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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是份好职业 明栀 30990 字 16小时前

第71章 071‘欲求不满’

“叫花鸡没有,蹄髈也行。”萧言得寸进尺道。

姜莞:“”

她算是发现了,一个厚脸皮的人脸皮永远只会更厚。

得不到姜莞的回应,萧言什么都不做,就睁着一双潋滟桃花眼,巴巴地望着她。

姜莞怔了怔,恍惚半晌。

狗皇帝在她面前似乎就没有过一个帝王该有的样子,第一次见,他一身张扬,像个世家纨绔,眼底明晃晃的恶劣,瞧着就不好惹。

此刻他又一脸无辜,懵懂不知世事的模样,若不了解他本性的人,指定要被骗过去。

回过神来的姜莞,瞥了眼周遭。

伺候的一众宫人虽都低着脑袋,但很明显一个个恨不得眼睛长脑袋上往这边瞅。

偏狗皇帝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会引起什么不妥,之前也是,宫里流传着有关他的八卦,

他就算知道是谁带头传的,也不会想去制止。

除非有人说到他跟前,狗皇帝此人,说他心宽吧,他有时候也挺爱计较的。

全看他当日心情如何。

稍微一了解,就会觉得他整个人特别有意思。

姜莞抬手,在他伸过来的脑袋上按了一巴掌,很是无情道:“没有。”

萧言失落:“哦。”

姜莞当没看见,她还是比较好奇郑有昌这个人:“既然此人不堪重用,那母后为何还要用他?”

“朕怎么知道,又不是朕的人。”萧言扭头,似在赌气。

“怎么不是陛下的人,郑大人再如何,都始终是陛下的臣子。”

起初姜莞还是好声好气地同狗皇帝说话,然而没想到他还是个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人。

又绕回到叫花鸡和蹄膀上,大有一副不给吃,他就一个字也不说的态度。

幼稚得仿佛七八岁的稚儿。

和谁在这闹脾气呢。

姜莞耐心渐失,更是懒得戳破他的小心思,索性起身表明态度:“既然陛下不愿说,我去问母后。”

话罢她离位,也没管明显愣住的萧言,径直离开。

冬芽跟上,其他伺候的宫人面面相觑一息,皆默契且有眼色地退下。

好不容易忙完宫外的事得以回宫的阿福在太极殿扑了个空后,问都没问直接往明秋宫跑。

水都没两口就来和萧言汇报,结果

人刚到凝辉殿门口就撞上要离开的姜莞一行人。

匆匆行礼后,他好奇问了一嘴:“陛下不在贵妃娘娘您这?”

姜莞淡定回道:“在啊,陛下在里面思考人生呢,福公公直接进去便是。”

阿福懵逼下意识“啊”了一声,思考人生?那还是陛下吗?

“那您这是”阿福隐晦扫了一眼其他宫人,能进凝辉殿伺候的都在这了,就说明殿内就剩他家陛下一人。

他心底猜测,难不成陛下又惹贵妃娘娘不高兴了?

“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怎么,福公公有意见?”姜莞幽幽看他一眼。

阿福忙摇头:“娘娘误会了,奴婢是担心外面日头这么热,娘娘不传轿,一路走过去怕是会累着。”

入秋前的这几日格外闷热,艳阳高照,让人仿佛又回到了炎热的夏日。

阿福抬手擦了擦额角的虚汗,心道,果然是陛下的缘故,自己也太倒霉了,一回来就碰到这种事。

“福公公说的是。”姜莞扭头对冬芽吩咐,“去让人准备。”

冬芽颔首离去。

看到这一幕,阿福总觉得哪里不对,还没来得及想通,就被姜莞打断:“那本宫先走了,福公公自便。”

“哦,那娘娘慢走。”想不通的阿福下意识回道。

待姜莞的身影逐渐远离,阿福才回过神来准备进殿禀报这几日的成果,只是脚下刚往里踏了一步,忽感一阵凉气袭身,莫名阴森森的。

阿福下意识收回左脚,直到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师父,您什么时候回的宫,还有怎么站着这呢?”

小梁子身后跟着四个小太监,俩俩肩上合挑着一担筐,里头装的全是萧言近几日落下的折子奏章。

阿福不在宫里,此事一直是由小梁子代行。

根据以往的经验,劝陛下批奏折不是什么好活,稍有不慎就会遭受责罚,他又不是师父,陛下就算责罚,每回也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师父再演得严重一些就能糊弄过去。

他没有师父和陛下一起长大的情分,陛下若要罚他,那是真罚。

小梁子拖了许久,今日总算是鼓起勇气让人抬着两筐奏章折子过来,主要是再不抬过来就要装不下了。

忐忑了一路,没曾想到了地方会看见师父阿福。

小梁子的声音仿佛遇到了极大的救赎,兴奋中带着一丝被救赎的愉悦和劫后余生的松快:“师父,既然您回来了,那这些就交由您给陛下带进去吧!”

他指了指身后看起来略沉重的两筐。

阿福:“?”

“师父?”小梁子试探喊一声。

阿福默了默:“所以我不在的几日,你一声没提醒过陛下?”

他目光落至他身后。

小梁子心虚地挠了挠头,半垂下眼辩解:“陛下一直在等师父您回来亲自回禀,说看一万遍奏折也没师父您亲自汇报一遍有效。”

他可没说谎,话都是陛下亲口说的,自己只是没像师父您一样继续劝而已。

早已看穿他小心思的阿福眸光渐露嫌弃:“行了,我还不知道你,筐抬进去,你该干嘛干嘛去。”

“得嘞!”小梁子瞬间高兴起来,透着机灵劲的一双眼睛滴溜溜转,衬得原本稳重老成的面容都开始违和起来。

阿福当初挑中小梁子就是看中他面相老实稳重,现在突然有点后悔,感觉他之前在自己面前的形象都是演的。

“那徒儿先退下了。”待两筐东西被抬进去,小梁子领着四个低眉垂眼小太监最后道。

“走吧走吧。”阿福挥手,看他这副劫后余生的态度就碍眼,仿佛陛下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一个个的压根一点也不了解陛下,就算陛下偶尔有些怪脾气那也都是有原因的,且来得快去得快,好哄得很。

哼!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陛下这样的君王百年难得一遇,要是让你们去伺候先帝,不知道得掉多少次脑袋,哪还有如今的轻松日子,奏折随随便便用筐装着抬过来就行。

腹诽完,他扭身踏入殿内,还未张口言一个字,一声‘滚’就给他震懵了。

阿福脚下步子情不自禁放缓,余光往四处一瞥,这才发现那两筐奏折根本没送到萧言跟前,好似抬它们的人走到一半就匆忙放下,然后头也不回跑掉。

所以连有一筐歪倒掉了几本奏折都没发现。

阿福默了默,方才抬筐的四个小太监,按辈分算,是他徒孙,小梁子才收没几日的小徒弟,没想到几人出去后半点慌乱没露,炉火纯青的演技,直接将他骗了过去。

以为里面是风平浪静。

简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阿福觉得他们的师父都不一定有这等演技。

阿福微微叹气,上前捡起掉落的奏章,整理好,还能怎么办,自己已经进来了,不管接下来会遭遇什么,都得全盘受着。

一边想一边试探不远处脸色似乌云的男人:“陛下,谁惹您生气了?”

其实阿福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只是没敢说。

“呵呵。”

熟悉的语气,让阿福头皮麻了一阵,拖着两筐奏章靠近继续试探:“贵妃娘娘去太后娘娘宫里,您怎么还在这里?”

“她又没喊朕。”萧言眼皮垂着,让人看不清他眼色,只听声音,强硬中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委屈,“朕为什么要去。”

确定了症结,啊福心里松了口气:“瞧陛下说的,太后娘娘也是您的母后,您什么时候去看望,又不需要看贵妃娘娘的脸色。”

言下之意,贵妃娘娘还没走远,您想追还能追上。

原以为自己已经提示到这了,对方也该明白下一步该做啥,然而他却没料到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根本没往心里听。

“什么叫朕不用看她的脸色?朕什么时候看她脸色行事过?”

阿福看了一眼桌上没用完、瞧着没什么食欲的小食,虽说自己好些时日没在陛下身边伺候,但有小梁子替他照看,阿福还是知道一些事情。

近来贵妃娘娘一直在给陛下调整饮食的事,小梁子事无巨细都和他在信上说了。

陛下最近顿顿都是定量的荤食,早已‘欲求不满’。

“您是大燕皇帝,就算看脸色行事,也是旁人看您的。”认真敷衍完,阿福才开始道,“眼下娘娘不在凝辉殿,要不陛下同奴婢回太极殿,让御膳房给陛下弄点肉食?”

“这批阅奏折也需要精力,陛下总吃不好,哪来多余的精力做事情。”阿福觉得自己理由都给对方找好了,可真是聪明。

“朕才不去。”不知想到什么的萧言表情一变,“让她知道了,到时候连鸡腿都不让朕吃。”

阿福:“???”

什么鸡腿?奴婢不在的几日,贵妃娘娘连鸡腿都不让您吃了?

还有陛下,您若真想吃,谁还能拦住不成。

还没等自己捋清楚其中关窍,就听他质问的语气冲向自己:“你什么时候成了她的卧底?”

阿福表示冤枉:“陛下,奴婢刚刚回宫,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哪有机会去和贵妃娘娘密谋事情。”

“而且奴婢是什么样的人,陛下难道不是最清楚?”这宫里谁会叛变,他都不会叛变。

阿福觉得自己好苦,前前后后帮萧言处理了多少烂摊子,居然还不得信任。

萧言脸色缓了缓,其实他也就是说说。

这会儿心里憋闷,找地方撒气呢。

阿福也是了解他这一性子,所以稍稍抱怨一场也就过去了。

“您还吃不?”他小声给建议,“大不了奴婢帮您瞒着,您偷偷吃。”

萧言鄙夷:“朕堂堂一国皇帝,肉还得偷着吃?”

阿福木着脸道:“那奴婢让御膳房的人光明正大送到这儿来?”

