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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开始做生意了

林宝儿上学之事,有林如海亲自登门拜访,旧情犹在,对方也隐约听到点风声,事情没有波澜就确定下来。

每日马车需要一刻钟左右才送得到,院子里这便养了两匹马,未来林如海去点卯,林宝儿去上学,算算时间,都是差不多的时候。

随后,林如海带着薛元娘四处走动起来,一来介绍给大家看,二来也为薛元娘正名,薛元娘的确没有那些夫人那么咬文嚼字,跟贾敏也截然不同,在外倒还算是个爽朗的模样。

别人隐晦的话语,她全当不知晓,只要脸皮够厚,谁笑话她,她就能笑话谁,千万别想着她会给谁留颜面。

直到快走那日,需要筹备一个小宴,林如海邀请了不少同僚和同窗,翰林院和户部、御史台的人都有,大家也明白有御史在场,需要注意点分寸,剩下的便是让薛元娘安排席面。

林如海本想请个人帮忙,结果薛元娘并不需要,席面什么模样的,外头酒楼一清二楚,他们的厨子常年给各个府里帮忙,什么规格的手拿把掐。

也就那顶级勋贵家中的规格要高一些,像林如海这等还未归京的三品之家,含蓄一点,不要过分张扬才好,再给两个特色的菜,一桌八个人,准备十二个菜,荤素汤品点心小菜搭配着来,应该简单。

酒楼给出来的价格还算合理,试过菜后也还行,如有问题林家的厨子也能做,实在不行向其他酒楼借厨子,总不能让她被临时撂摊子。

曾经几千人的大场面也办得齐整,现在上百人的小场面不会害怕。折腾得差不多,女眷那儿也隔得仔细,切莫冲撞了。

引导的上菜的,还有惯席面,应付客人失态的,全都安排到位,林如海没有插手,林府登门那日,就只在大门口迎接。

客人下了车,就有仆人帮忙牵引马车去后门停靠,林如海笑脸相迎,女眷在二门处被薛元娘引到内院安排好席位,陪伴的丫头就一直在不远处,只照看那一家人。

人来人往的,后院坐镇的邓老封君终于到来,辈分高,家中子嗣出息,能被林如海邀请来,还是看得林老太太的脸面。

黛玉和宝儿收拾得干净得体,两个天仙班可爱白净的童子格外惹人怜爱,林府的子嗣一直都艰难,能有一对儿女尚且难得。

邓老封君拉着薛元娘,一一介绍了各家的夫人,为了方便记住,暗地里都准备了画师,简单画一点画像,后头方便回顾。

薛元娘到底是没有请戏班子,只是安排了不少花来赏玩,投壶之类的游戏也备着,瞧着大家玩得还算开心,她心心念念的那几个夫人也在,今儿先打声招呼,后头再细聊。

一场不大不小的宴席,办下来不算轻松,至少没出什么事情,考虑周全外人也没得说,就算是个乡下妇人,能办好席面能撑住场面,把两个孩儿教养得不错,当个正头夫人也是合格的。

前院林如海对薛元娘也提过几嘴,全是夸赞,没有半点不高兴,别人瞧得出他是真心实意的,还惊讶于林如海突然续弦的太太竟跟贾敏完全不同,且还一样受到重视。

也不知是不是林如海比较体面,对太太一直都如何不错。

几个御史仔细看过,没挑出什么毛病来,虽说妻孝没守多久,但也听说是岳家安排的,岳家有意如此,外人更挑不出理来。

一番叙旧,拉近十来年未曾相处的生疏,大家问他后面如何打算,他只提一嘴会回京,众人便心中有数,就看陛下后面会动哪里,大概率本该是户部,但户部两位侍郎年岁都不大。

有些在吏部主事的,一想到吏部最近的变化,心中猜测,若是林如海当真去了吏部,那真是前途无量。

等人一家家送走,仆人在门口一家家对着名单数,确认全部送走,院子里才开始收拾,林如海笑眯眯回到后院。

“今儿席面置办得不错,没出什么乱子,听说指引也很到位,不少人夸赞你周全会办事。”林如海想着之前贾敏置办的席面,场面比如今的要华丽不少,基本都是按着勋贵的做派来,什么好的都往上放,无形中拉开了他和同僚们的距离。

今儿的就很好,不过分张扬,也不会太过简陋,有两道还不错的招牌菜,前院还给准备了好酒,噱头是给足的。

邓老封君走的时候,还特意跟他说,他的新太太会办事,知道给他做脸面,而不是彰显自己的脸面,如此,做林家的太太是合格的。

薛元娘才不管别人怎么想,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事情完成了,没有人找她的茬就行,林如海马上要回江南去,行李什么倒还好,宝儿上学接送也有人送,主要是他学习的事,得眼里教导起来。

看管人读书,这就是个头疼的问题,轻重都不好,时常出去走动放松放松是必要的,这也得好好规划一下。

山林野趣,鸭舍果园,慢慢弄起来,别有一番意趣,主要还是自己也想去玩一玩,一直带在林府多无聊?跟别人一起干事情轻而易举被人逮到。

去城外踏青,相约游玩,就不容易被人看到行踪。

自己研制,或者在外头购买了些许,手头上的硝石已经有几百斤的量,大概可以做出百斤左右的冰,如果再加上她挖地窖藏的冰,维持不全部化掉的程度,大概也能有个上千斤冰。

硝石还可以反复利用,继续囤积便好。

一两银子一斤,那就是上千两的利润,多来几个人一起干,把方子掩护好,利润她少要一些,再没有比跟她合作更有前景的。

大不了她出库存,做批发生意,一斤半两银子,至于怎么卖,他们自己看着办,相信她们至少能卖到三四两一斤,她还可以帮忙送货,多省心省力。

不能多赚,方子也不是多秘密的事,不少人家都有,不过是个稀罕物,找几个搭伙的,有人背书,赚几个零用钱而已。

为了卖得噱头,卖个冰激凌、卖几个雪糕、做点冰碗,搭配着一起卖,也可以往酒楼送冰激凌求,这就很好。

总之不会亏本,可以做两季的生意。

带好了材料,选定了铺面和仓库,验收过都不错后,第一个就往工部侍郎府上送帖子,工部侍郎府上原本与林家交集有一些,但并不多,非年非节要上门拜访,本还在犹豫的。

不过好在林如海可能要升迁回京,又听闻是第一回送帖出来,于情于理不好开个坏头,也就应下了。

薛元娘准备很充分,笑眯眯带着样品上门,进门送上一份拿得出手的礼物,再让徐嬷嬷抬着木盒子去后院见工部侍郎陈夫人,陈夫人娘家是御史出身,性格比较直爽公正,侍郎大人也是干实事的人,鲜少有空在家中。

