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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事,以后再不会发生了。”他知道妻子心疼那些人命,她向来宽和待下,从不苛责旁人。

那你可要将皇位坐得稳稳的。

般般在心里这样吐槽。

在历史中,秦朝覆灭,项羽带兵屠了咸阳城,火烧秦宫,火烧三月不灭,并杀掉了投降的秦王子婴,这是什么概念呢……

她俯下身子,抱住他。

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被拉的无限长。

次日清晨早朝结束,般般在晒太阳,听说前朝有人提议要问责太后,被嬴政驳回。

与此同时,仍旧在修建沟渠的郑国被曝是韩国间谍,宗室顿时动乱,奋起反抗,以此为由反对外臣入朝,要将他们全部驱逐。

这件事情般般已经清楚,事前表兄告诉她了。

不出所料他会假意与宗臣抗争一段时日,然后同意驱逐外客的决议,这样做的目的是将吕不韦残存的拥簇驱逐出廷,不是真的要驱逐外客。

不过,这想必也是他对李斯的考验,李斯该如何自救。

般般坐在庭院里,迟疑,一瞬间许多想法钻进了脑海中,跟随赵高矫诏的丞相不会是李斯吧?

表兄喜欢李斯,定然会让他当丞相,即便不是这些年,也会是未来。

……看着不像啊?

李斯是挺逗挺可爱的一臣子。

她有时候都觉得李斯看嬴政的眼神,就像狂热唯粉看自己蒸煮。

想到这里,她还挺好奇赵高最近怎么样了,晌午时分唤了秦驹过来,秦驹一听王后提及赵高,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力。

他赔笑道,“是仆的不是,当日赵高被仆派遣照顾……”他停顿了会儿,抛给王后一个‘你懂得’的眼神,“不太凑巧,嫪毐嗜杀成性,将他杀了。”

般般轻轻哦了一声。

秦驹心头一紧,“王后可是想用他?仆竟未曾察觉,是仆的不是。”

“也没有。”般般摆手,“随意一问罢了。”

哪里是不凑巧,用脚指头想就知道是秦驹排除异己的行为了,赵高被嬴政留着,却迟迟没有启用,秦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定觉得赵高留着是个隐患,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杀了一劳永逸。

这宫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般般没意见,因为她当年就想杀了赵高。

赢月的婚期被定为五月十三,临嫁人前,般般摆了一桌席面,邀请大家一同用膳。

人前,赢月称般般为王嫂,“还以为王嫂要邀大家用古董羹。”

“现下天热,吃来没劲,大王也不许我过早用冰。”说着,般般不怎么乐意的撇唇,“待冬日,我再请你们入宫吃古董羹。”

炀姜道,“这也是为了你好。”她心说般般的肚子是真的吓人,她也丰腴了不少,脸上仍旧带着少女的娇憨,瞧着如同盛放的粉牡丹。

“那我也是随口一说。”般般扬起下巴,她才不会怪表兄。

炀姜:好好好,牙真疼,莫名其妙的疼。

几人一通闹,目前般般睡觉已经有些困难,她平日里活泼好动,就连睡觉也是这样,但肚子一旦大了就不太能轻易侧身,偶尔夜里还会腿抽筋。

她从不知腿抽筋会这么痛。

有一回昏昏沉沉的睡着,睁眼见,看到表兄倚在床边昏昏欲睡,手还不忘记机械性的给她揉着腿。

脚丫水肿,穿不上从前的鞋子,他令人赶制了一批大一些的,每日让侍医仔细的看,她难受,吃不好睡不好,他亦急的满嘴燎泡。

她甚至觉得他偶尔半夜盯着她的肚子的眼神还怪吓人的,好不容易生出的父爱好像都快散干净了,有点好笑,但确实如此。

五月十三,赢月正式出嫁,锣鼓喧天,十里飘红。

般般出席了短暂的半个时辰,她身子沉重,不能久站,没过多久就回宫歇息了。

第二日睡醒后,从云为她按摩腿脚,“羹儿公子将李由好一通灌。”

“真真是孩儿心性,顽劣爱玩。”般般刚说完这话,忽觉肚子一沉,一股诡异的疼钻了出来。

她倒吸一口冷气,急忙抓住从云的肩膀。

从云瞧见了王后腿间流淌的羊水,“啊呀!”她当即腿软,立马扶着圆桌起身,“我去喊侍医!”

