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1 / 2)

第31章

小狗?

现在这个世界,怎么还会有小狗?

林早听见林小饱的话,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就算真的有小狗,那也应该是“丧狗”。

或者是……

住在一楼杂物间里的某位丧尸,呜呜嗷嗷地乱嚎,被小饱听见了。

“小饱……”

林早回过头,刚准备向林小饱解释。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林小饱就转过身,挥舞着金箍棒玩具,兴奋地朝声音源头跑去。

“爸爸,有小狗!快来看小狗!”

“小饱……”

林早见状不妙,赶紧追上去。

“小饱,不许乱跑!”

“我没有乱跑,我只是想去看小狗!”

“那也不行。让爸爸先去看看,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林小饱在前面跑,林早在后面追。

就在这时,楼下又传来几声小狗叫唤。

“汪……汪……”

这下子,不止是林小饱,林早也听见了。

很小,很轻,很微弱。

不像是傅骋能发出来的声音。

傅骋这个人高马大的糙汉丧尸,就算把嗓子夹冒烟了,也发不出这种声音。

林早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反应过来,伸长手,一把拉住林小饱的小短胳膊,把他抓回来。

“不许乱跑,爸爸先去看看。”

“好吧。”

林早牵着林小饱,顺着声音,来到二楼客厅的后窗边。

就是正对着杂物间排气扇的那个窗户。

之前经常有丧尸在这边聚集,林早用鞭炮赶了好几次。

林早站在窗帘后面,低下头,朝林小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嘘——”

林小饱也学着他的样子,捂住嘴巴。

他乖乖的,不说话,也不发出声音。

林早把他挡在身后,掀开窗帘,朝外面看了一眼。

果然,一条体型中等,浑身是血的黑狗,正从远处跑来。

林早不由地睁圆眼睛,往前探了探脑袋,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黑狗满身是血,看不清身上有没有伤口。

不知道是被丧尸咬了,它自己的血,还是沾上的别人的血。

就在这时,林小饱拽了拽爸爸的裤子。

他用气声问:“爸爸,有小狗吗?我可以看吗?”

他太矮了,还没有窗台高,要是爸爸不抱他,他就看不到。

“不行……”林早正准备摇头拒绝。

下一秒,转过街角,几个丧尸慢吞吞地追了上来。

看见它们肠穿肚烂,拖着肠子内脏的可怕样子,林早心里一紧,直接捂住了林小饱的眼睛,语气坚定。

“不行。”

“为什么?”

林早没有回答,只是神色越发凝重,定定地看着外面。

那条黑狗被丧尸追赶,慌不择路。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竟一路朝着他们家的方向狂奔。

末日世界,连狗都在奋力求生。

林早心一软,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被这么多丧尸围堵,身上还有这么多血,这只狗很可能已经被咬了。

不行,他不能把狗救回家里。

狗和骋哥不一样。

他不认识这条狗,这条狗也不认识他。

骋哥认识他和小饱,对他们有极其深厚的感情,才能在感染病毒之后,仍旧凭借顽强的意志力,辨认出他们,不攻击他们。

狗可不行。

把它救回家里,万一它凶性大发,那就全完了。

他不能因为自己一时心软,不顾全家人的安危。

可是……

等一下!等一下!

黑狗越跑越近,林早好像又看见了什么。

它……它的嘴里,好像叼着什么东西!

林早沿着窗户,往前走了两步。

是什么?

是炸弹吗?还是探测仪?

又有坏人盯上他们家,所以派狗来探路吗?

可是为什么,明明它的嘴里叼着东西,还能叫唤出声?

他和小饱听见的狗叫声,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是……是……

林早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场景。

是一只更小的狗!

这只大狗,把一只小狗,叼在嘴里,正奋力逃跑。

小狗刚出生,毛都还没长出来,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白色的小点。

不仅没有受伤,连一点血迹都没有沾上。

不行,他不能坐视不管了。

都跑到他面前了,就算救不了大狗,也该把小狗救下来。

只要小狗没有受伤,他就救!

林早松开林小饱:“你不许偷看,不许打开窗户,爸爸下去拿工具,把小狗救上来。”

“为什么?”

“外面有怪兽在追杀小狗,小孩子不能看,会把怪兽吸引过来,到时候小狗更危险……”

林早一边说着,一边跑下楼去。

“好吧,我不看。”林小饱点点头,“爸爸加油。”

“好。”

林早跑到一楼,熟练地跑到货架前,一手抓起打火机,一手抓了一把鞭炮。

赶丧尸这件事情,他做得很熟练了。

对了,还有,小狗在楼下,他肯定不能开门出去,得想个办法,把它弄进家里。

林早环顾四周,最后跑到杂物间小窗前,踩到凳子上,解开挂在窗户上的绳子,把给傅骋送饭的塑料篮提上来。

傅骋听见动静,马上站起身来,抬头看他,黑暗里的双眼亮了一下。

——小早!你回来了!

林早一边拽绳子,一边说:“对不起啊,骋哥,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时间陪你慢慢聊天。借用一下你的饭篮子,等一下就还给你。”

傅骋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呼噜”。

——什么事?

——小早,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会认真学习的。

——我刚刚听见外面有狗叫,不要出去,小心被咬。

——又有人来欺负你吗?把门打开,我出去解决。

短短一个“呼噜”,包含了好几个意思。

只是林早听不懂,他把绳子连带着塑料篮拿出来,直接上楼去了。

傅骋抬头望着窗口,望了一会儿,正准备回到墙角。

就在这时,窗外空中,有鞭炮炸开。

嘭——

傅骋下意识回过头,脱了鞋,掀开床单被罩,踩到不锈钢床上,借着被拆掉的排气扇窗口,朝外望去。

只见一条伤痕累累的黑狗,叼着一只小狗,顺着他们家后门的那条小路往前跑。

几只丧尸被血腥气味所吸引,在后面穷追不舍。

傅骋抬头看去,又看见头顶窗户上,小早趴在窗台上,抓着点燃的鞭炮,用力丢出去。

又是“嘭”的一声,鞭炮在围墙外面炸开。

几个丧尸被声音所吸引,抬起头,顺着林早的手,看向围墙外。

而那条黑狗,也已经用光了力气,奔跑的速度,明显变慢了。

——小早想救这只小狗。

几乎是一瞬间,傅骋就反应过来。

于是他从窗口伸出一只手,对着丧尸吼了两嗓子。

“吼!吼吼吼!”

——走开!

鞭炮声是可以吸引丧尸。

但如果遇上浓浓的血腥气,就不好说了。

对永远处于饥饿状态的丧尸来说,填饱肚子就是最重要的。

它们追着声音跑,只是为了搜寻食物,现在食物就在眼前,它们怎么可能舍近求远?

所以……

就算有傅骋在,那几只丧尸还是不肯离开,迟疑地看着那条狗。

傅骋越发沉下脸,神色阴恻恻的,眼神阴森森的,周身气势强盛。

他紧紧盯着它们的眼睛,寸步不让。

“吼!”

如同虎啸狼嚎,震天动地!

几个丧尸被他吓到,往后退了几步。

就连楼上的林早也被他吓了一跳。

但是林早比几个丧尸更快反应过来。

趁着这个空档,他站在楼上,拽着绳子,把塑料篮放下去。

林早趴在窗台上,朝站在不远处的黑狗招招手。

“噢嘘——噢嘘——”

快!快过来!

黑狗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林早看了眼同样蠢蠢欲动的丧尸,有些急了,继续朝黑狗招手。

“嘬嘬嘬!嘬嘬嘬——”

快点呀!别犹豫了!

塑料篮被放到地上,林早特意拽了拽一边的绳子,让篮子微微倾斜,倒在地上。

“小……小黑?”林早试探着喊了一声。

家养的土狗,还是黑色的,百分之九十都叫这个名字。

果不其然,他一喊这个名字,黑狗果然有了反应。

林早继续道:“小黑,快!把小小狗放进来!”

他轻轻甩动绳子,塑料篮和地面磕碰,发出轻轻的声音。

林早一边小心操作,一边不免有些担心。

万一小黑听不懂,自己也爬进篮子里怎么办?

