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31通过白氏了解她?
王大人一把抓住小舅子,道:“我记得你媳妇有个亲妹妹年纪是不是还小来着?”
温大人点头,他那小姨子是岳母的老来女,比妻子小了快有二十岁,今年将将十五。
目光落向正沉思的某人,温大人心以为道:不会吧不会吧,难不成姐夫是想说媒?
仔细想想很有可能,姐夫就一个独子,肯定想给儿子寻个可靠的妻子,可是他妻子的小妹和他的亲外甥,这、这差辈了啊。
虽说燕京随便扒拉几家都能扯出亲戚关系,你喊他叔父,他又能唤你一声表姐的,但那都是拐了十八层弯的亲戚,算不得数。
而王家和叶家与温家都是瓷实的亲家关系,两家年年还打照面呢,家里的小辈更都是在一块进学玩耍。
温大人有心想劝:“姐夫啊,我那小姨子的确机灵聪慧,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王大人想好了,顿时不再废话,“别可是了,还是教弟媳赶紧让叶老夫人明日也去静安寺立个长生碑。”
温大人:“”
姐夫莫不是被气疯了吧。
可是,温大人扭头,其他大人还在低声安抚姜瑞,怎么感觉该气疯的另有其人呢。
因二人突如其来的争吵导致谈话草草收尾,碍于王大人的身份,大家表面上都劝姜瑞退一步,实际内心各有各的小九九。
不欢而散后,姜瑞揣着一肚子气愤回到家中,脸色难看得紧。
自从姜莞入宫后,姜家上下很是安静了几日。
她人虽不在府,余威却久久不散。
尤其是得知她还放了个武婢在孟玉华的院子里,白氏更是不敢妄动。
姜瑞会做脸面,自从回京后便让妻子田氏日日到安寿堂陪白氏用膳,不拘早午膳或晚膳,以表他对白氏的孝心。
偶尔他也会过来,不过一般只会在有事的时候,但白氏不觉得,她认为儿子公务繁忙之下还要挤出时间陪她这个亲娘用膳,可比整日只会给她讨嫌的田氏有心多了。
今日,姜瑞又来陪白氏用午膳。
白氏是谁,尽管与亲儿子十年未相处,但作为母亲,她还是一眼瞧出对方心里有事。
“瑞儿可是遇到不顺的事了?”眼神示意一旁给自己布菜的田氏退下,白氏忧心道。
“儿子能有什么不顺。”姜瑞笑容勉强。
“你是我生的。”白氏不满儿子隐瞒,“我能不知道你?”
“若是有难处,和母亲说。”她又道,“不然我现在就让人去喊你父亲过来。”
“别。”姜瑞急忙拦住,在白氏的注视下缓缓垂眸,将上午发生的事掩去有碍自己形象的后,一一道来。
“简直太过分了。”白氏捶桌怒道,“儿明明是好心,那位王大人怎能如此污蔑你!”
姜瑞语言语间透着悲愤:“儿可以忍受王大人的任何辱骂,唯独不能接受他对您不敬。”
白氏一听,顿时感动不已:“苦了我儿。”
一旁的田氏瞧见这一幕,悄悄翻了个白眼。
老婆子惯会装!
“说来说去,都是姜莞这个死丫头惹出来的祸。”白氏气不打一处来,“她人入宫了,还要留只爪子在家,孟氏的院子如今被她那武婢带人围得死死的,防谁呢!”
“阿莞也是担心大嫂。”说到这里姜瑞顿了顿,目光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田氏。
田氏心领神会,立即出声与白氏同仇敌忾道:“莞姐儿是有不对的地方,可那是因为她年纪轻,做事难免会不顾分寸,大嫂再过几年都能做祖母了,莞姐儿没分寸,难道大嫂还不懂这些吗?”
“您可是大嫂的婆母,大嫂有做得不对地方,您应当不厌其烦地指出。”
白氏眉头松动:“你的意思是?”
田氏再接再厉:“母亲,定南伯夫人递话来了,说虽然可惜莞姐儿,但瞧着芙姐儿也不错。”
“年纪嘛,世子是大了些,可年纪大才疼人不是?”田氏不经意与姜瑞对视一眼后继续,“更何况世子今年也才二十六不到。”
白氏自然心动,姜芙出嫁,嫁妆虽比不上姜莞的,但也不会少,而且她可是听说了姜莞入宫前私底下分了不少好东西给孟氏母女,就连姜菡都得了不少。
唯独他们这些长辈,从没得到过她一丝一毫的孝顺。
然而她却忘了,想要得到他人的尊敬前,至少在人前要装得慈善些。
白氏意动,唯一担忧的是:“就怕孟氏不愿。”
“嫂嫂那边得慢慢来。”说到这里田氏语气变淡,隐隐有些不满,当然不是对白氏的,“主要症结在大哥身上。”
白氏拧眉:“怎么又扯起老大了?”
她可从没想分老大一杯羹。
“母亲,您想想这些年大嫂始终不冷不热对大哥,难不成真就是因为大哥待莞姐儿没好脸色的原因?”若不是碍于芳姨娘是自家婆母的亲侄女,她早就直说了,“大哥要是能把对莲芳阁的心思收一半给到正院,儿媳想着时间一长,大嫂再冷硬的心肠也得软下来了吧。”
作为女人,田氏自认是非常
了解女人的,孟氏不过是用清高掩饰自己不得丈夫宠爱的事实,不像她,夫君这些年只纳了张姨娘一个妾,就连当年婆母送去西南的三个貌美妾室他一个也没碰。
即便她伤了身生不出儿子,也没对她冷过半次脸。
所以在田氏眼里,比起做丈夫,姜承是真比不上姜瑞。
“反正芙姐儿还小,定南伯夫人也说了,不急在这一时。”省得再像上回逼急姜莞一样再搞出荒唐的谣言。
“你的意思是让老大多去正院走动走动?”白氏看她。
“这夫妻关系和谐,才有益阖家顺遂。”田氏没有直说,省得回头计划败露,又将所有错归到她头上。
还有那个白芳芳,年轻时候就不好对付,那时候婆母有意让她给姜瑞做妾,幸好被她提前察觉,最后让大哥捡了个便宜。
田氏的心思,白氏哪里看不出来,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只不过在白氏心里再亲的侄女也没有亲儿子重要。
回京这短短三月,姜瑞在官场举步维艰,好不容易攒点人脉,就因前段时间的流言毁了大半。
白氏怎能不恨,“就怕芙姐儿不愿。”
比起姜莞,姜芙看起来似乎很好说话,可也就只是看起来而已,孟氏那边可以让老大去说项,姜芙这边万一处理不好很容易变成和这回一样的结果。
“这倒是个问题”田氏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神寻求姜瑞帮助。
姜瑞微微一笑:“只要告诉她,不嫁定南伯世子,那么家中只能送她入宫。”柔和的面容,说出口的话却极其寒心,“芙姐儿和阿莞姐妹感情好,想来是不介意在宫里继续做姐妹的。”
“这行吗?”白氏久不出户,得到的消息也要迟旁人几日。
“母亲有所不知,近来宫里有消息传出,阿莞在宫里颇受宠。”姜瑞淡淡道,“太后对此也没有说什么。”
想来是没把这个小户女出身的贵妃放在眼里。
“她那个性子,圣上居然喜欢?”像吃了酸杏一样,白氏恨恨道,“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既然圣上都能忍受阿莞,想来对芙姐儿也不会抗拒。”田氏接过夫君的话头笑道,“后年选秀,届时芙姐儿刚好及笄,一切正好,母亲只需稍加说明,我相信芙姐儿会明白该怎么选。”
白氏点头:“芙姐儿这头先瞒着,否则让她透消息进宫,姜莞的性子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尤其是她现在身后还有个圣上。
姜瑞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能由他来说,于是田氏道:“我和婆母想的一样,先软化孟氏,反正定南伯夫人那边也说世子还年轻,暂时屋里有两个通房侍妾足矣。”
不止姜瑞一人这样想,上午茶楼大家散了后,除了王大人和温大人以及某位家中无女的大人外,剩下几位回去反复琢磨后,觉得姜瑞的想法可行。
于是纷纷默契地找到各自的上司,有两人上司还是同一个,不巧的是还是同一天上门。
场面着实有些尴尬,尤其是前几天二人还一前一后劝过姜瑞。
柳国公也没想到两位下属亲自上门居然会聊起这等事,他脑门突突,态度不算好:“张大人许大人,不知是谁给你二人出的主意。”
官场里混了这么多年,他们哪能听不出柳国公话里的不悦,面面相觑后,许大人先站出来,斟酌道:“国公可是觉得此事不妥?”
柳国公气哼。
说他们蠢吧,他们却还知道先提与柳家更亲近的人家以掩饰自己真正的想法,可要夸他们聪明吧,柳国公发现自己实在违背不了自己的心。
连陛下对淑贵妃是真宠还是假宠都看不出来,由着别人牵鼻子走,难怪多年升不上去。
还想让他的三娘入宫,看不出来陛下是拿淑贵妃做套吗?就等着你们这些蠢蛋露出马脚然后挨个收拾。
他才不蹚这趟浑水。
柳国公道:“出的简直是馊主意。”
也罢,看在二人跟了他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指点一二吧,柳国公将当下情形局势分析给二人。
张、许二人听完后背吓出一身冷汗,同时开始推脱道:“国公爷,此事与我们并不相干,都是姜瑞!”
