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0(1 / 2)

第61章 惠妃

保清毫无被嫌弃的自觉, 溜溜达达又去了毓庆宫。

太子居住的毓庆宫自然无一不精致,里面的摆件都是最好的,随便拿出来一件便可顶普通人一辈子的吃穿爵用。

不过保清觉得不如他的府邸。

被封郡王后他的府邸在原来的基础上扩建了两进, 后面还围了一大片仿江南园林的花园,比毓庆宫宽敞多了。

太子的哈哈珠子正巧从书房出来, 见到庭院里站立的身影,瞪大眼睛像是见了鬼一样:“直郡王怎么来了。”

又反应过来这是皇子阿哥, 连忙打千儿行礼。

心里却不免嘀咕。

不是说直郡王和太子爷向来不对付吗, 怎么这位瞧着在毓庆宫多闲适啊, 像自己家似的。

“不必多礼,”保清站在青花瓷的大缸面前, 似在欣赏里面的游鱼, 随口寒暄道:“吃了没?”

这会儿还未到用晚膳的时辰, 他这话问得真是够敷衍。

哈哈珠子很想走,却又碍于礼数不得不寒暄了几句才离开。

早有小太监进书房禀报,直到哈哈珠子过拐角出了视线范围,太子这才一身常服双手环臂斜斜倚靠在书房门口, 语气带着几分慵懒,“大哥怎么来了。”

这几年在皇阿玛有意控制下, 他们的关系大不如前, 上次大哥来毓庆宫是多久之前来着?

半年?

一年?

总之记不清了。

保清已经从庭院鱼缸旁挪到了廊下花盆处,现在和太子不过隔着几步路的距离。

他丝毫不在意仪态地蹲在地上, 用手捻了捻茉莉花盆里的土壤,诚恳道:“你这花土壤湿润, 一摸水浇多了,肯定根也烂了,看来兄弟情谊上, 我可以免费给你换一盆。”

太子白了他一眼,说话也毫不客气,嘲讽道:“我看你是在府里种花种傻了,这盆茉莉用的是沙壤,都要缺水枯死了哪来的水浇多了。”

康熙走后太子监国,三阿哥和四阿哥都各有差事,只有保清无所事事,每日只需要去兵部晃一圈,空闲时间更是一大把。

然后他就在郡王府里自己种起了花。

保清的手还搭在冰裂纹汝窑花盆沿上,头也不抬,“你怎么知道我在府里干了什么?”

太子供认不讳:“这不是想知道就能知道的事儿吗。”

谁府里还没一两个探子了,他这里全是皇阿玛的人,隔一段时间换一茬还没说什么呢。

保清性格直爽又不是傻子,慢悠悠抬头,学着太子嘲讽的语气:“监国太子还有时间来关心我这点小事,可真是受宠若惊啊。”

说是太子监国,可谁不知道,奏折都是快马加鞭送到御前去再转回来的,太子最多批个请安折子,像是奏折转手商。

最重要的是铁杆太子党索额图也跟着去东巡了。

太子在京城就是个盖章工具人。

“你就是闲得骨头发痒来毓庆宫消遣来了,”太子站直,转身就回了书房。

保清摸了摸鼻翼,有些不好意思。

他还真的是上毓庆宫消遣来了。

在府里福晋嫌他碍手碍脚,更是养死了不少花,说他没事干就去发呆,别在她面前发疯。

他不和福晋一般见识,不回去就不回去,兄弟不就是这时候拿来消磨时间的么。

可惜四弟已经被消遣得完全没耐心了。

一边想着,保清一边跟着太子进了书房。

太子正喝着茶,见到他更是一脸不解,“你进来做什么?”

谁家好人大大咧咧进敌对方书房的?

大哥别不是看着憨直,实际来盗窃机密的吧?

太子被自己猜想逗笑了-

康熙远在塞外也没忘记关注京城动向。

随着下面儿子渐渐长成,康熙有自家孩子成材的欣慰感,却又不免感到威胁。

尤其是对太子这位正统继承人。

但是太子还是他的心头宝,所以康熙一日三封信回去一大半都在关心太子,希望他的保成好好的,也毫不留情地将前面四位阿哥留下制衡太子。

虽然他扶持大儿子和太子打擂台,虽然他暗暗挑拨大儿子和太子之间的关系,但他是个好阿玛。

营帐内烛火闪动,康熙放下奏折,揉了揉眉心:“梁九功。”

一直侍立在旁的梁九功立刻恭敬回答:“奴才在。”

康熙语气平淡:“说说京城的动向。”

先前就有人回禀,只是康熙在批阅奏折,梁九功便没有打扰。

在心里组织了一番语言,梁九功缓缓道:“京城那边一切如常,诚郡王和四贝勒勤勤恳恳上值,未有不当,只是直郡王在下值后去了毓庆宫一趟,似将太子爷惹火了,进了书房又被赶了出来。”

康熙指节曲起,轻轻敲着案桌,沉思片刻。

“保清还是不稳重,应该出来历练一番,给京城那边传话,让直郡王赶过来,别妨碍太子办差。”

