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登基大典 “给她‘非他附庸’的封号。……
去往咸阳宫的路上,心脏每一息跳动的频率都被加强,般般与表兄的手交叠相握,分不清这到底是谁的心跳。
‘砰、砰、砰’响彻天地之间。
“表妹。”嬴政唤她,她转过来的美丽脸庞上悬浮几丝惘然与不真实,“你的掌心汗津津。”
她没说话,冲他依偎而去。
他撇开宽阔的衣袖,手掌抚摸到的是她略微冷硬的冕服,金凤微微凸起,指腹刮过,那丝凉意穿过皮肤与血肉抵达心头。
她今日的妆容也格外的庄重强硬,眉梢与眼尾上扬,将她浑圆的眼瞳拉长些许,唇珠挺立,泛着暗红的色泽,当真有了许多不容侵犯的端庄。
他很满意,亦为之自豪。
为了不弄坏她的妆,只轻轻抚过额上的乌发。
她亦是如此,抬手拂过他的冕旒,秦王的登基典礼,规格不同以往,更是史无前例的,此冕旒拥有一个响亮的名讳:通天冠。
在初晨的日光下,般般才看清两人身上的冕服不只是金线这样简单,玄衣纁裳之下,绣有日月星辰等十二章纹,象征皇权承载天地万物。
皇室以六为纪,马也更为六匹,这王驾比般般此前坐过的要宽敞两倍,秦朝主水德,王驾亦是玄色。
车驾在咸阳城内走过了三遍,沿街的民众们皆有资格观礼,他们第一次被允许大声喧哗,不过许是因为习惯,倒没什么人说话乱糟糟,全部都是高喊大秦万年的。
雄浑的声音直冲天际,般般手脚冰凉,秉承着微笑的模样不敢变化。
“比之你我大婚,有何不同?”嬴政问。
“自然是完全不同的体验。”般般不敢乱扭头,微不可察的张嘴说着,“虽说当时也算得上是册王后礼,我的脑袋里全都是嫁给表兄了,这是我们的昏礼。”
这时候的大婚在接近傍晚,因此被称为昏礼。
他笑问,“那你更喜爱哪一个?”
两人宽袖下的手互相握着,能感知到问完这个问题后,她忽然抓紧了他的手。
“都喜欢。”无法取舍。
一个象征爱,一个象征权力。
两人在这种严肃的问题上,从不撒谎互相欺瞒。
般般问:“我听过一句话,一般是用来问皇帝的。”
“何话?”
“要江山,还是要美人。”
嬴政嗤笑一声,“提出此问题的人一定不曾做过皇帝,权利与美人难道是什么只能择其一的东西吗?”
般般解释道,“是因为有许多女人并不情愿被一辈子关在像秦宫这样四四方方的宫殿中,可这个地方是皇帝的家,也象征着他的权利,怎会有人能割舍得掉权利呢?”
“如此说来,这不是夫妻双方是否能共同妥协,亦或者谁迁就谁更多一些的问题么?”
“皇帝也并非一辈子只能住在宫殿中。”嬴政甚至反思了一下自己,表妹平素出宫游街他应该是从未阻拦过,莫说秦宫了,整个咸阳都是表妹的家,至于要出城,这也不是难事,“否则容易遮蔽视听,遭人欺瞒吧?”
所以他才说想出这种问题的人没做过皇帝。
“……”她提出一个假设,他就爱直接打破这个假设,告诉她这假设不合理,“我不是说这个!”
嬴政知晓她问的是什么,反应很直接,“都要,我此生还从未取舍过。”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般般听了这话也没觉得有什么,表兄就是这样的男人,他想要就一定会得到,取舍这个词他的世界里就没有。
她故意问,“若是我不爱表兄呢?若是美人不想被你得到呢?”
他同样故作玩笑,“表妹最好还是爱我吧。”
连语气也是学她的,她捏了他的虎口,作势要挣脱他的手,却被他死死握住挣脱不开,“皇后的仪态呢,要被人瞧见了。”
她果然老实了,赶紧坐好,任由他握着手。
游街三遍结束,姗姗回到秦宫内。
整个咸阳宫前乌压压的,除却文武百官,数不清的秦兵列阵在下,个个气势斐然,般般好不容易与表兄说笑放松了的心神再度收紧。
秦宫能装得下这么多秦军吗?
下了车驾,庄严的礼乐震天响。
嬴政放缓脚步,般般则提快步速,如此一来,两人恰好并肩而行。两人的人生也始终如同走红毯时的模样,互相迁就、互相努力,期望与对方同频共振。
般般曲臂,手置于腹前,赤红色的红毯下铺的是黑色的玄武岩,玄色旌旗迎风飘扬,‘秦’字也飘于宫阙间。
甲兵林立,个个手持长戈,如铜墙铁壁、肃穆无声。
她嗅到了空气中火焰燃烧的、混合了权力与庄严的气息。
近了,自宫门道主殿之外,罗列的则是不同等级的文武百官们,他们身穿崭新的朝服,手持不同的玉圭。
般般尽管目不斜视,还是看到了为首的王绾手托四四方方的玉玺,她听嬴政说这东西是用和氏璧所制。
想当年和氏璧在昭襄王嬴稷手里走过一遭,上演了出完璧归赵的故事,如今推迟了多年,终究还是成了秦国的东西。
踏上高台,般般与嬴政一同回身面向下方。
他略微抬手示意,李斯铺开黑色锦帛,款款出列一步,居于侧下方敞开嗓音宣读诏书:
“异日韩王纳地效玺,请为藩臣,已而倍约……”
他的声音洪亮,吐字周正而顿挫有力,语速缓慢又坚决,使人人都能听的清他话语的内容。
这些是在重现往日秦王攻伐列国的过程。
越是庄重的场合,般般越是频频跑神,尤其是念这样生涩的诏书,每个字从左耳朵进去,立马就从右耳朵出来了,她都来不及多想。
“……反我太原,故而兴兵诸之,得其王……”
糟糕,想打哈欠,她略咬下唇,板着一张脸,神游天外。
“……燕王昏乱,其太子乃阴令荆轲为贼,兵吏诛,灭其国……”
怎么这么长????
般般眼角略微抖动。
“……寡人以眇眇之身,兴兵诛暴乱,赖宗庙之灵,六王咸伏其辜,天下大定……”
嗯?
她游到天外的神志重新聚拢。
寡人以喵喵之身?