正因如此,一直都没有什么进项,

陈夫人对她的来意不是很了解,见她提来一个大箱子,便更是惊讶。

做生意爽快利落些,也省得让人觉得心有算计,薛元娘见她往来,便把箱子打开。

“陈夫人,我今天来呢,就是想找个人一起搭伙做一门生意,给自家多点进项,像布匹棉麻、粮食造酒之类的都不太擅长,便只想做个冰的生意,夏日里自己也要用,买又很贵,自己做也要费点功夫。”

一听要做生意,陈夫人本心是拒绝的,薛元娘挥挥手,压下她的顾虑:“您先听一耳朵,若是不好,我当场就走,也不多劝一句。”

“你说吧,我听着。”陈夫人教养还是极好的,微微一笑,由着她说。

“这东西的方子古书上就有,虽说各家都藏冰,那也不是想怎么用就能怎么用的,想用来冰镇着屋子,一日日一缸缸地用,铁定是不够的,我便想着自己造一些,咱们开个冰饮的铺子,做点这个冰丸,十几文一个的东西,普通人家也能尝一尝。”

薛元娘递过去一小串,用蛋卷裹着,也就两指大小,拿着就能吃。

“铺面后头开个仓库,专门卖冰,一斤半两到一两银子,咱们一日可以卖个百来斤,也不多卖,不影响旁人卖冰的营生。像这种冰的吃食,我还准备了不少,你看着一盒子甜水,加了牛乳、糖和一些果子,冰镇后挖一勺,就可以直接吃,送去给酒楼,再送几斤冰,半卖半送着来,一盒就卖十到十五两银子。”

“若是开个胭脂铺子、花儿朵儿的还需要那么多原料,这个只需要一点这个就行,还是古书上记载的,主要就是价格低廉,咱们主要还是做个花样,赚个运送和制作的劳苦费。”

“夫人您看,一年如果按几个等级来卖的话,赚个四五千两没问题,咱们找四五个人,一人一年也就一千两银子的生意,少些麻烦,添个进项。”

陈夫人看着账,按着她们往日买冰的惯例,半两银子一斤绝对是便宜的,大多数都要五到十两银子一斤,她们家的藏冰做得并不好,到夏天顶多能维持一月左右,还得在最热的时候才可以取用。

老太太身体大了,这些年夏天是真的难熬,她们又没银子买冰,老爷是咬着牙一年买个十来斤,就给老太太做一点子冰镇果子,尝尝味而已。

一年一千两的生意不算大,再如何被人置喙,也才一千两的生意,半两一斤这么卖,就真的只是赚个辛苦费,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你卖得那么便宜,就不怕别人说吗?”陈夫人很不理解。

薛元娘微微一笑:“我们又不做零散的生意,都说了是赚个辛苦费,她们自家成本应该也有上百文,我们一百斤以下的都不卖,只卖给那些专门做冰块生意的,还有用量大的人家,像能买得起一百斤冰的人家,若是按市价卖,那得是什么人家?大概率也就卖个一两左右,咱们定在一两不到,他们也还有得赚。”

“这个成本怎么样?”

“就是水和这个材料,还有些车马费。铺面和仓库都选好了的,我就拖大一些,全部由我这边出人出力,咱们按照市价给租金,到时候按月咱们分银子。”

“你明明可以一个人做,为何……”陈夫人不明白。

“我一个人做是好,但是后头也怕有人找茬,如果有四五家一起,那也是个不容小觑的规模,谁敢来找我们的茬?”薛元娘很坦荡道,“工部侍郎你们家能直管徭役,地皮流氓不敢闹到你们那儿,我还准备找一个御史家、兵马司李家,还有国子监祭酒家,都是清贵门第,但是不好做生意的人家。”

“尤其是国子监,里面读书的人家多,一般不会得罪他,御史也是,闹得太难看会被告上去的。”

“我也想好了,咱们几家都不算太富裕,才图这千两银子的进项,到时候各家半卖半送一些,面子上过得去也就好了。”

陈夫人点点头:“这倒是,总比送我家老爷的字要强得多。”

“咱们成本不多,一月三百斤的供应是可以的,五家就是一千五百斤,咱们合伙做生意,规定好的,就按部就班地做,到时候丑话说在前头,铺子开起来,每年都有进项,多好。开到一半崩了,再一人一家去做,也是麻烦事。”

“很是这个理。”陈夫人点头,“一月三百斤怎么也够了。”

至少老太太那屋里今年夏天可以多安生点,大不了就在主屋和老太太屋里弄两个凉些的屋子,她们家还有藏冰。

“这个原料,你是从古书上看到的?”

“对的,水我到时候都用煮沸的水来做,如果要好点的,就用山泉水,当然,这个得加价,我那个院子里就有井,不缺水的。”

一同安排都很妥帖,陈夫人还是没有直接拍板,这才刚刚新年,她得跟她家老爷说一声才行,想来她家老爷孝顺,不会拒绝这个事情。

出师大捷,也是坦坦荡荡不怕人说,铺面和仓库随时可以去看的,如今已经开始在大量藏冰了,不求它能藏到什么地步,有个现成的冰库就好了,省得到时候化得快。

林如海还没走,就已经弄成一件事,等他差不多要走的时候,才跟他提及此时。

五个夫人,工部、御史、兵马司和国子监祭酒家,再有一个吏部侍郎林家,天然就可以形成一个同盟,都还是苦哈哈的人,都是坚定的保皇党。

不说立场全都会走一起去,至少会留点情面,否则生意难保,分崩离析,再想越过她去做这个生意,只怕还不好办。

她可都是打上标签,熟悉了客源,一应都是她送得货,服务必然是最到位的。

第82章 生意日渐红火

林如海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心里惊涛骇浪无法平静,闷声干大事,利益上的同盟他是不信薛元娘会就此罢手的。

有些事,有了开头,就会一而再再而三,这几个人原本也是清廉之人,也是坚定的保皇派,在如今的朝堂之上,左右逢源不了。

这种事情就算没赚到银子,自家有点冰块也是好的。也不知道薛元娘哪里看来的方子,记得古书上的确有记载过,但具体从哪里找,实践一下还是极少会真的去做的。

再说,古书也珍贵,现在做冰块生意的人家不是皇商,便是大户人家,普通人估计连原料都弄不来。

“你能做成也行,做不成也无所谓,我这边也在规划。”林如海这几日走访各家,本身就是为他回来后造势,好更快地融入进来,相应在江南自然也会有所部署。

十来年在江南,不可能不留下一丁点东西的。

回江南的官船之上,林如海看着岸边越来越远的薛元娘,两个儿女都没接回来,也少些离别的伤感。薛元娘根本没有丝毫伤感之意,甚至还更显轻松,少了个人管束,也少了需要照应的人。

