经熄灭,手机也逐渐息屏,漫长的几分钟后,喻梨发现自己在掉泪。
很多年了,喻梨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不会为这个人掉一滴眼泪,以为自己强大到已经不屑于祈求任何人的情感,但原来无论隔多久,她依然是孤零零站在原地,被人抛弃,委屈到孤立无援的少女。
第77章 第77章嗯,看到了,你手上的玫……
许英果然提了啤酒喝烤串来,发现喻梨眼睛是红的。
两个人在露台上喝酒撸串。
喻梨把自己的故事补充完整,她说他以前对她,跟对星星是一样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得到过那种宠爱吗,然后被断崖式放弃。
那种滋味,让人在异国他乡都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配,不值得,是不是做错许多,连一个改正的机会都不配得到。
许英讲她跟前夫哥是大学自由恋爱,追他的时候有次的她感冒发烧,下午在寝室睡觉,他花钱让附近一家小吃店的老板熬了粥,借了件女装外套从宿管眼皮子底下溜进去送给她,学生时期做兼职赚的第一份钱是给她买她喜欢的裙子,毕业时在公司实习,月薪很低的时候,自己啃泡面也要打钱给读研究生的她,当然她对他也付出很多。
两个人白手起家,走到现在,以为日子会越过越好,但是不妨碍他出轨。
爱过是真的,但是出轨也是真的。
跪下来求她不要离婚的时候流的鳄鱼的眼泪也是真的,离婚半年后换的小女友也是真的。
有些时候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也许世界上所有的爱,都用来骗那些一心一意的傻子,也许爱原本就很宽泛,是她太浅薄,停留在原地,不懂进步,也许……
谁知道呢?
两个人都有点喝醉了,最后各自倒头就睡,成年人把不开心都留在夜晚,第二日在孩子面前,依然精神抖擞得扮演好妈妈和社畜的角色。
隔两天喻梨生日。
她其实已经忘记自己生日,是徐凤芝忽然给她邮寄了一只翡翠镯子,温润光滑、通体透亮。
跟她说,玉保平安的,蒋然陪他选的,又专门找大师开过光,她要是喜欢,就戴戴看。
喻梨莫名其妙,问她好好的怎么给自己邮寄礼物。
徐凤芝笑话她,真是忙到自己生日都不记得。
喻梨恍然大悟,但看到那只玉镯,忽然忍不住掉眼泪,想起喻父进去前,送给她的那串沉香珠子。
父母之爱子,大约都只是希望儿女平安,喻父对她如此,徐凤芝对她也如此,生命的尽头,徐凤芝忍着痛苦,还记得准备给她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
喻梨忍着哭腔,跟许凤芝说,最近手上事情忙完了,等星星学校定下来,可以回北城陪她两天。
下班前,公司忽然停电了。
喻梨正纳闷,出办公室,发现外面格子间一个人都没有,她正瘆得慌,助理张蓓忽然捧了一只插了蜡烛的蛋糕出来,唱起生日歌,躲着的同事们也纷纷跳出来,合唱。
场面弄得挺温馨的,搞的喻梨有些哭笑不得,她想了想说:“谢谢大家,这一刻,感觉很幸福。”
同事们嘘嘘她,说喻老板最近变得很感性嘛。
沈欣瑜说:“光感性不行,今晚全场喻老板买单,包厢我定的,咱们走起!”
难得下了个早班,公司里20来号人,年轻人居多,搞的声势浩大,玩得也挺疯。
唱歌,划拳,还有才艺表演。
张蓓送的礼物是喻梨平日的剪辑视频,她开会时正经严肃的样子,垂眸签字时娴静温婉的样子,年会上发言时激情澎湃的样子,请客
给同事买饮料豪爽大气的样子,7分钟的视频,外加全体员工的祝福,做得诚意十足。
“喻姐的美貌霸屏啦啦啦!”
“不行啦,我是女的,今天也是为老板心动的一天……”
沈欣瑜最夸张,就坐她旁边,抱着她吧唧就是一口:“我的!”说完,不知有意无意,瞄了一眼角落里的祁阳。
祁阳现在虽然算小有名气,但一直很低调,聚会的时候,他通常属于半隐身那种,穿得也黑衣黑裤的,连酒都很少喝,不怎么喜欢跟别人闹腾。
老实说,以他的性格,其实不大适合做直播,但他还是坚持下来,直播做成自己独特风格。
沈欣瑜被喻梨一巴掌拍开:“滚啊你,全是口水。”
场面热热闹闹的,搞直播的公司,才艺表演是强项,唱歌斗舞的,不在话下。
不知道谁起哄,让阳哥来一个,一下子,大家都开始起哄。
祁阳被推到中间,想了想,拧上自己的角落里的吉他说:“写了首新歌,那就送给老板。”
是首挺慢的情歌,包厢里灯光明灭,祁阳冷白修长的手指拨弄吉他,坐姿散漫,黑色衬衣领口松开两颗,更显慵懒,嗓音在安静下来的包厢里,低沉、磁懒、悦耳,又深情……
大家都知道他喜欢写歌,直播时偶尔也会给粉丝弹自己写的歌,歌词涵盖生活、梦想、友情、爱情,皆有,这会儿送给喻梨,也不算突兀。
但歌词透着几分伤感、破碎,以及暗恋到绝处的深情,将大家都听愣了。
一曲弹完,包厢里哗啦啦都是掌声。
“这歌不火,天理难容啊!”