实在没忍住,般般扭过头飞快瞟了一眼嬴政,他肃穆冷漠,正面朝向数不清的秦兵与秦臣们。
确实好大一只猫。
老虎也是猫,特大号的猫。
随后便是昭告天下,当即确立秦朝,改制立号。
更改皇帝自称为‘朕’,其命为‘制’,令为‘诏’,秦主水德,以六为纪。
般般听见自己有改动的部分,打起了精神。
实际上后面还有一句,水主阴,阴则主刑杀,按照这样的逻辑,秦法理应更为严峻。
当时嬴政写诏书时反复修改过,以白话的版本说给她听过两次,那句‘寡人以眇眇之身’的意思其实是我以微不足道之身,她当时还吐槽说他这话恐怕是这辈子最谦虚的了,他也没反驳。
她听到最后,说水主阴这句不好,嬴政反复斟酌,后同意删去。他还挺爱美的,写完找了好几个文官给自己润色了几遍才算完。
李斯念罢,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回到席位。
此诏书被封印到了专门存放的盒中,其余的抄本则被礼官发往全国各郡县,同步晓谕天下。
王绾呐喊:“陛下德兼三皇,功过五帝,武力统一,天命所归!”他的权力从来不是源自神授,而是自我的奋斗,更身兼王室血脉,无论在哪个方面都名正言顺,与以往信奉的‘君权神授’背道而驰。
“理应承玉玺,掌天下,威加海内!”
他跪着将托盘中的玉玺高高举起,嬴政微笑道:“善。”
他自然而然的取起玉玺,玉制的半透明状在日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璀璨的光华。
般般瞧见了上方镌刻的篆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略出神之际,听见嬴政扬声道,“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也。”
“废子议父、臣议君的谥法制度,后世子孙不得为朕追加谥号。”
接下来,他亲自对有功之臣进行了大规模的封赏,对除却十恶不赦之罪除外的人大赦天下,以示新朝的宽仁与恩泽。
般般情不自禁的雀跃起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那她就是始皇后了耶。
这般想法刚落,就听见嬴政话锋一转弯,“王太后赐号帝。”
下面的姬长月都没反应过来,低低“嗯?”了一声,帝?哪个帝?她懵逼了。
底下的秦兵与百官也一同愣了。
帝?
是我们想的那个帝吗?
皇帝的帝?
哇塞,知道你爱你阿母,但这封号……
不等有人说话,他的下一句出来了:“皇后赐号昊天皇级。”
“……?”
“!!!!”
“——??”
这更是重量级的。
昊天意为浩瀚无垠的苍穹,为最高天,《诗经》中有‘昊天有成命’,意思是皇后的尊贵乃上天所授,与皇帝称呼中的皇天上帝完全呼应。
而皇级则是帝王统治的至高准则,此号寓意皇后是天下的典范,不容侵犯与质疑。
合二为一,简直肉麻又令人震惊。
这是在夸他的妻子如同苍穹,能覆盖万物,是他生命里的支柱与法则,他将她整个神化,以非同寻常的、极致的崇拜与爱意灌注进这份儿女情长中。
底下的所有人都恍惚了,鸦雀无声。
就连般般自己也瞠目结舌,她甚是茫然。
这件事情她不知情,他也从未说过。
她已经很满足始皇后这一称号,不曾想他没想过给她一个所谓的‘他的附庸’一般的封号。
昊天皇级皇后,她甚至都不知道封号居然可以这么长!都像是谥号了救命!
“皇太子赐号元昭。”
元,与始有异曲同工之妙。
“皇长女赐号宸华。”
宸可以理解为王位。
有前面帝太后与昊天皇级皇后在前,这太子与公主分不出谁更尊贵的封号……已经引不起臣子们的惊愕了。
众人有些麻木。
始皇帝,自己给自己的号简单了当,一个始字全部概括,给自己所珍视的人的号,怎么夸张怎么华丽怎么来。
好在这是天下第一个皇帝,一应的规制也没有个定数,都是嬴政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家也无从反驳起。
公布完所有,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祭祀被供奉的白、青、黄、赤四帝,向秦人先祖和神灵宣告嬴政的伟业。
般般如同软脚虾,始终跟在表兄身旁。
她犹记得表兄加冠亲政时,她还像个旁观者,最多与他一同供奉上天,祈求赐福,如今却能时时刻刻与他并肩而行。
来到神位前,她学着他的模样捡起如同祥云一般的玉璧,两手交叠覆于胸前,恭恭敬敬的闭眼,认真念:“皇天后土,佑我大秦。”
嬴政并未闭眼,他睁着眼睛凝视神位:“皇天后土,佑我大秦。”
若说般般是凭着希望与开怀,宁静又温婉的祈求神灵。
嬴政的口吻则完全平静,般般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他是在命令谁,很难有人能说出这样的语调、表现出这样的气势。
强风席卷他的玄色冕服,拨动了沉稳的冕旒,而他神色未动,腰间佩的秦王剑龙头扬天嘶吼,尖锐的牙齿昭告着天下,世上再有人皇。
即便世上当真有神明,他也不见得会有多敬畏。
嬴政取下佩剑,“即日起,秦王剑正式更名为人皇剑,诸位神明、列祖列先可有不同意见?”
殿内无一丝波动,供奉的烛火静默的燃烧。
“很好,无人有意见。”他从善如流,重新拿起剑。
“……”般般忍着笑,偷偷瞄了一眼他,他一本正经的,看不出有什么坏心思。
他刻意问:“皇后作何发笑?”
般般张口道:“倾慕夫君,见之生欢。”
“神位跟前,还望皇后郑重相待,勿要流露不端庄之态。”
“……”你就很端庄吗?
般般抬脚踩他,他挪开身位灵活避开,“你多大了,还学孩儿踩脚。”
“陛下为何将自己的脚置于妾身脚下?”
“……”他笑了两声,握住她的手腕,“既有神灵,不如祈求它们将你我的灵魂锁在一处,也好过你我转生后不记得彼此。”
“转生?表兄莫不是要生生世世都与我在一起,你怕是要腻了。”
“你腻了?”他反问。
第132章 政策与巡游 “姬小狗。”
“……我问的是你!”般般慌乱一瞬,撇开眸子看了一眼门边立着的史官,赶紧撞他的手肘,让他严肃一些,“别说了别说了。”
他不写日记,倒是由此设立了史官制,想必日后大场面亦或者是每日早朝、接见臣子,身侧都会有这么一个史官跟着。
嬴政才不管那么多,扯着她的手腕将人带入怀中,移开目光对史官道:“这些不准记。”
史官垂着头,看不出表情,“诺。”
般般一下眉眼弯弯,身心俱松,哦,那没事啦。
勾住他的脖颈响亮的在他脸庞上亲了一口。
“哎呀…有印子。”她扯起衣袖赶紧擦拭他的脸庞。
他哪里能放过她这副可爱的模样,捧着她的小脸狠狠亲了一回才将人放开,直将人给亲的气喘吁吁懵懵然。
般般怨他不敬神灵、不尊列祖列宗,她羞愤的不行。
嬴政却说它们平日见多了严肃的人,抽空看一看人间情爱,便宜他们了。
两人一路出去,般般想起方才嬴政给两个孩子赐号的事情,称嬴肇为皇太子,称赢玄戈为皇长女,非什么公主。
嬴政淡淡道,“公主一称最早是指由公侯主婚的女子,此特指天子的女儿,因周礼规定天子嫁女不能亲自主婚,只能由公侯代持。”
这说法是般般第一次听说的,她不由得讶异,“为何天子不能主持自己女儿的婚礼?”
