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甄家不给脸了
“年前就要抬平妻?这事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让我以后这个大太太如何做人?老祖宗,你可得给我做主呀,我这些年哪有一处对不住大老爷?对不住甄家的?”
甄大太太羞愤欲死,尤其是甄二太太竟然当着下人的面,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下她的脸,甚至还要去筹办那小贱蹄子的婚仪,要不是时机不对,她非撕了她那张皮子。
“大嫂,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该见你那堂妹,大老爷觉得你想给薛二老爷添堵,是嫌他死得不够快,连最后的帮手都不留一个,见不得他好呢。”甄二太太的嘴就没想过要把门。
以往只有她被阴阳怪气的时候,今日为了说出这番话来,甄二太太连一点虚情假意都不带上,直接强硬地输出,看得甄老太太眉头深深蹙起。
“我们老爷怎么为大嫂你辩解,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正大老爷是铁了心的,就算府里不同意,他也想安排人一一办妥,已经上门提过亲,送了下定的利,再悔婚就是我们甄家肆意妄为羞辱人家了。”
“二妹,你这是巴不得我死对吗?你日子是过得舒坦了,现在倒要来折腾我,你难道没有儿女吗?给你抬个平妻,你满不满意?”
“嘿,我可从来不跟二爷顶罪,更不会结交一些二爷不愿意见的人。”甄二太太翻了个秀气的白眼,“你冲我发什么火?又不是我的主意,今儿薛王氏一上门,就给你抬来一平妻,你该感谢她才对。”
“你……我撕烂你的嘴。”甄大太太再也忍不住,冲上去要打她,甄二太太起身避过,看她疯狂要挠她的架势,真是好看至极。
甄二太太身边两个丫头死死架着甄大太太,愣是没让她碰到一丝,甄二太太还有工夫向甄老太太告委屈。
“老祖宗,您看看,跟我有什么相干?我只是来通报一声,大太太就要打要杀的,往日她送些小丫头小媳妇给我家二爷,我哪吱过声?不都照样带回去吗?”
“你个贱人,你搁这儿幸灾乐祸呢!”
“好啦,要吵出去吵,两位爷们都敲定的事,二太太你赶紧去办。”甄老太太起身,从头到尾没有为谁做主。
甄二老爷都同意的婚事,愿意为他撑腰,那便是有他的道理。
“那媳妇这边去安排。”甄二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回身又扫向甄大太太冷冽的恨意,笑得更欢,“大老爷知道我跟你不对付,还偏要我来张罗,这是有多讨厌你?听说是豪门闺女,温柔可人的江南姑娘,跟你一比,至少年轻十几岁是有的,哈哈哈。”
捂着嘴,甄二太太笑得格外大声:“走,咱们回去准备给大老爷娶平妻,院子什么的都得收拾起来,大老爷说了,不能比先头那位差,银子给得足足的。”
“你回来给我说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甄大太太犹自不信,“看到我这样,你就不怕你哪一天也会遇到这种情况吗?”
“我绝对不会。”甄二太太摇头,“我对二爷的敬重远高于你,我还有个贵太妃的女儿呢,你有个什么?就敢在甄府冲大?你都不反省一下,自己对甄府有什么贡献吗?值得让你爬到我头上来吗?哼。”
甄二太太看她不爽得很:“大嫂,你们大房这次婚仪我定办得隆重,不坠大老爷的身份地位。”
“你……”甄大太太几乎要被气死,“怎么会……怎么那么突然?”
“突然吗?也许人老珠黄儿女也无用,还跟自个老爷合不来,这不迟早的事?不然我怎么巴巴地把薛王氏往你那儿带,谁承想你还真敢留下那么久,自作孽不可活呀。”
“薛王氏!”甄大太太眼中的恨,几乎要沁出血来,“薛二,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甄二太太的行动无用说,那必定是极快的,想要什么东西没有?甄大太太当年的嫁妆放在如今也就那样,三匹月影纱做压箱底的聘礼,礼数面子全然不缺。
可甄大老爷要抬平妻之事在扬州城内传开,王氏的脸面被直接踩到泥地里,甄大太太嫁进甄家这几年,可是要有多风光,就有多风光,前阵子对付林如海时,她还能冲锋陷阵。
消息通过徐嬷嬷的嘴,传到美滋滋悠闲看书的薛元娘耳中,薛元娘一个机灵爬起来:“果真?就直接抬平妻?”
“是的,据说是薛二老爷给物色的姑娘,还是侯府嫡女,身份上比甄大太太要高得多。”徐嬷嬷心有余悸说着,“薛二老爷也是缺德,非要毁掉人家一桩婚事。”
“到底是怎么出现的?”薛元娘好奇得很,“薛二老爷为何要给甄大老爷抬平妻?甄大太太得罪他了吗?”
“据传,是因为薛家皇商之争,薛大太太跑到甄家去,求甄大太太帮忙,让甄大老爷弃了薛二老爷,这样薛二老爷就没有实力再争抢皇商之位。”
“薛王氏?”那不就是薛宝钗她们家?薛元娘笑着摇头,“还是个高门贵女,看样子是准备羞辱王氏咯,徐嬷嬷,帮我打听一下,王氏在江南有什么产业。”
“啊?”徐嬷嬷诧异,“这就到了要毁掉王氏底蕴的时候?”
“四王八公同气连枝,不是他们自己说的吗?如今不给王氏体面,那就不在乎王家的当家王子腾了,整个四王八公都依赖王子腾,嬷嬷,你说他们现在什么情况?”
徐嬷嬷瞪大了眼眶:“连贾家也……”
“贾家对甄家更是无用至极,也就薛二老爷还能帮着出谋划策。”薛元娘咧嘴笑起来,“宁荣二府只怕也要火烧眉毛咯。”
“为何?”徐嬷嬷还是不懂。
“你想啊,宁荣二府的爷们没一个能上朝堂的,他们想要靠宫里的贾元春,搏一搏未来,就像甄家现在这样,元春到现在没有一个正式的身份,还需要靠甄贵太妃周旋,如若撕破脸,宫里来的蝇营狗苟可不会少哟~”
薛元娘幸灾乐祸笑起来:“毕竟元春只是个女官,宫里品阶比她高的一大堆,人家还有主子撑腰,元春有什么?她还不如直接通过大选进宫呢,也可能是害怕落选,希望直接落空。”
“依太太这么说,荣国府其实也只是表面荣光?”徐嬷嬷不确定道,“那些富贵体面,都是表象?”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没有依仗的普通人肯定招惹不起,四品以上有实权的,应该不会怕。没了甄家撑腰,史王贾薛在江南,一个知府都能打到他们苦不堪言。”
徐嬷嬷欲言又止,薛元娘瞅着她,笑道:“嬷嬷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太太,你也想要分一杯羹吗?史王贾薛他们,只怕要恨死你的。”
“恨我?”薛元娘摇头笑着,“恨王氏还差不多,这件事情的起因难道不是因为薛王氏和甄王氏吗?林如海今天这样大发雷霆,还能因为我吗?当然也是因为贾王氏啊。”
“那倒也是。”徐嬷嬷点头,“这几个王氏的姑娘挺能惹事。”
“自作孽不可活罢了,有依仗时耀武扬威,没依仗时自然墙倒众人推。”薛元娘又想起后日的认亲宴,“我认亲宴上的衣服头面准备好没有?还有两个孩儿的,老爷倒不用太在意。”
“李嬷嬷说今天应该可以赶制出来,用的是最好的布料和皮子,头面也重新配了套宝石红金凤头面,一定不会让人看着不体面。”
“第一次亮相,得刷新一下她们对我穷酸的认知,得告诉她们我到底赚了多少银子,一点都不穷,两个娃也一样,给我用最好的装扮起来,不能比当日在场的任何姑娘差。”
“若非时间短,李嬷嬷有自信可以做得更好。”徐嬷嬷笑着将撵好的花汁涂在薛元娘手上,“太太的手越来越细腻了,用处理过的羊奶泡手的确很有效用。”
“那是,有了母羊,才能这么泡着。两个小的那点子猫胃口,根本喝不完。同顺,你去西厢房看看,黛玉这些日子忙得很,到底弄完没有,实在不行,再找几个人迅速清理掉,没准过几日又有一堆东西得送进来。”
“好嘞,太太。”新提拔上来的大丫头同顺利落出门,东厢房如今住着林宝儿,西厢房住着黛玉,如今屋里自然都没人,还在之前太太住的那个小院子里。
最开始一箱箱的东西已经整理妥当,林府里遗留下来的箱子盒子不够放,还去外头采买了一批专门放大量珠宝的盒子,现在薛元娘的库房里摆满了各种珠宝盒子。
家具木料实在塞不下去,只能找了两间没人住的屋子摆放,至于林如海书房里的那些银子肯定没人敢动的。
“姑娘,宝哥儿,太太让我来问问,是不是都整理完了?”
