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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浔立刻从地上跳起来,道:“我这就去给师尊套马!”

说完,欢快的少年已经一溜烟跑出了房间。

宋知也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他脑袋已经顶上门框了,出门的时候,还得侧一下头。

宋知也轻笑。

啊,已经是很大的一只狗崽子了。

唔……也可以说,很长的一条鸟人。

第106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8 心细得像是个操心……

半个时辰以后, 燕浔收好所需的物品,也套上了马车,自己坐在车夫的位置, 拿上了马鞭等着宋知也。

任六站在马车边上,担忧地道:“公子, 真不需要小人来驾车吗?”

燕浔的目光一直盯着内院,注意到宋知也来,急忙说:“不用了, 任叔, 你就守好玉殿山, 不要让那些小精怪误闯了师尊的清修之地。我可以照顾好师尊, 好了, 放心吧,快走吧,快走吧。”

任六走了以后, 宋知也也走到了马车近前。

燕浔立刻跳下马车, 伸手去扶宋知也。

入秋以后天变凉了,宋知也多穿了件披风, 不知为何,他已是半仙之身,却还是怕冷。

披风将玲珑的身段遮住, 于是看到他的时候,注意力都在脸上了。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美貌冲击, 燕浔无论看多少次,都忍不住在心中震撼,这世上总会有如此好看的人。

他看得脸颊发烫,却不敢让师尊察觉, 只是避开了目光,低头将手臂伸出,让师尊以他的胳膊为撑,上了马车。

但那指尖搭在他手背上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偷看了好几眼。

宋知也没注意他,只关心马车里有没有酒。

好在燕浔很细心,车厢里铺着软垫,他爱喝的酒也放在了小几上。

宋知也倒是能御风飞去,但他就是懒,向来能不动就不动。

燕浔很会伺候他,比谁都伺候的好,特意让他舒舒服服地躺着舒舒服服的前往。

宋知也终于看了燕浔一眼,说:“你倒是细心。”

燕浔得了奖赏,乐呵呵地笑了起来,赶紧上车驾马。

宋知也在车厢里喝了点儿酒,又摇摇晃晃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觉周遭很是安静,宋知也掀开车帘往外一看,发现他们的马车停在一方古朴的院落正中。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而燕浔翘着腿躺在车厢门口,仰头数着天上的星星,脚还一晃一晃。

不过宋知也一掀开帘子,他也立刻起来了,俊朗的脸满是笑意:“师尊醒啦。”

宋知也左右看了一眼,说:“还没到沅城?怎么天都黑了?”

燕浔笑:“师尊真睡糊涂了,我们早就到了,下午我已与县令见了面,了解了水患和那个妖物的情况。”

宋知也:“你就自己一个人处理好了?怎么没叫我。”

燕浔有点委屈:“叫了,师尊睡得好,不肯起。”

宋知也:……

算了,本来也是让他历练的。

燕浔接着又说:“师尊去房里继续休息吧,这是县令准备的驿馆,但我已经将房间我收拾好,也准备好了沐浴水,但这到底是凡俗人间,只有普通的水和花瓣,师尊委屈一日行吗?”

这谈何将就?他的小弟子安排周全,心细得像是个操心的爹。

宋知也觉得好笑,抬手揉了一把他的卷发,才起身下马车。

燕浔立刻又递上了手给宋知也撑。

师尊的手搭上来的时候,燕浔心里又突突跳。

他就喜欢看师尊这样被伺候的样子,他的师尊,是天上的月,是人间的仙,就应该这样高高在上地被伺候着。

宋知也道:“躺累了,走走。”

燕浔殷勤地跟在身后。

驿馆里置景看上去很普通,沅城百姓过得也困苦。

但好在月色很美,洒在园林里,让一切都变得朦胧美。

宋知也在前面走着,燕浔在后面跟,一边走,一边给他讲从县令那里得知到的情况。

自古以来,沅水便时常改道决堤,沅水之畔本不适应生存繁衍,但百年前,沅水里有一大鱼搁浅,被路过的村民所救,自此以后,这大鱼便时常现身,向村民们预言沅水的涨落,为村民提供了不少便利,于是渐渐有了人在沅水畔定居,后来又有了城邦。

沅城人为了感念那大鱼,便在沅水畔为大鱼建了庙供了香火。

本事一件好事,但这大鱼有了香火供奉之后,法力变强,野心也逐渐滋长。他开始不满足简单的小庙,逐渐有了新的要求。

要扩大庙宇,要金身塑像,要三牲祭品,若是不从,它便会操纵沅水作乱。

只是花些钱财牲畜,能保障平安众人也就忍了,可这些日子,大鱼突然胃口大涨,要求用童男童女祭祀。

县令不忍,便派人上山求到了宋知也那里。

将大致的情况说完后,燕浔又评价道:“不就是水里的一条大鱼精,应当也是个傻子,竟不知这沅水就在玉殿山脚下,犯事犯到师尊的眼前。”

宋知也瞄了他一眼,道:“你去处理,怕吗?”

燕浔一下挺直了背,道:“不怕。”

这是燕浔第一次真正面对妖邪,此次过后,才能更加清晰地看出他的境界。而此次过后,他也将突破金丹期,关于修何道,也应当做决断了。

宋知也顺口问:“可想过修何道?”

