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情敌乃情路一大坎
叶秋声觉得秦渭变了。
譬如说,他跟秦渭说这桌子又凉又硌人,想换个地方。秦渭不许。
他之前对他分明是从不拒绝的。
不过其实嫌弃桌子硌还真不是叶秋声想换个地方的主要原因。
实话是头顶的灯太刺眼,秦渭看他的目光太直白,叶秋声想扯衣服遮,秦渭又不许。
连着两次被拒绝,让叶秋声意识到,他在秦渭这也有行不通的时候,这才在心里指责小哥变了。
不过叶秋声心里有愧,还是决定让让他。
这一让,不得了了。
到头来,连头发都被拨开,表情被真切看着,怎么害羞的,怎么哭的,秦渭都要看见。
黑色的桌子,雪白的人,秦渭展开他的手指,哄他自己抓着脚腕给他看。
青年整个人都熟透了,身体在灯光下泛着莹润透骨的光,浅浅的睫毛轻盈闪着,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秦渭看着看着,跟被蛊惑了似的低下头。
他将自己一直以来捧着的月亮压在身下,在对方的身体上尽情肆意地涂抹上自己的色彩。
这事,还是对方许可的。许他亵渎他。
真是要疯了。
伴随着一阵闷哼泣音,秦渭抬起脑袋。
谁都不会懂他这一刻那种兴奋到头皮都要炸开的感觉。
叶秋声猛喘了口气,回过神来,脸上情谷欠还没褪去,就开始慌不择路地拿手背蹭被自己弄脏的脸。
因为是自己把自己弄脏的,没法怪别人,只能慌着赶紧擦干净。
结果弄得更脏了。
秦渭按住了他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手臂:“别弄了,这会弄干净了也没用,等下洗洗就好了。”
叶秋声看看自己一塌糊涂的样子,只得红着脸放弃。
不仅躺在桌上摊大饼,还要让人清清楚楚地看着,自己的每一个反应都被秦渭收入眼中,让秦渭知道了他喜欢被碰哪里,哪更有感觉,被人拿捏着,脖子上的铃铛急促地响了不知道多久,可不是让出问题了。
……
午后,秦渭正在听销售部门的其他人做工作总结。
有几个客户之前是他在负责,后面慢慢被他交接给其他人,自己只接一些比较重要的大客户。销冠的时间就是金钱,看人下菜碟,小咖全都婉拒了。
“这个季度,万宁公司的订单……”
专注听着,手指敲击着键盘进行市场模型的构建。
有人飘似地走过来,一猫腰,从他手臂下面钻进来,紧接着,胸口温温地贴靠上了一抹热源。
他迅速将视频切换成语音,一只手揽住钻进怀里的人的腰。
叶秋声醒了。
人被折腾狠了,累得话都说不出来,喉咙火烧火燎,水还是秦渭嘴对嘴喂进去的,到了后面不用吃药也睡得昏天黑地。
“睡醒了?”秦渭出来的时候动作很轻,以为他至少要睡到晚上了,顺手帮他在刘姐那请了个假,就说叶秋声病了,请他帮忙说一声。刘姐大手一挥,给多批了两天假,带薪的。
叶秋声搂着秦渭的脖子,摇摇头,眼睛闭着,满脸的疲倦,明显还没缓过来。
身体差,不经折腾,偏偏自己一点数都没有,明知道受不了了,还要缠着秦渭不撒手。
那会秦渭明显感觉到叶秋声好像有点魔怔了,他在借着跟他上床这事填补些什么,发泄着些什么,沉浸在秦渭触及不到的世界里,安静地嘶吼,轻柔地发疯。
秦渭希望他好好的,但叶秋声好像更想把自己弄坏。
这么聪明的一个人,让自己过成现在这般样子,何尝不是一种自我流放。
秦渭想到了那些苦行之人,一次次把带着荆棘的鞭子抽打在自己身上,以此抵消心中的痛苦,让自己获得解脱。
他更深地感觉到,此刻柔软伏在他怀里的人,内里正在发疯般尖叫。
手掌贴着青年瘦弱的脊背抚摸着,秦渭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困就再睡会。”
叶秋声蹙起的眉松了些,闭着眼在他肩上吻了下,就这么窝在他怀里又沉沉睡过去了。
秦渭低下眼睛看他,觉得他像个离不了人的小狗崽似的,他上哪他就要跟到哪去。
会还在开着,秦渭却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想着这该是条带边牧血统的。
聪明得都快成精了。
就是不好养活。
秦渭之前在纽约的邻居家养的那条边牧,没病没灾的,就那么自己个把自己抑郁死了,人么,还是傻点好,太精了容易不快活,都说傻人有傻福,命活得久。
闲来无事,他单手揽着叶秋声,拿出手机继续查看之前没看完的关于超忆症的相关信息。
能查到的资料很少,研究也很少,没人知道是什么原因形成的,并且也没有什么治疗和控制的方法,只能说,焦虑就吃药控制,抑郁就吃药控制,至于根本性的解决方法——消除引发病人焦虑和抑郁的原因,根本就没有。
「超忆症患者的记忆不会随着时间变得模糊,因此对时间的流逝感很弱,创伤情节无法如正常人一样被淡忘,会反复被触发,并且在一次次触发中,记忆得到巩固,变得越来越清晰,其中的细节会因为重复回忆的行为被放大,每一次回想,都会造成新的创伤。」
「患者通常具备敏锐的观察力,让他们足以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记住当下场景里发生的事件、对话、物体的摆放位置;天气、时间、微表情等各种各样零碎的信息……」
怀里的人忽然捂着胸口,难受地蜷缩起来,秦渭赶忙低头:“哪难受?”
叶秋声没有醒,他就是无意识地哼了两声:“害怕……”
秦渭把他抱紧点,伸手扯过毛毯围在他身上,像拍小孩那样一下下轻拍着他的背:“乖,不怕。”
“小哥……”
“小哥在呢。”
“……”
睡着了。
秦渭呼出口气,揉了揉闷涩发麻的心脏。
忽然,叶秋声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秦渭从他口袋里掏出来,直接给挂了,低头看眼人,没醒。
紧接着那电话又打过来,秦渭下意识按了静音,这时才有空去看那通电话,竟然是一个跨洋电话,属地是美国。
一通打给叶秋声的,来自美国的电话。
电话断了又打,打了又断,断了再打。锲而不舍,势要打通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境外诈骗电话。
秦渭在对方第四次打来的时候,接起了电话。
对面可能也没想到这边会被人接通,安静了挺久,才小心试探地开口:“秋声?”
几乎就是一瞬间,秦渭就清楚了对方的身份。
他这边没出声,电话那端的人却好似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竭力压制喜悦,了然于心般道:“秋声,你这么多年都没换电话,是不是,也在等我?”
“你不说话,是还在怪我?”这个猜测让对方紧张起来,大少爷从来没对人低过头,语气显得有些干涩生硬,但到底是自己犯了错来求和,于是还是耐着脾性道:“那件事是我不好,但我那样是因为——”
“梁少爷。”秦渭压着声打断,一手拿着电话,目光专注地看着怀里的人,轻轻抚着沉睡中青年的头发。
电话那边急促的语调戛然而止。
片刻后,不敢置信又怒火中烧吼道:“你是谁!叶秋声呢?让他接电话!”