“阳哥就是秀!”
“阳哥帅死我算了。”
“舍不得阳哥走……”祁阳有可能签约唱片公司的事,在公司已经不是秘密。
据说只剩具体的走合同。
全程,祁阳都低头弹唱,克制着没有凝视喻梨一眼,符合他给人疏离淡漠的印象,因此谁都没有把他的歌词跟喻梨联系起来。
“老板生日快乐。”最后,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语气真诚,也很克制。
很快坐回角落里,表情也隐匿在暗色里。
只有沈欣瑜在喻梨旁边偷偷咬耳朵:“这歌词不是写给你的,我把酒杯都吃了。虽然很老套,但再倒回10年,有人给我写歌表白,我能当场扑上去挂他身上!你真的不心动?”
喻梨偏头看她,冷静:“你都说了,再倒回10年。”
“渣女啊渣女。”沈欣瑜喝得半醉,骂她。
谁都不是年少时,容易心动的时候了。
结束后,时间当然已经很晚。
喻梨去结账单,沈欣瑜安排同事们回家,特别是女孩子,嘱咐到家后一定要在群里报个平安。
喻梨结账时,发现已经有人结过。
她以为是沈欣瑜,刚店门口,看见只剩祁阳跟沈欣瑜。
“你付过账单了?”喻梨便问她。
沈欣瑜挤眉弄眼的:“我可没那么积极,生日快乐啊宝,我司机到了,就不管你了,拜拜。”
喻梨便明白过来,看向祁阳。
祁阳似乎在思考什么,有些心不在焉的。
2月的夜风,还带着冷意。
祁阳穿了件黑色夹克,发丝打理得很平整,俊脸清秀,但眉峰深邃,看她的目光有些忐忑:“能耽误点时间送你回家吗?”
喻梨就知道他是有话要对自己说,正好她也有话跟他说,微微颔首。
两个人步行到祁阳车上,他今晚借口感冒,滴酒未沾。
解锁时,喻梨看他新车,提了一嘴:“换车了?”
“嗯。”他点头,按开了后备箱,那里铺满了精心设计过的鲜花跟气球,以及设置成心形的告白卡片。
喻梨愣住。
祁阳望向她:“你跟我说,喜欢一个人,竭尽全力,并没有什么错。我想最后竭尽全力一次。沈总说应该在气氛高潮的时候当众向你告白,但我想,那不是你喜欢的方式。”
下一刻,他单膝下跪,将车厢里的一束玫瑰花捧出来,望向她的目光虔诚又勇敢:“喻梨,我真的很喜欢你,生理性和心理性的都有,我知道我的条件可能匹配不上你,也不敢跟你承诺太多,但我这一生,绝对不会辜负你。你愿意跟我交往试试看吗?”
深夜的底下停车场安静无人,光线也有些昏暗。
但后车厢的小彩灯亮晶晶的,映衬着男人的眸子,也很明亮生动。
喻梨单手揣在兜里。
年少时期,这样的告白喻梨一年要遇上两三次,已经腻味。
但今晚,大约是有些微醉,很难不动容。
她没直接拒绝,而是把玫瑰花里的银行卡拿出来:“这个是?”
“我这几年赚的所有积蓄,本来想买房子,但是希望跟另一半商量好定居的地方。”
喻梨笑了:“还第一次碰见有人拿银行卡告白。”
祁阳的耳廓微微泛红:“我不知道怎样才算真诚,又不能把心掏出来你看。”
“你存了多少了?”大概真的是有些醉,喻梨饶有兴致问道。
祁阳报出一个数字。
喻梨惊讶,以他的收入,这笔7位数的存款,确实不容易。
想起去他家租住的那栋老房子,喻梨忽然觉得手里的银行卡有些烫手。
她将银行卡放回去。
祁阳看见,眼神稍微黯了黯,但仿佛早就预料到结果,也只是垂着视线沉默。
喻梨也静了片刻,然后把花接过来:“花很漂亮,卡就不用了,我现金流也不多,害怕自己心动,真的会用。”她调笑道。
然后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
祁阳愣住,这算是接受,还是没有接受。
但他很快站起来,有些紧张得坐上驾驶坐上。
喻梨捧着花,祁阳连钥匙都紧张得忘记插进去,因此车内,一片漆黑,只有停车场的微光。
喻梨开口说:“唱片公司的事你怎么想的?”
