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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只是失忆吗?

江清淮的眼睛亮了起来。

继续看向裴牧,却发觉他背过身去,似乎在躲他。

还是这么容易害羞,江清淮轻轻勾唇,便听苏沢在一旁道:“你是真喜欢他呀。”

江清淮看向苏沢,有点无语:“这不是废话吗?”

他不喜欢裴牧,干嘛和裴牧在一起?

苏沢也不生气,只是瞥了一眼裴牧,反说:“你先去吧,剩下的事交给我。”

听他让裴牧走,江清淮心下当然不舍,下意识身子前倾,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苏沢捂上了嘴。

裴牧也只是嗯了一声,转身便往庙门口走。

江清淮心下泄气不已,暗暗发誓后面一定要跟裴远之生一次大气,哄三次才能哄好的那种。

下一秒便被苏沢掐起下巴。

他嫌恶地躲开,默默翻了个白眼,便听苏沢受伤道:“你这样,我可是要难过的。”

她暧昧地用手轻拂江清淮的脸颊:“裴牧那家伙没轻没重,不懂情趣,哪里能伺候得好你?”

江清淮抬手推她,属实被这语气恶心地没边,谁知一把推不开个女人不说,还被这女人抓着手。

苏沢笑得明媚而恶俗,拉着江清淮的手放到自己身上:“我的资本比起你们家裴牧,如何呢?”

“你放开我!”

摸到那一坨硬邦邦的东西,江清淮魂都要吓丢了,一方面震惊于苏沢居然是个男人,另一方面……他妈的,他居然被男人调戏了!!

还挣脱不开!

甚至下一秒,苏沢不知做了什么,一点江清淮身上某处,他的整个身子居然一瞬间便僵住不能动了,只能喊叫道:“你个死娘炮,放开老子,放开!”

屋外传来几声乌鸦叫。

屋内,苏沢惺惺作态地摆出一副受伤的模样,手却颇不安分地在江清淮身上游走,公然吃他的豆腐:“陛下不想立小女做皇后吗?”

“陛下不想独宠小女吗?”

“陛下不想立苏大人为相吗?”

“陛下,只要吃了这个……同小女共赴云一番雨,一切、一切都能如您所愿。”

江清淮这下听懂了,这家伙居然想走“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路子,而且还要在这破庙里面强上他……

苏沢一把抬起他的腿,鼻尖在他脚踝位置轻轻擦过,听见江清淮发出一声怪叫,立刻笑出声来:“这么害羞,我把裴牧叫进来如何?”

“有个熟人在身边,总好过……”

“你个死变态!”

江清淮哪里见过这种,整个人气得都在发抖,尤其这家伙似乎还真停下动作来,似乎要回头叫裴牧。

实在没法子了,他只能求助于RMB:“你得想办法把我身上这个穴给我解开,不然……”

“你在做什么?”

不然会如何,江清淮还没来得及说,庙门外传来裴牧的声音,冷冰冰的,是在质问苏沢。

苏沢抱着胳膊看去,似乎有点惊讶裴牧会主动进来,但他只是说:“这是我和大人的计划,与你无关。”

“士可杀不可辱,你如此欺辱他,当我不存在吗?”裴牧瞥了一眼被定在原地的江清淮,看他眸子发红,可怜兮兮,顿了顿,才又道,“何况他不喜欢你。”

“是啊。”苏沢呵呵笑道,“他喜欢你,那你来上他,如何呢?”

裴牧蹙起眉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两个真是一个比一个的难搞。”苏沢耸了耸肩,“何况我会出此下策,还不是因为你没能狠下心来杀他。”

“杀了他也无济于事,叶从南只会做得更绝,何况他认得我,难保叶从南不会认得。若他一时发狠要赶尽杀绝,你如何救师父?”

“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啊。”苏沢摆手,一副无可奈何,“这是我们最后一步……”

砰!