黛玉手里还放着一盒子的玉镯,林笙家的在整理最后的一大箱子:“快了,今天就能整理完,太太可有其他吩咐?”
“那倒没有,只是说收拾不完便多叫几个人收拾,不然后面还有一大堆要进来,又没地儿可以塞。”o
“还有?”林黛玉扶额,“怎么有那么多,这已经够多了。”
“这还好。”林笙家的擦擦汗站起来,“像敏太太当初进门,一百二十台嫁妆,十里红妆,每一台都是满满当当,跟这次收到的差不了多少。”
“一百二十台嫁妆?”林黛玉咋舌,“可现在……”
林笙家的没接话,现在贾敏库房里的东西完全不够看,林黛玉无语又恼怒,真是世事变迁得让人无法接受。
“姐姐,你也想要一百二十台嫁妆吗?”林宝儿突然冒出来,“都给你。”
“我不嫁,我就留在家里。”林黛玉高高扬起下颚,“你个小不点休想把我嫁出去。”
“不嫁好,不嫁好,就留在家里。”林宝儿高高兴兴跑起来,“要听姐姐讲故事,姐姐讲的故事好听。”
“我讲的是经史传记类的故事,你爱听,我再跟夫子多学学,好讲给你听。”
“姐姐最好了。”林宝儿抱着黛玉,香香的黛玉已经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薛二老爷门外,一个小厮将帖子送进去,上首竟是吏部侍郎田家的帖子。这不,迅速进去通报,没多会儿,薛二老爷亲自出来迎接,马车上却下来一个妖娆的妇人。
“妾身给薛二老爷请安。”柳氏低头问好,“我家主子让我来跟您商议个事。”
“里边请。”薛二老爷觉得她有些熟悉,只是不知道在哪里见到过,“不知田大人有什么想要在下帮忙的?”
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探视,柳氏微微一笑:“自是有个大问题需要薛二老爷通融,陈家被抄,我家主子损失颇重,那些盐庄好不容易才得来,竟一朝全没了,实在难看,不知薛二老爷能否斡旋一二?”
薛二老爷的心在这一刻被揪得紧紧的,这是上门问罪来的,没想到陈家背后站着的竟然是吏部侍郎田大人。
“盐庄自然得林大人做主……”
“不要与我说这些。”柳氏眼眸直勾勾瞪着她,“我要的是我主子的盐庄,其他你们分了就分了,下金蛋的鸡不能少。不仅田大人,还有刘家和林家,哪一个背后没有人,到时候可别让我们联合起来对付你——一个商户。”
薛二老爷倒抽一口凉气:“其实,你们把名号漏出来,自然无人敢相争,甄大老爷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只要给官府一点银子,自然不会少你们的。”
“林大人那儿我们已经打点好,但银子谁出呢?”柳氏歪着头,笑道,“薛二老爷这一次没少赚吧,我们大人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您若能从中斡旋一二,我们大人会记住你的情谊。”
吏部侍郎田大人的情谊,薛二老爷的呼吸都有些不稳。
“您……可有凭证?我才好将银子给你。”薛二老爷谨慎道,“毕竟不是小数目。”
“自然有的。”柳氏将一封书信交给他,“看清楚,这是我们田大人的私印。”
说着,又拿出两封书信交给他:“这是兵部尚书的私印,还有礼部左侍郎的私印,另外两家,您也能斡旋的吧。”
“能,哪有不能的道理。”就算柳氏没有将书信给他,上面的内容、字迹和印章他认得,都是真的。
“既然薛二老爷那么痛快,我提点你一句,”柳氏示意他将耳朵靠过来,“凭什么就我们三家受损,不能因为我们藏得深,就拿我们宰吧。扬州知府一点人情不懂,该换人了。”
薛二老爷不敢置信望着她,吏部侍郎和礼部尚书共同将罪责定在扬州知府身上,这么大的损失要找补回来,谁受益最大?那便是抄家的另外一户——扬州知府。
“我明白。”
“明白就好。”柳氏笑得灿烂,“替我向二太太问安,我跟她还有些渊源关系,论起辈分来,我算是她表侄女。”
“什么?表侄女?”薛二老爷迅速想起薛二太太姐妹们嫁过的人家,还真有一个,嫁到了京城,不是说那家人糟了难?全家流放吗?再打量眼前的女人,行为举止万种风情,的确是糟了难的。
“想起是谁了吗?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孑然一身,如今最爱做点生意,江南的铺面正好低价租下不少,还得仰仗林大人宽容。”
薛二老爷点点头,林如海的考评也要从吏部走,抄出来的铺面给不了,只能将各家送的铺面赠送出去,林如海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却也不想得罪这几家。
“我现在是良籍,但过往无法磨灭,二太太应该不想见我。”柳氏转身离开,“薛二老爷前途似锦,合作愉快。”
能不愉快吗?她银子都不愿意拿就走,摆明要他薛二老爷出面。他家主子还是要躲在后面的。
江南的水是真的深,哪知道背后站着的是什么人,难怪总有跳脱的。
这事得让甄大老爷知晓,怎么偏偏那么背,点上那几家。
“还得告诉夫人一声。”薛二老爷又急匆匆跑去知会二太太。
二太太只听说吏部侍郎家里递了拜帖来找,无缘无故的,心里担忧得厉害,老爷一跑进来,神色焦急,顿时心急如焚:“怎么样?什么事呀?”
“你猜,来了谁?”
“吏部侍郎家的人,还能是谁?”