“梦想跟现实我能分清楚,其实在直播间,能唱唱歌也很快乐,如果签约成为艺人,就是全方位发展,综艺、电视剧、歌手,也许最后都不能一心一意写歌。”祁阳说得很坦诚,“但如果被你拒绝,那里可能是我最好的归宿,要我日日忍耐,只作为你的下属,是种折磨。”
喻梨笑了一下,因为他的实诚。
她想了想:“每个人应该为自己的前程负责,你的事,你自己做决定,我不会管。但有件事,想提前跟你说清楚,我孩子的爸爸,可能会介意我们的关系,他有一定人脉,我不知道唱片公司想签约你的事是不是跟他有关系,但你不要因此否定自己的才华,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认识的大部分经纪人,都明确你是有才华的,也是有很大商业价值的。”
祁阳大概从没想过唱片公司的签约会跟这个有关,暗色里,眼神惊讶,又似乎痛苦。
“我最近……”喻梨看一眼手上的玫瑰花,轻轻吸了一口气,很快嗅到花朵芬芳,“会有结婚的想法。签订婚前协议那种。”
祁阳这次更惊讶。
喻梨不是心血来潮,许英作为业内顶尖律师,太了解这种抚养权争夺案,以沈砚的财力,他有一整个律师团可以跟她争夺星星的抚养权,按照许英的建议,她唯一胜算,是有一个健全的家庭,可以给予星星最好的成长。
原本,喻梨想过,沈砚在北城,不会无孔不入地侵入她与星星的生活,一定程度上,她可以跟他和平共处,去忍耐。
但那晚,喻梨忽然明白自己对于沈砚真正的排斥是什么?
如果不幸是人生的常态,那就尽力守护自己拥有的部分。
星星是她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她绝对不可以失去星星。
“是为了星星的监护权,我知道这样对另一方会很不公平……”
祁阳咽了咽喉咙,声音夹杂着紧张
过后的坚决:“是我唯一的机会吗?”黑暗中,他侧头问她,眼神异常明亮。
喻梨似乎有点受不来那种眼神,心里叹口气:“祁阳,跟我在一起,要承担的东西很多,我有女儿,已经没有办法全心全意投入一段感情,而且比你大,你要考虑……”
被祁阳很快吻住,他捧起她的脸,吻得热烈又执着。
喻梨回家时,手上还拿着那束玫瑰花,到小区门口,他对祁阳说的依旧是请他慎重的考虑,这不是小事。
但是祁阳很坚决。
喻梨就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但被人如此热烈的喜欢,大概是高兴的。
已经快12点,客厅里静悄悄的,却被人点了很多蜡烛,听到响动,沙发上的男人转过身,望向她。
玄关灯亮起,喻梨手上还捧着一束玫瑰花,从沈砚的角度看过去,她表情很快凝住,脸上妆容很淡,唯有唇色鲜艳欲滴,很明显跟人撕磨过。
沈砚是下午飞过来的。
跟星星一块儿布置家里,要给喻梨惊喜。
但一直到10点多,星星困得不行,喻梨依然没有回来。
沈砚只能驱车,打算去公司接喻梨,有留守值班的公司同事看他气质卓越,不像找茬的,很快说出今天老板生日,公司一半以上去给老板庆祝生日。
沈砚要到地址,不想打扰她兴致,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又让人看喻梨在哪个包厢,让人把账单付了。
但喻梨和沈欣瑜当时都误会是祁阳付的。
看见喻梨出来时,沈砚推门下车,本想过马路接她,走到一半,发现她跟祁阳抬步去往停车场。
沈砚脚步只停顿了一秒,有些自虐般跟上去。
然后在停车场撞上祁阳告白的一幕,隔得远,两个人说什么,他听不清楚,但喻梨收了花,直接坐上副驾驶,态度可见一斑。
喻梨上车后,沈砚就转身出了停车场,
有那么一瞬间,他劝自己应该放手,因此吩咐司机直接去机场。
但只隔了两分钟,他便面色冷冽的让司机改了地址。
此刻,沈砚坐在沙发上,面色平静地抬手点面前的生日蛋糕上的蜡烛,烛光微弱,他袖口上挽,露出的一截手腕冷白,修长有力,腕上黑色名表式样简洁。
茶几上有大束的弗洛伊德玫瑰花,以及被精心包装的首饰礼物。
客厅布满了香薰蜡烛,烛光微亮,无数光影晃动,空气里弥漫着好闻的香薰味,明明氛围浪漫得不像话,喻梨却觉出一丝诡谲。
喻梨脚步有些许迟钝,但还是走近他:“你怎么在这里?”
沈砚偏头看她,目光从她手上那束玫瑰花上很快划过,落到她被烛光晃得莹润的脸颊上,口吻正常得不能在正常,温和解释说:“想跟你说生日快乐,跟星星一起布置了很久,星星困了,已经睡了。”
说完,他带着腕表的手拍了拍沙发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坐过来。
烛光里,他脸英俊极了,长睫下的桃花眼里有烛火闪动,衬得那样深情,但眸色太深了,脸上线条锋利桀骜,又显得那样薄情,他半敞着腿,手肘松松搭在膝盖上,西服规整得放置在沙发另一侧,白衬衫夹灰色马甲,将肩宽腰窄的比例拉到极致,视线那样温和平淡,却总让喻梨隐约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喻梨刚准备说不用,已经被他抬手拉下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许个愿,吹蜡烛。”
“已经很晚了,沈砚,你应该先回……”喻梨理智的提醒他。
但沈砚已经将蛋糕举到她面前,平静重复一遍:“许个愿。以前再晚,你也要等我到再吹蜡烛。”
两个人隔很近,蛋糕上的烛火印出彼此神色,沈砚俊脸在烛光中英俊到极致,也诡秘到极致,仿佛极力克制着什么。
喻梨跟他对视片刻,隐约察觉到他身上气质的不同,闭了闭眼,然后吹灭蜡烛:“这样可以吗?你可以走了吗?很晚了,我想休息了,沈砚。”
沈砚将蛋糕放在茶几上,又问她:“许得什么?你以前说我是多啦A梦,有我在,你什么愿望都能实现,说说看。”
“我以前太幼稚,说过的很多话都不作数。你忘记吧。”喻梨忍不下去,做势要起身,被沈砚很快拽过来。
这次他很用力,一把拽她坐到自己腿上,抬手已经牢牢箍住她腰身。
喻梨挣扎,却被他很快遏制住,眸色溢出一丝不耐:“沈砚,你发什么疯!”