场面瞬间沉寂下来。

半晌后,一道底气略有不足的声音响起:“回太极殿。”

阿福一脸了然表示,这不就得了

姜莞说去找柳太后可不是嘴上说说,她确实想了解一下这位郑有昌郑大人,同时有些问题想和柳太后了解一下。

当然她也不是空手来,准备了好些稀奇玩意和吃食给柳太后留着解闷。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一次两次不明显,次数多了,她在柳太后这总能攒点情分,尤其是还有个总和她对着干的狗皇帝做对比。

来长乐宫的路上,出了个小插曲,明秋宫的一个小宫女来报,说陛下同福公公回太极殿处理政务去了。

小宫女言,阿葵托她来问,晚上的叫花鸡还做不做。

姜莞闻言挑眉,她并不是很信,当然,她不信的是小宫女陈述的事实,而不是不信她这个人。

狗皇帝能主动回太极殿处理政务?

想都不用想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姜莞略思一瞬就回:“让阿葵将所需食材都准备好,晚一点等本宫的决定。”

小宫女应声后便匆匆折回。

姜莞的心思,一向不瞒身边人,以前只有满春和冬芽知晓,近来银霜也渐渐开始学着观察琢磨。

这几日,满春帮她忙其他事,这近身伺候的活几乎都是银霜在做,时间一长自然而然就品出了一些规律。

贵妃娘娘平时虽然经常对比下嘴硬,气得陛下下不了台,但关键时候总是会心软一两回。

就像这次,明明嘴上说不许陛下偷吃,可实际上昨日就叮嘱小厨房的阿葵妹妹今日腾出点空做陛下爱吃的叫花鸡。

原本计划午膳给陛下一个惊喜,可惜一上午陛下总在贵妃娘娘耳边念叨,娘娘一烦,就让她悄悄去小厨房说叫花鸡中午不做了。

若是陛下知道但凡他晌午话少些午膳就能吃到心心念念的叫花鸡,也不知道会如何作想。

银霜光是浅浅一想就觉得好笑。

以前的皇宫总是死气沉沉,尽管有陛下和太后娘娘斗嘴,但大多都是前朝的事,她们作为宫里的奴婢,浅浅议论下普通八卦还行,政事是万万不能参与讨论的,一不小心被人抓到把柄,轻则罚板子,重则抄家灭族也有。

虽说现在没有宫斗,但日常在宫里相处,总有那么几个讨厌难相处的人。

难保这些人不会去告密。

当然也有部分人说,还不如回到先帝在时后宫硝烟不断、争斗不断的氛围,虽然暗藏危机,可起码有奔头,日子也不像现在这样没有波澜,一眼就能望到头。

银霜并不想回到过去,先帝在位时,她虽然年纪小却也开始在某位不得宠的妃嫔宫里做洒扫宫婢伺候,不仅要做很多粗活,还要伺候比自己年长的宫女,对方在后妃跟前受了气,回来免不了要在她身上找回来。

哪怕没有卷入宫斗中去,那日子也是过得水深火热。

她觉得那些人就是如今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心飘了。

现在好了,有贵妃娘娘经常和陛下斗嘴,她们这些伺候主子的宫婢太监们的日子也不会再无聊。

听说福公公之前操持的话本局生意都下降了许多。

毕竟比起既定的结局,她们还是觉得像陛下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更有意思。

姜莞是不知道她们心中所想,否则下回再和狗皇帝吵架一定关起门来吵。

很快到了长乐宫。

她来得巧,贤太妃和吴太妃今日也在。

见到她来,吴太妃当即眼睛一亮,先前说好要去明秋宫玩一玩,结果每回派人去问,陛下都在。

吴太妃是过来人,尤其是确定柳太后的心思后,就更不好去搅扰小两口甜蜜。

可让她总待在宫里,她也待不住,这不没两日就要拉贤太妃来长乐宫唠会儿嗑。

“阿莞过来坐。”吴太妃招呼道。

虽没见过几回,但谁让她是个自来熟,比起贤太妃始终如一的客气,她已经‘阿莞’、‘阿莞’地喊上了。

姜莞一点也不介意,比起什么‘贵妃’、‘淑贵妃’,她更愿意别人喊自己名字。

她坐到吴太妃身侧,上首的柳太后就开口:“有事?”

吴太妃闻言道:“瞧姐姐说的话,没事阿莞就不能来看你了?”

柳太后眼皮都没抬一下回:“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闲?”

一旁的贤太妃闷笑出声。

姜莞有些尴尬,她的确是有事。

柳太后放下手中的文章,看向姜莞:“说吧,想问本宫什么?”

她如此干脆,姜莞也不想拐弯抹角浪费时间:“还是姜家的事,听陛下说,郑有昌是母后的人。”

“他啊。”比起狗皇帝还需要想一会儿,柳太后却几乎一瞬间就翻出了这号人,“那个墙头草精。”

“怎么,他和姜家搅合到一起去了?”柳太后随口问。

姜莞摇头,然后把宫外发生的事一字不落地告诉柳太后,最后道:“嫔妾主要是怕误伤了母后的人。”

然而柳太后却回:“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顾及本宫。”她抬头一瞬,突然又道,“郑有昌在户部混了有六年了吧?”

姜莞:“什么意思?”

“意思是该下台了。”吴太妃抢过话头道,“姐姐一贯的手段。”

“您一直都知道?”姜莞惊讶。

柳太后:“水至清则无鱼,可真正处理起来,哪能做到,不给他们浑水摸鱼的机会,逼急了傻子也会想起来反抗。”

姜莞沉默。

“做生意也是同样的道理。”柳太后看她,“你应该明白,适当放权生意才能更长久。”

否则事事亲力亲为,迟早得累死在桌案上。

“郑有昌不算聪慧,胆子也不大,贪也只敢贪些小地方的银子,影响不大,像每年的救灾款银,他是半点不敢沾。”而有郑有昌在明面,那些想贪这方面款银的臣子也要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事儿暴露后的风险。

多少能防范一些,毕竟柳太后也不能时时刻刻盯着每一位臣子的举动,就算是派暗卫去跟着,时间一长也总有懈怠的时候。

但有郑有昌在,他上限低,其他人顾忌他是柳太后的人,想贪也不敢贪太多。

“不过也不能让他在那个位置上太久,容易养肥胆。”

柳太后有自己的一套办法,郑有昌是她让人特意扶持上去的,与其让那些聪明的争到户部的肥差,还不如她自己扶持一个。

这样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放心。

当然,若她看错了郑有昌,对方实际上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柳太后也不会逼对方去贪污。

但现在看来,她眼光挺准,并没有看错人。

除了户部,其他几部也有,而且在她有意发展和扶持下,这些人彼此都不合,时常还会有些小打小闹。

听完柳太后的解释,姜莞心底最后一丝疑虑散去,就说像柳太后这样聪慧的女子,怎会容忍郑有昌这样手段拙劣的蠢人为自己做事。

想到自己先前的担忧,姜莞突然想笑,是她多虑了。

柳太后又不是狗皇帝,若俩人都是想一出是一出的脾性,大燕朝哪还会有如今的安定。

所以,对柳太后的想法,姜莞非常认可,她点头:“若那些人始终安安静静的才让人害怕。”

“是啊,不是有句俗话叫‘会咬人的狗不叫’!”吴太妃也插道。

“就你会说。”柳太后轻怼了一句。

吴太妃哼了哼,先帝驾崩时她才二十多,那会儿她脸上还有郁气,经过近十年的滋养,如今近四十的年纪看起来倒是比当初二十多岁时要年轻些。

柳太后和贤太妃比她大不少,这些年都是把吴太妃当小妹妹照看,也乐意宠着她。

“对了,姜家这回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柳太后突然想起来问她。

姜莞道回道:“让郑家去闹,不过姜蔚打断郑家小公子的腿是事实,想来医药费得赔一大笔。”

“阿莞是想软刀子割肉,一点点磨掉他们的性子啊。”吴太妃恍然大悟。

就说区区一个姜家怎么半天压不下去,时不时跳出来惹一出热闹。

“谁让他们总不安于现状。”姜莞笑了笑,瞧着纯良无害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似冬日里不断往外冒的凉气,“我又不是赶尽

杀绝的性子,只要姜家舍弃功名利禄、抛家舍业,后半辈子做个穷苦贫民,我还是很愿意放过他们。”

吴太妃:“”

柳太后不动声色挑眉。

气氛刹那间变得沉默。

最后还是贤太妃不紧不慢开口:“娘娘和姐姐年轻时的性子真像。”

吴太妃此刻也反应过来:“是挺像,差点把我唬住,以为回到二十年前。”

“有那么像?”柳太后挑眉。

吴太妃连忙点头,强调:像!”

不仅气质像,刚刚那一瞬间,她仿佛在姜莞的脸上瞧见了年轻时的柳姐姐。

那时候她们姐妹三人刚开始合作,还是互相防备的状态,许是为了压制她和贤太妃,当时还是皇后的柳姐姐时不时就会对她俩露出类似的神情。

姜莞谦虚表示:“陛下和娘娘更像。”

柳太后本来心情挺好,乍一听到萧言的名头,眉头都不自觉紧了紧:“好好的提皇帝作甚。”

姜莞:“”

是她的错。

“对啊,陛下呢?”吴太妃终于发现来的只有姜莞一个人。

话罢,她往外张望了下。

“我们吵架了。”姜莞想了想,如实道出。

“吵架?”柳太后毫无疑问道,“他又怎么惹到你了。”

姜莞:“也不算。”然后就将自己不让狗皇帝多吃肉的事说了。

主要她也怕回头逼急,狗皇帝先来长乐宫告状,说到底人家才是母子,自己是后来的。

思来想去,姜莞决定先下手为强。

“是得克制。”柳太后听完,并未有反对的意思,“不然长成他父皇后来的样子,也怪恶心的。”

柳太后并不想要一个猪崽子。

难得一次,贤太妃明确跟着点头。

姜莞再度语塞。

“皇帝的狗脾气,你无需理会,来得快去得快。”柳太后很有经验道,“你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回去,本宫保管不出两日他就会凑到你跟前。”

吴太妃也笑:“让我想起姐姐刚将陛下记到名下的头两年,陛下就像头不服管教的小狼犬。”

贤太妃也开始回忆,神色温和:“时不时就咬姐姐两口。”

提起这个,柳太后气笑:“手腕上至今还有个狗牙印没消。”

“真咬啊。”姜莞突然有点后悔,别到时候狗皇帝气急也往她手腕上咬两下

得了准信,姜莞也没在长乐宫待太久,打扰姐妹仨人叙旧。

先帝后宫的腥风血雨,还是少听为妙。

尽管内心很想八卦,但事关几位长辈,姜莞自认还没与几位熟到可以安心坐下来听全的程度。

姜莞克制自己,很快离开了长乐宫。

然而她没想到等自己从柳太后那回来,狗皇帝人居然还在。

“陛下不是走了吗?”姜莞往前凑了凑。

“朕又回来了,不行吗?”萧言木着一张脸,似乎气还没消。

边上的阿福紧跟着解释:“陛下是想等娘娘一块用晚膳呢。”

姜莞没当回事,直到发现对方穿的不是下午那身,内心顿时有底:“陛下回太极殿都做什么了?”