既然出来了,薛元娘没准备直接回家,转头去了荣国府后门,将林黛玉和三春都接出来,硬扯上王熙凤,一道去郊外参观她的鸭舍。

她后买的庄子不太能种地,都是沙地和山坡,再带上一小片中等的良田,水源一般,并不怎么好,还得打井和引流一下,这些都不是她现在能干的事。

山上的草和果子树都是种好的,刚发了芽,瞧着光秃秃的。沙地在研究怎么种西瓜,估计产量也不会有多好。

鸭子是真没少养,鸭毛都要处理好藏起来的,隔壁不远处还有个猪圈,专门养猪,瞧着一整只一动不动躺里面,不是吃就是睡,估计用不到一年就能出栏。

那真是挺好的。

稍微远一点,靠近水源的地方,准备种麦子和玉米,北方种稻米估计是不太能够。这里的农具是不缺的,有专门的匠人去制作,纯流水线的产品,出来特别快,培养能干的匠人也快。

暂时还没有准备去外头售卖,准备自用先。

东西没多少,景色还不错,弄个小小的野炊,东西都是现成的。

小孩子嘛,还是要跑跳玩的,又是在自己的庄子上,喂喂鸡鸭猪,看看大鹅,都挺不错的。

真是阳光明媚的时候,在草地上放着风筝,王熙凤都觉得日子一下子惬意安祥起来。

到时候圈出个小马场来,就养些普通的马,多搭几个观众的台子,能办个小型的蹴鞠活动,总比在家中办宴席要有意思一点。

京中大部分人家都会办宴席,难得的交流时间。黛玉也得多亮相,表现出足够优秀,再铺垫好,把合适的人招婿,打出名头不想让血脉外流,也免得别人多嘴多舌。

她们这些夫人们往后走动肯定频繁,完全不必拘泥于林如海的社交圈,估计也不会有人说她跟谁走得太近,是因为夫家的原因。而且人人都走得近,那基本也就没人跟她走得特别近。

维持一个周全但没什么文化的人设,跟王熙凤走一个风格就好。

再做个相亲场所的负责人吧,这是她给自己的定位。活动啥的她都可以办,免得姑娘家出行不方便,姑娘家喜欢的秋千、毽子还有叶子牌都准备一下,还要有小孩子玩的,有孩儿的太太姑娘也能过来。

这些都是后话,先留着地再说,至少三四年以后,林如海站稳脚跟,才能办个大点的宴席,在此之前厉害点的人家未必会给她这个面子。

在院子里烤肉已经是难得的体验,三春几乎没有接触过田间,玩闹起来笑得格外开心,王熙凤被薛元娘拉着来当帮手,规划好那块地要干什么,这么好的能人,可不能把她放过去。

被拉着到处跑的王熙凤没比小丫头们好多少,算是服了她的,点子真多,还稀奇古怪的,瞧着却能办成功,若是有这么个好玩的地儿,能跟闺中好友相聚聊天,那真是舒坦的。

贾琏如今一直在家中,薛元娘催着她多运动,赶紧生个孩子,免得后面累够呛身子骨吃不消,趁着年轻,想生的时候就赶紧生,她们家老太太还是喜欢嫡出的孩子。

若是贾琏一直没有儿子,老太太也会改变嘴脸,甚至会拿捏着这个,让王熙凤下不来台。

就算她不想贾琏袭爵,老太太估计也不太可能让贾琏断嗣,只要王熙凤身子骨不好,可能就会让她悄无声息地没了,再抬回来一个小门小户的,如邢大太太一般的人家。

人肯定是没有王熙凤体面的,王熙凤又不能跟薛元娘一样出去抱养一个,该生还得生,趁着贾琏每日在家中读书的时候,免得他又出去外头浪荡。

满面春风的王熙凤竟也有羞涩的时候,估计最近被滋润得不错,气色好了很多,邢大太太管家还是有一手的,老太太当初选她,就是因为足够小门小户但还是会管家的,大太太抓住理就是一顿狠手。

该打的打,该训的训,该罢免的直接罢了,就像迎春身边那个奶嬷嬷,没什么用还偷鸡摸狗的,直接就给打发去做粗使婆子,半点脸面没给。

没了老太太和二太太的挟制,府里的丫头婆子好管很多,总不至于天天要去主子那里告状,告了一次被拦下,再来直接发卖出去,也就安生了。

王熙凤看着大太太管家的那一手功夫,暗叹她自个还是太要脸了,大太太这种直接撕破脸的打法,她总不愿意干。

府里赖家和周瑞一家都已经处理掉了,剩下的轻轻放过,但又准备恩放一批,上了年纪的大丫头们还没找好人家的,基本都恩放出去嫁人,嫁个平头小子军户屠夫之类的绝对没问题。

按荣国府如今的情况,养太多奴仆确实不能够,赏钱更是少之又少,自家主子们想用点好口粮都不太能够,再荣养奴仆根本说不过去。

节省一点,日子还能富贵潇洒着过,还想维持老荣国公在世时候的风光富庶,那是万万不能了。

朝廷把宫里安排省亲的事都一一告知后,最终还是允许各家借银子建省亲别院,只要娘家人去宫里提议,建好别院安排出宫的时日,便可允许将银子借走。

这不,省亲之事人尽皆知,只有半年到一年的筹备时间,虽说不拘泥于别院的等级,但太差肯定说不过去,娘娘从宫中回来,也颜面无光。

所以,大多数人家还是选择建至少公侯级别的大院子,本身也都借了户部的银子,白得的一处寨子,还肯定没人想过要还,那么多人都借了。

宁荣二府借了二十万两银子,算上之前的八十万两,一共欠户部百万两银子,贾珍父子美滋滋无所畏惧,从未想过要还银子。

贾赦手里拿出大观园的图纸,自己单独出了五十万两,要建这个皇家级别的别院,贾珍觉得他是疯了,要建这个别院,那不得倒贴钱进去?