他肯定不能把它带进家里。

万一……

“小黑……”

林早抿了抿唇角,刚准备开口提醒。

下一秒,小黑就走到塑料篮边,低下头,松开嘴。

它动作轻缓,小心翼翼地把小小狗放在篮子里。

它甚至用鼻尖拱了拱小小狗,把它往篮子中心推了推。

这样林早把篮子提上去的时候,不至于重心不稳,东倒西歪的。

而它自己就站在外面,完全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它抬起头,含着泪水,用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坚定地望着林早。

林早看着它的眼睛,总觉得它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是它身上的血太多了,林早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来。

就在这时,小黑试探着,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尾巴。

察觉到自己的尾巴还能摇晃,于是它越摇越用力,越摇越起劲。

这是小狗求人的方法,是小狗的爸爸妈妈教它的。

林早回过神来,吸了吸鼻子,赶忙拽着绳子,把篮子往上拉。

“别担心,我这就把它拉上来,我们家很安全的……”

或许是听懂了他的话,或许是看到了他的动作。

小黑放下心来,对着林早,把尾巴甩得像螺旋桨,喉咙里更是“呼噜呼噜”,低吼不停,示好不停。

林早一边拉篮子,一边对它说。

“放心吧,它还是个小狗宝宝呢,我会保护好它的……”

“小饱也很小,它可以和小饱做朋友……”

“我们家还有一条大狗,也可以陪它玩,别担心。”

就在这时,傅骋又吼了一嗓子,喝住几个丧尸。

小黑确认林早把篮子提到窗户上了,回头看了一眼。

它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撒开腿,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跑。

等林早抬头发现的时候,它已经像一支离弦的箭,“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不再回头。

第32章

小黑走了。

把几个丧尸也带走了。

林早来不及阻拦,也不知道该怎么阻拦。

他只能一边目送小黑离去,一边紧紧抓住绳子,努力地往上拉。

林小饱乖乖跟在爸爸身边,没有说话,也没有乱动。

虽然他看不见窗外的场景,但是他看到了爸爸焦急伤心的表情、听到了大爸爸凶狠大声的吼叫,还听到了小狗“呼噜噜”的声音。

像哭一样。

他想,事情一定很严重。

所以他不能捣乱。

终于,林早拽着绳子,把塑料篮提上来,放在窗台上。

林小饱眼睛一亮,连忙用气声问:“爸爸,是小狗吗?它怎么样?”

“爸爸要检查一下,才能知道。”

林早伸出手,刚准备去碰,忽然他又想起什么,赶紧把手收回来。

“小饱,你去一楼楼梯上,把爸爸的手套拿过来,好不好?就是爸爸给大爸爸送饭的时候,一直会戴的手套,放在楼梯栏杆上。”

“没问题。”

林小饱应了一声,飞快地跑下楼去。

他知道,专业的医生,在检查病人之前,都要戴手套的。

爸爸很专业!

没多久,林小饱就拿着手套回来了。

一副毛绒手套、一副橡胶手套。

林早把手套戴好,才再次朝小狗伸出手。

不知道丧尸病毒会不会通过唾液传染,最好还是小心一点。

很明显,这是一只刚出生没几天的小狗。

瘦瘦小小的一只,还没成年人的手掌大,甚至连眼睛都还没睁开。

长了一点儿毛,但是稀稀疏疏的,能直接看见小狗身上皮肤的颜色。

大概是因为离开了大狗,塑料篮里又很硬,小狗一直在嘤嘤叫。

林早伸出双手,轻轻托起小狗的身体,给它翻了个身,把它从头到脚都检查了一遍。

太好了,小狗没有受伤。

大狗叼着它的时候,很有分寸,完全没有把它弄伤。

只要唾液不传播病毒,那小狗就没问题。

林早抱起塑料篮,把窗户关上,窗帘拉好。

林小饱踮起脚,抬起头,努力张望:“爸爸,它好小啊。”

“对呀。”林早点点头,“走吧,我们把它送到一楼去。”

林小饱问:“要让大爸爸照顾它吗?可是大爸爸那么大,小狗那么小,大爸爸都看不到它……”

万一大爸爸半夜起床,踩到它怎么办?

太危险了!

“不是让大爸爸和它一起,是先把它放到一楼去。”

“它不能和我们一起睡吗?”

“现在还不行。它还太小了,对它来说,只要是人,都很大只,都很容易踩到它。”

“好吧。”

林早带着林小饱,抱着篮子,来到一楼。

傅骋听见动静,连忙吼了一声。

——小早!

林早抱着小狗,不敢乱喊,只能放轻声音,也“嗷”了一嗓子。

——我没事,别担心。

语法错误,意思不明。

傅骋听不懂,但只要听见林早的声音,就足够他判断林早的状态了。

现在还是下午,日头斜挂,有阳光从西边的窗户外面照进来。

刚出生的小狗没办法自行调节体温,一般要蜷缩在大狗怀里取暖。

现在大狗不在,林早就把篮子放在阳光下,让它背对着晒太阳,也好暖和一些。

“骋哥,你看着小狗,我和小饱上去给它拿点东西。”

傅骋站在铁门后面,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呼噜”,锐利的目光好像穿透铁门。

——知道了。

他会死死盯住这只狗,直到小早和小饱回来的。

“小饱,你去三楼,拿两件你穿不下的旧衣服,要厚一点、暖和一点的,给小狗做窝。”

“爸爸去厨房,给小狗弄点吃的。”

“小心点,别摔倒了。”

“好!”

于是父子二人分头行动。

林小饱去三楼拿衣服,林早去厨房弄吃的。

小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经常是那时刚好合身,甚至大一点的衣服,过几个月就穿不了了。

偏偏买的时候,林小饱又很喜欢,就算穿不下了,他还是喜欢上面的花纹图案,也舍不得丢掉。

林早和傅骋就弄了个大箱子,还有几个大袋子,给他装衣服,想着什么时候捐出去。

现在就是捐出去的时候!

家里来了比他还小的小狗,需要他的帮助!

林小饱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自己最喜欢的史努比秋衣。

但是好像有点不够厚。

那就这件,同样是他最爱的汪汪队小棉袄。

林早在厨房里,打开冰箱,拿出中午剩下的小半盆猪肝瘦肉汤,放在电磁炉上。

汤是早上煮的,中午烧开过,现在又热一遍,猪肝和瘦肉反复加热,已经有点化开了。

林早就用铁勺子,使劲压一压,把猪肝瘦肉压散、压碎、压成絮状。

他们家里没有牛奶,只能让小狗喝这个了。

也有营养,应该也能行。

五分钟后,父子二人分别抱着衣服、端着饭盆,在楼梯会合。

“爸爸,我们走。”

“好。”

两个人朝楼下走去。

小狗还不会动,只是乖乖地趴在篮子里晒太阳。

林早把汤先放到一边,重新戴上手套,轻轻托着小狗的身体,把它托起来。

“小饱,来,把你的小衣服铺进去。”

“好。”

林小饱蹲在地上,同样戴好手套,举起小手,把自己的小棉袄展开。

他很细心,还知道要把有拉链的那一面朝下,不然小狗睡得不舒服。

林小饱低着头,认认真真地把棉袄铺好,又在爸爸的指导下,用两件毛衣,把篮子四周都包起来。

“对,就是这样,做得真棒。”林早夸他,“这样就不会有风吹进去,把小狗吹感冒了。外面的大狗要生小狗之前,也会特意搭一个这样的窝。”

“嘿嘿。”林小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起手。

林早见状不妙,连忙阻止:“小饱,不许挠头。”

“噢。”林小饱乖乖把手放下。

不管怎么样,不能让他摸了小狗趴过的地方,又到处乱摸。

林早想的是,先把小狗养在一楼,观察几天。

要是没事,它的身体又长好了,就给它洗个澡。

到时候就可以让小饱随便摸了。

现在肯定不行。

林早小心翼翼的,把小狗放回窝里。

衣服肯定比塑料篮舒服,小狗一趴上去,马上安静下来,也不哼唧了。

林早又端起猪肝瘦肉汤,放进它的窝里。

怕它不会吃,林早还特意用小小的、浅浅的盆子装着。

可就算是这样,它也不会吃。

林早轻轻捏住它的后颈皮,提起它的小脑袋,让它把嘴巴凑在汤面上,它还是不会喝。

林小饱有点着急,又有点难过。

“爸爸,小狗怎么不喝?它是不是不喜欢喝这个汤,可是我觉得很好喝啊。”

“应该不是……”

林早仔细观察一下。

“爸爸知道了,小狗都是用舌头喝水的,它还不会吐舌头,所以喝不到。”

“那怎么办?”

