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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她嗫嚅着双唇, 因为愧疚,神色有些躲闪,“我……我没事。”

一想到眼前的人这些时日来不仅担惊受怕, 甚至还要事无巨细照顾她的衣食起居, 隐瞒所有的困窘,只为叫她住得舒坦愉悦。

而她浑然未觉享着照料与福气, 纪绾沅便羞耻难安。

尤其是这太守夫人温柔慈和,说话一直柔声软语, 两人非亲非故,她明明是“寄人篱下”, 却仗着夫家和娘家的强势,毫无负担享受着对方给予自己的照料,嘴上说着给人家添麻烦了,实际上……她的心里其实没有太多给人添麻烦的自觉。

这种后知后觉皆是因为那两个婆子的一番无心话, 令她的面皮在一瞬间变得火辣辣。

她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心安理得了, 因为她没有办法忘记适才听到的那一番话。

可就算是不能心安理得,她又能做些什么?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阻止这场战乱的发生?但战乱已经发生了,凭她自己, 怎么做得到?

“……”

纪绾沅身份尊贵, 在来之前,太守私下里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叮嘱过, 绝对不能够让她有任何的闪失,也不能委屈了她,否则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所以在听到她说没事, 但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的情况之下,明夫人还是眼神示意小丫鬟去找了郎中来。

纪绾沅回到院子没多久,那郎中后脚便到了, 来得十分匆忙,而且身上还沾染了星点血迹,就像是临时被人抓过来的。

眼见对方要给她把脉,纪绾沅自然是抗拒,她摆动着双手,说实在是不用了,她的身子骨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刚刚在后院走得太累了。

可明夫人却以为她信不过郎中,觉得这郎中衣着不体面,所以不让对方把脉。

郎中站在旁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是离太守私人府宅最近的医者了,听说这边的贵人病了,这才急匆匆赶了过来。

哪里还顾得上梳洗收拾,毕竟这两日军营里都是病人,用饭的功夫都是挤出来的。

明夫人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思索了两下,还是跟纪绾沅吐露了实情,说对方并非故意失礼,而是近来翼州的病人太多了,所以郎中才不得空整理仪容,在她面前冒犯了,主要也是担心纪绾沅的身子骨不舒坦,治病要紧。

纪绾沅一听,心里越发内疚。

她说身子骨很好,可明夫人依然不信,思及此,她便只能同意郎中把脉。

郎中看了之后,说她身子骨的确没事,让明夫人放心,闻言,她才松懈了。

郎中走了之后,纪绾沅看着他出去的方向久久难以回神。

直到小丫鬟们摆上了早膳,明夫人招呼着纪绾沅用饭。

看着满桌精致的饭食,纪绾沅的脑海当中又浮现起了那两个婆子说的话。

她一点食欲也没有,甚至觉得吃不下去,这些饭菜就像是在讽刺她一样,她心里却生不起气,只觉得难堪,感觉她就像是一个吃白食的。

“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明夫人见她盯着桌上的东西久久不动。

纪绾沅贵为丞相嫡女,掌上明珠,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这几日饭菜短缺,明夫人很担心对方觉得自己怠慢,因为她之前打探过纪绾沅的脾性,也知道她的性子不怎么好,十分骄纵。

但这些时日接见,相处,倒没见她撒过泼,反而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灵动招人喜欢。

难怪那位名动京城的第一公子温家中丞大人,会为她倾心至此,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恨不得时时刻刻将人放到眼皮子底下,就算是日日见不到,也要有书信往来。

表面上看似为了让这位少夫人,大小姐放心,实际上恐怕是为了安他自己的心吧。

纪绾沅正在酝酿要怎么说比较好,对上明夫人关怀的眼睛,最后还是打算坦诚相告。

她道,“并非如此,只是这些饭菜太多太精美,我其实用不了那么多的。”

抛开这一切不谈,她离开京城以后身上长了不少肉,衣裙都紧了!娘和爹爹还来信担心温祈砚待她不好,有了孩子便短她的衣食,实际上,温祈砚都不怎么在意孩子,他总是先顾着她。

就这么一句话,明夫人还是没有明白纪绾沅的意思,她以为纪绾沅吃腻了,所以才推脱说太多太精美。

遂以提议过两日给纪绾沅换个厨娘掌勺,这两日让她去找找,问纪绾沅喜欢吃什么样的?提前告知她。

纪绾沅连忙摆手,直接把话挑得更明白了一些,“现如今翼州正在打仗,我听说城门封锁了,物资粮草缺乏,夫人不必给我准备这么多东西,我其实吃不了,很浪费,不如用到该用的地方吧。”

她不知道之前没吃完的糕点汤菜,明夫人怎么解决,有可能分给下人,也有可能丢了?她觉得应该没有丢,因为现在粮食紧张。

总归她是吃不完的,不如就只准备果腹的就好,纪绾沅准确表达了她心里想的那些意思。

明夫人听完之后,噎语沉默。

她没想到,纪绾沅的“失魂落魄”,欲言又止,居然是因为这个。

“少夫人是……怎么知道的?”先前几日都不见纪绾沅有这番思量,她的转变好突然。

“我是听到下人们说的。”总归是说开了话,纪绾沅也就没有隐瞒,她请明夫人不要处罚那两个婆子,因为她们并没有犯错,而是她站在角落里偷听她们说话得知的。

“少夫人您……”

“我怎么了?”纪绾沅不解。

明夫人尴尬赔笑着说纪绾沅和传闻里的她不太一样,末了,她立马补上一句,“…我这样说了,希望少夫人不要生气。”

经过纪绾沅的那一番话,明夫人直觉她是个本性不错的人,震惊之下,与她说话,也不是那么拘谨小心了。

“是吗?”纪绾沅少见的羞赧笑了笑。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她在京城,乃至整个天下的风评都不怎么好。

不必明夫人说得太直接,她也清楚,京城里那些人是怎么评判她的,无非就是嚣张跋扈,骄纵蛮横,愚蠢轻浮……

“我不能为翼州的百姓做些什么,只希望自己不要给夫人和大人添太多麻烦,还请夫人全了我的心愿。”

明夫人听罢,有些许犹豫,“这……”

这些时日翼州百姓粮食缺乏得厉害,如果纪绾沅愿意节省且分出去,的确能够帮到不少人。

但……

“夫人的身子会不会…”会不会吃不消?明夫人犹豫着询问出声。

纪绾沅道她早就出了月子,身子骨好着呢,让她放心,“况且,刚刚那郎中不也说了,我没有什么大碍吗?”