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苏沢话音未落,额头先流下三行血来,他震惊地抬手去摸,不等看清手上东西,自己先倒了下来。

裴牧蹙起眉头,只见苏沢身后的江清淮,手拿着一个模样怪异的黑色锅底,正一脸嫌恶地看着倒地的人,忙拔剑而出。

江清淮却根本不在乎裴牧,他看苏沢身上还算干净,赤着脚踩到他身上,等站直身子,又朝裴牧招手:“过来抱我。”

裴牧收起剑,却并不过来:“我虽不认可苏沢行事,却不代表会帮你。”

“那你想对我做什么?”江清淮收起平底锅,狠狠踩了苏沢两下,才算稍微解气。

裴牧看着他踩苏沢,沉默半晌,只问:“你身子里有蛊虫,一早苏有道便种下,若是你不听话,我即刻便能催动蛊虫,让你饱受钻心蚀骨之痛……”

“你舍得吗?”江清淮一脸无辜地朝他看来,“裴牧,你舍得这样对我吗?”

“你自诩美貌,我却不是会为此折腰的人。”裴牧冷下声音,大不赞同。

“那你喂我吃吧。”跟裴牧说起话来,即便他已经失忆,江清淮仍旧有恃无恐,“是不是吃了那药才能驱动蛊虫,那你喂我吃,让我饱受钻心蚀骨之痛,想怎么欺负我怎么欺负我吧。”

这话在他嘴里,不知怎么就变了味道。

裴牧不适地皱了皱眉,方才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冲动和无名火似乎又有了冒头的趋势。

“过来抱我,这地方太脏了。”江清淮又催了他一遍,“一会苏沢醒来。”

听他提起苏沢,再想起苏沢打算做的那些事,虽然不情不愿,裴牧到底还是上前抱住了江清淮。

看江清淮动作熟练地往他脖颈间靠,裴牧脸色比夜色还黑。

既然那么排斥苏沢,为什么偏偏来纠缠他?

他难道还比得上苏沢养眼不成?

“裴牧,你要带我去哪?”

一抱上裴牧,江清淮的心情才平复不少,说话都好声好气不少,“我肚子有点饿了。”

见裴牧又蹙起眉头,江清淮却继续提着要求:“还有点冷……”

片刻后,江清淮裹着裴牧的外衣,吃着裴牧亲手下的面,心情好得几乎能哼出歌来。

裴牧立在不远处看他,身边站着个困倦不已的大汉,一边打哈欠一边问:“从哪里找来的祖宗?”

裴牧不说话,只默默看着江清淮的背影。

那大汉也不再八卦,只说:“你师父如何?”

“在大牢。”

“你打算如何?”

“劫狱。”

“这能行吗?”大汉瞅了瞅吃面条的江清淮,“大理寺监牢守卫森严,就算你武功盖世,能把人救出来,叶从南那家伙也还在城里搜人呢……”

“有他作人质,叶从南会放人的。”

“放你走了又如何?”大汉却仍不赞同,“依苏有道的性子,难道会轻易放弃不成?”

“这事在他心里早成了执念,不死不休,如何能了?苏沢那家伙呢,他怎么说?”

“不怎么。”

“你知不知道枕余和你师兄他们也在大牢。”大汉又道,“你难道要一己之力救三个不成?”

裴牧蹙起眉来,又听那大汉道:“不是早给那皇帝下了蛊虫吗?政变去呗。”

裴牧又看了一眼江清淮,见他已用了一碗面,正抬头看自己,便不动声色地躲开他目光,说:“他是无辜的。”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大汉稀奇不已,“他祖宗害得你家破人亡,在他身上讨点回来而已,你还有负担了不成?”

“裴牧。”江清淮的声音传来,带着点笑意,和撒娇似得,“我想喝水。”

裴牧上前来给他倒了一杯,递给他,见他毫无芥蒂地喝完,忽而问:“不怕我给你下药?”

江清淮便猛然捧腹卧倒在桌上,面上神色痛苦,声音凄厉可怜:“裴牧,疼……”

“哪里疼?”