燕浔真没想过。

此刻听到师尊说,立刻就开始想了起来。

师尊修的是剑道,平日他的软剑就缠在腰上,藏着腰带里,他原以为,师尊自然是让他也修习剑道的。

宋知也知道他的想法,就说:“以你的资质,要修剑道必然也能大成。只是,我想着,若是你修无情道,更有助于你的仙骨长成,也更容易突破境界。”

燕浔愣愣道:“无情道吗……”

便是要彻底摒除凡尘之情,达到空灵的圣境。

那……斩断一切凡情,包括他对师尊的……

燕浔心里好像被针刺了一下,开始密密麻麻地痛起来。

他不说话,就那么跟着宋知也继续走,宋知也也不再说话,只是悠悠然继续走着,直到终于走到了房门口,才对燕浔道:“你回去歇下吧,不用紧张,如你所说,只是一只大鱼精,你能赢的。”

燕浔一下又挺直了脊背。

宋知也走累了,将人赶走,自己回了房。

翌日,宋知也睡醒已是日上三竿。

出门发现燕浔又蹲在他门口,真像狗。

一见宋知也,就站起来摇尾巴。

狗崽子很靠谱,就这一上午宋知也睡着的时候,燕浔已和县令一起去了沅水畔,将附近的村民安置到了别处。他们此番前去,只需要专心对付那大鱼。

宋知也对燕浔的表现很满意,顺手想揉揉这狗崽子的头,但突然发现,站着的燕浔太高了,宋知也抬起手,很勉强才能够到他的头。

燕浔愣了愣,又快速反应过来,半蹲下来将脑袋凑到宋知也面前,乖巧道:“师尊。”

宋知也失笑,伸出食指点在燕浔的额头,将他的脑袋给推了开,道:“走了。”

燕浔继续架着马车往沅水去,在即将靠近时,宋知也用术法将自己的气息掩盖,只怕那河里的东西感受到宋知也的存在,立刻就回跑。

于是老远,他们就看到了河畔那金碧辉煌的大庙。

走近了看,更觉得华丽,那庙门口的匾额上写着“龙王庙”,里面的塑像竟然还镀了金。

这也不知道要从沅城人嘴里扣出多少口粮来,才能建这样阔气的庙宇。

“去,给它砸了。”宋知也斜靠着软垫淡声说着。

燕浔应了,将车帘挂上去,确保宋知也能够清晰看到他的收拾那大鱼的景象,才终于跳下了马车。

燕浔到现在还没有选兵器,顺手就从路边捡了一根棍子。

宋知也慢悠悠看着,又开了一壶酒。

燕浔人已经走到了那小庙前,二话不说抡起棍子就开始砸。

“砰”一声响,庙宇的牌匾即刻落地,瞬间摔成了两半。

他快步进门,提起那木棍一通乱砸,叮叮咚咚的响声传来,就像玩儿似的,塑像供奉台全砸了个稀巴烂。

砸到正开心时,沅水畔突然刮起了狂风,这一小片天似乎变得阴暗了起来,滚滚流淌的沅水中起了一个大旋,那大旋中便突然冒出了一……人?

宋知也遥遥看着,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一个人身鲤鱼头的丑东西,就立在那滚滚的水流之上。

可那庙宇中的塑像分明是个浓眉大眼的俊俏小郎君。

鲤鱼头发出爆喝:“谁!这么大胆!”

燕浔扛着棍子从庙中走了出来,在看到鲤鱼头的东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什么玩意儿?”

大鱼精震怒!

此人长得如此俊朗,还嘲笑他!

大鱼精紧盯着燕浔,将他上下打量了几次,而后又怒又笑:“区区筑基,竟敢如此大胆!今日就拿你的头祭水!”

它话音落下,便一跃而起,手中长刀直劈燕浔面门。

燕浔紧盯着大鱼精的动作,见它刀来,不慌不忙地用手中木棍格挡。

大鱼精嗤笑,以为自己这刀下去燕浔必然毙命,可谁知刀与木相撞,一声巨响,大鱼精虎口狂颤,险些握不住刀,他慌忙后撤,却被燕浔一棍抽到了腹部,又是“砰”的一声响,大鱼精直接就被那一棍子给抽飞了出去,重重跌落在地,痛得完全直不起身。

一击就直中要害!

根本不需要冗长的打斗,燕浔轻松就能拿下这大鱼精。

宋知也专注看着。

不枉费燕浔这两年的苦修,即使是最基础的对战身法,他也好好练了。

燕浔快步走上前,一脚踏在了那大鱼精的胸口,大鱼精惨起来,燕浔根本不管,回头就冲着宋知也笑,邀功一样喊道:“师尊!”

宋知也微微颔首。

虽没有一句话,但眼里都是赞扬。

燕浔顿时心花怒放。

于是他也就忽略了在那惨叫之中,大鱼精偷偷从怀里拿出的,冒着金光的法器。

第107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9 他好像把事情想简……

燕浔眼里都是宋知也, 而宋知也的眼里已然瞧见了金光一闪。

他能感知到从那金光里散发的灵力,心中一紧,宋知也脸色突变。

一瞬之间, 宋知也的身影已到了燕浔身前,燕浔先是感觉到一阵香气, 而后才感觉一双柔软的手搂住了自己的腰。

燕浔大脑一片空白,就任由那腰上的手将自己往后一拉。

是师尊。

师尊搂着他将他带到身后,又飞快回转了身体, 接着他看到雪白的披风在眼前像是花一样绽开, 师尊的单手掐诀, 指尖随意那么一指, 便陡然有一股的威压倾泻而来, 震天的杀意几乎要让人皮肉皲裂。

惊雷骤然炸开。

“轰隆!”