秦渭声音依旧很轻,不咸不淡地回道:“他睡着了,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吧,等他醒来,我会帮你转达。”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秒。
下一秒,秦渭听见对方失声怒吼:“你他妈的谁啊,跟叶秋声什么关系——”
秦渭干脆利落地掐断了电话,按灭了手机。
手机在手心里心烦意乱地转着。
叶秋声现在对梁景到底是什么态度呢?
不怪秦渭拿不准,毕竟从小到大,秦渭都是在一旁看着他们的那个。
秦渭住在叶家,偶尔会有和梁景撞见的时候。
梁景性格霸道,又比秦渭先认识叶秋声,理所当然认为叶秋声就是他的,就该跟他玩,其余人在叶秋声心里都不该越过他,从来都是二话不说就把叶秋声拽走。
叶秋声总是歉意地看着秦渭,纵着梁景独占他。
秦渭只能在身后看着他们。
他什么都不能做,不能阻拦,更不能光明正大地抢回来。
叶秋声治病要钱,他爸妈不怎么管这病秧子,梁景爸妈愿意拿钱给叶秋声治病,看在别人都受不了梁景这脾气,只有叶秋声能陪梁景这个熊孩子玩,梁景喜欢叶秋声的份上。
秦渭看得太多叶秋声是如何包容放纵梁景的,不管梁景对他怎么恶言恶语,怎么恶劣地对他,叶秋声都不生气,就算一时生气了,只要梁景愿意放下身段道个歉,叶秋声就一定会原谅他。后来中学的时候,两人还去了同一所寄宿学校。
人生最重要的童年,最青涩懵懂的少年时光,都是梁景跟叶秋声一起走过的。
在秦渭远走海外的那些年,梁景占据了叶秋声的全部人生。
要是叶秋声再次原谅了梁景,再一次跟对方离开,不要他……
秦渭更紧地抱紧怀里的人。
转头看向窗外,想缓一缓因为梁景的出现过分紧绷的神经,却是一愣。
玻璃窗上映出了一张难掩嫉妒恐慌到有些扭曲的脸。
秦渭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张要是叫叶秋声看见,准要吓得原地收拾铺盖跑路的脸,眼睛轻轻眯了下,将那些骇人的情绪收敛起来。
要是从没得到过,也就不会生出更多的妄想。
要是叶秋声也爱他就好了。
第32章 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窗外的雨声闷闷的,叶秋声梦到了小石村的屋檐,爷爷出门去干活的时候,叶秋声就蹲在屋檐下看雨滴成串地汇集到一起,珠串似地坠落。
看着有点好吃。
叶秋声冒出了奇异的念头,然后就真的张开嘴去接了。
接一点,吧唧下嘴,没味道。
再接一点。
真没味道。
嗯……再接一点?
一歪头,看见有人站在边上看他。
叶秋声眨了眨眼睛,雨珠砸在了他的脑门上,炸成了无数小水滴,湿漉漉地坠在睫毛和头发上。他被砸得有点懵,表情里透出哀怨郁闷的小模样。
那人看着他忽然笑了。
不知是在嘲笑他的倒霉,还是自作自受。
叶秋声看见了对方手里拿着的淡紫色的小野花,他出了丑,那人还笑他,自然要做点什么找补回来,于是故意说自己很喜欢他的花,问他能不能送自己。
对方微垂下眼,似带含蓄的羞赧,轻声说好。
于是叶秋声就决定不计较他笑话他的事,捧着脸开心地笑了起来。
“叶秋声!我妈给我买了一个新的乐高玩具,就是你之前一直问的那个,快过来跟我看看!”
有谁风风火火冲进来,抓起叶秋声的手臂往外跑。
奔跑间溅起的水花模糊了视线,他回过头,隐约见到一个寂静萧索的身影静静望着他。
良久,缓缓蹲下身,一个人安静地拾起散落在雨里的花。
……
叶秋声枕着暖乎乎的胸膛,一觉睡到了晚上六点,才渐渐从梦中苏醒。
意识刚清醒时,习惯了一个人的叶秋声还没太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脑子乱乱地僵住了一下。
紧接着,就有人熟练地拍了拍他的背:“小哥在,不怕。”
哦,是小哥啊。
叶秋声要睁开的眼睛重新闭了回去,又放松下来。某些难以言喻的地方虽然有点疼,可身体软绵绵地很舒服,所以明明醒了,却懒懒地枕着秦渭,不愿意起来。
毛毯下的手指摸索着捉住秦渭一只手,慢吞吞地握住。
今天还没有牵手。
每日牵手任务打卡+1。
病情治愈进度+0.0001。
“醒了?”秦渭刚才打了个盹,被他这一套动作弄醒了,嗓子哑哑的。
叶秋声嗯了声,闭着眼,嘴巴摸索着亲了下秦渭的喉结。
“不起来?”秦渭拢了拢有点滑落的毛毯。
“不起。”
秦渭没说什么,任由他在自己怀里赖着。
叶秋声转了转脑袋,餍足地半阂着眼看外面的雨。
第一次觉得这样恐怖的天气也很讨人喜欢,心里开始期盼这场雨下得再久一点,最好就这么下上一辈子好了。
全世界都毁灭掉,就只剩下他们俩在这里。
这当然是不可能实现的。
这场雨一定会停,时间不会如他所期望地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不管叶秋声怎么不期盼,明天依旧会到来。
傍晚的餐桌上,秦渭想起来什么似地跟叶秋声说:“下午的时候有人给你打电话,我帮你接了,你看看要不要抽空回一下。”
叶秋声先想到的是自己的锁屏。
秦渭看见了?
要是秦渭问他为什么不可以触碰他,要保守什么秘密,他要怎么说?说自己这身体不知出了什么毛病,他的身体有点馋他的身体?
一旦探讨叶秋声的毛病,进而就会演变出另一个问题:他跟他在一起的真实目的。
叶秋声很紧张,“那你,你看见什么了吗?”
“你的手机上?”秦渭说,“没有。”
秦渭抬眼看叶秋声:“你的手机里有什么我不能看的东西吗?”
叶秋声大声回答:“没有!”
秦渭看着他,没说话。
叶秋声讨饶地喊:“小哥。”
秦渭:“不想知道是谁给你打的电话吗,说不定是个对你来说挺重要的人呢。”
过关了。
叶秋声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思拿出手机查看:“能是谁啊,不是同事就是老板……”
话音停滞,秦渭看到叶秋声露出怔愣的神色。
只是一个只有属地的未知电话而已,其他人可能还要猜一猜是谁,什么情况,但叶秋声瞬间就结合着秦渭的话,猜出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连求证都不需要,他很确信对方是他想到的那个人。
秦渭看他盯着手机久久不言,搭在一起的双手慢慢收紧:“要打回去吗?”
叶秋声收起按灭了的手机,抿紧唇:“不打。”
看起来像是在跟人赌气闹脾气。
“你不想知道他找你什么事吗?”
“不想。”
要是他是来求和的呢?
这话秦渭没说。
……
第二天一大早,秦渭就出门了。
叶秋声起来时候,只看到了桌上给他备好的饭,还有秦渭留下的字条。
这样的天气,什么重要的事值得他冒着危险往外跑?