这话传到了太子手上。

他嗤笑一声,将手里的请安折子扔回桌面。

皇阿玛打着关心他的旗号,留在毓庆宫的人手就没少过,更是从未想过遮掩。

幼时他开开心心接受伺候的人手都是皇阿玛的,认为这是皇阿玛对自己的关心与看重。

可现在他已经长大娶福晋了,大哥出宫开府有了自己的属下,下面一溜的弟弟也开始参与国家政务,渐渐发展起自己的人手,只有他,被困在紫禁城里做什么都不方便。

说什么东宫就是个小朝廷,有自己的从属官。

他东宫的人是不少,可那都不是他的属下,他们都听皇阿玛,而不是他这个主子的。

这次急急忙忙将大哥唤过去也是怕他们两个的关系再次和谐起来吧。

还打着为他着想的旗号。

心里不满地发挥了一通,面上他依旧是霁月风光的太子殿下:“将这封信送去给直郡王府吧。”-

东巡跑了一遭,随后南巡又跑了一遭,保清怀疑皇阿玛就是在折腾他。

不过办差也有办差的好处。

至少说明皇阿玛对他还是相当看重的,真的闲下来那才难受。

保清这么安慰自己。

大福晋则是有些心疼地为他准备行囊:“上年才跟着南巡去了三个月,回来时被晒得黑炭似的,怎么没歇息几天又要出去了。”

这屁股还没焐热就要往外跑,皇阿玛可真会折腾人。

当然这话她也就心里想想。

保清笑容灿烂:“黄河是正经差事,更是重中之重,其他几个弟兄想要还抢不到呢。”

大福晋知道他有事业心,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他注意安全,别去黄河边上。

“记得出发前给额娘递个信,额娘前些日子还念叨你呢,”大福晋一边絮絮叨叨一边给他清点要带的东西。

保清笑着应下来,“等会儿我进宫一趟,亲自去给额娘说。”

“那你顺路去帽儿街的福源阁一趟,买些茯苓糕和如意卷,额娘近来爱吃这个,说是宫里的膳房做出的都不是那个味道。”

“行,知道了。”-

云筠正斜倚在贵妃榻上磕瓜子,听见宫女来报直郡王到了的消息也只是微微抬头,随口道:“让他进来吧。”

上次东巡她也好好跟着在蒙古玩了一遭。

虽然半路保清来了,可这也没阻挡她愉快的心情。

机会难得,这估计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来蒙古了,可不得玩够本。

可惜里面多了保清这个不稳定因素,说要孝顺额娘陪她骑马,转眼又做出了一系列糟心事让她收拾烂摊子。

云筠到现在都还记得那种气闷的感觉。

不报复回来给保清添堵她就不是他额娘。

保清拎着茯苓糕和如意卷,径直在云筠对面的梨花木桌边坐下,语气轻快,“额娘,儿臣要去巡视黄河了,来向您告个别。”

“行,我知道了,你走吧。”

云筠十分冷酷,手里的瓜子磕得依旧利索。

保清顿时不乐意了,不满道:“儿臣辛辛苦苦来延禧宫一遭,您也不留儿臣用个膳再走,儿臣可是知道每次福晋带着三个孩子来请安都是过了午膳才出宫的。”

“你和你福晋还有孩子比?”云筠放下瓜子,用手帕擦了擦指尖,做出惊讶表情,“你不是一向自诩顶天立地巴图鲁吗?怎么还讨要起留饭来了?”

保清顿时语塞,悻悻地闭了嘴。

在斗嘴皮子这一方面他一向说不过自己额娘。

母子俩‘其乐融融’说了一会儿话,主要是保清单方面受气。

保清靠着厚脸皮和死缠烂打,刚在延禧宫用上午膳,就听见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进来禀报:“主子万福,郡王爷万福,乾清宫传来消息,诚郡王因不满敏妃娘娘百日剃头,被降为贝勒了。”

敏妃便是前些日子病逝的章佳庶妃,是十三阿哥胤祥的生母。

她虽出身不高,却也实在受宠过一段时间,连带着十三阿哥胤祥也因机敏聪慧,深得圣心。

其病逝后,康熙特意追封为敏妃,礼仪规格着实不低。

保清一脸不可置信:“这说的诚郡王是三弟吗?”

在他眼里,掉书袋子的三弟可是最遵循礼法的人了。

因为二弟是太子又是哥哥,所以三弟每回见到太子都恭恭敬敬,礼数周全,对他这个大哥也是尽到了弟弟的本分,行礼问安无意不妥。

这么一个将礼法刻进骨子里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被皇阿玛降爵啊?

小太监一脸肯定:“回郡王爷的话,的确是诚郡王,如今已是诚贝勒了。不仅降了爵,皇上还命闭门思过一个月,不得外出半步。”

云筠开口道:“你先下去吧。”

小太监领了赏恭敬退下,保清依旧一脸恍惚,“额娘,儿臣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怎么会听到三弟被降爵呢。”

四弟被皇阿玛削成白板他都信,因为四弟面无表情性子冷,除了在太子面前,对谁都是那副死样子,一看就做得出这种事。

可是三弟。

保清摇了摇头。

三弟是个好弟弟。

第62章 惠妃

不管是不是好弟弟, 总之诚郡王已经被削成了诚贝勒,府邸被封了三分之一不说,还得到了十三阿哥的敌视。

谁让诚贝勒这一出板上钉钉地不尊敬人家额娘呢。

没冲进贝勒府给他脸上来两拳都多亏尚书房学业重, 外加没对牌十三阿哥出不了宫。

保清倒是抓心挠肝地想知道三弟怎么个事儿,出了延禧宫就往诚贝勒府去了。

诚贝勒府也同样位于西城区, 就在保清的郡王府北面,中间隔着座安亲王府。

贝勒府的新长史见着保清就跟见着自己亲爹似的, 一路上殷勤得不行。

谁懂啊, 天降横祸, 自家主子作死连累下人,前一位长史已经被皇上用不懂规劝主子为由赏二十大板顺便削成白板了, 他现在就希望来个人劝一劝自家主子, 别再瞎搞事了, 他不想步前辈后尘啊。