“爸爸想想。”

林早松开小狗,把盆子端出来,环顾四周。

他走到货架前,在上面翻了翻,最后从杂物箱里,找到一个小奶瓶。

“用这个。”

林小饱跑上前:“可以吗?”

“应该可以。”林早点点头,“你还不会吃饭的时候,爸爸和大爸爸就是用这个,给你喂奶粉吃的。”

“嗯。”林小饱点点头,“那它可以用来喂汤吗?”

“也可以,只要是汤汤水水都可以。”

林早和林小饱来到水龙头边,把奶瓶拆开洗一洗。

洗好了,用纸巾擦干,再把汤灌进去。

林早捏着奶瓶,把奶嘴送到小狗面前,轻轻推开它的嘴巴。

这下子,小狗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它仍旧倒在窝里,只是张开嘴巴,含住奶嘴,开始吸溜,发出“咕啾咕啾”的声音。

奶瓶里的“汤位线”,开始慢慢下降。

林小饱蹲在旁边,歪了歪小脑袋,看得很认真。

“爸爸,它喝了!”

“对呀。”林早笑着应了一声。

“那它要喝多少呢?”

“嗯……差不多半个奶瓶的量吧。”

“它能喝饱吗?我都喝不饱。”

对林小饱来说,这点汤实在是太少了。

“爸爸等一下摸摸它的肚子,如果它的肚子鼓鼓的,就喝饱了。如果肚子还是瘪瘪的,就再给它喂一点。”

林早解释道。

“小狗太小了,不能像我们一样,每天只吃三顿饭,它要一天吃好几顿,每顿只吃一点点。”

“嗯。”林小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呀。”

“真的吗?”

“对呀。”林早笑得温柔,“你小的时候,肚子也小小的,一次不能吃太多,大爸爸每天晚上都要把你摇醒,给你喂奶粉。”

“什么?把我摇醒?”林小饱不敢相信,“我都睡着了,大爸爸干嘛要把我摇醒?”

这个时候,傅骋就站在铁门后面,时刻注意父子两个的动向。

听见林小饱语气里的不满,傅骋不自觉沉下脸。

林早温声解释:“因为你那个时候还不会说话,饿了也不会表现出来,只会饿到晕倒,所以大爸爸只能把你摇醒,给你喂吃的。”

傅骋抿了抿唇角,清了清嗓子。

没错,小早说的对。

其实这句话太长了,他根本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他只是觉得小早说话的声音好听,他知道,小早一定是在帮他说话。

不管了,小早说的对!

“原来是这样。”林小饱想了想,“要是大爸爸不把我摇醒,我就饿晕了。”

是他误会大爸爸了。

林小饱转过头,对着大爸爸所在的方向,说了一声“对不起”。

林早笑了笑:“大爸爸不会生气的。”

父子二人转回头,再次看向窝里的小狗。

小狗像是饿坏了,一刻不停地鼓着嘴巴,喝得飞快。

没多久,奶瓶就见底了。

林早摸摸它的肚子,没有再给它喝。

小半盆汤,还剩下很多,等它消化一会儿,他们吃晚饭的时候,再给它喂一顿,也不麻烦。

林早放下奶瓶,又拿了块毛巾过来,沾了点水,给它轻轻擦一擦。

林小饱蹲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认认真真地观察小狗。

小宝宝第一次见到刚出生的小狗,总是有很多很多问题。

“爸爸,它是小白狗吗?它的毛都白白的。”

“但是它的毛好少啊,和我以前见到的小狗不一样。”

“它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我呢?它是不是没礼貌?”

林早也很有耐心,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他。

“不一定是小白狗,白色的毛只是胎毛而已。”

“过几个月它就会换毛,长出新毛来,到时候就可以知道,它是什么颜色的小狗了。”

“它不是没礼貌,只是眼睛被眼屎糊住了,要等几天才会睁开。”

林小饱往另一边歪了歪脑袋,最后问:“那爸爸,是我大,还是它大?”

“应该是……”林早故意拖起长音,故弄玄虚,“它……你……”

林小饱有点着急,喊了一声:“哎呀,爸爸!”

“当然是你大啦。”林早说,“你已经三岁了,它才刚出生呀。”

“耶!”林小饱欢呼起来,“太好了!我不是家里最小的了!”

林早好笑地问:“当最小的不好吗?”

“唔——”林小饱摇摇头,“不好。”

“为什么?”

“反正就是不好。”林小饱想了想,“大爸爸是全家最大的,我是全家最小的,他就总是把我提起来,到处走,我也想试试提人的感觉。”

“可是我都提不动爸爸和大爸爸,只能提比我更小的啦。”

林早没忍住笑出声来,但还是叮嘱他一句:“小狗现在还很小,不能随便抓,不然它可能会受伤的。”

“好吧。”林小饱答应了,“等它长大一点再提它。”

“嗯。”

父子二人又忙活了好一阵。

他们把小狗擦干净,又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叠起来,垫在窝里,给它做了个尿垫。

做完这些事情,小狗趴在窝里睡觉,林早带着林小饱,把手套和外套脱下来,和擦过小狗的毛巾一起,泡在加了洗衣粉的水里。

还是要谨慎一点。

林早和林小饱,蹲在水龙头旁边,用肥皂洗手。

“要认真一点,洗得干干净净的。”

“好。”林小饱用力搓搓小手,搓出一堆泡泡。

“你要下来看小狗,必须和爸爸一起,不许自己偷偷下来,更不许偷偷动它,知道吗?”

“知道啦。”林小饱扭了扭屁屁,“爸爸,你已经说过好几遍了。我觉得,你应该相信我!”

“好,相信你!给你一点父子之间最基本的信任!”

“我觉得……”林小饱想了想,“大爸爸更有可能偷偷跑出来,偷看小狗。爸爸应该跟大爸爸也说一声。”

“好。”

杂物间里的傅骋眼睛一亮,抬头看去。

什么?小早要跟他说什么?

他听着呢!他一直在听!

这个名字很复杂的小孩……

对,小饱,你真是个好饱饱!

就在这时,林早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哗。

父子二人把手放到底下,把泡沫冲干净。

林早最后摸摸林小饱的小手:“还有一点滑滑的,再冲一下。”

“嗯。”

林早站起身来,踩上长凳,趴在窗上,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骋哥?骋哥在家吗?”

傅骋站在门边,抬起头,看向他,同样喊了他一声:“早。”

“我和小饱要上去做晚饭了,你看一下小狗,不要欺负它。”

“呼噜——”

噢。

明白。

知道了。

就只有这句话吗?

小狗很重要,难道大狗就不重要吗?

难道在小早眼里,他就是欺负小狗的那种人……丧尸吗?

林早又说:“它不是宠物狗,它是田园犬,长大了可以保护我和小饱。”

傅骋仰起头,定定地看着他,神色了然。

——应该是我又多了一个保护对象吧?

——我保护你、小饱和那只小狗。

像是看出他的想法,林早没忍住笑起来:“辛苦你啦,那明天给你炖洋参汤喝,再补一补。”

一说到汤,傅骋胸膛里的那束火焰,又烧了起来。

小早又要给他下药了。

林早皱起小脸,只是有点疑惑。

“你这是什么眼神?怎么最近总是这样看我?你沙眼了?”

傅骋下意识睁大眼睛,没有!他没有得沙眼!

“那我和小饱上去了,等下来给你送饭。”

林早跳下板凳,回过头,朝洗好手的林小饱招招手。

“小饱,洗好了吗?我们要走了。”

“来了。”

林小饱站起来,两只手把水龙头拧紧,跑向爸爸。

“我来了!”