裴牧当即蹲在他身边,连忙查看起他情况,甚至抽空瞪了一眼远方看热闹的大汉,弄得大汉不明所以。

江清淮捧着肚子往他怀中倒去,看他把自己稳稳接住,心下一边坏笑,一边说:“我的心口疼,你给我下了什么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裴牧查看他情况,听他这般说,心下竟是没由来地慌:“我什么都没做……”

而后他一把抱起江清淮,就往外跑:“我带你去医馆。”

“算了。”江清淮却推了推他,做出受伤模样,“不疼了。”

“不疼了?”裴牧有些不可置信。

“你不是要拿我当人质去救你的师父吗?”江清淮却突然冷下眸子,“走吧。”

裴牧心下莫名不是滋味。

但江清淮已经兀自穿好鞋,转身往外走去,那鞋对他来说实在不算合适,他一踉一跄地走,瞧着可怜极了。

裴牧忙追了上去,下意识想抱他,临到他身边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顿觉荒谬不已,忙又按捺下去。

江清淮认得路,带着裴牧往大理寺监牢去。

直等到了门口,裴牧才问:“你为何……要帮我?”

“帮你?”江清淮瞪他一眼,兀自坐到一边,“帮你有什么好处?你会亲我吗?”

裴牧朝后退了两步,忍不住问他:“你到底为何……”

对他如此热衷?

“你个负心汉。”江清淮白他一眼,“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不曾见过你。”

“明明是你忘了。”江清淮掐起腰,“明明怀中还带着人家送你的定情信物,明明昨晚还跟人家共赴云雨,说这辈子都……”

“死渣男。”江清淮白他一眼。

“我身上并无什么定情信物。”裴牧只当他胡扯,“也没有同你……”

云雨过。

“你自己下去救人吧。”

反正手里拿着尚方宝剑,大概也不会受伤,江清淮坐在大理寺门口的石狮子上,背过身不再看他。

裴牧却犹豫着不走了。

江清淮气恼地喊道:“非要把我捆起来才放心嘛?”

他两手并起递到裴牧面前:“那就把我捆起来,像昨天晚上那样把我捆起来好了。”

裴牧看见他手腕处带着一层淤青,虽然已经淡了下来,但在白皙的皮肤上,仍旧那么刺目。

“罢了。”裴牧叹气,“你乖乖在这里呆着,等我救过师父,会放你离开的。”

江清淮不说话。

只等他走后,RMB才问:“宿主,你打算怎么办?”

“上次你请来那医生,是不是帮着清除了他体内的蛊虫,所以他才只是失忆。”江清淮却问。

“应该是吧。”RMB不确定道,“我听苏沢那意思,你身体里也有蛊虫……”

“但我也死过一次,身体里的蛊虫也没了,如果吃了那个药,大概率也会失忆。”

“这个,你拿去检查一下成分,做个解药出来,不管多少积分都可以。”

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来。

“从苏沢身上摸到的。”

第124章

把江清淮一个人留在原地后,裴牧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当即便准备回去抓人。

谁知刚走了两步,迎面便撞上大理寺当值的官员。

看那一身官服上印着的暗纹,便知是个不小的官。

裴牧下意识拔剑而出,那官员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裴牧心下诧异不已,还未开口,先听那官员毕恭毕敬道:“深夜造访,您有何吩咐?”

“你认得我?”

印象中,他来上京才不过几月,期间一直隐姓埋名,没道理眼前这人会认得他啊。

那官员小心翼翼抬头,瞧了一眼裴牧手中的剑,却说:“不认得。”

裴牧心下更加困惑,但这人既然无意拆穿他,裴牧当然乐得,他当即快走两步,往门外去寻江清淮。

来到原地,果真不见他身影。

裴牧心下一阵怅然若失,被欺骗带给他的并非愤怒,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迷茫。

以至于他就那么站在江清淮方才站着的地方,怔愣地发起呆来。

“裴牧。”

片刻后,身后传来那熟悉的声音。

裴牧不由眼前一亮,立刻循声看去,见江清淮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微微扯起了嘴角。

将笑未笑,他又黑下脸来:“你骗我?”