那是一种绝对的力量,让燕浔甚至不能睁开眼直视,令人臣服、又令人向往, 燕浔只觉得自己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 快得他控制不了。

“你没事吧?”师尊轻柔的声音传来,燕浔这才感觉到那压得他心悸的力量消失了, 他睁开眼,看到师尊粉雕玉琢的脸和温柔动人的凤眼,那一瞬间他觉得刚才那股力量, 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但很快,燕浔又反应了过来, 这力量是真的,沅水滚滚翻腾,飞鸟四起惊叫……而刚才那人身鱼头的丑东西此刻已经不见了,地上只剩下一摊焦黑的印子。

以及, 宋知也手里的一件闪着金光的编钟。

燕浔仿佛醒了一样。

宋知也确认他无事,也就放了心。

方才,宋知也反应也太大了些,这样一只不入流的鱼妖,即使它拿出了厉害的法器,也只是自己伸手就能解决的小事罢了。

但那一刻到底还是慌了神。

不过也无妨,反正燕浔没事就好。

宋知也的神情又恢复了淡然,手里拿着那编钟看了半晌。

这编钟是乐器更是法器,应当是一整套编钟中的一件。此编钟以陨铁铸就,其上铸以经法铭文,蕴含了相当强大的力量,要让那大鱼精用这玩意儿给燕浔来一下,那燕浔半条命都没了。

也不知道它何种机缘得了这样强大的法器,难怪一只小小鱼精也敢要求立庙。

宋知也一边想着,一边朝着马车的方向走。

燕浔跟在宋知也身后,心跳终于渐渐缓了过来。

这是燕浔第一次感觉受到师尊这天下第一人的强大,甚至师尊可能只是用了一点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力量。

他发自内心的敬畏那股力量,可又无法抑制地向往鼻息间的香气,他觉得自己现在整个人都不正常了,脑子里出现了很多混乱的、他自己都理不清的情绪。

胡思乱想间,宋知也已经回到了马车上,又懒洋洋地躺下,打了个哈欠,闭上眼假寐。

那样子,真不像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人,倒像是富贵人家娇养的病弱小公子,整日里懒洋洋病殃殃的。

燕浔站在马车下看了半晌,一动不动,宋知也便掀起一只眼皮,悠然道:“怎的?方才吓到了?”

燕浔回神,忙摇头道:“不是……只是感念,师尊又救了我一命……”

宋知也道:“带你出来历练自然要护你周全,谈不上救命。”

燕浔认真想了一下,说:“师尊就是又救了我一次。弟子无以回报师尊的大恩,只愿……只愿侍奉师尊左右,此生不离……不,永世不离。”

宋知也总是淡然的脸似乎也僵硬了一瞬,而后,他慢慢睁开了眼,看着燕浔认真的表情,突然笑了起来。

师尊总是懒懒的,连笑也是懒懒的,这一次,师尊竟然笑出了声来。

那声音如流水泠泠,燕浔听得心痒,又看那笑颜,如梦幻般,美得不真实,是燕浔此生所能见最耀眼的美景。

他被那笑意迷惑,于是忽略了那笑意里一些更深的情绪。

宋知也笑了半晌,又懒懒地躺回了软垫上,唇角一点点笑意还未消散:“你以后别光顾着修炼,我给你请个先生,也学学文,说些什么胡话,自己都不懂意思。”

说得不对吗?

燕浔恍惚。

宋知也不管他,就岔开了话题,说:“此间事了,回玉殿山。”

燕浔道:“县令同我讲,他在城中设了供奉,想请师尊驾临。昨日师尊睡了未曾迎接,今日收了大鱼精后,城里百姓还想请师尊宴饮。”

宋知也拜拜手。

言罢随手拈了一片树叶,手指轻扬,就在那树叶上写下了“无需供奉,若有妖邪尽可告知玉殿山”。

而后宋知也吐气如兰,对着那树叶轻吹,那树叶就活了过来,朝着沅城飞了去。

他无需供奉也无需宴饮,下山为的只是燕浔的历练,他已懒得回沅城。

燕浔应声,立刻上了马车,又架着车往玉殿山的方向去。

回程比去时慢了些,宋知也还慢悠悠欣赏了一下风景,回到小院是第二日深夜。

任六出来迎了他们,将马车安置好,又将师徒二人送到了小院门口才离开。

燕浔也没闲着,立刻就开始为宋知也准备沐浴水。

如今他也学了不少的术法,做起这些杂事来也是又快又轻松。

把一切繁杂事务做完,燕浔便去请在小院中喝酒的宋知也回房沐浴,宋知也应了一声,突然听到“咕噜”一声响。

是燕浔身上传来的。

宋知也有点懵,不明白是什么声音。

而后又是一声“咕噜”。

宋知也怔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问燕浔道:“你这是,饿了?”

燕浔笑得很乖,道:“是饿了,我自己没准备好吃食。”

辟谷多年,宋知也早已经忘了人间烟火的滋味,更是不知饥饿。他此刻才突然想起,金丹期之前的修士,并不能全然辟谷,两三日须得进食一次。

这次来回四日,燕浔确实没有吃一点东西。

实际上仔细想想,燕浔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吃过东西,燕浔似乎很怕那些凡尘的俗事沾染到了他的小院里。小院里有小厨房,但纤尘不染从未用过,柴房里的木材堆得整整齐齐,不是为了用,单纯为了好看。

好像一直以来,燕浔都是去外院,和任六他们一起进食。

宋知也看着燕浔,似乎酒意更浓。

他问:“昨日,沅城设宴,你想去,怎么不告诉我?”

燕浔说:“也没有很想去,更像和师尊在一起。”

宋知也哑然。

自己整日醉酒,脑子都废了,也装不了几件事。

他好像又在苛待燕浔。

而宋知也皱眉的表情落在了燕浔的眼里,他只觉得得意。

自己在师尊心里又多了一分重要性,师尊这样的仙人,还担心他没有进食这样一件小事。

于是燕浔止不住笑,说:“没关系,我今夜再练练吐息,明日一早就去找任叔寻些吃的。”

或许是马车颠簸太久,脑浆子摇散了,或许是酒喝多了精神出问题了,宋知也突然说:“不等明日,我现在就给你猎两只野兽,做饭。”

燕浔的双眼陡然瞪大,难道连门也不愿出的师尊今日要亲自为他去猎野兽?