这两日产期临近,朝阳宫偏殿候立着好几位女侍医。

秦王正在朝堂之上与宗室朝臣辩论,秦驹忽然小跑进来,神色急匆匆的说了句什么,众臣还没表示,就见秦王撂下大家就走了。

这次,呆傻如昌文君也猜出发生了什么,大声说:“王后是不是生了?”

“算算日期,确实是了。”

“这是好事啊。”

“我大秦终于有子嗣降生。”

文武百官皆喜气盈盈,互相讨论着王后与王上的孩儿会是什么样子的。

“那我等都…”散了?

“散了?”你疯了。

“当然是等着了!”

“王后生的可是大秦太子,你想往哪儿走啊?”我看你是飘了。

朱氏与庞氏一早入宫,等的心如刀绞,朱氏为人母最能体会产子的艰难,竟然掉了眼泪靠在宫奴的身上,“我儿吃苦了,吃苦了。”

嬴政就在床边,侍医们不许他进来,他脸色难看的将人一顿呵斥,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从不知血是污秽之物,即便是君王,有何不能见的?若是能被女子产房的血给妨碍到,那他趁早别当这个秦王,死了得了,命这么脆弱?

般般耳边嗡嗡嗡的一片声音嘈杂着,她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仿佛是在吵架,表兄又发火了,他发起火来很吓人。

她费力的握住他的手,他顿时安静了下来,伏在床前焦急的看着她,她听不清他说话,看嘴型约莫是在唤她的名字,“般般。”

这声音由远及近,又被拉远。

她最后一个用力,婴孩哇哇哭的嘹亮,她太累了,眼皮扛不住疲倦缓缓闭上。

侍医抱着过来想让他看,“王上您瞧,是个男婴。”

“看什么看!拿一边去!”

“王后没动静了,快看看她!寡人要你们何用!”

秦王的嗓音发颤,状似要晃人,又不敢碰她。

侍医抱着小公子尴尬了,“……王上,王后只是脱力睡着了。”

秦王犹然没反应过来,脸上的惊惧真切的倒是有几分滑稽:“啊?”

侍医本该惊讶的,因为她从没见过秦王脸上会出现这种表情,很违和,也很不真实……但她更憋不住笑。

第79章 不能哺乳 “这不是牛乳?”……

般般似乎做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梦。

梦见一树梨花下的孤儿院,她抬起头坐在窗边,手掌瘦弱、皮肤白里透着黄,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在昭阳宫生孩子呢吗?

这时,窗子外传来车子引擎的声音,一辆漆黑的豪车缓缓停靠。

梨花伴着雨丝缥缈,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车门边撑伞,一道身形颀长的少年出现在门边,下一刻,他精准的顺着她的视线望过来。

光影白雾围绕,她看不清他的面目。

那是谁?

猛地睁开眼睛,入目是熟悉的床幔,口齿发干发粘,她下意识呼唤了从云的名讳。

“王后,您可算醒了!”从云和牵银一同挤在榻边喜极而泣,“您睡了一天一夜!”