“姜瑞?”终于得到始作俑者名字的柳国公嘴里念叨,总觉得熟悉,在哪里听到过。
张大人:“下官记得他是淑贵妃的二叔。”
柳国公:“淑贵妃的二叔,姜、姜”
视线划过二人,转眼就忘了叫啥。
许大人稍微有点眼色,忙帮忙补充:“姜瑞,就是前段时间被传是断袖还和定南伯不清不楚的那个姜瑞姜大人。”
柳国公恍然:“是他啊。”
瞬间忆起。
心里有数,柳国公让二人先回去,并嘱托此事日后万不可再提,二人连连点头。
他们今日之所以敢上门提,是因为得罪太后得罪国公府顶多会被贬官,可得罪陛下只有一个下场生不如死。
犹记的数年前,有个想不开的同僚醉酒后胡言,话里话外满是对陛下的轻蔑,说陛下连太后一个老女人都斗不过,何谈兴燕。
当时他不仅骂了陛下,太后也没逃过,被造谣成靠美色揽权的妖后。
酒后醉言传到太后耳朵里,因着此人出自世家大族,家族姻亲之间团结守望,一旦联合起来生事,恐会动荡朝局,于是太后只拿了此人的官,并未将其下牢,毕竟是在公众场合妄议皇室,还传得满京都是,若遇心胸狭隘的掌权者,抄家砍头也不为过。
柳太后还算好说话的,同时也是为了全局。
可就在大家觉得事情就这么过去的时候,陛下却直接下旨抄家,同时点出让那人家族姻亲里最有天分的几位后生,残忍地告诉他们将来无论是科举还是从军,都不会有人允准。
包括他们的后代。
最开始那几家人还不服,想和陛下讲道理,他们又没犯什么错,可陛下哪里是讲道理的人。
谁跳得越凶,他就再从那家点一个资质不错的后生。
原本还齐心协力的几家很快开始内讧。
陛下同样未对这位胡言的臣子做什么,只是抄了个家而已。
可据张、许二人不久前的听说,那位大人如今虽还活着,但和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生不如死
宫里丁大点的事就能传到外头,那么外面发生的任何事自然也瞒不过宫里。
姜莞刚悠闲了两日,按规矩去长乐宫请安,萧言去上朝了,所以就她一人。
柳太后:“近来宫外又掀起了一阵淑贵妃妆容风,你可知晓?”
姜莞懵:“不会指的是嫔妾吧?”
她平素不爱上妆啊,嫌这里的脂粉粉感太重,只在重要场合使用。
“宫里难不成还有第二个淑贵妃?”柳太后抬眼看她,“柳家给本宫传信,说是大家觉得你在宫中受宠,许是因为皇帝就喜欢你这一款,所以都想着复刻你的路子,无论是妆容还是你闺中时的行事风格。”
姜莞沉默,这都什么跟什么。
柳太后见她不说话,挑眉继续:“本宫可是听说了,近来你祖母收了不少礼,那些人都是想通过你祖母了解你。”
通过白氏了解她?
那完蛋了,一辈子也入不了宫。
“娘娘与嫔妾说这些,是想让嫔妾写信回去提点嫔妾那位祖母吗?”姜莞委婉问道。
“本宫是闲得无事可干了?”话罢,她扫了一眼旁边。
姜莞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一筐满得要漫出来的奏折。
都是京外臣子递送上来的折子。
差点忘了,于是姜莞又问:“那娘娘的
意思是?”
见她还是一副不开窍的的模样,柳太后由衷怀疑王嬷嬷和吴嬷嬷和自己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
“本宫在提点你,你那位‘好’祖母在消耗你的名声赚银子,你就没什么想法?”柳太后略头疼,心道,这姑娘莫不是个傻的吧。
刚腹诽完,就见她倏地亮眼:“娘娘不用顾念嫔妾。”
柳太后不明所以:“?”
姜莞:“嫔妾的祖母做错事,娘娘尽管罚她就是。”
“嫔妾如今成了是天家人,正所谓孝道大不过天,嫔妾想家中祖母应该会理解这其中的道理。”只见她一本正经道,“娘娘的一片苦心,嫔妾虽不忍心但理解。”
柳太后盯着她,无语半晌。
当她听不出她的提醒?
原本只是祖孙之间的事,被她一番说项,就成了臣妇大逆不道妄议天家之事。
第32章 032陛下是嫔妾的天。
柳太后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你不会以为本宫是想拿此事拿捏你吧?”
姜莞不置可否,那不然呢?
总不能是专门好心提醒她的吧。
她斟酌道:“嫔妾自入宫以后,对家中的事知之甚少,今日娘娘所说之事,嫔妾没亲眼见到,怕会处置不公。”
瞧这话说的,多好听。
许久没有遇见有人敢当着面算计她了。
柳太后垂眸浅笑道:“本宫倒是不介意替你出手,只可惜这报仇嘛,本宫以为还是得自己亲自来才爽。”
“你自己好好想想。”话罢,银丹斟了杯茶递给她,柳太后慢慢品味。
姜莞当然想亲自处理,这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在姜家她可以是发号施令的那个人,入了宫她顶多只能当第三号人物。
而且
当着柳太后的面姜莞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开口提醒:“娘娘,嫔妾的二叔姜瑞隶属您的阵营。”
姜莞倒不是怕对上白氏,只是今日这事不就相当于你敌人的领导突然找到你说要帮你对付你的敌人。
这对吗?
是个人都会觉得是陷阱吧。
“是吗?”柳太后还真没想起来,放下茶盏,偏头眼神询问银丹,可确有此事?
银丹无奈回道:“淑贵妃的二叔姜大人当初能够回京任职,走的是定南伯徐大人的路子,奴婢之前和您提过一次。”
其实不止一次,只是银丹还没蠢到什么实话都要说出来。
所以不是淑贵妃心眼多想算计自己为其出头,而是她贵人多忘事?
一想到自己方才到底做了什么的柳太后板了板脸,企图挽回:“本宫平日要帮皇帝处理政务,有些小事难免顾及不到。”
银丹在一旁默默闷笑。
姜莞自然也能看出来柳太后的异样,所以她是真不记得姜瑞是自己阵营的人。
一时间她心情有些复杂,突然有一种难怪她和狗皇帝是母子的想法。
“咳咳。”柳太后借口道:“本宫近来身体微恙,对许多事都力不从心,既然你已经入了宫也该试着打理宫中庶务。”
抛出白氏之事只是引子,柳太后真正的目的是想让姜莞接手宫务。
姜莞又看不明白了:“娘娘是让嫔妾掌权?”
同时心里吐槽,怎么狗皇帝一样,每走一步都让人看不懂。
“怎么?”柳太后略扬唇,“你不愿意?”
姜莞坦言:“嫔妾以为娘娘心里早已有了属意人选。”
既然决定了两边都不站队,那么在有些事上就不能随意糊弄,上位者都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你说的不会是五娘和七娘吧?”柳太后终于想起来,五娘和七娘和她关系似乎还不错,她未入宫前,二人还去姜府拜访过。
姜莞没有出声,但眼神已经给了柳太后答案,她轻笑:“宫务是什么值得争夺的精贵玩意儿?”
话里话外都带着嫌弃。
姜莞:?
好像的确不是什么好玩意。
“五娘七娘入了宫自有本宫来庇护,那些辛苦累人的活计”说到这里,柳太后似有所感地再次看向姜莞,“自然是由其他人来做。”
后知后觉自己就是那个‘其他人’的姜莞:
柳太后又继续:“本宫既能许你掌管后宫的职权,自然也能随时收回。”
说到底姜莞于她而言和前朝那些臣子也无两样,若做了错事或看着不顺心,寻个由头处罚便是。
只是唯一不同的点是,前者身边有个麻烦精不好处理。
每每一想起,柳太后的心情就会不太美妙。
姜莞没想到她会对自己如此坦白,不过仔细一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是大权在握的太后,她于她而言不过是沧海里的一粒虾米。
不值一提。
权势真是个好东西,姜莞望向柳太后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垂涎。
“娘娘就不怕嫔妾拒绝?”她才不要当虾米。
姜莞从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性子,更不会有山不靠,非要独自逞强,该利用能利用的还是得好好利用。
她搬出狗皇帝:“娘娘也说了,宫务繁杂,嫔妾若接了,陛下那里怕是不好交代。”
“和他交代什么?”柳太后没想到烫手山芋转了半天居然没能顺利转出去,一时有些不快。
“陛下说了,让嫔妾专心陪伴他就好,其他事让嫔妾不要去理。”姜莞回道。
“你倒是听他的话。”柳太后不满冷哼。
“陛下是嫔妾的天。”姜莞忍着一身鸡皮疙瘩道。
“你走。”柳太后受不了道。
“好嘞。”疑似将对方恶心到,姜莞麻溜起身,丝毫不生气,“那嫔妾就先回宫了。”
说完不给柳太后反应,快速行完礼,“等等。”似是还有些不甘,柳太后叫住她,最后试探一句:“既然你不愿接手,那么本宫就等贤太妃和吴太妃回来交给她二人共同协理。”
意思你今日不接,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姜莞依旧无动于衷道:“娘娘决定就好。”
话罢,在柳太后沉默的目光中,福身一礼离开。
“简直岂有此理!”柳太后拍桌,一个两个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银丹细声安抚:“奴婢觉得贵妃娘娘不接手宫务是好事。”
柳太后闻声不满:“连你也不站本宫?”
银丹笑了笑回道:“奴婢永远都是娘娘的人,只会站您这边,只是贵妃娘娘如今已有圣宠,您再将宫务职权交予它,不知外界又要乱传些什么。”
在那些人眼里,皇权是无情的象征,而身处皇权中心的人又怎会有真心可言。
一个无权无势无威胁的女子,却不仅哄得陛下盛宠封其贵妃之位,连掌权太后都愿意分权与她,是传出去都要被骂妖妃的存在。
这世道就是这样,你做到旁人做不到的事,不会有人夸你厉害,他们只会从旁门左道中寻找你的‘破绽’,来中伤你。
“奴婢看得出娘娘素日与陛下的争吵都是闹着玩的。”银丹哄小孩的语气道,“银丹知晓,娘娘是这世上最最心软的人。”
她明白太后是想借宫务交接一事与陛下缓和关系,虽知晓淑贵妃与陛下之间或许是因为某种交易才会有如今的场面。
但能让陛下愿意找来一起在太后面前费力演戏的女子,单这一点就能证明此女子在陛下心里至少占据了一丝特殊地位。
宫里凡是了解陛下的人都非常清楚这一点,而太后是宫里最了解陛下的人了。
这也是银丹非要冒着风险和姜莞私下见一面的缘故。
“本宫心肠硬着呢。”柳太后表示自己不吃这一套,“看不出本宫是想离间他二人?”
银丹:“那娘娘还要告诉淑贵妃宫外的事?”
柳太后:“自然是为了让她替本宫挡走那些莺莺燕燕,她既然做了宠妃就要有做宠妃的态度。”
“我这都是为了五娘和七娘的将来。”她最后强调,“本宫可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银丹又笑了,明显不信的神情,说出口的话却是:“是是是。”
柳太后:“”
别过头冷哼,一副‘我跟你说不清楚’的表情
踏入凝辉殿,姜莞叫满春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你今日出宫一趟,去找母亲。”
满春惊道:“是夫人事了?”