“你表侄女,啧啧啧,就是嫁到京城去的那家,糟了难,被吏部侍郎田大人家收容,现在那姑娘走出来做生意,想将陈家取而代之。”
“什么?你是说田泠儿那丫头?”薛二太太记忆里对她影响很深刻,“我那表姐嫁过去后,刚生下孩子就被夫家休弃,听说是因为偷了人,还没闹开,她夫家也糟了难全体流放,孩子更不知所踪。”
“竟是田大人的亲闺女?”薛二老爷震惊,“看着不像个正经人。”
“你这话说得,正经太太谁出来做生意?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薛二太太摇头,“老爷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得写信告诉我姨母一声。”
柳氏从薛府出来后,又直奔林府,薛元娘接到吏部侍郎家的帖子,觉得莫名其妙,把人引进来,看到柳氏这张脸,呵呵呵笑起来。
“你是够牛的,行动力比我想象中还要强一些。”薛元娘震惊的同时,又为她叹息,“你是急于摆脱那人吧,他们来找你啦?”
柳氏点头:“荣国府的人去纠缠张大人,张大人家的人一直在扬州城找我,我那几个铺子又在风口浪尖,他们找过来很简单。”
说到此处,柳氏冷哼一笑:“她们如此离谱,竟说我是他家逃奴,无凭无据就想从铺子里把我拖走,你说可不可笑?也看看我这身装扮,是她们供得起的吗?”
第52章 还能带回来不少八卦
“那你怎么换的身份?”
“那不是你给我的主意吗?”柳氏笑得好看,媚眼如丝,“那几家人还是不想将自己带入这场浑水,但又不想平白无故丢失那么多盐庄生意,我又正好是林大人的人,林大人不方便直接出面,让我顶着三家的身份,将盐庄都要回来,一拍即合。”
“而且,那几家也气不过自己点背,要拖人下水,目标盯着那些跟甄家穿同一条裤子的人,那些人里面应该没几个有其他背景的。”
薛元娘抬眸,沉思着:“你是说朝堂之上,已经默许那几家抄家?甚至,还可以更多?”
柳氏眉头一挑,想了想,点头道:“好像是这么个意思。”
“看来林大人的所作所为已经上达天听,两位陛下没有意见,现在就看谁比较倒霉。”薛元娘嘿嘿嘿地笑起来,“不会是准备让四王八公集体倒霉,填这个窟窿吧。”
“就是想要折腾那些完全依附于甄家的盐商,近期扬州和金陵的知府衙门都要换人。”柳氏正儿八经坐好,看着她,“我想要这个身份,也是想助你金蝉脱壳,你必须得干干净净的,处理掉剩下的产业。”
“好,都给你。”薛元娘很放得开,“我只需要部分利润,剩余的,你可以给他们。”
“只需要三四个就行,你那点跟那三家的铺子比起来,根本不够看。”柳氏摇头,“好在林大人同意帮忙,那些铺面已经大半落在我身上,我会比那几家做得都要好。”
“你这是……”薛元娘不敢置信地望向她,“开窍啦?”
“那是自然的,你一直跟我说,没有实力、没有底气,别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如果现在我可以为他们正儿八经地赚更多银子,我不信他们会找人代替我,我可没有那么大的家要养,我留下个十几万这辈子都够用的。”
“往后,就得仰仗你这个大商人咯。”薛元娘伸出手,跟她交握在一处,“最近每次见你,变化都超级大的。”
“变化大的难道不是你吗?”柳氏摇头,“每回见你,都在未雨绸缪些什么,说是想要个富贵咸鱼的人生,也没少看你汲汲营营,我告诉你,我这么拼命,你可得把宝儿给我看好咯。”
“放一万个心,这可是关乎我后半辈子的幸福。”
“这我信你。”柳氏点头,“给我几个铺子的地契意思一下,往后我来得少,又是给我送信。”
薛元娘心中一片伤感:“嗯,你注意安全。”
“张大人都那般看贱于我,我定不会让他好过。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林府窝着,是时候出来走动一二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柳氏已经豪心壮志,薛元娘还想跟她说一句:“莫要让自己深陷泥潭。”
“我知道分寸,而且我还有不少当初一起长大的姐妹,都在各家府里,我算是最不听话的,才便宜了张大人。”柳氏有心帮扶一下昔日的姐妹,深入各家的后院,情报来源就有了保障。
薛元娘点头:“宝儿我会严加管教,让他考中进士,比你柳家子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这是你对我的承诺,我记得的。”
为了安她的心,薛元娘让她见了被黛玉带着学习的林宝儿:“黛玉的资质不比林大人差,跟宝儿关系也好。”
“黛玉去京城,我会看顾的。”柳氏会心一笑,“的确是个好姑娘。”
“下一个任期,林大人应该会功成身退回京城去。”薛元娘微微笑起来,“就算陛下还要他留在扬州一个任期,我也会带着宝儿先去打扫京城的屋子。”
“林大人想调回京城去?”柳氏欣喜着,“那应该会上调的。”
“嗯,最好是六部都熟悉一下。”
柳氏的双眸露出震撼之色:“你想让他努努力进内阁?”
“安身立命的功劳已有,剩下的,就看他自己能不能办事,别的不说,他能力挺不错的,就是身子骨差了些,需要调养几年。”
“不想着当寡妇了吗?”柳氏调侃一句,“你不是做寡妇很开心?”
“做寡妇当然开心,但相应的有麻烦也不好处理,且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现在感觉过得挺好,别给我整幺蛾子,我已经心满意足。”
“那祝你好运。”柳氏最后再看林宝儿几眼,离开时,更从容许多。
以后,她便是泠姑娘,而不是柳姑娘了。
当天夜里,一家三口晚饭吃着,林如海悄然回府,满身沧桑,跟好几日没休息似的,若非当官不能不修边幅,他此刻必定浑身狼狈。
“太太呢?”回到前院换了身常服,温热的毛巾擦拭干净身上的污糟。
“太太在正房,姑娘和哥儿也都在那儿用饭呢。”林笙管家将他换下的旧衣拿下去,“老爷可用过了饭?若是未曾,不如一道去用些,今日吃的是羊肉锅子,太太最爱冬日这么吃。”
“羊肉锅子?”林如海不置可否,“去瞅瞅。”
大鱼大肉自然还是薛元娘的最爱,玩精不厌细那套,她浑身不舒服,就比如刚刚弄来的蚕丝被,被她身上的“棱角”抽丝报废,果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因为这个,上好的蚕丝全让人给黛玉做嫁妆去,她跟林宝儿无福消受。
熬得软绵脱骨的羊肉可以大口大口地吃,沾上酱料,滋味一点不差的,有肉不还得有菜吗?萝卜炖一下也能讲究,今日弄来的山珍更是新鲜。
黛玉还在孝期,不愿意吃这些肉类,小厨房给她单独熬出来一个小锅子,是用鱼肉、大米和猪皮一块炖烂了做出来的白色汤底,熬上豆腐、白菜、圆子和山珍,同样好吃得很,也吃不出汤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林如海进门时,瞅见的便是大快朵颐的三个人,尤其是薛元娘,吃得满嘴油汪,面前摆着三四大盘子的肉片,林宝儿的肉片切得更小块一些,方便他吞食。
“哟,老爷回来啦,这儿还有个空位,坐下吃点?”薛元娘也就嘴上招呼一声,碗筷是没放下的,黛玉老老实实放下碗筷看向林老爷,林如海摆摆手。
“玉儿多吃些,身子骨都快瘦成一根竹竿了。”林如海随意坐下,看了眼林宝儿,林宝儿白嫩的小脸已经圆鼓鼓的,吃东西吃得不亦乐乎,眼珠子却好奇地看着他。
“宝儿,叫父亲。”薛元娘拍了拍他小屁股。
“父亲。”宝儿百忙之中喊一句,小米粒牙齿还在跟骨头上的肉抗争中,林如海笑了笑,哪还敢打搅她们用饭?一个两个正吃得香呢。
这么冷的天气,吃热乎的的确不错,吃完后林如海整个都出汗了。林笙管家给他安排了沐浴,等过会儿消消食后,就可以舒舒服服泡个澡。
薛元娘不在意他的,将黛玉和林宝儿分别送回去,便歪在榻上看话本,晚上没什么活动,也没有亲朋好友玩牌,除了看看话本,薛元娘可以做的事情很少。
林如海看她那样,同样坐在软榻的另一边,喝着茶示意下人们都出去。薛元娘支撑起半个身子瞄他:“干什么?有事要商量?”