从云端了清水过来为她润口,扶她起身,牵银托了两个软枕让她靠的舒服些。

“一天一夜,这么久吗?”般般犹不真实,揉揉眼睛,想起了什么赶紧掀开被子摸摸肚子。

“太子殿下被抱去偏殿,有奶娘顾看着,”从云解释道,“殿下生性嗓子洪亮,不是哭便是闹,精力旺盛的很,王上嫌他吵闹让您歇不好。”

牵银则捧着手,眼睛亮晶晶道,“娘娘,太子殿下被赐名为肇,降生第一日就被册为太子,起初宗室还有反对的,王上一概没有理会,他说啊,”她学嬴政的只言片语,“王后的孩儿乃是寡人之第一子,理应册为太子,承宗庙社稷。”

从云被逗笑,不轻不重的拿手肘撞了一下牵银。

这些般般早有预料,倒也没有特别惊讶,不过高兴定然是高兴的,于是露了笑不屑的哼了一声,“旁人管的就是宽。”

“快将肇儿抱来给我瞧瞧。”

不多时,奶娘抱着肇儿过来,一见到王后立即跪在床榻边,小心翼翼的将婴孩放置在王后身边,“娘娘,太子殿下方吃了奶正睡着。”

般般屏住呼吸,拨开襁褓小心翼翼的瞧。

“他好小,太小了…”她无措,不太敢伸手去摸,上回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婴孩,还是羹儿。

这竟是她生出来的吗?

婴孩皮肤略略泛着红,但已长开,并不皱巴巴,她轻轻摸了一下,像极了在摸一个皮薄馅儿厚的水晶包子,指尖都不敢用力,生怕戳破了。

“初初降生的孩儿都这般。”奶娘温声解释。

话音将落,被戳了一下脸颊的婴儿被弄醒一般慢慢睁开了眼睛,奶娘一愣,“他睁眼了?通常来说因为产妇分娩过程中,受到产道挤压眼皮水肿,一些孩子要三天才会睁眼,七八日才会睁眼的也大有人在。”

周遭一片惊呼,个个奉承太子不是一般的婴孩。

般般却被摄了心魂一般,轻轻在他眼前晃晃手,他反应慢半拍,隔了几秒才慢吞吞的顺着她的手移动透彻的黑色眼珠看向她。

奶娘神情激动,沉浸在太子睁眼的喜悦中,“初生的孩儿视力极差,目下是看不清周围的,因此会动的东西更能吸引殿下的注意。”

般般听了这话,赶紧多晃晃自己的手,果不其然,他跟着她的手看来看去,逗了会儿他疲倦的打了个哈欠,再次闭上了眼睛。

“他又睡啦。”

“王后娘娘,婴孩一天要睡八、九个时辰呢,这是因为他在娘娘的肚子里睡惯了,还不曾改过来,日后有您们亲近的时候。”

“哦,那他就放我这儿吧。”般般爱不释手,就想多看看这小婴儿。

奶娘自然没意见,屈膝称诺。

奶娘一出去,从云过来细细说了奶娘的来历,都是嬴政事前找的,身家清白性子和顺。

不需般般去操心什么。

陪着自己的孩儿又眯了会子,外头来报说是太后来了。

姬长月进来问了般般些好不好的问题,挨着床榻边坐下,略显哀惆的道,“这孩子跟政儿生的可真像。”

“这眉眼、这鼻子。不过嘴唇像你,耳朵也像你。”

“那我不敢想肇儿生的得有多好看。”般般这么一想,颇为喜滋滋的。

姬长月没好气瞥她一眼,嗔道,“做了母亲怎地还这样孩子气?”

“无论我和表兄多大,都是阿母的孩儿啊。”般般说的理所应当,“况且表兄生得好,是因为阿母长得好看,这都是有原因的,如此说来肇儿容貌好,也多半是阿母给的。”

“好好,我说不过你这张嘴。”姬长月脸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打小你就是个莽撞又机灵的,我看啊,肇儿也不遑多让。”

“哪有?”般般不服。

“这孩子昨日刚出来,便迫不及待要睁眼,”姬长月还记得当时的情状,“睁不开,偏要睁眼,眼睛不舒服便嚎啕大哭,明明方才出生什么都不懂的,就惦记着要阿母了,被奶娘抱着不肯罢休。”

“只是政儿怒他吵着你休息,强硬叫奶娘抱走了他。”

“当年政儿也是这般。”姬长月说着,露出些许的笑意,轻轻抚摸肇儿的脸颊,“先王抱着也不管用,只肯让我抱,早早睁了眼到处看,对世间的好奇大过天,从会爬开始,屋子到处都被爬过,爬到院子里险些被公鸡啄。”