“不是母亲。”姜莞摇头,“姜家趁
我不在,又开始整幺蛾子,我不放心。”
柳太后所说之事,姜莞并未全信,当然不是怀疑柳太后骗自己,而是她了解姜家人。
只不过比起自己对他们的了解,他们对她的了解似乎总要差一截,否则就不会把她当初那番‘鱼死网破’的言论这么快就当耳旁风放了。
“简直无耻。”听完了姜莞的叙述,满春忍不住骂道,同时又疑惑,“不过为何是太后娘娘告诉您这件事。”
在满春的认知里,如果非要算谁和谁是同盟的话,也应该是姑娘和陛下。
回想起两次和柳太后接触时的感受,姜莞隐隐发觉有些事不能太依赖所谓的‘传言’,更多还是要用眼睛去看。
以前她总认为一个在复杂的环境里长大,从小不得重视,却在十岁那年被推上帝王宝座的少年帝王,身边除了一个小太监陪着,空无第二个可信任的人——阴鸷暴力、多疑专权才是其正确的走向。
一个人成长性格与他周遭的环境是撕割不开的,狗皇帝是敏感多疑,身边除了阿福无人能近他身,但那是因为他幼年的生长环境造成。
可他却没有让自身这份敏感多疑化成刺向周围人的利器,他傲娇跳脱、得理不饶人又嘴毒,像个长不大的顽劣孩童,同时却又心知肚明这世间所有的人情冷暖。
而宫里能影响狗皇帝成长方向的只有柳太后一人。
与其说萧言不信任柳太后时刻防着她,不如说满宫里他最信任的人就是她,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就像柳太后明知她和狗皇帝之间或有龌龊,但还是提醒她姜家的事。
姜莞还不至于自恋到入宫几日就能哄得太后喜欢自己,拢共就才见过两面而已。
所以只会有一个原因,柳太后是为了狗皇帝。
真是一对奇怪的母子。
思及此,姜莞心底有数道:“不用去管太后的目的,你马上出宫。”
同时心里懊恼,日子还是不能过得太舒服,才咸鱼多久,就能放松警惕到让人骑到头上来,最后还是不知是敌是友的太后来提醒自己。
就在满春要去准备出宫事宜时,一直在外头守着的冬芽带着一封信进来,“姑娘,家里来信。”
“是母亲?”姜莞讶异问。
她手里是有一块狗皇帝给的令牌,本打算拿给满春,这样她就可以随时出入皇宫,母亲有什么事要告知自己都可以写在信上,由满春带回来给自己。
但是她没想到,满春还没出宫呢,孟玉华的信就递了进来。
“不是夫人。”冬芽摇头。
“是福公公方才交给奴婢的。”冬芽如实回道,“福公公说他和陛下出宫,他路过娘娘的书铺,恰好遇见五姑娘和朋友们在铺子里挑选话本,信是五姑娘递给福公公,央其转交的。”
那日传旨,姜芙匆匆见过阿福一面,所以记得。
然而姜莞的关注点在:“陛下出宫怎么不叫我?”
这个冬芽就不知道了,她脑子想不深:“福公公还没走远,奴婢追上去问问?”
“算了。”姜莞伸手,“信拿来。”
满春过去从冬芽手里接过信给姜莞,一边道:“姑娘快看看五姑娘都写了些什么。”
拆开信,姜莞垂眸认真看。
信内容不多,只两张纸的内容,信中,姜芙大概转述了姜家近来发生的事,她说姜萱和二房的姜蕙在她入宫以后突然开始频繁来找她玩。
不似过去的故意找茬嘲讽,仿佛真要同她做好姐妹,她觉得很有问题。
还有姜承,她们的便宜父亲,姜芙说他似乎也得了脑疾,时不时就要来正院骚扰一下母亲,还试图想爬床,恶心死了,吓得母亲好几晚都是去阿菡屋里睡,或者她假装身子不舒服让母亲陪自己一整夜。
还有白氏,近来接了好些赏花帖或宴帖,还都是家世不差的夫人们相邀,要知道以前就算是与姜家平级的官家夫人都不爱搭理白氏,觉得她上不得台面,更甚至在家中有话语权的几位夫人还拦着自家大人不许与姜德交往过密。
毕竟有句俗言说得好,什么锅配什么盖,白氏不是什么好人,作为她的丈夫,姜德就更不值得结交了。
反常,实在反常。
姜芙在信里强调好几遍,而这封信她也解释原本是想交给五娘陈玉宁,她和穆七娘想念之前在姜莞院里吃到的稀奇点心,可姜莞入宫了,她们不愿意进宫,就只能碰碰运气来找姜芙,从姜芙这里得知姜莞留了厨子在家,就开始缠上她。
一来二往,仨人的友情就发展出来,这不,得知陈玉宁爱看话本,又想让她二人帮自己带信入宫的姜芙就带她们去了姜莞的书铺,没曾想中途会碰到阿福。
不想入宫的陈玉宁几个就怂恿姜芙把信交给阿福。
看完信,姜莞合上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点也不怕信被人截下。”
“可能是看福公公长得面善吧。”满春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姜莞:“”
阿福的确是宫里所有年轻太监里长得最眉清目秀的一个。
“姑娘,还要奴婢出宫了解情况吗?”满春询问。
“不用了。”姜莞摆摆手。
单满春一个,哪里能震慑得了姜家那群无赖。
姜莞露出一抹坏笑,还得她来。
“陛下有一日没来明秋宫了吧?”姜莞忽然道。
“是啊。”满春被问得懵了一会儿,若不是听清了她的话,只感受她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陛下有一年没来明秋宫了呢。
“姑娘是想让奴婢去请陛下过了?”满春很有经验问道。
“不。”姜莞摇头,“总是一种套路,太没新鲜感。”
满春:“?”
就听她说:“这回换我过去。”
入宫这么多天,她都没去过狗皇帝的地盘,是该去转转了
太极殿内,萧言正埋首处理公务。
阿福奉茶侍立于旁。
忽然一声喷嚏,吓他一跳。
抬头一看,萧言拿出锦帕捂鼻,他忙放下茶水上前关心:“陛下身体不舒服?”
“鼻子痒而已。”萧言放下手里的奏章,开始慢悠悠喝茶。
阿福知道他这是要休息,于是道:“陛下,明秋宫方才传话过来,说贵妃娘娘亲自做了几样小食,想来探望陛下。”
“不见。”萧言哼道。
阿福却道:“晚了,贵妃娘娘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萧言闻言,睨他:“你究竟是朕的人还是她的人?”怎们回回胳膊肘往外拐。
“嘿嘿,陛下都允准奴婢给贵妃娘娘带信了。”阿福鬼头道,“贵妃娘娘肯定是来感谢陛下的。”
“她会来感谢朕?”萧言严重怀疑他话的可信度。
“当然。”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阿福信心满满,“到时候陛下你也说点软话,不要总和娘娘呛嘴。”
“女人都是爱听软话的,陛下您脾气太硬了。”阿福操心得像个老妈妈。
“朕是不是告诉过你,少看话本。”萧言嗤言,“也就能唬住你们这些蠢蛋。”
阿福早就习惯了萧言一如既往嘴毒的说话风格,只道:“等陛下哪天看了就知道奴婢没说谎。”
“或者等娘娘到了,您和奴婢打个赌?”他又道。
“赌什么?”萧言微微挑眉。
阿福想了想,有了,他眼睛一亮:“就赌——”
“就赌什么?”姜莞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等阿福回头,人已经出现在了殿内,身后还跟着两名婢女,各拎着一个食盒。
就见她笑盈盈地立在那,好整以暇地注视着他。
阿福心虚:“娘娘何时到的,怎么没人通报。”
“是本宫不让他们通报的。”姜莞走近,“本宫想给陛下一个惊喜。”
“惊喜?”萧言不善,“惊吓还差不多。”
姜莞不理他,而是对阿福道:“福公公。”
阿福意会,忙上前
接过两样食盒,放到龙案上,“陛下您把奏章收收,省得一会儿又染上油渍,又让写奏章的大臣误会您是在暗示他什么。”
“闭嘴。”萧言阻止。
“还发生过这种事啊。”姜莞凑上前,目光往龙案上扫了一眼,“那陛下是得小心些。”
然而她嘴上说得好听,手却一动未动,也没想着帮个忙。
满春和银霜递过食盒后就默默退了出去,阿福在摆弄食盒,无人帮萧言。
“早就想问陛下了,为何要把奏章放在箩筐里。”姜莞伸了伸脖好奇。
而且宫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个东西,
“娘娘有所不知。”萧言没来得及开口,被阿福先了一步,“奴婢的师父入宫前家里有项编筐的手艺,后来教给了陛下和奴婢,只是奴婢不像陛下有天赋,只得了两分真传。”
“所以这箩筐是陛下编的?”姜莞惊讶。
“朕乐意。”萧言双手环抱,“不行?”
姜莞就是好奇一下,可没兴趣管狗皇帝的爱好:“陛下是天子,做什么都是对的。”
听出她话里的敷衍,萧言冷呵一声:“说吧,你搞这些弯弯绕绕,又想从朕这里得到什么?”
眼神落在阿福摆出来的几道金灿灿的吃食,的确有点香,他忍了忍。
不知道为什么,姜莞每回见着他这副防备状态,总想开口逗一逗:“如果我说想要陛下的贞操——”
“咳咳咳!”阿福极煞风景地猛咳两声。
姜莞:差点忘了,边上还有个小太监。
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正想说明真正来意,愣怔半晌的狗皇帝突然开口:“无耻。”
“”
姜莞扶额,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来癸水了,怎么见到个男的就想调戏。
真不挑啊她。
第33章 033口水流出来了。
姜莞深呼吸一口道:“我和陛下开玩笑呢。”
然后用真诚的眼神望向他:你信吗?
萧言回了个:不信。
仗着他听不到她心里的想法,姜莞:狗皇帝爱信不信!