叶秋声拿出手机给秦渭打电话。
秦渭:“一个重要客户,说是家里面停电了,我去看看,晚点回去,起来了就先吃饭。”
叶秋声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被风刮倒的树:“一定得你去吗?”
市中心的排水相对好些,这边对台风的应对准备很充足,因此街道还没到积水成河的地步,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出门,路上偶尔还会有那么一两辆车和零星的行人,超市之类的也还开着,哪怕是台风天,大多数人的日常生活也得想办法维持一下。
可叶秋声还是放心不下。
“你可以叫我陪你去。”
秦渭放缓了声音:“没事,回去的时候,会路过你很喜欢的那家醪糟汤圆做得很好吃的店,我给你带一份?”
叶秋声捧着手机,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这件事,于是说:“那你注意安全,我……”
“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秦渭那头莫名停顿了下,随后声音更为温柔:“嗯。”
挂掉电话,叶秋声站在窗前发起了呆。
这样一点都不好。
浑浑噩噩度日的第三年,叶秋声忽然讨厌起了自己龟缩的壳子,讨厌起了避风港。
如果一味逃避和躲藏,最后的结果就是让在乎的人吃苦受罪,那远比站出来直面梦魇,挑战自己惧怕恐惧的东西,更让人心里难受。他要更努力把自己治好,要努力变得很好才行。
他搓了搓脸,从通讯录里翻出了孟建生的微信。
走来走去,走来走去,犹豫着发送了个笑脸,加上一条问候。
……
秦渭提着叶秋声喜欢的醪糟汤圆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的灯没开。
打开灯,发现桌上的饭菜一点没动,走之前什么样,回来就什么样。
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在偌大的房子里搜索着,越搜心越凉,差点以为自己出了趟门,家里就丢了个人。
最后他在窗帘后面找到了抱着手机,缩在角落里睡着了的人。
秦渭重重松了口气,在他身边蹲下。
“怎么睡这了?”
凉丝丝的雨气惹得睡梦中的人打了个喷嚏,叶秋声半闭着眼伸出手搂他的脖子,往他怀里钻:“wifi不好使了,手机没信号,在找信号。”
找信号。
秦渭笑容收敛了些。
不是急着联系什么人,找什么信号。
昨天还说不想给那人打回去呢。
秦渭:“我做的饭你没吃。”
叶秋声:“你不在家,我没胃口,实在吃不下……”
秦渭把他抱起来,低头看他的眼睛:“是这样吗?”
叶秋声委屈蹭了蹭他:“嗯。”
秦渭把他抱到了桌子上,双手撑在他身侧,凑上前去看他的脸:“任性。”
他觉得叶秋声就是故意的。
故意在他不在的时候把自己弄得很狼狈,把自己过得很差,借此惹他心疼,来惩罚他离开他。
哪怕就是一时半刻不看着都不行。
被训了的叶秋声低着脑袋,手扯了扯秦渭的衣服:“那你明天还出门吗?”
“天气这么糟,全市都放假了,你还是别去了。”
秦渭继续凑近他:“不去的话,要是赚不到钱怎么办?到时候住不起大房子,发不起红包,买不起好吃的好玩的,还有漂亮衣服,养不起我的秋声……”
目光下移,落在肉嘟嘟,水润淡粉的嘴唇上。
叶秋声:“那些没有也没关系。”
“……要小哥。”扯着衣襟的手收紧。
“只要小哥。”
只要有小哥,什么都行。
话落,炙热的吐息凑近。
秦渭目光专注缱绻地流连在眼前之人身上,嘴角噙着一抹不自觉的笑,心里抓心挠肝的痒。
想亲他,想得不得了。
事到如今,已经是可以想亲就能直接亲的关系了,所以就算不忍也没关系了吧。
他是属于他的。
这么想着,心口泛起一阵充盈的感觉,他凑过去吻了他。
……
叶秋声度过了成年以来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他不敢伸出的手,会有人主动来握住;他不敢开的口,会有人哄着他,叫他彻底放下忐忑不安,再慢慢说出来。
没有来自身边人的期许,没有外界难辨善恶的混乱杂音。
窗外狂风暴雨,窗内时光漫漫,岁月悠长。
台风假的最后一天,孟建生给他发了回信。
不介意他此前三番五次找理由拒绝,仍旧愿意对他伸出手。
「我刚从欧洲那边回来,后天晚上你几个师哥师姐要给我接风洗尘,到时候你也过来吧,大家好久没见了,你也不用想太多,同门见面聊聊天,联络联络感情很正常。」
早上起来,拉开窗帘。
天晴了。
时隔一个月,阳光再次降临了这座城市。
叶秋声回道:「好的。」
「老师,谢谢你。」
第33章 早点回来
八月,人员混杂的老城区以一场轰动全市的爆炸,迎接雨城难得一见的晴空。
早上叶秋声迷迷瞪瞪站在卫生间里刷牙的时候,手机的新闻头条软件就被推送了这条新闻。
如今各个城市都存在旧城区改造的任务,老城区往往是几十年前的建筑,年代久远,设施老化,平日里三不五时就要发通知修电缆修水管,不是这个坏,就那个坏,停水停电的单子一年到头都没摘下去的时候,叶秋声之前租的房子就是老城区那边,对这些深有感触,不过煤气罐爆炸这种事,倒是近两年头一回见。
新闻配图是一幢四层老楼,窄巷里的门市,地道的苍蝇馆子,动图里忙忙碌碌的馆子很突然地砰地一下炸了,火跟着烧了起来,大半个楼都烧没了。
由于当时是饭点,店里不少人,突发意外,现场极为惨烈,死伤惨重。
被爆炸的冲击嘣出来的牌子上,能看见几个菜单上的单词。
仔细看了看,还有一组较为清晰,上面写着: “NASI LEMAK 椰浆饭。”
“nasi lemak ……马来语?”