饶是如此,明夫人依然犹豫着。

纪绾沅干脆就蛮横了一点,让她不要再犹豫了,就照她说的这些办吧,否则她会寝食难安的,即便是吃下去了,也克化不动。

闻言,明夫人还能说什么?只得听从了。

后两日,依纪绾沅所言,饭菜消减。

在此期间,明夫人小心翼翼观察她的神色,见她展颜用饭,确实如她话里所说,就是怕浪费,没有别的意思,这才安心。

可心放回肚子没多久,明夫人又忍不住开始慌了。

因为纪绾沅问她有没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地方?她可以尝试着学着做?

明夫人说没有什么,纪绾沅还是很坚持,甚至让她不要客气,明夫人反问纪绾沅是怎么了?她却没有说话。

明夫人担心自己掌控不住局面,派人给太守大人传了信。

彼时,温祈砚正在太守府上议事。

现如今,青州沦陷,幽州太守投诚纪凌越,朝廷内乱,翼州被封锁些许时日了,可谓是孤立无援。

翼州易守难攻,纪凌越久攻不下,打算拖延战术,直接封锁了翼州的出路,打算耗死这一座城的人,也借此修养他的生息。

“粮食物资虽然还能拖延一些时日,但……”

眼看着城内已经出现了哄抬粮价,打斗内乱的事情,翼州太守很担心稳不住民心。

他忍不住问温祈砚,“大人,我们真的要如此拖下去吗?”

温祈砚看着翼州与幽州交界的舆图,纪凌越久攻翼州不下,他已经意识到这里有纪丞相的兵马了,所以不敢轻举妄动,现如今双方僵持,就看谁能沉得住气。

“朝廷那边…”翼州太守欲言又止。

听说皇帝还没有下葬,藩王占据皇宫,把控朝政,有不少世家趁机起事,藩王借着谋逆的名声,戕杀了不少世家,现如今文臣笔诛藩王,皇城之内的百姓也闹得厉害。

朝廷局势如此不稳,恐怕不会派兵来了。

温祈砚看过去,“明大人有话,但说无妨。”

翼州太守道,“朝廷那边恐怕不会派援兵过来了吧?”

虽说朝廷不会放任翼州被吞并,毕竟青州已然被拿下了,可朝廷现在乱成什么样子了?天下之主是谁都没有闹清楚,龙椅的位置谁不想坐?

现在翼州,已经成为瓮中之鳖了,身为一方太守,他为官几十年了,无谓自身损毁,但看到百姓受苦受累,那心真是跟油煎的一样。

听说青州被攻陷之后,城内死伤惨重,异族小国不只是抢占青州的领土,还凌.辱翼州的百姓,烧杀抢掠,简直无恶不作。

企图以恶.徒煞军之名远播开来,威慑周围的人,完全没想过这都是人命呐。

温祈砚让他放心,“翼州绝不会失守。”

眼前的男人一直运筹帷幄,若非有他的支援,恐怕翼州至今不会那么安稳,不说被纪凌越拿下,必然也是摇摇欲坠的了。

有温祈砚的这句话,翼州太守安了安心。

可没一会,随从进来传话,事关纪绾沅,翼州太守立马就跟温祈砚说了。

只见男人蹙眉,他道,“我回去一趟。”

翼州太守亲自送他出去。

纪绾沅没等到明夫人的回信,反而等到了温祈砚。

距离上一次在书房之内的亲密,两人也有许久没见了。

那日.情.事激烈,纪绾沅原本想要等清醒之后找温祈砚算账的,可他忙得不行,面都见不到,她只在书信里训斥过他。

现如今再见,那股被他欺负碰撞出来的浓郁幽怨早就化干净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有点想他。

看到男人高大的身躯,还有俊逸的面庞,纪绾沅有些许走神。

他过来牵她,“走什么神?”

想问明夫人呢?

开口就变成了,“你怎么来了?”

“不想见我,你想见谁?”

纪绾沅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温祈砚,你够了。”

她真是受够他,而且快要受不了了。

男人淡淡挑了挑眉,带着她去梳洗。

旁边的小丫鬟们乍见温祈砚亲自给纪绾沅擦脸梳妆,面色呈现出愕然。

早就从夫人的口中知道这位中丞少夫人备受夫朗宠爱,没想到对方照顾她,已经到了事无巨细,不假手于人的程度。

而旁边的丫鬟们都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想来两人往日里就是这样的。

意识到这件事情,太守府上拨来伺候的小丫鬟们,心里依旧是震惊翻涌。

温祈砚给纪绾沅挽发的时候,纪绾沅也没有忘记提她那日被摔坏的步摇簪子,她让温祈砚记得还给她,而且是要十倍百倍的赔偿。

“纪大小姐还真是会讹人。”

纪绾沅透过铜镜瞪着他,对于她的咬牙切齿,男人照单全收。

挽好了发,温祈砚说一定赔给她。

纪绾沅让他记住这句话。

用饭的时候,他看着桌上的饭菜顿了一下,想起来时,暗中留守的人与他禀告的事宜,温祈砚问她这两人怎么突然要让明夫人给她削减粮食?

言及此,纪绾沅不免有气无力,“因为我觉得我好像个吃白食的。”

“你夫君在给翼州太守做军师幕僚,不收取分文俸禄,你怎么算得上吃白食?”

纪绾沅不想跟他嬉皮笑脸,她没好气,“你明明就知道我的意思。”

温祈砚给她夹菜,“你觉得战事与你有关?”