“我只是去换了一身衣服。”江清淮甩了甩脚上的鞋子,“不然走路太费劲。”

“别想耍花招。”

裴牧冷声呵责。

江清淮却完全不放在心上,见钟单仁不知怎么站在他身后,又打起招呼来:“钟大人,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钟单仁眼皮子直跳,忙跪下行礼道陛下。

其实原本在地牢时瞧见裴牧手中那尚方宝剑的时,他心下就多少有了点想法。

早听闻陛下心上有一个人。

大家原只当是叶从南,毕竟古来千里马常有,像叶从南这样的待遇却是少之又少。

可此次从江南回来,叶大人失魂落魄,苏大人锒铛入狱,林小将军更连个影都瞧不见。

有随从官员再三暗示,陛下从江南带回个人来。

蜂腰螳臂,五大三粗,行事乖张,除一张脸可圈可点,无名无分,无权无势。

可偏偏陛下就是喜欢得紧,温言好语地哄着,百依百顺地供着,不肯给受一点委屈。

朝中传得沸沸扬扬,大理寺又突然来了个手握尚方宝剑的,钟单仁再怎么迟钝也多少能明白。

这下更是猜都不用猜了。

毕竟,陛下就守在人家旁边呢。

江清淮也没想到裴牧下去一趟,直接就撞见了钟单仁,难怪当下便急着出来见他。

他轻咳一声,同钟单仁客套道:“这深更半夜了都,怎么还在大理寺忙活?”

“苏大人的案子……叶大人那边催得很急。”钟单仁站起身,偷瞄了一眼裴牧。

“可查出什么来?”江清淮又问。

“苏大人想见您,奈何夜浓月重……”

“那就见见吧。”江清淮看了一眼裴牧,征求他意见一般。

裴牧身子不由一僵,总觉江清淮不怀好意,但他目的确实是要见师父一面,也只能硬着头皮点下头。

江清淮便同钟单仁摆摆手:“你先回去吧,早些休息。”

钟单仁领命退下,等他走远,裴牧却不肯下去了,他直直看着江清淮:“你想干什么?”

“带你见你师父啊。”江清淮被他问得有些晕,片刻又明白过来,笑得坏兮兮,“被我感动了,像以身相许吗?”

“放肆。”裴牧抓住他不安分的手,想了想却没放开,就这么牵着他往地牢中去。

“收起你的坏心思,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他凶巴巴地威胁道。

但江清淮只无辜地朝他眨眼睛,裴牧丝毫拿他没办法,只能转身拉着他继续走。

关押苏有道的地方,便是龚成死的水牢。

一回生,二回熟,江清淮开门见山:“大伴,朕来看你了。”

苏有道抬起眸子,瞥见江清淮时神色尚未有变,等瞧见了裴牧,却是震惊到面色苍白。

“师父。”裴牧抓着江清淮的手莫名用了几分力气,箍得他蹙起了眉。

“你来干什么?”苏有道语气冷淡,看裴牧的眸光似瞧见了什么恶人一般,“你个白眼狼,不是早早便要违兄背师,寻你自己的公道去吗?”

“师父养育你十载,授你诗书,供你吃喝,教你习武练剑,你如今成了天下第一,连爹娘的仇都忘了……裴家生你这样个白眼……”

裴牧老实地乖乖受训,抓着江清淮手腕的那只手却在无意识地用力。

江清淮拦在裴牧面前,忍不住回怼苏有道:“他来救你,你凶他干什么!”

其实苏有道给小皇帝下蛊,一直利用小皇帝,还是一个无名组织的头目什么的,江清淮根本不在乎。

他不是原身,没有跟苏有道朝夕相处的情意。

比起苏有道对于原身的背叛,江清淮更在乎的苏有道一而再再而三地要置裴牧于死地。

如果真如他口中所说,他是师父,那么裴牧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个所谓的师父非要他死无全尸才肯。

钱家被烧那晚,若他没有来,那受万箭穿心之苦的不就成了裴牧。

裴牧没有金手指,他会在那天夜里痛苦地死去。

江清淮完全不能理解苏有道:“他又做错了什么,你非要这样对他?”