林早握住他的手,检查了一下,又拿出手帕,帮他把水擦干。

“以后摸完小狗都要洗手,知道了吗?”

林小饱问:“隔着手套摸,也要洗吗?”

“对呀,每次都要。”

“那我们干嘛还要戴着手套?直接用手摸就可以了呀。”

“因为小狗还没洗过澡,身上可能会有一点细菌。而且它以后长出爪子或者牙齿,可能会抓伤咬伤我们,戴着手套,它就抓不到我们的肉了。”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

林小饱歪了歪脑袋,认真思考。

“爸爸,那我觉得,不应该是我们戴手套!”

“啊?”林早没反应过来。

“既然是小狗会长出爪子,会抓伤我们,那应该是小狗戴手套哇!”

“啊……”林早愣了一下。

林小饱越想越觉得自己对。

“小狗有爪子,小狗戴手套,这样它就不会抓到我们啦。”

“它会咬人的话,再给它戴一个口罩就好了。”

由此类推,骋哥感染了丧尸病毒,会抓人咬人。

那给骋哥戴上手套牙套不就好了?他的手和牙被控制住了,不就没威胁了?他不就可以出来了?

为什么非得是林早和林小饱这两个正常人戴手套?

好有道理啊!

不仅是林早愣住了,杂物间里的傅骋,也愣住了。

他低下头,怔怔地看着自己宽厚的手掌,又张开嘴,摸了摸自己尖利的犬牙。

林早朝林小饱竖起大拇指,不由地感慨道:“小饱,你真是个小天才!”

林小饱单手叉腰,昂首挺胸,摆了摆另一只手:“一般一般,全家第三。”

“真聪明,奖励吃一块肉肉。”林早拉着他,“走,上楼,爸爸给你捞一块卤肉吃。”

“好。”

可是他们刚走出去一步,林小饱就腿脚一软,往旁边一倒,直接倒在爸爸脚边。

“爸爸,我的脚!”

“脚?脚怎么了?”

林早连忙蹲下,把他抱进怀里,仔细查看,轻轻捏了捏。

“脚不是在这里吗?感觉怎么样?”

林小饱窝在爸爸怀里,一脸难过。

“爸爸,不要捏!我的脚没信号了!”

“你的脚又不是电视,怎么会……”

“就是没信号了!我的脚变成黑白的了!”

“你……”林早反应过来,“是不是脚麻了?”

“不是麻辣。”林小饱摇摇头,“不要麻辣。”

林早好笑地叹了口气,把他抱起来:“走吧。”

林小饱眼泪汪汪,可怜巴巴:“爸爸,拜托拜托,不要把我做成麻辣的。”

“好好好,不做不做,过一会儿就好了。”

年仅三岁的小饱饱,一会儿是小天才,一会儿是小笨蛋。

在小狗窝旁边蹲了这么久,能不脚麻吗?

第33章

傍晚时分。

林早抱着没信号的林小饱,上了二楼,来到厨房,准备做晚饭。

今天又是忙忙碌碌的一天,陪傅骋说话,教傅骋识字,还救了一只小狗。

林早大概是有点累了,不怎么饿,也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

正好前几天卤的猪头肉和猪心还有剩。

猪头肉剩下半边耳朵,猪心也只剩下小半块。

林早就全部切了,堆在盘子里,放到锅上去蒸。

还有一大锅卤汤,林早也没舍得倒掉。

他用细眼漏勺把汤里的肉沫碎渣滤出来,卤汤装进无水无油的小钵里,盖上锅盖,放进冰箱。

只要冰箱没坏,他们家没停电,卤汤下次拿出来还能用。

林早在弄肉菜。

林小饱就拖着麻麻的小脚,踩在小板凳上,清洗生菜叶子。

他乖乖洗菜,爸爸吃了生菜,就不许再吃他了!

卤肉差不多蒸了六七分钟,林小饱也把菜洗好了。

林早拿了个浅浅的瓷盘子,把生菜叶子整整齐齐地码在上面,撒一点盐,加了个蒸笼,也放到锅上去蒸。

他懒得炒菜,干脆用蒸的。

蒸个五分钟,端出来,淋一点用开水化开的耗油就好了。

早上和中午都喝了汤,林早晚上就没再炖汤。

一是炖汤太费时间了,二则是……

林小饱晚上喝汤,容易尿床。

傅骋不能做家务,林早不想洗床单。

再加上一小锅大米饭,这就是他们家今天的晚饭。

摆好碗筷桌椅,林早和林小饱先开饭。

父子二人坐好,拿起筷子,很默契地同时朝生菜伸出手。

一筷子、两筷子、三筷子。

一片菜叶、两片菜叶、三片菜叶。

两只小兔子,咔嚓咔嚓——

“小饱?”林早疑惑,“你不爱吃猪耳朵了?怎么光吃菜,不吃肉?”

“爸爸……”林小饱欲言又止。

“我记得前几天,你吃了一大盘,还问爸爸什么时候再做。”

“我……”林小饱小声说,“我有点吃腻了。”

好吧。

不管是多好吃的菜,连吃好几天,都会吃腻的。

其实林早自己也这样。

“那多吃点青菜,爸爸明天就做新的菜给你吃。”

“嗯。”林小饱用力点点头,“我现在尿尿都是卤肉的味道……”

“诶诶诶!”林早连忙阻止,“我们在吃饭。”

“噢。”林小饱捂住嘴,没忍住偷笑,眼睛弯弯的。

一盘卤肉,父子两个就吃了几片,剩下的全给傅骋送下去。

傅骋倒是不挑,老婆给他送什么,他就吃什么。

每顿都吃得干干净净,他甚至还觉得太少了。

他能吃下一整个小早!

太阳下山,小狗晒不到太阳,又不会自己发热。

林早就找了张暖宝宝,撕开贴在它的窝里。

他们家一向是用不到这个的。傅骋身体好,一年四季都热烘烘的,他和小饱冬天抱着他取暖就好了。

暖宝宝还是前几年买的,傅骋去超市抢购,九块九买了一百多张,囤在家里,从来没用过。

现在正好给小狗用。

隔着毛巾,暖宝宝源源不断地发热,小狗也不傻,拱着身子,就凑了过去,哼哼唧唧地取暖。

应该能保暖一晚上。

把家里所有事情都安排好,把门窗也检查一遍,林早就带着林小饱上楼睡觉去了。

林早平躺在床上,一只手举起来,搭在枕头上,是很随便的睡姿。

林小饱侧躺着,牢牢抱住爸爸的另一只手,像一颗泡泡糖,黏在他身上。

父子两个都没有说话。

林小饱眼睛一闭一闭,马上就要睡着了。

林早却不是很困,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眨巴眨巴。

他又在想了。

他又在想骋哥了。

下午小饱说的话,很有道理,点醒了他。

他可以给骋哥戴手套、戴牙套、戴口罩,这样骋哥就不会伤到他们了,就可以从杂物间里出来了。

他们家里就有手套,骋哥爱骑摩托车,冬天又这么冷,他就给骋哥买了很多皮手套。

现在正好可以拿出来用。

可是牙套呢?普通的口罩肯定不行,骋哥力气这么大,随便一扯就扯坏了。

应该给骋哥戴一个嘴笼子。

他之前见过,铁做的,能直接罩住下半张脸,不要说咬人,连嘴巴都张不开……

而且是给烈性犬戴的。

嘻嘻,骋哥也是烈性犬,凶巴巴的、恶狠狠的,急了就扑人。

林早没忍住笑起来。

笑着笑着,他又没忍住脸红起来。

这个……那个……

就是说……

骋哥戴上,应该还……挺帅的。

林早闭上眼睛,不自觉翘起唇角,美滋滋地幻想着。

想着想着,他也睡着了。

一夜无话。

一家三口,连带着一只小狗,都睡得安安稳稳,一觉到天亮。

*

第二天,早上八点。

林早和林小饱并排躺在床上,同时睁开眼睛。

“小饱,你醒了吗?”

“醒了。”

“那就起床!”

林早忽然“哟呼”一声,掀开被子,从床上弹起来,顺便还把林小饱也抱起来了。

引得林小饱一阵不满:“爸爸,你好讨厌!你是讨厌鬼!”