萧言精准捕捉,肯定道:“你又骂朕。”
姜莞眼神无辜:“陛下,我刚刚并没有说话。”
“不信,你可以问福公公。”她扭头。
“娘娘确实没有说话。”阿福笑眯眯道,“娘娘就是朝您抛了个媚眼。”
姜莞:“”
不如不说。
萧言则一脸嫌弃:“眼睛什么时候瞎的。”
明明是在瞪他。
阿福是真一脸无辜:“陛下,奴婢眼神好着呢。”
姜莞憋笑,实在没忍住:“陛下脾气真好。”
之前她还觉得这位福公公挺机灵的,怎么这会儿突然就傻掉,听不懂人话了。
萧言嫌他丢脸,却也没让他出去,主要是怕姜莞在没人的时候占他便宜,所以他愿意忍受对方不合时宜的蠢笨。
“先尝尝吧。”决定还是给狗皇帝留点脸面,姜莞岔开话题,“这些吃食得趁热吃。”
不是什么稀奇吃食,姜莞让阿葵简单做了几样炸物小食,都是狗皇帝会喜欢吃的品类。
其中有后世的炸薯条和她最拿手的炸平菇,土豆在大燕叫薯豆,所以姜莞继续叫炸薯条没什么问题。
不过大燕的土豆比后世小许多,产量也不算高,平民百姓家中一般都是充当主食,像姜莞这样费时费油的做法,至少目前没有第二人。
薯条自然是配番茄酱,炸平菇做法比较讲究,一不小心就会溅一身油或者炸过了头,咬一口满嘴糊味。
炸平菇配的是姜莞自制的辣椒粉,里面有磨得精细的白糖和细盐还有少量胡椒粉等调料。
之前吃烧烤时撒的主要调料就是它。
平菇裹上蛋液炸会更好,但狗皇帝不能吃鸡蛋,好在他吃鸭蛋似乎没事,上回的咸蛋黄酥饼他吃了两个也没见有不良反应,不过为了保险,姜莞问过御膳房,得了确切答案才敢放心使用。
萧言扫了一圈,发现没有筷子,姜莞察觉到,主动帮忙用签字叉了根薯条蘸上酸甜的番茄酱,不过在这里应该叫它番柿酱。
递到他嘴边:“喏。”
一向沉静的眸光难得添了几分温润柔和,姜莞注视着他,唇角微弯。
“放心,没下毒。”以为他不信,她直接收回自己张嘴吃了证明,“信了吧。”
萧言慢半拍张在半空中的嘴最后只吃到一口空气。
模样有点滑稽。
姜莞又没忍住,萧言回过神来,突然羞恼:“朕不许你笑。”
还不许她笑,心里嘀咕完,姜莞恢复正经,像哄孩子一样道:“我不笑。”然后又给他重新夹了一根薯条递到他嘴边,“吃吧,陛下。”
不知道想到什么,萧言真就乖乖低下头吃掉。
阿福默默在一旁看得心暖暖。
“甜的?”他微惊讶,可似乎又不似糕点的甜腻,甜中带了点酸。
姜莞颔首,她没有往番茄酱里放太多糖,保留了番茄本身的微酸,更适合狗皇帝的口味。
“再尝尝这个。”姜莞又叉了一块炸平菇,并提醒,“有点辣。”
见她又喂过来一口,本要‘自食其力’的萧言默默垂下手,重复第一次的动作,低头咬住,品尝。
“还行。”咽下去后,萧言抿紧唇,“不辣。”
嘴巴都辣红了,还逞强。
不过姜莞也没拆穿他,顺势放下签子:“剩下的陛下自己尝吧。”
她可没想一直伺候他吃喝。
前两样味道不错,萧言自然对其余几种有了期待。
接过姜莞手里的叉子,他挨个试了试,眼底尽是新鲜。
这时阿福默不作声抱来一张软凳放在姜莞身后,示意她坐下。
姜莞瞧见后,没客气,非常丝滑坐下,手肘顺势抵在龙案上,下掌托着下颌,极有耐心地盯着某人。
还别说狗皇帝不开口说话的时候,挺有模有样的。
就像此刻,眉眼微垂,乌黑浓长的睫羽颤动几下,嘴巴因辣味的刺激而变得更加殷红。
偶尔抬起的黑眸,许是被辣过了头,清水洗过一般,闪过一瞬茫然。
精致白皙的面庞更是晃眼。
姜莞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唇不自觉弯起,然而下一瞬,耳边传来破坏气氛的一句:“口水流出来了。”
姜莞:“”
低调的阿福噗嗤笑出声。
好好的一脸蛋怎么长了这么一张破嘴。
“还吃不吃!”眉目间再也不复最初的温柔,姜莞恨恨拧眉。
“母老虎。”萧言嘟囔了一小声。
“什么?”姜莞没听清。
“没事。”萧言道,“朕吃。”
吃到一半,他突然想起来,“你还没说来找朕做什么?”
不清楚对方的目的,萧言觉得自己应该会吃不安心。
他不提,姜莞也差点忘了。
都怪狗皇帝误她,姜莞懊恼一瞬后道出自己此行的目的:“陛下之后出宫带上我呗?”
“为何要带上你。”萧言用锦帕擦了擦嘴,大有一种吃了不认账的态度。
“既然陛下可以随意出宫,为何我不行?”姜莞也没打算和他讲道理,狗皇帝这种人,只要你比他更无赖,一切难事都好解决。
“我是皇帝,你是后妃。”他随口一句。
姜莞自认好心纠正:“我是宠妃。”
同时搬出依据,“大燕史上,可是有过先例的。”
上上任大燕帝年轻时酷爱写‘恋爱日记’,人驾崩后,日记‘不小心’暴露于世,被有心人装订成册,至今还是皇
家书局‘版权费’赚得最多的一本。
幸好他还记得收敛,不该写的没写,否则只能在风月版见了。
“出宫作甚?”他没拒绝也没同意。
“陛下心知肚明。”姜莞尽量让自己显得有耐心,“我家小五的信不还是您让福公公送去明秋宫的嘛。”
“谁告诉你是朕让送的?”萧言扬眉。
“当然是福公公了。”姜莞毫不犹豫一顶帽子扣出去,同时心道,这不废话,福公公只是傻又不是蠢,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私下往宫里递信,轻则没有轻则,只能是奸细。
大燕对奸细的律法可一点也不友好。
“陛下。”不等他发声,姜莞倾身靠近,“宫外有人在拿您最宠爱的淑贵妃赚银子呢。”
她缓缓勾起唇角,眨了眨眼:“你就不生气?”
“朕似乎是该”话刚起了个头,温热的呼吸扑撒过来,他面庞渐渐变红,“你离朕远点。”
顶着一张鲜肉脸,说出口的话却总是有毒。
好在姜莞早已习惯,并不在意,道:“所以陛下何时再出宫?”
“你想什么时候。”姜莞不主动离远,萧言只好自己默默往后移。
龙案两头不远处是往下的金阶,阿福及时提醒:“陛下,别再往后,容易摔着。”
姜莞这才注意到狗皇帝在默默远离自己,不禁抽了抽嘴角,不就一句孟浪了点的话,瞧把你吓的。
“自然是越早越好。”姜莞坦言,“不瞒陛下,想来陛下也清楚一二我家的情况,祖父无情,祖母不是亲生的,爹没脑子,二叔一肚子心眼,个个觊觎我和继母手里的东西。”
“这回见没法在从我手上谋划,就又把注意打到了我继母头上。”
“你倒是一点没有‘家丑不可外扬’的意思。”姜莞所说的一切,萧言早就通过阿福的调查得知全部。
姜莞笑笑:“陛下,能称之为家的,才有这一说。”
萧言难得认同她,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他突然又道,“朕什么时候不许你出宫了?”
“陛下什么时候许过?”姜莞觉得好笑,“出宫腰牌还是我主动问陛下要的呢。”
萧言一脸理所当然,“那是宫人使用的腰牌,你见过哪家府邸主人出门还要给门房递腰牌的?”
还能这么玩?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也没问啊。”他以为是常识呢。
姜莞:“”
瞥见还剩一半的吃食,姜莞顿了顿,忽然起身开始收拾。
“你要做什么!”萧言试图拦她。
“多谢陛下提醒。”姜莞可不管一宫贵妃随意出宫合不合规矩,狗皇帝允了就成。
而且听他的意思,自己日后想出门就出门,不会有人来限制她。
那她还留在这干嘛。
“陛下,我还得准备明日出宫的事,就不陪你了。”姜莞解释道。
“你一人离开就够了。”萧言霸着不让道,“它们留下。”
“多大了,还贪食。”姜莞故意牢骚。
“你见过哪家宠妃给皇帝送食物只送一半的?”平常总是她把‘自己是宠妃’挂在嘴边,这次总算轮到他利用这个借口了。
“还有,你出宫若没朕陪着,他们肯定会猜测你是不是已经不得圣宠了。”
“陛下明日能陪我出宫?”有狗皇帝陪着自然好,能少费她不少口舌。
“明日不行,有大朝会。”萧言虽混,但也是有底线的混。
姜莞也是果断的人:“既然如此,我一个人也足矣。”
“效果会差很多。”威胁人这方面,萧言很有经验,“过两日吧,朕记得静郡王即将五十大寿,回头朕让郡王府递张帖子给你那个黑心祖母和傻缺二婶。”
听到他对二人的形容,姜莞抽了抽嘴角,不得不说,他形容得很精准。
“陛下要亲自去给静郡王贺寿?”姜莞好奇。
“不然呢,谁让朕选了你做宠妃。”萧言定定看向她。
姜莞可不吃他这一套,道:“所以陛下为什么还不让我近身呢?”
萧言:“你脑子里能不能有点别的?”
姜莞持标准微笑,残忍摇头:“不能。”
一招吃遍天下又如何,够对付你就行。
“真好。”阿福默默观了半晌,见两位主子感情愈来愈好,不经感慨。
“你闭嘴。”却没想到两位主子同时侧头看向他。
阿福:“?”
萧言:“还有”姜莞追上,“不许把本宫写进你的话本里!”