二十万两银子已经能建一个不错的了。

可消息上报上去后,元春的位分又提了提,变成了贵妃,甚至还给了一点宫权。这些都是陛下亲自恩赏的。

大多数人觉得,陛下如此,便是在奖赏宁荣二府忠心,能建如此高规格的省亲别院。

不知其他几家如何说,反正后头建了高等级别院的人家,基本都升了位分,京中各种物资紧缺,王熙凤原以为她们一起建的窑厂会出问题,结果并没有升起什么波澜。

等农闲之时,整个窑厂没日没夜地干着,家里老人孩子都出动,多造出一块砖瓦,就多分一点银钱,想自己造好了去卖的,想想那个运费,还有自己能不能卖出高价,都是个很大的问题。

她们家这个分三六九等的砖瓦,还是中低档的卖得多,高档的也有买,到底只有一个窑厂,两个村子的人就算每日这么干,也只能做出来那么一点。

那些村子里的人也做个计算,就这么点时间自己单干,或者半辈子在窑厂里都有的干,肯定是后者更好,现在只需要做,就能分到不少银子,主家结算都可以用银子,不需要用铜钱去换银子,那肯定能节省许多花费,交税的时候就容易许多。

时日炎热的时候,冰场也终于建好了,冰激凌球很是吸引一波风潮,她们卖得价格有高有低,有精品有老百姓也能吃几口的,传播的范围极广。

冰块批发的生意做得也顺理成章,有几个大户人家觉得很便宜,便从她们这儿定下几百斤的货,每日给她们早晚各送十斤去,按这个量送,一个月的冰都需要三四百两银子。

偶尔送一些新品的冰激凌过去,再按时送过去,这些人家也没什么话说。

这才五六月,等后头越来越热,冰块生意肯定会更加好办。

看着一月就入账两三千两银子,扣除掉所有花费,各家一分,到手也有四五百两,冰激凌的生意其实做得更好,那铺子里的银子照样分,只是分的比例她要到四成,到手竟也有上千两银子。

跟她合作的夫人们看着手里几乎是白来的上千两银子,再看着每日早晚各给送来的五斤冰,还有些试吃的冰激凌,瞧着生意应该是相当不错的。

等薛元娘又拉着她们一道去做布匹生意的时候,抵触小了很多。薛元娘有江南的货源,能将江南时兴的花样送过来,但她必须组合着才能卖,买多了还可以陪送一瓶香油熏衣服。

那味道比一般的熏香要清淡一些,就算熏的时间短,倒在衣服上也不会留下多少痕迹,留香也很久。

这香油是非常贵的,外头铺面里卖得至少三四十两一瓶,没在铺子里买够个三五百两,那肯定是不送的。

如此一个掌握着稀缺货源的铺子,可想而知生意不会差,连外头极为难买的蜀锦她都有,可见在江南也找到了帮手,旁人是比不得的。

薛二老爷从善如流跟着她一道进了京城,酒楼和铺面原本就有的,跟薛元娘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一结合,生意更加好,也方便他们跟忠顺亲王再处处关系。

仅有两个铺面,一月已经能进账上千两,以后稍微不是那么火爆的时候,一月上百两应该还是做得到的,银钱肯定不会缺。

薛元娘这么倒腾出来风潮,也让不少人看在眼里,眼红也没有用,她们暂时没跟林家有什么深交,而且也就上千两的生意,对那些顶级勋贵人家,还不够一年的月例银子。

第83章 贾政VS薛元娘的娘家,都头疼不已

在这种忙忙碌碌的生活中,薛元娘在京中也算是个人物,大多数人都慢慢知道有这么个利索人,也有嗤笑她爱做生意这种事情,大体不过是嘴上酸着,挨不着她什么事。

待林如海再一次带来近千万两银子,被陛下安排做吏部侍郎后,才真正地有了自己的地位。

林如海本身就是懂科举的,也是从翰林院中打拼出来的,该读到什么程度,能够给自己积攒名声,没有日复一日的苦功是万万不能的。

虽说林宝儿才三岁,但他本性并不好动,坐得住,只是背书上需要引导,好在夫子讲学生动有趣,并不是外头那些呆板教学之人,引经据典生动非常,更喜欢看人家挖空心思辩论。

文臣哪有嘴皮子不利索的,一个课堂之上,人人进度不一样,但对这个互相斗嘴的阶段尤为欢喜。

大的展现了才华,小的愿意下苦功好好嚼碎书中之物,对经义文章破题都有大大的好处,文风很好,教出来的学生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不愿意努力用功的,也待不了两年,自动就会退去。林如海当初便是里面的杰出人物,宝儿也不能坠了他的名头,原本不在还好说,如今已在身侧,怎么能不日日检查他的书背得如何。

他本擅长破题,自然能从各个角度问询,并不比夫子差不多,宝儿进学半年将蒙学学得七七八八,进度算是快的,基础没打磨完全之前,只能稍稍了解一点其他的杂学。

薛元娘一概不知,黛玉两头住着,王熙凤的意思,也没必要这么整天来来回回搬家,老太太还是喜欢姑娘家去府里玩的,说不好三天两头地来接,还要专门安排屋子。

不知怎的,宝玉还是跟她玩到了一处,不求上进的宝玉嘴巴是真的甜,对每一个人都很好,但都比不上对黛玉的,最主要的,他能感知到冷暖,会察觉到黛玉的问题,能把自己当姑娘家去揣摩。

黛玉自知这点,有意思地问他要不要走经济仕途,听闻他极为反感,便更觉得有戏。

相较其他不求上进者的容貌和秉性,宝玉当真算得上好的,就算日后分家出去,五品小官的嫡子来给她做赘婿,那也是她赚了的。

老太太更加欢喜看到两个玉儿走得近,林如海如今是个如日中天的模样,有这样的岳父帮衬,再没有不妥帖的地方。

年纪还不算大的宝玉正是好颜色的时候,满屋子的漂亮丫头,身边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嬷嬷都没有,王氏和老太太都疼他,就算二太太再做错事,也赖不到宝玉头上。

唯一让他不舒坦的,应该就属荣禧堂的那个小书房,自从贾雨村来了以后,读书有贾琏看着,贾兰和三春、黛玉都进学了,男孩们自是要学一整日的功夫,姑娘们一日就学一个下午。

就这一日的时间,宝玉得了贾雨村和贾琏更多的关注,至少不能发出响动影响旁人听课。每个人的进度都不一样,其他人都是按部就班推进,唯有贾宝玉的进度一直落在后面。

贾雨村有心好好教,却也实在没那个能力改变贾宝玉的本性,还不如在贾琏这个看看能不能得到好处。

几个姑娘明显都更加聪慧,每日只学半日,蕙质兰心的姑娘们进度也没有比别人落下多少,早上学习女红管家,都忙忙碌碌,没有时间多想。

要论努力,贾琏和贾兰是不相上下的,都憋着鼓气,家里人不说什么,机会难得却是深刻了解的,只要是贾雨村让他们做的,没有不努力完成的。

唯独这点,让贾雨村还有些许欣慰。

林如海带来的银子,再一次将国库填满,旁人再想借银子,那绝对是借不到的,有了银子,各部都松泛一些,宫里也无需那般节俭,宫妃们的首饰也敢带出来。

竟真有一副难得的盛世之像,至少上皇是如此想的。

整个朝堂谁不感念他的仁德,京中热热闹闹各处都是修整省亲别院,各大商铺都想着分一杯羹,怪石花草都有些供应不上,京都附近的百姓都得了好处,各处都要做工的人。

日子越发炎热,屋子里有冰也还是闷热一些,没有空调的地方,夏天想舒坦那绝对是不能够的,想避暑也不行,林如海还在呢。

薛元娘心里烦躁,想着找点事情做,就使唤人去老家那边看看,半年过去,不知道那边变化怎么样,柳氏偶尔使人送来零星一点消息,她后娘老蚌生珠,又得了个新儿子,她大哥摊上了官司,在牢中受了罪,脚跛了。