沈砚低笑,嗓音低磁,去含她唇瓣:“早疯了,你逼的,怎么,你没发现吗?”
“沈……”她吼他,却被他堵回去,咬她嘴唇。
“嘘,会吵醒星星,你小声点儿。”咬完,他又安抚性撕磨片刻,含着她唇瓣低语。
喻梨终于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因为沈砚已经单手摘下领带,一边亲她,一边绑她手腕。
喻梨确实克制着,不想吵醒星星,大约总觉得以沈砚的修养,不至于,于是嘲讽他:“你不介意你就做,我刚跟人吻过,你要吃别人的口水……”
沈砚依旧笑,桃花眼疯狂又偏执:“嗯,看到了,你手上的玫瑰花也看到了,所以,我们去洗干净好不好?”
第78章 第78章山路陡峭,奇异的是,他……
以喻梨对沈砚的刻板印象,他那样清冷高贵,又自恃冷傲,不至于真的强迫一个女人。
所以直到被他抱紧主卧浴室里时,喻梨都没有剧烈挣扎,以防止星星真的被吵醒看到这不堪的一幕。
沈砚打开头顶花洒,两个人身上被迅速淋湿,喻梨冷眼看他:‘沈砚,我对这种事没什么道德感,也没什么精神洁癖,谁都可以,但你试着想想看,做完以后我会怎么对你?’
沈砚单手解衬衫衣扣,眼底赤红,水蒸气把他身上肌理也很快晕染出一层薄薄的红晕,冷白的肌理下面,是垒得结结实实的肌肉。
他没说话,看她的目光是足以穿透水汽的锐利,指腹磨了磨她唇瓣,仿佛要磨去什么,力道有些重,喻梨嘶痛一声,他已经掰起她下巴,强势又直接的吻过来。
喻梨双手被绑住,身体被迫后仰,被迫承接这个吻,他力道很凶,近乎扫荡,她也不甘示弱,咬他唇瓣出血迹,他握她下颌的手指收紧,黑眸压下来,近在咫尺地看她,勾唇,冷笑:“不是说谁都可以?”
她提醒他:“你清楚你自己在……”
她话还没说完,他抬手解开她衣领,腿牢牢压制住她,他手指探到她肌肤的地方像摆弄某件乐器,舒缓,悠扬,带着独有的节奏感,唇舌放弃她唇瓣,一口咬到她白皙的锁骨,她身体不自控的酥麻,脚指头无意识绷紧。
整个浴室被水汽蒸腾,模糊到看不清楚,但彼此感官被无限放大,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放开双手,吻她唇瓣时安抚性意味极重,她几乎已经没力气挣扎,纤细白皙的胳膊松松垮垮搭在他肌肉紧绷的肩膀上,无意识的留下几道抓痕。
整个世界静默无声,耳朵边只剩高压的水声,和浓重的喘息又很快被彼此吞没的声响。
甚至不记得多少次,脑子历经几次空白,喻梨仿佛断片,模糊只记得被他抱出去,她被养娃娃一样被他摆弄,像是花很短的时间就轻易掌控她身体,床单被迫褶皱、潮湿……
非常混乱的感觉,喻梨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了。
半梦半醒时
已经被他抱进客卧,她躺在他怀里,长发在他指尖一缕缕划过,吹风的热气很温柔,她浑身笼罩在那层暖洋洋的热气里,身上肌肉仿佛失去知觉,连想扇他巴掌的力道都没有,眼皮很重,半阖半醒,他低头吻了吻她侧脸,提醒她:“睡吧。”
像年少时夏季的午后,长途旅行,他带她去山间露营,车道两旁树影交错,光影斑驳,她坐车疲累,靠在他肩膀上,听着夏日的蝉鸣声睡着。
山路陡峭,奇异的是,他身上气息安稳,仿佛一世安稳。
第79章 第79章我们去跟妈妈道歉好不好……
等喻梨睡去,沈砚在客房露台外点了一支烟。
深夜,万籁俱寂,他衣衫半敞,棉质休闲裤抽绳的上方,肌肉铺平,带一股紧绷后的松懈感,透过客卧狭窄的门,薄唇咬着烟头,视线长时间停留在床上阖眸的女人身上,目光深邃幽静。
第二日早晨,天光大亮时,喻梨才幽幽转醒。
脑子里习惯性过了一遍今日计划,要带星星去参观新学校。
客厅里隐约传来星星稚嫩的声响,喻梨看了一眼身处的客卧,抱膝在床头坐了一小会儿,然后推门出去。
赵阿姨刚收拾完主卧,抱着床单被套出来,大概是对这种事习以为常,还能面不改色的向喻梨说早安。
客厅里星星的嗓音很清脆:“大伯,给你吃小猪鼻子。”
沈砚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星星咯咯咯笑得很开心。
喻梨直接回主卧,整个人房间已经被赵阿姨拾掇得整洁一新,连浴室也都收拾好,仿佛昨晚的混乱是一场幻觉,她洗漱好,扎了个简单的马尾,换好居家衣服推门出去。