“自然是因为周天子认为自己是天下共主,拥有超然的地位和神圣的威严,公主的姻亲对象一般是诸侯,若周天子亲自主持婚礼,那便是将自己降低位格,与诸侯持平,成为了亲家,天子自认凌驾于所有的诸侯之上,绝不与任何臣下发生直接的、平等的关联。”
说着,嬴政嗤笑,“可公主与公子的婚姻本质上就是政治联盟的工具,而非私人情感,周天子将公主下嫁与各位诸侯,意图正是以公主为纽带,拉紧与诸侯的契约关系。”
周天子做到自己表现出来的神圣了吗?
此即为他不喜欢公主之称的缘由,公主这个词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工具,并未体现出她该拥有的尊贵。
何况,他的女儿不需要公侯代为主持婚姻,自然不需要公主这样的称呼。
“皇帝的儿子是皇子,女儿自然是皇女,不需其他的点缀。”
凡是他改了一样两样的,便想全部更改。
什么看不惯,就改什么。
原本他想要改成帝女的,思来想去他的女儿与儿子应当一样的尊贵,皇子与帝女,仿佛帝女在后了,这怎么能行?
般般深以为然,笑着挽住他的手臂。
典礼落下帷幕,接上的是正经的早朝。这一次嬴政牵着她的手一同登临高位,她没有拒绝,与他一同回身坐于皇座上。
“陛下万年,皇后万年!”
果然,坐在皇位上面朝百官,与躲在王位后偷看百官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今日早朝要议的事情没那么多,言而总之,总而言之,李斯与韩非分化的三十六郡县分郡而治的奏疏被呈上,李斯详尽的释意,般般则接过了秦驹手中的奏疏打开看了起来。
李斯的言辞清晰简练,般般看过奏疏一下就理解了,这是将地方行政划分成金字塔形状的系统,层级分明。
类如中央是最大的,其次是被划分为三十六块的郡,郡中设立郡守、郡尉、郡监,这三个职位与中央划分的太尉、丞相、御史大夫是一致的。
郡监也称为郡御史,它的职责与御史大夫一致,起到监察的作用,自然由中央直接任命,他对皇帝负责,是皇帝的放在每个郡的耳目。
向下层级递减,县亦是如此,相、亭与里则简化了许多。
看到亭字,般般视线顿了下来,她知道楚汉之争讲的是刘邦与项羽,刘邦曾担任过亭长一职,她想到刘邦时便让人在全国范围寻找刘邦这个人。
奈何搜寻了四五圈都没有找到一个符合的。
总不可能是还没出生吧????
她这边在思索怎么找一些她有点印象的名人,那边嬴政已经一连实施了数项新政,他首先放出了风声,欲用六国遗留贵族为自己效力,特设了七十个博士职位,又唯恐他们不服从自己的统治,因而踟蹰。
随后便不管六国贵族是怎么想的了,任由他们自己先发酵一段时间,
第一个重要的新政由他亲自颁布,那日般般也去了,听他道:“朕承天命并六合,统四海为一家,念连年征战,黔首疲敝,特颁布新政。”
众人还当他会说什么,他第一句就是要设秦篆为正书,禁正式场合使用六国遗留的文字;第二句是要统一度量衡,重新丈量土地,统一货币,收取六国遗留的货币融后制成新的钱。
这些都是强制性的,不允许抗拒,否则当秦律问罪。
旋即语气一和缓,“减田租至十五税一,关中新垦之地免税三年;改戍边为轮更制,五丁抽一,岁更代不休。”
原本认定他是个暴君的臣民都愣了许久,天下平民喜极而泣,也顾不上想他前面颁布的强制性措施了。
而嬴政……原本是想把六国的文化、文字、史书全都烧了的,强制他们归顺秦国,萧衡那日说治标不治本,他认了,但要他完全不这么做心里又不得劲儿,烦的干脆警告‘要用别当着我面用,否则可能(一定)会被砍头哦’。
随后又颁布一系列的活动,委婉的逼迫他们学秦国的文字与语言。
这些政策,是他跟萧衡互相争论了足足六七日才定下来的。
般般去承章殿撞见过萧衡在,他跟嬴政争的脸红脖子粗,具体是他脸红脖子粗,嬴政一脸不耐烦,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朕要砍了你’。
说来也颇为好笑,那日登基大典游街,萧衡就在人群中,他看见秦王与王后是姬长月的哥哥与嫂嫂后,眼皮子一翻昏了过去。
后来便像老鼠见了猫,嬴政到茶铺堵了他两次,他不敢出来。他不出来,嬴政命人搜罗,直接把他押了出来。
他就差没抱着他的腿磕头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他主要吓得要死的有两点:一,他当着秦王的面骂人家不行;二,他当着秦王的面觊觎他母亲。
不论第一点,就论第二点,够他死八百个来回不带拐弯的。
没想到嬴政没跟他计较这些,压根不提帝太后之事,他不提,萧衡就更不敢提了。
慢慢的,他发现这位皇帝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这人给一点阳光就灿烂。”嬴政一脸烦闷,“我不与他计较,他就想爬到我的头上拉屎!”
具体表现在:
萧衡:“陛下不能烧六国书籍!您要做暴君吗?”
嬴政讥笑:“不是昏君就成。”
萧衡抱桌角:“您要是要烧书,今日先烧臣吧!”
嬴政气得要死:“烧了能如何?朕还能灭国不成?”
萧衡义正言辞:“难说。”
下一刻他就被下狱了。
熬了三个冷冰冰的夜晚,嬴政又将人给放了出来,“……朕非是要饶恕你,若非帝太后出面求情。”
对对对,都是太后的话好用,您一点也不后悔。
萧衡顺杆子往上爬,哐哐就是谄媚的磕头。
嬴政能冷静下来不是因为他真的好脾气,而是他知道秦国真的二世而亡过,若是他没有从妻子的嘴中得知这些,萧衡已经死了。
“归根结底是表兄想要用他。”般般假模假样的顺着他的胸膛,“不气,不气哦。”
嬴政握住她的手,“我想让他做肇儿的太傅,表妹意下如何?”
“萧衡主修儒家与道家,其余的也懂些皮毛,算得上是杂家学派的,有傲骨也能弯得下腰,圆滑又不世故,当然好了。”般般没什么不能同意的。
星枢的先生他也有了人选,第一位先生选了李斯。
他还没遇到特别喜欢的臣子,暂且教导皇女知世,以法家作为底色,慢慢再往上铺其余的也方便,总之以他的思维,认为杂家虽然可以学,仍然要以法为主。
统一天下不光是要政策统一、土地、文字、文化统一,最重要的是要使臣民拥有归属感。
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不能强求。
而嬴政天生好战,国内稍安,他的目光不自觉就放到了南方的百越与北方的匈奴上。
般般劝谏他,莫非是忘记了他口中的纣王帝辛,“起码也要让大家休息过再继续,要大规模的继续发兵攻伐,这是不好的,表兄不是想要修路吗?这些都需要钱,你还减轻了徭役赋税,家里哪有多余的钱打仗?”