“你这日子好生得悠闲。”
“废话,你还指望你太太给你干活?”薛元娘翻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方设法让我干活,我歇会儿你还眼红。”
“黛玉……活泼了些。”林如海不得不承认,现在的黛玉瞧着更健康,“她跟宝儿关系不错。”
“宝儿天天跟在她后面当个跟屁虫,连读书的时候都赖着不走,可不关系好。”薛元娘觉得他说得一堆废话,“几日没回来,是不是感觉大变样了?”
“除了这个屋子,其余地方换了个遍,肯定大变样了。”林如海还有些唏嘘,“你倒是有精神把这些陈年没有修整的屋子都重新规整一遍。”
“有那么多下人呢,哪需要我来干。”薛元娘见他都是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看书,“外头的事差不多了吗?”
“差不多了,就等着你的认亲宴。”林如海勾唇一笑,“办得还算顺利。”
“我就给你提个醒,跟甄家关系好的同时,别忘记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这样才好给他们遮掩一二。真让上皇看了去,那才完蛋。”
“这个我懂。”林如海点点头,“跟着你那个柳氏……”
“她给自己重新找了个身份,是吏部侍郎田大人的私生女田泠儿,别再柳氏柳氏得叫,她不想让张县令沾宝儿一点光。”
“张县令?”林如海蹙着眉头想起个事,“可是翰林院张家的人?”
“嗯,怎么啦?”
“当初他们家跟柳家那婚事在翰林院也是奇闻,柳氏的原配也是翰林院一个老翰林的姑娘,死得不明不白的时候,就已经闹过一次,后来姑娘也丢得不明不白,那时候更是风声鹤唳的时候,因为这个,柳员外郎差点被罢免官职,名声是臭到了家,翰林院不少翰林是绝不与他通婚的,更不谈柳夫人的母家没续上那份体面,人走茶凉。”
“张家还是愿意成婚,打着要履行诺言的名号?”
“嗯,还硬生生等了好几年,差不多快及冠的年岁,才娶得妻,我一同窗指着鼻子骂过他们家,张家在翰林院的名声也尽废了,现在顶多能谋些外放的县令,等过两年柳大人退下来,只怕连好点的地方都去不了。”
林如海摇头,颇为看不上:“田泠儿那性格倒很像那位老翰林,一样倔得跟头牛一样,不把张柳两家搞臭是誓不罢休的,他家这些年憋着股劲,有个不错的后生,进了吏部。”
薛元娘觍着脸,嘿嘿笑起来,有种看好戏的滋味:“不会已经做到吏部员外郎的位置了吧?”
“嗯。”林如海点头,“那是我师座的徒弟,二十出头考上进士出身,三十已是吏部员外郎,张柳两家再无人顶住,迟早要没落的。”
“你那师座是谁?”
“吏部侍郎田大人。”林如海笑了,“你说……这算不算是命运呢?”
薛元娘张着嘴,不敢置信:“所以,她能拿下这身份,跟她母家有几分关系?”
林如海耸耸肩:“不晓得,不过我听说那人一直在田大人身边做弟子,也做过幕僚,关系应该很不错,是田大人的铁杆嫡系。”
“好家伙。”薛元娘都有点羡慕了,“那还真是亲信走得早,不然非得灭口不可。”
“我还挺看好她的,起复得很快。”林如海再一瞥瘫坐一团的薛元娘,“你什么时候能勤快点,去碰一碰荣国府?我想你提前去恶心恶心她们。”
“有好处吗?”
“给你诰命?”
“可以吗?”薛元娘欣喜。
林如海点头:“你还真是无利不起早。”
“那是,我最会恶心人了。”薛元娘美滋滋笑着,“我听说甄大老爷要抬平妻,她原配是王家的人对吧。他们的婚礼之上,我替荣国府给她们送份大礼,恭祝她们百年好合。”
林如海震惊:“你……你够恶心人的。”
“这主意不好吗?”薛元娘瞪他,“难道你还有更好的法子?你不会想直接整四王八公吧,那对黛玉有影响的,我来还差不多。”
“你怎么整四王八公?”林如海好奇。
“让他们的铺子开不下去有很多种办法,当然,都不是很道德,为了看上去好一些,我决定用挖人收买人的方式,让掌柜的听我的,自然那些铺子也开不下去了。”
“怎么听你的?他们干了那么多年……”
“怎么听?那便要看他们有没有犯过事,没犯事就给银子,到时候我找事他赔银子,我一分不要,全给他,也让他铺子赔钱,他赚得盆满钵满。”
“好了,我不想听了。”林如海伸手拒绝。
薛元娘瞪他:“是你让我说的,现在又不想听,那我不干了,自有薛二老爷联合其余商户跟他们打擂台去,十有八九会卡货源、闹事、烧仓库之类的。”
“花样还挺多。”
“那自然的。”
“你看着办吧,我就想迅速撂开这些烂摊子,早点回京城去。”林如海是真的觉得累,“一堆人为了些银子不要命。”
“那可不是一些?整个江南都是朝廷的钱袋子。”薛元娘见他站起来准备去沐浴,“你今天睡哪儿?肯定不会睡正房的对吧,我给你再找个妾室?”
“你疯了吧。”林如海无语,“跟你我是正儿八经的夫妻。”
“你什么意思?喂,我可不想跟你有什么关系。”
第53章 林如海:就我一人倒霉。
薛元娘翻白眼,她才不跟男人一块呢,林如海又不是真的绝嗣,古代避孕那么差,总有一回能中招,那不得去半条命?
儿女双全了,还折腾这个?
无语的时候,人真的会笑,一切按部就班的时候,鬼老天要给她当头一棒,有够无耻的。
褪去外袍,书也没心思看,直接掀被子睡在里面,外头丢出去一床被子,想睡在这儿就别想能同盖一床被子。
林如海难得放松一回,好生泡了泡,将一身的疲乏泡去后,唤了声薛元娘进来给他擦干头发,结果半天没人应,外头也没人进来。
无语之下,自己将长长的辫子稍微擦干,走出去瞧瞧,软榻上哪还有人,床上捣鼓着个包,薛元娘仰天睡着,模样非常安详。
这就睡了?林如海半晌说不出话来,就算是敏儿,也会等他洗漱完帮他擦干头发再睡的,这女人用完就丢?