他脑子里开始出现师尊骑马射箭的飒爽样子,心脏又开始砰砰跳,幻想了许久以后,发现师尊已经随手摘了几片树叶,拼成了猎鹰的模样,指尖掐诀往天上一抬,那猎鹰发出一声长嘶,升空时突然变得巨大,双臂展开投下长长的阴影。

燕浔:……

想多了。

宋知也没看燕浔的倒霉脸,充满自信地往小厨房去。

虽然他从来没有做过饭,但不妨碍天下第一人的自信,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

二人还没走到小厨房,那猎鹰就叼着只巨大的野猪回来了。

那野猪已受了重伤,眼皮半张,在猎鹰的爪子里一动不动。

然后自信满满的宋知也逐渐失去了自信。

在一瞬之间将活物变成死物他知道,但怎么把死物变成食物?

用雷法烤,好像可以,但要烤到何种程度?

反正在今日之前,宋知也从来都是……烤到灰飞烟灭。

他好像把事情想简单了。

燕浔眼睁睁看着师尊的眼神一点点变得迷茫,他的心也一点点变得温暖,而后嘴角的笑意终于掩盖不住,他从容地说:“师尊,我自己会做,我来吧。”

宋知也不再为难自己,想了想,用雷法点燃了一根木材。

很好,这也算,为燕浔做饭了。

宋知也心安理地转身离开小厨房,一边走一边说:“吃了早些睡。”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看不见影了。

燕浔到底还是不想让师尊的小院沾染了血腥味。

他将那野猪扛起来,一直往小院外走。

想着师尊想要为他做饭那为难的样子,又没忍住轻笑了两声。

师尊可能不知道,他很会打猎。在流浪时,他猎到了很多狐狸、兔,熬过了许多日子。

而猎不到野兽的冬日,他就找到什么吃什么,和野狗抢烂肉生肉。

他早就习惯了茹毛饮血,自己都觉得自己算不上人,可师尊……还是将他当做人来看待。

燕浔将这野猪扛到了外院厨房,发现它还没完全咽气。

此时一刀割断它的脖子,再一口下去,能喝到新鲜的血。

以前,饿到极致的燕浔,很喜欢野兽热血的味道。

但现在燕浔没那么做。

他想,他以后再也不会吃生肉了。

但他还是会打猎,他要在冬日来临之前,给师尊猎一百只红狐,做一件狐皮大氅。

第108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10 只要十年。……

宋知也又在浴缸里睡着了, 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醒来时感觉眼角似乎有些湿。

水又冷了。

宋知也从浴桶里出来,在床上躺了好, 便在脑子里喊:“在?”

电流声“滋”一声响,099带着很大怨气开口:“宿主还记得我呢, 我以为你早把我忘了,最近过得挺开心吧,所以完全不会想起还有个系统等你呢。”

宋知也点头:“确实还不错。”

099安静了好一会儿, 才继续用变调的机械音说:“还不错呢, 宿主, 你没有发现吗, 你在这个小世界里已是半仙, 你本应超脱了凡俗身体的桎梏,但你还是怕冷。你没想过是为什么?”

宋知也知道,但他不想回答099。

099大声道:“你已有取死之道!”

宋知也:“嗯, 确实。叫你出来就是问问你, 我还有几年。”

099唉声叹气,知:“二十年以内吧, 看你自己的状态了,继续这么喝酒摆烂不做任务,会加剧你的身体负担, 可能也就十来年。你要知道,你本来可以活数千年的, 二十年,不过就是一次闭关的时间。”

宋知也闭上眼,开始思考燕浔的修炼进度。

他成长很快,最多十年, 他的仙骨就可以长成。

宋知也不说话,099也猜不透他的意思,但还抓紧了机会开始劝:“宿主,你之前不准我播报,但其实任务进度早就到达了99%。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维持在99%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宿主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找到任务关键的在哪里的啊,只需要轻轻将那关键点突破,就可以完成任务。你看啊,任务完成多好,你能够离开这个世界,回到你原本的世界,或者说你不走,留下来,依然是天下第一人,而最敬重你的弟子,会成为这世上唯一飞升的真仙。想都不敢想那日子过得会有多舒坦。从此一辈子在酒坛子里泡着喝都不会喝出身体的问题,这样不是更爽?”

宋知也轻笑一身,道:“只要十年。燕浔的仙骨就长成了。”

099嘀咕:“那长成了又怎么样,你任务没完成……”

说到一半,099突然聪明了,紧急道:“不是,宿主,你什么意思?你你你该不会在图谋男主的仙骨?!”

宋知也莫名其妙:“我从一开始就对他说过,如果我要他的仙骨,希望他可以主动给我,你不是也知道吗?”

099一声惊叫,然后电流声噼里啪啦地在宋知也脑子里响,好久后,099的机械音才终于平稳了一些:“宿主,那你现在对男主的这些好都是为了让他以后心甘情愿给你仙骨吗?”

宋知也:“对他好,只是单纯觉得他长得符合我的审美。但如果因为这样,他愿意将仙骨给我,我会很轻松。”

099持续尖叫:“但你要仙骨干嘛,你要飞升?”

宋知也喝了一口酒,慢慢地说:“我飞升了你这人贩子系统还能抓住我吗?”

099明显慌了,吱哇乱叫好一阵,结结巴巴地说:“我不知道,我我我的权限没那么高,但但但不行吧?主神不会允许……”

宋知也挑眉:“主神?”