保清一头雾水地被长史殷勤迎入贝勒府。

要到前院正房时,长史还期期艾艾地对保清道:“郡王爷,容奴才多嘴一句,您可一定要好好劝一劝主子, 千万别做傻事啊。”

保清:“”

这诚贝勒府的长史是怎么回事,感觉脑子不是很聪明啊。

走过抄手游廊, 刚踏上台阶, 保清便看见三弟潇洒坐在中堂圆桌旁,面前摆了一杯茶和一碟炒花生米。

保清毫不客气地坐在了诚贝勒旁, 捻了捻花生米外衣,一口扔进嘴里, 大大咧咧道:“怎么回事?”

诚贝勒拎起扁圆式曲柄茶壶,亲自倒了一杯茶放在保清手旁,脸上不见半点悲伤, 平静得仿佛被削爵的不是他。

“就大哥知道的那样。”

保清才不信他的鬼话,嗤笑一声,“敢百日剃头却不喝酒?”

诚贝勒反问他:“大哥要喝酒吗?”

保清瞧了他一眼,眼神稀奇,像是第一天认识这个三弟似的,“胆子变大了啊,以前你可不会这么对我说话。”

刚回宫的三弟多乖啊,那会儿尚书房只有他与三弟两个,太子不与他们一道学习。

三弟整天大哥长大哥短,刚上马那会儿三弟不太敢,还是他带着的呢。

诚贝勒淡淡地端起茶水:“人总会变的。”

保清不适应这种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始互相吐露心声的气氛,一巴掌拍在诚贝勒肩膀上,“不管怎么样,等你禁足结束了给十三弟道个不是,哪有你这样做哥哥的,都是自家兄弟,说开了就好。”

诚贝勒被打得触不及防,差点将刚到嘴边的茶盏打翻,连忙稳住手。

他也知道这事儿他做的不地道,但这不是没法子了吗。

老爷子这几年瞧着不似以往和蔼,看他们的眼神时而骄傲时而忌惮,连太子都有时候讨不着好。

他对自己在老爷子心里的地位有点数。

老爷子心里眼里就只有太子,大哥或许能占那么一两成,但他们这些皇子,加起来一成都占不到,叫他怎么敢和太子大哥斗?

别以为他不知道,老爷子最近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这是瞧着大哥脑子转不过弯,用来和太子打擂台的同时容易伤着自己,所以想要再扶持他起来搞三足鼎立呢。

正好,太子占嫡,大哥占长,他在文人里名声不错,有那么一点势力,再加上下面的弟弟们

可是他才不想掺和进去。

来这么一遭,他在文人里的名声估计也毁得差不多了,应该能安安分分修书过自己的日子了吧?

保清见他握着茶盏不说话,以为他拉不下面子,好心给了一个提议:“要不然我揍你一顿给十三弟出出气?到时候你就鼻青脸肿地去见他,他见你这幅惨样,心里应该能好受些。”

诚贝勒回过神,觉得大哥这么大年纪还一如既往地不靠谱也是难得。

“这就不劳烦大哥了,”诚贝勒拒绝得飞快,生怕下一秒大哥就要拉自己去武场练练,“我就派人备礼,劳烦大哥走一遭送给十三弟。”

康熙禁足不仅禁止诚贝勒出府,他府里的那些下属也被禁止了,只有采买的人员还能正常活动,不过他们也进不去紫禁城,更别说将赔礼送到阿哥所了。

“行,”保清一口答应下来,又提醒了他一句,“不过若是十三弟不收我也没办法。”

保清还非常诚恳地继续道:“其实我真的觉得打你一顿出气那个方法挺好的。”

诚贝勒:“”

觉得那个方法好的只有你自己,大哥。

他宁愿等禁足结束去阿哥所让十三弟亲自打一拳。

毕竟十三弟打得肯定没有大哥痛,大哥那手劲是实打实在战场上练出来的,一拳能打掉人半条命。

他觉得自己的命还是挺金贵的,不应该被损耗在这方面。

长史一直在廊下候着,听见诚贝勒让他去库房挑选赔礼,心中热泪盈眶。

直郡王不愧是长子,就是格外靠谱。

来一趟就把主子说动了。

他终于不用担心自己使银子来的差事刚到手就飞了-

一阵沉稳的马蹄声伴着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脆响由远及近,紫禁城守门侍卫瞧见眼熟的车架往这边来了,非常疑惑。

这位爷不是刚出宫吗,怎么又回来了?