“他什么都没做错。”苏有道停下谩骂裴牧的话头,看向江清淮,“他什么都做得好,非常非常好。”

“我捡他回山里,我给他饭吃,教他习字,指导他武功。”

“十八岁他便自创轻功步法,师门上下无人能及,这样的武学奇才,必能助我宏图伟业。”

“可那年秋天,枫叶刚染黄,他拖着一张血淋淋的老虎皮,带着一胳膊脓疮,让我准他下山历练。”

“志不同道不合。”

苏有道冷笑一声:“志不同道不合,这就是我含辛茹苦养了十几年的好徒儿对我说的话,他不是白眼狼,谁是白眼狼,陛下,您来跟臣评评理?”

“你自己的复国大业,寄希望于裴牧作甚?”

江清淮一下就听明白了:“还是早点承认自己的无能吧。”

“你勾着他,不也是想让他帮你?”苏有道阴恻恻地看着江清淮,“连自己的身子都送出去了,你真是我见过最无能的君主。”

“你也是我见过最窝囊的太监,随侍老子这么长时间,连夜里捅死老子的胆子都没有吗?”江清淮朝他竖起中指,“就知道往人身体里放蛊虫,你以为我怕你那虫子不成?”

苏有道脸色白了白:“你一直有意架空我,处处提防我,是你技高一筹。”

“啊?”这下江清淮有点蒙,“我哪里架空你了?”

虽然谈恋爱的事是有在瞒着苏有道,但也就这么一件事瞒着啊。

不过听见苏有道说他技高一筹,江清淮还是很满意的,他扬了扬下巴,看向裴牧:“你这师父也不好啊,别跟他了,跟我混呗。”

裴牧自从进来喊了那一声师父,便再没说过一句话,一直在发呆出神。

只等江清淮看向他,他才回神看去,对上江清淮的眸子,也只是呆呆看着。

江清淮发觉他不对,正要说些什么,先听外间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

他心下意料到什么,回头看去,果然见是叶从南。

叶从南穿着一身文武袍,手中搭着长弓,身后跟着一众士兵,各各穿盔带甲,好生神气。

他先见江清淮和裴牧站在一处,面上慌乱的神色才稍稍安定,只跪地行礼道:“陛下,臣救驾来迟。”

“不迟不迟。”江清淮摆摆手让他起来,又戳裴牧,“跟我走吗?”

裴牧蹙眉看他,又看叶从南,二话不说只将剑搭在江清淮脖子上。

“裴远之!”叶从南诧异不已,几乎咆哮出声,“你在干什么!这可是江清淮!”

江清淮却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反而帮着他喊:“让你的人慢慢退下吧。”

“江清淮,你又想跟着他跑了?”

叶从南几乎一下便看破了江清淮的把戏,怒斥道,“把朝廷这一堆烂摊子丢给我,你想也别想。”

江清淮被他一语点破,当下心虚不已,弱声道:“朕不会耽误正事的。”

“你耽误的还少?”叶从南拒不退让,瞥了一眼苏有道,“大半夜不睡觉,又跑大理寺干什么!”

“是裴远之抓我来的。”江清淮直指裴牧,摆出一副弱不禁风的可怜模样,“这家伙失忆了,非要杀了我才肯罢休。”

“我不管你们两个什么问题。”

叶从南一向温润如玉的性子,今晚却暴躁异常:“总之不许离开上京,不许不上朝,不许找不到人!”

“商会那边的政策早需要你来定夺,一连约了我半个月,都抽不出时间。户部立户遇到问题,几个地方的贵族拥兵自重,拒不配合,也等着你调兵遣将。”

“还有工部,早先你说了个什么水泥配方给他们,他们半个月前就弄出来了,迟迟联系不上你,也问不出那玩意到底干什么用的……”

“这江山你还要不要了!去江南折腾一圈已经浪费很长时间了。陛下有如此大才,裴远之你作为内人不能体恤一番吗?日日拿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惹他去哄你开心,国家大事呢?黎民百姓呢?他们该怎么办!”