温祈砚一语中的。

纪绾沅的确是这样想的,因为挑起战乱的人是纪凌越,她的义兄,爹爹娘亲培养起来的人。

说起来,纪凌越现如今已然算是脱离了纪家认祖归宗回了乌桓,可他没有改名换姓,怎么不算纪家的错。

“外面是不是死了很多人?”纪绾沅顿时觉得没有胃口了。

这两日她去看她的麟儿,不由自主想到那个婆子所说的小孙儿,八成跟她的麟儿一样大吧。

唉……

“纪绾沅,不要幻想一些悲戚的事情。”

“打仗会死人。”她说。

“但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不喜欢她的脸上出现忧愁,哄她道。

“我不喜欢打仗。”她抿唇,“也不喜欢死人。”

离别的伤痛,话本里已经体验过了,真是痛彻心扉,即便身为鬼魂哭不出眼泪,心里也难过得宛若刀片在刮削心脏,正因为如此,她才一直想要竭尽全力去阻止话本子里的事情发生。

话本子里的事情现如今算是扭转过来了,可改变也很大,青州失守,翼州也被攻打。

她想起上一次来幽州,路过青州,那地方虽然比不上京城繁华,但民风淳朴,一片其乐融融,小摊贩婆婆做的黑米糕软糯香甜,看起来不精致,却好吃得不输京城的糕点。

如今,恐怕是再也吃不到了。

思及此,她神色寥落得越发厉害,不自觉戳着碗中的小排饺肉,“我能为此做些什么吗?”

温祈砚揉了揉她的脑袋,“纪绾沅,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么多愁善感,嗯?”

她拂开他的手,很不耐烦,“我在与你说正事。”

“我也与你说正事,你如今要保全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朝廷不是已经乱了吗?”皇帝都死了,她也安全产育,谁还能谋害她和她的麟儿?

娘送来的书信里也说了,林家现在自顾不暇,那林念曦被他兄长禁足,门都出不了,总不至于把手伸到这边来吧?更何况周围都是温祈砚的心腹。

“我想帮忙嘛。”她的语调不自觉软了下来,可怜巴巴看着他。

温祈砚微叹一口气,“你以为,我在和你说笑吗?”

纪绾沅不解,“什么意思?”

“你哥哥之所以围困翼州,不只是要拿下这座城池,扩充乌桓的地界,更主要是为了你父亲的兵马。”

纪绾沅表示她清楚这一点,“你之前不是早就说过了嘛。”

她又不是记性不好的笨蛋,怎么会忘记。

“青州一战舅兄集结的兵力损伤不小,此刻他的兵力不足,之所以不敢对翼州强攻,就是因为翼州里面有岳父大人留下的兵马。”

纪绾沅有一个疑问,“父亲留下的人马,朝廷的人,也就是翼州的太守知道吗?”

“不知道。”温祈砚又给她夹菜,让她多吃一些,他蹙眉道她这些时日不好好用饭,看起来清瘦了。

纪绾沅说没有,她放下银筷,两只手托着腮帮子,说她长了不少肉,“你抱我的时候没有感觉吗?”

闻言,他的视线定格在她脸上不超过一瞬,挪往下。

纪绾沅的视线自然是随着他的,她也落到下,停留在她的胸脯之上。

纪绾沅瞬间脸红,她骂他不要脸,看什么看。

男人蹙眉,“不是你先问我?”

纪绾沅瞬间脸红,“我问你没叫你看。”她自己也能察觉到胸脯的成长,小衣也在换了。

这都是因为……因为那个什么嘛!

但这都是正常的。

“不准看。”在她开口说这句话之前,男人已经将目光挪开了。

他说不觉得她长肉了,依然很清瘦,让她往日多用些饭菜,不要想这些想那些,不过都是徒增烦恼而已。

“战乱很快就会结束的。”

纪绾沅问他真的吗?

他淡淡应声,“嗯。”

“那你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就是我哥哥要我父亲兵马的意思。”

“意思就是…”温祈砚把话说得很明白,“岳父大人看重你,舅兄一定会利用你去威胁岳父大人,所以你要保全自己,也是保全翼州的百姓。”

“我父亲才不是那么糊涂的人。”父亲虽然很宠她,但在大事上,还是很拎得清楚的,有时候父亲对她还是很严苛的。

“不管是不是,都要记住我说的话。”

纪绾沅垂头丧气,“我知道了。”

“你今日回来,就是要劝我安分?”

“你猜到了。”他笑。

纪绾沅却不满哼,“你的意思是我很不安分吗?”

“我可没有这么说,你不要跟我说这种话。”他说她诬陷他,居心不良。

纪绾沅眼睛都瞪大了,“谁居心不良。”

他敢呛她,她一定不会嘴下留情的!

可男人却退了下去,“我。”

“我居心不良,小人行径。”

纪绾沅,“……”

“温祈砚你真是没羞!”

男人被她骂得笑,“你说的是。”

“……”

原以为他今日过来没一会就要走,毕竟翼州的事情忙碌不堪。

可他却没走,留在这边,陪着她和孩子。

夜里,沐浴之后,温祈砚亲她的面颊,这个吻辗转了落到了她的唇瓣之上,吻得缠绵,吻得她整个人都快要窒息了。

纪绾沅真是受不住,眼看着就要发生变故,她立马推开温祈砚的胸膛,“你……你不要乱来!”

“不可以在别人的府邸做这样的事情。”

“没想到娘子这么讲究。”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将上面的水泽拂却。

纪绾沅打开他的手,撑着腕子起身瞪着他。

“哼。”

温祈砚看着她在怀中愠怒,只觉得一颦一笑都如此的动人,连日来的疲惫与乏累,也随之消减。

纪绾沅被他幽深的目光看得心中发热,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丢下一句不准他看着她,然后就窝到了男人的怀里躲藏。

她还用被褥遮盖住了她的脸蛋,不许男人看。

温祈砚见状,忍不住轻笑出声,也随着她潜入了被褥当中,两人在黑暗当中呼吸交织,鼻尖相触。

纪绾沅觉得很热,想要出去。

可温祈砚不让,他按着她的后颈,掌控着她的后脑勺与她亲吻。

两人断断续续吻得缠绵,“……”

翌日,纪绾沅醒过来的时候,温祈砚还在。

只是,他给她拿了一身男装。

“这是?”纪绾沅不解,“要做什么?”