只是货真价实的宫门腰牌在手,不管心里怎么嘟囔,他们也必须放行。

一般来说已经出宫开府的皇子便不属于宫内人,不能随意进宫,需要提前向内务府报备并说明入宫事由,经皇帝批准后才能凭借腰牌入宫。

不过谁让皇帝看重这位长子呢,特意给了可以随意入宫的腰牌,现在倒是方便了保清。

如保清所料,十三阿哥并没有接受来自三哥的赔礼,甚至握着拳头,一脸愤怒,“我虽然年纪小,但在尚书房读了几年书,作为儿子的道理还是懂的,三哥轻视我额娘,等三哥禁足结束我再去找他!”

年仅十三岁的少年瞧着眼眶都红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

保清一脸欣慰,“很好,保持这样的气势,到时候狠狠给他一拳头。”

十四阿哥正握着半干的毛笔在十三阿哥这里抄作业,闻言也在一旁鼓舞道,“十三哥,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给你掠阵。”

他和十三哥可是能互相借鉴作业的关系,在他心里,给他抄作业的十三哥不是亲哥盛似亲哥。

保清为他们的兄弟情叫好,一脸遗憾道,“可惜到时候我已经出发去黄河了,不然应该我给十三弟掠阵的,保证将三弟打得鼻青脸肿,连皇阿玛都认不出来。”

十四阿哥眨巴眨巴眼睛,有模有样地安慰保清:“大哥你放心,即使你不在,我们也能把三哥打得连皇阿玛都认不出来。”

保清越看十四阿哥越顺眼,觉得他可真是关心兄长的好弟弟。

他就欣赏这种性子,心念一动,豪气道:“咱们一起去校场练练,我传授给你们几招,到时候一定要好好教训三弟啊。”

不然就这两个弟弟的体格子,能给三弟造成多大伤害还不一定呢。

对于读书的少年来说,什么都比学习有趣。

有保清这句话在,十四阿哥作业也不抄了,拉着十三阿哥的手就往门外走,欢天喜地道:“大哥可是从战场下来的,一定能教我们把三哥打得满地找牙。”

丝毫不觉得一个哥哥教他们打另一个哥哥有哪里不对-

康熙对皇宫的掌控力不是一般强,保清刚再次进入紫禁城没多久,乾清宫便收到了消息。

“保清去了阿哥所?”

康熙皱眉,康熙疑惑。

“走,去瞧瞧。”

刚到阿哥所,便有人来报直郡王和十三十四两位阿哥一起去了校场。

康熙脚步一顿,心里不自主开始阴谋论。

保清作为长子,他出宫开府时两个小的才进入尚书房德妃四阿哥

心里歪七扭八想了一团,康熙气压越来越低,身后的随从大气不敢喘,只默默加快脚步跟上康熙步伐。

夏季的天总是黑得格外晚,康熙到校场时,天边还弥漫着好看的五色彩霞。

只是再好看的风景也拯救不了康熙此时无法言喻的心情。

瞧瞧他看见了什么?

“保清,你在教弟弟什么东西!”康熙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厉声道:“都给朕滚过来。”

保清正教得兴起,觉得十四弟在这方面简直相当有天赋,倒是十三弟比较文雅,进展较慢。

不过没关系,到时候是两个弟弟一起上,一定能让三弟有个深刻教训。

听见皇阿玛的声音在身后陡然炸响,十三阿哥身体一僵。

倒是保清和十四阿哥,一个是康熙看重的长子,一个当了五年的受宠幼子,都享受过来着康熙的父爱,不怎么怕他。

保清一左一右领着两个弟弟来到康熙面前。

康熙看到保清那憨直的眼神就止不住来气,喷得保清狗血淋头:“堂堂皇子,学什么插眼和攻击下三路的不入流手段,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是市井泼皮而不是皇天贵胄呢,你们作为皇子的气度和修养呢?”

“还有你,保清,朕的长子,朕的直郡王,作为大哥不以身作则也就算了,看看现在,你在教你两个弟弟什么东西,那是正经皇子应该学的吗,你是要带着两个弟弟去市井打架吗,还是朕养不起儿子了,要他们去落草当山匪流寇!”

第63章 惠妃

康熙不得不承认, 为了表示对皇长子的看重而将随意入宫的腰牌给他,是个错误决定。

谁能想到呢。

他以为保清在宫外祸害得老四对他避之不及也就算了,他竟然还能更胜一筹, 祸害到宫里还未长成的弟弟身上来了。

康熙反省自己。

真的有必要给保成设置这么个磨刀石吗?

真的不能将保清派得远远的几年不回来一次眼不见为净吗?

他这几年越发好的养气功夫每回都在保清身上破功,保清真的不是来克他的吗?

尤其是听完保清的解释后, 康熙更是气得瞪大了眼睛,“你教两个弟弟把这下三滥的功夫用在自己三弟身上?”

他被气得在原地走来走去。

十四阿哥觉得皇阿玛像是他出宫时无意见过的原地拉磨子的驴。

不过这哄堂大孝的话他不敢说出来, 只是老老实实低头站在大哥右侧。

寻常阿哥被康熙这么厉声训斥首先是反思自己, 保清是不一样的烟火, 他第一反应是为自己叫屈。

并且重点相当新奇,“皇阿玛, 这些招式可都是儿臣从战场上磨练出来的, 您怎么能将儿臣的心血说成下三滥的功夫。”

康熙心里升腾的火气突然被冷水一浇, 开始反思。

明知道只会气着自己,他又为什么要和保清理论这些东西?