“除了批奏章还能做什么。”

姜莞不置可否,悄然靠近,而后突然指向他唇角:“嘴角好像没擦干净。”

“不可能!”萧言条件反射,“朕洗过了。”

怕被闻到味,连根头发丝都没放过,狠狠洗刷擦干。

姜莞淡定‘哦’了一声:“所以,陛下果然是偷吃了。”

萧言:“!!!”

身后的阿福恨不得捂起整张脸。

第一次觉得陛下有点丢人。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萧言,‘腾’得一下,脸红到耳后根。

第72章 072漫漫长夜,只睡觉多无聊。……

阿福有心想替自家主子辩解两句:“娘娘,不能怪陛下,是奴婢的错,陛下感念奴婢这些日子的辛苦,又得知奴婢午膳没用就往宫里赶,就让御膳房做了一顿丰盛的菜肴犒赏奴婢。”

姜莞听完,又‘哦’了一声:“所以,不止吃了,还很丰盛。”

阿福眼睛瞪大,糟糕!急于帮陛下摆脱嫌疑,话没经大脑就说了出去反而成了陛下偷吃的佐证。

此刻他心口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垂着脑袋,脸上的表情捂得严严实实。

萧言脸上的红晕好不容易淡了些,阿福的两句话让他梅开二度。

面上又羞又恼,说出口的话也是有点亡羊补牢的意思:“大多数都是阿福吃的,我就在边上蹭了两口。”

所谓的两口大概可以扩到两碗,姜莞心里有了数。

“真的只吃了两口。”萧言拽了拽她的手,再次强调。

“你是不是不信朕?”见姜莞不说话,萧言决定先倒打一耙。

姜莞哪里看不穿他的小心思,嘴角顿时扬起笑意:“就当陛下只吃了两口吧。”

自律了小半个月,也该有一顿放纵餐。

本来她就打算今日给狗皇帝放松一日,谁想到他自己先放松了。

“时辰不早了,陛下要留下一起用晚膳吗?”

见她似乎不打算追究,萧言一边心虚一边点头:“吃!”

不知道是不是中午偷吃太多,撑的又或者是心虚,还算丰盛的晚膳,萧言的筷子一直只夹偏清淡的菜。

夹两次看一眼姜莞,仿佛在说:看!朕是不是很听你的话!

俩人用膳的功夫,阿福趁机溜了。

他发现自己还是更适合帮陛下查外贼,忽悠贵妃娘娘这种事,阿福决定日后全权交给徒弟小梁子了。

远在太极殿指挥大家干活的小梁子忽地打了个喷嚏。

暗自嘀咕:谁在骂他。

凝辉殿,晚膳撤下去后,萧言也没打算离开,姜莞去哪他就跟到哪。

姜莞近来一直在看账本,满夏从南边回来,姜莞考虑到姐妹俩将近一年没见着面,于是就给满春放了几日假,出宫和妹妹团聚,顺便再帮她处理一些杂事。

满春不在,贴身伺候的人就银霜一个,而她是宫里长大,虽然偶尔也会和小姐妹们一起议论陛下的八卦,但等真面对面撞上,多少还是有些畏惧。

不像满春,眼里只有姜莞,对萧言这个皇帝只有表面客气。

像今日的情况,若是满春肯定会想萧言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只要姜莞没有明确的命令,她是半步都不会离开。

银霜顾虑更多,姜莞瞥见她一脸纠结的脸色,就知道狗皇帝一直在这里困扰到她了,想了想便让她今日早些回去。

剩下的她自己弄。

银霜坚持道:“奴婢还是留下陪您一起。”

那么多账本,娘娘一个人得看到什么时候,满春离宫前教了她许久,虽说还不到能独立看账本的地步,但至少娘娘需要人给声时,自己能说出个一二来。

“不用。”姜莞摇头,顺便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对她梳妆台面上摆放了一排的胭脂感兴趣的狗皇帝道,“还有陛下呢。”

银霜面露难色:“陛下会愿意吗?”

姜莞十分肯定点头:“他会愿意的。”

尽管如此,银霜还是坚持帮姜莞把头上钗环卸下、准备好沐浴所需物品后才退下。

总不能留着让陛下弄,粗手粗脚的别在弄疼娘娘。

姜莞洗漱完毕回到内殿,发现狗皇帝已经规规矩矩坐躺在床榻里侧,手中还端着本书,似看得入迷。

姜莞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在断案的县令官一样,余光瞥向床榻,手上却往梳妆台面摸。

就在她手掌触摸到台面时,明显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紧张的视线望过来。

她扫了一眼被恢复原样的梳妆台,平日里,她很少上妆,尤其是天热的时节,除了日常保养,那些胭脂能不往脸上涂抹就不涂,顶多点些口脂。

所以很多胭脂粉盒她其实都没动过,不仔细看就和新的一样,姜莞挑开胭脂盒,绝不会让里面细腻的粉质撒得盒顶上都是。

而且,姜莞垂眸

,边缘明显缺了一角。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狗皇帝不知何时下床溜到自己身后,双臂环住她腰腹,心虚又讨好的语气萦绕在耳边:“我不是故意的。”

姜莞觉得好笑:“陛下这是不打自招了?”

萧言眼神飘移:“朕这叫诚实。”

姜莞拿开他的手,微微侧过身:“我这些可不便宜。”

萧言:“朕赔,回头就让阿福去买几箱。”

“几箱就不必了。”这些胭脂都是特别定制,外面是买不到的,姜莞略加思索道,“陛下帮我做点其他事吧。”

“都这个时辰了,不睡吗?”萧言心脏跳鼓鼓的。

“漫漫长夜,只睡觉多无聊。”姜莞瞥他。

萧言:“”

其实可以不无聊的。

“你想要朕做什么?”他只好问。

姜莞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冲他一笑。

一刻钟后,萧言期待的目光在姜莞拿出数本账簿后渐渐失去了原有的光亮。

“这是什么意思?”他有些不敢信地望着床榻上的账本。

“听福公公说陛下算术不错。”姜莞随意拿起一本最厚的递过去,“帮我算算这本账目有没有错处。”

“他亲口说的?!”萧言咬牙。

姜莞点头。

当然,原话肯定不是她方才说的那样。

福公公的原话是:陛下幼时可精了,师父从御膳房偷没人要的翅尖回来煮,奴婢就提前偷吃了一个,就被陛下眼尖发现,说师父将翅尖倒进锅前,他用眼睛数过。

可那些翅尖一拿回来是直接倒进锅里,根本没有任何停留,阿福一直以为陛下和自己一样,蹲在锅边单纯就是饿得不行等吃。

谁知道翅尖倒进锅里那几瞬的功夫,他还特意数了数。

害得他最后还被师父敲了一下脑壳,说怎么能抢陛下的膳食。

“所以陛下。”姜莞催促,“开始吧。”

然而她却低估了狗皇帝的厚脸皮。

萧言两手往后一背,表示拒绝:“你被他骗了,其实朕一点也不会算术。”仿佛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似的,“十以内的数都数不对。”

甚至不惜自黑。

“你也别算了。”萧言积极地所有摊开的账簿摞整齐,搬到不远处的茶桌上,然后迅速回来道,“大不了明日和朕的那些奏章一起送去长乐宫,让母后算。”

然后像小狗一样在床上,晶莹剔透的眸子,眨呀眨地望着她。

姜莞:“”

谁说你不会算了,这算盘不是打得噼里啪啦响么?

“陛下也不怕明日母后发现,追杀过来。”姜莞白他一眼,“既然陛下不想算,那我一人算便是。”

话罢,她将所有账簿放在二人中间,就像一条楚河汉界,彼此都不能越过去。

萧言觉得这条界限碍眼极了,但又不敢直说。

“必须今夜算完么?”姜莞坐过去,头也不抬翻起账本开始看,手边还摆了一方算盘压住某人不老实的手,“已经耽搁了几日。”

其实并不急着今夜算完,她就是想捉弄一下狗皇帝。

萧言垂眸,小声开口:“压到朕了。”

姜莞看都没看,淡淡道:“有吗?”

没有就没有吧,被压了一会儿,萧言才开口:“算完了吗?”

账本刚翻了一页的姜莞顿了顿:“陛下困了就先睡。”

萧言:“朕不困。”

“不困就——”姜莞对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安静。”

狗皇帝听她的话闭嘴了一刻钟,然后复发。

“都快亥时了。”强调时辰,不知道在提醒谁。

双手空空无所事事,小指更是悄摸越界,等姜莞发觉的时候,已经勾到了寝衣腰带。

她视线扫过去,萧言心虚却不收手,反而还道:“也可以换你来勾朕的。”

反正只要不算账,他都行。

主动提及某事,萧言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始终有红晕不散,可却从未想过退缩,坦荡荡的心思表露在她面前。

姜莞失笑,一语双关调侃:“陛下素了好些日子,居然还有力气想七想八?”

萧言厚着脸皮:“难道你一点不想?”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可能只有自己在一厢情愿。

而且自从上回之后,他们还没有过第二次呢

话虽然没有明说出口,但姜莞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

“”

狗皇帝今晚身上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花香,应该是沐浴时偷了她没用完的花瓣泡了澡,还有打翻的胭脂味。

两种混合的香味存在感很强,姜莞煞有介事地掩了掩口鼻,并不是因为美色而分心。

她浅浅叹气,放下半晌只翻了一页的账簿。

萧言当即意会道:“朕来!”