具体没说明白,她颇为好奇。

上任吏部侍郎后,林如海去衙门没多久,便主动为她求来诰命,这个诰命下得很快,三品的夫人,只要林如海不获罪,能保她一世都不会被随意对待。

打探详情的还没来,老家那边的消息陆陆续续又传来一些,说好的一年一千两银子,却怎么也不够花似的。

她的卖身银子五百两还能好好积攒家私,这一千两置办了大房、买了仆婢,也不在乡下继续待着,半点活是不准备干的。

到了县衙,有林如海这等岳家,得了不少人的讨好,自然日渐嚣张起来,口袋里剩下的银子不多,想去柳氏的铺面取银子,连柳氏的面都没见到,就被人轰出去。

闹肯定是闹过的,柳氏的铺子,又不是薛元娘的铺子,闹起来直接让人把他们丢出去,半点情面没有,平白丢了个大脸。

等贾政上位后,想着是原配娘家人,刚有些顾忌,歇了闹腾的心思,可囊中实在羞涩,便盯上了一家铺子,想着先盘下来,等年后的花用到了,再给人家银子。

对方也不吃这套,没见着银子是不肯卖的,压价也没有任何可能,一家子青壮惹不起的。

最终,又盯上了商户人家,只守着个姑娘过日子的一对母女,这俩可都是凶悍的,眼光也是高得很,断不可能跟他们这一家子结亲。

事便闹到了刚刚上任的贾政这儿,县衙的师爷刚说是薛元娘的娘家人,最好别下死手,可那对母女却狠心,真的在衙门口撞晕,哭喊着求告无门。

简直是将贾政的脸往脚底踩,成了一副欺压百姓的模样。贾政在那一刻,感觉所有人都在指着他护着薛元娘的娘家人。

再一想薛元娘那泼妇做派,根本配不上林家的家风,贾政打心眼里厌恶这一家子。

原配家的兄弟护着继室家的人,怎么想都不太对。

这不,就传唤上公堂,两母女有人证有物证,连媒婆都反水做证,说是被薛元娘的大哥逼迫着上门说媒,一副要逼着人绝户的架势。

贾政何时处理过这些事,人证物证都有,师爷也说该判的,这便当堂将薛大哥给押入大牢,关满半年再放出来,薛家其余人尽皆赏了十个板子。

事情传出去后,一听前后,大家都以为贾政是青天大老爷,往日积压的案子,一件件翻出来。能犯事一直处理不了的人,不是当地的地头蛇,便是匪徒,连乡绅之家都是可以处理结案的。

解决不了,人群散去,贾政焦头烂额,总觉得心里不舒坦。可守备也说地头蛇难处理,想要一网打尽,只怕不易,还会惹上麻烦。

薛家大哥入狱,其余人基本都挨了板子,正把薛元娘一家子吓得够呛,寻了柳氏想要打听薛元娘的住处,她们是想举家去寻薛元娘的。

至少有薛元娘在,还能给她们跑动一二。

柳氏哪肯让他们去,面都没出,警告她们再闹,往后的银子自己去找薛元娘要。她的码头建得好好的,贾政刚来不久,就要歇一会儿,传出去便是银子周转不过来。

事情报到贾政耳中,贾政一问,可能要耽误很长时间,说不好会拖到几年之后,他这政绩就白白要送给下一任的县令,这如何使得,便做主可以提供银子,他也不吃亏,要加入进去,到时候一起管辖。

一两千两银子可不够看,没得办法,便向家中讨要。

柳氏也没完全指望他,装着样子去找本地的乡绅,各家都得了提点,荣国府金银不缺,他们何必多费这个银子,码头建起来,总是能分到一杯羹的,倒不如在码头旁边多建几个商铺。

这些个商铺建造的权利,张县令在的时候就已经批准过的。

张县令是临时被撤换的,积压了那么多案子,又批准了很多东西,带着满满的银子,在贾政到了后,迅速离开,没有半点停留。

贾政原以为会有一点交接上的问题,结果什么都没有,府衙内的库银和粮仓都还在,这些东西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张县令不敢动的。

交接明白后,人安心上路,剩下的烂摊子都是贾政的。贾政要名声不要银子,又不懂庶务,身边连个明事理的幕僚都没有,口袋里还全是银子。

码头那边开始动工,各处都开始哭银子,贡院要翻修、街道要修补,还有善堂要请人,一桩桩都要银子,府衙的银子不凑手,旁人送来的又不敢接,暗自伤感着。

却又听闻狱中出了大事,人竟然在里头被其他犯人打残了,狱头也没当回事,真正发现人快不行的时候,再去请大夫,腿是完全保不住的。

好不容易留了条命,才敢往贾政那儿报,一听打残的是薛元娘的大哥,就在牢里关三个月就能放出去的人,竟然在里面出了大事。

仔细一查,才发现是那对柔弱的母女干的事,几两银子,就能让薛大哥在里面受尽折磨,据说等他出来,还有好看的在后面。

看起来那么柔弱无依的人,下手竟如此歹毒,把贾政吓得把人找来,那对母女哭着说委屈,她们只是害怕他们出来后报复,才想撒几两银子教训一二。

没有任何证据,拿了银子的是谁也没人说。

但薛元娘的大哥在牢里残了,这件事就没有办法解决好,可关押的时间还没满,只能换个牢房,又架不住那对母女会疏通关系,摆明了要让他死在牢中。

薛元娘一家日子也没好过到哪里去,那母女能一直安生着,就是靠得会哭手段狠辣,别人拾掇薛家大哥去,也是看在薛家大哥娘家有人,结果却不顶用。

这不,她们家三天两头被人泼粪,地痞流氓时不时敲门,夜半被人套了脑袋打晕,拖到小巷子里去暴走一顿,都是常有发生的事,如今连出门都不太敢。

根本就住不下去,只能灰溜溜又回乡下去。

第84章 你不给我活路,那就别怪我下狠手了

一家人灰溜溜回到乡下,在得知狱中薛大哥的近况后,几乎所有人的心气都被消磨殆尽,唯独薛老爹依旧叫嚣着要打回去,别人也就罢了,竟还被一对母女给赶回村子,连好好的大屋都住不得。

本就没多大的地方,还要塞下去几个仆从,屋子根本就不够用,如今几个仆从挤在薛大哥的屋子里,若是薛大哥回来,他们肯定还要回那边的青瓦大房的。

论起来,这个家里最受薛元娘看重的,不还得是他这个当爹的,非得他在世的时候,才会给他们家一年一千两,不就是想好好孝顺他老人家,让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过上有人照顾的好日子吗?