他拉她过来,面庞似笑非笑,“自然是舍不得你,要将你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作者有话说:本章也是随机掉落小红包呀[彩虹屁]距离正文完结,大概也没几天啦,小宝们想看什么番外,也可以畅所欲言,我会尽力满足[彩虹屁]

第97章

纪绾沅眨巴眼回过神, “花言巧语,谁相信你。”

温祈砚昨日还叫她安分一些,今日找男人的衣衫给她做什么?

她还要再问, 温祈砚却要帮她换上了。

纪绾沅想到昨日夜里的那些纠缠……

没有行至最后一步, 他的炙热灼烧着她,几乎要将她给烧化了, 现如今恐怕都没有消融。

她急急从男人的手里抢过衣衫,“我、我自己来。”

温祈砚居高临下看着她, “怎么不要人伺候了?”

纪绾沅不接话,她在翻看着男衫, 瞧着勉强合身,不像是临时买的。

所以温祈砚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嘛?昨日让她安分,今日又给她准备衣裳。

“我要自己换。”不管是什么意思,温祈砚应当不会害她吧?

“怕我吃了你?”男人语调清淡, 说出来的话却十分讨人嫌。

纪绾沅绕过屏风那一会听到这句话, 实在忍不住回眸瞪着他。

“伪君子。”她骂他。

男人薄唇勾起微微的弧度,没有接话。

明夫人对于温祈砚要带纪绾沅走的事情免不了心慌,思忖着想了想, 正要问是不是觉得她照拂得不好?可还没问呢, 便得知两人的孩子依然是留在这边,麻烦她多多看顾。

孩子放在这里, 那应该是没有介怀什么,明夫人连忙应下,表示凡事她都会亲力亲为。

上了马车, 纪绾沅还是担心,“麟儿留在这里,真的没事吗?”

“周围都是我的人, 不会有事。”而且又不算是远行,温祈砚翻着要处理的手札和卷宗。

他也是担心纪绾沅心绪不佳,胡思乱想,这才临时决定要带她过去翼州太守府,免得她忧心忡忡,叫人放心不下。

翼州的事情固然重要,可在他心里,纪绾沅要更重要一些,尽管她人没什么事,只是心绪不佳,但也足以令他思虑,毕竟,她完完全全会牵引着他的情绪。

这些话,温祈砚从未对她说过。

纪绾沅得了有关温君麟安全的保证之后,盯着温祈砚的侧脸看一会,这才勉强放下心。

她捞了一块糕点慢吞吞吃着,跟温祈砚抱怨说,他给她找的衣衫看起来合身,其实还是有些大了。

“你去哪里翻出来的?”

温祈砚看着手札,视线朝她身上挪去,的确是有些大。

“我让青禾临时去买的。”翼州的成衣铺子,基本都被抢空了,即便是花了重金,也抢不到,幸而有翼州太守的手令,对方这才翻找出来一套新的。

纪绾沅的身形太过于娇小,他的衣衫,她更是穿不了,所以只能这样了。

“难怪。”纪绾沅把衣袖给折起来,露出细嫩的腕子。

温祈砚见状,微微蹙眉,想到那太守府上都是些男子,他让她把衣袖放下来。

“可是这样拖着,我不舒服。”

温祈砚啧了一声骂她是笨蛋,纪绾沅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男人没接话,他放下手札附身过来,抽了丝绦,帮她把衣袖给绑了起来,如此一来,既不会露出腕子,也不会拖着了。

纪绾沅甩了甩手,的确是灵便了不少。

原本要跟温祈砚说多谢,可想到男人方才讲她是笨蛋的那一句话,她哼了一声,偏偏不跟他说。

反而甩了他一句,“能为本小姐做这些事情,是你的荣幸。”

闻言,温祈砚忍不住笑,“嗯,我的纪大小姐说得对。”

纪绾沅心中一跳,嘴上却驳斥,“谁是你的。”

“我是你的。”男人看着木札,视线未动,从善如流接着她的话。

纪绾沅,“……”

这么说似乎也没错,可他未免太对答如流了吧!

“我不用易容吗?”虽然现在朝廷没有人管她的行踪了,但会不会太明目张胆?

“你想易容吗?”她的样貌实在扎眼,他也在考虑要不要给她易容。

纪绾沅犹豫了一瞬,“不是很想…”因为丑丑的,但若是需要伪装,她也可以忍受,这不算什么。

“那就不必。”

纪绾沅淡哦了一声,目光在男人身上看来看去,没一会,她又撩开车帘往外看去。

翼州街市已经开始萧条,很多铺面都关了,门口支着不少木棚,还有人在排队,因为人多,她看不见前面究竟在干什么,仿佛在领物。

她问温祈砚,他告诉她,这是官府支起的接济放粮就医处。

“可我怎么没有看到官府的人啊?”

他说是因为官府的人已经发放完接济粮了,这些送菜施粥的人是后面来的,都是翼州有头有脸的大户。

“没想到,翼州的这些商户还真不错。”

闻言,男人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

纪绾沅转过来,眯眼问他笑什么?她说得不对吗?眼下战事不断,粮食是最重要的东西了,商户慷慨解囊,这还不足以让人称赞一句?

“我笑大小姐看事浅薄。”他又开始呛她了,话还说得有点难听。

纪绾沅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我说这些商户看似在慷慨解囊,不过都是为了做样子敷衍官府罢了。”

“啊?”她的注意力被转移了。

温祈砚很耐心跟她道,“商人重利,常年在名利场上打滚,个个都是七窍玲珑心,做事往往无利不起早,怎么可能是你想的那样真心纯粹。”

“那是怎样?”她蹙眉,又撩起车帘看去,“他们的确在给百姓发放清粥白面啊,这还不够吗?”