叶秋声试着拼了下,略做调整,发现和他班上之前那个交流生说话的语音语调很像,查了一下,果然是马来语。
不过引起他注意的,却是后半段新闻。
“总局施副局长高度重视此事,已组建调查组赶往……”
配图是一位穿着警装的干练女士。
叶秋声认得她,施宁。不过他更熟悉对方的另一个身份,梁景的妈妈。
他和梁景大一的时候,施宁就和梁泓分居两地,一人在A市发展事业,一人在S市打拼商业。大三那年,梁泓的公司借着当时一波时代红利,乘着东风青云直上,短短两年,公司招聘就从“大专挺好”,变成了“非清北不要”,已然跻身行业顶流;施宁在次年凭借一起跨国专案的破获,成功成为最年轻的副局长,两人合则拳打脚踢,撕破脸皮,分则各自为王,风生水起。
叶秋声这样的人,原本是不会跟有这样家庭背景的人扯上关系的。
——如果梁爷爷当年没有下放到小石村上头的县城里,做大学生村官的话。
在村里过了一辈子,老人家对土地和百姓都有感情,退休后便回了小石村养老,儿子儿媳三天一闹,五天一吵,一个希望妻子辞掉工作在家专心做贤内助,一个野心勃勃不肯屈就,这才有了梁景和叶秋声的初次见面。
不过无论什么关系,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叶秋声和梁景掰了之后,和梁家夫妻的联系也断开了,不过还是维持了每年逢年过节的例行问候和节礼。
对他们来说,给一个村里小孩的那点钱不值得多在乎,可对叶秋声来说,那是实实在在的救命钱。
他感激梁家夫妻,也感激梁景,这一点无论发生什么,无论过去多久都不会变。
不过现如今最好的感激人家的方式,就是不要跳到人家一家人面前碍眼,随随便便凑上去,让人以为他喜欢攀关系,像个没眼色的跟屁虫粘人精一样招人厌烦。
再遇见时,装作不认识不熟,才是成年人知情识趣、心照不宣的体面。
腰上环上一只手,一个脑袋搁在叶秋声的肩膀上。
秦渭闭着眼,鼻梁埋在那白皙纤细的脖子里深深吸气。
被他圈着的人穿着白色的上衣,气质干净沉静,早上洗过澡,衣领里飘出清新好闻的味道,脖颈被他吮吻的地方不远处,还有昨晚留下的未消的痕迹。
叶秋声推了推肩膀上的脑袋:“再磨蹭一会,上班要迟到了。”
空着的那只手拿起杯子里的另一只牙刷,单手挤好牙膏递给秦渭,对方无声笑了下,接过他递来的牙刷,不打算因此放开他,就这样继续保持着单手抱着他的姿势,别扭地用左手刷牙。
看着镜子里自己被人紧紧抱着的模样,叶秋声有一瞬间又开始疑心有怪病的人究竟是谁,那个黏人的又是谁。
洗漱完毕,吃过饭,两人再一起去上班。
住在一起就是这点不好,两人不能一块进公司,要注意的地方很多,不然很容易被人察觉出不对来。
叶秋声很认真地跟秦渭约定,他们两人的关系,绝对不能暴露。
“我们的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叶秋声想了很多,要是秦渭生气怎么办,不能理解他的做法怎么办。
却不想秦渭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发,在上面吻了一下,也用和他一样郑重的表情说:“好,绝对不让人知道。”
但他其实更想说的是,叫他不要怕,就算真被人知道了,出了什么事,也有他顶在前面。
有他在,没人能欺负他。
叶秋声看他这样子,心里有些憋闷:“你还不如骂我两句。”
“骂什么?”
“什么都行。”
“笨蛋。”
秦渭嘴上说他笨,眼睛里却在笑。
“小哥,”叶秋声看着他,趁着四下无人注意,探身飞速亲了他一下,悄声说,“喜欢你。”
然后就跟从他身上顺走了件大宝贝的小偷一样,飞速逃走了。
秦渭摸了摸自己的脸,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手机里跳出消息提示,一整晚没被搭理的秦嵘还在不停歇地发。
「哥你到底还回不回美国了啊?怎么个情况,给个准信!」
秦渭动动手指,回道:「不回了。」
想了想,又给秦嵘发道:「今年过年,记得提前买票回来。」
秦嵘:「卧槽卧槽卧槽!什么意思,你搞定恩人哥哥了?他同意跟你在一块了?」
秦渭随手回了个嗯,没理秦嵘接下来那一串震惊和疑问。
两人住在一块。通常车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停下,等叶秋声走了,秦渭再开车到公司的停车场,动作快一点,两人还能在电梯里汇合。
叶秋声不再需要留意电梯里的人。
小哥会背着人,偷偷拉住他的手,他忙着掩盖心跳,无暇顾及其他人是否在审视评判他。
他没来由地相信小哥肯定会说到做到,他说不会让他们俩的事叫人发现,那就一定会拼尽全力守护好这个秘密。
小哥一直是这样的人。
答应他的事,从没有食言的。
……
大洋另一端的纽约,梁景守着那部始终没有动静的手机,脸色越来越难看。
没有打回来。
几天过去了,叶秋声竟然没有打回来。
梁景开始疑心是那个接电话的男人没有告诉叶秋声,他给他打电话了,不然以叶秋声的性子,知道梁景找他,不管再怎么不开心,也一定会打回来。
叶秋声总是先低头服软的那个。
一个金发碧眼的花花公子左拥右抱地带着两个年轻的男孩过来,见他心烦意乱的样子,挑了挑眉,把身边的男孩往梁景那边推了推:“去,让我们梁少爷开心开心,总这么闷闷不乐的是干什么。”
关系近点的朋友都知道梁景是个gay,他来美国之前谈了个男朋友,不过两人感情不深,他出国后两人慢慢就断了。
按理说,到了这边应该玩得更开了,没想到这人来了美国,反倒是转了性,开始守身如玉起来。
梁景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长相出众,身材也不错,很得gay圈青睐,不少人贴上来,却都被他不耐烦地推开。
“你们不知道,”跟梁景一块出来的几个哥们笑着打趣,“梁少国内有个跟小媳妇似的小竹马,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对他那是死心塌地的好。”
“我们当初一个高中的谁不知道,梁景跟我们翻墙偷溜出去玩,他一个电话,他那个特别守规矩,听老师话的乖乖仔小竹马,就敢为他违反校规溜出来,大老远跑过来,又是给他送吃的又是送喝的,还给我们所有人都买了奶茶,请我们照顾梁少,诶呦喂,当时给咱们梁少得意的,亲爹亲妈对你都没这么上心吧?”
那少年身体不好,梁景高中的时候就总玩些危险刺激东西,所以他家小竹马不常跟他出来。
那天外面还下着雨,少年手里拎着一堆东西,冲着一群叛逆公子哥笑滋滋地挨个叫了哥,说梁景性格冲动,大家在外面多看着点,万一有什么事,可以给他打电话,找他。
梁景嘴角压不住笑,故作不耐烦推了推少年:“回去学你的习吧。”
往常这个点少年都在自习室,他把学习看得比什么都重,学得卖力又认真,不像一群拿钱进附中的公子哥富二代,对这些不屑一顾。
说到兴起,另一人接道:“当初梁景都谈男朋友了,他还能不离不弃,任劳任怨地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伺候着,我说梁景,不然你就可怜可怜他,跟他在一起呗——”
梁景忽然沉着脸,一拳打到对方的脸上。
压着人一拳又一拳的打,最后还是周围人把他拉开的。
谁也不知道哪句话,哪个点又戳爆了梁大少爷的脾气,只是后来,周围人就不大敢再提他那个竹马了。
金发碧眼的花花公子安德烈早听说过有这茬,却没当回事。
两个男孩听话地走过去,被梁景一声带着戾气的滚给吓住了。
梁景深吸一口气,黑着脸,终于决定再打一次那个电话。
他要问叶秋声,他身边那个男人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不回他电话。
他有一堆话想跟他说。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梁景从雀跃,紧张,期待,到脸色沉重,越来越难看。
他,被,拉,黑,了!
一个电话打进来,是梁泓。
“梁景,你都毕业了,还要在那边待多久?没事赶紧回来!”
梁景很烦躁:“我用你管,凭什么你叫我,我就得回?”
梁泓:“凭我是你老子!再不回来给你卡全冻了!”
梁景咬咬牙,挂断电话,死死盯着电话上的那个号码,眼眶渐红。
“我老子都知道叫我回国,叶秋声你他妈真狠心,这么些年,真问都不问我一句?”