般般试着想了一下场景,想不出表兄被公鸡啄的样子。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正说你呢,你就回来了。”姬长月起身让出位置,“快些看看孩子吧,你也是,一刻都停歇不了。”

若不是听说王后醒了,恐怕他不会提前回来。

“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有什么可看的,话虽如此,嬴政还是在检查完表妹的脸色和神态后,顺带瞧了几眼正在安睡的婴孩,转而问她,“你如何?可有哪里不舒坦的?”

“我没事。”般般总觉得好似许久都没见到表兄了,不自觉语气带上了些撒娇。

嬴政听出她的依赖,抬起手掌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神态温软了不少。

姬长月晓得夫妻俩要说体己话,便先出去。

内室只有两人,般般立刻张开手臂要抱抱,嬴政失笑,将人拥入怀里,“就知晓你当着母后的面不好意思。”

那怎么了!

般般依恋的蹭蹭他,“我好想你。”

“我也是。”他抚摸她的长发,“…你睡得太久。”

“吓到你了?”

“嗯。”

她也不清楚自己睡这么久跟那个梦有没有关系,它像梦又非梦,记忆中的孤儿院哪有什么梨树?她也不可能闲着没事坐在窗边看风景。

还有那个看不清脸的少年,瞧着约莫有十七八岁,生的极高,身形倒是跟表兄十七八岁时有些像。

许是她近来老是想现代的事情,这才梦见那些。

“我只是累了。”般般弯弯眼睛安慰他,“我要活的长长久久,一直跟表兄在一起,才不会一睡不起呢。”

般般睡了一天一夜,嬴政每隔半时辰便要叫侍医诊脉一次,次次都确定她只是睡着,身子并无大碍,他险些忍不住想将她唤醒,可触及她眉眼间的疲倦,终究止住了手。

“这话,以后不许再说。”嬴政不悦,恨不能缝住她的嘴巴。

她自幼说话便没个顾忌,生啊死啊的挂在嘴边,从不避讳。

不说就不说。

般般嘟囔着,拿脸颊在他颈窝处蹭来蹭去,半分都不愿与他分离,他身上淡淡的气息萦绕在鼻息中,经久不消,也在慢慢的舒缓她有些紧绷的神经。

般般醒来,用膳不宜大油大荤,简单的用了鸡丝粥,搭配青嫩的菜心,晚膳后,她看着奶娘哺乳,有些怔怔然。

从云端来一碗熬好的的汤药过来,“王后,温度适宜,您要现在用药么?”

这时候的豪门贵女产后基本没有自己哺乳的,哺乳被视为一种体力活、粗活,应当由下人代劳。

且母乳说白了其实是由产妇的血水转化,要哺乳长达数月,也在耗费母体大量的血液,不利于产后恢复。

权贵之女的身子是很娇贵的。

且通常女子会连续生育,哺乳的还要自己来的话,只会让身体更加虚弱,所以稍微有些权势的都会请奶娘。

虽说嬴政并没有打算让她连续生育,却也不同意让她亲自哺乳。

胸脯有些涨涨的难受,般般赶紧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这药是用来停止泌乳的,“要喝多久才能好?”

从云已经问过侍医了,这会儿对答如流,“约莫要三个月,停的太急太快亦会损伤身子。”

“您若是憋得难受,侍医说奴婢们可以帮着出一出。”

“?”她一愣,狐疑,“何意?是要自己挤出来吗?”