099骤然失去了所有的声音,甚至一点点电流声都没有传出来。

说错话被禁言了。

宋知也不意外,这个不怎么聪明的底层客服,能透露一点点有用的信息都很不容易。

宋知也不着急,自顾自喝酒,很久以后,099终于小声开口喊了一句“宿主”,然后又傻乎乎地继续劝说宋知也:“宿主,你看本身你也是想要对男主好的话……任务也可以顺手完成是吧?我觉得你可以……”

宋知也想把099的絮絮叨叨当成催眠曲,可这样被念了很久宋知也也不困,反而越来越精神。

最后宋知也从床上爬了起来,在脑子里说:“你安静,老实待着,我不需要任何播报和帮助,下次我叫你,你才能出来。”

099安静了,可宋知也还是睡不着。

索性不再睡,将储物袋里的编钟拿了出来。

这法器的用料极好,是难得一见的陨铁,若是把它融了,打一柄剑给燕浔,倒是不错。

宋知也脑子里开始出现了剑的样子,燕浔拿着剑的样子。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宋知也就止不住了,他立刻出了小院,甚至没给燕浔说一声,便御风而行,往灵器宗去。

已到半路,宋知也才想起没给燕浔说一声就走了。

于是宋知也又摘了片树叶,匆匆写下“不日便归”四个字,让那树叶飞回去报信。

又继续御风而行,很快宋知也就到了灵器宗。

宋知也多年来一直独来独往,与灵器宗示好没有交情,但这天下第一人的名头很好用,他去了,宗主立刻就出来迎了他。

寒暄过后,宋知也直接提出来意,要请灵器宗宗主为他打一柄剑,给他的弟子。

灵器宗宗主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炼器师,他锻造的武器堪称神兵,本身就有吸收天地灵气的能力,不仅可以在一次次的对战中变得更强,还能与主人心意相通,让兵器和人彻底融为一体。

但每一次炼出这样的神兵,炼器师都需要消耗极大的心力,灵器宗宗主已经许多年不为人铸造兵器了。

但宋知也提出,他立刻大方应允。

宋知也不想欠下这么大的人情,便道:“你为我铸造好剑,我便送你三套我自己练过的功法,并允你的三名弟子到玉殿山修习功法一年,我会为他们指点。”

灵器宗宗主当即便双眼发光。

天下第一人用过的功法!

他的弟子还能得天下第一人指点一年。

他们这灵器宗要出大能了!

虽不知道宋知也什么时候收了弟子,但看这架势,他对这弟子很是重视。

既如此,那这剑一定好好炼!

灵器宗宗主生怕宋知也后悔,急忙就将他邀到了炼器房,让他将剑的样式告诉自己。

宋知也拿来纸笔,将他想象中那柄剑的样子画了下来,剑柄上的纹样,都细细绘制。

灵器宗宗主拿到图样,夸了两句,立刻便拿过了那编钟,融了开始铸剑,宋知也就在一边为他护法。

整整三日,灵器宗宗主不眠不休,瘦了一大圈以后,才终于将自己剑铸好。

宋知也看到剑最后一次淬火而出,便觉灵气扑面而来。

宋知也接过剑,灵器宗宗主立刻脱力地到在了木椅上,大口喘气。

宋知也顾不上他,只看着那精妙绝伦的剑。

实在漂亮,剑身光可鉴人,锋上泛着冰冷的寒光,尚未饮血,已有凛冽的杀气弥漫。

宋知也不由道:“我已许久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剑了。”

灵器宗宗主大喘气道:“仙君……仙君满意就好……老夫实在是没、没力气了,仙君自便吧,待、待下月,老夫再上门拜访……将弟子送来……”

宋知也的目光终于从那剑上落下,他看了看灵器宗宗主,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这样好的剑,自然要用最好的剑鞘,劳烦宗主再为我铸剑鞘。”

“啊?”灵器宗宗主惨叫一声,道,“老夫,老夫实在……”

宋知也:“十本功法,十名弟子。”

灵器宗宗主:……

半晌,他一咬牙站了起来。

既然这天下第一人,都肯为弟子做到如此地步,他又有何不可?

灵器宗宗主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大把灵药,全塞嘴里猛吞了下去,缓了好半天,脸依然是煞白的,但终究可以再熬下去。

宋知也拱手道:“多谢。”

灵器宗宗主虚弱地问:“仙君,剑鞘要什么样的?篆刻铭文,还是祥瑞兽,或者可以彰显仙君身份的纹样、文字。仙君画出来,老夫都可以铸出。”

宋知也手里握着剑,神情柔软,他想了想,走到了桌前,提笔写下几字,交于了灵器宗宗主。

对方仔细看了半晌道:“是祝祷啊,倒是少见。”

而后就继续铸造剑鞘。

又三日,灵器宗宗主将剑鞘铸成时,整个人都虚脱了,直接瘫倒在了小榻上。

但他的辛苦得到了很值得的回报,剑鞘非常完美,只是拿在手里,就觉得别有一番潇洒的意味。

灵器宗宗主虚弱地道:“仙君,只需最后一道工序……以、以血为祭,此剑便大成。只是老夫实在、实在有心无力,只能劳烦仙君自己动手。器灵宗各色异兽皆有,仙君……仙君只管提,老夫让弟子带来……不知仙君心意,何以为衅?”

宋知也握着剑沉默了片刻。

来之前宋知也没有想法,铸剑的时候,宋知也也没一下想法。

但此时,宋知也突然有了想法。

祭剑……无论什么异兽,都不如万物之灵的人,人血为衅,剑就是天生的好剑,生而便有灵。

最好是强者的血。

宋知也低语道:“多谢,我已有打算。”

言罢,宋知也拔出剑,剑尖对着自己的心口,面无表情地一剑刺了下去。

第109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11 我也有东西给你……

一股异香顿时在整个炼器房里弥漫开, 宋知也白色的外衫被血津染,像是开出了一朵娇艳的花。

而后,那血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从津染的布料上慢慢褪下,顺着剑尖爬上了剑身, 像是无数条细小的红蛇,慢慢往上爬。小蛇渐渐结成蛛网,将透亮的剑身全然被包裹住, 又一点点填满了缝隙, 直到剑全然血红。