话音将落,姜莞手里便空空如也,连带着床榻中间的那些也被他搂在怀里,精力旺盛地跳下床,‘嘭’的一声,震得外面守夜的宫女太监都听见了。

忙进来问怎么了。

萧言边放东西边赶:“无事,朕跳着玩呢。”

一听是陛下的声音,那宫女顿时松了口气,不是娘娘摔倒就好,至于陛下说的‘跳着玩’,若是贵妃娘娘说,她肯定不会信,但是陛下宫女丝毫没有怀疑。

有些事放在贵妃娘娘或其他人身上,也许会觉得奇怪,但陛下嘛,一切皆有可能。

宫女放心出去,继续守夜。

床帐内,将一切听在耳里的姜莞,面上有片刻无语。

狗皇帝的人设还真是屹立不倒啊。

一切准备就绪,萧言一盏灯都没留,摸黑上了床榻。

上回是早上,哪怕床帐遮得严严实实,还是有些光亮,一想起自己上回被她看了个光,萧言就浑身发烫,尤其是耳朵,像两只煮熟透的虾子。

姜莞摸过去,手臂精准地拂过狗皇帝的腰腹,明显感觉对方身子颤了颤。

一如既往的羞涩。

姜莞回摸,又抖了抖。

黑暗中,她笑得毫不掩饰,指尖隔着一层薄薄寝衣,点啊点,就是不探进去。

萧言觉得她的指尖像点着火苗,点到哪里,哪处就着。

大脑一片空白,私底下偷学的招式忘得一干二净,任由姜莞摸索。

萧言悄悄闭眼,期待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

同时胸腔里‘咕咚’、‘咕咚’,在寂静的黑夜中,跳动得尤为明显。

姜莞却停下了:“所以陛下中午到底偷吃了多少?”

萧言:“???”

“小肚子都鼓起来了。”姜莞说着还按了按,语气里满是遗憾,“没上次漂亮了。”

萧言:“!!!”

不知过了多久,还在小厨房等着的阿葵打着哈欠去问银霜:“娘娘还需要叫花鸡吗?”

银霜回想叫过三回水后就再没有动静内殿,顿了顿回:“搁着吧,今夜应该不需要了。”

阿葵也没问为什么,点点头,困意满满:“那我先去睡了。”

第73章 073朕有在好好练。

阿福发现最近的陛下有些奇怪,胃口和口味突变。

某日午膳,膳桌上每一样素菜他都尝了,且不下三筷子,反而是几样油腻大荤,肘子蹄髈油炸鹌鹑什么的,碰都没碰一口。

饭量也减半,以往午膳至少三碗冒尖米饭的人,也改成了两碗不冒尖,晚上还早早就睡下,并下令没有他的允准谁也不许进去搅扰。

也许是御膳房的厨子手艺下降,又或者是底下的人以次充好。

自从第一次发现陛下有些不正常后,阿福就派人去查。

目前还没有发现这方面的问题。

然而饭量陡然下降或还能找到一些理由,可突然不去明秋宫侍寝,就太不正常,以往再忙也要挤时间过去走一趟。

现如今不忙了,反而不去了?

有问题。

心中有惑,可又不好直接去问陛下,阿福眼珠子一转,转道明秋宫。

凝辉殿内,描述完陛下近来的怪异之处,阿福才道

:“贵妃您娘娘,您发现了没?”

心中清楚是怎么回事的姜莞嘴上却道:“陛下好几日没来本宫这,本宫不清楚。”

阿福闻言,忧心忡忡,小声嘀咕:“不会是生病了吧。”

姜莞闻声,随口建议:“可以召个太医瞧瞧。”

阿福却有些犹豫,迅速抬头瞧了眼从始至终淡定的人,直接告诉他,这里头有蹊跷。

娘娘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的到来,尤其是对他口述关于陛下近来的异常也是毫无担心的姿态。

瞧着又不像是吵架的状态,这不正常,阿福心道。

不止阿福一个人发觉,连远在长乐宫的柳太后闲暇时都听了一耳朵,也感觉诧异:“皇帝转性了?”

银丹也不清楚,违心道:“许是陛下懂事了。”

柳太后‘呵呵’:“估摸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指望狗崽子能懂事,梦里可能还有机会。

银丹凝眉:“会是什么?”

柳太后摇头:“本宫不清楚,不过想来不是什么要紧事。”否则他身边那个福公公不可能一点动静没有。

“又或者就是单纯抽风了。”柳太后又补一句。

银丹:“”

您真是心大。

*

阿福差点就要闹出动静了,他都已经去了一趟太医院,将陛下的症状描述给太医院里医术最好的几位太医,想着就算太医们隔空诊不出什么病因,也能心里有数些,届时到了陛下面前也能少挨些骂。

谁知道就在当天傍晚,陛下照旧早早用过晚膳表示要休息,阿福却接到宫外来报,说郑有昌的儿子郑十一郎在牢中刺伤了姜蔚。

姜蔚失血过多,府衙主事已经寻了许多大夫前去医治,可是人一直没醒。

此事可大可小,在宫外打听的人赶紧回来禀报。

阿福听完追问:“这俩人怎么关到一间牢房去了?那郑十一郎不是在治腿吗?”

小太监叹气道:“还不是郑家那对婆媳同姜家父子把府衙主事的家闹了个天翻地覆,那主事一气之下就将俩人关一块去了。”

一开始顾念郑十一郎是个病患,虽然是他言语侮辱姜蔚在先,但府衙主事并没有将他也关进大牢,而是在府衙找了间空房单独看押。

甚至还指了个随从伺候他换药喝药,待遇可比牢里关着的姜蔚好多了。

谁知道他一家人如此不知足,非要闹上一通才作罢。

说罢,小太监还问要不要找个太医过去瞧瞧,万一真闹出人命来也不太好。

找个太医这种小事,阿福一人就能决定,他让小太监去太医院找外伤圣手吴太医,然后自己转头去见陛下。

因为心急,忘了敲门,直接推门而入,然后就看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场景。

阿福眼珠子瞪大,半晌才想起来惊呼:“陛下,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谁允许你擅自进来的!”

“不是——”阿福吃惊到差点失语,连忙走过去想帮着扶一把却被萧言推开。

萧言面色红润,眼神却不善:“有事?”

阿福已经忘了自己来的目的,一心在想自己刚刚看见的场面,好奇追问:“陛下,您没事倒立做什么?”

“与你无关。”

阿福皱眉:“可是奴婢担心啊。”

任谁开门进来看到一个又跑又跳时而再在墙边来个倒立的帝王能淡定得下来。

他还能正常说话已经足够镇定了。

萧言却板着脸,依旧是一句:“有事?”

“是有一件事。”阿福终于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迅速将事情的原委说给他,最后还道,“奴婢已经让小平子去找吴太医,此事是否要知会贵妃娘娘一声?”

萧言皱眉:“怎么这么多事。”

“那娘娘那边就交给陛下您了?”阿福试探道。

“嗯。”

虽然还是板着脸,但应的很干脆,应该不是吵架赌气。

阿福更奇怪了,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刺激成这样,摸了摸脑袋,始终想不明白。

不管了,阿福心想道,只要天没塌下来,就表示没什么大不了的。

陛下又不是今日才开始抽风。

“那奴婢先退下了。”阿福悄声道,余光瞥见墙边光溜得能照人的地面,默了一瞬,忽然继续,“陛下您继续。”

虽然不知道您此举是为了什么。

“大概是为了减重。”凝辉殿内,面对满春的百般追问,姜莞终于告诉了她答案。

“减重?”满春不解,“陛下瞧着也不胖啊。”

姜莞点头的同时又道:“其余的就不方便你知晓了。”

关于狗皇帝腹肌消失的事,姜莞觉得还是要给对方留点面子。

“对了,满夏还好吗?”她岔开话题。

“挺好的。”提起妹妹,满春满脸傻笑,“出门一趟,虽然瘦了,但也黑了。”

“让满夏听见你这样形容她,小心她揍你。”姜莞睨她一样。

“奴婢在宫里,她才不可能听见!”满春哼了哼,休想吓她。

“母亲她们近来如何?”满春出宫小住,就算姜莞不提,她也不可能忘掉孟玉华母女三人。

“奴婢和满夏去过一次,夫人日子过得不错,有惊蛰她们在,姜家的人不敢过去搅扰,夫人还胖了些,人也更精神了。”满春回忆道,“菡姐儿也长高了一大截,五姑娘也出落得愈发水灵。”

“就是夫人她们提起姑娘你,都很想念。”

“总会再见的。”姜莞很有信心,还有半个月就是中秋佳节了,往年宫里都会举办中秋佳宴,想来今年也不会例外。

正想着,银霜来报,说陛下快到明秋宫了。

姜莞意外,才几天腹肌就练回来了?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殿外便有了动静。

姜莞闻声望过去,一身红衣裹得严严实实,眼神根本窥探不到一丝一毫,余光往腰腹扫了一瞬,目测变化不大。

她挑眉,难道认输了?

“咳咳。”见他是一个人来,姜莞对其他人挥手,“你们先下去。”

“你也下去。”这句是对满春强调。

今日刚回宫、什么都不知道的满春一脑袋疑虑,有什么事她不能听得呀。

待殿内只剩了俩人,姜莞手迅速摸向他腰间,同时道:“我检查检查。”

萧言及时拦住,脸微红:“还没恢复全。”

姜莞顿住。

“不过也可以摸。”这句话说得极小声,不过动作倒是大胆得很,拉着姜莞的手就往自己腰上去。

姜莞下意识蜷起手掌,假意咳道:“光天化日不太好吧。”

萧言闻言,心里话脱口而出:“又没有外人,你不是很喜欢摸么?”

姜莞:“”

话也不用说得如此直白。

不能给她留点面子吗?

像是读懂了她的眼神,萧言小声嘀咕:“你每次也没给朕留面子啊。”

一个字没落,全听进耳朵里的姜莞,面上笑容瞬间消失:“陛下找我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萧言三两句说完宫外事,最后跟一句,“要不要继续摸。”

姜莞还在思考姜蔚的事,陡然听到他这一句,还怔了怔,话题有你这么跳的吗?

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手却诚实的没放开。

萧言趁机靠近一点,让她能够更舒服地摸。

还邀功道:“朕有在好好练。”

姜莞感受了一下,确实没有那晚鼓了,“所以陛下不来我明秋宫,就是为了练这个?”