“才不是。”

父子二人换好衣服,刷了牙、洗了脸,就下楼去了。

早上还是吃稀饭,林早昨晚就预约好的。

配上肉松、猪油渣,或是小鱼干罐头,都很好吃。

八点半,父子两个吃完早饭,穿戴整齐。

林早拎着饭桶,林小饱端着小碗,雄赳赳气昂昂地下楼去送饭。

饭桶是给傅骋的,他饭量大,吃什么都要多多的。

小碗是给小狗的,里面装的是稀饭最上面一层的米汤。小狗还不会吃饭,喝这个刚刚好。

而住在一楼的傅骋和小狗,也已经等候多时了。

事实上,他们两个人……两只狗……

一人一狗,也早早地就醒了。

暖宝宝不暖了,小狗被冷醒,在窝里呜呜咽咽地呼唤。

——好冷,好饿。

傅骋无聊,就站在门后面,把额头抵在门上,对着它呼噜两声。

——不许冷!不许饿!不许吵!做狗就是要坚强!

可怜的小狗在“嘤嘤嘤”,霸道的大狗在“呼噜噜”。

此起彼伏,此消彼长。

直到林早和林小饱下楼来。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傅骋眼睛一亮,马上站直起来,准备迎接自己心爱的人。

就在这时,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直直地撞在他身上。

“骋哥,我和小饱来给你送饭了噢……”

话还没完,林早察觉到不对劲,从门外探出脑袋。

傅骋摸了摸鼻尖,扯了扯嘴角,扬起笑脸,凑上前去。

——小早,早上好!

下一秒,林早扬起手,打了一下他的肩膀。

又下一秒,林早直接锁回去,把门带上了。

“哐当”一声,冷酷绝情。

傅骋不敢置信地紧闭的铁门,怀疑刚刚出现的小早,是自己的幻觉。

小早为什么来了又走?他哪里做的不好吗?

傅骋抬起僵硬的手,碰了碰自己的嘴角。

他笑得不好看吗?他早上起来,对着墙壁练习了好久。

他是照着小早笑的样子练习的,翘起嘴角,弯起眼睛,露出牙齿。

应该……不算太难看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啊——”

“小饱,可恶的大爸爸,他竟然躲在门后面吓我们!”

“爸爸差点就被他咬到了!吓死我了!”

傅骋喉头一紧,也顾不上委屈了,只觉得不太对劲。

果然,话音刚落,林早就爬到窗台上,拉开窗户,大声质问。

“傅骋!干嘛躲在门后面吓我?!”

傅骋后退两步,委屈巴巴地望着林早。

他做这个表情,反倒更熟练些。

没有,他没有故意吓唬小早。

他是喜欢小早的。

不过,既然说到差点咬到小早,他确实有点后悔。

刚刚那一瞬间,他和小早靠得这么近,他几乎能看见小早脸颊上的小绒毛。

偏偏他忘了亲上去,就这样愣愣地站着,还被小早打了一下。

怎么他每次看见小早,都不受控制地走神?

明明昨天就已经下定决心,要亲他了。

傅骋眼睛一垂,眼神一暗,林早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林早又说:“你这种行为,特别恶劣!极其恶劣!所以我决定……”

决定什么?

傅骋抬眼看他。

“先去给小狗送饭!你等一下再吃!”

小早的声音,掷地有声。

小早的话语,伤透他心!

傅骋往前快走两步,想要挽留,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小早的脚步,已经离开。

他带着林小饱,来到狗窝旁边。

现在是早上,阳光从东边照过来。

林早把已经不热的暖宝宝撕掉,再把狗窝搬去东边的窗户底下。

前几天晒白菜,现在晒小狗。

林小饱端着小碗和奶瓶,跟在爸爸身后:“爸爸,等等我。”

“好。”

父子二人从杂物间门前经过。

傅骋站在门后,目光似乎穿透铁门,盯着他们,从这边到那边,从那边到这边。

小狗都能换房间,小狗都吃上饭了,他还没吃上。

林早把米汤装进奶瓶里,送到小狗面前。

林小饱蹲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也有点心动。

“爸爸,我学会了,让我试试好不好?”

“嗯……”

林早回过头,看了一眼铁门,故意压低声音。

“好啊,来。”

他往旁边挪了挪,把奶瓶交给林小饱。

“你就这样扶着奶瓶,小狗自己会喝。”

“好。”

林早蹲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见林小饱做得不错,他也就放下心来,站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杂物间前,提起保温桶。

他踩上长凳,和从前许多次一样,慢悠悠地、从窗外探出脑袋。

骋哥现在在干什么呢?

不会一个人躲起来难过了吧?

不会还掉眼泪了吧?

结果,林早刚露出一双眼睛,就和站在窗下的傅骋,对上了视线。

这样的小动作,林早做了很多次,傅骋当然也记得。

可是这一回,傅骋看见他又回来了,不仅没有扑上前去,反倒往后退了两步。

他怕吓到小早。

他已经反思自己了。

林早知道他在示好,鼓了鼓腮帮子,忍住笑。

“好吧,那这次就原谅你一次,以后不许在我面前露牙齿,很可怕!”

傅骋颔首,紧紧闭住嘴巴,用柔软的嘴唇把尖利的犬牙包裹住。

林早把保温桶放在窗台上,准备给他送饭。

可是他抬起手,把窗户里里外外摸了个遍,都没摸到那条系着篮子的绳子。

奇怪,绳子呢?

没绳子他怎么送饭?

林早皱起小脸:“傅骋,你把饭篮子拿走了?”

傅骋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我?我拿走的?

下一秒,林早灵光一闪,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噢噢噢,是我!是我拿走的!”

他把傅骋的饭篮子,拿去给小狗做狗窝了。

他懒得再找一个篮子,昨晚给傅骋送饭,也是直接开门送进去的。

他给忘了!

傅骋深吸一口气,定定地看着他,一副被负心人辜负的模样。

他被小早辜负了!

林早一脸心虚,挠了挠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早提着保温桶,跳下长凳,拿出钥匙,再次推开铁门。

“骋哥,我来啦!”

傅骋坐回了床上,他大马金刀地坐着,两只手按在膝盖上,不理林早。

“别生气了。我亲自把饭送到你的床前,怎么样?”

虽然知道傅骋认得他,但林早还是不敢懈怠,头盔手套都戴了。

全副武装才敢进来。

毕竟傅骋之前也提醒过他,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放松警惕。

林早把保温桶送到傅骋面前,傅骋晾了他三秒——

这可是足足三秒!

傅骋才伸出手,把保温桶接过来。

他熟练地拧开盖子,握着勺子,把稀饭搅和搅和。

傅骋倒是越来越有人的样子了。

林早朝他伸出手:“你先吃,我看一下你身上的伤口,不可以攻击我。”

还是排气扇划出来的旧伤。

林早原本想着,家里伤药不是很多,省着点用,就两天给他换一次药。

正好今天早上要换一下,他特意把药和绷带装进口袋里,带下来了。

但是现在……

林早小心翼翼地揭开傅骋肩上的绷带,一卷一卷,一圈一圈,慢慢揭开,露出傅骋精壮结实的上半身。

傅骋的肩膀上、手臂上,纵横交错的、大大小小的伤口,竟然已经结疤了!

结痂和结疤可不一样。

结痂,结的是血痂,把血痂抠开,还会流血,伤口底下还是坏的。

结疤,就是……

他已经全好了!

这才几天啊?