前者颔首表示姜莞的话也是他的意思。
阿福既惊又莫名有些虚,眼珠子转了转,他们是怎么知晓他肚子里所想。
第34章 034我喜欢热情一点的。
静郡王萧正今年五十,别看他比萧言大了三十来岁,但正经按辈分算,他还得喊萧言一声皇叔。
当然那是在萧言没登基前可以这样喊,现在一律喊陛下。
萧言与萧家宗室的亲近程度还不如柳太后,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些年宗室不争气的缘故,子弟不息,朝堂上更没有得力的后辈。
静郡王膝下两子两女,除了幼女外,都已成婚,两个儿子都不算事多有出息,好在孝顺乖巧,没学那纨绔子弟娇气作风,不会嫌弃头顶的乌纱帽太小。
二人在朝兢兢业业,从不仗势欺人。
大女儿前年出嫁,今年诞下一对龙凤胎,和女婿一家日子更是过得和和美美。
不会降袭的爵位,花不完的祖产。
总而言之,静郡王对现下的日子满意得不行。
然而人一闲下来就想找点事情做,这不,就在月前,静郡王发现自己马上就五十岁了。
古人说五十知天命,静郡王觉得自己也算是长寿一挂,就想着办个寿宴热闹热闹。
帖子早就发出去了,寿宴也正在准备当中,静郡王妃王氏帮着忙前忙后,冷不丁就接到宫里的密旨。
说陛下要亲自前来贺寿,随行的还有那位得宠的淑贵妃,王氏第一反应是,假的吧,脑海里反复思索谁会无聊搞这种荒谬的骗术,她根本就没往宫里递过帖子。
心乱如麻的王氏赶紧找到丈夫静郡王,道:“你看看,这密旨是真是假。”
静郡王也懵了,什么密旨,他们静郡王府何时有了接密旨的资格,难不成是家里哪个小子明面藏拙私底下早已是宫里那两位其中之一的秘密心腹?
这么争气吗?
不得不说萧正脑洞开得极大,在目光落到王氏递过来的密旨上前,他脑子已经想到了万一以后不小心得罪宫中后可能会遭受的百八十种刑罚。
“密旨怎会有假。”几乎是视线将触到旨上的章印,萧正就知道上面的印章是真的,毕竟再不受重用,也是皇家血脉,皇家的印章还是不会认错的。
“我又没见过真的。”静郡王妃王氏负气道,“你什么态度。”
有些惧内的静郡王忙讨好道:“是本王错了。”
“所以这密旨是真的?”王氏将话题拽回正轨。
“传密旨的人你可还记得?”萧正略思索问。
“有些印象,似乎在哪见过。”王氏仔细回忆着,宫里出来的人,肯定是在宫里见过,回忆起近几年参加的宫宴,半晌后,她突然道,“想起来了,前年参加宫宴,在陛下身边伺候的那个小公公。”
“那不就是福总管。”萧正怀疑的眼神看着王氏,似在说‘陛下身边的红人你都能忘’?
王氏手肘怼了他一下:“你也不想想我上回参加宫宴是什么时候,那会儿陛下也才十六七,福总管只会更小。”
自家孩子都一年一个变化,何况别人家的,更何况她当时接到密旨的时候人都是懵的哪还会记得仔细瞧传旨的小太监具体样貌。
“那你说陛下冷不丁要驾临郡王府是要做什么?”王氏可没自恋到人家是真是来贺寿。
“密旨上不是写着么。”萧正指给她瞧,并翻译给她听,“淑贵妃自入宫后非常想念家中祖母,听闻祖母白氏也会前来寿宴,所以想借寿宴与家人见面。”
王氏:“我没记得自己有往姜府递帖子啊。”
虽说姜家是淑贵妃的娘家,但静郡王府和宫里不亲近,无论淑贵妃得不得宠都影响不到郡王府。
他们没必要也无须降低身份去熟络姜家。
“还没瞧明白?”静郡王无奈道,“密旨上的意思是让你递张帖子去姜家,宴请姜家老夫人,淑贵妃要借本王的寿宴见姜家老夫人。”
他叹了叹气,有
预感自己的寿宴不会太顺利了。
“原来是这样。”经他这么一提醒,王氏想起昨日娘家弟弟派人递来的一封信,再结合近日京中发生的事,顿时觉得自己猜中了大半,“淑贵妃这是要找姜老夫人麻烦啊。”
“对啊。”萧正郁闷,“本王的寿宴就是供他们发挥的场地。”
王氏关注点却是:“看来外界所传并非虚无啊。”
“王妃什么意思?”萧正不解。
“王爷有说不知,近日京中掀起了一阵‘淑贵妃’妆容风,某些人见姜家女入宫得宠,一时心起,觉得既然姜家女都行,那么他们也可以,于是就有了这股风气。”
想模仿姜莞的路子夺得皇帝的宠爱。
萧正听了,一脸‘他们是不是傻’的表情,精准吐槽:“陛下的宠爱是什么好东西吗?”
为什么觉得淑贵妃得宠是好事,没准人家正在宫里受苦呢。
这些人还是太不了解陛下。
“你少说两句。”王氏怕隔墙有耳,但想起自家二妹先前说要去静安寺给淑贵妃立长生牌位的事,嘴角微抽。
以前二妹总和他这位王爷姐夫不对付,这次难得想法一致。
“王爷,那这帖子还递吗?”郡王府虽是王氏当家,但一般遇到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她一般都是推给萧正做决定。
“递,当然得递。”萧正叹气,谁让人家是帝王呢,官大几级压死人呐。
能屈能伸的静郡王长叹了口气,“按密旨上说的,给姜家老夫人和二夫人递张帖子去。”唉,他也要去邀请姜家的男人们。
“另外宫里的帖子要与其他帖子区别开来。”他嘱咐。
王氏想了想又问:“只给老夫人和二夫人寄?那大夫人呢?”
据说淑贵妃和她那位继母关系不错,王氏有自己的考量:“要不要再加一张?”
然而萧正却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
人家既没要求,他们就不要多此一举。
“都听你的。”王氏也没强求。
于是本来已经定好的寿宴,因加了几张帖子的缘故,又得重新排位。
静郡王府接到密旨的同时,孟玉华这边也收到了宫里女儿的回信,这才知晓姜芙早瞒着她往宫里递了消息。
孟玉华手里捏着信,去到姜芙院子里问她:“阿芙,你什么时候往宫里送的信,为何不告诉娘?”
姜芙有些心虚解释:“就是上回,玉宁和穆兰约我出门,我在阿姐的书铺遇到了上回来传旨的公公,玉宁她们告诉我,那公公就是圣上身边的人,我就想着既然遇到了,那索性试试”
越说声音越小,她也知晓自己莽撞了。
“娘~”姜芙晃着她衣袖撒娇,“芙儿错了。”
“不可再有下回。”孟玉华点她道,“你阿姐入宫才多久,若是让圣上知晓此事,借此责罚你阿姐,看你怎么办。”
“母亲收到了回信,是不是证明圣上并没有生气。”姜芙机灵猜道。
“算你这回走运。”孟玉华带她看信,“有个好姐姐。”
孟玉华没觉得是陛下心宽,坚定地认为是姜莞从中费力周旋过的缘故。
她面露心疼。
“我也是担心母亲。”姜芙牢骚道,“父亲最近跟得了脑疾一样,发起疯来防不胜防。”
她能用的办法都用了,也是深刻意识以前阿姐有多辛苦。
“对付你父亲,娘还不至于一点办法没有。”孟玉华叹气,“先前都是你阿姐护着我们,如今也该是我们替她减轻点负担。”
“阿莞一人在宫里已经够累了。”她又道,“家里这点小事,娘一人应付得来。”
“那母亲打算怎么做。”姜芙好奇。
“你父亲频频来我正院,肯定是受了白氏的指使。”孟玉华素日只是不屑与他们纠缠,但并不代表她没有脑子。
“左右不过我名下那些东西。”孟玉华话里嘲讽满满,“今日起,娘会让阿菡来你屋里住几日。”
姜菡年岁尚小,并没有给她准备单独的院子,一直都是和孟玉华住在正院,但近来姜承时不时就要来正院刷存在感。
孟玉华想,或许就是因为有姜菡的存在,莲芳阁的人才放心让姜承来她这儿。
演了几日前戏,也该开始正戏了。
“母亲打算做什么?”姜芙突然有点兴奋,她还没见过母亲算计人的模样。
“允你父亲留宿。”孟玉华淡淡道。
“啊?”姜芙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不明白孟玉华为何要牺牲这么大。
“想哪去了。”孟玉华点她,“你阿姐离开前给我准备了上好的安眠粉,让我以防万一。”
既然这么喜欢睡,那就让他好好睡一睡。
“阿姐未卜先知啊。”姜芙佩服。
“芙儿你记住,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背弃你阿姐。”孟玉华认真嘱咐,“哪怕是你外祖母也不能越过你阿姐。”
姜芙点头:“女儿明白。”
这世间除了阿姐和母亲,再无任何人对她的好是不掺杂利益的。
当然,姜芙也明白,不能理所当然地单方面索求旁人的好,而自己却什么都不付出。
这是不对的。
可正是因为如此,才显得珍贵。
而她在意的就是一份独一无二的偏爱
距离静郡王的寿宴还有半个月,而白氏高调赴宴交友的风波却愈演愈烈,自从得知此事后的满春便格外关注宫外的情形。
今日晨早得知白氏又攀上了某某伯爵夫人,连忙到姜莞面前叭叭告状:“要是不入宫就好了,哪里会遇到这么多麻烦事”
她最后道:“娘娘,您就一点不担心?”
“我不是递了信给母亲?”银霜伺候姜莞穿衣,一旁贵妃榻上还坐着个男人。
满春定睛一看,吓一跳,怎么陛下也在,她刚才告状的时候没骂到陛下吧。
糟糕!说的话太多,记不清了!
她忙收敛脾气,福身行礼,同时心里忐忑地嘀咕,陛下今日不是有早朝吗?这么快就结束了?
“陛下结束早朝后特意过来陪我用早膳。”像是看穿了她心底所想,姜莞解释。
满春顺势道:“那奴婢去小厨房看看早膳准备得怎么样了。”
说完,人就匆匆逃离内室。
姜莞望着她的背影,眉眼间透着一丝宠溺。
不意外得到某人的一声:“哼。”
“陛下又怎么不高兴了?”这个‘又’字就很灵性,仿佛在阴阳他。
“你倒是护着她。”萧言神色莫名。
“我也护着陛下啊。”姜莞反道,“都没拆穿陛下一大早过来的真正目的其实是馋我小厨房的早膳。”
萧言:“”
听到这里的银霜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手上的动作更小心了。
“如果没有朕,你打算如何?”萧言突然在意,“哦,朕想起来,沈三是吧。”
腔调七拐八弯,听着就不舒服。
姜莞有点烦他:“陛下吃醋啦?”