“翼州粮食短缺,官府的存粮已经分了批次在接济发放,可粮商却隐藏粮米,哄抬粮价,促使翼州百姓人心惶惶。”

纪绾沅听得有些一知半解,“所以……”

“他们发放粮食的举措,不过是在以施小粮,隐大粮,赢民心,借此变相钳制官府罢了。”

纪绾沅还是不懂,“怎么个钳制法?”啊啊啊温祈砚说的话,拆开她都明白,集合起来,她就免不了一头雾水了。

“翼州粮食短缺,官府迟早要动粮商隐藏的粮米,这些粮商是想先发制人,把官府逼到恶人的名义上,好借着民心所向保护自己,继而私藏粮食,哄抬粮价,赚取更多金帛银钱。”

“否则你以为他们为何要在官府支起来的放粮接济点施粥布菜?还特意选在官府的人走了之后?”

纪绾沅听罢,“这也太复杂了。”她都闹不明白,只知道,从温祈砚的话里,勉强听懂,粮商是为了避免官府买粮,取粮,继而垄断粮食,简而言之,就是要赚钱。

她托着腮帮子忍不住感慨,“你说这些人赚那么多银钱,有没有想过若是城墙坚守不住,城池破了,小命都保不住,要怎么花?”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的余光扫到她在搓手的动作,从旁边取了大氅给她披上。

纪绾沅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温暖柔和笼罩,男人修长如玉的手指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穿梭,帮她系着绦带。

“越是乱世,越是有要发.国.难财的人。”他道这种人实在太多了。

纪绾沅听了止不住难受,她想到那两个婆子,“这些商户未免太没良心了吧,如果我没猜错,他们收购的粮食,也是从百姓手中拿到的。”

早年她跟着她娘看过账本,知道一些。

但对于经商营生,她不是很了解,她手底下的京城铺面,都是由她娘亲给的心腹在打理,往日甚至都不用.操.心。

“不是所有人都有良心的。”

纪绾沅听到这句话,总觉得他意有所指,不像是在说商户,更像是指桑骂槐,说她哥哥。

“那你有良心吗?”她问。

温祈砚道没有,“我只有私心。”

私心?

这两者之间有何关联?她问他,“你的私心是什么?”

温祈砚看着她不语。

纪绾沅没反应过来,“你瞧着我做什么?”难不成她脸上有什么东西?

“你。”

“我什么?”她还迟钝着。

“我的私心是你。”

纪绾沅一愣,温祈砚伸手捏她的面庞,“说你是笨蛋,还不承认。”

纪绾沅推开他的手,“滚蛋。”她哼一声,背过去,脸上的愠怒却在渐渐转为红晕。

温祈砚看着她的脑袋瓜,也是忍不住勾唇。

“……”

关于朝廷来的这位中丞大人离开一日,带回了一位极其清俊到有些雌雄莫辨的……少年人过来一事,众人都有些许愕然。

目光不自觉放到纪绾沅的身上。

这位中丞大人的样貌已经足够玉郎绝艳了,没想到,他带过来的人居然也这么好看。

更主要的是,两人的举止……有些许亲密。

“咳咳咳!”

得知纪绾沅身份的翼州太守,严肃规训了正在往纪绾沅那边看去的人。

众人窥见温祈砚身形一动,直接挡住了纪绾沅,再看他的脸色有些微凛阴戾,众人吓了一跳,立马说回正事,再也不敢往纪绾沅身上投去视线了。

纪绾沅看着眼前男人高大伟岸的身量,没敢吭声。

接下来的两日,她跟在温祈砚身边,得知了不少翼州的内事,就比如温祈砚说的那件有关粮户哄抬粮价的事情,原来真的是在趁乱发财,圈收银钱。

借着施粥放面的事情,翼州百姓们对这些粮商印象很好,现在官府的人若是去谈粮价,只怕粮商会运用民心,制造麻烦,届时导致内乱。

可若是一直拖下去,官府的存粮撑不住,不只是翼州百姓没得吃,就连翼州的将士都要饿肚子了,饿得手脚发虚,还怎么应敌?

想到今日在太守府,那些幕僚拿不出什么好的主意,翼州太守发愁看着温祈砚。

纪绾沅坐下之后,托着侧脸,转着杯子问道,“你是不是也没有什么法子了?”

否则今天温祈砚怎么不说话?

但她又觉得,他不可能会没法子,因为他说过翼州不会有事。

温祈砚运筹帷幄,也不知道是不是共同经历过许多事情,她对他产生了莫名的信任,总觉得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并不难。

温祈砚不说话,取走她在转的杯子,给她倒了一盏茶,“沅儿觉得呢?”

“我问你,你怎么来反问我?”她哪里知道怎么办?

她又不会行军打仗,也不懂运筹帷幄。

想当初,就为了改变话本子的走向,她觉得自己已经很运筹帷幄了,可每次都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时常把她自己给赔进去,就比如曹欣那几次。

翼州太守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他的妻子明夫人也很不错,纪绾沅坐直身子道,“我爹爹娘亲给我在每个州郡都置了不少铺面,存了不少银钱,我可以让人去拿出来解一解燃眉之急。”

朝廷没有拨款,翼州官府的银钱不够支付粮商哄抬的物价,反正她也不缺那点钱,不如拿出来帮忙。

“我的沅儿这么有钱?”温祈砚似笑非笑。

纪绾沅抿着茶水,有些不好意思,

“…也不算吧。”

开玩笑,爹爹娘亲可是把所有的银钱都留给她了,不只是爹爹娘亲,还有外祖父外祖母给的,所以她的银钱自己都数不清楚。

只是当初在温家的时候,手笔不能太阔绰,这才左装右装。

“你的银钱也是我的!”纪绾沅趁机扬起语调道。

“为何?”他淡淡反问。

“因为……因为你是我的夫君,夫妇一体,你的银钱自然也是我的。”

“照娘子这么说,你的也是我的了?”他逗她玩。

“不,我的只能是我的。”她哼。

温祈砚勾唇,“你也是个.奸.商。”

“你才是.奸.商。”她立马呛回去。

温祈砚只是笑,没再惹她。

不过他伸手把纪绾沅给捞了过来。

纪绾沅不防备,人已经落座到他的腿上,她下意识挣扎着,可他却叫她别乱动。

“原本还想着要给娘子省些银钱,可你既然说你的不是我的,那——”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纪绾沅打断,她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俯身朝他的薄唇之上落下一个吻。

“这样行不行?”