再观她姿势,两边被子被她睡在身下,防备的架势十足,就差把她不愿意写在脸上。倒不是林如海有多么想圆房,只是被人如此嫌弃,还是头一遭。
屋外的下人也不知道要进来伺候,林如海无言以对,自己坐在软榻上晾着头发,瞅见她刚刚没看完的书,拿起来只看到书名,已经不想再说任何话。
《隔壁石榴树下的小姑奶奶》,这都什么破书?再仔细看,其中之香艳,用每个字他都看得懂却需要反复才能意会的词语,看得他血脉偾张。
她就看着这本艳书跟他说话?那么平静?
装睡中的薛元娘偷偷睁开眼睛,瞄到他在看她的书,脸唰一下红了个彻底,转个身,面朝里面,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不是她。
都那么大岁数的人了,还不许人看话本吗?
林如海也发现了她的动静,竟然装睡的,被他发现看艳书脸不红心不跳,脸皮比城墙还厚,别说本就没想法,就算有想法,现在也不敢有想法。
将头发彻底烤干后,吹灭烛火躺在床上,以往睡床边的时候很少,大多数都是敏儿睡床边,早上起来时也是敏儿先下床再帮他系腰带挂荷包。
此时此刻,林如海对两个女人之间的不同有了极大的体会,薛元娘不会屈服于他,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他们还是合作关系,他林如海不能拿她怎么样。
“你跟林老四也是这样吗?”
薛元娘不吭声,林如海伸手推了推她:“别装睡。”
“你好烦的,打听那么多干什么?”薛元娘不高兴,“我可没打听你跟你发妻的事。”
“你知道得还少?”林如海冷哼,“快点说。”
“我又没问,你想知道,自己查去。”
“我查过,林老四对你夸赞有佳,嘴里没你一个坏话,你控制了他,让他在外面不敢乱说话,平日里必不是他说得那样。”林如海十足笃定,“乡下夫妻会不会上手?”
薛元娘又翻过身瞪他:“你想我上手吗?我也可以满足你这个离谱的要求。”
林如海尴尬一笑:“那还是算了。”
“你为什么要留下?你去书房不好吗?非要跟我抢床睡?你不是跟你发妻情深似海吗?”薛元娘鄙夷地蛐蛐他,“别告诉我,你娶了新太太,就打算忘了旧太太。”
“我什么时候……”
“你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想法?你没有吗?那你还睡我身边,看不出来我想一个人吗?”薛元娘眼珠子上下扫视他,“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我心里有别人,我们只会是合作关系,你如果想,给你纳个妾也无妨。”
“你想让我纳妾?”林如海又一次不舒坦,“敏儿从来不愿意……”
“那是你的敏儿,不是我,我很乐意让人伺候你的。”薛元娘眼睛都能翻到天上去,“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我图你银子就够了,你的人我不要。”
“你……”林如海气得堵心,薛元娘又背过身去不理他,“行,我去睡书房,你可别……”
“别后悔吗?我一点不后悔,好走不送。”薛元娘撇嘴,“记得你答应我的诰命,我包你满意的。”
“知道了。”林如海走下床,打开衣柜,发现里面只有他几件披风,衣服根本不齐全,她自个的倒很多,几乎快塞不下了,裹上披风,打开门,寒风瑟瑟,冷得他头疼。
真是造孽呢。
院外伺候的下人们看见走出来的老爷,全都不知所措,灯都熄了,钥匙也落锁了,老爷还要走?
“算了。”林如海重重一叹,走回来,将被子拿到软榻上,“我就在这里将就一晚。”
“随你的便,我要休息了。”薛元娘打了个哈欠,抱着林如海刚刚睡过的枕头,舒舒服服开始睡觉。
从来没有睡过软榻的林如海望着正院的房梁,心中情绪万千,敏儿一走,他的日子怎么越过越艰难了?
他又想知道,到底是谁把薛元娘这女人送到他身边的。
这软榻其实并不难睡,薛元娘对自己躺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要求舒适,软榻是真的垫了厚厚的软垫,跟床也不相上下,尤其中间腰部枕着个小枕头,睡着更舒坦些。
没多时,他比薛元娘睡得还早。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大早,林如海起身之时,外头天刚蒙蒙亮,林笙家的早晨端着新衣裳来,估计也知道薛元娘这儿根本没有他的衣服。
睡眠很好的薛元娘从头到尾没醒过来,同顺和同沁将老爷一夜未收拾的头发理顺抹油,再带上发冠,直到出门,林如海又往屋里看了眼,毫无动静。
“太太平常要睡到什么时候?”
“至少日上三竿,太太才会醒。”同顺小声回应着,“姐儿和哥儿的请安也挪到巳时左右。”
“巳时?”林如海舔着唇,现在才卯时不到,“那还有得睡。”
走出正院,黛玉和宝儿的院子依旧关着门,同顺见他又驻足观望,小声提示道:“太太说小孩子家家的要多睡会儿,卯时三刻之前不准起来,否则精力不济长不高的。”
“行吧。”整个家中只有他一人要卯时到达府衙,干了三刻钟儿女们才醒,至少一个时辰后,太太才会起身,越想越觉得憋屈呢。
又想到那满柜子的衣服,好几个首饰盒的梳妆台,他甚至没见到一件新衣。
昨日傍晚用饭的场景他还记得,所有人都穿着新衣,黛玉一身湖绿头顶各色玉石,太太绛紫色配上好几个大金发簪,赚得不少呢。
牛马一样的他能怎么办?埋头继续干呗,儿女都是债,林如海现在觉得,她们包括太太在内,都是吞金兽,只进不出小没良心的。
出了内院,林笙管家将食盒提了来,让林里提着,等会儿老爷可以在路上吃。
“老爷,大厨房已经被太太专门弄成大锅饭,基本都供应给仆人们吃,小厨房的才是主子们吃的东西,这个羊肉饼昨日太太让人提前备着的,就着羊肉汤一道吃下去,整日都不会觉得寒凉。”
“算她有良心。”知道提前给他准备早食。
上了车,再望一眼重新釉过的朱红大门,门口没有挂着大红灯笼,却也能看出一派生机。
除了他,好像都往前走了。
忠顺王终于来到江南,第一个得到消息的,反倒是扬州知府,着急忙慌拉着扬州城的官员们一道迎接,结果落了个空,等了一早上都没等到人。
再得消息时,忠顺王已经在河上游玩,吃着花酒看着歌舞,没有下船的打算。
正当值的时候,谁敢去花船上迎接忠顺王,大家都从内心里觉得忠顺王不靠谱,也就甄大老爷带着薛二老爷坐上小船,主动朝忠顺王的花船靠过去。
忠顺王的不靠谱,在整个扬州官场上再一次凸显。甄大老爷他们俩登上花船时,忠顺王已经喝得醉醺醺,悠然自得听着小曲,甚至还会跟着哼出声来。
人高马大的架势,酒水染红了面庞,周遭伺候的人还挺多,各个穿得清凉,他们两个大老爷们穿着厚厚的衣裳来,没多会儿热出一身汗。
“薛二,你怎么才来?快坐。”忠顺王根本不认识甄大老爷,第一个拉扯着薛二这个冤大头过来坐,“扬州还是比金陵舒坦,这里的姑娘都更好些是怎么回事?”