萧言扬声:“呵,他还不够格。”
姜莞望着镜中美丽的面庞,独自欣赏,同时嘴里不忘敷衍:“哦。”
“所以,到底是不是沈三?”萧言追着问。
“是与不是,我不都已经入了陛下的后宫。”姜莞回道,“答案重要吗?”
她才不会告诉他明确的答案,谁会傻到主动交出把柄。
“陛下问得这么迫切,我只能当陛下是在吃醋。”她故意道。
“朕怎么会吃醋。”萧言最受不得激将法,快速矢口否认,“你想得美。”
“看来朕还是沈三的救命恩人。”
姜莞:“?”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她当即反击:“按陛下的说话,那我不是成了全燕京闺阁千金的救世主?”
她冷呵呵两声:“我牺牲这么大,她们该为我立块长生碑才是。”
俩人你来我往,交锋不断。
唯有银霜的嘴角愈发地苦
到最后,萧言猛地起身:“朕不吃了。”
姜莞乐意之至:“陛下慢走。”
起身后迟迟不动的萧言忽然又坐下:“朕就吃,你能拿朕怎样!”
姜莞:“”
莫不是迟来的叛逆期。
终于给姜莞编好发髻的银霜忙低声道:“娘娘,奴婢去准备茶水。”
语速快得恨不得能立刻逃离这片烽烟地。
“去吧去吧。”姜莞对她笑了笑,难为她了,坚持到现在。
见她对宫婢都要比对他和颜悦色,萧言莫名不爽,他压下这股怪异的感觉,勉强道:“朕好奇你到底在信里写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提醒母亲别忘了我留下的好东西。”姜莞好奇反问,“陛下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的私事了?”
“朕也是人。”就在姜莞以为他要说‘朕也有感情’的话时,他却接道,“偶尔也爱八卦。”
姜莞:“”
合着尽逮着她一个人薅是吧。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知道孟玉华恶心姜承,为了以防万一,就在离开前特意留下几包安眠粉。
那玩意除非一次吃个好几包,否则对身体没啥害处,只是会让人乏力多眠。
用来对付姜承这种色心未泯的烂人刚刚好。
姜莞并未在信中多说什么,只是提醒孟玉华一句别忘了还有安眠粉。
只是她没想到孟玉华早就和她有了默契。
听完姜莞叙述的萧言一言难尽。
姜莞瞥见他这副表情,一时气道:‘怎么,陛下是怕我对您也用这招?’
“朕为何要怕。”他又不会留宿。
“放心,就算是要对陛下用药,也不会是安眠粉。”姜莞咬牙,“我可不喜欢床上躺着一条死鱼。”
“我喜欢热情一点的。”
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的萧言似羞恼:“你你你——!”
这回轮到姜莞哼哼:“陛下千万要小心哦。”
萧言逃了。
早膳都忘了用。
阿葵辛苦做了一大桌,姜莞一人用不完,分了大半给宫人。
连前来捎口信的阿福都蹭了一口,他天还没亮就出宫门又是传密旨又是送密信,忙活小半天,临出宫门前填肚的那点吃食早消化完了。
此刻望着食欲满满的膳食,还真有点饥肠辘辘。
可惜他来得迟,只分到两块鸡蛋饼,三两口吃完,回味似的咂摸咂摸嘴巴:“怎么觉得娘娘宫里的小厨房比御膳房做的还好吃。”
姜莞听见了,不过没回。
原因其实很简单,御膳房的吃食在保证味道的同时还要有保持漂亮的形态,而她的小厨房嘛,味道是首要且唯一重要的。
而且人有时候吃惯了山珍海味突然换一顿清粥小菜,觉得后者比前者要好入口是很正常的情况。
从明秋宫离开,回到太极殿,阿福同萧言说起这事。
下过早朝就直奔明秋宫准备蹭吃结果等半天没吃到就离开的萧言听到他只是顺便去捎个口信就吃到了。
他不爽极了,阴阳:“还真不怕她在你饼里下毒。”
阿福觉得他今天有点莫名其妙,又不好直说,想了想道:“陛下,您又惹娘娘生气了?”
萧言刚想要点头,发现不对,转而直视他:“什么叫朕惹她?明明是她总是骂朕!”
阿福嘿嘿笑道:“都一样嘛。”
他听明白了,陛下是没吃着贵妃娘娘宫里的膳食,委屈了。
“陛下莫气。”阿福短暂离开又回来,手里比之前多了个食盒,同时心道,娘娘果然料事如神。
“你手里拿的什么?”萧言余光瞥见。
“是贵妃娘娘让奴婢带回来的膳食。”阿福强调,“专门给您带的。”
他打开食盒,又道:“据说还是娘娘亲自吩咐阿葵姑娘重新做的。”
热腾腾的早膳拿出摆在案上,一眼扫过去,都是萧言爱吃的食物。
“说到底,娘娘还是关心陛下的。”
阿福脸上的笑意,晃得萧言心口都不舒服,头也发晕。
望着还冒着热气的膳食,他忽然道:“你说,姜莞是不是在膳食里给朕下药了。”
阿福笑意僵住:“?”
萧言困惑:“否则朕怎么还没吃,头就开始晕了。”
阿福:“”
*
静郡王府许久未热闹过了,这回难得办一场寿宴,所以王氏递了不少请帖出去。
收到帖子的人家几乎没有不去的,静郡王府再落魄,那也是皇室宗亲,又从不站队。
总之,多交往交往没错处。
此刻,姜家。
近几日,白氏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是众星捧月的滋味,尤其是在收到了静郡王妃身边贴身嬷嬷亲自送来的帖子,这种感觉更是到达了巅峰。
她叫来一大家子,道:“静郡王妃的帖子,说是邀我和老二媳妇过府参加静郡王的寿宴。”
田氏没想到这里还有她的事,眼睛亮了亮,活这么多年就没赴过重要宴会的她有些紧张:“郡王府规矩是不是很严啊?”
田氏担心自己会在宴会上出丑而不自知。
她不说还好,一说白氏心底也沉了沉,田氏没赴过这种规格的宴,她又何尝不是。
只是这种事,她身为长辈不好在儿媳面前露怯。
“郡王府为何会想起来给我们家递帖子?”姜德心有疑虑,今日下朝他和瑞儿也收到了静郡王的邀约。
田氏推崇道:“父亲有所不知,母亲近来不止收到了郡王妃这一张帖子。”
这事姜德知道,也默许了白氏的行为,但那些帖子不过小打小闹,何故会惹得郡王妃的注意。
“瑞儿你怎么想?”想不明白的姜德望向儿子。
姜瑞也推不出其中关窍,于是道:“与其在这胡乱猜测,不如等我们去赴了宴再说,届时一切都能明了。”
若是真搭上了郡王府,对姜家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姜德缓缓点头:“既然决定去赴宴,贺寿礼不好太草率。”
姜瑞也是这个意思,明面上是贺寿礼,实际上是一次试探,若是顺利便能搭上郡王府这条路子。
白氏心疼,手里本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前几日好不容易得了些,这回又要全吐出去。
“老大目前是个什么情况?”白氏打起姜承的主意。
田氏回道:“一开始大嫂还躲着大哥,直到前儿晚上,大嫂态度终于软化。”
“那就好。”白氏虚伪地一笑道,“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
一想到孟玉华手里的好东西马上就会成为她的,白氏忽然就不心疼了。
而已经在正院歇了三日的姜承再度醒来,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扶着酸疼不已的腰,嫌弃道:“孟氏,今晚之前,把你这床换了。”睡得他腰酸背痛不说,头还晕。
梳妆台前,孟玉华懒得看他道:“夫君真会说笑,我可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还想睡床?让他睡在地毯上都是看在他好歹还是女儿们的生父。
“我让你换就换。”姜承皱眉,“大不了我出这个钱就是。”
商户女就是商户女,抠抠搜搜,眼里只有银子。
孟氏觉得好笑,扭头看他一眼:“行啊,我这张床可是莞儿花了一千两银子特别定制,不过一千两只是床的造价”
说到这里她冲姜承笑了笑:“看在阿莞的面子上,夫君给一千两就行。”
姜承罕见沉默了,须臾,装作不信道:“休想骗我,什么床
这么贵。”
“不信算了。”明明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婉,姜承却听到了话里的冷漠,于是更不满了,“我好心好意陪你几日,你就这个态度!”
发言可谓是爹味十足。
孟玉华此刻忽然明白了姜莞幼时每回见完姜承后为何都要喝水催吐两下。
她此刻也开始有点恶心。
芳姨娘怎么还没闹起来。
莲芳阁内,白芳芳已经摔了好几个花瓶了,姜萱在一旁看得心疼:“母亲,您摔它们又有什么用,爹已经好几日没来莲芳阁,他看不到的。”
而且这些花瓶都挺名贵的,摔了多浪费,还不如当了换成银钱来的实惠。
“你懂什么。”白芳芳斜了一眼女儿,“你父亲不过是在演戏骗那孟氏。”
姜萱:“就算是骗,也不用日日留宿吧。”
白芳芳脸色顿时一变。
“好了,萱姐儿。”姜蔚出声阻止后,又转向另一方,“不过母亲,儿子听说祖母和二婶要去静郡王府赴宴,不知我们家什么时候和郡王府攀上了交情。”
尽管内心仍有不快,可面对儿子的问题,白芳芳终是压下了这股愤意专心回道,“娘了解不多,只知道帖子上只邀请了你祖母和你二婶。”
“祖母管着家里中馈,受邀不算太奇怪。”如今姜家表面上也算是和皇家攀上了亲,郡王府递帖的行为,姜蔚并不觉得怪异,“只是,为何会跳过母亲,选二婶。”
这声母亲指的是孟氏。
是啊,为什么会跳过孟氏?
不仅如此,郡王府是直接跳过了他们大房,姜蔚不明白,就算是因为二叔目前是姜家最有出息的人,可他没有儿子啊,姜蔚觉得,若是那聪明人,至少也应该在帖子上添上他的名字才对。
“因为我敬佩二叔和二婶的为人。”去郡王府赴宴的路上,姜莞乱七八糟回萧言,“整个姜家,谁也没有二叔二婶孝顺。”
万一待会儿两个老的受不住晕了,有孝顺儿子儿媳在身边,想必醒来后心中也会宽慰许多。
姜莞在心中道,谁让他们常说他们才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当然要整整齐齐地一块丢人。
萧言一副准备看热闹的态度:“啧啧。”
“唉,谁让我不够孝顺,知道会有热闹也没想着母亲和两个妹妹。”姜莞微微叹气,聊起帘子望向窗外。
“你这么说,朕忽然觉得朕也不够孝顺。”萧言一脸认真问她建议,“为了出宫看这一场热闹,把公务全都丢给母后,会不会太没良心了些?”