如今,被人整得在城里待不下去,村里好事之人刚一打听,整个村子都知道他们被赶回来的事,讥笑幸灾乐祸的声音让他这张老脸如何搁得下。

吹出去的牛,那就不能收回来,一辈子难得翻身,又怎能忍得了老邻居们再一次用不屑和厌恶的眼神看他。

有倒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心里有指望,才更加受不得如今的待遇。

没有别的路可以走,还得去找薛元娘,一年一千两瞧着是不少,家里头刚富裕,正是缺银子的时候,往后少给点都行,先把架子打起来,有个富家门第的模样再说。

要是置办齐全,怎么也得有个三五千两。

薛老爹觉得薛元娘也不差这几千两银子,前头他可是听了一耳朵扬州城里的事情,送给薛元娘的礼,至少都是上万两银子的。

她都有那么多银子,分一点给家里人用,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他这个当爹的都舔着老脸找她要了,她能不给吗?

要不是他们做的好媒,薛元娘靠她自个能有如今的好日子?

去扬州找路途遥远,也怕路过有水匪盗贼,怕死又惜命的薛老爹不敢去,想着等薛老大好些了,就派他去扬州找薛元娘。

倒要好好问问她,到底找得什么人,安排得什么铺面,怎么如此不给他们颜面?还有那个妖妖娆娆的柳氏,面都见不到,他们现在弄成这副模样,求上门去根本就不搭理,更别说给他们解决事情。

像现在这样,穷到揭不开锅,远在他乡的薛元娘都不知道她老爹被人磋磨至此。

薛老爹信誓旦旦地认为,薛元娘那么孝顺,一定会为他报仇的,只要薛元娘知道这边的事情,说不好还会亲自来探望他,最好把那个什么柳管事也骂一顿。

可去的路费呢?去扬州的路引呢?

薛老爹手头没有,就想着用之前积存的那些,薛元娘卖给荣国府的那五百两银子至少有三百两在他婆娘手里,花了一些,后面又得了一千两,不仅补回去了,还多给了她一百两。

算下来,她手里应该有个五六百两,像她那等死拽在手里不放的性格,只有进的,哪有出的。如今屋里最有银子的,还得是他婆娘。

可他婆娘怎么也不愿意出这笔银子,薛元娘才嫁过去多久?她一个当后母的都知道,新嫁娘哪有那么容易立足,已经给出来一千两,又要几千两,还要摊上这等人命官司,薛元娘那凶婆子愿意才怪。

包括薛元娘孝顺薛老爹的事,她都不信,给一千两孝顺薛老爹?给他卖命还差不多。说了多少遍别那么嚣张跋扈,没一个听她的,还想她拿钱出来,那绝对不可能。

想悄悄上京一事,在他们老人争执不休的时候,被那对母女派来盯梢的人听了去,嗤笑他们好大的本事,竟然没半两毛还出来做欺男霸女之事。

她们也打听过,这家人的靠山就一个二婚的姑娘嫁到了巡盐御史府,那位大人如今卸任去了京都。

天高皇帝远的,坐普通的小船过去,一来一回好几个月过去。

本想给他们一个难忘的教训便就此揭过,偏偏贾政还要阻拦她们斩草除根,不但换了单人的牢房后,还勒令狱头看紧点,狱头借此向她们多要了一倍的银子。

这一家子也不消停,还在想法子报复回去,那就不要怪她们不死不休了。

前前后后的银子花出去不心疼吗?必须找补回来,还得让贾政无话可说。

对付这等突然有银子就嚣张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带着他玩,勾着他去赌,只是她们家后台还没有被摸清楚,现在也差不多可以动手,她们不介意做这个中间人。

姓薛的以前没有银子,赌坊是完全不敢踏入的,现在听闻有个固定的银钱来源,也有几个小钱能玩一玩,最近又急用钱,等他尝到赢的滋味,自会欲罢不能。

人选也好找,老的老小的小,刚长成的还没成家,一门心思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婆娘,赌是万万不敢沾染的,怕被那薛老婆子拿着凳子砸一路,本身朋友又少,不好下手,还是薛老爹最好下手,人也更硬气些。

眼红薛老爷的同乡人是真的不少,随便勾一个换身齐整衣服,允诺事成之后给个二十两,先让他拿着十两银子去玩,输赢都作数。

再跟赌坊商议好这肥羊的价钱,按部就班,人便在里头坐着了。

刚开始只是看着同乡人玩,等十两银子变成二十两,眼红得他央求着分了一两银子给他玩,结果他竟然赢了十来两,非但还了银子,还白得了十来两。

当天买了好酒好菜回去喝,一个人在县里的大房子里睡着。乡下的薛老婆子到处找没找到人,顺道来屋子这边看看,发现已经没人盯梢,才敢进门,才知道他原又回了大房子。

薛老婆子有心想回来的,来来回回盯着好几日,觉得那对母女应该是不会再来找茬,这才趁夜偷偷摸摸带人搬回来住。

这几日薛老爹常去赌坊,总有赢的时候,每回都能得不少银子,他却一个子都不想给薛老婆子,被人追捧着手气好的时候,更是红光满面的。

日子就这么安生着过,薛老婆子懒得管他每天早起出去,晚上喝得烂醉回来,只要不找她要银子就行。

偏偏就是这么一放任,薛老爹已经成了赌坊的常客,从赢多输少,变成输多赢少。

等薛大哥被放出来时,薛老爹在赌坊已经输红了眼,近千两银子的欠债,还都是偷偷拿得家里的田契房契,真金白银的值钱玩意儿去抵押的。

赌坊的人知道他有后台,没有抵押的东西,是绝不肯借他银子的,白纸黑字拿东西来借钱,谁也拦不住他们来收屋子。

薛老婆子看到薛老爹还在求她要银子翻本时,才感觉天都要塌了,才这么点时间,薛老爹竟然染上了赌瘾。

薛大哥一瘸一拐出来的,想要请个大夫好好养养身子,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赌坊的打手好声好气将他们的东西收拾出来放在门口,三天内必须搬走,否则里头还有什么东西没拿,那就不好意思了。

那些打手就守在里面,随便收拾,他们不走却不行。

跟薛老婆子下跪也要不到银子,家里的银子翻箱倒柜也没找到在哪里,薛老爹赤红着眼,脸面都不要,赖在柳氏的铺面外头要银子。

那铺面的管事翻着白眼,摆摆手让伙计们抬出去,有这么个人在,生意都不好做。

薛老爹现在却怎么赶都不走,在铺子外面大哭大叫,骂骂咧咧都是薛元娘不顾爹娘死活的丑话。

一直在看热闹的柳氏并不在乎,随便他怎么说,大哭也好大笑也罢,好日子还在后头。

得了意的管事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口老痰:“一年一千两还不够你花?你是皇帝老儿还是贵人出身?就算是县太爷家的公子,一月不过十两银子,还想要更多?怕你是没这个福气也没那个命。”

人群中,不少人倒吸口气,那可是一千两,又有人说在赌坊看过他,赌得还不小,一副赌鬼的模样,一个月输掉近千两。

哪家的孝顺姑娘能嫁出去后还每年给几千两银子的?夫家还能让她这么接济娘家?一千两真的已经是极限了,普通人家二十两一年,都够五口之家能常见荤腥。

可薛老爹完全不管,在铺面旁边撒泼打滚,发狠了一定要掌柜的给银子,纠缠了七八天,看热闹的都不稀奇看下去。

柳氏让管事的通知贾政,这不是寻衅闹事吗?