轻柔的吻,一触即离。

温祈砚看着她,“亲得这么敷衍?”

纪绾沅怕他又亲下来,连忙伸手捏住男人的薄唇。

“不准亲我,这是在外面,而且……而且我现在的身份是男人,如果被人看见,你的中丞大人的脸面还要不要?”

她一直在弹压他,却没想到他丝毫不怕,等她说完,直接将她的手给拿了下来,而后低头吻了下去。

纪绾沅呜咽一声,唇瓣就给她给撬开了。

男人卷着她的软.舌,不断与他勾连,内室产生了无尽暧昧的声响和粘稠,直叫人见了脸红心跳,听了面红耳赤。

停下来的时候,纪绾沅喘得十分厉害。

温祈砚看着她红润的小脸,肿胀的唇瓣,与她道,这件事情他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不会动用她的银钱,让她别乱花销。

“你、你要怎么做?”纪绾沅问。

温祈砚凑到她的耳畔,轻声跟她说了几句话。

纪绾沅听罢,脸色有些许尴尬,“这……不是抢劫吗?”

温祈砚跟她说,派她父亲的兵马暗中劫粮,而后再派官府的人彻查此事。

“这是贼喊捉贼?”

“不。”他捏她的鼻尖,“这叫兵不厌诈。”

“粮商手里囤积的粮食,也是从百姓以及官府放出去的米粮暗中收集的。”

纪绾沅道,“他们当初也给了银钱了吧?”这样明抢,不对,暗抢,始终不太好。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道,届时自然抓不到贼人,官府再以安抚的名义,用正常的粮价打着体恤的话锋变相补贴给粮商。

纪绾沅瞬间就懂了。

她愕然一瞬,这曲折绕来绕去,敢情也只是用正常的粮价变相“买”走了粮商的粮食。

他刮了刮她的鼻尖,“悟过来了?”

纪绾沅拍开他的手,“温祈砚,我父亲说得没错。”

“岳父大人说什么了?”

纪绾沅小脸严肃,“你好阴险。”

温祈砚,“……”

后两日,这个暗抢计划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粮商们千算万算没想到,在翼州之内,居然…能被官府抢劫?!对方甚至贼喊捉贼,明知官府才是贼,可没有证据,无从申冤,正愁得没法子,官府又发了一笔“安抚金”,更叫人哑口无言了。

翼州的战况拖延了许久,翼州城内还没有出现内乱,反观他们这边,打斗频出,各小国之间的兵马争吵不休,这日又动手了。

纪凌越刚处理好回了营帐,捏了捏眉心,在得知纪绾沅那边也没有进展时,他还是没有忍住,直接扫落了桌上的东西。

“都是一群废物!”

这些时日接连碰壁,形势对他实在不利。

有内线的消息,说朝廷的内乱就快要稳住了。

藩王若是坐上皇位,他再攻打过去,形势会越来越难看的!

父亲的兵马没有弄到手,仅凭这些人,要怎么才能够跟朝廷的兵马抗衡?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父亲太偏心了。

时至今日,还不愿意把兵马给他,往日里对他的信任都只是施舍而已!

思及此,纪凌越的额头青筋猛跳,他强行压制着内心的怒火,许久方才平定下来。

“大人,恕属下直言,那位贺大人不是很安分。”

他看似左右逢源,说话却绵里藏针。

“贺循这个时候还不能死。”纪凌越已经很清楚贺循在左右逢源,但他还有利用的余地。

更何况,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父亲看重贺循,很多事情分散给了贺循去处理,到了紧要的关头,只要给贺循足够的权势利益,一定能从他的嘴里撬出不少消息。

“且留下他,你盯紧他的动向。”纪凌越交代。

“是。”

“妹妹那边还没有消息?”纪凌越斜眼看去。

下属立马跪在地上请罪,“温祈砚所派高手众多,且他一直带着大小姐,属下实在没有办法近身。”

“他不是在翼州太守府上吗?”纪凌越问纪绾沅也跟着去了?

“是。”

“妹妹和他的子嗣也在太守府上?”

下属立马道,“没有,据卑职探查的消息,大小姐的孩子在翼州太守的私人府邸,由太守夫人照看。”

“既然不在温祈砚和妹妹的身边,这你都不能把孩子给抢过来?”

无法将妹妹抢到手,那她的孩子也是可以利用的。

他记得,纪绾沅很看重这个孩子。

软肋的软肋,怎么不算是软肋?

“可……太守府上的高手如云,属下实在攻不进去。”

别说是太守的私人府邸了,现在翼州都是围城兵马。

纪凌越冷笑,“看来,是要让我亲自走一趟了。”

他的下属闻言立马跪地,“大人!您坐镇联合兵马统帅,绝对不能以身犯险啊!”

若是纪凌越出了什么意外,有去无回,别说是翼州攻不下来,就说乌桓恐怕都要被人蚕食。

“少主三思。”

纪凌越却执意如此,“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昔年被人打压接近濒死的记忆尚存,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纪绾沅这些时日莫名觉得心神不宁。

她夜里睡得不好,总是梦魇,可梦里没有画面呈现,以至于她无从分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祈砚忙得厉害,纪绾沅帮不上忙,也不想给他添乱。

她偷偷喝了一些安神药,勉强好了一些。

白日里,她不想跟着温祈砚在太守府议事,因为那些权衡谋术,实在是听不懂,于是她跟温祈砚商量了,她去帮着官府的人一起去分发粮食。

温祈砚本来不同意她去,架不住她软磨硬泡,折腾了她一通,这才同意。

看到那些唉声叹气,衣衫褴褛的百姓前来领粮,两只手捧着碗接粥搂面,纪绾沅心里堵得厉害。

她从前真的很挑剔,饭菜要□□细的上乘粮米,有时还会浪费,说实话,什么清粥锅贴米饼,她都看不上。

现如今见到翼州百姓们为接到几块粗糙米饼,视若珍宝,喜极而泣不断感谢她的样子,还说她生得像是女菩萨,纪绾沅真不知道说些什么为好。

她只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肆意挥霍了,以后时局稳定,她还想做些能够帮人的,可以称得上有意义的事情。

今日放粮放得比较久,纪绾沅累得不住擦汗,脸蛋也红扑扑的。

跟着她的随从请她歇息坐下,还给她拿了茶水和甜米包。

他一直守在身边,纪绾沅说她就在旁边坐着,不会出事,让他去忙。

随从架不住她的命令,只能听从。

纪绾沅喝了一口茶水,站了好久,也的确有点饿了,她拿起甜米包咬了一口,发觉不太对劲。

这里面似乎有东西?——

作者有话说:来啦,过一下剧情章![彩虹屁]本章也是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哦。

对了,我看到了上章小宝们点的番外留评,我打算在这章发个置顶评论,大家把要看的番外回复在那条评论征集楼里吧,我会按照大家比较想看的,呼声高的番外,依次写出来。[彩虹屁]

第98章

她下意识的反应在想, 是不是温祈砚送来的?