沈砚正跟星星一块儿吃早餐,星星坐在他腿上,边吃边玩,把自己的小猪馒头一点一点地投喂给沈砚,小女孩刚起床不久,还穿着睡衣,头发也乱糟糟的,但浑身上下,白嫩嫩的一团,糯米团子似的惹人爱。
“妈妈小懒虫,羞羞羞。”小姑娘见到起晚的喻梨,还刮鼻子羞她。
顺着星星视线,沈砚望过来,眸色平静,昨日的疯狂与偏执仿佛通通消失,浅灰色休闲服穿得很随意,气质慵懒。
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些讨好地推了一杯牛奶过来:“热的。”
“妈妈,给你吃小猪耳朵。”星星也举起手上掰下来的小猪馒头,招呼她。
喻梨一个都没搭理,转身去咖啡机,给自己磨了一杯手冲咖啡。
沈砚偏头看她,弯腰时,她脖颈露出的一小截肌肤,有细碎的发丝黏在上面,那里的皮肤非常白,也非常敏感,含吮时,她身体反应会非常诚实,至少,比她嘴巴诚实。
他眸色深了深,喉结稍稍滚动。
看星星吃好,他亲自抱星星去洗漱,将小姑娘直接放在洗漱台上,问哪个是她的儿童牙刷。
星星全程跟他互动,刷牙时调皮地将泡泡抹在他领口上,被他发现后,笑嘻嘻往后躲,等沈砚拿儿童毛巾给她擦脸,小姑娘又嫌弃她手重,小脸都被她擦红,嘟着嘴巴吐槽他:“笨蛋大伯。”
父女俩嬉闹声响从洗漱间不时飘出来。
喻梨半靠着原木桌品咖啡,赵阿姨已经在收拾客厅,问她:“喻小姐,这堆礼物需要帮您拆了放衣帽间吗?”
是个阴天,但客厅里堆放的礼物非常多,也非常打眼,简直像过圣诞节。
旁边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依然热烈鲜艳,并未随着过去的一夜凋零,花瓣似乎开得更饱满,莹润,轻轻一掐,能挤出汁水似的。
喻梨也只扫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说话。
赵阿姨自顾数了数,11份,标注着年份,最后一份是把车钥匙。
“沈先生真是有心,您跟他认识很早吧,从您17岁送到现在。”赵阿姨领着两份工资,时刻不忘说另一位雇主的好话,何况这样大的手笔,她活这么大年纪,作为女人,也是羡慕的。
喻梨垂眸想着什么,仿佛没有听见。
但星星听见了,咚咚咚跑出来,拽起喻梨的手指:“妈妈,我们去……去拆礼物。”
小孩子对这种事,总是天然有兴趣。
喻梨被她拽到的堆放的礼物边,小女孩也就比那束玫瑰高一丢丢,用力地深深吸了口气,像宫崎骏动画里的小女孩,夸张说:“好香啊。”
“妈妈,快拆开看看,大伯说要等你回来才能拆。”狠狠嗅完,星星瑶瑶她手指,提醒她。
沈砚也走出来,单手插兜,有些沉默地望向母女俩,目光很快只落在喻梨脸上,张唇似乎想说什么。
喻梨没理会星星,抬手看一眼腕表,提醒她:“去换衣服,今天要去看新学校。”
说完,牵着不情不愿的女儿的手往卧室走。
路过沈砚身边时,被他轻轻拽住手臂,口吻有几分涩意:“我们谈一谈?”
喻梨偏头看他一眼,拂开她手臂:“抱歉,沈总,我们之间,已经错过好好谈的机会。”说完,她带星星去了儿童房。
换衣服的时候星星好奇问她:“妈妈,为什么要去新学校?”
喻梨其实一直没跟星星讲转学的事,一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二是怕她接受不了,但今日她心绪浮躁,回答得就直接了点:“下学期咱们去新学校,认识新朋友好不好?”
星星站着,让妈妈给她换毛衣,闻言小脸蛋揪起:“可是我想茉莉、想王书语、还想方老师,甜甜老师。”
望着星星天真的小脸,喻梨就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儿解释,只能敷衍一句:“没关系,今天先去看看,星星喜欢新幼儿园再选择好不好?”
星星顿时不乐意了,一屁股蹲坐在她的儿童小床上,撅着嘴:“我不去。我不喜欢新幼儿园,我要跟茉莉一起上学。”
喻梨深吸一口气,口吻重了些:“星星!”
“妈妈大坏蛋,我不去新的,不去,不去!”星星委屈极了,哇得一声哭嚎起来,“我要跟外婆说,还要跟大伯说,我不去新幼儿园,不去,不去……”
她只提‘外婆’还好,提到沈砚,喻梨彻底受不了,语气严厉:“你再跟我嚎一嘴试试!”