薛老爹也很横,对簿公堂之事,还能义正词严说薛元娘让他找这个铺面的管事要银子,这个管事的肯定没听薛元娘的话。

他们都活不下去了,竟还一两都不给。

管事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是别人家的产业,只是代劳而已,只有一千两一年,都已经给了他,一分没留下的,再闹事,下回谁愿意给薛元娘送银子,就让谁送去。

贾政被薛老爹这等泼皮无赖烦得要死,不仅柳氏告到她这里,那条街的管事都来上告,街边的小贩各个都不舒坦,暗地里骂他睁眼瞎,不顾百姓的死活。

偏偏这个薛元娘的爹一副不给银子就死活不走的架势,问就是让薛元娘过来亲自跟他说,又哭自己可怜,生了不孝顺的儿女,除了银子,根本就说不通。

柳氏这边态度也很强硬,她生意要做,这种泼皮如果府衙对付不了,就别怪她自己动手解决,到时候闹出什么乱子来,谁也不好看。

最终,薛老爹被打了板子,丢出府衙。

薛老婆子恨他恨得不行,来府衙搀扶着他回家,还被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要不是为了薛元娘的银子,谁愿意受这个气。

银子要不到,至少村里的院子还在,偏偏那带着他进赌坊的人又买了地,跟他说着运气真好的话等薛老爹身体好了以后,手痒难耐,想着他还有半年又有一千两,借一下又没什么关系,绝对还得起。

赌坊不愿意借,别人说不准愿意借,而且用薛元娘的名义去借,真的一下子就借到上百两,在赌坊这么一赌,竟然真的翻本赚了一大笔,跟打了鸡血一样越陷越深,家基本是不回的,薛大哥去找他,他也嫌他烦。

那对母女分了百来两的好处,乐不可支起来,大麻烦如今变成惹人厌的老爹,可再不能找她们母女的麻烦了。

柳氏由着他去,没有帮忙的想法,薛元娘早就已经过继出去,卖了两次又收了一千两银子,早就不是他家的人了,染上了赌瘾还想攀附,那绝对不可能的。

不出半年,还不起银子,还会出大乱子,她这边只能给一千两。

倒是贾政这里,才真真儿有意思,为了搏一个好名声,自掏腰包填补各处的亏空,银子是给出去的,没有回头钱,势必不会放弃。

那个码头本就是个烫手山芋,修建的人家都是柳氏的,价格提得高高的,直接拖垮贾政的荷包,贾政想要更快更好地完成,只能想办法跟出价低的商家搭上线。

那一家也是柳氏专门找来的,跟师爷都谈好了的,她不参与进去,事成之后师爷得好处。对方给得价真的低,甚至比市价还要低一些,以次充好是肯定的,贾政的人又不懂里头门道。

一次有预谋的坍塌,一纸诉讼告到知府衙门,知府衙门派人来彻查,一查更是发现此前的所有隐患。

码头旁边的铺面都是以极低的价格卖的,还有不少田地交易都低得离谱,这边又有了实证说他用了低廉的商家。

商家一推三五六,说这个价格只能有这种货,其余一概不认。

贾政本是要帮忙建设的,银子大多是他自己出的,可知府衙门查出他这一年的账上至少贪了上万两,将它投入到码头的建设里去还好说,竟还要了不小的份额。

贾政不明就里,不承认这事,各家得了铺面的人家信誓旦旦,都是府衙近期批给他们的条子,他们出的银子可不算少,错不在他们。

各家出示的账册登记得清清楚楚,而且还不止一家。

上任半年多,耗费几千两,落了个巨贪的名声,人证物证齐全,被知府衙门押着去知府衙门,知府衙门临时调任原本下放的张县令回来重新接手管辖。

贾政如今才看出是怎么回事,上书辩驳,都是张县令在职时候的事,跟他毫无关系。

可毕竟过去半年之久,他又毫无察觉,甚至还被本地乡绅联手诬告,做实罪证,那也是无能的表现。

至于那张县令,证据不足,但不妨碍知府衙门给贾家一个赔罪。

谁不知道贾政是荣国府的当家老爷,此番抓住把柄,未来不一定能够起复,知府思虑良久,决定给张县令一个差的考评,如此,算给贾政一个答复。

用张县令的未来,葬送贾政的未来,两败俱伤的结果,柳氏看得心花怒放。

第85章 林如海亲自处理的

像贾政这种烫手山芋,如此行事,总会有不稳妥的时候,张县令估计的的确确在里面做了手脚,顺水人情的事,就算荣国府就此没落,架子搭在那儿,难保哪天会去上皇那儿颠倒是非。

知府不想过多参与进去,最好的法子,就是冤有头债有主,吏部看到他的奏报,也会知道怎么发配张县令的。

就算不知道,田侍郎和林如海都能保证他有去无回,这辈子做不了京官。

县衙里,各家看着张县令回来,还以为张县令做得好,他原先在的时候没闹出过什么大事,才被知府提回来的。

只有那等消息灵通的,在瞧张县令的笑话,银子都是给了他的,不认也没关系,他们已经从贾政那里重新要回来不少,被批下来的东西县衙已经没有权利收回去。

如今接二连三的事情过去后,已经渐渐无人提起薛元娘。

薛老爹那样的赌徒,还有薛大哥那样的跛脚莽夫,回了村里,仆人都卖了,一家子懒汉紧巴巴过着日子,为了银子每日争吵,夫妻两个没少打架,甚至于去偷鸡摸狗,谁有心去管他们。