可这里都是他的人以及太守大人派来保护她的官兵,有什么话还要藏在包子里面说嘛?

温祈砚往日里是有些.骚,何至于“闷骚”到这等地步?非要这样隐蔽?

她始终认为是温祈砚的手笔, 可直到展开, 瞧见了这隐藏在甜米包中信笺的字迹。

纪绾沅瞳孔骤缩,手里的甜米包吓得砸落在地上。

待看清楚上面的字迹, 脸色更是在瞬息之间变得苍白。

随从发觉她的不对劲,连忙问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甜米包里有什么脏东西, 还是太难吃,吃不习惯?

纪绾沅迅速将手里的信笺捏紧, 她张口就要去找温祈砚,可…送来信笺的人也说了,如果被他发现她将这件事情泄露,那一定会毫不犹豫杀了她的麟儿。

“少夫人, 您的脸色很不好,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随从见她脸色很不对劲,连忙上前关怀。

纪绾沅摇头,“没、没什么。”

不行, 不管是不是真的, 她都不能拿她的麟儿去赌,她已经失去过麟儿一次了, 绝对不能有第二次。

为今之计……

她要确认这信笺的内容究竟是不是真的。

纪绾沅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我…我没事,只是衣裙脏了。”话没有说完,这随从便道, “要不要卑职送您回去?”

“冬日里虽然寒冷,但这日头还是晒的。”主要是纪绾沅可是娇小姐啊,哪里做过这样的活?

“这里离太守的私人府邸不远, 你找马车给我,我去那边换衣裙,顺便看看我的麟儿。”

纪绾沅尽量使她的语气平稳,不能够让眼前的随从看出一点破绽,否则即将前功尽弃了。

“是。”随从没有啰嗦,按照她的吩咐,很快就把马车给赶来了。

上了马车之后,纪绾沅脸上轻松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她从袖子里拿出信笺,展开又看了一遍。

的确是哥哥的字迹!没有看错。

他冲着她来了。

不,冲着她的麟儿来了。

他要做什么,是为了爹爹留下的兵马吗?

马车的速度很快,左拐右拐,不一会太守的府邸。

纪绾沅还没有下马车便已经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她的脸色一变,不等她掀开车帘下马车,便听到随从抽出刀剑的声音,对方让她不要下马车,可是话还没有说完,纪绾沅又听到了一声惨叫。

那随从地步……

她吓得浑身一抖,脸色苍白,攥紧了衣裙。

没一会,外面的脚步声密集,她又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是不是有刺客?和温祈砚派来的人在交手了?

正当纪绾沅心乱如麻想着的时候,马车外面传来声响,等她看去的时候,居然有血迹飙到了马车帘子上,隔着光影,能够清楚看到.喷.洒的血星点子,纪绾沅整个人都吓成了鹌鹑。

“妹妹还不下来,是要哥哥上去请你吗?”果然传来了纪凌越的声音。

纪绾沅心惊肉跳,她喘着气,不出声不动作。

纪凌越却没有多少耐心,他带来的人不少,就是为了解决温祈砚放在太守私人府宅附近的高手。

这些高手的确是厉害,他的人折损过半,现在纪绾沅被信笺钓过来了,可跟着她的人也不少,且比前一批都还要厉害,这些人根本没有办法解决干净。

拖下去也不行,温祈砚收到这边的消息一定会过来,只能先把纪绾沅给带走。

车帘子被撩开,纪绾沅吓得往后缩,“你、你……”

纪凌越换了一只手拿剑,直接过来抓她。

纪绾沅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你…”她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因为变故来得太快了。

原本她只是想来看看,她的麟儿究竟还在不在?没想到纪凌越居然会在这里设下天罗地网,就是为了要把她给抓走。

车帘打开以后,血腥味浓郁得令人作呕,她闻不惯这股味道,眼前阵阵发黑,下意识就要跑。

可纪凌越威胁,“妹妹不跟我走,是要给你的儿子收尸吗?”

都说为母则刚,提到温君麟,纪绾沅身上的惧怕散了一些,“你放了麟儿!”

“要杀要剐冲我来!”她要拖延时间,温祈砚一定会来的,他说过他会一直保护她,更何况,现在温祈砚的人已经现身了。

现如今纪凌越敢入翼州城,拖下去,时间对他不利。

“妹妹不要挑战哥哥的耐性,如果我死在翼州城内,你的儿子一定会给我陪葬的。”

他准确捏住了纪绾沅的软肋。

“你!”纪绾沅真是恨得牙根痒痒。

纪凌越对于她的愠怒却是展颜一笑,他朝她伸手。

纪绾沅看着他沾染了血迹的大掌,眉心蹙得无比厉害,她定定看着纪凌越,没有把她的手给伸过去。

纪凌越随着她的视线往下看去,自然也看到了他手上的血迹。

于是他撕下一片衣角,将手给包裹起来,遮掩住了血迹。

纪绾沅见状,总算是动作了。

但是她没有将手给伸给纪凌越,而是自己扒住车框起身出去。

起初纪凌越只是看着她抗拒,没有什么动作,可当纪绾沅靠近,他捏着她的手腕直接将她给提抱了下来,不顾她的挣扎和大喊,直接把人给甩到黑马之上。

纪凌越随之而来,他扣着她。

“少主!您先走,我们断后。”纪绾沅被抓,温祈砚的人反抗得越发厉害。

“嗯。”纪凌越丢下这么一句,带着几个人离开了。

纪绾沅往后看去,只见两拨人在不断打斗,地上已经躺了不少人。

又死人了……

都是因为她。

“妹妹在想什么?”纪凌越仿佛怕她看到,说完这句话,直接用绦带,将她整个人的视线给蒙了起来。

而后纪绾沅企图用感知辨别方向,可她对翼州实在不熟悉,这马又赶得很快,几乎快要把她给颠吐了。

她害怕自己掉下去,只能牢牢捏住马缰绳。

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马停下来了,她被纪凌越揽腰抱下来,而后又塞入了马车之内,再然后,后颈一痛,她直接陷入了昏迷。