萧言垂眸,言语透着酸涩:“是你先嫌弃朕腰腹没有以前好看。”朕才练的。

“朕这几日都没有偷吃。”他又强调。

姜莞仔细观察了下,狗皇帝的面部轮廓似乎更清晰了,内心忽然就软了下来:“可比起这些,我更想见到陛下。”

一句话抚平萧言心中所有的委屈,神情忽然变得雀跃,明明听清了却不放心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话到了嘴边,姜莞又小改一下,“陛下以后还是来明秋宫练吧。”

萧言:“?”

刚刚说的明明不是这句!

“你重新说~”

“就不!”

陛下‘病’好一事没多久又传到柳太后耳朵里。

她遂即表示:“本宫早就说过,他就是突然抽风了。”

银丹无奈。

柳太后转而说起其他事:“马上就是中秋了。”

银丹跟着道:“是啊,今年中秋宴娘娘是打算让吴太妃和贤太妃协助,还是让贵妃娘娘?”

柳太后只思考了一息便回:“今年让贵妃主办

吧,两位太妃协助。”

她累了。

银丹笑了笑,顺势道:“国公夫人来信问,什么时候能去寺庙接柳大姑娘回府。”

柳太后神情微顿,差点忘了这个还在寺庙里‘苦修’的大侄女。

她略一思考回:“让她别耽搁了中秋佳宴。”言下之意,随时都可以。

银丹表示懂了,想了想又道:“娘娘也有两年多没见着大姑娘,中秋佳宴那天进宫的人只多不少,想来没多少时间说些体己话,需不需要奴婢回信给国公府,让大姑娘回府稍作休息两日,进宫一趟?”

柳太后闻言,瞥她:“你是想让明轩和贵妃先见一面,对吧?”

银霜不好意思笑笑:“什么都瞒不过娘娘您。”

“奴婢就是担心到时候闹出什么误会。”毕竟您当初想让大姑娘当陛下的贵妃娘娘,且差点就成功了。

现如今陛下与淑贵妃感情渐深,银丹觉得自家主子也没了必须有一位表姑娘进宫做妃子的执念。

既然如此,大家各自遂愿,不是皆大欢喜。

“能闹出什么误会。”柳太后哼了哼,“明轩才看不上皇帝。”

银丹噎了噎,心道,您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柳太后又道:“燕京长得好看的又不是只皇帝一个,回头多挑些,补偿给明轩便是。”

银丹:“”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种念头,娘娘又要搞事了。

只是这回遭殃的不是陛下而已。

同一时间,京郊静安寺。

虽说接女儿回府一事最好先知会宫里一声,但戚氏哪里等得住,信前脚刚送进宫,她后脚就收拾东西要出城接闺女。

柳国公拦都拦不住。

陪戚氏一起出城的还有次子柳静萱。

没让柳国公随行,是因为戚氏听烦了他各种啰嗦。

而拒绝要求一起出门的小女儿,则是怕到时候见着大女儿情绪激动忽略掉小女儿的动静,再让她溜走去见郑家那个纨绔。

姓郑的就没有靠谱的。

这几日,另一家郑姓官员家不就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此事让戚氏对姓郑的人更加没有好感,尤其是在又一次抓到小女儿偷见长平侯幼弟后。

现如今她是严防死守,不让柳国公一起的另一层原因就是家里总要有一个能看住女儿的人在。

一路上,戚氏都在和次子念叨:“希望你大姐此遭结束后,能顺顺利利地过完下半辈子,别在让我和她爹操心了。”

柳静萱人如其名,人长得白净内敛,一看就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他宽慰道:“一定会的。”

得到次子安慰的戚氏又开始操心:“你大家眼瞧着就要十九了,陛下身边都有了可心人,也不知道你大姐的姻缘在何处。”

这个话题,柳静萱不敢随意回答,大姐看人,第一眼就是看皮相,但凡有半点丑都不行。

可是娘和爹首要看重的是品性,在二人眼中,皮相嘛,周正即可。

很快马车到了静安寺。

由主持身边的小和尚领路,戚氏很快到了女儿静修的院子。

小和尚对二人的到来很是激动,尤其是得知二人是来接柳施主回家后,面上的笑意更深了。

柳静萱心细,观察到这一点,却不知道是何原因。

小院子较偏僻,门前枯枝树叶落了满地,瞧着冷清极了,戚氏一路走过来,止不住地担忧心疼:“才小半年没来,怎么变得如此荒凉!”

小和尚还在,柳静萱不好意思咳声提醒:“娘,您上次来是春日,如今已经入秋了,景致自然不同。”

戚氏却听不进去,推开院门就喊:“我的儿——”

话音还没落地,院子里的人听到动静抬头,意外:“娘?静萱?你们怎么来了?”

戚氏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被眼前又白又肉的脸吓住,下意识问:“你谁?”

柳明轩:“”

望着比春日圆润了不少的大姐,柳静萱也沉默了。

第74章 074多做一些需要力气的事。

柳明轩抬手抹了一把脸,完全没想到自家娘和弟弟会突然造访。

以往都会提前让人捎个口信,她也好有所准备,今日也太不巧了些。

“娘,是我,明轩。”说罢,又摸摸脸,心道,应该没有胖很多吧。

“你是明轩?”戚氏嗓音里透着不可置信的调调。

柳明轩点头:“娘,您又不瞎啦?”

一如既往的欠揍语气,戚氏终于敢确定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胖丫头是她的大女儿。

只是,怎么才几个月没见,圆润了这么多。

不应该啊。

哪怕有她时而打点,静安寺的环境终究是比不上家里,身量怎么不减反增。

“娘,我研究烤羊排呢,你和静萱要不一起吃一口?”

柳明轩话将落,众人身后的小和尚无奈地低头“阿弥陀佛”一声。

柳静萱:“……”

大姐还是当初那个大姐。

戚氏闻言,眼前一黑又一黑。

她咬牙:“佛门重地,胡说些什么!”

同时眼神示意:还当着人面说烤羊排,难道静萱来送羊排的时候没嘱咐让你假装出寺散心在郊外弄吃。

柳明轩意会道:“娘,我没在寺里烤啊,你看——”她指向院子某处道,“那!我在那烤的,已经不在静安寺范围内了。”

戚氏的目光下意识追随她手指的放向望过去,沉默。

当初为了让女儿能住的舒适些,特地选了寺内最偏的一处院落,然而当初这座院落远没有现在这么宽敞。

戚氏便让人将院子往外扩了扩,加盖了几间厢房,没想到却给了她钻空子机会。

柳明轩所指的地方正好是边界线的位置。

那里被她改成了一个小小的室外野炊地,石桌秋千,烹茶小食应有尽有,烤得蜜色莹润的羊排还架在火堆上,一看就知道上头还抹了蜂蜜。

戚氏瞧得越清晰,面上愈发尴尬,她扭头不好意思对小和尚道:“这三年,辛苦你们了。”

为了顾及皇家脸面,她一年顶多来个两次,每次匆匆一面只顾心疼女儿的无端遭遇,完全没有注意到次次领自己过来的寺僧的面色一个比一个怪异。

小和尚摇头客气道:“施主言重了。”

“对了,娘,你还没回答我,你们来这做什么?”柳明轩算了下日子道,“离中秋还有些日子呢。”

她也是打算今日最后放纵一餐,明日起清粥小菜一直素到中秋,等娘和爹还有二弟小妹来看自己的时候不至于觉得自己过得太好,然后穿帮。

“娘来接你回家。”戚氏拉起她的双手高兴道

,“往后回家住,再也不用来这儿了。”

柳明轩脑袋一懵,不是,什么叫再也不来,她待得好好又没犯什么错。

“瞧你大姐,肯定是高兴傻了。”戚氏偏头对次子道。

柳静萱张了张嘴,心道,怎么觉得大姐好像没有娘你形容的那般开心。

柳明轩疑问:“好端端,怎么就可以回去了?”

许是太过喜悦,戚氏没有注意到女儿话音里的异样,眉目含笑道:“当然是你太后姑母允准,陛下也同意了。”

柳明轩闻言,更加不信,以小魔头记仇的性子,三年哪够。

“真的。”怕她不信,戚氏继续道,“你久不在京,近半年京里发生了许多事,陛下宫里多了位淑贵妃,陛下待她很是不同,说不定再过不久,宫中就能传出喜讯了。”

此事柳明轩有所耳闻,只是她远在静安寺,知道消息比一般人慢许多,如今她只知道小魔头为了对抗太后姑母,纳了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官之女入宫为贵妃。

才多久,俩人就好得能睡一个被窝了?

柳明轩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轩娘啊。”戚氏握紧她的手,低声道,“都三年了,过去的事都忘了吧,等你回到家,娘一定给你说一门顶好的婚事。”

柳明轩眨眨眼:“娘,我也想忘啊,可我就怕二弟忘不了。”

小魔头要砍的是二弟的命根子,又不是她的。

当然了,她也没又命根子一说。

柳静萱白净的脸皮倏地胀得通红,又急又恼:“大姐!”

落在母子二人身后的小和尚适时‘阿弥陀佛’一声道:“小僧还回去继续诵经,施主们自便。”

戚氏僵着脸色应了一声:“小师父慢走。”

“脸皮还是这么薄。”柳明轩轻啧一声,“不经逗。”

“让阿姐瞧瞧。”手还不老实地去戳他的脸蛋,“嗯,好像瘦了不少,真是长大了。”

“母亲,你看大姐!”脸皮被戳来掐去,没一会儿上面就留下了黑色的指印。

柳静萱心有所感伸手去摸,果然是炭灰。

打小就有洁癖的他顿时不行了:“娘,你看大姐!”

戚氏也很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两边看看,最终偏向儿子这边,出言安抚:“你阿姐不是故意的,看在她替你受苦三年的份上,原谅她吧。”

“……”柳静萱堵在心口的气顿时泄去。

“娘回去再好好给你出气。”戚氏嘴上哄道。

柳静萱都习惯了,就没指望对方给出的沉默,擦掉脸上残留的黑灰,哼道:“娘还是看着阿姐吧。”

“?”柳明轩闻声望过来,“小子什么意思?”

目测了下自己与对方的距离,确定对方够不到自己,柳静萱才幽幽开口:“别再像三娘一样,给您招个只有脸蛋没有脑子的女婿回去,到时候您怕是哭都来不及。”

柳明轩抓住重点:“三娘的未婚夫?有多好看?”