从云听了这样直白的话,也有些不好意思,抿唇点点头。

“……”那算了,她也不好意思让人帮自己啊。

坐月子的日子倒也不难熬,就是不能沐浴可把人给难受死了,胸口时不时憋得难受,她确实自己偷偷挤了两次,弄完能稍微舒服一点点。

完事儿看着那乳白色的奶,她变态一般偷摸自己尝了一口。

……哇。

这什么味道啊。

毫无味道。

除了有一丝淡淡的甜和乳香之外,就像在喝水。

她口味重,平素喝奶茶,都要加多多的牛乳呢。

可这挤出来的奶又不敢给肇儿喝,怕他喝了之后不喝奶娘的,那就麻烦了。

“倒了?”她犹犹豫豫。

从云睁大眼睛,不同意,“这可是由王后您的气血转化,颇具养份,怎能轻易倒了?”

般般也同样瞪着眼睛:“那你说怎么办?”

让她再自己喝掉吗?好诡异啊!

从云劝她,“您自己——”

“我不喝我不喝我不喝!”某位王后开始闹脾气了。

两人各执一词,最后被存放了起来,盛夏时节也用了冰,倒也不会坏掉变质。

到了夜里,前朝下了逐客令的消息就传了过来,牵银服侍般般用膳,疑惑问,“逐客令是针对所有的外客吗?长史大人昔日做过客卿。”他可是外客的代表人物了。

“若是李家举家也被驱逐,永宁公主怎么办呢?”

“李斯怎会老老实实的离开秦国。”般般一点也不担心他,“况且赢月嫁给了李由,大王定然不是真心驱逐他。”

端看他如何做罢了。

嬴政前朝事务繁忙,晚膳招待宗臣,没有回来用。

用了膳,般般这两日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侍医也推荐她每日走动走动,说是卧床不动不好,不利于身子的恢复。

侍医没有说的太明白,但般般自己清楚,这是为了子宫加快收缩,排出产经,帮助肠胃蠕动,躺的久了肌肉和四肢也无力,总的来说还是要下床走一走。

走了一小会儿,额头一层热汗。

从云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提心吊胆的,生怕她哪里不舒坦。

肇儿夜里活跃,不肯睡觉,用了晚膳般般将他抱过来放在摇篮里,自己在旁边慢慢走动,也可以跟他说说话。

正跟从云说着话,就听摇篮里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啊~”

两人齐齐顿时,一同探头看。

他慢吞吞的摆动藕段一般的小臂,一对黑葡萄似的透彻眼睛看来看去,一见到般般,张开没牙的嘴啊啊叫个不停,露出两排肉肉的牙床。

“宝宝,你好可爱。”般般的心都化了,捧着脸傻笑出声。

从云道,“今日午后您歇息着,王上到偏殿看望太子殿下,殿下弄湿了王上一身,朝服湿的透透的。”

“这样好玩的事情我竟然不知。”

从云回忆了一番,掩唇而笑,仔细说来。

当时嬴政抱着儿子,逗弄了两句不到,忽然手臂一湿,他亲眼看着肇儿那开裆裤里呼噜噜的尿,顺着他的衣袍往里面流。

他都愣住了,黑着脸那句‘放肆’没说出口,手足无措,又不能扔了,可抱着他一泡尿还没尿完,尿的他受不了了气急败坏斥责他不许了,要他立马停止。

奶娘都吓死了,直说太子殿下听不懂,他什么都不懂呢。

般般都无语了。

服了,孩子尿一半怎么可能停得下来,你以为水管呢,捏住就行了?

逗着孩儿,额头的薄汗慢慢褪去,从云见她口渴,说道,“不若奴婢将那些奶添些果肉丁,制成甜果乳您用了?”

“……”谁懂,婢女一心一意的催她自产自销。

“好吧。”

跟孩儿玩了会儿,将他送回偏殿,牵银服侍般般简单擦洗身子,不能沐浴也只能这样,不过头发倒是可以正常洗,洗后及时绞干便是。

得亏她是王后,生了孩子什么都不用自己做,夫君贵为秦王每天也会抽出时候照顾她、看望孩子。如若是要事事要她亲力亲为,那真不知道生孩子来做什么。

般般百无聊赖的这般想着,躺着让人弄干头发,换了身衣裳出来躺下歇息,宫奴们为她通头,精心的抹些呵护发丝的花香精油,干了之后发丝丝滑如绸缎,自然生香。

嬴政回来的不算晚,无论在外遇到什么事情,回到昭阳宫都是带着浅浅的笑意的,左右看一看,不见人。

“王后呢?歇下了?”