姜莞闻声回头,忍住没白眼,心道,你才发觉啊。
“不过”他突然盯着她又道,“朕好不容易有了知心人,想来母后能理解。”
姜莞:“???”
什么时候又把锅甩她头上了?
好欠揍的一张脸,姜莞忍了忍,没忍住,决定报复。
“是吗?”她不怀好意靠近,手往他胸口伸,“让我看看有多‘知心’!”
“住手!”
“姜莞!!”
“朕不许!!!”
车厢内似有什么打翻了,叮呤咣啷。
马车外,一左一右的阿福和满春对视一眼,皆趁机偷偷笑了几声。
不许有什么用,马车狭小,姜莞最终还是得偿所愿,成功扳回一局。
第35章 035朕就不抢你风头了。
静郡王寿宴,前来贺寿的除了宗室亲眷和静郡王妃王氏的娘家人外,还有二人在京的私交好友。
仔细一算,宾客不少。
到底是皇室宗亲,即使不受重用,这郡王府也要比普通臣子府邸所不能比的。
入眼望去,飞檐青瓦,磅礴大气。
宗室里除了礼亲王这位老王爷外,地位最尊崇的就是静郡王了,其他郡王爷都是远得不能再远的小宗支脉。
礼亲王是先帝的堂弟,今年已有六十多,很少出门,这次前来给静君王贺寿的是他的嫡长孙以及长孙媳妇周氏,按辈分,夫妇俩得唤静郡王一声兄长。
先帝和当今身世差不多,只不过先帝为人更敏感阴鸷,因着低微出身的缘故坐上帝位后,所纳入宫的妃子皆出自高门,导致大家谁也不服谁,后期争斗不休,最后两败俱伤。
虽说父子俩都是捡漏,但先帝要比萧言幸运许多,他能够捡漏是因为前面几位皇兄一个接一个病逝,活得最久的刚被立为太子,没到一个月就突发疾病死了,彼时先帝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郎,匆匆被推上帝位。
没做过太子的先帝倒是活得久,十二岁直接登基,足足做了四十八年皇帝才驾崩。
先帝不仅捡漏且皇位还坐得特别平稳,因为血脉亲近的几位兄长俱未留下子嗣。
这也是当年柳太后没得选的缘故,血脉最近的礼亲王都已隔了好几层,更何况其他几位。
与其将来大权旁落,不如推年幼的萧言上位,再加上柳家的扶持,她还能做个掌权太后。
因此这次来给静郡王贺寿的宗室亲眷加起来拢共也没超过三桌。
且其中也就礼亲王嫡长孙夫妇是和静郡王一家坐在首桌,由于客人较多,以防彼此会不小心碰撞,寿宴选择了男女分桌,中间用屏风隔开,男席在左,女席为右。
宴席还未正式开始,还在走礼的阶段,来得早的,有些逛起了郡王府的后花园,有些聚在一块聊起家常或八卦。
五十大寿,本该是高兴的日子,来贺寿的众人却发觉寿星公本人瞧着面相微苦,似乎心情不太好。
目光挪向其身侧的人,发现夫妻俩的面色虽不尽相同但也没一个像是遇‘喜’的状态。
为首的礼亲王嫡长孙夫妇端着姿态,瞥见二人脸色,彼此对视一眼,由世孙妃周氏先和郡王妃王氏唠起家常:“瞧着嫂嫂脸色似是有恙,可是操持寿宴累着了?”
一想到宫里两位主子等会儿就要到了,王氏的心情哪能好起来,只是这种事不好和周氏讲,密旨上交代他们来贺寿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接到密旨的这半个月,萧他们夫妇每日都要憋到夜间躺在一张床榻上时才能彼此述说宽慰缓解一下郁闷。
即使如此,面对弟妹周氏的关怀,王氏还得强撑着回道:“许是前两日染了些许风寒还未好全。”
周氏得知,当即一脸关怀道:“嫂嫂都是当祖母的人了,千万要当心自个儿的身子,府里的孩子们都由嫂嫂亲自教养过,有什么事交给他们去做也是一样的。”
王氏扯了扯唇,点点头,心里有苦说不出,本来这场寿宴她是让大儿媳和自己一块操办,谁料中途出了个陛下这个‘意外’,万一寿宴上有什么地方惹了这位不高兴,都快五十半截子入土的人了,偶尔丢一次半次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以后少出门。
可大儿媳还年轻,日后还要在权贵圈子里混,因此王氏就没继续让她帮自己张罗。
察觉到王氏心里恐还有其他不可说的事,周氏心思微转,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转而和她聊起了其他事情。
姜府离郡王府颇有一段距离,尽管姜家四人提前半个时辰出发,然到达静郡王府后他们已经算来得稍迟的最后一波人之一。
虽说静郡王强调过这只是一次小小的寿宴,不必厚礼,但来者贺寿又怎么没有重礼,好在静郡王提早吩咐管家做了准备,礼过于重的人家等离开后皆会收到同等价值的回礼。
静郡王不想让外人以为自己是在借寿宴敛财,再说了他根本不缺那三瓜两枣。
尤其是今日那谁要到,他更得谨慎了。
宴王氏在后院招待女眷,静郡王自然在前厅招待男客,长子郡王世子陪同,直到管家来报,说有事拿不准主意,静郡王才先行离开。
来到偏厅,被管家告知姜家送的礼过于贵重,严重超出了属于他那个官职范围内正常规格的寿礼。
就像静郡王妃的弟弟王大人,虽说几个姐姐
嫁得一个比一个好,但他本身只是个六品官员,尽管是来给自己的亲姐夫贺寿,可他送的礼只是符合礼制,并未超出太多。
寿礼嘛,心意到了就行。
静郡王没想到堂堂淑贵妃的娘家,眼界如此浅薄,其实管家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以前不是没有类似的低阶官员拿着厚礼偷偷来。
静郡王只是相对于某些权贵臣子来说略显落魄,但对于那些普通官员来说依旧是难以攀登的高梯。
作为郡王府的管家,虽见惯这样的事,但今日之事对他来说却仍是个棘手的问题。
毕竟寿宴的宾客是提前两个月就定好的,可姜家的名字是半个月前才加上的,心思敏锐的管家直觉里面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所以今日才拿捏不准请静郡王这位主子前来定夺。
一想到自己今日为何不能和和美美地过寿,静郡王心口本就窝火。
他不能对陛下发脾气,但姜家可是自己愿意撞上来的。
管家说了一大堆,最后问:“王爷,姜家这边还和以往一样准备等值的回礼吗?”
别瞧姜家两个男人官职不高,送得礼却是一尊质地上乘的玉佛像,需至少两个小厮才抬得动,可谓是下足了血本。
“不用。”静郡王语气颇冷,“既然他们愿意,就送好了。”
管家低头应是。
送了礼,姜家四口便顺势分开了,姜德姜瑞父子由小厮引着先往前厅喝茶,白氏和田氏婆媳则被嬷嬷领着去后院见静郡王妃。
头一次参加如此高规格的宴会,婆媳俩一个比一个紧张。
她们来得迟,此刻静郡王妃王氏身边已经聚集了一帮贵妇聊天,对于姜家,大家听说归听说,可从未见过姜家人的样子,婆媳俩到达后院难免遭受到了冷落。
就连王氏自己都没特意去了解,更何况来贺寿的客人们了。
还是礼亲王府的世孙妃余光提前瞥见两张陌生的脸,开口询问王氏对方身份,领二人过来的嬷嬷正巧上前替自家主子回答。
周氏恍然:“原来二位就是淑贵妃的祖母和二婶啊。”
她一句话顿时吸引大部分人的目光,皆是对淑贵妃家人的好奇。
白氏和田氏窘迫又尴尬,周氏见道:“我们大家也是好奇,还请俩位不必介怀。”
其他人反应过来,接连颔首应道。
虽说是静郡王的寿宴,众人理应以王氏为首,但说到底礼亲王府要更尊贵,后辈们亦更出息,连带着世孙妃的地位也略高一截。
大家下意识就以周氏的话为主,王氏心底其实是有点异样的,但见素日里一向高傲的周氏今日难得和颜悦色这么久,她选择忽略了心底细微处的不舒服。
紧接着周氏又开口:“怎么就二位,也没带家里的小辈们一块过来热闹热闹。”
白氏努力笑得自然些解释:“孩子们太小,怕到时候冲撞了寿宴上的贵人。”
田氏点头应和,其实她是想带女儿姜萱一块来的,郡王府的宴会,得来多少高官权贵,随便结识一两家,女儿的婚事就能有着落了。
可她刚提出来,就被公公婆婆否决,连姜瑞也不同意。
周氏听了,捂嘴轻笑:“哪来什么贵人,说起来大家现在都是亲戚。”
在场人都听得出周氏在说什么,只是默契没出声而已。
王氏不动声色皱眉,目光在周氏和白氏身上转了一圈。
白氏一边心虚一边应和,心道,反正姜莞不可能出现在寿宴上,她既出自姜家,理应为姜家做出点贡献。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如周氏的好脾气,有那看人闹不嫌事大的贵妇开口:“姜老夫人传授些经验呗,陛下如此盛宠淑贵妃,想来是姜老夫人会教养。”
来着不善,白氏踢皮球式回道:“夫人有所不知,贵妃娘娘生母虽逝得早,但贵妃娘娘并不是在我身边长大,而是由她那位继母教养至今。”
简单一句话便将锅甩到了孟玉华头上。
妇人还想说什么,却被王氏及时阻止:“好了。”她站出来,“今日夫君寿宴,很高兴大家前来为其贺寿。”
有嬷嬷上前在王氏耳边说了什么,她才又道:“时辰差不多,大家入席吧。”
周氏眉眼微动,紧接着就跟道:“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担待。”
王氏又瞥了她一眼。
前院的姜德姜瑞父子也遭受到了相似的境况,结果差不多,白氏和田氏这边是周氏‘解围’,前厅的尴尬便由礼亲王世孙‘打破’。
不得不说夫妻俩还挺有默契。
寿宴热闹极了,可这份热闹似乎并不属于静郡王夫妇,宴席开始,众人陆续落座。
静郡王夫妇作为主家,本该最后落座,可礼亲王世孙夫妇今日也不知是怎的,特别热情。
所以到最后便成了四人一块,然而主桌却剩下六个主位。
一桌人面面相觑,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王氏向来是个细致人,怎么会弄出如此明显的错处,不对劲。
周氏扫了眼座位,自然询问:“嫂嫂可是还有别的贵客未到?”