戚氏:“……”

*

不知为什么,姜莞觉得近来狗皇帝格外粘人,沾了床榻就不愿意下去。

又是一日夜里,姜莞洗漱完毕,刚坐到床榻边缘,狗皇帝突然从被窝里钻出来,吓她一跳。

“陛下!”姜莞气到无语,见他衣衫完好,又皱眉询问,“陛下洗漱了没?”

“洗了洗了。”萧言哼了哼,怨念十足的阴阳怪气声,“朕哪敢不洗。”

上回不就是没洗漱先坐了下床沿,被她发现,然后硬生生扒掉他的外裤,外袍也要掀起搭在肩上才给继续坐。

“福公公不是说陛下今日有紧急公务,不来明秋宫了?”姜莞换了话题问。

“朕让他骗你的。”萧言坦言,“朕想给你一个惊喜。”

姜莞忍住没白眼:“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其实是朕想到了一个练这儿的好办法。”萧言指了指自己腹部。

“什么?说说看?”姜莞挑眉,心道,我看你还能为了吃编出什么荒谬的理由。

“多做一些需要力气的事。”萧言语速极快,姜莞还没消化完他什么意思,嘴角就落下一枚短促湿热的吻。

再抬头,看到的就是眼神炽热的狗皇帝。

姜莞:“……”

不知过来多久。

潮水退下,海平面重新归于平静。

姜莞靠在床头,手里端着账簿在看。

萧言脑袋埋在她腰间,有些不满地猛吸一口,妄图引起姜莞的注意力:“账本有朕好看?”

“挺好看的。”姜莞还没放弃拉狗皇帝下水给自己打工的念头,“陛下不信的话,可以亲自验证。”

“朕信。”他语气果断得不行。

姜莞轻轻呵了一声。

“不过夜都深了。”萧言转而又道,“明日再看吧。”

“原本不用耽搁到此刻的。”姜莞低头瞥他,意有所指。

萧言顿了一瞬,迅速撇清道:“最后两回,是你主动。”

姜莞:“说得像陛下一点没动似的。”

萧言还没放弃狡辩:“朕那是听从民意。”

姜莞:“……”

一刻钟后,殿外值夜打盹的阿福正做着美梦,忽然就被踹了一脚,‘哎呦’一声惊醒,睁眼就对上某人凉凉的一双眸子。

阿福顿时松了口气道:“陛下,三更半夜的,您怎么一点脚步声也没有?”

萧言木着一张脸道:“朕想起还有些公务没有处理。”

阿福此刻脑子虽然迷糊,但还没傻,一点没信,笑了笑道:“陛下,不会是被贵妃娘娘赶出来了吧?”

萧言睨她:“你觉得她能赶走朕?”

阿福低头闷笑一声,嘀咕:“还说不是,靴子都穿反了,怕是都逃得慌不择路了。”

耳力极好的萧言:“……”

是不是最近太惯着他了?

第75章 075应酬、忙碌、吵架

柳明轩最终还是听从戚氏的话,收拾行李回家去,不过随之一起的还有烤得香味四溢的巨大羊排。

一路从静安寺后山飘到山下。

当日去静安寺上香还愿的好多人都闻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肉香,不免悄悄议论到底是谁竟然赶在佛祖面前如此肆意妄为。

天知道戚氏在轿内听到那二人的议论声后,心有多气和多虚。

她一边眼神瞪着身侧的女儿,一边双手合十作祈祷状,嘴里反复念着‘阿弥陀佛’。

柳明轩看不过去道:“娘,佛祖哪有你想得那么小气。”

戚氏睁眼,见她手里还攥着那块用木叉子串起的烤羊排,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谁让你拿进来的!”

柳明轩撇嘴,不久前才抱着她哭天喊地说心疼她的人,眼下还没到家呢,就开始嫌弃起来了。

“我不拿着,难不成拿出去给大家一路观赏?”她道。

戚氏面色一噎。

“所以啊。”不知道从哪里又变出一把小刀,柳明轩熟练拿起在羊排上划拉两下,同时对柳静萱道,“二弟,腾个点心盘子。”

来接女儿回家,戚氏不少准备,轿内的小矮几上摆了满满好几碟精致点心,结果却便宜了柳明轩手里的烤羊排。

只消片刻,点心碟中就多了几块巴掌大的烤羊排垒在一起。

柳明轩道:“娘,二弟,尝尝,不然凉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这可都是她近三年吃出的经验。

戚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此刻的所听所见。

才三年啊,她的女儿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变化如此大。

然而柳静萱却明白,大姐不是变化大,只是不想再演了,今日来之前母亲若是先捎信知会大姐一声,或许就不会有此刻的场景。

过去在家时,只要母亲和父亲不在,大姐就会恢复本性,总爱支使小妹做各种事,再加上小妹似乎太不聪慧,几件时兴的绢花首饰就能被唬得团团转。

柳静萱全都看在眼里,可他不敢说,因为说了,下一个就是他了。

眼下瞧着,大姐似乎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给母亲和二弟切了一块,剩下一大块,柳明轩目测了下,然后直接上嘴啃。

举止间毫无大家闺秀的典范。

戚氏心凉了又凉,难不成柳家真的没有养乖巧闺女的命?

“嗯~好吃!”一声满足的喟叹,拉回戚氏的心神,瞥见长女嘴角的油渍,她又是两眼一黑。

一时悲从心来,母女俩的悲喜仿佛毫不相通,柳静萱视线两边来回转圜,最终他拿起其中一块羊排递到戚氏眼前,叹声道:“娘,尝尝吧,好歹是大姐的一片孝心。”

一句话,给了戚氏挽尊的机会,除了这么解释,还能怎么办。

带着某种期望,戚氏咬了一口羊排,意外发现味道居然还不错。

抬眼看到疑似啃得起劲的长女和不输其的次子,再

回想家里嚷嚷着自己和郑家那个纨绔是真爱的小女儿。

戚氏:“……”

自己到底生了三个什么玩意儿!

*

虽说柳明轩是低调回京,但柳家大姑娘从静安寺回来的消息还是流了出去。

当然戚氏本就没打算瞒着,她要让外面那些人知道,她的明轩是光明正大回来,可不是偷偷摸摸。

柳明轩今年十九,比皇帝还大两个月,她的十九岁生辰是在静安寺度过的,一想到这件事,戚氏就不开心。

萧言以为自己的真实年龄只有自己和阿福知晓,如今还多了个姜莞,实则柳太后早就知晓了。

当初她估算错小皇帝的年纪后,很快细心的柳国公就在她耳边提醒,好在生辰没弄错,当时的柳太后觉得反正自己和小皇帝不是亲母子,也不用演得多母子情深,于是就将错就错了。

且一错就是十年。

回家住后,柳明轩被戚氏从头到脚狠狠刷了几遍,不知道还以为要将她洗干净下锅煮。

不仅如此,过去三年她在静安寺养出的一身小麦肤色,戚氏也决定要给去掉。

各种美白药膏,内服外敷,似乎势必要让柳明轩回到以前那个大家闺秀形象。

也不知道是受到了谁的刺激,现在的戚氏总让人觉得有种平静的疯感。

柳明轩受不住求饶,戚氏却不为所动,于是柳明轩又选择求救。

结果柳国公、柳静萱以及柳景程三人纷纷委婉地表示拒绝。

身为其父的柳国公装模作样道:“为父书房还有些公务没处理。”

柳静萱则一脸认真说:“大姐,二弟要去复习功课了。”

柳景程:“阿姐,我——”

柳明轩眼里遂即迸发出希望:“三娘!阿姐就知道你最——”

那个‘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对方打断。

柳三娘脸上满是挣扎和犹豫,最终都变化为一个叫做‘放弃’的词:“阿姐,你多保重。”

然后头也不回跑了。

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平日姐妹情深,大难临头飞。

柳明轩:“?”

柳三娘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对长姐柳明轩说对不起,她还想嫁给郑哥哥,在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能惹母亲生气,不然她和郑哥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柳明轩:“……”

被戚氏抓住的柳明轩生无可恋。

柳家的动静,很快姜莞也知道了,原因无他,戚氏突然进宫想问她讨要一样东西。

姜莞一问才知晓,戚氏想让柳大姑娘减一减身量。

而她先前给陛下减重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传了出去,且还进了戚氏的耳朵里。

姜莞只稍一转念思考,便猜她是从长乐宫得到的消息。

她这宫里除了太极殿的探子就剩长乐宫了。

戚氏觉得她手里应该有能让人瘦下去的药方,于是想着同她讨一份,还表示也不白拿,可以出银子买下。

尽管姜莞很想卖,可她没有啊。

所谓的减重方子实际上就是食物的合理搭配罢了。

姜莞和戚氏讲清楚其中关窍最后道:“女子不一定要纤瘦才是美。”

拿到‘方子’的戚氏叹了口气:“道理我都懂,可贵妃娘娘有所不知,轩娘的腰身比三年前足足粗了这么多。”

她伸出手,比划了一个长度。

姜莞却觉得还好,在正常范围内,想了想,又拿出一样东西。

是她自己闲来无事凭着上一世的记忆画下来后又让书局印出来的健身秘籍,上面画的有改良版的瑜伽以及太极拳和泰拳。

虽说练成之后不能成为绝世能人,至少可以强身健体,而且还能修饰身形。

从戚氏的描述来看,柳大姑娘应该是个很会吃的人。

若是突然让她减少食量怕是会很痛苦。

“这是?”戚氏翻看了两页,像是江湖传说中的武功秘籍。

“柳大姑娘在静安寺三年,想来受了不少苦。”姜莞睁眼说瞎话道,“此物是一位江湖高手所赠,她曾流落京郊荒道,被本宫的人所救,为报答救命之恩留下的一样适合女子强身健体的秘籍。”

戚氏捧着秘籍,怔神,也不知是信没信。

不过这一切都不在姜莞操心的范围内,反正东西给出去了,用不用都没什么影响。

一本秘籍似乎显得有些单调寒酸,想了想,姜莞又添了些些珍宝首饰以及上好的布料,让戚氏一并带回去。

戚氏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些太贵重了。”