安德烈挑挑眉,看着喝多了的人抱着手机跟看仇人一样:“所以梁少你到底回不回?”
梁景咬牙切齿:“回!”
……
叶秋声要去趟A市,见他老师和同门。
坐高铁来回很快,下班就往那边赶,当天去当天晚上半夜就能回来,明早还能正常上班。
秦渭说要陪他,叶秋声没有同意,叮嘱他好好休息,并买了一堆大补的食材。
秦渭看着那一堆补肾壮阳的食材,再看身边一脸认真查看炖汤攻略的人,被气笑了。
掐着人的腰,眼神有些危险:“怎么,觉得我没操爽你,在这点我呢?到底是谁动不动就哭着喊不行了受不住,看来,下回我就该当作没听见,或者干脆让你说不出话来。”
他喊的时候,他听过吗?
叶秋声被他直白的话说得脸色微微泛红,紧接着又冒出怀疑的神色。
眼见情形越来越危急,赶忙讨好地说:“没有没有,我就是……我就是需求比较大。”
他沉痛低下脑袋。
他人菜,可他瘾大啊!
这破身体有毛病,怎么喂都觉得不够,可别把小哥掏空了。
秦渭严重怀疑叶秋声说喜欢他,其实只是喜欢跟他上床。
捏捏他的脸:“你这是拿我当修仙小说里的炉鼎使呢。”
想想觉得不行,扣着人脑袋狠狠亲了口讨了利息。
“早点回来。”
第34章 大佬圈里的小师弟
饭店门口,迎宾远远看见那辆银灰色阿斯顿马丁开过来,就殷勤地迎了上去。
周成昀把钥匙丢给迎宾,让他们把车开去停车场,自己大步往里走:“梁景到了没啊?”
走在前方的迎宾换了位穿旗袍的女生,身材高挑,笑容得体美丽:“十分钟前到的,就等周先生您了。”
梁景今天的飞机,落地在晚上,周成昀早说等梁景回来要给他接风请客,气都没让人喘就给弄过来聚聚。
步入门厅,有人提早在电梯那边等候,帮忙叫好电梯。周成昀脚步不停直接走进去,上了二楼,灯光昏暗清幽,脚下是类似庭院风的石阶路,两侧各有不同名牌的包间,隔音性绝佳,一路上均听不到任何交谈说话的声音,只有自然雅致的流水声和一点细微的脚步声。
是个私密性很强的适合私人聚会交谈的场所。
路过洗手间入口时,有人刚好从里面出来,听见有人过来,特意礼貌地停下,站在那等他们先过去。走廊做了置景,铺了鹅卵石,鹅卵石上是石板,只容得下一人行走。
周成昀随意看了眼,转过头,下意识又转回去看了眼。
此时已经走远出一些距离,看不大清楚了。
脑海里搜索了下,不认识,但有点眼熟,感觉在哪见过。
能出入这种地方的人,要么是自己有点能耐,要么是跟着人有点能耐,周成昀一路琢磨着走进包间,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几个玩得不错的哥们都在,当中坐着一个桀骜不羁的俊朗青年,双臂展开搭在椅子上,一条腿翘在膝盖上,眉头紧锁,满脸不耐,打眼一看就不好相处。
桌上已摆满了各色酒瓶,周成昀随手拿过一瓶给自己倒了杯,一杯酒下肚,挑挑眉:“呦,谁惹他了这么暴躁?”
一说起这事,身边其他人就一脸玩味。
“刚才哥几个去接机,梁少非说会会有人来接他,要我们在那等会,”一个看起来挺斯文,戴着眼镜的青年说,“结果等了一个小时,鬼都没见着一个。”
说话的是市检察院检察长的三儿子萧启瑜。
周成昀:“谁啊?谁敢这么放我们梁少的鸽子,这么不给面子?也不怕施姨给他抓了。”
这话当然只是玩笑。梁景爸妈才懒得管梁景的事,没爱的结晶左右都不招待见。
只是终归是那两人亲生的,需要走动关系的时候,孩子是个不错的筏子。通过孩子之间玩得好这个由头,给了大人相互联系往来的借口,需要用到父母身份的时候,梁景是块相当实用的砖。
在场诸位都是这种砖。
从早年送到一个学校开始,这种联系就开始有意识地被铺就了。
父母是可以操控孩子的关系网的,他交什么朋友,完全取决于他们把他丢到什么环境里。
什么父母教什么孩子,孩子也一个个都跟人精似的照着爹妈的意愿长,于是凑齐了一群靠利益交换凑到一块的发小和朋友。
梁景的这些兄弟发小之中,只有一个人是意外得来的,只有一个人是不同的。
梁景看着手机,眉毛皱得更深。
他换了个手机号,装作手滑,把行程单给那人发过去了。
国内的软件没有确认对方是否已读的提示,所以梁景没法确定对方究竟看没看见,但他觉得那人会懂自己的意思。
他十分确信对方会来,他一定会来,才会那么肯定地对萧启瑜他们说那话。
结果对方根本没理他。难道真没看见?那破手机把他的消息当成垃圾给拦了?
周成昀感兴趣地追问了几句究竟是谁,梁景不耐回答:“没谁。”显然不想细说。
萧启瑜替他说:“是你那个小竹马吧?”
周成昀听过一耳朵梁景竹马的事,不过跟本人不熟,他是后认识的梁景,便追问:“不是都说他那发小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
萧启瑜摆摆手,笑着说:“可不是吗,梁景当初大张旗鼓跟个男的谈,成天带着他小男友在人跟前晃,换别人再爱都死心了吧?也就他那竹马能受得了。”
梁景气息不稳:“闭嘴。”
萧启瑜哪听他的:“不过,你那会也是真够狠的,当时你要走的那晚,我记得你家竹马给你打了二十多个电话吧?你这都狠得下心一个不接。”
梁景:“我接了。”
萧启瑜:“是是是,是接了一个,我们都听见了,你家竹马哭着问你能不能来一下,话都没说完就让你打断了,你怎么说的来着?我想想……‘叶秋声,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是这么说的吧,啧啧,听听,多绝情一人。”
电话里的叶秋声似乎在街上奔跑,梁景以为他是得知自己要走的消息,赶出来追他,带着点惩罚报复的心理说了那话,然后就满心畅快地挂断了。
梁景握紧手心:“闭嘴。”
萧启瑜:“说走就走,一走就是好几年不理人家,我说既然人你不要了,那就给我玩玩呗,人家心都被你伤透了,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该说不说,他家那个小竹马,模样是真不错,玩玩的话……”
梁景抄起酒瓶往边上一砸,恶狠狠道:“我说,闭嘴!”