纪绾沅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发觉自己处在一方柔软的床榻里,她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是哪,坐起来之后,意识在慢慢回笼,想起她羊入虎口,被人绑架的事情。

不等她下榻,听到一句淡淡,“醒了?”

熟悉又陌生。

她猛然朝着声源看去,只见珠帘之后,有抹高大的身影从圆桌旁边起来,大步靠近。

她看着许久未见的男人俊脸,有些怔愣,但更多的是警惕。

在她在看他的时候,纪凌越也凝盯着她。

眼前这张刚刚转醒,略显得惺忪的小脸,比前几个月更添了红润。

生了孩子以后,她身上的青涩退却不少,平添了不少妩媚与丰腴,整个人的气质介于少女与娇妇之间,比之前还要叫人心动。

到底是生疏了,妹妹眼里的防备和排斥,刺痛他的心扉。

“看到哥哥不高兴吗?”

纪凌越原本要坐到床榻边沿,可纪绾沅更快一步,她直接踢了被褥过去把位置占着,不许他靠近,不许他坐下。

纪凌越也不恼,长腿一勾,从旁边勾过来镂空圆凳坐下。

如果忽略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这光景就跟之前在京城当中差不离。

每年寒冬,纪绾沅总是不喜欢出门,她惯常窝在内室,纪凌越会给她带她想要的,指使他去买的物件。

“我的麟儿呢。”她问。

“他叫什么名字?”纪凌越问。

“关你什么事情?”纪绾沅很不配合,态度也不好。

即便此刻沦为阶下囚,她不畏惧纪凌越,说话也不客气。

“妹妹不怕死吗?”

“你要杀了我?”她抬眼看着他,比他还要愠怒,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叛徒。

也是,他的确是叛徒。

纪凌越笑了一下,“哥哥怎么舍得杀你。”

“你跟温祈砚重修于好了,是吗?”

纪绾沅别过脸,“我说了不关你的事。”她想要下床榻,可没有在旁边看到她的衣裙,只能用被褥裹着自己。

“妹妹恨哥哥?”他看向她防备的动作。

“我不恨你。”她说他不值得她去恨。

“哦?”纪凌越仿佛来了兴趣,“为什么?”

“因为你我之间没有恩怨。”

“你不怪哥哥反了朝廷,背叛了纪家?”

恨一个人多累啊,纪绾沅在心里默默腹诽。

更何况,一直惦念着讨厌的人,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

所以,她一直忽视纪凌越。

“这是你的选择。”她抬眼看着他,“倘若你还惦念纪家对你的养育之恩,或许你会内疚会不安吧。”

但这都是他的事情,内不内疚又能怎么样?

难不成她要逼着纪凌越内疚吗?纪家的确对他有养育之恩,父亲和母亲为了培养他付出了不少的心血,但…换做另外一个“义兄”,父亲母亲都会这么做。

所以他的背叛,只是他的选择,内不内疚,也是他的事情,纪家不会奢求他的回报,不会逼迫他永远效忠于纪家。

父亲和母亲的来信里,已经说得足够明白了。

“沅妹永远都是这样。”

听到她的回答,他忍不住垂眸笑了一下,脑中不自觉闪过幼年纪绾沅在国子监维护他的画面。

她不排挤他这位义兄,也承认他的身份,甚至主动把他当成家人,京城的人都说纪大小姐嚣张跋扈,仗着父亲是丞相胡作非为,高高在上。

可纪凌越清楚,她看任何人都是平等的,虽然言语偶尔会讥讽,但心里从来没有看不上任何人。

他从很早就看穿了这一点,纪绾沅的本质,柔软又可爱。

所以他爱上了他的义妹,被她吸引。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从来不会爱他。

或许有过爱,但这份爱,从来不关乎男女情意,只是单纯的兄妹之情,现如今,看着她抗拒的样子,恐怕已经不把他当成兄长了。

他当初想要扭转纪绾沅对他仅有的兄妹之情,再灌以男女情意,可当他的目的达到,如愿以偿.拔.掉了她对他的兄妹之情,却发现根本没有办法在她的心里种下对他的男女情意时,他却有些许后悔了。

他和她之间的羁绊,怎么可以变得什么都没有呢?

纪绾沅不知道纪凌越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她还是那句话,“我的麟儿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他叫什么名字?”纪凌越回神之后掩下心绪,又是这句话。

就仿佛她不告诉他的话,他就不会将温君麟的下落告知她。

纪绾沅不情不愿说了。

“温君麟?”纪凌越重复道。

“都说君临天下,妹妹要让他做皇帝?”

闻言,纪绾沅心里咯噔了一下,纪凌越高不会觉得她的麟儿对他有威胁吧?

实际上,她几次三番追问过温祈砚,他的确对她说过,将来若是她爹爹纪丞相无意于皇位,他便会让她的孩子登基。

但此刻,她是绝对不会将这层意思表露出来的。

“他只是一个襁褓婴儿,做什么皇帝?”她反问纪凌越是不是疯了?

“若是妹妹的孩子不做皇帝,那是要让温祈砚做皇帝了?”

按照他对纪丞相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把江山拱手于温家子。

因为温祈砚的心机城府太深了,他看不透着男人。

看不透的人,怎么能够放心交付江山呢?

温祈砚一旦坐上帝位,将来若是他有二心,绝对不好钳制了,纪家恐怕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