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元秀秀的调查, 送到姬安手上的第一份结果,是来自王晦的督察队。
而且这结果让姬安和上官钧都忍不住皱眉。
综合督察队对庵堂女尼和元秀秀京中亲戚的细致查问,基本可以确定——元秀秀在出宫离京之时, 就已经怀有身孕,表现出轻微的孕早期反应。
督察队再找来曾在元秀秀掌管的司饰司里任职的宫女,再一番查问, 确认元秀秀在当年八月中到八月底这段时间,从后宫往长寿殿送东西的次数有些多。到了九月中旬左右, 突然变得焦燥又易怒。
姬安听王晦禀完,先问他:“元秀秀到长寿殿次数增多,你可有印象?”
那时先帝住在长寿殿, 王晦一直服侍左右。
王晦告声罪:“老奴委实记不清了。那时先帝刚出游回宫,长寿殿近三月未住人, 她便是多跑几回送东西,也不会引人怀疑。”
上官钧问:“没查出男方是谁?”
王晦摇下头:“这种事, 必然是双方都谨慎小心。老奴排查了羽林卫,没发现异样。而且, 这三年里羽林卫也有调职离开的……”
姬安回想起头一次见元秀秀——正是决定做肥皂的那天, 就顺手打开他在系统里做的记录查看日期。
算算日子, 那个时候元秀秀怕是已经察觉自己怀孕, 所以才铤而走险地勾引姬安。不然她一个后宫里的宫女, 这事曝出来可是要命的。
上官钧:“宫里查不到,只能让元秀秀自己招供了。等高勉那边的消息吧。”
姬安点点头,叮嘱王晦:“让知道这事的人都把嘴巴闭紧。”
王晦躬身应:“陛下放心, 那些都是久在宫中的老人,知道什么事能议论,什么事只能烂在肚子里。”
姬安又问了下郭签那边查得如何, 得到王晦“未见异常”的回答,便让王晦退下了。
上官钧看看姬安:“陛下仁慈。只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姬安一叹:“那么多证人,而且现在元秀秀连孩子都生下来了,难道还能全灭口。”
上官钧:“别的没什么,但这个时间上有孕,只怕她咬死说是陛下的孩子。”
姬安不解:“她诬陷我能有什么好处?只要我不认,她诬陷我只会让自己罪行更深。如果我再狠一点,把她母子二人都杀掉,也就一了百了了。”
上官钧:“她不重要,我担心的是,有没有人利用此事攻歼陛下。”
姬安脑中立刻浮出好几桩历史上分说不清的谜案。
上官钧眼里闪过一道寒光:“高勉是个聪明人,该知道让元秀秀招出什么口供来。”
姬安想了想,说:“郭签会不会是当时给元秀秀打掩护的人?所以两人现在才勾结在一起搞骗局。”
上官钧:“亦有可能。”
郭签那时是内侍少监,宫中职位仅在王晦之下,能够很方便地做许多事。
而且,姬安觉得,以郭签那种投机钻营的性子,在宫里必然捞有不少好处。后来查账却没有查到他身上,让他安然无恙地离了宫,也可见他相当谨慎。
姬安问上官钧:“要不要给高勉写封信,告诉他宫里查出的这些情况?”
上官钧思索片刻,还是摇头道:“如此秘事,传信总不那么安全。而且,现在说不定高勉都已经查得差不多了。直接等他消息吧。”
姬安一想也是。既然他们见着那两人,小七又确认了两人身份,还有飞廉军协助,想必高勉很快就会动手抓人。
的确,之后并没有等多久。
过了几日,先是元秀秀家乡那里的消息报上来,确认丰泰元年她在家里生下一子,父不详。按产子时间算,和先前王晦的调查能对上。
因元秀秀未婚生子,在家中过得不太好。她家人虽编了借口,但怕被人议论得多,就在村里买了间小院让她自己住,只寻个婆子伺候她。
去年突然有个男子找过去,不久后元秀秀带着孩子失踪。元家找了一阵,不见人也就作罢。
从信中描绘的那男子特征看,应该就是郭签。
紧接着,高勉的第二封信也到了。
信送来的日子是休沐日,姬安取出信,挨靠着上官钧一同看。
高勉首先表明,他已在飞廉军和帛州知州、通判、帛兴知县的协助下,捉拿元秀秀及其子、郭签、和扈家一干涉案人等,审出结果。
姬安接着往下看,随后就吃惊得不禁脱口道:“那孩子竟然是常仁佑的?!”
上官钧也看到了,冷哼一声:“常仁佑可真是胆大包天。”
据元秀秀和郭签招供,当时元秀秀到长寿殿给先帝送司饰司制的东西,偶遇常仁佑,被常仁佑一眼看上。常仁佑就贿赂了郭签,让郭签帮着牵线搭桥和打掩护。
元秀秀那年已经十九岁了,见先帝那段日子突然身体好转得如常人般康健,她既无法得到先帝垂青,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等到新帝继位。后宫又无人主持,她出宫无望,只能在宫中蹉跎大好年华。
因此当郭签找上她,说是只要她答应,常仁佑就会向先帝求了她去之时,她思索再三,觉得跟着一个正三品实权大将军,总比在深宫里守活寡强,就答应了。
随后在郭签的安排下,元秀秀和常仁佑很快就见了两次面。
元秀秀满怀期待地等着出宫,哪知之后的形势变化飞快。一月之内,先帝驾崩,新帝继位,郭签还被贬去守陵,她和常仁佑的联系被中断。
上官钧看到这里,再次冷冷一笑:“她那时估计肠子都悔青了。要知道陛下马上会继位,她怎么也不会急在那半个月里,总得等陛下上了位,好一圆她的国母梦。”
姬安瞥过去一眼,嘀咕:“她也就做做梦罢了。”
不过,心下却不由得暗想——常仁佑和元秀秀还真是有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