星星被吓到,扯着嗓子轰轰烈烈地哭得更厉害。
隔壁沈砚听到,赶过来,他其实已经换了西服,还没扣好袖扣,听见星星哭声,推门一看,喻梨站在星星面前,脸色很难看,星星哭得撕心裂肺,两只小腿在床上撒泼打诨,伤心欲绝的小模样。
沈砚把女儿抱起来,轻轻拍她柔软的背脊安抚,星星还在嚎:“妈妈坏蛋!哇呜呜……我不去,不去新的……”
“好好好,不去了。”沈砚极力安抚小姑娘,任她鼻涕眼泪糊在他刚换的定制西服上,看怀里女儿的目光柔软。
喻梨站在旁边,冷冷看着这一幕,忽然说出一句:“不要了。”
怀里星星哭声嘹亮,沈砚没听清楚,望她一眼,看见喻梨目光落在星星身上,面无表情的:“不要了,你喜欢拿去好了。”
抱住星星的沈砚浑身一怔,俊脸惊愕,很快明白过来她意思,眸色瞬间苦痛。
喻梨已经推门出去。
她回到主卧,靠着门口,身体缓缓滑落。
脑子里崩的那根弦断裂,思绪空白,隔很久,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隔壁星星哭声渐弱,渐渐的,像是已经被安抚好,没声儿了。
喻梨抱着膝盖坐在门板后,觉得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人抽光,她怎么会对残忍星星说出‘不要了’这种话?
沈砚的手机响了三次,是助理提醒他登机的时间,下午的董事会已经延迟到四点,晚上跟政府部门的应酬也推迟到八点,再往后延,恐怕不妥,明天还有飞海外的计划,每一项事情都需要他亲自出席,换别的董事,应该不行。
沈砚看一眼已经哄好停止哭闹的女儿,捏了捏眉心,跟助理说15分钟后下去。
星星哭累了,抱着自己的爱莎公主,不时瞅一眼妈妈的卧室。
沈砚跟她讲了十几分钟道理,小姑娘听进去了,这会儿又很想妈妈了,不时吸吸秀气的小鼻尖,有些愧疚得望着妈妈的卧室。
挂完电话的沈砚走过来,蹲下身跟她平视,温和的:“我们去跟妈妈道歉好不好?”
星星小脸颊动了动,有点不好意思,拉住他手指:“大伯跟我一起去?”
“嗯,大伯跟你一起去。”沈砚笑着摸摸她脑袋。
星星走到门口,拍了拍主卧的门,小猫似的叫了声:“妈妈。”
喻梨坐在门背后,听见女儿声响,浑身颤了一下。
“妈妈对不起,我不该说你大坏蛋。”小姑娘看了沈砚一眼,在他鼓励下,勇敢地一鼓作气道。
喻梨喉结滚动,嗓子有点发干,眼睛也很红。
里面没人回应,星星有些失望,但是又有点委屈似的,眼睛一红,又有点想哭,沈砚抱着她,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声低语了一句什么,星星就吸了吸鼻子,再次说:“妈妈,你原谅星星宝贝,就给宝贝开门好不好?”
隔很久,主卧里没有动静。
星星嘴巴一扁,很是伤心,小脸埋进沈砚脖子里,委屈:“妈妈还在生星星的
气。”
下一秒,门打开,喻梨的眼睛也有点肿。
她只朝星星做了一个伸手的手势,星星立刻从沈砚怀里往她身上扑,眼睛还有点红:“妈妈对不起。”
喻梨将她抱过来,紧紧搂住。
沈砚望着她,看见她眼底的红丝,喉结滚了滚,口吻艰涩:“对不起。”
如果我已经伤害你到,你为了跟我毫无关系,连星星都可以放弃,那应该是多大的伤害……
喻梨跟他对视,没有说话。
沈砚手指紧握,仿佛不敢再触碰她目光,逃似的转身。
第80章 第80章祁阳,我不背负别人的命……
沈砚出门后,在门口站立了片刻,忽然又忍不住折返。
赵阿姨给他开门,吃惊:“沈先生,您落东西了?”
沈砚:“没有,麻烦您了。”径直朝主卧的方向走。
喻梨正在跟星星玩耍,母女俩刚和好,星星对妈妈还很依赖,搂着喻梨脖子撒娇:“妈妈,我爱你,我最爱你。”
喻梨亲亲她还沾着泪痕的小脸蛋:“妈妈也最爱你,你是妈妈最重要的宝贝,知道吗?”
星星就好满足。
有人敲门,喻梨以为是赵阿姨,说了声:“进来。”
沈砚推开门,喻梨愣了一下。
沈砚温和说:“星星,我跟妈妈说会儿话,你把妈妈借给我一会儿好吗?”
星星就看一眼他,再看一眼面前喻梨,乖巧地点点头。
沈砚将喻梨拽到客卧。
光线幽暗,冬日冷风从露台吹过来,带着厚重的阴霾。
沈砚喉头滚了滚才说:“知道你不想跟我谈,但我最近有重要行程必须出差,短时间内暂时没办法来南城。喻梨,你……能不能等等我?”