嬴政面无表情:“早知道不减轻徭役赋税了。”
般般捏住他乱说的嘴,他本性如此,理智一旦大于欲望,也就能管得住自己了。
因此上面那句只是‘明知不可为’的发发牢骚。
说修路当真要开始修路,征收民众一同修路,不同于修郑国渠的火力全开,这次他容许轮班劳作,每月的月例般般做主添了两成、每月还有假期,当然假期也是轮班的,确保每一天都有人在劳作,又不至于每人过分劳累。
与此同时,为国家做事修路,每日的晚膳由官府统一发放。
这也是般般提出的,偶尔她到了晚膳的时间还会亲自到那边瞧一瞧,也派遣了自己的人日日监督,不容许有人欺上瞒下、贪污她拨下用于农工晚膳的钱。
晚上她算着帐,托腮发呆,“该怎么合理的从权贵手里抢钱……”
嬴政道:“找个错处抄家就是。”
般般:“……”合理,但是合理的有点凶残了。
“要是能让有钱人多交点税,穷人少交点税就好了,可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收税法子。”她揉搓着自己的脸颊,趴在桌案上。
嬴政也没想到恰当的法子,最终他还是找了几个理由,将不肯配合他新政的权贵抄了许多。
这下六国贵族发现,若是配合还能在新朝混个官当一当,有才华的甚至能合理晋升,不配合的家底都没了。
更何况他还减轻了赋税,据说皇后提出了土地改革之策,此举顺势推动了度量衡的统一,赢得了民心,已经有绝大部分的平民愿意在秦人手里讨生活,哪有人还乐意跟着六国贵族幻想那不靠谱的‘复国战’,没人想打仗。
考试制度已经确立,全国各地设立了学府,主要是教民众学秦国文字,告诉他们三十六郡县需要的官职多之又多,若是学得好考得好,有机会做官,甚至顶尖的那批能够登上咸阳殿上,由皇帝亲自出题考校。
六国贵族争夺的则是那七十个博士职位,眼看着秦国立朝后不再单一的秉承法家,其余的都有了机会,他们争的头破血流。
这些政策一一颁布后,嬴政也不知晓能否下达到地方、又能被执行到何种境地,因而决定开始全国巡游。
作为皇后,般般理应跟随。
正好她看一看全国各地的道路修的如何了。
出发这日,嬴肇牵着星枢的手对他们招手道别,要他们早些回家。
走在平坦的驰道上,般般略有些恍惚,掀开马车的帘子向外看,有种自己在高速路上的诡异感。
不过这路并不像后世的马路,而是将土地平整后,按照统一后的车辙压过去,如此一来毫不颠簸,但是按照统一的车辙奔腾,怎么看怎么像后世的火车轨道。
人类就是有着这样那样的奇思妙想呀。
这下不仅可以出门游玩,还能全国的玩。
般般立马将自己带来的吃食摆出来,因着王架改为六马,车内的空间也空前的大,般般都能躺在里面到处乱滚了,防止她不舒坦,里面的垫子用的是上好的鹅毛填充。
“这是西瓜果脯?”嬴政捻起一块果肉端详。
“是啊果肉在柑橘汁里浸泡过,晒干后撒了一层细糖,酸甜开胃,表兄尝一尝。”般般依偎在他身畔,又将其他的吃的都摆好。
“这是西瓜酱!”般般高高举起,“咸香香甜,用来沾饼也好吃。”
她还让人卤了许多的鸡爪、鸡翅、鸭爪、鸭翅、鸭脖等,料放的足足的,风干过后装罐,坐在马车上拿一根能啃上好半晌。
“……”嬴政提醒,“表妹仔细牙齿。”他没懂这风干后还能吃吗?
“我小心吃呢。”般般咬着鸭脖吃的正欢,囫囵敷衍他。
到了午膳时候,生火吃她让人准备好的餐包,所谓的餐包正是她熟知的速食,在车上啃出来的骨头都留着没丢,香味没一会儿便吸引来了一条乡间的小狗。
锐士见皇后想要与小狗玩闹,踟蹰着不知该不该驱逐它。
嬴政给了个眼神,让他们退下了。
般般将骨头抛出去,小狗吃了一根骨头,立马摇着尾巴蹭过来,发出嘤嘤嘤的声音。
嬴政一言难尽:“给些好处便摇尾巴,好骗的厉害。”
般般立马遮住小狗的耳朵,“小狗别听,好歹毒的话。”
嬴政眉头微微皱起,一把扯开她的手握在手心,“逗它可以,勿要这般,咬你如何是好?”
般般知错,嘴上却说:“表兄都说它好骗了,怎地还这样揣测人家。”
嬴政取了手帕擦她的手指,面不改色,“好骗不代表没有攻击性,比如你。”
死去的回忆袭击她的大脑,他貌似曾经在日记里评说她是姬小狗。
“???你骂我。”
“你说我给些好处便摇尾巴,好骗!”
“…你听我说。”
般般:“你说。”
嬴政微微僵住,没想好怎么说:“……”
第133章 修长城 “弄坏了,我心疼。”……
最后他也没狡辩出个好歹,恰逢小狗‘汪呜’的叫着讨要食物,他从般般手中取了食物丢给它,“小狗挺好的。”
般般抬手便要打他,他躲避而去。
夜里,寻到驿站歇息。
般般让人打了热水梳洗一番才躺下睡觉。
嬴政则好打发,他什么都好,并没有那么多讲究的,若非此番出行带着妻子,他晚上住在王驾上都使得,主食用简单炙烤过的肉类即可。
她不行,她饮食起居精致,每天都要穿不同的衣裳,夜里睡舒服的床、在安全的居所,胭脂香料每日也都用的,凡是她经过的地方必会拂过一阵淡淡的香。
如此一来,巡游的速度变缓了许多,节奏慢下来,嬴政也瞧见了全国各地的景色、民情与真实。
“举国上下,认同郡县制的只有十之其一。”
政令下达地方,被阳奉阴违,他看得见的地方多多执行,看不见的地方故态复萌。
这是个凝重的问题。
第一次巡游匆忙结束,回到咸阳已是一年后。
与此同时,匈奴开始蠢蠢欲动,意图进犯秦国,他们认为秦朝新立,举国动荡,不认同秦皇的大有人在,是个适合捣乱的时机。
般般也没想到嬴政止住了主动想要打谁的念头,他们竟然还要反过来进犯。
嬴政认为自己被狠狠挑衅了,怒火隐而不发,当夜传召蒙恬入宫。
般般则是在忙着主持召开夜宴之事,此为天下一统之后的第一次宴席,六国齐聚,她想要做到尽善尽美。
嬴肇问:“阿母,是不是又要打仗了?我看到蒙恬带着我不曾见过的兵器,好像叫什么火铳。”
“我也不知道呀。”般般摸摸他的头,“夜里我问问你阿父,或许是吧,你问这个做什么呢?”
嬴肇迟疑片刻,偷偷摸摸超小声,“我也想去。”
般般:“?”当即抬起手。
嬴肇缩起脖子使劲儿闭上眼,等了许久也不见疼意降临,默默睁开眼睛。
般般摸摸他的脑袋,“你的确也大了,已经十岁。”她若有所思,“你羹儿舅舅像你这般大时,已能单枪匹马混进敌方军营,杀了给你阿父造成困扰的公子成蛟。”
嬴肇大惊失色:“???”