江清淮朝裴牧怀里缩了缩,第一次被人凶,还是被最不可能会凶人的叶从南凶,他真的虚:“裴牧没有故意拿这些事惹我,是我玩心太重……我承认……”

“你们两个说够了吗?”裴牧抬了抬剑,打断江清淮的话,“你现在是人质,老实点。还有你……叶从南是吗?不想他死就……”

扑通一声,叶从南射出一箭,却直直射中苏有道身上。

“我可以做一点让步。”叶从南收起长弓,看着苏有道神色痛苦,只说,“枕经寺是你的地盘吧,你带他去那里,给他准备个书房,每日公事文书我会派人送到。”

“答应他吧。”江清淮小声道,“其他什么要求我都同意。”

“放了师父。”裴牧果然还是在乎苏有道的。

“叶从南,你放了苏有道。”江清淮立刻吆喝。

叶从南也不计较,摆手就让人给苏有道松绑。

“放了师兄和师叔。”

“还有那个光头,还有那个谁……”江清淮继续吆喝。

叶从南虽然不大乐意,但还是点头答应。

裴牧接着说:“他们也要跟我回枕经寺。”

“不行。”这次不用江清淮吆喝,叶从南先拒绝了,“他们会欺负陛下。若你要他们回山,林小将军也要跟着去,还要限制这几人的行动能力。”

“这和软禁有什么区别?”江清淮小声问,被叶从南瞪了一眼,立刻安静下来,不再搭腔。

裴牧看他如此乖顺,蹙了蹙眉:“一个臣子罢了,你还怕他?”

“你不懂。”江清淮压低声音,“从叶卿当上宰相后,我的工作量足足减少了一半还多,一下多了好多时间。”

跟你谈情说爱。

只是以前叶从南任劳任怨,从江南回来之后,大概是发现他“荒淫无度”的本性……

不仅在船上管着他睡觉,金銮殿上还要强压着他听大臣报告。

今天更是一眼看破他想趁这机会跟裴牧溜出去玩一段时间的“邪恶计划”,所以才气急败坏起来……

第125章

总之,虽然稀里糊涂,但江清淮开始了和裴牧的“隐居”生活。

冬日将临,山上冷清得很,虽然叶从南遣人送来不少过冬的暖碳柴火,还让林珏带着御林军守山,偶尔也会带上小孩来见他,但江清淮还是觉得闷。

一来是叶从南每日送来的公案文书实在不少,即便有RMB的助力,江清淮一天也有四五个小时需要忙于“国事”。

偶尔还要加上RMB安排的新任务,水泥铺路、建造学堂、普及教育,编制教材等等,更是忙得没边儿。

二来便是裴牧不大理他。

裴牧一个人住在最远的禅院,天不亮便去深山转悠,午饭时间回来草草一吃,便再次玩起消失。

即便江清淮有传送锚点在手,想同他说上两句话都难如登天。

比起不大出现的裴牧,林珏倒是天天都来,他以前多少有点怕江清淮,最近朝夕相处的,不单不怕江清淮,甚至沉迷从江清淮这边套话八卦来了。

江清淮也是闲得无聊了,确实会同他说说自己和裴牧的事情,只是每次提到以前,再想裴牧如今的冷淡,又要好一阵感慨今非昔比。

他去催促RMB赶紧赶制出来相应的解药,却又要被RMB好一顿批评。

因为叶从南那晚的爆料,原本很支持江清淮和裴牧谈恋爱的RMB最近也开始怀疑江清淮被爱情耽误的事业了。

以前江清淮是压根不考虑RMB的话,但如今RMB催促他的时候,总会不经意提一句那花掉的大额积分。

江清淮又不是真的没心没肺,被RMB这么一说,当然只能闷着性子,埋头干活。

今天他忙碌完一天的事项,头晕眼花,饥肠辘辘,出门往厨房去,却撞见林珏神色匆匆:“陛下,又打起来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江清淮早已习以为常,径直厨房找吃的,翻到一块糕点就要往嘴里塞。

却先被一个人抓住了手。

江清淮蹙眉看去,对上裴牧沉沉的眸子,一时有些惊喜:“裴牧!”