喻梨思维有些混乱,还沉浸在刚才的极端怒气下对女儿说过的重话,原本以为沈砚会借机带走星星,但他没有,喻梨便带着某种困惑。
“等你什么?”喻梨有些困惑。
“不要随意接受别人的心意,考虑清楚,如果非要找替代品,你可以考虑考虑我。”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他态度里透着刻板的严肃与认真。
喻梨愣住。
这实在不像是沈砚能说出来的话。
“如果你希望星星永远是廷屹的女儿,那就考虑考虑我,所有人都会有不确定性,对星星不会投注百分之百的爱,但我可以。”
“这句话适用于星星,也适用于你。”沈砚目光沉稳,一字一句。
喻梨实在觉得可笑:“你在我这儿信誉早就崩塌,你凭什么!”
“你可以试着再相信我一次,我知道我以前很多事情做错,也并没有什么好辩驳的地方,只能尽所有能力去弥补。我爱你,也爱星星,如果一定有先后,那你可以理解成先爱你,因为爱你,所以爱星星。”
“沈砚,你不觉得自己现在来说这种话很可笑也很无耻吗?”
“我在心里鄙夷自己一万次,后悔一万次,也于事无补,所以只能选择对你坦诚,对自己坦诚。”
喻梨居然无话可说。
沈砚目光太深,让人无法招架。
“还有,你可以放心,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争星星的抚养权,因为我知道星星对你很重要,我再卑鄙无耻,也不会从你身旁带走星星,这一点我可以承诺。”
喻梨愣住。
但她很快抓住重点说:“你拿什么承诺?我需要纸质合约。”
“可以。”
沈砚答应得很爽快,喻梨反而又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沈砚张唇,还想说什么,手机第N次震动,是助理,大约时间已经确实到了无法再推迟地步。
沈砚直接将电话挂断。
走之前他最后看她一眼:“我的提议你考虑看看,但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保证星星永远属于你,合约我会签好字,让人寄给你。”
说完,他从她身旁走过。
星星不情不愿地跟着妈妈去新的幼儿园参观。
小姑娘嘴唇翘起到可以挂酱油瓶,喻梨忽然好奇,沈砚到底同她说了什么,居然说动她。
“妈妈就算生气也最爱你。”
“妈妈不是生你的气,是生我的气。”
“因为大伯做错事。”
“星星可以帮我跟妈妈道歉吗?”
星星牵着喻梨的手,复读机一样重复沈砚的话。
喻梨有些恍惚。
星星仰起头,天真问她:“妈妈,大伯真的惹你生气了吗?”
见喻梨不回答,又很快问:“他做了什么错事?”
喻梨依旧没吭声。
星星就垂下脑袋,有点丧气的嘟囔:“跟你道歉都不行吗?”
喻梨就知道,星星真的很喜欢沈砚。
她心里滋味莫名,想起沈砚那番话,当时差点儿被他蛊惑。
但他承诺不会从她身边抢走星星,又仿佛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握住女儿的小手时,不禁紧了紧。
从幼儿园出来,星星也闷闷不乐,一脸不开心的小模样。
喻梨想了想,蹲下身问她:“星星真的很不喜欢这里吗?”
今早才因为这个跟妈妈争执过,星星不敢再表达,因此垂着小脑袋不说话。
喻梨怀疑自己早晨说‘不要了’时,星星是否听懂,心里一疼,安抚她:“如果真的不喜欢,我们还是跟果果哥哥一起上下学?”
星星眼睛一亮,又很快黯淡下去:“妈妈会不开心。”
喻梨就知道今天怒急攻心的一句话,星星已经听到心坎里。
大概因为从小生活里只有妈妈,星星一向比别的小孩敏感,最近虽然被徐凤芝和沈砚宠出脾气,但内心深处,对喻梨的依赖是绝对的,偏偏喻梨居然说出‘不要了’这种话。
喻梨心里十万分后悔,恨不得时光倒流,在话无脑过口时,扇自己几巴掌。
她都心疼得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拼命抱住女儿:“星星,对不起,是妈妈今早说错话,你原谅妈妈,妈妈最爱你,永远不会不要你,你如果喜欢bbS,我们不转学了,这学期还是跟你喜欢的书语和茉莉当朋友好不好?”