谁?
那个吊儿郎当的姬承竑?
他顿时神情凝重起来。
“你想随军,你阿父定然高兴的。”般般了解嬴政,知晓他的想法,“只是你要记得,你的家还在咸阳,这里有爱你的阿父、阿母,惦记你的妹妹。”
“你随军不仅仅是要真切的体验过战争到底意味着什么,更要明白那些秦军拼死抗争…背后为的正是你来日要继承的泱泱大国。”
“我知道。”嬴肇当即扬起灿灿笑颜,“我此行去便不做太子了,我要与他们一样,秦国是阿父的、阿母的,来日是我的,也是所有人的。”
夜幕降临,设宴地点在章台宫。
嬴肇许是已经与嬴政提过了想要随军之事,嬴政的脸上多了两分笑意,阴霾稍稍退散。
宴席正式开始,一个叫做周青臣的仆射躬身歌颂起了嬴政的功绩,将他夸得天花乱坠,“尤陛下所推行的郡县制,使得天下安宁,再无战乱内患!陛下功过千秋,万载永流传呐!”
此言既出,许多人一同附和。
嬴政听见这话不见得会有多高兴,般般也多少能参破其中的缘故,内战或许是没有了,政令下达地方缓慢、无法被执行,这是他近日来颇为苦闷的。
他还没象征性说两句让人坐下,左侧的一位臣子忽然起身,挪步于庭前,“陛下,恕臣不能苟同。”
般般辨认了一下,那边坐的都是博士,亦是六国遗留的贵族,如今七十个博士职位已被填满。
嬴政懒得多话,“但说无妨。”
般般瞥了一眼秦驹,他躬身微声提醒,“此人名淳于越。”
再观庭下人,他胡子花白,体态略宽,一看就是那种典型的迂腐长辈形象,般般头疼起来,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个淳于越会放什么屁。
果不其然,他张口便提及嬴政巡游之事,“敢问陛下此番巡游有何收获?”
嬴政:“淳生直言。”最烦拐弯抹角那一套。
淳于越噎住,“臣以为,郡县制万万不可!”
嬴政沉默了,额角的青筋直跳。
般般敞开嗓音,“淳生有何见解,细说便是,大秦自来无甚严苛的礼仪规矩,请畅言。”
淳于越闻言面色和缓,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臣谢皇后恩典。
旋即正言道:“陛下,臣闻殷商之王千余岁,封子弟功臣自为枝辅,方内外无虞。而今陛下君临四海,卒唯有两公六卿,何以为枝辅?何以相救?”
虽立了三公九卿,仍有职位空缺,他所说的两公六卿的确属实。
“北匈来犯,陛下所设之郡县如何抵抗?边境地带无兵无卒,唯有以死认命!”
“若是分封而治,边境地带的封主可带兵抵御。”
“然,如今咱们尚需中央调兵,效率不足,且依赖征兵,加重民众负担不谈,只兵马如何快速赶到边境亦是一个难题。”
这话里话外都是中央过分集权,地方僵硬无力。
诚然此话有理,却也不是非要用回分封才能解决。
李斯气的吹鼻子瞪眼的,不等他起来,‘哐唧’一声袭来吓了他一跳,转头望去,好家伙,韩非脸红脖子粗的:
“淳生所言实乃腐儒之见!周王室分封数百载,诸侯相攻如同豺狼,天子徒有虚名,如何能继续分封?如何能给予封主兵马?谁人不想做皇帝?你难道就甘愿屈居人下?若是他们学了昔年的列国去,联纵抗秦你待如何!你可能担当的起这份责任?!”
淳于越:“我——”
韩非还在突突突,气的都不结巴了,看的李斯瞠目结舌:“淳生已过花甲,遇事又能抗多少,去了便是去了,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黎明子民又要陷入无休止的战乱,这才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淳于越一下子炸了,指着他,“好你个韩非!你咒我早死?”
韩非讥讽:“你、你多大了,还、还用我咒吗?”
淳于越一阵头晕眼花,身量不稳,幸而身后的一众博士匆忙起身扶住他,纷纷为他打抱不平。
有人道:“韩太傅,礼乐崩则君臣乱,井田废则民心散!”
李斯这下起身了,他按住韩非急得发颤的手,不急不慢带着笑:“陛下创万世之功,岂愚儒所能知?必须遵循古法,也要从复结绳而治吧。”
说罢,他脸上的笑渐渐消退,煞有其事的认真,“陛下容许儒生上朝,已是宽仁之至。”
他转过身,面朝嬴政拱手道,“为了限制这些乱七八糟的思想,为了保护黔首不受蛊惑,臣请将史书非秦记皆焚烧,私藏《诗》《书》以及诸子百家者弃市,使天下以吏为师,以法为教,如此一来,黔首无惑心,儒生不横议。”
“李廷尉!”淳于越惊恐失色,立即去看上首秦皇的面色,噗通一声跪下,“陛下!万万不可!”
韩非眼睛瞪大,频频看李斯。
李斯的手夹在胳臂肘下,让他稍安勿躁。
七十名博士统统出列跪下,请求秦皇勿要听信李斯的妖言。
般般惊疑不定,哇塞,这就是焚书坑儒的‘焚书’吗?表兄的确想要焚烧六国的书籍,为的是统一文化、统一思想,让后世再也没有了解六国的渠道,从根本上种下统一的种子,此举虽粗暴,不能说没用。
随后她便听见嬴政叹息一般的声音,“李斯啊李斯。”
他自言自语,不知是赞叹还是责怪,声音很轻,“若开窗受阻,只需佯装要掀翻屋顶,如此一来窗子自然就打开了。”
般般:O.O
原来李斯是故意这么说的。
嬴政沉吟片刻,假意道:“分封与郡县的分歧如此之大,无转圜之法。廷尉所言有理,罢了,此事容后再议吧,”
淳于越眼皮一翻,当场晕死了过去。
般般抬起衣袖遮掩住嘴唇,跟嬴政对视了一眼。
焚烧六国书籍的事情,萧衡早已说服了嬴政,他已经没有这个念头,现在这么说纯属故意吓淳于越,吓这群儒生。
萧衡说了很多,嬴政都冷硬的不以为然,最后他搬出了大杀招,“留着六国的一切,让后世之人清清楚楚的看一看当初的秦国是如何打败的他们,让他们心悦诚服,堵不如疏,如此陛下问心无愧。”
嬴政心动了。
事后李斯直接提出了焚书的种种政策提议。
第一,他提议销毁除了秦国以外的所有史书,史官记载的也要全部烧毁,若有史官不肯听从,直接车裂示众。
第二,为了限制列国思想的传播,《诗》《书》以及诸子百家的著作必须全部送到官府,由官府统一焚烧。
第三,禁止私人办学,议论《诗》《书》的处死,以古议今的灭族。
这些条款苛刻到令人发指,类如命令下达后不依律焚书者,脸上刺字并罚去边关戍守,充当送死的小卒。
般般在床榻上侧靠着,一一读来,颇为咂舌。
“虽然是作戏,李斯也太狠了。”
嬴政正在除须,弄好后摸了摸,下巴光滑如故,瞧不出长出过胡子,从从云手里接过濡湿的手巾擦干净,他道:“不狠如何让人信以为真、如何引起动荡?”