倒不是她没见过好东西,只是觉得太多了,有句话说得好叫‘无功不受禄’。

当年轩娘就是收了她太后姨母一箱又一箱好东西,然后没多久就出了事,连夜‘出逃’。

思及此,戚氏忽然觉得手里的东西有些烫手,想拒绝。

察觉出戚氏眉眼的不安,姜莞以为她是误会自己是要以此收买她,当即解释:“国公夫人,收下吧,当年的事……陛下的确有不对的地方,本宫在此,代陛下给柳大姑娘道声歉意。”

“使不得使不得!”戚氏赶紧道,“贵妃娘娘言重了!当年轩娘也有不对的地方,怎能全赖陛下。”

姜莞:“陛下也有错。”

戚氏:“轩娘错更多。”

……

二人你来我往,彼此客气。

最终姜莞利用自己的贵妃身份压对方一头,戚氏惜败。

待人离开后,姜莞擦了擦额角的虚汗,同满春感慨:“突然怀念以前在姜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日子。”

满春也愁:“方才您和国公夫人那番车轱辘话,差点都给奴婢绕晕了。”

“没办法,有些人情世故不可避免。”姜莞叹道。

另一边,戚氏抱着那本‘武功秘籍’,想了许久,还是克制住了折回去找柳太后的心思。

贵妃娘娘的一番好意,就算她还没参透她此举深意,也不能明晃晃地接过礼转身就去太后宫里寻求答案。

那样不就是在打对方的脸面。

如今太后和淑贵妃感情日渐变好,戚氏不想自己成了破坏二人关系的罪魁祸首,哪怕她本没有这样的想法和心思。

因此戚氏离开明秋宫后,选择直接回国公府。

急匆匆的,正巧碰到从书房出来的柳国公,连忙跟上询问:“怎么了这是?进宫不顺利?”

“顺。”戚氏蹙眉,“但就是太顺了。”

她今日进宫,除了想问姜莞讨要所谓的减身方子外,还想试探一下对方对轩娘回京的态度。

说到底当初轩娘差点入宫为妃,这一点,戚氏怕姜莞会介怀。

毕竟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陛下对淑贵妃的不同。

想来将来皇后之位也是她的了。

而她家轩娘已经耽搁了三年,戚氏希望她日后能顺顺利利挑个好夫婿,好好过完下半辈子。

然而姜莞自始至终的反应都让她意外。

她似乎对轩娘毫不介怀。

听完戚氏的话,柳国公道:“这还不好嘛!”

戚氏白眼他:“你懂什么。”

柳国公心道,我不懂,你最懂行了吧。

戚氏又道:“你说贵妃娘娘送轩娘这些东西,到底什么意思?”

柳国公叹道:“也许真如她话里所说——”

“我知道了!”戚氏一拍手,“是提醒和告诫!”

柳国公皱眉:“有吗?我怎么没听出来?”

戚氏又白他一眼:“你又不在场,怎么听得出。”

越说她心底愈发确定,姜莞最

后几句就是这个意思,什么她代陛下给轩娘道歉,不就是在强调她与陛下感情甚笃到已经可以互相替之的地步。

一定是这样。

戚氏一惊一乍的模样,吓柳国公一跳,以前进宫回来也没这样过,这次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还好我们轩娘没对陛下情根深种。”戚氏后怕道。

然而在柳国公的视角里,就是自家夫人又没头没尾莫名其妙一句。

“怎么就扯到这上面了。”柳国公小声道,“轩娘又不是三娘。”

当年不过是被陛下那张面皮短暂地迷惑过而已,三年‘清修’,早已走上正道。

戚氏闻言,一个眼神杀向他:“三娘的事,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解决。”

提起这事,柳国公也憋屈:“还能怎么解决,长平侯表面说都是他家小弟的错,实则护得贼紧,我又不能冲进长平侯府将人给阉了。”

上回要不是陛下闲来无事去长平侯府墙头上看热闹,长平侯怕是一棍也舍不得落到那小子屁股上。

戚氏扭头哼了一声:“我不管,反正我是不会同意三娘嫁给郑嫁那个没出息的……万一将来和那个谁一样,摊上这样的夫婿,三娘得多丢脸。”

她决不允许。

近来城里没什么大热闹,唯一让人有点讨论欲望的就是户部郎中郑家十一郎和贵妃娘娘前娘家姜家二郎君的冲突。

户部郎中认真说起来不是什么大官,可谁让人家姓郑,虽和长平侯府没什么亲戚关系,但每每提起总有新人好奇,剩下的姜家,就更不用多说了。

当今极受宠爱的淑贵妃就出自姜家,只是据说其在未入宫前姜家受了不少委屈,与家中长辈们的关系很是微妙。

这些都是外界的传言,传到戚氏耳朵里,她也只是捡在意的听,又是郑家,还同样排行十一,戚氏自然敏感。

望着妻子固执的眉眼,柳国公恍惚一瞬,仿佛瞧见了在宫中当太后的阿姐。

“好,我办。”他叹气,“马上就是中秋佳宴了,届时让阿姐替咱们的轩娘长眼。”

戚氏神色动容。

柳国公见到,再接再厉:“你看,阿姐哪回替陛下挑的人选不好。”

这话算是拍到了戚氏心里。

“也不能全指望太后。”戚氏还算体贴,“娘娘日理万机,轩娘的事还是得咱们做爹娘的多操心。”

柳国公连连点头:“是是是。”

“那这个,夫人还让轩娘学么?”他指了指那本所谓的能让人强身健体的秘籍。

戚氏果断道:“学!”对方还不至于在这上面骗自己。

最重要的是长女不能再像之前肆意妄为地进食了,那腰那肚子都不用她上手掐,肉眼就能看到一层肉。

再说了,回来的路上,她也翻看了所谓的瘦身方子,每顿都有肉有菜以及饭或面食,哪里会亏待人。

不过贵妃娘娘也说了,方子上面都是她基于陛下的喜恶拟定的菜单,并不一定适合轩娘,若遇轩娘不喜的菜样,可以寻差不多的代替,为此还贴心地记上了可以替之的菜样。

戚氏捧着方子,脑海里设想了许多长女爱吃的菜色。

她做事喜欢先计划好一切,再一步步去完成,在这期间,不希望任何人过来搅扰。

终于不用再被随时揉捏搓扁,柳明轩松了口气,然后捏了捏拳头,准备去找那两个背信弃义的弟弟妹妹算账。

然而她却不知晓,属于她的轻松日子早已进入了倒计时。

*

姜家和郑家的恩怨在中秋佳宴到来前正式告一段落,那位府衙主事终于干脆了一回,也或许是受上司点拨,原本拖拖拉拉的案子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定。

案情简单,郑十一郎侮辱人在先,最后因此被对方打断一条腿,最后以姜蔚赔偿郑十一郎医药费以及郑十一郎向姜二赔礼道歉结束。

而后面郑十一郎在狱中刺伤姜蔚一案,案情也同样清晰明了,郑十一收买狱卒私自带匕首入狱,是为一罪,故意刺伤姜蔚是为二罪。

两罪并罚,最后判了三年牢狱,同时剥夺科举做官的资格。

根据太医的诊断,郑十一郎这一刀刺进了姜蔚的肺部,且刺得颇深。若休养得好,或许还能像个正常人生活,但一切劳心费神的事都要少做,且万万不能受寒从而再引起咳疾。

姜蔚是读书人,将来要科举做官,走这条道的又怎能轻轻松松,除非他是天才中的天才,否则郑十一这一刀几乎是断送了他的科举路。

除非他不在意自己寿命的损耗。

自从姜蔚出事后,孟玉华一直惊蛰关注府衙的动静,直到判决下来,她心底最后一丝沉重终于算是能够卸下。

说她狠心也好,若是有机会出手,她绝对会做一次郑十一郎,顶多手段不同。

姜家败落,但姜蔚却还有希望科举做官,尽管孟玉华对萧言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可帝王心哪是可以轻易信任一生的。

万一将来姜蔚入官场后得了陛下或太后的青眼,那与姜家几乎彻底决裂的阿莞又该如何自处。

尽管这个‘万一’很微小,可孟玉华不得不防,就像当年她也以为自己会顺利嫁进李家,生一个可爱的女儿或儿子,然后再和桢姐姐做亲家。

她、桢姐姐还有李棠,三个人永远也不会分开。

如今这样很好,姜蔚科举无望,就算白芳芳的幼子姜茂将来读书天赋绝佳,然而待他长大能担起姜家门楣后,孟玉华想她家阿莞的孩子应该也渐渐长成,想要在宫里站稳脚跟,要么娘家权势无双,要么膝下有子。

孟玉华没什么至高无上的愿望,就希望膝下三个女儿能够平安顺遂此生。

她双手合十,又一次对上天许了这个愿望。

这时姜芙兴奋地跑过来,显然也是知晓了姜家的‘喜事’,想来与孟玉华分享:“娘!你听说了没!”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冲过来没个轻重,幸好有孟玉华拉住,否则她整个人都要地面上不小心翘出来的鹅卵石绊倒。

孟玉华轻声责备:“都已经是大姑娘了,还这么不知轻重,脚磕到了没?”

姜芙胡乱摇头:“女儿没事。”

她现在满心都是姜家的事,“娘,姜蔚以后再也不能科考了,这是真的吗?”

“官府并没有取消他的科考资格,只是说他伤得很重……”孟玉华话还没说完,姜芙就哈哈大笑道,“我不管,反正是这个意思就行!”

天知道她有多讨厌姜蔚那个虚伪小人,以前总喜欢在阿姐不在的时候自称长兄,臭不要脸!