就连他胸膛上贯穿的那道伤口,也已经好了。

林早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凑上前,轻轻戳了戳傅骋的胸膛。

碰到的瞬间,傅骋身上僵了一下。

他把保温桶放到一边,也不吃饭了,就看着林早。

林早一脸认真,只是盯着他身上的伤疤,毛茸茸的手套划过,一路向下,又带起傅骋身上一片冷硬。

深褐色的伤疤,不像是前几天伤到的,反倒像是陈年旧伤。

伤口太大,新肉硬生生合拢在一起,似乎有些撕裂开,所以周围,还有一道一道的小裂痕。

傅骋这样小麦色的硬汉身材,这些伤疤在他身上,不仅不突兀,反倒十分和谐。

“哇……好糙噢,抱我睡觉肯定……”

林早不由地感叹一声。

但很快的,他就反应过来。

他连忙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摆出生物专家的架势来。

“根据本人观察,丧尸的愈合能力是普通人类的几十倍,甚至几百倍。”

“这可能和丧尸体内的细胞分裂速度有关,也可能和丧尸本身强悍的体质有关。”

“我觉得……”

林早抬起脑袋,还在装模作样地思考,连傅骋朝他伸手,都没发现。

隔着手套,傅骋轻轻捉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放回自己的胸膛上。

小早喜欢摸他。

他给小早摸,只给小早摸。

“诶诶诶……这样不好……”

林早一激灵,刚想把手收回来,却忽然改了念头,变了方向。

他反手抓住傅骋的手腕,把他的手拽到自己面前。

或者说,是傅骋压根就没有反抗,把手送到了他面前。

林早低下头,认真看看傅骋的手。

既然要给他戴手套,当然要仔细观察一下。

傅骋做人的时候,手就很大,经常不经过他的同意,随随便便就掐他的腰。

变成丧尸以后,他的手好像变得更大、更厚了,几乎可以说是“掌”。

傅骋作为家养的丧尸,自然也爱干净。

他会用林早提进来的水洗手,也会在墙上磨指甲。

所以他的手干干净净,指甲也不像外面的丧尸一样,留得很长,到处乱抓,弄得乌漆嘛黑的。

作为丧尸,他真的很不一样。

林早很满意。

就是不知道,骋哥的手长大了,还能不能戴上之前给他买的手套。

林早这样想着,干脆张开手,把自己的手,贴在了傅骋的手心里。

比划一下就知道了!

林早低着头,仔仔细细地用自己的手,去比傅骋的手。

傅骋仍旧定定地望着林早,看着他认真的神色、低垂的眼眸,不自觉被吸引,入了神,凑近前。

他今天没喝汤,但还是有一团火,在他胸膛里熊熊燃烧。

他记得,小早说过的,不能离他这么近。

可这回是小早主动靠过来的,不是他。

他不会弄伤小早的,亲一下就好。

小早先前也亲过他,他不过是还回去而已。

下一秒,傅骋再也压制不住兽性,猛地凑上前,朝着林早的嘴巴,直直地扑过去。

可就在这时,林早抬起了头!

两个人迎面撞上。

林早将他的靠近收入眼底。

傅骋也可以更好地亲吻林早。

又下一秒,林早也往前凑了凑,像是在迎接他。

紧跟着,“哐”的一声——

傅骋直直地撞在摩托车头盔面罩上。

林早弯起眉眼,笑得开怀。

这个头盔还是傅骋自己的,他之前骑摩托车戴的。

把自己关进杂物间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林早一定要戴。

结果他自己忘了,对着透明的摩托车面罩就冲过来了。

“大丧尸,你的视力是不是下降了?”

林早笑得灿烂,一双眼睛弯得像小月牙。

傅骋捂着额头,深吸一口气。

丢脸,好丢脸。

什么东西挡在小早的脸上?他眼睛里只有小早,完全没有注意到。

没亲到就算了,还被小早笑话了。

他别过头去,原本流淌缓慢的血液,忽然躁动起来。

害得他耳朵根都红了。

林早依旧笑着,伸出双手,揪住傅骋的耳朵,把他的脸转过来。

“谁让你突然袭击的?要是我没戴头盔,牙都被你撞掉了!”

“呼噜——”

丧尸不是故意的,丧尸嘴上有分寸。

只是想亲,不是想咬。

“笨蛋。”

林早软软地骂了傅骋一句,随后低下头,隔着头盔面罩,轻轻啄了一下傅骋的嘴。

“想亲我的话,必须要这么轻才可以。”

第34章

——想亲我的话,必须要这么轻才可以。

这么轻,是多轻?要多轻?

傅骋不懂。

他只知道,小早近在眼前。

比上次小早亲吻他的额头还要近。

他还知道,小早的嘴巴,正贴在他的嘴巴上。

从昨天起,他就在图谋和小早亲嘴。

他原本的计划是,他像一头捕猎的野兽,在黑暗里蹲守。

等小早进来给他送饭换药,趁小早不注意,他就猛地扑出来,把猎物按在地上,紧紧抱住他,死死按住他,把他关起来,结结实实地亲他两口。

结果他一见到小早,什么计划都被抛到了脑后。

他还是舍不得下手。

舍不得吓唬小早,更舍不得把他推到地上。

一晃神,小早就到了眼前。

虽然计划有误,但是他的幻想还是实现了。

小早还是亲了他的嘴。

可是为什么……

这次亲嘴的感觉,和亲额头不太一样?

他没有感觉到一点柔软的触感?

嘴上的感觉又冷又硬,还有点臭味。

这不是小早的嘴巴,这是……

傅骋睁开眼睛,目光定定,透过摩托车头盔面罩,望着林早。

直到这时,他才看见,他们中间,还隔着一个东西。

所以他亲到的,不是小早的嘴巴,而是这个东西。

是这个东西,把他和小早隔开了。

所以——

他要把这个东西拿掉才行!

傅骋垂眼,看着林早微红的双唇,喉头一紧,喉结上下滚了滚。

紧跟着,他悄无声息地举起双手。

小早说要轻,那他就轻轻地、悄悄地。

下一秒,傅骋的双臂,空空地环在林早的腰上。

林早忽然感觉腰上一紧,下意识低头看去。

又下一秒,两个人同时反应过来!

林早顿觉不妙,松开扶着傅骋头颅的手,转身就要跑。

傅骋猛地收紧手臂,仿佛捕猎收网,紧紧缠住林早的腰,把他抓进怀里。

“骋哥……傅骋!傅骋!”

一瞬间,林早双脚腾空。

怪只怪傅骋之前太乖、太温顺、太听话了。

林早一点点靠近,从窗户到门扇,从送饭到伤药,从摸头到亲吻。

傅骋在他面前,永远是那副听话乖顺的模样,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早的胆子一点一点被他养大,误以为自己已经将他驯化,对他也没有太警惕。

反正傅骋不会欺负他,他有这个自信。

直到这个时候,傅骋忽然暴起!

林早才恍然惊觉,傅骋感染了丧尸病毒!

他是丧尸!他会咬人!他会抓人!

“傅骋,你在干嘛?!”

林早有些慌了,两只脚奋力狂蹬,两只手用力拍打傅骋的手臂。

“傅骋,我是林早!你得听我的话!松手!”

明明昨天亲他,都没事的。

明明昨天给他送饭,都没事的。

怎么今天一亲就发狂了?

他知道错了!都怪他嘴巴痒痒的,非要去撩拨傅骋!

这下好了,他再也不敢乱亲傅骋了!再也不亲了!

“傅骋,松手!松手啊!”

林早咬着牙,用力去扯傅骋的手。

“不许咬我!我跟你说的规矩你全忘了!”

“我都说了,你不能亲我,只有我能亲你!”

“你一点都不听话!你一点都不乖,你……你你你……”

傅骋见他这样挣扎,这样慌张,又听见他的命令,心里一沉,怀疑是自己做错了事,动作一顿,手也跟着松了松。

林早就趁着这个机会,掰开他的手,朝外面跑去。

可也是在这个时候,林早又说了一句——

“呜呜,我再也不亲你了……”

这句话,比刚才所有话都要轻。

可傅骋还是听见了,而且听得清清楚楚。

这下可不得了。

傅骋只愣了一秒的神,瞬间急了,再次猛扑上前,重新抱住林早!

不行!不许!不可以!

小早怎么可以不亲他?

他还什么都没做,怎么就不亲他了?