牵银道,“王后梳洗后由宫人通头按摩,许是太松乏了,已然睡下。”

说罢,她例行公事询问一句,“王上可要传膳?”

“传吧,比照王后的。”他随意道。

跟宗臣们相谈,自然注意不能放在晚膳上,虽说当时满桌佳肴,他也没用几口。

转目,他看见桌上放着一盏奶茶,端起递到鼻尖轻嗅,没有茶味,牛乳里放着些桃肉丁。

想必是表妹要来的,睡着了也没喝。

他递至唇边喝了一口。

奶茶滑过喉咙,一股淡淡的甜留在舌尖,他挪开杯盏奇怪的皱眉。

这是什么味道,不像是牛乳?

第80章 9000营养液加更 “疼不疼?”……

从云待般般睡熟,低声吩咐宫奴们将内室收拾了一番,她侧身坐下将她的一袭长发梳顺了,规整的放好,以免般般夜半醒来压到头发疼醒。

出来后撞见了牵银,她去了一趟踏雪轩。

“玄曦玄皎如何了?”

“挺好的,心宽体胖,吃了就睡,快活的很。”牵银都有些羡慕那两只貔貅了。

“那便好。”从云略一停顿,放轻了嗓音,“王后娘娘为你选好了人,只怕是还不曾说与你听,多方考虑定下了此次平叛有功的徐军尉,他名徐景褐,今年二十有五,家世不显但本事不错,还有一小妹待嫁家中。”

军尉?

军尉的官职并不低了,在一国的武将职称中,算得上是中高级的,能够负责领兵事宜。

牵银甚至愣了一下,登时不可置信:“我如何配得上军尉大人?”

“不许说这种话。”从云轻拍她的手,面露一丝复杂,“这些年虽说你我争斗不休,可我们也是一路相伴过来的,我也希望你好。”

牵银听了这话,立即红了眼眶,欲言又止,“从云姐姐…”

“你规矩上佳、容貌清丽,行事妥帖温和,眼界宽懂得大局,心思通透。你这么好,配谁配不上呢?”从云肯定的笑着,“王后都打听妥了,徐家人口简单,父母都是性子好的,你嫁过去必不会受刁难。”

牵银止不住落了泪,“奴婢何德何能服侍了王后,还遇到从云您这么好的姐姐。”她四岁被父母发卖换钱,辗转被送入宫,在永巷中调教吃苦多年,被还是太子的秦王看中,送入了踏雪轩。

“你运气好,没准是你前世做了大好事积了福,”从云安抚她道,“我听炀姜长公主身边的婢女说起来,那徐景褐容貌生的也不俗,与你甚是相配。”

说着,她压低了声音,“此次嫪毐之乱,他也算出了力,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

牵银不知说什么好,福了福身乖顺道好。

见她要出去,忙提醒道,“王上回来了,正在正厅用膳。”

从云心里有数,说了句知道了。

王上关怀王后,不出所料要叫她过去,从云收拾妥当去了正厅,秦驹正服侍他用完了晚膳、漱过口。

“王后午后精神如何?”

“回王上的话,王后午后歇了半时辰,精神很好,”一句话没说完,从云瞄到圆桌上空调的果乳杯盏,愣了愣,迟疑的将目光投向秦王,他神态如常听得仔细,“……王后见不得风,在内室憋闷,奴婢们搬了些画本解闷。”

“落日后,王后想看日日春,奴婢便唤了两个寺人将踏雪轩外的日日春移栽了两盆搬进屋里,王后还亲自给它们浇了水。”

从云心里咯噔,话秃噜的倒是顺畅又快速,没有一丝一毫的磕绊,她留心着那果乳,忍不住反复偷偷打量秦王。

宫奴们岂敢偷喝主子的东西,那它空掉了唯有一个可能。

“你在看什么。”