“是没有人给您送银子吧,也就我这个冤大头整日给您包圆了。”薛二自嘲地瞪他,“只要忠顺王爷能护着点小人,小人妥妥地帮您把事情都办好的。下榻的院子都给您准备好的,典型的园林风格,跟京都的气派架势不一样。”
“那我挺感兴趣,”忠顺王爷连连点头,“还是你小子会来事,这次邀了我来扬州过年节,还说要给我说点巧宗,不会是纯让我拿好处不干活吧?那我不敢收这白来的银子。”
“哪能呀。”薛二老爷嘿嘿笑起来,又引着一旁的甄大老爷给他认识,“这位是甄家的大老爷,在扬州有他照应着,才一切顺遂。”
“哟,甄大老爷?”忠顺王坐起身,“可是甄贵太妃的母家?”
“是呢,还没拜见过您。”甄大老爷笑眯眯凑上来,跟薛二老爷一样,态度无比恭顺,薛二老爷认识他那么多年,基本没见过他摆出过如此低的姿态。
果然,还是权势动人心。
“王爷,我也不瞒你,主要是林如海跟咱们针尖对麦芒的,现在哪边都下不来台,这事要是继续拉扯到年后,这个年都过不好。”薛二老爷重重一叹,“所以才想着让您做个和事佬,咱们一起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没什么是不能谈的对吧。”
“哦?已经到什么程度了?”忠顺王爷好奇,“我听闻抄家啦?”
薛二老爷重重点头,又眉头深蹙:“抄了,还抄了三家,结果他们背后之人都来找我赔,我一个商户也不敢吱声,就想着拿点能掌控的人家来描补一二,毕竟府衙那边的账记着,也不好临时去改动。”
忠顺王这边瞪圆了眼:“描补?你们准备动什么人家?”
薛二老爷眨着眼睛笑了笑:“远离朝堂的人家,依靠着咱们在江南非常有权势的。”
甄大老爷重重点头:“而且也不是那么好相处,一点小冲突就得闹起来,又是威胁人又是恐吓的,我们怕死了的。”
“怕死啦?哈哈哈……”忠顺王只觉得好笑,“所以准备一网打尽?不会是史王贾薛四家吧?我听你们这口气,也只剩下这四家人不服管教。”
“是的。”薛二老爷没有否认,“尤其是王家,总拿捏着我商户的身份,根本没把我当人看,与其把银子送给他们,倒不如送给王爷您,好歹还能听到个动静不是。”
“好主意。”忠顺王爷笑了笑,“这事可以做,我也讨厌王子腾。”
第54章 斗嘴的两夫妻
这可不一拍即合的事,三人喝酒之余,一块吐槽着王子腾的丑事。
薛二老爷是第一个开口的,悲愤猛灌一杯酒后,深深叹息:“王爷,我们好好一个薛家,跟着四王八公混时,咱们还是个紫薇舍人之后,跟着王子腾混后,我们就是给他赚银子的商户,我们薛家长房老爷就只能娶她们家的庶女,还趾高气昂得跟下嫁一样,妯娌之间相处,从来都高高在上,我太太好歹也是五品官员的嫡女,比她差到哪里去了?”
甄大老爷点点头:“是的,皇商的名头不愿意给,事情全丢给他做,前些年还因为她们自家掌柜粗心,丢了一批货不知所踪,上头怪罪下来,他求到我这里,才匀了些货给他填补上,事后竟只打发了货物的一千两给他,明里暗里说他管辖不利,才导致的结果。他前前后后起码花了五千两不止,才没有因此获罪。”
“那够恶心人的。”忠顺王点头,“王氏是这样的,京畿大营那边不是有个勋贵营吗?我本想塞几个人进去,王子腾不同意,非要人家走戴内相的关系,说他担不起卖官鬻爵的名声,真的够恶心人的,觉得本王的面子不如戴内相好使就直说呗。”
忠顺王应和着开始吐槽,氛围立刻变得更加和谐,在场几个越说越讨厌王氏的做派,薛二老爷邀请他们参加认亲宴时,甄大老爷又说要邀请他们来围观他的婚礼。
“都已经准备明目张胆撕破脸吗?”忠顺王爷歪着头好笑,“看来都忍不了他了,给他填填堵,挺好的。”
上皇唯一的依仗就是王子腾了,王子腾在京畿大营失势或者直接被调离,上皇拿他三哥便再无办法。
釜底抽薪,也不知道是谁气得头,忠顺王爷面上装着糊涂,心里考虑得仔仔细细。
这趟江南是来对了,运气不错。
认亲宴,江南年底的一大盛事,薛二老爷给谁有人发了帖子,唯独没给四王八公发,林如海和忠顺亲王要参加,整个江南的盐政几乎告一段落,甚至眼瞧着又是一个新的开始,谁敢不来呢?
即便时间仓促,没有筹备出行的衣裳首饰,但年底本就走礼赴宴的多,早就备下多套衣裳,谁还真的穿一样的衣服出门?