星星趴在妈妈肩膀上,没回答,而是软软地说:“我最喜欢妈妈。”
听得喻梨更加难受。
这一刻,她忽然跟徐凤芝共情,原来有些人,我们明明用尽全力去爱,但依然会在无意识的时候,伤害到对方。
许英听她提起这件事时自责愧疚的口吻,叹口气。
“别对自己要求那么高,我跟前夫离婚前夕,经常争吵,虽然从来不会当着果果的面,但是果果其实心里知道的,离婚对于果果的伤害,是永远不可逆的,但是我依然选择了这条路。果果调皮的时候,我也忍不住说些气话。”
“但是喻梨,那个人是不是对你影响太大,尽管你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但你最近所有的情绪波动都跟他有关,不如试着深入的想一想,捋一捋自己的想法。”
“婚姻没有你想象容易,我给与你的建议,也只是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如果他实在要跟你监护权的前提,我不希望你对婚姻做出错误决定,我已经是你现成的例子,否则到时候,伤害的依旧是你自己,还有星星。”
于此同时。
祁阳正跟国内顶级的唱片公司经纪人麦姐,坐在咖啡馆里面谈。
麦姐年过四十,圈内老人,一手捧红两个顶级王牌歌手,有传言说,她早就不带新人。
但麦姐是亲自飞过来跟祁阳谈的。
“你说的理由都是借口,什么担
心不能一心一意写歌,说到底,是你自己没信心成为专业级别的歌手,你在机会面前选择退缩。老实说,我很失望。”
麦姐不愧是经历过娱乐圈沉浮的老人,说起话来一针见血。
祁阳年轻清秀的面庞隐约多了一丝窘迫。
“你知道圈内你这样的创作型歌手有多少吗,雨后春笋,但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到死都没有站在顶级的舞台上吗,因为没有信念,没有‘绝对可以、我一定可以做到’的信念,我不带瞻前顾后的小年轻,你已经被我pass。”说完,麦姐起身。
祁阳依旧一声黑衣黑裤,手指有些紧张地插在兜里,从最开始,他手指就没放松过,麦姐身上的气质,不同于任何人,有一种认定一件事,就绝对咬住不松口的架势,浑身是长年累月靠经验和积攒下来的笃定和绝对的自信。
是那种在人群中一看,就知道跟着她走一定没问题的强大自信。
“我能问问,您为什么挑中我吗?是因为有人跟您提要求带我吗?”祁阳忍不住,还是问道。
麦姐正在重新戴上墨镜,闻言看他一眼:“要求?你觉得即便有人推荐你,我需要亲自带你吗,看来你对这个圈子,了解得还是太少。”说完,麦姐摇摇头。
祁阳愣住。
祁阳跟喻梨打电话时,喻梨正在购买回北城的机票,她答应徐凤芝,开学之前,要带星星再回去看她一次。
“可以跟你还有星星一起吃顿饭吗?”电话那端,祁阳邀请道。
喻梨看一眼正在用磁力片搭城堡的星星,想了想:“可以,我们约在哪里?”
两个人商量了一个地方,约的下午带星星去海洋公园玩。
祁阳贴心的准备了礼物,星星虽然见过他,但还是有点害羞,躲在妈妈身后,抱着妈妈的腿。
喻梨就帮星星接了:“谢谢。”
祁阳准备得很用心,似乎已经提前来海洋馆踩过点,还提前储备了一些海洋动物知识,讲给星星听的时候,声音抑扬顿挫,听得星星眼睛都忍不住睁大。
慢慢的,星星也就跟祁阳混熟了,小姑娘对帅哥,似乎一直没什么抵抗力。
吃完晚餐,星星打起瞌睡,喻梨本来想抱她,祁阳抬手,将沉甸甸的星星抱在怀里,让她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睡觉。
他抱星星的姿势还有些生涩,但看得出来,已经在尽力调整让星星觉得舒服的姿势了。
祁阳把母女俩送回家时,许英刚好看到。
事后,还是忍不住多嘴问喻梨:“你真的决定好了?”
喻梨说:“可能我最近觉得太累,确实希望有人能跟我一起分担。”
许英想起她一个人带星星的模样,也切身体会过单亲妈妈的滋味,叹口气:“你觉得合适就行,人生选择从来没有对错,压力不要太大,做选择的时候也是,跟着自己感觉走,我支持你。”
喻梨于是觉得有时候生活也不是光有疲惫和糟糕,比如她刚好有个能共情她的邻居。
第二日,喻梨带星星回北城。
刚到机场时,被人截住。
是上次要做祁阳副驾驶的那个小女生,喻梨听完对方的话,脸色平淡,转身带着星星要走。
被对方连续拦住两次,直到喻梨请来机场安保人员,才得以脱身。
下飞机到北城时,喻梨接到祁阳道歉电话,嗓音非常愧疚:“抱歉,我刚知道小叶去机场找你,给你造成困扰。”
“她也是担心你。”喻梨没什么情绪。
小叶跟她表达的东西很简单,希望她放过祁阳,祁阳面前明明摆着一生一次的机会,却因为你选择留在南城,当个小主播,与梦想背道而驰。
大概喻梨态度太冷淡,小叶才会更激动,反复拦住她,甚至吓到星星。
也是因为星星,喻梨才不得不找到安保人员。
电话那端,祁阳口吻就显得忐忑且小心翼翼:“喻梨,你给我选择还奏效对吗,等你从北城回来,我们就去领证?”
喻梨的回答显得有几分薄情:“祁阳,我不背负别人的命运,我还是那句话,你的决定你自己做。”
祁阳很坚定:“我跟你谈过我的想法,到目前为止,这个想法不变。”
喻梨叹口气:“那我们都各自想清楚,等我回南城再说。”
“好。”
徐凤芝比上次回来更憔悴瘦削。
像逐渐枯萎且失去颜色的花朵,即使拼命表现出怒放的样子,也有心无力。
喻梨关心她有没有好好吃药,打针。
被徐凤芝嫌弃啰嗦,让她走开一点,她要跟外孙女说说话。
喻梨又问她有没有想去地方,她带星星陪她去。
徐凤芝看着星星笑,仿佛怎么都看不够:“星星想去哪儿,外婆就想去哪里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