再然后, 那剑活了过来, 轻颤着, 主动地饮着源源不断、香甜的心头血。

很久以后,它终于喝饱了,宋知也将剑拔出, 那剑发出金光, 剑身上的血色慢慢褪去,它恢复了光亮。

好像什么都没变, 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那剑在宋知也的手里,像是另一个仙人。

宋知也脸色发白,深吸一口气, 指尖在胸口轻拂过,伤口一点点愈合, 血色也一点点消散。

灵器宗宗主一直瞪眼看着,直到宋知也将剑放回了剑鞘。

“仙君……真是……真是……”灵器宗宗主说不出话来。

这天下第一人独来独往这么多年,一直冷脸冷情,谁承想有了徒弟以后, 居然能宠爱到这种地步。

灵器宗宗主心里感慨,却还是没力气说话,只是拱了拱手。

宋知也等到宗主的弟子赶来才告别,他认真对灵器宗宗主道了谢,表示承诺一定会兑现,而后快速离开了灵器宗。

回到玉殿山的时候,正是辰时,玉殿山灵气最为充沛的时候,这个时间,燕浔应该在小竹林里修炼,于是宋知也没去打扰他。

这几天一直在炼器房里给灵器宗宗主护法,即使灵火纯粹不似凡火,宋知也依然是被烤得灰头土脸。

一回来宋知也就赶紧沐浴,将自己这一身洗净,这才上了小榻喝酒。

也没一会儿,院中便传来了惊喜的呼喊:“师尊!”

少年踏着雀跃的步伐快速朝着自己奔来,像是要飞起来了。

宋知也恍惚觉得他真的像一只鸟,但……哪有这样大的鸟?他扑过来时像是要往宋知也怀里撞,带起一阵风,宋知也感觉自己快被这风给掀翻了。

不过最后他只是扑到了宋知也脚边,忍住了没伸手去抱。

宋知也稳住身体,皱眉看着燕浔。

燕浔好像对自己的体型没有丝毫自觉,一大坨蹲在宋知也的脚边,抓着宋知也的衣摆晃了几次,说:“师尊去哪里了?怎么走了这么久?我天天看几次师尊的房门,就等着师尊回来。”

自从宋知也将燕浔收为弟子以后,他们就天天在一起,从未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

燕浔有些委屈。

以前,没有人要他的时候,他习惯了,并不觉得自己惨,可如今有了师尊,他反倒是觉得自己可怜。

可怜自己被师尊留在玉殿山,可怜不知道师尊说的“不日”是多久,可怜自己不能全然知道师尊去做什么了。

师尊离开也几日,他的心已焦灼得无法承受了。

尽管他内心清楚,师尊不会抛弃他,但还是忍不住每天患得患失。必须得找很多事做,才能将心里的不安给分散。

还好,今日师尊终于回来了。

天知道他有多开心。

但多开心,就有多委屈。

倒霉小狗的样子,宋知也全然看在了眼里,于是伸手揉了下他的头,安抚道:“这次走得匆忙,下次出门会先告知。”

“嗯。”

其实燕浔想的是师尊永远不要离开他,一刻也不要。

但他也知道,此时他没办法向师尊提出这样的要求。现下能得一个这样的承诺,他已经很开心了。

燕浔就用自己的头去蹭宋知也的手,蹭得宋知也手心发痒,他只好收回手,故意板着脸:“这个时辰,你不好好修炼回来做什么?”

燕浔声音低了些,软了些,故意示弱道:“我不是惦念师尊吗?每日三次,回来看看师尊的房门开了没。不过,我的修炼一点也没有落下,师尊可以考我。”

宋知也把他推开:“行了,你话太多。”

燕浔就笑。

安静了一会儿,燕浔又快速说:“我有东西要给师尊。”

宋知也正准备给他说剑的事,听他这么说,就安静了下来,专注地看着他。

燕浔急不可待,已经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他想送给宋知也的东西。

一件红狐皮大氅。

火红的狐皮很显眼,宋知也看着愣了一下,才伸手去摸那大氅。

很柔软,摸上去是温暖的触感,宋知也的手指都陷入了那又长又软的毛绒里,就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变得越来越柔软。他几不可查地扬了一点点唇角,温柔的,缱绻的,满是他平日不会露出的情绪。

燕浔专注看着陷入柔软皮毛里玉一样的手,并没有看到宋知也的表情。

直到宋知也将大氅放在了一边。

燕浔回神,就听到宋知也说:“我也有东西给你。”

燕浔眨了眨眼。

宋知也抬起下巴指了指博古架,燕浔就听话地自己走了过去。

在众多摆件和法器里,燕浔一眼看到了一把剑。

只看那剑鞘剑柄,就精美得过分,房内没有光源,但那剑依然是流光溢彩。

燕浔看得愣住,回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宋知也,道,“师尊,这是给我的。”

宋知也点头:“嗯。即使你以后要修无情道,也需要趁手的兵器,这剑很适合你。拿着吧。”

燕浔突然反应了过来,这几日师尊忙什么去了。

是去给他寻剑。

燕浔很激动,但还是小心地将剑从剑架上取下。

沉甸甸的手感,握着很舒服。

燕浔没有立刻将剑从剑鞘里查出来,而是仔仔细细地用指腹摸过一遍剑柄上的纹样和剑鞘上的文字。

纹样是翠鸟,是他父亲的真身,他若是能够学会自由化形,差不多也就是这纹样的鸟样。

师尊心里有他,每一个样子的他。

燕浔的心又开始乱跳,他怀疑自己最近因为修炼精进太快,身体有些承受不住。

努力压了半天心跳,终于稍微冷静了一点以后,他才又去看那剑鞘上的文字。

是繁杂的古体字,燕浔认识这是师尊的字,但他……不认识这几个字。

师尊让任六从山下请了先生教他读书,每日就在外院学一个时辰。

其实他学得很快,先生也时常夸他,只是他从小流浪,许多东西不懂,要学的太多了,古体字自然是还没有学的。

燕浔带着迷惑的神情回头看宋知也,宋知也缓缓眨了眨眼,声音轻快地说:“文盲。”

有时候师尊会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但从字面上猜,倒是可以猜出这个词的含义。而且可以从语气分辨,师尊在笑话他。

师尊总是淡然的,大部分时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偶尔有这样的情绪露出,燕浔就格外开心,他顾不上手里的剑了,快步走到师尊身边,又蹲着晃师尊的衣摆,说:“师尊懂得多,师尊教我。”

宋知也又把他推开,说:“不教,自己去找先生学,以后每日多加一个时辰学文。”

燕浔笑嘻嘻地应。

宋知也看着燕浔,又低声说:“你应该是高考状元的,不应该是九漏鱼。”

“什么意思?”