萧启瑜扬扬眉,不再说话,倒不怵梁景这样。
梁景看着脾气急躁,却不是完全没脑子。
这里坐着的,哪有真没脑子的人。
周成昀打了个圆场,这里就他家里纯商业背景:“不就闹脾气了,买点东西,要车要房还是要往上爬的机会,哄哄不就行了?对了,你那竹马现在人在哪呢,干什么工作的,你爸公司远不方便,可以先把人弄我家公司里来,到时候还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都知道梁景那竹马出身不怎么样,家里没背景也没关系的,好拿捏对付得很。
对付普通人,一套市中心的大平层就够让他们跪着了。
梁景很烦,站起身往外走:“不知道,谁管他跑哪个犄角旮旯窝着去了。”
毫无疑问,叶秋声留在A市对他来说发展是最好的,他的学校在这,老师和同学都在这,这辈子最重要最大的人脉都在这了,离了这,就代表他要无依无靠地,从头开始一个人生活。可他终究还是走了。
门一打开,正巧和门外要离开的一行人撞上。
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位穿西装打领带的中年教授,身后半步跟着一名神采飞扬的年轻人,口头喋喋不休:“联大那边批了我们一笔经费,下月我们这边工作终于可以正常推进了。”
孟建生也挺高兴,又问了几句陈端阳那边的工作情况。
这群学生里面最年长的一个就是陈端阳,目前被长期派驻在联大那边进行工作。
陈端阳回了两句,转头看向后面一个穿着休闲的女生:“佳语,你这月放完假,还回中亚使馆那边?”
萧佳语:“回啊,一堆事呢。”
“哎,梁景你……”跟来出来的萧启瑜一抬头就看到了萧佳语,整个人一僵:“姐?!”
萧佳语有点诧异,不过还是点了下头,“跟朋友来这边玩啊?”
想起什么,回头看向后面安静跟着的人:“学弟,你不是说准备先考研,我这边有些不用的书,你看有需要,回头我给你寄过去,自己买得大几千,放我这放着也是放着。”
萧佳语是硕士到了孟建生这,本科是外校的,和陈端阳这种本校直升的不一样,和后面这本科小学弟今天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能叫孟建生专门给带过来,不是性格极好,那就是专业水平极高,聊了聊,果然还不错,就是人太内向了点。
叶秋声:“谢谢学姐,帮大忙了。”
萧佳语大大方方地给人往前扯了扯,打趣道:“你这性格得改改,这么闷可不适合我们这行,来来来,过来点,别不好意思,咱们师门可没不长嘴的,嘴皮子得溜点,得和脑子转得一样快才行。”
这么一拽,就叫身后那人走进了所有人的视线范围内。
那人从面前经过时,梁景眼瞳猛地一缩。
叶秋声抬了下眼睛,四目相对,也是一愣。
下一秒,一股冷汗瞬间从后背冒了出来。
心悸,恶心,无法抑制地发抖。
他难掩惊恐地把手臂从萧佳语手里抽了出来,后退半步,血色尽失。
所有人都因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停下动作,看向他。
诧异,疑虑,不解……
他应该说点什么,随便什么都行。叶秋声想。
可他发不出声音了。在一众神情各异的目光中,他脑海里控不住冒出了一些念头。
他是不是……很奇怪……他又做了奇怪的事情吗……他又犯错了吗……
叶秋声僵住动不了,胃里一阵阵地抽搐翻绞着。
他站在一群人当中,止不住地发着抖。
梁景皱了皱眉,“你……”
“秋声。”叶秋声手里攥着的手机响起了一道男声,打断了梁景的话。
叶秋声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拨通了秦渭的电话。
他举起手机,贴到耳边,极力压制喉咙里的颤意:“小哥。”
对面顿了下,声音轻了些:“小哥在,深呼吸,慢慢说。”
叶秋声用力吸了口气,好多了,把呕吐感往下噎了噎:“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打错了,这边还有事,我先挂了,之后再说。”
挂断电话,他低着头,没看边上站着的梁景,而是对萧佳语说:“不好意思啊,学姐。”
萧佳语完全没把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看他捂着胃,想起来什么,在包里翻了下:“这有健胃消食片你吃吗?”
叶秋声:“谢谢学姐。”
萧佳语:“没事!”
转头看听见动静全来门口这的萧启瑜他们,指了指叶秋声:“这我同门师弟小叶,叶秋声,挺好一小孩,以后万一在哪碰见了,替我多照顾一下。”
叶秋声。
好耳熟的名字。
是他知道的那个叶秋声吗?
萧启瑜对着跟在他姐身边那个大变样的人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先为哪件事震惊。
萧佳语拍了下他的脑袋:“听见了没有!”
萧启瑜被拍得脑袋一点:“听见了!听见了姐!”
一行人简单交流了下,没做停留,呼啦啦走了。
萧启瑜直勾勾盯着那群人的背影:“那真是叶秋声?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记忆里,那人一直是个能说会道的人,话很多,很吵,很爱笑,如今这个闷葫芦,是哪门子的‘叶秋声’?
周成昀一拍脑门:“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这不那跟老母鸡护崽子一样护着秦渭,把我凶得一愣一愣的那个小主管吗!”
“卧槽,他怎么在这?他怎么进来的?他到底什么人啊,怎么跟你姐他们那帮人走在一块的??”
一直望着那人远去的梁景蓦然看向周成昀。
“你说他护着谁?”
第35章 再看就在这亲你了
几位学长学姐把孟建生送上车,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围在车窗边跟孟建生说话,意气风发顾盼神飞的模样,让站在一边的叶秋声看得出了神。
“小叶。”孟建生朝他招手。
其他人让开些空间,叶秋声快步走过去:“老师。”
孟建生:“回去好好准备,你考研的事我不担心,记得把这些年丢的东西都捡捡,只要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算晚。”
说得好像叶秋声不是个灰溜溜逃走的懦夫,而是终于结束了一场漫长的游学一样。
叶秋声心下微酸,“我知道的,老师,谢谢您,这些年劳您操心了。”
孟建生一个做老师的记不住那么多学生,冷不丁一下没认出梁景,这会是想起来了,怕叶秋声又在同一件事上栽跟头,又要一蹶不振了,听他这么说,放心多了。
他拍拍自己这学生,指点他:“平时多跟你师哥师姐联系着,都是自己人。”
叶秋声一一应下。
孟建生先走了,剩下其他人各回各家。知道叶秋声要去赶高铁,陈端阳说可以捎他一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陈端阳忽然站直了身体。
“我家小老外来了。”笑意清浅。
一辆车停在面前,驾驶座上下来个一米九叼着烟的金发男人,对方拉开车门冲陈端阳走过来一个熊抱,两人当着叶秋声的面旁若无人地打了个啵。
叶秋声看得呆住了。
小老外看叶秋声这傻样抱着陈端阳直乐。
陈端阳从怀里抽出支烟,从小老外嘴里借了个火,比刚才松弛多了,也看着叶秋声笑,上下打量着叶秋声:“这么惊讶?你来学校那年我刚好硕士毕业,我没见过你都知道你是个gay了,怎么,这些年离了你那渣男前任,没再谈了,对这场面生疏了?”