“他愿意为了我去做这个恶人,遭万人唾骂,实在是个忠心耿耿的。”
听他的语气,似乎很欣赏李斯。
般般将奏疏搁下,“如果没有萧衡谏言,只怕表兄会依照这奏疏这么做呢。”
嬴政平直俯下身形,摸了摸她的迤逦秀发,“没有如果,肇儿想要随军,可与你说了?”
“说了。”她搂住他的脖颈,任由他将自己抱起,往浴池走去。摸了摸他光滑的下巴,她嬉笑出声,依偎过去亲了又亲,撒娇的拉长了尾音,“表兄…”
“我想将头发束起来。”她提要求。
“好。”他取来发带,三下五除二将她的一袭长发束在一起,轻轻扎了个蝴蝶结。
此结还是她教他的。
“头发太长了,弄湿之后沉甸甸的,不舒坦。”
“若是剪短了,你又要闹着说不好看。”
“好像也是。”她趴在嬴政的怀里,指着下面的水池,“要到下面去。”
“嗯?”他正以唇舌专心致志的描摹她的面庞,嗓音低微,“先在上面玩一会儿,好吗?”
她自然说好。
刮胡子为的是正事。
他忙完之后,她气喘吁吁的闹着也要帮他,弄了一会儿,忽然想出一个新的妙招。
她半跪在他身前,竟以胸如此这般。
令他惊为天人。
好半晌后,他将她重新托在怀里,心疼她胸口泛红,俯身亲吻,“下次还是不要了。”
“为何?表兄明明很快乐。”般般面露不解。
话音刚落,他竟然咬她,她吃痛一声,掐他的脸。
他的脸庞一片红痕,倒是扯平了。
掐完她有些后悔,捧住细细亲吻,悄悄的舍不得,“掐坏了怎么办,我要心疼了。”
他意有所指,轻轻捏了捏掌心的柔软,“弄坏了怎么办,我要心疼了。”他的话甚至也几乎一模一样。
但两人所指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她的面颊登时红透,欲言又止。
后来自是一阵腻歪,落入池水,激起一阵水花撞击。
没多久,李斯的奏疏引起了轩然大波。
没想到博士们提出的废郡县复分封引起了这样大的后果,已经吃到郡县制红利的人怒从胸中来。
在学府中念书的才子们、先生们更受不了,焚书了他们学什么?
干脆一群人骂完李斯,又骂那群博士。
博士们反对郡县制的事情不了了之,再也没人敢提起。
至于淳于越所说的中央发兵抵达地方受限的问题,嬴政要承认,确有其事。
要解决,最终还是说回了修路上。
匈奴进犯秦国,已有失地,事态紧急。
嬴政命蒙恬、李由、姬承竑带兵前往北方边境抵御匈奴进犯,同时重新征集民众继续修路,这次要修的是从中央直达北境的道路,这条路被他命名为‘直道’,务必要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北境。
这次淳于越学聪明了,说若是修路,不如修筑长城,还能更好得抵御匈奴进犯,要将原本秦国、赵国、燕国为了抵御胡人修建的旧长城连起来,加以延长以及加固,形成一道完整的防线,让蒙恬来指挥恰好。
本以为嬴政会十分紧急、焦躁,立马同意下来修长城。
没想到他气定神闲,让蒙恬等人领兵出发后,将长城之事搁置下来,“为今之计,两者都修未尝不可。”
淳于越愣住,“都修,劳心劳力,极为伤民,如何是好?”
嬴政道:“皇后主张休养生息,慢慢修便是,十年修得、二十年也修得,为的是后世千秋万代能少操些心,不急于当下。”
淳于越想起这些日子的风声,说是秦皇有一种武器,已经批量研制,不知能否对匈奴起到打击性的作用。
既然如此,他干脆闭上了嘴巴。
不暴政伤害民众,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李斯的焚书提议秦皇也驳回了。
不知不觉,淳于越还真有点服他了。
……跟着干呗,还能怎么滴。
第134章 岩石锻造的可行性 “去泰山封禅。”……
全国统一之后,嬴政每日处理政务的时间直线上升,时常一整日都泡在承章殿,时刻有进出的官员,不过两个月,他瘦了一大圈。
般般后宫要务并不多,急得焦头烂额,除了忙自己的事情之余,每日想方设法的给他食补。
夜里,他心情难以平复,“打江山与守江山,是完全不同的事,”指向远处平静无波的湖面,“风平则浪静,风起则起波涛,如何要掌控这天下的风啊?”
般般倚在他的臂膀之侧,顺着他的目光望着骤起波澜的湖水,“要让天下人的心归一,此事是此前从未有过的,表兄要开创这样的伟业 ,必定困难重重,不过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得到的。”
嬴政轻轻抚过她的秀发,“前些年,我做的比想的多,如今倒是想的比做的多了。”
“胡说,表兄做的也很多啊。”般般宽慰他说,“这些日子不正是在商议如何解决郡县制带来的弊端吗?你都瘦了。”
嬴政说起这个便想叹气,“路太差了,消息闭塞,难以快速传递官方文书,即便快马加鞭,能日行五百里,也需要耗时半月以上,何况南方多山地丘陵,北方又易受洪水侵蚀,实际通行的速度又要翻一番。”
般般沉默了下来,土路如何修,遇到水也会变成泥,耽误行程不说,更显脏乱差。
不像现代,不光有坚硬的水泥路,更有四通八达的电子网络
出神片刻功夫,他已说到了官职中的弊端,“县级及以上的官员多来自当地的豪强,他们有着自己的利益关系,若是中央下达的政令与他们的利益违背,他们自然会选择性执行,中央与地方双重效忠的结果,便是他们阳奉阴违的直接原因。”
“加之六国故土仍普遍的使用原有的文字,即便已经开设学府促进篆字的教学进度,他们私下更习惯使用原有的文字,不光如此,有些学识的才子清高自傲,对法家仍抵抗又拒绝,萧衡说的不错,杀一个,杀两个,全杀了又有何用?”
般般迟疑,“若是推行异地任职制呢?郡丞与县令不得任职本地,定期互相轮换,将他们在全国各地打散。”
嬴政听到这句忽的笑了一声,“表妹此提议甚好,我与萧衡已详细商议过,异地任职制正在推行中,尉缭着手建立了超两千人的储备库,届时也方便轮换。”
她松了口气,“我就知晓我能想到的,表兄也想得到。”神态不由的跟着松懈下来,“这才统一多久呢,未来的日子还长,先让他们学着秦国的文字,我觉得可以多多举行一些活动,潜移默化的影响,慢慢儿的他们便会不自觉使用小篆。”
其他的问题嬴政已经知晓的相差无几,基本都有了对策,只看成效便是,唯独路是全然没办法,除了修路还是修路。
如此一来,要修长城,修各种路,为了取舍只能先修路,不光有陆路还有水路,修路的待遇提高了,这也是一种来钱的路子,主动想要来修路的民众加多,速度自是提了上来。
经过多日的探讨,驰道有了分级的计划。
每三十里设换马站,每一百里建文书中转站,方便更快的接力传递。
水路开发航运,嬴政想要修灵渠。
他兴冲冲的说,“若将灵渠修成,不光文书能更快的传递,自湘江到漓江被打通,来日征岭南也简单了起来。”
估摸着是想着想着,修个灵渠还能方便南征百越,给他想兴奋了。
她捏住他的嘴唇,比了个嘘:“好了好了,不准想那么远,先把路都一一修好再说!”