“来历不明的东西,你也敢吃?”裴牧冷着声音夺走他手中的糕点,看向林珏,“你这个护卫就这么当的?”

林珏尴尬扯了扯嘴角:“是我一时疏忽,陛下可是要传膳?”

“裴牧,你又跟苏沢打架吗?”江清淮却已经忘了肚子饿,神采奕奕地抓着裴牧问,“你有没有受伤啊,那家伙老阴比一个,会不会放蛇咬你?”

“放蛇咬你才对。”裴牧不耐烦道,“你为何要呆在枕经寺?”

“我不是你的人质吗?”江清淮却被他问懵了,“我们不是和叶从南商量好,就是……”

“被我胁迫的才叫人质。”裴牧指了指林珏,“随身带着侍卫,山上全是你的兵,来去自如,你管自己叫人质?”

江清淮尴尬地笑了笑,抓着裴牧的袖子晃了晃:“不要赶我走嘛。”

裴牧蹙起眉头:“知道我为什么和苏沢打架吗?”

江清淮摇摇头,单纯地望着他:“你打算告诉我吗?”

裴牧却忽而气急败坏起来,他看着林珏,“你这御前侍卫做到如此地步,当真……猪狗不如。”

“啊?”莫名被戳的林珏整个人都懵了,忙跪下同江清淮求情,“陛下,臣忠心耿耿,您都是知道的啊。”

江清淮又拽了拽裴牧:“你说清楚些嘛,我听不懂。”

裴牧没脾气了一般,沉沉叹了口气,而后说:“三次。”

“你跟苏沢打了三次架,这个我知道。”江清淮反应很快,“我找人帮你揍他。”

裴牧却没搭腔,只说:“第一次你桌上的茶被人倒了,第二次房中的烛火被人吹了,第三次……”

裴牧指了指被他扔在地上的糕点:“还不懂吗?”

江清淮瞪大眼睛,语气雀跃不已:“所以你是为了我,才跟苏沢打架的!裴牧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你是笨蛋吗?”裴牧却老大不高兴,黑沉着脸说,“若我这次没来,你早就死了。”

“那我怎么办?”江清淮却一点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是抓着裴牧袖子,可怜巴巴地问:“裴牧……苏沢怎么这么坏啊,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哪里知道什么东西有毒,什么东西没毒……”

“你应该离开枕经寺。”

这么浅显易懂的答案,江清淮好像就是看不明白一样,属实让裴牧七窍冒烟,气得要死。

“那你跟我走吗?”江清淮只问。

“我是反贼,是乱臣,你理应把我和苏有道一众幽闭于此,或斩草除根,一场大火烧个干净。”

“我有时候都不知道你到底是真失忆,还是故意整我。”江清淮突然叹了口气,“你真看不出我喜欢你吗?”

裴牧却不言语,转身便走。

江清淮郁闷地看向林珏:“你说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又帮他防着苏沢,又要躲着他。

“闷骚。”不等林珏回话,RMB先给出了答案,“宿主,这可是万能的论坛大佬们讨论出来的结果。”

论坛大佬们的含金量不言而喻。

江清淮耸了耸肩,嘀咕道:“看不出来啊。”

“你个直男,能看出什么来?”RMB回怼。

而后立刻怂下:“这也是论坛大佬们说的。”

“唉。”江清淮叹气,开始招呼林珏,“你帮朕生火来,我下个面吃。”

“陛下,御膳房那边早等着您传膳呢。”林珏苦着脸,“何况您做的那面,根本不是人吃的。”