傅骋再次抱住林早,把他按在自己怀里,比刚才还用力。

林早眼看着铁门就在眼前,自己却出不去,心里慌张,脚下踉跄,直接扭了一下,往边上摔去。

对傅骋来说,这本该是个好机会。

距离他的计划完成,只差最后一步。

只要他趁机把小早按在地上,就可以亲到小早了。

可就是在林早摔倒的瞬间,傅骋还是紧紧地抱着他。

他唯一的动作,是把林早护在怀里,自己挡在他身后,代替他摔在地上,给他做了垫子。

就算再想抓住小早,前提也是保证小早安全。

傅骋摔在地上,林早摔在傅骋身上。

两个人倒在一块儿。

林早反应过来,又想跑,又担心傅骋受伤。

结果就在他犹豫的这么一秒钟,傅骋马上满血复活,紧紧抱住他的腰。

林早心里一惊,以为他又要有其他动作,随时准备逃跑。

可是没有了。

刚才那一摔,好像把傅骋摔醒了。

他骨子里残存的人性,终于压过了丧尸的兽性。

傅骋再没有其他动作,只是抱着林早,轻轻地抱着,把他抱在怀里。

他低下头,把脸埋在林早肩上,“呼噜”了两声。

林早惊魂未定,心有余悸,跟他说话,也是在安抚他。

“你干嘛忽然抱我?”

“呼噜——”

就是想抱。

亲吻和拥抱是一套的。

要是他抱小早的时候,小早不跑,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

“你都追我了,我能不跑吗?”

“呼噜呼噜——”

不是故意的,他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

不想做无能的丧尸,只会坐在床上,等小早来亲他。

他不想亲头盔,他想亲小早,想主动一次。

他保证,他会很轻很轻的,绝对不会伤到小早。

他也没想到,小早的反应会这么大。

“不行!”林早慢慢找回理智,“我们之前都说好了,一天只能亲一口,而且只能我主动。”

傅骋别过头去,没有再发出声音。

是小早自己说的,他没有说。

他还不太会说话,他只会说一个字。

说着说着话,林早也慢慢安定下来。

他原本以为,骋哥凶性大发,想要咬他。

没想到,骋哥只是想亲他。

但就是亲吻,也很可怕。

他终于清楚地意识到,他和傅骋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傅骋简直像豹子一样敏捷,像老虎一样有力气。

他忽然暴起,完全就是一头野兽,没有人能和他抗衡。

对他来说,很普通、很平常的动作,他感觉自己没用多大的力气,对林早来说,却是特别用力!

就好比现在,他抱着林早的腰。

林早低下头,使劲拍了拍他结实的手臂。

“混蛋,很痛!我要断气了!我要死了啊!”

傅骋稍稍松开手,林早趁机掰开他的手,一低头、一仰头,用脑袋上的头盔,撞了两下他的头,随后挣开束缚,转身就跑。

傅骋支起身体,坐在地上,架起一条腿,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再去追。

好罢,小早跑了就跑了。

他又惹小早生气了。

傅骋低下头,张开手掌,按在胸膛上。

他这里有一团火。

睁开眼睛,看见小早的瞬间,那团火就烧起来了。

他一直在压制,一直在克制。

可小早却用补汤、用抚摸、用亲吻,把这团火越养越大。

养大了又不管,他想亲亲小早,把火压一压。

他以为他已经学会了,可他还是吓到小早了。

傅骋捂着胸膛,感觉着里面狂跳的心脏,似乎有些明白。

他喜欢小早,特别喜欢,但不是喜欢食物的那种喜欢。

不是食欲,食欲是从胃里发出来的。

是爱欲,是心欲,从心里发出来的。

他是想亲小早,不是想咬小早,更不是想吃小早。

傅骋只知道,丧尸要填满肚子,就要吃东西。

他还不知道,想填满心脏,要怎么办。

但是一定不能吃小早,小早像米饭面条一样,吃完了就没有了。

林早逃到门外,重重地把铁门关上。

傅骋抬起头,望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没由来地红了眼眶。

心脏没填满,眼眶反倒填满了。

没等他掉眼泪。

就在这时,林小饱抓着晾衣杆,像一台小拖拉机,突突突地从楼上冲下来。

“爸爸,我来救你了!”

“怪兽大爸爸,不许欺负爸爸!”

“呀呀呀!”

他低着头,也不看路,直接就往前冲。

然后……

“小饱……啊!”

晾衣杆就戳到了林早的肚子上。

“救命……”

林早的肚子,再受重创!

听见爸爸的声音,林小饱连忙抬起头:“爸爸!你出来了!”

林早捂着肚子,微微弯下腰:“你在干什么?”

林小饱把晾衣杆立在地上,一脸认真:“保护爸爸!”

他在外面喂小狗,爸爸在里面喂大爸爸。

可是他忽然听见爸爸呼救。

所以他马上把奶嘴从小狗嘴里拔出来,准备营救爸爸!

饭可以等一下再吃,但是爸爸必须现在就救!

以前经常这样,大爸爸在店里修了车,身上还脏脏的,不去洗澡,就要抱爸爸和他,还要亲他们,把他们也弄得脏兮兮的。

他就是这样救爸爸的!

所以,他马上跑上楼,寻找趁手的武器,展开营救。

林早吸了吸鼻子,十分感动:“谢谢你,小饱。”

“小意思,不用谢。”林小饱摆摆小手,关心地看着他,“爸爸,你没事吧?”

“没事,大爸爸又故意吓爸爸,太可恶了。”

“太可恶了。”

林小饱重复一遍。

林早磨了磨后槽牙,恶狠狠道:“惩罚他,中午和晚上都不许吃饭。”

“好……”林小饱点点头,但很快抬起头,问,“那……大爸爸会不会被饿坏啊?”

“那就看他表现。”

林早把脑袋上的头盔摘下来,结果发现厚实的面罩,被傅骋撞出一道裂痕。

他低下头,又发现自己身上的大衣都被傅骋抓破了,手腕也被他抓青了。

不用掀开衣服看,腰上肯定也被他掐青了。

简直是混蛋!纯粹是混蛋!

第35章

——“混蛋。”

林早磨刀霍霍。

——“纯粹是混蛋。”

林早用力拉开冰柜。

——“傅骋是个大混蛋!”

林早双手握着菜刀,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哐”的一声巨响,整栋房子都在震动!

站在旁边的林小饱,举起双手,捂住耳朵:“爸爸……”

楼下杂物间里的傅骋,也不由地皱了皱眉:“小早……”

林早一手握着菜刀,一手抓起被他切掉的白萝卜头,丢进垃圾桶里。

他微微仰起头,理直气壮:“怎么啦?”

“太大声了。”林小饱扑上前,抱住爸爸的腿,“吓到我了,我都晕倒了。”

“好啦。”林早鼓了鼓腮帮子,“那爸爸小声一点。”

“嗯嗯嗯。”林小饱用力点头,“或者……爸爸可以把萝卜拿到大爸爸房间门口去切。”

“谁说我是在生大爸爸的气?”

“爸爸自己说的。”

林小饱站直了,整理了一下衣领,学着大人的样子,“咳咳”两声,又跺了跺脚,开始模仿爸爸骂大爸爸。

“‘红蛋!大红蛋!’”

“还‘红豆,大红豆’呢。”

林早把切了头的白萝卜递给他,自己则拿起菜刀案板,提起菜篮。

“走,我们下去弄萝卜。”

“好耶!又可以去看小狗了!”

父子二人抱着东西,再次来到一楼。

刚刚傅骋忽然暴起,追着林早就要咬。

林早好不容易逃出来,结果发现自己衣服破了、手腕青了,身上也痛痛的。

他就把杂物间的门锁了,上楼去换衣服。

换衣服的时候简单看了一下,腰上果然青了一片。

倒不是摔伤,全是被傅骋掐出来的手印。

林早很生气!

所以他决定,把原定好今天要炖给傅骋补身体的洋参汤,改成萝卜排骨汤!

他和小饱吃排骨,傅骋吃萝卜……

不,傅骋连萝卜都没得吃!

林小饱搬来小板凳,林早摆好东西,在杂物间门前坐好,开始处理食材。

冰柜里还有很多猪骨头,林早提前拿出来,常温解冻。

白萝卜也是之前傅骋带回来的,整整一麻袋,再不吃就要空心了。

林早挑了几个看起来还行的,砍掉萝卜头,削掉萝卜皮,切成滚刀块。

哐哐哐——

刷刷刷——

傅骋站在杂物间里,忽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他又做错事情了,他又惹小早生气了。

小早切完萝卜,就要来切他了。

傅骋走上前,低下头,把额头抵在贴门上。

“呼噜呼噜——”

小早小早,呼叫小早。

我知道错了,不要生气了。

林早背对着他,动作一顿,继续切菜。

听不见,听不见!不原谅!