“你明天就出发去办差,”康熙面无表情道,“还有你们两个小的, 把《礼记》抄十遍给朕过目。”

大的已经掰不回来了,两个小的应该还能救-

那场反思似乎让康熙掌握了了不得的东西。

保清刚在黄河待了两个月准备回京, 还没收拾行囊就又收到了圣旨——康熙让他率领八旗兵丁协助修永定河堤。

河务一直都是朝中要事, 关系到百姓民生,耽误不得。

这一待就待到了年关。

远香近臭, 许久不在身前康熙又念起了大儿子的好,特地下旨在年关前将人宣回了京城。

保清一路风尘仆仆, 回府后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只是换了身衣裳便又要进宫向康熙述职。

巧的是,明珠和索额图也在。

保清离京这几个月, 明珠可谓是食不下咽,夜不安寝。

他都做好准备工作了,目前所有阿哥中只有大阿哥是郡王,又是皇长子,军功卓越,地位尊贵,被称为大千岁不算过分。

可是奈何主人公不在京城,这称呼流传不开,更别提和太子并驱了。

精心算计一场却到头来成为空谈,只能看着索额图这个死对头大力发展,耀武扬威,明珠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

保清心态一向很好,行过礼又非常友好地同两位老臣打招呼:“索相和明珠大人也在啊,你们用膳了吗?”

在外待了几个月,保清最常用的寒暄开头就是吃了吗,这是去哪儿以及天气不错。

这习惯也带回来了。

康熙在保清开口的瞬间就放下了对大儿子的思念,只剩下公事公办,“保清,说一说永定河的情况。”

提及正事,保清严肃起来,仔仔细细将永定河的情况说了一遍,并在临走前顺便从乾清宫顺了两个橘子。

想着进了宫又临近午膳,保清原本打算去东华门的脚步一拐,背道向延禧宫去了-

云筠最近喜欢上了打叶子牌。

延禧宫的妃嫔也足够,她,良嫔,纳喇贵人,还有从答应升了一级的袁常在,正好凑成一桌。

每人手边都放着大小不一的金银裸子,灵芝和茯苓则是一左一右站在云筠身后。

保清刚踏入中堂便瞧见茯苓在打手势。

他难得情商上线了一会儿,只当自己没看见,免得扰了额娘兴致,坐在一旁将从乾清宫顺的橘子剥了吃了。

这一局打完,袁答应手边的裸子最多,云筠次之,最倒霉的是纳喇贵人,手边一颗都不剩,还倒欠她们几颗。

“不打了,不打了,”纳喇贵人伸手将叶子牌打乱,起身做出要走的样子,“每次都是我输得最多,这一天天的,月例银子全砸进去,冬天只能叫宫女跟着我喝西北风了。”

到她这个年纪也不再指望什么皇上恩宠,只靠着主位娘娘和内务府过日子了。

云筠对延禧宫的人都大方。

保清出宫后有了自己的差事,银子也不缺,隔三差五便给她送些孝敬,吃的玩的穿的样样不缺,有些质量比不上内务府特供,但胜在新奇。

八阿哥也同样往延禧宫送东西,她和良嫔都有,再加上本来就有的月例,用不完,根本用不完。

只有纳喇贵人和袁常在,甚至可以说袁常在就是她们这里最贫穷的。

纳喇贵人入宫早,这么些年下来积蓄不少,袁常在受宠了那么一两个月就被康熙抛到脑后,位分也是她们中间最低的,月例少,只够简单吃饱。

不过她打叶子牌技术的确不错。

“哪能让你喝西北风,”云筠伸手拉住纳喇贵人的衣袖,将手边这堆裸子划了一半给她,含笑道,“说好了赢的算你们的,输的算本宫的,总不好让你们出力又出钱。”

“哎呦,这一半比刚开始拿上桌的还多呢,”纳喇贵人本就是佯装,直接顺着云筠的力道又坐了下来,喜笑颜开,“嫔妾今儿又受到娘娘接济了,感谢娘娘恩德。”

说着,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

一番唱念具作,逗得其她人乐不可支。

保清孤零零地坐在一旁,从旁边的果盘里摸了一个橘子继续剥着吃。

云筠也没有忘记自己难得回来的好大儿,给这次牌局画下句号,“快要到除夕了,大家也过个喜庆年,本宫备了些云锦皮料和玉石摆件,你们拿去分一分,高兴高兴。”

三位妃嫔感谢了一番,又说了好些吉祥话,这才结伴跟着宫女去了耳房挑选新春贺礼。

叫了名宫女进来收拾牌局,云筠这才腾出眼睛来打量自己将近半年未见的好大儿,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怎么黑得像木炭似的,你皇阿玛是把你派去烧炭了?”