淡或者咸,那都是口味上的缺陷罢了。

陛下的手艺,可是能要人命的,第一次下厨,不过煮个面,厨房都能冒出滚滚浓烟来,实在骇人。

“所以才要多试试。”江清淮刚才饿过劲,“你快帮朕生火吧。”

“叶大人明日会来,您若是弄伤了自己,可就不好交代了。”林珏却仍旧不动,“何况裴牧那厮若是恢复了记忆,只怕也要拿我开涮的。”

他都这样劝了,江清淮也只能答应,不情不愿地叫御膳房那边给他上菜,等四菜一汤摆满案几,又招呼林珏一起吃。

顺便例行每日的公事。

“苏沢和苏有道最近又在琢磨什么事?”

“苏沢激进得很,想杀了您,也在不断尝试各种办法,除了裴牧提到的那三次,至少还有十几次的暗杀,陛下,暗卫们日夜无休也是很累的……”

“把他单独关起来,若是还折腾,砍了手脚便是,不必再报。”

一直纵着苏沢乱来,其实还是江清淮拿不透裴牧对这些人的态度,但今天裴牧的意思,俨然并不在乎死活。

江清淮当然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束手束脚了。

他尝了口燕窝,又道:“苏有道呢?”

“据暗卫们观察,他似乎并不支持苏沢,但……每次裴牧同苏沢起冲突,他又纵着苏沢。偏心的老匹夫,陛下早该杀了他才对。”

江清淮却没搭腔,他垂眸又尝了一口燕窝,突然说:“听见了吗?”

“什么?”林珏兀自侃侃而谈,骤然有些懵。

远山传来一阵笛声。

“他不高兴。”江清淮起身朝外走去,又回身叮嘱道,“不用跟来。”

这也是最近常发生的事了,林珏虽然心下无奈,却没有跟上江清淮,只是闷声干饭。

江清淮一人走到佛殿中,刚迈过门槛,枕余便抬起眼看来:“陛下又来了?”

江清淮并不搭腔,只是寻一个蒲团坐下,细细打量着满殿神佛。

一般他不介意枕余在旁边呆着,但今天,他心下莫名烦闷,浮躁,毫无耐心可言。他突然对旁边一直静坐的枕余来了一句:“你很吵,闭嘴。”

“草民不曾开口。”枕余笑了一声,“陛下今日不想听故事?”

因为不认得神佛,江清淮偶尔会问枕余,听他见过几个神佛的故事,满殿的神像也大多认了个全。

但今天……

江清淮翻了个白眼:“劳烦滚出去。”

枕余站起身,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反而挪到了江清淮身旁的那个蒲团,说:“草民这里还有一个故事,陛下一定会感兴趣。”

“想说你养虫子的那些事给朕听?”江清淮面色不变,只看着满殿神佛,“你原是南疆人,善养蛊,朕体内的虫和裴牧体内的虫都是你的杰作。”

“想从朕口中得知那虫为何不翼而飞吗?”

江清淮缓缓回头,直直盯着枕余:“其实很简单,只是死了。”

“蛊虫若死,必会噬主……除非其宿主已死,否则……”

枕余朝后缩了缩,不信邪地嘀咕了一句,却见江清淮的脸上缓缓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来——

“答对咯。”

看枕余连滚带爬,落荒而逃,江清淮在心中同RMB吐槽:“胆子小的可怜,还当反派呢。”

“宿主,我也觉得你比较有当反派的潜力,继续保持!”RMB臭屁起来。

江清淮哼了一声,起身准备去教训下一个。

谁知才回头,竟撞见了裴牧。

这属实是个稀罕事,江清淮来这个殿中不下十次,从未没见裴牧一次。

裴牧看起来很尴尬,将迈过门槛的腿也收了回去:“你……来拜佛?”

“没有。”

江清淮大步朝他走来,笑得很开心,“我只是看这里地方大又暖和,来跳跳操。”

他拉住裴牧袖子,臭屁道:“这里的佛一点都不灵验,你有什么心愿,还不如告诉我来得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