王氏再看不出来周氏的小心思,那就白比她多吃几十年的盐了,仗着自家是离皇帝最近的血脉,到她这儿来暗戳戳趾高气扬。
主次不分。
以前只觉得周氏为人有些自持矜贵,皇家人嘛,大多都有些自己的骄傲个性,王氏能理解。
她只是没想到周氏的小心思会如此多。
“是啊。”王氏终于扬起一张笑脸,“真正的贵客还未到呢。”
听懂她言外之意的周氏脸色瞬间变了变。
礼亲王递了个眼色给妻子,随后站出来好奇:“哦?不知是哪位贵客,居然让郡王兄这个寿星屈尊次位。”
静郡王比妻子王氏还要早瞧出这对夫妇的尿性,他压根不想搭理,大家都是皇室宗亲,谁又比谁高贵,非要纠正谁的血脉更近,笑话,早八百年大燕朝龙椅上就换过一宗血脉了。
若真想狠压他一头,去造反啊,静郡王也有自己的骄傲,除了宫里的太后和陛下,谁也不能骑在他头上。
想在他府中当家做主,要么入宫当太后,要么去造陛下的反,否则少哔哔。
礼亲王世孙很少受到冷落,到底还年轻,不怎么会掩饰,寿宴上的气氛一时变得怪异。
最后还是没甚出息情绪却格外稳定的郡王世子出来替父亲打圆场,让二人先座。
至于贵客,郡王世子爷不知自家父亲何时请的。
难不成是外祖父和外祖母又决定来了?
先前王氏给娘家递帖子,本想让小弟带着爹娘一块过来热闹热闹,王家父母以年纪大精力不济为由拒绝了。
不仅郡王世子一个人这么以为,礼亲王世孙夫妇扫了一眼主桌的客人,发现王家只来了王大人夫妇,便想当然地坐到了真正的主位上。
引得周遭人频频侧目。
作为今日的寿星却坐在次位的静郡王没说什么,只是瞥了一眼夫妻俩,王氏同样沉默。
其他人看在眼里,皆惊奇不已,纷纷嘀咕,夫妇俩还挺能忍。
此刻连好脾气的郡王世子也面露不虞,今日是他父亲的寿宴,除非是天子亲来贺寿,否则主位只能由父亲坐才对。
礼亲王府的规矩什么时候松懈成这样了。
“明堂叔。”萧明只是亲王府的世孙,连世子之位都没摸着,郡王世子能喊他一声‘明堂叔’已经算客气有礼。
他正想着该如何措辞才不会伤这位堂叔的面子,就见本坐得好好的父母突然挨个起身离坐。
郡王世子:“?”
其他人也被夫妻俩的突兀的行为吓一跳,顺着二人的接下来的举动望过去,就见有人朝这边走来。
瞧清来者后,众人:“!!!”
一个个都被吓到了,不过没耽误他们挪屁股起身行礼。
同时心底吃惊。
陛下怎么会亲自过来???
静郡王府何时受到陛下青睐的!!!
瞒得可真严实啊!!!
有那和静郡王交情好的‘狐朋狗友’更是毫不客气在心底骂静郡王不讲义气,既然递了帖子给宫里,干嘛还给他们递帖子!好好的寿宴多了陛下这尊大佛,谁还能高高兴兴吃好喝好?!
妇人们吃惊过后,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陛下身边那位女子身上。
这是谁啊?
陛下身边居然跟着
一位女子,还贴得如此近。
有那反应快的,倒是猜到是宫里正受宠的那位淑贵妃,只是还不确定。
姜家本就是小门小户,她们平日接触不到,自然就没见过闺阁时期的淑贵妃。
静郡王夫妇压下心底的腹诽,扬着笑脸迎上去见礼。
离近了才发现萧言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夫妻俩内心顿时一个咯噔,谁啊这是,居然敢惹这位不高兴。
刚在寿宴上结交了两位高门夫人的姜家婆媳微微抬眸瞅清楚女子的容貌后,亦是心一咯噔。
姜莞怎么会来?!
男席那边,姜德姜瑞父子要更敏感些,顿觉今日的寿宴情况不对。
尤其是瞧见姜莞此刻笑意张扬的面庞,更是明白他们今日怕是上了对方的当。
哪里是静郡王夫妇邀他们过府参宴,根本就是姜莞借机为他们准备的鸿门宴。
尽管想到很有可能是姜莞要作怪,可父子俩还是希冀事情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
萧言板着脸免了众人的礼。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不约而同地看向不知何时已经从主位上起来的礼亲王世孙夫妇。
有心人内心啧道:屁股挪得还挺快!
姜莞当众拽动萧言的衣袖,轻声好语地说:“还生气呢。”
一句话激起数道八卦目光,萧言气得都不想说话,但碍于场合,于是硬梆梆回:“规矩点。”
姜莞撇嘴,不就是不小心撕坏了他里衣,她不也赔偿了一件新的。
话虽是这样说,可胳膊却没动,任由姜莞拽着,主要是怕姜莞疯起来当众撕他。
可看在众人眼里,感受就不一样了。
静郡王夫妇吃瓜的眼神根本藏不住,他们没想到传言居然是真的,不得了不得了,没想到小魔头还真有克星。
萧言看向大家:“朕得知静郡王今日五十大寿,恰逢有空,便来凑一凑热闹,众臣不必拘谨,随意就好。”
姜莞闻言抬眸看他,心道,也是难得听狗皇帝说这么长一串正经话。
静郡王夫妇顺势邀请二人落座。
礼亲王世孙夫妇早已离开了主位,然而萧言并未如他们所愿,与姜莞默契地坐到右边的次位上。
静郡王夫妇:“”
礼亲王世孙夫妇:“!!!”
其他人:“???”
萧言仿佛没察觉到众人的反应,还对静郡王说:“今日是你的寿宴,朕不抢你风头。”
静郡王内心默默表示,您今日还不够抢风头吗?
不过见萧言都这么说了,他和王氏默默交流了个眼神后道:“那臣就不和陛下客气了。”
话落,他和王氏又坐回原来的位置,和萧言之间正好隔着主位。
静郡王是一个受了憋屈当场就报的人。
萧言挑眉,目光明晃晃地扫了一眼还在一旁尴尬站着的礼亲王世孙夫妇,所以在他和姜莞到之前,这里已经热闹过一回了?
偏他还要问一句:“你二人是要站着用?”
也敏锐察觉到宴席异样的姜莞:果然。
方才不过是她的错觉,嘴巴还是那么毒。
众人和姜莞想得一样。
甚至还有点想笑,不少忍不住的见位置离得远,放肆地低下头,肩膀随之抖动。
礼亲王世孙夫妇被弄得有些下不来台,却又畏惧萧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怒对方,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坐下。
只是他们知晓,今日之后,礼亲王府要被大家私底下笑话一阵子了。
比起萧言的明目张胆,姜莞的视线就隐晦许多,她问向郡王妃王氏:“本宫听说郡王妃还邀请了本宫的祖母和二婶,不知她们被安排在何处?”
王氏嘴角微抽,心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两个都这么会演。
“贵妃可是要见一见?”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问。
姜莞没立即回,而是扭头询问萧言:“陛下,那我开始了?”
见姜莞连‘嫔妾’都不自称,众人心里暗惊,皇帝竟宠淑贵妃至此!
萧言看上了静郡王的寿宴席,回得较敷衍:“嗯。”
得了允准,姜莞对王氏道:“那就见见吧,正好本宫有些事想问问祖母。”
王氏心里有底,看来还真是和夫君猜的差不多。
她差心腹嬷嬷去请白氏和田氏上前。
女眷靠后的某桌席宴上,白氏见嬷嬷是朝自己这边走来,愈发有种不好的感觉。
直到嬷嬷步子停在她面前说了那句:“两位夫人,淑贵妃有请。”
紧紧揪起的心‘嘭’的一声落地,短短一句话,却让二人有了山崩地裂朝她们袭来的恐慌。
在其余人的注视下,婆媳俩忐忑地跟随嬷嬷离开。
女眷席上的动静瞒不过只有屏风相隔的男席。
姜德姜瑞父子俩对视一眼,前者低声道:“怕是不好。”
活了三十多年,为数不多的几次失控场面却都和姜莞有关,姜瑞很难不绷着一张脸,语气不算好道:“倒是我们小瞧了她。”
“只盼她还记得自己是姜家人。”姜德心里只能如此期望。
关起门来随便怎么算计都行,但绝对把家里的丑事往外捅。
若姜莞知晓他内心想法,肯定要嗤一句,呦,还知道你们干得那些是丑事啊。
不明姜家情况的大部分人见婆媳俩被叫去前桌,以为是淑贵妃故意想让家人在陛下面前露脸。
不免有那存不住气的开始嘀咕:
“陛下怎么就被姜家女迷成这般?”
“看这架势,燕京又要起来一家权贵了。”
“呵呵,陛下也太纵容淑贵妃了些”
大家心思各异,皆盯着前方的动静。
主桌,姜莞好整以暇地盯着越来越近的婆媳俩,王氏想了想还是让人准备了两只软凳。
婆媳俩忐忑行完礼坐下。
姜莞才继续开口:“多日未见祖母和二婶,还真是想念得紧。”
白氏尽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和亲道:“臣妇也念着娘娘呢。”
田氏跟着附和。
二人都摸不清姜莞到底想干什么,但见她说话还算客气,以为她只是想吓一吓她们。
顿时放下了一半心。
结果放早了。
姜莞根本没想放过她们:“听说祖母近来打着本宫的旗号,收了不少官家夫人的礼”
白氏脸色僵住。
其他人亦是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玩意就这么水灵灵地说出来了??!!!
不应该是‘家丑不可外扬’么,淑贵妃今日到底要做什么!!!
姜莞一句话没说完,胳膊被萧言碰了碰,她停下回头。
就听他说:“帮朕夹块水晶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