不仅盐商,粮商、徽商甚至于漕帮、马帮等江湖势力都没放过,薛二老爷的府邸分成了四块,前院两块后院两块,官家和白身是不坐在一块的。
人已至,时间差不多到达,所有人推杯进盏间,才发觉竟无一个四大家族之人,史王贾薛中,连薛家都没有人来。
这事情……有点瞅着不大对劲。
薛二老爷依旧春风满面,游走在各个席面上,认下这个妹妹,算是给足体面。林如海也是发疯后首次出面,不像往日那般温和可亲,冷着张脸,疏离又不好靠近。
偏偏,这样的人是给他新太太撑腰才来的。
后院之中,薛元娘首次在扬州城的贵女圈中出面,儿女肯定不能出差错,但她可以,本就粗俗的乡下妇人一个,再妆点得像模像样,人家依旧会说,倒不如放开了姿态,谁敢说她就忒谁的脸,难受的肯定不是她本人。
随意在主座坐下,薛二太太再一次细细打量她,没有初见时的懦弱,大方不少,粗俗却没少多少,跟在场的贵妇们瞧着的确有很大的区别。
可谁让她是今儿的主角呢。
“这是大妹吧,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多走动往来才是。”薛二太太此刻是真诚的,推着自家儿子薛蝌和女儿薛宝琴上前去认亲,“这以后便是你们姑姑,还不叫人。”
薛宝琴比宝儿年岁大上一些,稚气未脱,还有一股子奶香味,薛二太太将她教养得极好,小小年纪还会行行礼。
“好丫头,快起来,长得真好,以后定比她娘还好看。”薛元娘是喜欢孩子的,尤其是喜欢懂事可爱的孩子,“这长命锁拿着,第一次见总要给点见面礼。”
薛蝌也给了他一个金项圈,份量着实不轻的那种,是俗气些,但看重的意思足够明显,是个人都看得懂。
“还不谢谢姑姑。”薛二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大妹妹,这便是黛玉和宝儿吧?长得真好,尤其是黛玉,整个家江南都没见过这么标志的姑娘。”
“她呀,跟她母亲长得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母亲听说当年可是京城有名的才貌双全之人,小小年纪书读得比我都多,我是不敢小瞧她的。”薛元娘半点没避讳贾敏的存在,人已死,她还计较,显得她有多爱林如海似的。
薛二太太愣了下,哑然了半晌不知道该怎么附和,少见有继室不避讳原配的,尤其还是爷们那么深爱的原配。
“来,你们两个也学学叫人,叫二婶子好。”薛元娘拍了拍宝儿的屁股,第一次亮相,别给她整得难看,黛玉那么听话肯定没有问题。
黛玉牵着宝儿的手,一起行礼叫了句二婶子好,薛元娘分外满意,薛二太太也笑得前俯后仰,指着薛元娘道:“你这不是亲生的,却胜似亲生的,以后这一对姐弟关系也不会差。”
“那自然,感情嘛,总得多相处才能出来。”薛元娘冲着他们挥手,“你们两跟蝌哥儿和宝琴丫头一起玩儿去吧,林笙家的还有徐嬷嬷,你们两个多看顾着点,别给磕着碰着。”
“在我这院子里,怎么会磕着碰着,你们两个去照应着点,别让不长眼的冲撞了姑娘哥儿。”薛二太太指示了两个大丫头跟着一道去,今儿可是没邀请薛家本家老爷来的,谁知道后面会不会闹起来。
“大妹妹,你初来乍到,我带你认认这扬州城的各家女眷,也好让她们也知晓知晓你的模样,往后来往才好有个成算。”毕竟林如海在江南算得上领头的几个之一,剩下的别给她添堵才是真的。
这认亲宴在后院这儿,才是正儿八经的四处介绍,前院的氛围肉眼可见十足低迷。
薛二老爷没有邀请四王八公,甄大老爷要抬平妻,甄二太太帮着置办婚仪,一桩桩一件件,已经在明晃晃告诉大家,甄家放弃了四王八公,林如海和忠顺亲王能来,便是跟他们穿同一条裤子,利益上是一致的。
这荣国府还是林如海原配的娘家,贾敏死了才多久,竟已经不管不顾到这种地步,着实让人唏嘘。
谁曾经没羡慕过贾敏拥有林如海完整的爱?如今不也人走茶凉?看笑话的人真心不少,会说出来的肯定没有。
酒过三旬,薛二老爷当众展示了薛家族谱上薛元娘这三个字,那是记在族谱上的人,过继到他们薛家的嫡系之中,跟薛二老爷成了兄妹。
算下来,跟林如海就是连襟。
一墙之隔的薛家大房之中,薛王氏听着那边锣鼓喧嚣,她们不仅没得到任何请帖,如今更是被人防贼一样,连着的那条道上一直有人守着,半点不让登门,今日更是将宴席摆得远远的,怎么都碍不着他们的事。
“太太,不好了。”管家着急万分走进来,“隔壁的宴席,竟然没邀请一个薛家人,史王贾薛另外三家也没有邀请,二老爷他是疯了。”
“什么?”薛王氏震惊,“这……这怎么可能呢?那可是薛家的认亲宴,叔伯们没有去闹吗?”
“哪能啊,现在大门都关上了,来不了的都不让再进,说是里头已经人满为患,再加不上一个席位。”
“他们自己邀请的人,怎么还……”薛王氏深吸口气,“是不希望别人去闹是吧,他是真不把我们王家当回事了。”
“听说……”管家有些欲言又止,“隔壁甄大老爷和忠顺亲王也在,甄大太太最近丢了个大人,甄大老爷要抬一个高门贵女做平妻,王氏的族老去闹过,门都没让进就给轰走了,甄王氏这两日都没见到再出来。”
“他们……”薛王氏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堂姐有儿有女的,竟然也能出问题。”
这场宴席走过大半,戏也唱上了,直至午后,甄二老爷亲自登门,训斥薛二老爷说他们聚众有些太过,让未休沐的都回去府衙,至于其他的三教九流之人,他是不管的。
这么一通搅和,大多数人已经离去,只有被薛二老爷可以交代别走的,才跟着一道进了正院,单独置办了一桌,商谈更多的要事。ò
等事情秘密说完,宴席随之也散去,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高兴的神色,需要瓜分的具体名单林如海拿到手,交给薛元娘看,两人坐在马车上,薛元娘看着满满一单子的铺面。
“哇哦,不愧是薛二老爷,大手笔。”
“这些应该是他早就收集好的,若是让王子腾提早知道,必不会让他活得太久。”
薛元娘点点头:“那可不,时刻准备着抄人家底呢,我感觉比他们自个摸得都清楚,这些里头竟然八成以上都是分家的产业,真正四万八公嫡系的竟然只有两成左右,光贾家就有十二房。”
“王家的这些都划给我了。”林如海指着其中几个,“罪证好找得很,完全无所顾忌的,扬州知府和金陵知府说可以提供,但这些他们要拿下。”
又指着另外一片说道:“人可以留,产业不留,到时候低价收购,别人都不许高价买,谈妥了的。”
“你们好黑啊。”薛元娘震惊,“比我大手笔得多,你这一下子能分到三四个不大不小的盐庄?这辈子只要没出事,都不缺银子。”
“我本来也不缺银子。”林如海上下鄙夷着蛐蛐她,“只有你缺银子而已。”
“不缺吗?你公中还剩多少现银?呵呵~”薛元娘抬眸回怼,“给人做嫁衣的林大人,回点本吧。”
“你……”林如海被她戏谑地再说不下去,“别老拿敏儿说事。”
“你不戳我穷这命根子,我也不拿你命根子说事。”薛元娘冲着他翻了个天大的白眼,“你有给贾家送信没有?送得晚了,人家指不定还得来骂你。”
“一早送过了的,年前一定能到,再过十来日就新年了。”
“你不给贾敏弄个长明灯?”薛元娘提议道,“我也想给林老四立一个,感谢他这么些年的照顾。”
林如海用着无语凝噎的态度,死死看着她的脸,薛元娘歪了下头,不解道:“怎么,我说错了什么吗?让你这么无法理解?”
“没有。”林如海直接泄气,“等我休沐,一起去吧。”
“好。”薛元娘点头,又贪恋着那份名单上的产业,眉眼弯弯讨好道,“林大人,能给我分点吗?实在不行,给点边角料也行的。”
“不给。”现在看见她就烦。
“怎么这样?那么小气的吗?”薛元娘噘着嘴,“林老四什么都给我,算了算了,你都烧给贾敏吧,送给荣国府也成,反正不是我的东西,爱怎么用怎么用。”
“一个话没说好你就生气?”林如海又一次上下蛐蛐她,“你求人都是这个态度?”
所以,是有戏咯。薛元娘突然鲜花盛放,美滋滋道:“你知道你现在在我眼里散发着光芒吗?”
“什么意思?”