又瞧见他手旁那碟子里高高堆起的橘子,顿了顿,“少吃点,吃多了脸变黄,更丑。”

保清几乎每年都要听到额娘说他变黑变丑的言论,习惯了。

不就说了额娘一次她黑了的话吗,额娘怎么穷追不舍的。

保清拍了拍手上的白色橘子脉络,心里吐槽了一番额娘小心眼,毫不在意道:“儿臣跟着上河堤绘图,整日整日晒着自然就黑了不少,再说,儿臣这不是丑,是健康。”

云筠敷衍道:“是是,健康。”

又教育他:“你一回来就往宫里跑什么,弘昱那孩子会说话都多久了,你不在,连声阿玛都没叫过。”

弘昱便是保清去年四月得的嫡子,今年满周岁的时候康熙给赐了大名,如今已经一岁零八个月,大福晋偶尔请安时会带上。

第64章 惠妃

保清这次蹭饭没有成功, 在午膳前被自家额娘赶回了郡王府。

知道额娘是好心让他和小家多聚聚,保清也没怎么不满,自个儿溜达到东华门, 骑马回府了。

大街上已经有了过年的气氛,叫喊卖灯笼对联的一条街上就有好几个摊子, 保清也不着急,偶尔瞧见别致的还会买下, 回到郡王府时他身上已经揣了好些小玩意儿。

大福晋以为他会被额娘留在延禧宫用膳, 此时见到他有些惊讶, 但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亲自为他解开披风, 温声细语道:“午膳已经备好了, 先用膳吧。”

过年讲究的就是一个团团圆圆。

因着大格格昨日就念叨着羊肉锅子, 因此今儿的午膳是在正房明间用的,中央的黄花梨木圆桌够大,正好能摆下要入锅子的各种配菜和料碟。

就连弘昱都被放在特制的椅子上,面前摆了一只青花瓷的小碗。

保清用膳速度快, 是在外练出来的,不过照顾福晋和三个小的, 保清吃饱后继续慢慢悠悠地涮羊肉片儿填缝, 直到瞧见她们都用得差不多了才放下筷子。

用过茶水漱口,保清提起各家年礼一事:“八弟那里加厚两成, 至于太子,给他送些庄子上产的瓜果蔬菜, 别的算了。”

出宫开府那会儿皇阿玛赐了他两个皇庄,再加上这几年底下人的孝敬,保清庄子的产出供府里吃用没什么问题。

有一个庄子种了不少柿子树, 正好给太子送几筐去。

年礼的单子大福晋已经拟好了,让人去小书房拿过来对照着,“八弟开府时间不长,以往送的都是些实用的布料,金银宝石珊瑚做的坠角还有时兴的金银首饰,今年加一对象牙的折扇,上等苏绣插屏,再加些粉彩闲彩瓷器和琉璃碗碟茶具如何?”

大福晋掌管郡王府中馈,对库房里有什么东西了如指掌,不过片刻便想好了要添加的东西。

保清点头。

自家福晋一向妥帖,与各府往来面面俱到,从未有过差错。

“只是太子那里,送些瓜果蔬菜会不会太薄了?”大福晋皱眉道。

明着表示对太子不满真的好吗?

后面这句话她用眼神表达出来,两个女儿在这里,她不好开口说外面的是是非非,女儿见了太子好歹要叫一声太子二伯。

保清也是同样,说话也隐晦,“太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宫外的金银玉器绫罗绸缎哪能比得上内务府的贡品,倒不如送些自家庄子产的,叫他尝个鲜,有个土趣。”

“我在永定河办差那会儿和八旗子弟同吃同住了一段时间,是土趣,也是新鲜。”

见他坚持,大福晋也不再多说什么。

如今各位阿哥开了府,太子和自家爷的气氛也逐渐微妙,她主要担心自家爷逞一时意气惹来不必要的非议。

不过既然他心里有数,大福晋也不多问发生了什么。

朝堂上的事他扛着,自己能做的就是把后宅管好,不添麻烦。

定了主意,大福晋便用笔在册子上添了几行,又仔细核对了一遍数量和规格,这才将册子折好交给一旁侍立的心腹:“拿去给刘管事和孙嬷嬷,按照单子清点物件再贴上郡王府标识,仔细别出差错。”

说完正事,保清一脸慈爱地从腰带袖口掏出从街上买的小玩意儿,逗两个女儿玩。

这一年他都没怎么在府里,自觉和女儿生疏了-

新年各位阿哥都是笑脸相迎。

唯有保清和太子,一见到对方嘴角就耷拉了下来,简直把不对付摆在了脸上。

四阿哥依旧不显山不露水沉默跟在太子身后。

保清自觉是大哥,所有阿哥在他面前都是弟弟,从不拉帮结派。

明珠简直为他的事业操碎了心。

太子身后还有一两个阿哥当铁杆支持者呢,怎么直郡王白顶着个长子头衔,也不懂拉拢一两个皇子,完全当甩手掌柜。

这朝中的势力难道就光是他明珠的吗?

直郡王怎么光收他给上去的好处而不干活啊!

但是没办法,形势比人强。

他明珠就是斗不过有太子当护身符的索额图,这才扯着皇长子的名号收买人心嘛。

一整个新年,保清在参加宴席吃吃喝喝吹牛打乐,明珠在参加宴席恩威并施收买人心。

恭喜保清旗下势力越发壮大而自己没出一丝一毫力气。

完全坐享其成。

第65章 惠妃

康熙是个闲不住的, 总想出去看看自己的大好河山,这不,刚过了年关便捎上自己的好大儿视察永定河工程去了。

估摸着不到三四月份回不来。

高位妃嫔们早就习惯了皇上时不时出巡, 反正她们如今也不靠宠爱过着,自己有权力有子嗣, 何必同下面年轻的宫妃抢这点机会,于是这次一个也没有跟着。

倒是她们的孩子有两个跟着康熙去了。

说的就是四阿哥和五阿哥。

宜妃难得来延禧宫坐坐, 和云筠抱怨着:“皇上把四贝勒带去也就是了, 还把小五带上做什么, 皇太后前几日还同我念叨,说是小五不在, 用膳都不香了。”