嬴政握住她的手:好吧。
般般照常巡过修路的工地,特意寻来了领头的,名字叫做赵孟,据说是家中的长子,听皇后问了好几个奇怪的问题,他一头雾水。
“黏黏的土,皇后说的应当是黏土,咱们修路用的正是黏土,风干后压出的车辙不易变形。”
般般也不知道水泥到底是怎么样制作的,不耽搁她提出假想,“黏土压出的车辙不易变形,但遇水容易塌陷吧?我想知道天然地貌中的岩石那般坚固、不可摧折,那些岩石能碾成碎末,混上黏土,用它来铺路吗?”
赵孟听懵了,他稍稍犹豫,神情不自觉凝重,“从未试过。”
“岩石既然不可摧折,要如何才能碾成碎末?即便能碾成碎末,遇到暴雨天,黏土被冲散,只剩下碎石,若从这种路上经过,同样有使马车翻车的危险。”
般般的想法很简单,“连钢铁也能在高温下被锻软,轻易被捶打变形,岩石是否也能?若是可以被捶打成粉末,与黏土合二为一呢?”
将石头敲成粉末吗?
赵孟从未听过这样的假设和要求,不过这既然是皇后提出的,他怎能随意置喙?只好试着照办。
般般想起来水泥的黏黏糊糊的特性,让人将车驾掉转方向,到了最近的河堤边。
堤岸堆积着数不清的鹅卵石,她没带什么工奴,不乐意自己下河挖泥,天色已经不早,只好先行回宫。
前脚般般回宫,后脚嬴政便知晓她去做什么了,心知她将自己说的每句话都放在心里琢磨,想要为他分担,很是感动。
夜里殷勤的给她捏捏肩膀、按摩腰。
谁知她严肃的紧,要他别烦自己,耽误她思考正事了。
嬴政:“好好好,皇后思考何正事?”
般般摸着下巴,“我在想,河道里常年堆积的那些淤泥里,偶尔会有岩石,那些石头是怎么出现的?是淤泥形成的吗?”说着她坐了起来,“我明天就去挖一块出来看看!”
“若使用它来修路,岂非不怕雨水以及高压?”
嬴政沉思,次日跟她一同去了。
许是运气不好,在河道边挖了一下午,并没有挖到所谓的岩石,赵孟看了会儿才明白皇后要找什么,“陛下,皇后,那种岩石在海边多一些,河道几乎没有。”
于是,嬴政命人从沿海地带寻找这样的石头,让人运回咸阳。
运送石头要些日子。
蒙恬大军班师回朝了,他带回一个消息,秦兵几乎无折损。
“此番是冲着试验陛下与皇后研制的新型兵器,匈奴乃是游牧民族,灵活机动性高,起初臣等派人追赶,奈何我秦军比不上他们这些马背上过活的民族,被他们戏耍的惨烈,于是便用了火铳。”
姬承竑面色通红,“陛下,它的速度比箭矢还要快!且杀人于无形,令人防不胜防,若非竖起盾牌,压根无从提防。那些蛮子不可能时时刻刻竖着盾牌,即便有盾牌,照着他们的腿和脚打便是,能直接将人从马背上打下来!”
李由接着道,“人多了还可直接覆盖进攻,不需特别瞄准,火铳射击会有火光,更别提陛下令人制出的手掌大小的青铜炮,投掷去能直接在空中爆炸。”
蒙恬唇角勾起,带着笑甚至自豪,“匈奴以为秦国手持巫术,老实了半月有余,旋即多次试探,次次都被覆灭,便不敢过来了。”
“臣率军乘胜追击,端了他们的一个窝点。”
般般喜不自胜,“太子何在啊?他表现得怎么样?”
蒙恬:“?”
李由:“啊?”
姬承竑:“什么??”
“太子殿下也在???”他们怎么不知道。
般般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没想到嬴肇就连在回来的路上都嘴巴梆硬,一点没透露出自己的身份。
赶紧叫人去找他。
待众人寻到嬴肇,他正在帐里被灌的满脸通红,整个人鬼迷日眼的,捧着酒杯神魂颠倒,搂着一个小卒的肩膀:“我就说嘛,跟着姬将军哪有前途?”
姬承竑嘴角微微抽搐:“……?”
那小卒也晕乎乎的,“兄弟,我看你也行,此次北击匈奴,我观你骁勇,来日未必会屈居人下。”
“好眼光!”嬴肇端起酒杯,豪言壮志,“来来,你我今日做结拜兄弟,来日我若事成,封你做副手!”
小卒哈哈大笑:“成啊!我痴长你两岁,你叫我兄长,我认你做亲弟!”
嬴肇干脆利索:“兄长!”
小卒从怀里掏出酒叟饼,当即掰开给他分了一半,“吃!”
嬴肇喜滋滋接过来就要往嘴巴里塞,仿佛这不是什么酒叟饼,而是珍馐美味。
忽而,帐口传来一阵低低地咳嗽声。
嬴肇咬着饼子扭过头去,脸上的笑顿时消失。
那小卒,“咋了,弟?”他顺着看过去。
只见皇帝、皇后、三位将军齐齐立在帐边,一个个脸色怪异,府令君秦驹弓着腰,给他身边的兄弟疯狂使眼色。
“……”
“……”
“……”
死一般的寂静。
“父、父皇,母后……”嬴肇酒醒了,无比心虚。
那小卒瞪大了眼睛,看看这边,看那边,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一杯酒下肚,多了一双家人,朕与皇后岂是太子的父母?”说罢转身便走。
“……”小卒冷汗直冒。
嬴肇赶紧追上,一只沉重的手臂压了上来,姬承竑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近在咫尺,“好侄儿,挖人挖到舅舅手里了。”
“……误会,都是误会。”嬴肇佯装听不懂,“什么挖人,我自己都是舅舅的人,若没有舅舅教导,我算什么呢?蠢人一个。”
姬承竑没好气,故意捏住他的手臂:“我就说这些日子怎地有人传言帐中有个小卒骁勇善战,被火铳崩伤了小臂,竟还连斩百人,我正预备回咸阳见一见,没想到此人竟是太子殿下啊。”
“疼疼疼疼——”嬴肇面对舅舅的皮笑肉不笑,苦不堪言,“您可勿要告诉我父皇与母后。”
“不行。”
嬴肇:Q.Q
“这一招已经没用了。”姬承竑掐他的脸,“堂堂太子,除了会装哭骗人还会做什么?”