“金光闪闪,魅力无边,愿意给我大把大把银子的,就是好丈夫。”薛元娘指着上面的两个盐庄,“我就要这两个,不大不小刚刚好。”
“你够贪心。”林如海蹙眉。
“不给算了,不给拉到,我还不要呢,搁这儿打发要饭的。”薛元娘瞬间背过身去不高兴,“我已经不缺银子了,我这辈子都还不完我手里的银子。”
“那你还要。”林如海好笑,“掉钱眼里一样,粗俗。”
“我粗俗,你高洁行了吧。”薛元娘更是不看他一眼,“爱给不给,反正除了盐庄我不缺。”
“你要盐庄干什么?你又想干什么?”林如海觉得她很有问题,“田泠儿也一直跟我要盐庄,你们两……”
薛元娘不说话,拒绝合作。
“你疯啦,真的准备动盐运?”胆子怎么那么大?没见过这么能折腾的。
“我还有更大的没告诉你呢。”薛元娘高高抬起下巴,“前半辈子已经不愁钱花,后半辈子要开始谋划了,林大人,你好好养养身子,别嗝屁得那么快,我还想进京呢。”
“你是在激我还是在气我?”林如海倒抽一口冷气,“盼着当寡妇吗?”
“我不是让你好好养身体吗?那是你自己的想法,再说了,我相公都不给我银子花,我只能靠我自己咯。”
“不给你银子花?”林如海胸口堵得慌,“你一句好话都说不出口吗?非要气死我?”
“气一气血脉通顺,快盖上棺材板也能气活的,多好。”薛元娘歪着头笑笑,“你就是被气得少了,才那么要脸,我一点脸都不要的,过得才舒服。”
第55章 金陵四大家族,已到清算之时
“你……”林如海颤抖着身躯,半晌说不出个字来。
薛元娘吐了吐舌头,做着鬼脸:“林大人,你要是喜欢温顺的,自己找个丫头,一定温柔小意,能把你照顾得和和顺顺,我一个人跟宝儿和黛玉过日子也挺好。”
“你一定要这样?”林如海努力保持平静。
“我哪样啦?我不挺和平挺贤惠的,啥事都好说。”薛元娘耸耸肩,懒得跟他掰扯,林如海不给她的话,慢慢来,不着急,总会有的。
薛元娘不再说话,掀开车帘子看向外头,年节将至,即便是最繁华的江南,年味最盛之时,普通人家对银钱依旧把控得严实,除非必要,并不会大把银子往外花。
像吃食这种东西,基本都是量大管饱的,精细的一看就昂贵的,只有巨富之家的下人,同样锦衣之人,才会来排队买。
人跟人之间的差距,可能比人跟狗之间都大。她真的该给林老四立一个长明灯,初来乍到之时,混在薛家人当中,连一身合适没有补丁的衣服都没有。
尤其那双手,粗糙磨损到连指纹都不大清楚,从早到晚不是洗衣做饭,就是割草喂鸡,农忙之时下地干活也是有的,原主木讷,被全家人当奴才使唤,江南街道上除了乞丐,都比她过得好。
婚姻,是她不得不使用起来,改变生活的唯一方式。
像柳氏那样的,卖身为奴的贱籍,这辈子不汲汲营营,永远都要挂上贱人二字在身,甚至还可能连累到儿女。
贾敏也是,没有生出儿子来,黛玉的婚事注定就不会太顺遂。
林如海看她平静下来的模样,是鲜少出现的沉稳之色,想了想道:“盐庄的生意,能不插手是最好的,实在太容易被人惦记,其他铺子都好说。”
“但你不得不承认,它的战略意义很强,做得越大,作用越强。”薛元娘摇头笑起来,“需要立大功或者将功赎罪的时候,就可以把它拿出来用。”
说到这里,薛元娘直直望向他:“你不觉得银子太多作用不大,反而会出事,一出事便是连根拔起,但换成各种各样的东西屯在手里,等有需要拿出去,还能捞到点赏赐。”
“你要囤盐?”林如海震惊,“囤到什么程度?”
盐可不比粮,不会生虫不会烂,受潮受冻也不怕。
“如果我想一家独大,我会囤到能击垮所有盐商的程度,低价卖到他们三年开不了张,就算开张,也只买我家的盐。甚至我还会让盐庄变成国有,我可以给朝廷上供六成以上,但盐引只发给我家。”
“你……”林如海震撼非常,可能没接触过此等狂悖言论,“变成国有?”
“嗯,但这事你干不了,你把盐税收齐就已是极限,非得陛下能控得住局面,我也掌握住足够的资源,对你其实也是个好事,这辈子只要能干成这一件事,就已经足够。”
粮食除非去找好的种子,否则她没有那个能力提高亩产,但盐可以提纯,现在很多有毒的盐矿根本没法用,盐山也没有被禁止出售,弄来的概率不算难。
那些制盐的方子基本没有流传出来的,可她当初见过很多古法制盐,也知道如何改良,具体实施,也用流水线的方式,总能尝试着多做些出来。
一边卖一边囤,悄悄地干,打枪的不要,她这辈子说不准真的能实现,就算实现不了,大不了被人抢了去,她往上面一献,也是个功劳不是?
有利可图就不行户部那群人不想分一杯羹,反正大多数人也掺和不到盐政里来。
林如海觉得她真心有点异想天开,这好像不是一个乡下妇人该有的见解:“没想到你前夫还是个忧国忧民之士,懂的东西不少,也都跟你讲得清楚。”
“是啊,可惜他死了。”薛元娘想了想,提议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你难得休沐,下午就去寺里上个香,用完斋饭再回府。”
“可以。”林如海没拒绝。
马车开始调转方向,大好的日子里,难得出行游玩,寺中香火旺盛,众多人虔诚地磕头祈求,等过年那几日,肯定还会愈发热闹。
林如海一手牵一个孩子,周围带着七八个仆人,提防着被人冲撞了去。
点长明灯之处,一盏盏长明灯摆放在那儿,非常壮观,一盏灯放一年需要十两银子,若是要放在佛前供奉,需要百两银子。
无需思考的那种,林如海付了两百两银子的香油钱,准备在佛前供奉两盏明灯。黛玉瞧着她这对父母分别供奉上自己的前夫前妻,眼睛瞪得大大的,脑子里全都是怎么会这样。
都不需要避讳的吗?
看到旁边还有抽签的地方,薛元娘想都没想开始抽,啪嗒一声,抽出来个下下签。
“不可能。”
再抽一次,又是个下下签。
连着三四次都是下下签,怎么回事?谁要害她?
“要解签吗?”旁边解签的师傅面无表情询问,“施主若不想要规避的话,解签不需要香油钱。”
薛元娘不信邪得拿出那把签来看,还真不全是下下签,也有不少上上签。她就求了个一生顺遂,这难吗?
再看签文,怎么看怎么一副劳碌命的意思。不行,她要躺平,该死的又开始犯病了,她得学会有所保留,得学会不聒噪,心平气和迎接新生活,拒绝一切猝死和找麻烦的行为。
黛玉也抽了一根,上签,预示未来小有动荡,但可以逢凶化吉。林如海不太相信这个,便没有抽。敏儿每次来都抽,抽出来的结果有好有坏,倒也没看出又什么大用处。
从里头出来后,薛元娘笑眯眯,保持着自己的人设,大智若愚什么模样,她就什么模样。
“去周围看看。”
没走多会儿,林宝儿走不动路,非要薛元娘抱着走,最后还是林如海将他抱在怀里,黛玉交给薛元娘牵着,细细吩咐不准松开,才继续在人群中四处走动。
佛寺中人是真的多,也有那些认得林如海的人家,第一回见他抱着个男娃娃,一个个瞪圆了眼睛,觉得自己是不是看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