五阿哥是被皇太后娇养着长大的, 后宫再没有比他过得更闲适的阿哥了。

皇太后对他没要求, 偶尔康熙对其严格了还要迎来太后的抱怨,是长辈更是嫡母,康熙也只得老老实实听着,然后对五阿哥的学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总之以后吃喝不愁, 这辈子也就定了。

云筠心里有数,宜妃说是埋怨, 实际上还是高兴的。

说是吃喝不愁, 可谁不想自己孩子有出息呢。

云筠坐在靠南窗的炕上,慢悠悠岔开话题, “说起来,今年是满寿, 万寿节要大办?”

时光悠悠的,皇太后也六旬了。

宜妃顺利被转移思绪,话匣子打开:“是要大办, 内务府那边已经在准备了,还有各地方的寿礼,听说不少人绞尽脑汁想博个出彩讨皇太后欢心呢。”

“不过我这也为寿礼头疼,皇太后什么也不缺,整日乐呵呵的像个慈祥老太太,要想真的送到人心坎里去,难。”

说完,宜妃还像模像样地叹息摇头。

云筠准备随大流送个不出错的,她同太后又没有什么特殊情谊,送去了也是放库房。

给宜妃出主意:“论了解,谁能比得过太后一手养大的五阿哥,你书信一封问问就是了。”

亲手养大的孙子,五阿哥送一朵花皇太后都高兴。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还早呢,慢慢挑着来吧,”宜妃放下这茬事,兴致勃勃说起八卦,“你猜我刚来的时候看见了什么?”

到她们这个地位和年岁,说什么都随意了许多。

尤其是如今皇上不在,谁还能管她们说小话不成。

云筠配合露出好奇的模样:“看见什么了?”

宜妃不吊胃口,“四福晋给德妃请安呢,也不知这回站了多久,那小脸白的,啧啧。”

都是老对头了,谁还不知道谁啊。

德妃就是偏心眼子,装都不愿意装一下,不喜欢四阿哥都摆在明面上了,也就皇上不关心这些小事儿,不然看德妃那慈母面具还带不带得住。

只是惨了四福晋,连着德妃对她也没有好脸色,如今都是当额娘的人了还要在德妃身前站规矩,也就十四阿哥在的时候能免一会儿。

德妃不愿叫外人来打扰母子相处。

在十四阿哥面前她一直都是温和慈爱的好额娘。

送走宜妃,用了午膳小憩一会儿,云筠是真的无所事事,下午便给荣妃递了口信,说是去钟粹宫喝茶。

当然,说是喝茶,荣妃也不只备了茶,一应瓜果点心,小食茶点都是备齐了摆得漂漂亮亮的。

“你倒是难得来我这里一趟,”荣妃推过来一碗豆汁儿,“尝尝,加了白糖。”

三阿哥被削爵一事对荣妃似乎毫无影响,她坐姿有些懒散,不过从红润的脸色就能看出她过的不错,半点没对此烦恼。

照她的话说就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已经长大了,以后怎么着她也管不了,倒不如放开心思,琢磨些吃喝。

这豆汁儿就是她最近琢磨的产物。

云筠很早之前就尝过这大名鼎鼎的北京特产,不过印象实在不好,差点一口没把她送走。

像是米饭放久了的酸馊味,里面还带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辣,味道奇异,堪称对舌头的刑罚。

她摇头,谢绝不敏,“我不爱喝这个,你自己用吧。”

荣妃当真自个儿端起汝窑瓷的碗吸溜了一口,脸上似在仔细回味,“白糖放多了,甜得有些腻歪。”

说着她又吸溜了一口,自个儿也有些疑惑,“怎么还有葱花的味道?”

云筠用看勇士的眼神看着荣妃。

这才是狠人啊,自己做的黑暗料理敢自己吃,还不止一口。

荣妃想不明白只加了白糖的豆汁儿哪来的葱花味,她也不为难自己,转而向云筠安利这项活动,“每次往里加东西都有不同的味道,喝着喝着也就习惯了,你要不也试试?”

“实在不喜欢豆汁儿也可以用豆浆代替,我都试过了,还是豆汁儿味道最独特。”

云筠还是摇头。

安利失败的荣妃脸上有些哀怨,“你可真无趣,也不知道整日在延禧宫做什么,听说直郡王去年就回了京城一两次?”

三阿哥编书都是在京城,很少出去办差,荣妃觉得出宫开府后她见自己儿子的次数还多了起来。

毕竟之前在尚书房时学业繁重,阿哥们也不怎么抽得出时间回额娘宫里。

倒是出宫后时间一下子自由起来,全由自己支配。

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云筠直言道:“是啊,皇上看重他给他加担子,整日忙得脚不沾地,这也是他自己的志向,我不插手。”

就像三阿哥自污退出大哥和太子的争斗一样,保清选择了继续办差搞事业。

都是成年人了,自己选择的自己承担。

荣妃也是同样的看法,“是啊,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当额娘的又能改变什么呢。”

两人不约而同静默了一会儿。

云筠顺手拿了一颗带着热气的糖炒栗子掰着吃,品鉴道:“这味道吃着不像是膳房的手艺。”