这两句话的意思,燕浔是真的一点也猜不出来了。

只是偶尔一天的……一个模糊的梦。

宋知也没力气解释,悠悠道:“行了,自己去与你的剑慢慢磨合,磨合好后,就可以学剑法了。去吧。”

燕浔很舍不得地点头,慢慢地往门外走。

走到小院里,燕浔又看了看手里的剑,而后慢慢将剑拔了出来。

寒光在燕浔的眼前一闪,锋利剑刃仿佛有生命一般与他对视,光亮的剑身,清晰地映照出了他的双眼。

几乎在一瞬间,燕浔就认定了,这是他的剑,他与那剑有了感应,剑也认定了他。

是师尊送给他的剑。

燕浔的紧紧握着剑柄。

一直乱跳的心好像得到了某种认可和安抚,燕浔突然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平静,又……幸福。

燕浔回头看了一眼,师尊又在喝酒,他半眯着眼,瞳孔的里艳丽潋滟的光被长睫遮住,眼尾上挑的弧度,尤其诱人。

燕浔知道自己不应该用这样的眼光看着师尊,也不应用这样的词句大逆不道地描绘师尊。

但他真的发自内心地感觉到,师尊非常诱人。

他有些失去理智了,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一般,转头又走进了房间,站在了师尊的面前。

宋知也抬头看他,说:“还有什么事?”

燕浔定定地看着宋知也,道:“师尊,我想看你穿这件大氅,现在就想看。”

宋知也愣了愣。

燕浔热切的目光对上了宋知也,宋知也在那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他满眼都是自己。

宋知也目光越过他去找自己的酒壶,同时张口就想拒绝。

可话到嘴边,终究又没有出口。

想起来,燕浔好像从来对他提出过要求,这样简单的小事而已,为什么不能满足他?

自己明明说过要对他好一点的。

最终宋知也还是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燕浔没说话,目光更加炽热。

宋知也起身,将来大氅张开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第110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12 但这样还不够。……

宋知也动作的时候, 飘逸的白色衣衫轻轻翻飞,在空气里荡漾开了他身体上的香味。

燕浔很想很想深深嗅一口,但他直觉不能让师尊发现。

于是只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 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不是皂角味,也不是香薰味, 那就是属于师尊的香气。

大氅裹在了宋知也的身上,将所有的香味隔绝。

但燕洵并不失望。

因为他终于看见了师尊穿这件大氅的模样。

三天他猎到了三十只红狐,选了皮毛最为光亮厚实的十五只, 又请了匠人上山来, 日夜加班, 在昨夜才刚将这大氅做出来, 刚好今日师尊归来, 他就看到了自己想看的。

这件大氅将师尊的身体全给裹了起来,毛茸茸的一片,又厚又重, 师尊的身形都没了, 整个人就变成了一团毛绒绒,有些可爱。

厚实的皮毛堆在师尊的脖颈间, 将那漂亮的天鹅颈全给遮住了,火红色的毛堆叠在师尊尖尖的下巴下,像是在捧着那张绝艳的脸。

红色的狐毛, 白的皮肉,凑在一起看, 红的更红,白的更白,强烈冲击着燕浔的眼睛。

燕浔看着看着,好像出幻觉了。

他觉得自己成了那件大氅, 亲密无间地将师尊给包裹了起来,把他满身的香气都锁在了自己的怀里。

但这样还不够,他还想……

燕浔觉得自己的想法在往更危险的地方滑了去,可他真的无法控制的自己的脑子,更无法控制死死盯着宋知也的眼睛。

而此刻的宋知也更关心这件大氅用料,确实是上好的狐狸皮,格外厚实,穿着真的很热,也就这么一会儿,他就觉得自己后背出了密密的汗。

宋知也呼出一口气,将大氅脱了下来,放在一边。

燕洵还在那样灼灼地盯着他,宋知也退回了榻上落座,又拿起了酒壶,喝了一口才说:“我乏了,你去修炼。”

燕浔的目光一点点看着宋知也,从他的脸,到他的脖颈,再到没有穿鞋袜的,玉白的脚。

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宋知也见他不走,便皱眉道:“今日是想偷懒吗?我说过,一日也不许放松。”

燕浔听到了宋知也说的话,但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师尊冷脸的样子是另外一种美。

微微皱起的眉头像远山,凉凉的眼神看得人心颤。

他想,师尊若是再生气些更好。

或许会骂他,也或许会打他。

他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浑身都在发麻。

他真的想师尊扇他两巴掌。

婉转的心思在极短的时间在心里疯狂滋长又强行压下。

最终还是舍不得惹师尊生气。

这样好的日子,他想,要师尊天天开心。

燕浔握了握手里的剑,低下头,仿佛无比的温顺乖巧,道:“师尊,弟子不会偷懒的,这就去修炼,晚些再来请安。”

但说完,燕浔也没走,他顿了一下,又道:“师尊,我想好了,我不愿修无情道。”

宋知也抬眼看他,道:“是因为这柄剑的原因吗?你不用考虑它,即使你修无情道,你的剑仍然能够和你合一。”

燕浔摇头道:“不,不是因为剑,是我自己的缘故。我……”

他无法修习无情道。

无情无欲无求……

他永远不可能做到,他想看师尊的笑,只是想着那个笑,他就永远无法达到无情道的要求。

他隐约觉得这样的心思不对,不能对师尊言明,但为何会不对,他还想不明白。

沉默许久,房里的气氛似乎都变得粘稠了,宋知也呼出一口气,也不多问缘由,只道:“你想好了就好,去吧。”