叶秋声一时接收了太多信息,脑袋第一次有转不过来的感觉。
规规矩矩从第一条开始反驳:“我不是gay……”
没反驳完,自己先开始混乱了。
陈端阳说他是gay,肯定是听了那些关于他的流言,但那事是假的,他和梁景,也不是那种关系。
然而,单说他是不是gay这个问题,说不是也不对,毕竟,他跟小哥,都……那样了。
可说他真是,他还是觉得不对。
小哥是他出于不纯的动机,用了谎话骗到手的。
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他就骗了这么一个。他想了下,这可能和对方是不是男的无关,单单就是因为,叶秋声遇到了这样的人,遇到了这样的事,最后发展成了这样的关系。
或者更准确一点,这种事,除了小哥谁都不行。
男的、女的,就是外星人也不行。这和叶秋声喜欢什么性别的人根本无关。
这是一份始于不坦诚、隐含谎言和秘密的病态关系,一场迟早会被揭穿的利用。
叶秋声满脑袋纠结苦恼。
但要详细解释他身上的复杂情况,要说的太多了。
于是叶秋声才起了个头就卡住了。
陈端阳被自己这小师弟逗乐了,眼睛一眯:“下回你再跟刚才你电话里那人聊天的时候,身边要是有镜子,记得自己瞄两眼。”
他就说这么一句,抽完烟,叫叶秋声上车,还得送他去赶高铁。
叶秋声坐在后座,看着前面自在聊天,不用背着人亲近的两个人,心里冒出了点羡慕的感觉。
高铁到站是一点多。
今晚种种见闻,让叶秋声从站内走出来时有些失魂落魄的。
“秋声!”
听见人喊自己的名字,叶秋声抬头看去,一个高大的身影快步朝他跑过来。
那一瞬间,他想到了那个向着陈学长跑去的小老外。
“小哥,你怎么来了?”叶秋声手臂动了下,身体做出了迎接的准备,但没用上。
秦渭没有抱他,叶秋声也没有回抱他。两人隔着不足一步的距离站定在彼此面前,互相望着对方。
“这个点公交都停了,你不好打车,我闲着也是闲着。”
其实不是这个原因。
是因为那个电话。
秦渭的目光在他脸上打圈,门帘碍了他的事,让他有些不快,但还是用上了这些年在外摸爬滚打,学到的所有洞察的技巧和经验,用目光把叶秋声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
叶秋声站在那里让他检视着,觉得自己像是去逛了猫咖,回到家,被自己家里的猫怀疑警觉地嗅闻了个遍的花心大萝卜。
他既担心他的在外面有了别的猫,被花花世界迷得找不着北,不愿意回家,又担心外面的猫太凶,他不在,他被别的猫欺负了,都没人挡在他面前替他打回去。
好在最后叶秋声通过了检查。
身上没有别人的味道,也没有受伤,只是心情不太好。
秦渭动了动指尖,按下。
半夜的南站广场还有不少人正从里面走出来,他被禁止在有外人在场,尤其是这般大庭广众之下的地方,和他有超出一般关系的接触。
“走吧,回家。”秦渭说。
秦渭先走,叶秋声跟上,两人并排走着,肩膀有时会蹭在一处,衣服摩擦着,发出一点细碎的声响。
叶秋声侧头看向身旁的人,想到了陈端阳和小老外。
忽然萌生出了想接吻的念头。
“再看我就在这亲你了。”秦渭目视前方,忽然说。
叶秋声缓缓睁大了眼睛。
“不逗你,我真会干。”秦渭一本正经地道,还是没看他。
叶秋声惊了一下,慌张转过头看前方,手臂抱紧了自己的公文包。
脖子慢上一步涌上热意。
糟糕。
他把发烫的脸往下埋了埋。
他竟然有点期待。
……
新闻上,施副局长还在如火如荼地指挥着爆炸事件的调查工作。
店老板是一名四十来岁的大马籍女人,带着一个六岁的女儿,听说几年前偶尔还有丈夫出现帮衬一下,近一年多不怎么出现了。
此次煤气爆炸事故中,两人双双身陨。
邻居接受调查的时候提了一句,说女人前段时间样子有点奇怪,总是疑神疑鬼地觉得有人在监视跟踪他们。
施宁本就是顺着内部一些尚未公开的消息和线索来的这边,不成想到了这边线索断得一干二净。
屋漏偏逢连夜雨。
女人在看守所里的男人,在更换看守所时跑了。
消息短暂地流出了一下,又很快被掩盖了下来。
这头,叶秋声过上了一边上班,一边准备考研的忙碌日子。
上次聚餐后,他加入了师门的群聊。
发现哪怕是看起来走在时代顶峰的那一群人,平日里聊起天来,也无外乎就是吐槽同事,吐槽工作,吐槽领导,顺便八卦一下周围人的爱恨情仇。
和李子轩讲的话,也就大差不差。
叶秋声没有告诉秦渭自己为什么忽然就又想振作起来了。
不想让秦渭一直那么辛苦,不想做个拖累,希望成为更匹配对方的人,他总觉得这种心情,对当事人说出来,让他很羞怯和难以启齿。
他其实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说不出口。
叶秋声会因为怕别人嫌弃而拒绝说话,但如今这种说不出口,和那种畏惧下的说不出口不太一样。
可能有天他可以没有负担地把所有话都说出来,但现在不行。
他现在连生活都是一团糟,根本没时间静下心来思考那些。
“要努力。”他暗下决心。
抽空去医院进行了复诊,连医生都说他现在的状况看起来好多了,询问他怎么忽然一下看开了这么多。
叶秋声不好意思细说,学会像医生一样打比方:“有了特效药。”
医生一下反应过来了:“哦,看来你男同事不只工作能力强,其他方面也挺强。”
叶秋声:“……嗯。”
医生了然:“下回让家属陪你一块来呗,听你念叨两年多了,我都好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秋声小声叨叨:“不是家属,不能让他来。”
医生病历本翻了一页,头也不抬地说:“怎么,他不知道你的病情?这可不行啊,最晚结婚之前,得把自己疾病史说清楚,不然你这就是骗婚了。”
“什、什么结婚,医生你想太多了,我们不可能结婚的。”叶秋声结结巴巴地说。
“怎么不可能啊,国内结不了,上国外领证去呗。”
“国外领……”
“你上网查啊,一查一大堆攻略。”
医生:“下回来复诊别自己来了,时间方便就让他陪着一块过来吧。”
叶秋声捏了捏手指,良久,几不可查点头:“嗯。”
秦渭是想跟他一块来的,但叶秋声害怕他知道他瞒着的那事,就没同意。
被拒绝,秦渭也没多说什么,只默默把叶秋声手机里接到的消息删除了。
这几天梁景一直在变着法给叶秋声发消息。
起先还是很高高在上地把自己的地址发过来,等着叶秋声过去。
消息全石沉大海。
以前只需要一个地址,叶秋声就会赶过去。
他出身于关系界限不是那么分明的乡村,乡里乡亲都是这么互相帮衬着,他有样学样,不觉得自己有付出什么,在这之中自己吃了什么亏。对他来说,他一起长大的朋友需要他,还有什么事能比这重要?他当然要去,理所当然,就该这么做。
也就不懂对另一些人来说,随时随地愿意义无反顾地伸出援手,无论多晚,只要一个电话就能让人风雨无阻地赶过来,而不是找借口推三阻四,或者干脆装作没看见,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
因为稀少,所以让人难以理解,忍不住心生揣测,想帮他做的事找点理由。
他对人这么好,肯定得图点什么,不然他凭什么?就凭他人好?凭他热心肠,凭他秉性赤诚?