嬴肇:真的不行吗Q.Q
“……”最后姬承竑的确也没说。
嬴肇鸡贼,骗走了好一批秦兵,在帐中与他们同吃同住,什么都聊什么都说,很快便打成了一片,认了数不清的哥弟,跟每个人的话术都不一样,将这群只知道打仗的大男人们哄的一愣一愣的。
般般听得是瞠目结舌,她知道这小子打小就聪明,嘴巴甜,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经常逗弄她。
有时候,即便知道他是什么脾性,般般也会上当,别提旁人了。
般般小时候也喜欢编瞎话,但是她智商有限,很多时候被揭穿就只剩下了可爱,好家伙,嬴肇还遗传了嬴政的聪明,这一结合,还真无敌了 。
细问他是为何能这么会哄骗人,都是从妹妹星枢身上练出来的。
这对兄妹俩完全是一路互相骗着长大的。
不同于嬴肇的嘴甜会说话,星枢不怎么擅言谈,话少,冷脸萌,她很知道自己长得漂亮,便时常拿脸蛊惑人,随后趁其不防备就要上手。
嬴肇没少挨妹妹的打。
拿剑追人成了嬴家小孩的传统,嬴政这么干过,他竟然亲自给女儿锻了一把小剑,材质不是木头,而是钢与青铜,削铁如泥。
她一整个霸王转世,姬长月说她跟嬴政幼年一模一样,凶悍的模样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好在有般般约束,倒也没干出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星枢的老实与温柔,只给了自己的母亲,每次到了般般手里都乖得不像样子,不是要抱抱就是要亲亲,最喜欢趴在她身上睡觉。
这两个孩子,没有一个平凡。
般般处理完孩子的事情,唉声叹气,“你儿子油嘴滑舌,你女儿人狠话不多。”
“挺好的。”嬴政正在看奏疏,头也没抬。
“待国内的水路、陆路全线竣工修成,我必让人踏平匈奴的老家。”光是打跑还没完,不让他们尝到进犯秦国的后果,他不姓嬴。
般般哄他,“好好,表兄要做什么我都支持。”
嬴政当即道,“待过了冬,咱们再出去巡游,此番东行,顺道到泰山封禅。”
这有点太爱出去了吧,而且你那是顺道吗?你恐怕就是为了封禅才去巡游!
嬴政:“呵呵,果然扯谎。”
“……去去去!”这还哪儿敢犹豫,“就去封禅,谁拦都得去!”
第135章 25000营养液加更 “不算出尔反尔……
封禅就是到五岳祭天祭地,昭示帝王执掌天下的合法性。
其中泰山是五岳中最高,既要封禅,自然首选泰山。
般般听到嬴政想要去泰山封禅,第一反应便是苦着脸。
——她是真的不想爬山!!
第二天天不亮,她就被嬴政半哄半强迫的带去了早朝现场。
屁股还没坐热、人还迷糊着呢,好家伙,下面的儒生们把嬴政给拒绝了。
他们不许他去。
这下般般清醒了。
定睛一瞧,居然还是淳于越那老匹夫。
他十分耿直:“陛下缘何要去泰山封禅呢?”
嬴政额角直跳:“那你缘何不同意朕去泰山封禅?”
好一个互相质问。
淳于越没回答,闭紧嘴巴,似乎在迟疑该不该说。
萧衡板板正正的立在堂下,跟韩非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眼观鼻鼻观心。
李斯尴尬的以小拇指挠了挠眉毛,揣着袖子不言不语。
王绾神态谨慎,半垂着头。
嬴政越想越来气,他干点什么都有这群儒生出来阻挠,“莫非你认为朕功不高?”
淳于越老实得很,“陛下一统天下,结束百年战乱,当然功高。”
“朕德不厚?”
“……”淳于越忍了一下,话在嘴里转了个圈子,“现在是挺厚的。”特指称帝后。
也不想想都谁被叫的暴君,你心里没数啊?就厚这两三年顶什么屁用,万一原型毕露呢?
嬴政忍了,咽下这口气,又问:“秦国的民生不安定?”
“陛下称帝三年有余,改革土地、举行考校、施行仁政、修路致富,民生确渐安稳。”
嬴政:“那还有什么不可以的?”他不忍了,不耐烦地斥责他,“你还要说什么,说朕得位不正?!”
他急,淳于越的情绪也被带了起来,“当然——”刚秃噜了两个字出来,他反应了过来,立即住嘴。
其余的博士纷纷朝淳于越投去钦佩的目光。
“淳于越!!!”
天子一怒,可是要伏尸百万的。
底下噗噗通通跪倒一片,高喊陛下息怒。
唯独淳于越梗着脖子,许是话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他怕也没招,干脆一次性说个全乎,“陛下,封禅乃是仁政的终极,唯有天下太平、德政普惠子民,天降祥瑞的圣德之君,才能向上天汇报自己的功绩。”
这话就差没直接说嬴政是靠武力镇压的列国,取得的统一大业 ,所杀之人不知凡几,他的帝位沾染了数不清的鲜血,德不配位,没资格封禅。
况且封禅本就源自文化与礼仪传承的儒家,它是一种古老的、神圣的仪式,怎能让戎狄出身的秦君去封禅?
这在许多儒生的眼里,就是一种文化僭越。
但要真的去否认嬴政,没有儒生敢。
只有淳于越这个耿直的儒生敢。
般般已是震惊,又怒又急,拍案而起:“你不要命了,淳于越!”
淳于越胡子花白,当真不怕死,“臣所言皆是真理,若是因此触怒陛下与皇后,死也无悔,正好让天下子民们瞧一瞧,新朝皇帝容不下儒家。”
到最后了还要阴阳嬴政一句。
李斯都要给这老头竖个大拇指,他活了半辈子,从未见过这么硬的骨头。
眼见上首的嬴政脸色跟煤炭没区别,皇后亦被气得够呛,还紧张的时不时轻抚嬴政的后背,为他顺气。
李斯知道又轮到自己登场了。
清了清嗓子,一套说辞在心中浮现,“淳生所言何其迂腐,陛下创万世之功,本身就是最大的祥瑞啊。”
淳于越正梗着脖子等死呢,“嗯?”
李斯拱手已示上首,“书中所言的麒麟不过是虚言,岂能尽信?与不着边际的书本相较,诸位观上首,陛下一统四海,战功赫赫,乃是真龙化身;皇后母仪天下,仁心善意,所推行的种种仁政更是让黔首们过上了好日子,正是凤凰转世。”
说着,他认真的睁大眼睛,张开手臂不停地给他们比划,“看不见吗?你们好好看看,看看陛下与皇后。”
般般:“……”此话当真?有点想掏镜子照一照了。
嬴政怒火中断:“……”
李斯犹在继续,夸张之至:“这么大两个祥瑞,尔等眼睛有疾?”
淳于越:“你——”你真舔啊。
说完不切实际的,李斯忽而正经起来,“陛下以法起家,一统四海,如今也能兼容百家,容许尔等入朝议政,陛下的大度天下共鉴,可你们却冥顽不灵,固守古法,开口闭口皆是古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