只要提起他们,都嫌晦气。

村里人都觉得薛元娘终归一个外嫁女,是个人都会离这样的娘家远远的。

不知是哪里传出来他们家用一千两将薛元娘卖给了荣国府,荣国府又将她过继给薛家,早已不是这家的人,生养之恩也已用一千两买断,往后就是陌路人。

薛老爹却不信,嘴里反复念叨着,等年底就有银子,年底薛元娘就会给他银子花,他会还掉所有的债东山再起。

张县令着急上火,乞求再三,还是没能说通知府,他今年考评绝对会很差,贾政这样的破落户勋贵都能将他打压,心里不服气,想找人泄愤,便找到薛老爹头上。

旁人不相信,他是相信薛元娘会给这个银子,她一向说到做到,也很会给自己做脸,年底一定会给,在他离任之前,绝对送她一份大礼。

此前被薛大哥欺负的那对母女被他找来,用薛元娘的名义压迫她家姑娘嫁给薛大哥,那家人在张县令这儿没多反抗,转头求到柳氏那儿,确认是不是薛元娘示意的。

柳氏当然说不是,薛元娘如今是高官夫人,买个丫头给薛大哥都可能,何必压迫一对可怜的母女。

那对母女明白其中的意思,那就是张县令故意为之,非要刁难她们。有了主意,两母女哭着喊着到薛家闹,将屋子里的东西砸了个稀烂,还真的答应下来要结亲。

薛大哥兴奋至极,没等同意呢,薛家母女说只能做上门女婿,一个跛脚的窝囊男人,只配做赘婿,一下将薛大哥的兴奋击得粉碎。

就这,两母女还说薛大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整这出来膈应人。可这又让薛老爹支棱起来,因为薛元娘来给他撑腰了,薛元娘愿意给他们兜底,一家子仿佛看到了希望。

张县令帮着薛元娘一家的事,跟着传遍县里,很多人以为他是故意帮着薛元娘,好打垮贾政这个原配兄长。

连被抓到知府衙门的贾政在听闻此事后,都恨得咬牙切齿,若非薛元娘昔日那一顿闹腾,他又怎会不安排幕僚跟上,自然也不会受这等冤枉。

薛大哥不愿意做赘婿,直接将婚退掉,那对母女偏偏要恶心人,给出百两银子,让薛老爹将儿子卖给她们做赘婿,契约都带来了,只要签就给银子。

薛老爹眼睛都没眨一下,当即同意了这门婚事。

当天,连酒席都不摆,薛老大被那对母女的人捆了扛上牛车,说是去做赘婿的。不过是不是真的又有什么要紧的,反正人已经签了契,完全卖给了她们家。

那百两银子在薛老爹手里根本待不了多长时间。

薛老婆子看着薛老大被带走,薛老爹的眼神又一一在她儿女身上划过,顿觉心惊肉跳。再这样下去,薛老爹能将家里的儿女全部卖掉。

当即找了里正,给了他十两银子帮忙办路引,趁着薛老爹没那么快回来,带上儿女,打听清楚林府的所在,带上整个家里最后一点银子上京去寻薛元娘。

薛元娘听闻门口来了几个人,说是她娘家人,一看来人,竟还真的是她继母和她生的儿女,就觉得好笑。

脏兮兮一家人,早已没了当年的心气,这一路的艰辛可想而知,如今只能盼望着薛元娘能将她们管一管,否则真的活不下去了。

反观薛元娘身边仆妇一大堆,再也不是往日可以随他们摆布的小可怜。

安排个住处本没什么问题,但考虑到升米恩斗米仇,说好的只给薛老爹一千两,那就不能多给一分,现在若是薛老爹在这里的话,没准还要蹬鼻子上脸,要这要那都非常能开得了开口的。

只给安排了一间客院洗漱一把后,说等她们家老爷回来才能下定论,她也没办法不经过老爷的同意随便给娘家人安排屋子住。

想住在林府,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林如海是个什么秉性,她们完全不知,期盼着能是个好说话的。

薛老爹终于耍完身上的银子,一身晦气回到家里,一看东西少了,跑到里正那儿一问,才知道他一家老小进京了。

京中的富贵,谁不想去,没想到薛元娘的命如此好,不仅去了扬州,又跟着一道去了京都,如今还是个大官的正头太太。

薛老爹又到处借银子要去京中,这样的人柳氏怎会让他去烦薛元娘,以他这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说不好真的会给薛元娘的名声带来污迹。

忙活那么久,终于到致命一击的时候了。

那对母女早已等候多时,将被教训得没了心气的薛大哥放出去,两父子在码头边打得不可开交。

薛大哥满身淤青,依旧将薛老爹打得头破血流,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薛老爹的腿也被他打断了,颤颤巍巍指着他,满嘴鲜血说不出话来,薛大哥将人捆回家中,那对母女就在他家门口等他。

母女俩瞧着他家这一家子的现状,那薛元娘应该也不会再来报复,终于解了气,谈妥了给他半年的时间,可以用三百两银子将契书赎回去。

她们也聪明,将事情全挂到张县令头上,连柳氏那边的说辞也没瞒他,薛元娘估计就是给个银子断绝往来,省得再去闹她。

薛老大知道张县令跟薛元娘原本是一伙的,现在已经成了仇人,这才伺机报复,把他弄成赘婿,漆黑的眸子里全是仇恨,闷不吭声想要报仇。

薛老爹是一个,张县令也是一个。

薛老爹被绑在家中,等着年后还要带着他去领一千两给自己赎身。在此之前,他需要让薛老爹活得神志不清,免得又给他发疯。

他不在,柳氏不会给银子的。

去京中的后母未必能领到多少银子,他能不知道薛元娘到底有多讨厌她们?只是不好下手而已。

只怕人也是有去无回的,还浪费一堆千里迢迢存下来的路费。

在要到一千两银子,他重新买回屋子,安置个小本生意,往后就算脚跛了,好歹还能活下去。

突然有点后悔没去接回他家那口子,让她带着孩子改嫁给个没孩子的屠夫,现在人肯定是回不来的。

林如海还在头疼贾政的事情,便听说薛元娘的继母带着一家孩子来投奔,仔细一打听,她老爹和一母同胞的大哥没来,估计做主的是薛元娘的继母。

家里出了大事,继母那一家子活不下去,才来求薛元娘。

林如海刚一进门,就被徐嬷嬷带着回主院,薛元娘心情瞧着还不错,准备一大桌子的好菜等他用饭,一瞧桌上的东西,还有好几道是按着他口味做的。

“怎么?有事求我?”林如海微微一笑,“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得,总要给你办一回。”

“算你是个靠谱人。”薛元娘心情大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继母那一家子跟我如今不算正经亲戚,就算我亲大哥来了,也要不到一两银子,你帮我打发了出去,我给他们找个生路,京郊那边有不少上工的地儿,我再给个五十两银子,往后不会再给。”

“断了亲?”

“早就说好的,只奉养父亲,其余人没有奉养的必要,我每年给他们的银子,足够他们富足半辈子。”薛元娘冷冷一笑,“贪心不足想多要一些,那肯定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