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吾所爱(1 / 2)

飞鸿祚雪 酒染山青 1631 字 9小时前

温秉文回府时,瞧见妹妹蹲在庭院里,身侧堆起小捧雪,不知在做什么。

温秋澜刚垂髫,生得娇俏,性子也活泼。她比温秉文小了快十岁,因而难免纵着,总是心软。

少年温秉文走过去,将自己的氅衣解下,披在她身上,问:“澜妹做什么呢?”

“兄长,”温秋澜从毛绒绒的狐毛下面钻出来,抗议说,“我不冷。”

温秉文笑了笑,弯腰帮她扫落发间雪。

“你不冷?”他捏了把妹妹的脸蛋,“不冷,鼻尖怎么冻得这样红?回头生病了,爹娘教训的可是我。”

温秋澜闻言,眼睛亮起来。

“爹回来了!”她抓起着温秉文的手就往门口跑,兴奋道,“爹——”

温泓难得自衍都休沐归家,今岁总算能在连明城团圆。他才刚下马车,就被大半年未见的小团子扑了满怀,干脆一把将人抱着举起,转了两圈。

“嚯,重了不少嘛。”

“没重!”温秋澜不爱听这话,要从他怀里挣扎下来,“是衣裳太厚了。爹只说我重,怎么不夸夸我长高了?”

温泓放下她,摸摸她脑袋,又横过来在自己腰的位置比划比划,配合道:“嗯,是长高了好些,澜妹真厉害。”

温秋澜满意了,她牵着父亲的手,往院中小雪堆走。

温泓和温秉文都随她一块儿去,两大一小三个脑袋凑在坑边,看小坑里堆满的梅花。

“都是我拾的。”温秋澜得意道,“我把这些花种在这里,明年就能长出满院腊梅香,对不对?”

父亲与哥哥都笑起来。

“对也不对,”温泓说,“澜妹想要腊梅香,所以种下梅花瓣?”

四岁的温秋澜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我听过先生给兄长授课,”温秋澜想了想,“说是什么,‘凡事种因得因,种果得果’,我想要梅香,所以种下梅花。”

“话是这样说。”温秉文伸出手指,捻了捻晶莹的瓣,“可是澜妹,梅花长不出梅花来呀?”

温秋澜仰着头,问:“为什么?冬日里院中梅花开,满院就有香,那么梅花不正是梅香的因、梅香不正是梅花的果吗?”

温泓将她揽到身前,指着院中梅树给她瞧。

“不完全是,”他温柔道,“有花方有香,可有树方有花呀?花落而结果,果落而成种。种子长出来才有苗,苗长大成树,树才会开花。”

“所以因果需要好些东西加在一起,”温秋澜听懂了,她望着父亲,说,“那么,我想要一颗小种子,这样我就有自己的梅花了。”

温泓欣然应允,当即亲自带女儿跑了一趟花鸟集,温秋澜将几颗小小的种子放下去,葬在落梅堆积的柔软中,又培上薄土,捧回了洁白的雪。

“让它做个好梦吧,”温泓说,“来年春天,它自然会醒来。”

温秋澜点点头,就听见廊下遥遥传来熟悉的呼唤,她和父亲一同回首,见哥哥挽起袖口,捧着一叠碗筷跟在母亲习遥身后。

“一大一小,冰天雪地里种树玩儿,”习遥哼了声,“冻着没?冬日里生病可不好受,赶紧净手,进屋吃点热乎的。”

温秋澜欢呼一声,说:“来了!”

她拽着父亲的衣袖,笑着往廊下跑,不留神撞在梅枝间,惊得落雪簌簌。父女俩俱被扑了满身满头,活似雪中打了个滚。习遥简直没眼看,却还是差婢女赶紧取来巾帕,为两人擦擦身。

温秋澜裹着小毯,被母亲搓得发顶乱翘,却还固执地捧起碗,想夹火锅里翻腾的吃食。

怎奈她人小胳膊短,被母亲摁在椅子上,就什么也夹不着,只能以眼神示意兄长,瞧着分外可怜。

温秉文叹了口气,乖乖将肉放到温秋澜碗中。

肉是牛肉,片成薄片儿,花椒茱萸碎里滚过一遭,香得人口齿生津,汁液顺着喉舌往下淌。温秋澜满足地眯起眼,透窗遥想院中雪,雪中花。

来年开春时,她要认出那株新芽。

***

春秋更迭弹指间,生肖再复当年时,温秋澜就满了十五岁。她生得愈发动人,身影也已袅袅。

彼时正值初夏,温秋澜自衍都回连明城探望二伯,又邀二伯家十七岁的女儿温蕴与自己回府,共同小住几日叙旧。

两位少女谈笑间进院,温秋澜就又见到了梅树,它已长得枝虬叶茂,投下细碎游曳的天光。

梅树下摆起小石桌,二人围坐桌旁,沏了清暑茶,又摆上井水中捞出的瓜果。

温秋澜儿时同表姐常往来,她随父母往衍都后,已经数年不见,却半分没生疏。两人话里投机,聊得到一块儿去,说得开心了,温秋澜就将自己剥好的枇杷递给表姐。

岂料表姐面色微红地推开小瓷盘,说:“澜妹,你自己吃就好。”

“同我客气什么?”温秋澜说,“蕴姐,我记得你儿时最喜枇杷,一别几年,可是换了口味?”

温蕴喝了口茶,小小声道:“不是这个。你不晓得,我已经与城东的崔家订了亲,五月初便要过门了,枇杷,这枇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