不会再被你温顺的假象欺骗!不会再受伤!

林早下定决心,不理睬他,傅骋就摇晃着狗尾巴,一个劲地呼噜。

——小早、小早、小早……

——走开、走开、走开……

——理理我、理理我……

——不理、不理……

爸爸和大爸爸真幼稚。

林小饱蹲在狗窝旁边,小脸上写满了无奈。

唉,他在幼儿园都不会这样。

他转回头,看向小狗。

小狗刚喝了米汤,又趴在太阳底下睡着了。

它也总是在睡觉,也不起来陪他玩。

林小饱悄悄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小狗的耳朵。

软软的,热热的。

小狗似乎感觉到了,晃了晃脑袋,哼唧两声。

林小饱自觉做了坏事,赶紧把手收回来,盯着它看。

小狗没醒,很快又睡了过去。

又好又不好的。

林小饱瘪了瘪嘴巴,站起身来,迈开小短腿,朝林早跑去。

他跑起来一颠一颠,也像一只小狗。

“爸爸。”

“怎么啦?”林早把切好的白萝卜块放进盆里。

“我们给小狗起个名字吧。”

“好啊。”林早温声应道,“你想好了吗?”

“还没有。”

林小饱在爸爸面前蹲下,捧着脸蛋,认真思考。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给它起一个姓。”

“我姓‘林’,爸爸也姓‘林’,爸爸跟我姓。”

“啊?”林早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我跟你姓?”

“对呀。”林小饱理直气壮,“所以,它也应该跟它的爸爸或者妈妈姓,它的爸爸妈妈姓什么呢?”

“爸爸也不知道。爸爸只知道,它的妈妈叫‘小黑’。”

“那它姓‘小’。”

“唔。”林早点点头,“有道理。”

“那就叫它‘小白’!它身上白白的,是小白。”

“它身上的毛还没完全长出来,现在只是胎毛而已。还要再过几天,才能知道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这样啊。”林小饱想了想,“那就先定下来,它叫小什么颜色。”

“好啊。”

林小饱一会儿看看爸爸,一会儿又过去看看小狗。

跑来跑去,倒是忙得很。

不一会儿,林小饱忽然想起什么,又匆匆忙忙地跑回来。

“爸爸,爸爸,我发现一个大秘密!”

“是什么呀?”

“大爸爸和我们,不是同一个姓!”

“这样啊?”林早故意逗他。

“对呀对呀,我们姓‘林’,大爸爸姓‘傅’!我们明明是一家人,爸爸跟我姓,大爸爸怎么不跟我姓?”

对吼!

傅骋也觉得有道理,竖起耳朵仔细听。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这个小孩跟小早姓,他不跟小早姓?

这不公平!

林小饱板起小脸,问:“爸爸是我亲生的,大爸爸不是我亲生的,对吗?”

他甚至还知道压低声音,避着大爸爸问。

考虑很周到了。

“啊?”林早更震惊了,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大爸爸当然不是你亲生的,你是大爸爸亲生的!我和大爸爸先谈恋爱,再结婚,才会有你!”

林小饱掰了掰手指头,还是转不过弯来:“那大爸爸为什么……”

“如果是同一个姓,我和大爸爸就不能结婚啦。”

林小饱有点怀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这个是更老的老祖宗的规定。”

“那大爸爸的修车店,为什么叫做‘小林修车店’呢?”

林小饱更不明白了。

“应该叫做‘小傅修车店’才对。”

“这是因为……”林早解释道,“结婚的时候,大爸爸答应我,家里所有东西都是我的,都会跟我姓,你屁股后面那辆皮卡车、那辆摩托车,全都姓‘林’。”

“我也是家里的东西。”林小饱摸着下巴,认真推测。

“你不是东西……”林早捂了一下嘴,“爸爸的意思是……”

不过,这样一说,傅骋做人的时候,对他还挺好的。

林早心里有些许松动,回头看了一眼铁门。

但实际上——

傅骋站在门后面,心底深处,隐隐约约有一个场景,浮现在眼前。

他穿着背心,翘着二郎腿,坐在店铺门口晒太阳,有人开车过来,问:“小林修车店,你是小林吗?”

他站起身来,对客人说:“我不是小林,我是小林的老公,小林是我老婆。”

暗地里炫耀一下。

——这才是真相。

傅骋给修车店起名的真正用意。

不过小早应该不知道,不知道也好。

林早把白萝卜切好,装进盆里。

“走啦,我们上去做饭。”

“好。”

林小饱一个大跨步,冲到前面,给爸爸开路。

“爸爸,我保护你!”

*

白萝卜切好,肉骨头也解冻得差不多了。

现在这个状况,炖萝卜汤,还用精排小排,就有点太奢侈了。

所以林早打算用猪大骨,也就是猪筒骨。

傅骋同样提前把骨头剁成几段,但上面还连着肉。

林早把贴骨肉剔下来,放在一边。

骨头冷水下锅,加拍扁的姜块,焯水去腥。

等水开了,就撇掉浮沫,把骨头捞起来。

筒骨里有骨髓,这一步要特别小心。

其实……其实也不用特别小心!

因为他和小饱都不爱吃骨髓,白花花的、软软的,像肥肉一样。

只有傅骋爱吃,但是林早已经决定,不给傅骋吃了!

林早把焯过骨头的水倒掉,洗了锅,重新接上干净的水。

骨头再次下锅,盖上锅盖,慢慢炖煮。

炖上半个多小时,把骨头的香气都炖出来,再加白萝卜。

不然萝卜炖太久,会直接化开,散在汤里。

趁着这个时间,林早把剔下来的贴骨肉加盐、蚝油和蒜末腌一腌。

腌好了也放到锅上去蒸,算是一道菜,再快速炒一个素菜就好了。

同一时间——

林早在楼上准备午饭。

傅骋就在楼下,踩着他的不锈钢床铺,站在窗口边,把下巴搁在窗台上,稍稍抬起头,聚精会神。

在杂物间里住了这么久,小早不来看他,他一个丧尸也很无聊。

这是他新发现的、打发时间的办法——

偷听小早在干什么。

客厅和厨房离得不远,丧尸的听觉嗅觉又很灵敏。

傅骋闻到带血生肉的香气,听到锅碗瓢盆的声响。

好香,好听。

看来今天中午又是一顿丰盛的午饭。

不知道小早是不是还在生气,中午还会不会给他送饭。

实在不行,他就再从窗洞出去,去外面加点餐。

不行,他不能吃其他人。

身上都是其他人的血,小早会嫌弃他的。

傅骋就这样站在窗边,安静听着林早做饭的声音。

直到他听见熟悉的声音——

“咔哒”一声,饭盒盖子被打开的声音。

傅骋眼睛一亮,不由地翘起嘴角。

小早没有生气!小早还会给他送饭!

小早还是惦记着他的!

小早喜欢他!

傅骋发自内心地笑起来,他跳下床,拿起林早放在床头的黑色背心。

怕手指把衣服划破,他特意收起爪子,握着拳头,把衣服提起来。

穿件衣服,更像人一点。

他还记得小早跟他说,要做一个体面的丧尸。

傅骋四肢僵硬,又控制不好力道,怕把衣服扯坏。

他干脆不去动衣服,他动自己。

傅骋掰了掰关节,把自己的胳膊掰开,从袖口里塞进去,穿好了衣服,再把关节掰回去。

这样就好了。

等他穿好衣服,林早也正好下楼来了。

他没有把门打开,反倒轻轻推了一下铁门,确认门锁好了。

林早还是有点儿怕他。

紧跟着,林早爬上长凳,打开窗户。

傅骋眼睛放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窗口。

可是,林早只出现了一秒钟。

傅骋的送饭篮子被林早拿去做狗窝了,林早也没有给他弄新的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