每到冬日糖炒栗子便是桌上常客,膳房的味道一脉相承,吃了这么些年,她对膳房那味道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这味道不是钟粹宫的人自己炒的就是宫外带来的。

“我就知道你嘴巴灵,”荣妃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午时那会儿胤祉福晋进了宫,说是胡同口有家糖炒板栗味道和别家都不一样,想着我最近在研究吃食,便给我带了一份,说等研究出方子了好心给她一份,好叫她也开开眼。”

自从有了嫡子,荣妃对待三福晋的态度便来了一个大转弯,简直好得不能再好。

虽然夫妻两人的关系也就那样。

三阿哥重儒学,更偏爱温柔似水的女子,可惜三福晋完全和这个词搭不上边,出宫后有了地盘更是放飞自我,舞刀弄枪。

至于三阿哥。

她都有嫡子了还要什么贝勒爷,爱去哪儿去哪儿,反正别来说教她就行。

三福晋知恩图报,荣妃对她好她也对荣妃好,进宫请安来得勤,每回都带点小东西,把荣妃哄得合不拢嘴。

有时夫妻矛盾了荣妃还帮着三福晋一起指责三阿哥,让他对福晋好点儿,别整天像个教书先生似的,看着就心烦。

“三福晋孝顺,”云筠说出了荣妃想听的话,也夸了夸自己儿媳,“大福晋也是,常常念着我,咱们都有福气,儿子儿媳都孝顺。”

两人说着孩子,说着孩子福晋,你夸我我夸你,其乐融融-

十月便是皇太后万寿节。

内务府狠狠大办了一场,康熙更是亲书《万寿无疆赋》于屏风,为皇太后贺寿。

康熙如此重视,众位阿哥们也体察上意,纷纷进献了贵重寿礼,以表孝心。

皇太后不偏不倚,每位阿哥献上的都夸过,太子更是多夸了两句,只是云筠瞧着,太后只有在收到五阿哥寿礼的时候眼里有真切的笑意,其余时候都是一成不变的慈祥笑容。

可见做戏无处不在,皇太后也不能免俗。

举办完万寿节的寿宴,康熙过了两日又起驾去了永定河巡视,可知他对这次工程的看重。

保清办这差事就办了三年,直到康熙四十年永定河工程彻底竣工,并封了河伯建了庙宇,保清这才结束办差回京。

这次说他黑了瘦了真不是唬人的话。

连太子在乾清宫见到保清时都吓了一跳,调侃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皇阿玛发配了,从岭南回来的官员也没有你这样的。”

保清性子认真,接了差事就勤勤恳恳地干,在日头正烈的时候跟着大臣勘定河道,可不就变成了如今这样。

不肯接受自己的脸在风吹日晒下变得粗糙变得不如太子的保清,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威胁太子:“小心说话,你才被皇阿玛发配了。”

康熙看着两个儿子针锋相对。

若是以往,他少不了要说些兄友弟恭,兄弟和谐的话,可是现在。

康熙只是看着。

太子最近不知道被谁带坏了,说话贱嗖嗖的没有半点外人面前的储君风采,“大哥可仔细些别把自己腰闪了,瞧你瘦成那样,别说和孤比划比划了,如今怕是连搭弓射箭也难吧。”

这话一出来,保清是真的想揍太子了。

看看皇阿玛教的好太子,都成什么样了,做阿玛的不给力,还是让他这个当大哥的来教育教育吧。

保清猝不及防下蹲撑地,抬脚快准狠地给了太子一个扫堂腿。

太子本就暗暗提防着保清动手,已经做好了抬手抵挡的架势,但没有想到他这般不讲武德,一来便扫他下盘,猝不及防下太子被绊倒在了地板上。

一切都发生的非常快速。

康熙甚至都没有发应过来太子便倒地上了。

保清得意洋洋:“太子二弟这是久居深宫处事经验不足啊,本来按照打法我应该再按压或者擒拿你的,不过念在你是我弟弟,下面的招式就免了吧。”

康熙原本以为到了他这个年纪,再没有东西能撼动他的心神了。

可是现在

“保清!”康熙怒喝道:“你在做什么!”

显然,康熙可以接受兄弟相争,甚至挑拨他们敌对,但是他期望看见的是暗地里你来我往,互相制衡,表面上依旧兄弟情深,你好我好。

而不是现在这样,当着他的面大打出手。

甚至他最爱的保成还是被打的那个。

什么太子羽翼渐丰他要忌惮,要打压,现在康熙眼里只有他最看重的两个儿子打架,手背打手心。

熟悉的,作为父亲的,令人心塞的感觉。

第66章 惠妃

因为在乾清宫殴打太子, 保清一回京城便喜提半个月禁足。

太子党喜笑颜开,觉得皇上这是看重太子,在削弱直郡王朝中威望, 为太子树立威信。

相应的,明珠只剩心塞了。

想着直郡王这次回京后应该暂时不会外派, 他已经做好了一系列准备扩展势力稳定人心,只等直郡王亮相即可。

谁想呢, 刚回京就被禁足。

明珠只想对着直郡王怒吼, 你不努力发展势力也就算了, 我体谅你没那个头脑,可你怎么还拖后腿呢!

他怀疑照直郡王这么搞下去, 有生之年他是斗不过索额图那个老匹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