说出来都会引人发笑。最后找着理由了,他肯定是图人呗。
如今早不是当初了。
叶秋声现在根本不懂这个早说了特别讨厌自己,恨不得自己消失在世界上的人发这些做什么,只当他是群发或者发错了。
这天晚上秦渭有应酬,叶秋声下班早,就备了药,带了自己煮的解酒汤,打算等会去接秦渭。
临出门前,他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这次不一样,发消息的人不是梁景,是萧启瑜。因为萧佳语发了话,萧启瑜这才加上了叶秋声。
那是一段视频,视频里,梁景在喝酒,嘴里喃喃叫着叶秋声的名字。
萧启瑜给叶秋声发了条语音:“我们是没辙了,怎么说都说不通,再喝下去人都要喝废了,也就你能管得了他,叶秋声,你来看看他吧,就当我们求你了。”
随后发过来一个地址。
好巧不巧,和叶秋声正准备去的,是一个地方。
第36章 在心里炸个小狗烟花
秦渭最近过得太顺了,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状元朗都没他顺。
秋声打电话来说等下来接他。
他现在是全天下最顺的男人。
在酒桌上面对傻叉老板的时候,销冠皮笑肉不笑的经典款皮肤都多了几分真心。
人笑的时候走没走心区别很大,连应酬方都看出来点什么,问他最近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喜事,半真半假调侃他总不能是买比特币暴富了。
秦渭游刃有余地倒了杯酒,举杯,笑而不语。
老板,等下散伙,你老婆来接你吗?我猜不来。
酒过三巡,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去洗手间解手,听见外面有人在激动大喊。
“来了来了,是叶秋声,我就知道这招好使,他看见梁景那样,肯定狠不下心来不管他!他真来接梁景了!”
“赶紧的,快点去叫梁少,人来了,台阶给了,梁景稍微服个软,态度好点道个歉,再送点东西哄哄,什么错处过不去?”
“那是,再说,那可是叶秋声,他对梁景……”
叶秋声什么人?在外人看来,他对梁景宠得没边了。梁景就是犯天条了,只要肯低个头,叶秋声都会回头。
秦渭微醺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镜子里的男人半眯迷乱的眼睛,转眼只剩下一片清明的冷意。
梁景回来了。
梁景也在这。
“咳……咳咳……”喉咙痒起来,他难受地咳了两下。
许是酒精作用,让人难以克制情绪,向来冷静镇定的秦渭生出了失控般的恐慌。
还有那么丝委屈。
说好是来接他,现在又不是来接他的了吗?
手机震动:「我到了,在门口等你。」
手指动了动,想问些什么,但终究只回了句:「马上就来。」
接水往脸上泼了几下,镜子里的男人一头黑发湿漉漉垂着,冷峻的面容泛白,像条落魄的落水狗。秦渭用手指把头发的梳到后面,漏出额头,自嘲笑了下。
随后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走出来时人已经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理智模样。
单手插着兜,从饭店高高的台阶上,一步一步,拾阶而下。
叶秋声抱着装着解酒汤的保温袋,靠在车边等人,听见脚步声靠近,抬起头,却是一愣。
“秋声,”梁景情绪复杂地叫他的名字,眼眶微红,“你是来接我的吗,我就知道,你放不下我。”
他描摹着眼前这个人的轮廓。
九月,秋意微凉,青年身上穿了件黑色的薄风衣,深黑色的轮廓勾勒着细瘦修长的身体,白色的高领绒衫托着他白皙尖瘦的下巴,一阵风吹过来,身后的绑带在风中飞扬,额前的黑发被风撩拨起,一双带着愁绪的浅琥珀色的眸子在夜色中昙花一现。
时隔四年再见,上次像现在这样面对面说话,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
过往相处的点点滴滴,连同长久不敢直视的思念和渴望在这一刻爆发性地压倒了一切。
梁景急促向对方迈了一步,流连在眼前缄默青年身上的目光带上了痴迷:“秋声,之前那件事……”
话未说完,叶秋声的目光看向了他的身后,靠在车门上的身体站直:“小哥,你出来了。”
小哥。
再次听见这个称呼从叶秋声口中说出来,梁景意识到什么,笑容渐收。
他的背后刺上一道阴冷刺骨的视线。
不待他转身去看,一道沾着寒凉气息的人影从他身旁走过,越过他,看都没看地径直走向车边的人。
叶秋声视线追随着那个人,没看梁景,对那人说:“我给你带了解酒汤,等会上车先喝点,胃会舒服些。”
一瞬间,梁景因看见叶秋声而沸腾的满身热血凉了个透顶。
他张了张嘴,想问叶秋声不是因为心疼他担心他,所以来接他的吗?
事实证明,不是的。
叶秋声来这里,和梁景无关,他甚至没什么心情多搭理梁景,一心扑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因为对方出现展露出丝丝含蓄的笑容。
站在他面前的是个身材高大,压迫感十足的男人,他垂着眼看他,情绪莫名。
四周车来车往,路过饭店门口的人被他们这边古怪的气氛吸引,纷纷朝这里投来好奇的目光。
秦渭插在兜里的手攥紧。
见到梁景和叶秋声站在一起的样子,他仿佛又回到了小石村的那个院子。
一次次无力地看着叶秋声被对方拉走,他只能在他们的身后,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会被抛弃,会被遗弃,梁景回来了,叶秋声要跟梁景走了。
这几个月的时光,就要像是一场偷来的梦一样,很快结束了。
秋声不要他了。
秦渭面无表情盯着叶秋声,眼眶渐渐漫上破碎的热意。
“啊……”叶秋声整个人愣了下,正想说些什么。
秦渭却气息猛地颤了下,咬咬牙:“不许说。”
不许说让他先回去,不许说他今晚其实不是来接他,他是拿他做借口来见梁景,不许说他要跟梁景走,不跟他回家,不许说不要他了,要梁景。
他怕听见自己不爱听的话,让叶秋声把自己的心串刀子玩,顾不上周围还有其他人,不管不顾地按着他的脑袋亲了上去。
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
当着梁景的面。
不仅违背了约定,还没体贴地给他和梁景诉衷肠腾地方。
叶秋声肯定要生他气,要发脾气,要讨厌他了。
说不定还要跟他分手,要甩了他。
“唔!额……小嗯……呼哥你……”叶秋声话不成句,用力推了推他,被感受到推拒之意的秦渭发狠地在唇上咬了一口,按着他亲得又凶又狠。
什么都不想管了。
秦渭一瞬间眼神变得很凶,很狠,比他当年在秦老五的院子里用瘦弱的身体去垫那砸得人生疼的大缸还狠。
他特么是他对象!男朋友!是他小哥,是他老公!
全天下就没有他秦渭跟人处对象处得这么憋屈的,又是见不得光,还他妈的得在他心里狗狗搜搜,委委屈屈蜷缩着就占那么一小块地方!
就那么一点,一点他都高兴!
可他不能一点都不给,哈利波特的姨妈对哈利波特都没他叶秋声对他这么吝啬!他心里那么个大房子,他不能连个橱柜都不给他留,不能梁景一回来,敲敲门,他就欢欢喜喜把他扫地出门,让梁景住进去!
叶秋声受不住过于凶狠的进攻,脚下凌乱无措地一步步退着,秦渭丝毫不让地逼近,把他压在车门上亲,叶秋声嘴角尝到一抹滚烫的涩意。
推搡的手渐渐失了力道,虚虚抬起,想拍拍这个箍得他骨头生疼的男人,想问他这是怎么了,是哪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