从云忙垂下头,不知该如何作答,“奴婢…奴婢……”

“这奶茶有问题?这不是王后要饮的么?”从云偷瞄的动作逃不出嬴政的眼睛,他起了些疑心,原本还当是表妹近日戒甜呢。

“没什么问题,但、但那不是奶茶。”从云将脸埋得更低了。

“那是什么?”嬴政微微蹙眉,重新看了一眼空掉的杯盏。

从云难以脱口,看了一眼秦驹。

他摆摆手。

秦驹麻溜的出去。

从云忐忑,也不知秦王对误喝母乳这样的事会有什么样的感想,“这些日子侍医开了停泌乳的汤药,王后每日都喝着,但那药性子温和,起效也没那么快。”

嬴政动作猛地顿住。

“王后难受,憋得狠了还会疼,所、所以……就挤出来一些。”从云说着脸颊臊红,难以启齿,“奴婢想着那些是王后气血所化,倒了也可惜,便做主煮过,添了些桃肉丁,也算给王后补身子。”

“……你说那是母乳??”

从云不吱声儿了,埋着头,心跳如鼓。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秦王的声音传出:“你下去吧。”

这声音约莫是有几分隐晦的古怪,从云如释重负、逃也似的从正厅退出。

嬴政静坐了好一阵子,心里也不知晓在想些什么,过了会儿,又重新看了一眼空掉的杯盏。

坐月子这个月,两人不能同房,不睡在一起般般总觉得不大舒坦,寂寞的很,不过表兄就在屏风后的小榻上歇息,离她不过几米远。

夜半,她醒了。

从云近身守夜,就在她的床榻边靠着,风吹草动都能醒来。

“您要起夜么?”

“嗯…”

打了个哈欠,般般在从云的服侍下从内室偏门出去,到外间起夜,收拾好重新进来,打头便撞见了一道黑色的影子,吓了她一跳。

“啊!”

仔细辨认,是嬴政。

“表兄,我吵醒你了吗?”

“醒了,见你不在床上。”所以起身看了看。

见两人要说话,从云稍稍迟疑。

“你出去吧,这里有我。”

嬴政赶人,从云岂敢不从,犹犹豫豫片刻,瞄了一眼王后的神色,见她没有抵抗的情绪,这才屈膝遵从。

从云一出去,两个人都十分默契的一起到床上坐下。

其实她都没什么事了,也不懂为什么不允许他们同房睡觉,什么都不做一起躺着也不行吗?

再说了,也不能做什么呀。

“快睡觉,睡觉。”般般催促他脱鞋躺下。

两人颇有种小别胜新婚的滋味,一同躺下,她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身子塞进他的怀里。

“睡吧。”他有节奏的轻拍她的后肩,“还疼不疼?”

都快出月子了,说实话已经没什么感觉,否则她也不能下床运动,“不疼了,表兄别担心。”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给她开挂,她生孩子的苦也没怎么吃。

她现在回想生产当日,就如同有一层膜将她隔开,当时的感受她竟然都忘了差不多。

事后听姬长月与侍医们说,肇儿生产的确很快,她们还没准备好,孩子已经出来了,对比有些人初次生产要生几个时辰,她顺的都不可思议。

嬴政没再说话,温柔的轻轻安抚着表妹,直至她在自己怀中闭眼,他在她鬓发处落下一吻。

这吻清浅的、珍视的,怜爱无比。

她身上有一股他喝过的果乳的味道,很香。

般般半睡间,感觉到他好像在轻嗅她的颈间,热乎乎的。

她下意识抬起纤细的颈子,让他吻个正着,抬起手抚上他的头颅。

然后又发生了什么,她睡着了,也记不清。

倒是次日清晨醒来,发现脖子上好几处吻痕,最靠下的竟然在……

难怪感觉胸脯好像没那么疼了。

难道他睡前问的是这儿?