燕浔拱手行礼,终于离开了宋知也的寝房。

宋知也有些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那火红的狐狸皮大氅就摆在他的身侧,他伸手摸了一下,眼神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变得温柔了起来。

然后宋知也小心地将大氅放进了自己的储物袋,郑重收好。

此时还用不上。

过了月余,灵器宗宗主亲自上门将十个弟子送了过来。

宋知也让他任六将那些弟子安置在了外院花厅。

那十名弟子境界不一,从筑基到元婴期皆有,虽都是炼器师,但天地道法同一,万宗同源,他们从宋知也这里学到的东西,足以让他们一生受益。

灵器宗宗主喜笑颜开地将这弟子们送到,忙不迭的就要走,连口茶也不肯留下来喝。只恨一年时间太短,于是连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让他们立刻就开始修炼。

宋知也看着站在他面前一排小孩儿稚嫩的脸,感觉自己很像是幼师。

不过他也有了三年带孩子经验,一点也不慌,然后传音去了小竹林,让燕浔过来。

等燕浔的时候,宋知也挨个认识了这群年轻的弟子,大概知道了他们的境界。

没一会儿燕浔人就到了,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兴冲冲赶过来,看到宋知也歪在花厅的小榻上懒懒歪坐着,他的身前站了一排小孩儿。

燕浔当即脸色就暗了。

他发现这些人全部双眼发亮地看着师尊,其中有一人的眼神尤其让燕浔不爽。

那眼里的崇拜向往丝毫不加掩饰,师尊无意间朝着他的方向看撇过去一眼,他都满脸羞涩泛红。

还死盯着师尊不放。

燕浔心里升腾起一股无名火,但在师尊面前他不能发泄,于是故意上前一步挡着了那个站在师尊面前的少年,而后才行礼道:“师尊,是有什么事情吗?”

宋知也点点头,对着那十名弟子说:“这是我的弟子燕浔,你们年龄相仿,境界也差不多,以后就一起修炼,以师兄弟相称。”

燕浔心里一紧,忙道:“师尊……”

宋知也望向他,说:“此前你的剑是灵器宗宗主所铸,为了你的剑,他耗费不少心力,于是我答应他让十名弟子来玉殿山修炼一年,此前忘了告诉你。不过没关系,你们认识一下吧。”

还好不是要收新的弟子,燕浔松了一口气,表情没那么难看了。而且……师尊留下这些人,也是因为自己,想一想,燕浔又把自己哄好了。

虽然还是很讨厌这群人就是了。

宋知也没多注意燕浔,而是按照每个人境界不同,一人发了一本功法。

这三年来,宋知也这个师尊当得很轻松,最大的工作就是给燕浔发教材让他自学。

所以宋知也毫无负担地继续发教材。

灵器宗的弟子们没见过这样的授课,全傻了。

宋知也才不管他们的表情,淡然地继续说:“自己练,自己看,不懂的可以先去找燕浔,然后再来问我。我每日有一个时辰过来对你们每个人的问题进行解答,每个人也都会指点到。其余时间不要找我,但若是修炼时感觉到身体有强烈的不适,不要忍耐,迅速来告知我。玉殿山上没有什么严格的规矩,不需要日日请安,没有重要的事,自己练,不要偷懒,没有假期。好,我就说这么多,你们开始修炼吧。”

言罢,宋知也起身,慢悠悠地就走出了花厅,往酒窖的方向去,留下一堆灵器宗弟子面面相觑。

燕浔看着宋知也离开,才回过头来,冷着脸对着这些年轻的灵器宗弟子们。

那个看着宋知也脸红的少年,还红着脸,一直看着宋知也的方向。

不知道年龄,但他长得挺显小的,柔柔弱弱又好欺负的样子。

燕浔皱眉,觉得他特别装,于是就从他开始问:“你们自己报一下名字和境界。”

那少年回神,小声说:“肖雨,筑基期。”

这个名字,燕浔也很讨厌。

每个人都认识了一遍以后,燕浔才继续说规矩:“师尊说得很清楚了,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去打扰他,后山和内院,是师尊的地方,你们是绝对不可以去的。有什么需要,就给任六说。现在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收拾自己的房间,然后来小竹林,开始修炼。”

众人都乖巧应了,按照燕浔的吩咐做。

这十人便在玉殿山住了下来,开始了他们的修炼。

燕浔也变得忙碌了起来。

一百只红狐还没有猎完,每日要修炼,还要学文,还要处理这些灵器宗弟子们的问题。

倒不是多负责要管他们,就是他不管,这些人就要去找师尊,燕浔一点也不想他们去找师尊。

尤其是那个叫肖雨的。

他总是缠着师尊,燕浔只能紧盯着他。

师尊就是会吃他装可怜那一套,对他的指点,总是会多一些。

燕浔烦得要命,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偶尔宽慰自己,一年的时间是很长的,况且,师尊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人,他现在指点这些人,也是为了自己,为了让自己有手里这把剑。

于是怀着这样纠结的心思,半年就这样过去了。

岁旦将至。

这半年,燕浔和这些灵器宗的弟子们相处得不错,除了肖雨。

岁旦当日,有弟子来问燕浔何时可以下山。

燕浔惊喜:“为何要下山?你们要提前回灵器宗了?”

那弟子忙道:“不是,今日不是岁旦吗?每年这一日都是休沐日啊。”

燕浔“啊”了一声。

然后那弟子便小心地提起了宋知也的严格。

燕浔才知道,师尊对他温柔宽容,但师尊也对他要求很高,不让他休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别家的弟子每月都有休沐日,岁旦更是能一整夜不回宗门。

燕浔愣了愣,想起了很久以前,他父母还活着时的岁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