逐客令已经宣发,永宁公主赢月送了信过来,说是李斯的车马被嬴政留在了函谷关的驿站处,想来不日便能回咸阳,又说起这边有些好玩的物件,选了好些赠予侄儿把玩。

此外,她提及李斯临行前去吕不韦府邸拜访过。

吕不韦被敕令迁徙蜀地,秦王体恤他年迈,缓慢搬家便是,所以吕不韦也不着急,慢腾腾收拾着一点点变卖了在咸阳的产地。

说来也凑巧,赵氏递了牌子进宫。

吕不韦年老,岁月却格外眷顾赵氏,她唯有在露笑时脸上会泛起些细纹,“臣妇拜见王后,愿王后娘娘长乐无极。”

“赵夫人何必多礼,快起来吧。”般般让人扶她落座。

赵氏倒也不绕弯子,与般般说了几句寒暄话,径直道,“臣妇此次入宫,是想要拜见太后。”

太后在嫪毐之乱上犯了错,虽说秦王驳回问罪她的奏疏,但她为了息事宁人,将诸多事宜全数移交给了王后,也不再过问前朝事宜,一时秦宫上下王后说了算,万事要请过她的意见才行。

般般略作迟疑,旋即笑了笑,“母后大约不会见你。”

赵氏低语,“家夫一心想要看一看太子殿下的满月礼才肯离开咸阳,臣妇也只能等着,如今王后娘娘就要出月子了,蜀地路途遥远,只怕后半辈子再难相见。”

般般叹了口气,“那我派人问问母后的意见,赵夫人不妨等待片刻。”

从云派人去甘泉宫过问太后,意外的是姬长月同意赵氏拜见。

般般不好八卦上一辈的感情纠纷,大抵猜得出来赵氏为何要见太后,无非就是围绕着吕不韦。

无论吕不韦到底对太后存的是什么感情,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也没什么意义。

入了夜,她拿这件事情跟嬴政发牢骚,说赵氏不知存的什么心思,“也不知姑妹有没有被欺负。”

般般不知道,嬴政却知道她们到底谈了什么。

“论口舌之争,舍了母后,无人出其右。”嬴政笑了笑,觉得表妹的担心实在没必要,“你是不曾见过她跟人对骂是什么模样。”

况且,赵氏要见姬长月,也不是为了粗俗的争夺男人。

前些日子,朝中官员,乃至是武将,有不少每天都去吕不韦的府邸做客。

这行为很扎眼,对嬴政来说,十分扎眼。

逐客令下达之后,此现象稍微好了一些。

不过列国也开始蠢蠢欲动,听说赵王偃不仅花重金请从秦国离开的外客到自己国家,还有意奉上丞相之位邀吕不韦入赵。

更有甚者,韩国太子亲自手捧丞相宝印,屈尊到吕不韦府邸门口拜见,只要吕不韦点个头,他就是韩国丞相。

嬴政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吕不韦那边也很安静,始终不曾放列国外客入内。

但此事引发的连锁反应微妙而缓慢。

赵氏是来求救的。

列国这样对待吕不韦,就是要逼死他。

无非就是存着‘你若不来我这边效力,那你只有死’的逼其二选一的心思。

吕不韦不可能真的去其他国家侍奉,他对秦国有感情。不论感情,他也不能真的去,秦王政就在他身后虎视眈眈,他胆敢放哪个外臣入内,等着他的就是死路一条。

他不见任何人,但这种行为,激励列国愈演愈烈,将他架在火上烤。

他已经摸不清秦王政的想法,但他懂,这些外臣如此行事,秦王政不会没有任何反应,他看起来没反应只是忍而不发。

姬长月又怎会救吕不韦呢,她也没办法。

不如说,这是一种困境,吕不韦的困境。

嬴政夹菜给表妹,要她别操心那些乱七八糟的,“满月礼我亲自监制,单子晌午给你看了,看了有哪里不满意?”

“没什么不满意了,表兄安排的样样都好。”这满月礼是如何盛大如何来的,嬴政并非奢靡之人,但这到底是他心爱的女人生的孩子,他什么好的都想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