“稳重些。”孟玉华嘴角噙着笑意道。

“我高兴嘛。”姜芙嘟囔。

“对了!”她突然想起,“此事是不是要和阿姐说一声。”

“虽说你阿姐如今远在皇宫,但想来不会比我们晚知晓。”孟玉华回道,“不过,你若想写信就写吧。”

姜芙开心应声:“娘也写。”

“明日再往宫里送吧。”她憧憬计划着,“不然让菡姐儿知道我们写信给阿姐不带她,知道了肯定要生气。”

自从搬到这处宅院后,姜菡逐渐恢复了进学,继续在文氏学堂上课。

每日不是姜芙去接就是孟玉华去,或者俩人一起。

没有姜家的纷扰,母女三人的日子过得很是温馨。

姜莞收到孟玉华的信时已经在着手准备今岁的中秋佳宴。

柳太后将此事交给她,也是一种考验。

哪怕姜莞是第一次做,也决不允许有所差错。

进宫躺平了几个月,哪怕盘账时都没有此时此刻的紧迫感,究其原因,至少盘账时她还是个老板,可在准备中秋佳宴上,她只能算个打工的。

为了中秋那日的宴席,姜莞恶补了许多相关知识。

大燕朝的中秋佳宴,是君臣一起过,宫里举办中秋佳宴,邀五品官极其以上官员或诰命夫人们一起入宫参加。

五品官员除了其夫人外,还可携带一位子女一起入宫,同理,四品官员是两名,三品三名,两品三位,一品极以上,不限。

可以想象,在这个纳妾合法、子女众多的时代,每当这种时候各家官员府邸有多少热闹可看。

很快郑十一郎和姜蔚的判决就被另一家官员家后院闹出的热闹给盖过去。

又到了全城吃瓜的时刻,身在深宫的姜莞痛并快乐着。

她此刻人并不在明秋宫,而是和自己两位副手吴太妃贤太妃来到长乐宫,在恶补了几日中秋佳宴需要注意的地方后,果断‘搬’到长乐宫继续。

连续数日除了必须要出门的时刻,白日里的其他时刻几乎都待在长乐宫。

姜莞宫里的小厨房已经许久没开了。

为了在长乐宫待得舒服,她连阿葵也一并

带上。

对此,吴太妃表示佩服,本来她们的行为就相当于冲到老虎面前哈气,她倒好,不仅如此,还要在老虎身上拔毛。

偏偏老虎还不生气,这就是吴太妃想不通的地方。

为什么。

柳姐姐让阿莞接手宫务不就是想让自己轻松些,可对方将宫务搬到长乐宫处理,不就是想让柳姐姐看不过去的时候出手指点,然后她肩上的压力就能轻些。

明摆着的计谋,连她都能看得出来,柳姐姐又怎么会不知道。

然而眼前这对婆媳始终交流融洽,阿莞有疑惑的地方,只要去问柳姐姐,她都会从善如流解答。

吴太妃憋了一肚子疑问,最后实在憋不住了,扭头低声问贤太妃:“柳姐姐为什么不生气?”

姜莞把宴席名单核对的事交给了贤太妃,此事不复杂,只是需要些耐心,贤太妃性情稳重,正好合适。

吴太妃问过来时,她就差最后一页名单了。

眼见很快就能结束,贤太妃便有了耐心解释:“贵妃有偷懒的嫌疑不假,可从接下姐姐给的任务后,桩桩件件都一丝不苟完成了不是?”

柳太后是贤太妃这辈子见到的最有包容心的人。

“姐姐只是不喜糊弄她的人,可没说不能容忍他们偶尔的蠢笨之行。”话罢,贤太妃睨她一眼。

吴太妃恍惚一瞬,还算快反应过来她刚刚那一眼是什么意思,顿时噎了噎道:“我怎么就笨了?”

贤太妃嘴角溢出一丝浅笑,‘嗯’了一声道:“反应挺快,看来是不算笨。”

吴太妃:“……”

姜莞的心思与贤太妃所料大差不差,只是除却想偷点懒这一项,她的确也是想让自己的第一次能够有个完美的落幕。

整个皇宫里,于此事最有经验的人唯有柳太后一人。

若想累中偷懒,除了长乐宫,姜莞别无他处。

两辈子总想躺平的她,然而一旦接手某个任务,就总会像上了发条似的,不完成是没法停下脚步。

忙中作乐时,姜莞在想,或许自己这辈子也没法逃离‘劳碌命’的命数了。

很快到了中秋佳宴前一日,一切准备就绪的姜莞总算可以喘口气。

一想到明日就能看到母亲和两位妹妹,她今晚突然就有些睡不着了。

人一旦有了期待很容易陷入一种叫‘亢奋’的情绪中去,同时心口还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仿佛遗忘了什么。

直到她发现有人比她还睡不着……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姜莞盯着似乎已经许久没见的狗皇帝突然出现在她床榻前,瞪眼一双桃花眼,泠泠地盯着她瞧。

若不是在微弱的烛光下瞥见了他的倒映是,她都要以为是遇见了鬼。

一动不动还慢骇人的。

与其对视了片刻,姜莞两手撑床坐起身,同时轻喊:“陛下还清醒么?”

萧言:“呵。”

熟悉的冷笑声,姜莞心底有数,怨气颇重啊。

为了中秋佳宴的事,她日日忙到深夜,有时候实在太累就在长乐宫草草收拾睡下,偶尔披着夜色回凝辉殿狗皇帝已经早早睡下,为了不搅扰他的好梦,姜莞都是主动去侧殿睡。

早上又早早离开,就导致明明住在一个屋檐下却鲜少碰面,除了中途有一日狗皇帝要早起上朝,俩人倒是难得坐在一块吃了个早膳。

“陛下生气啦?”

“明知故问。”某人重重哼了一声,表示自己近来的不满。

姜莞却笑道:“陛下忙于政务没法陪伴我的时候,我可曾不识好歹生过一丝怨气?”

“陛下这气生得好没道理。”她最后说。

“什么叫‘我从未生出过一丝怨气’?”萧言敏锐捕捉到这一句话,重复。

后知后觉的姜莞:“……”

糟糕,嘴快了。

然而萧言已经反应过来这句话背后的含义,眸中顿时涌起一种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你不在意朕!”

“那是以前。”姜莞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开始找补,“陛下也不是一开始就在意我,不是吗?”

“可朕很快就在意你了!”萧言满眼控诉地看向她,委屈连连。

“我也很快开始在意陛下了啊。”姜莞并没有说假话,狗皇帝是浑身缺点,可实在貌美,且还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一日又一日的相处,自己很难说没有一丝心动。

“不一样,你比朕晚!”萧言几乎可以确定道。

姜莞沉默,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揪着这一点不放。

“过程不重要,陛下应该更注重结果。”姜莞嘴硬。

“过程结果朕都要。”狗皇帝一反常态,更加强硬霸道。

“那陛下你说怎么办吧?”姜莞盘起腿,两手一摊。

“朕才说两句,你就不耐烦了,你是不是开始厌烦朕了?”

姜莞:“……”

自己不在的几日,狗皇帝到底接触了什么东西,突然变得这么敏感。

“我没有厌烦陛下……”姜莞开始语重心长解释。

……

在中秋佳宴到来前,姜莞和萧言吵架了,真吵。

前者觉得后者莫名其妙事多,关键时刻来找茬,分不清轻重,后者只一个劲控诉前者不在乎自己,可让他举例,除了那句对方在意他比他在意对方晚外,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翌日,俩人双双顶着沉重的黑眼圈,谁也不理谁。

中秋佳宴半下午才开始,有资格赴宴的朝臣夫人们会在午时后陆续开始入宫。

姜莞今日起得早,粗略一算,她还有几个时辰放松心神。

然而边上杵着个高大身影,她根本没办法放松,呆坐了片刻,姜莞随意找了个理由出门吹风。

离开前,以防某人会找借口跟上,还故意骂了一句:“谁跟上来谁是小狗。”

正准备跟上去的满春干瞪了好一会儿眼,姑娘为什么突然骂她?

直到她瞥见陛下忽然异样的脸色,才恍然大悟骂的另有其人。

满春神色从容追出去,同时心里嘀咕:姑娘怎么突然变得孩子气性了。

第76章 076看热闹、相聚、小册子

阿福过来时正好与出去的主仆二人撞了一面,顺势好奇:“娘娘您这是……”一大早要去哪儿啊这是。

姜莞幽幽睨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回:“吹风。”

“吹……”吹风?阿福懵了。

大清早,冷风肆意,去吹风?!

带着疑惑进殿,又猝不及防撞上一张不高兴的脸蛋。

阿福:“……”

脚下不动声色退出去,如今的他已经学会了识时务。

绝不再插足陛下和贵妃娘娘之间的事,得不偿失。

他还是去看看吩咐小梁子做的事到底办得怎么了吧。

心里这样想,脚下步伐也溜得飞快。

嘴上说是为了放风,实则是为了腾出空去接人。

今日节宴,普通臣子夫人最早也只能在申时入宫,唯有两家人有特例。

柳家和姜宅。

当然此姜宅非彼姜宅。

此姜是姜莞的姜,孟玉华母女二人目前所居之所。

柳家作为柳太后娘家,每年都可以提前入宫,今年突然不声不响多了一个姜家。

消息传出去后,大家才后知后觉恍然,这位淑贵妃不是一般得宠,孟氏母女不过三个弱女子,压根没有可忌惮的地方。

可太后娘娘和陛下依旧特殊对之,想也知道是因为谁。

一旦有了此认定,众人内心可谓是复杂万分,有庆幸、也有遗憾和悔恨。

可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的态度还是要有。

提前听到消息的几家人,纷纷提着礼物去姜宅。

不过都被拒之门外,没有一人进得去。

姜莞在得知家中母亲和妹妹们不仅可以进宫赴宴还可以提前入宫时,高兴归高兴,但也很意外,直到得知柳家人每年都会提前入宫后,就明白了。

总不能柳太后得以与家人提前团聚,把她晾在一旁吧。

无论柳太后出于何种目的,姜莞都很感激她,算算日子,她有两个月没见着母亲和妹妹们了。

柳家年轻一辈只有柳清晖的长女陈二娘成婚有了夫婿女儿,即便如此,细数下来柳家人还是不少。

单是柳国公戚氏夫妻俩膝下就有三个孩子,然后柳清晖也是两女一儿,再加上她的丈夫陈大人以及女婿王大人小外孙女溪姐儿。

柳清菱暂时没有新的夫婿,可也有三个孩子。

前夫是前夫,尽管都和离了,但孩子还是自个儿的。

前前后后一共十好几个人浩浩荡荡出现在宫门前,着实是一道不可多得的靓丽风景。

怀揣着激动心情与约定的时辰,提早了快半个时辰的姜莞不可避免地与柳家一行人撞上。

柳家有柳太后给的令牌,无需搜查可直接入宫,之所以到宫门口却耽搁半天没进去,是因为有人在吵架。

柳清菱的两位前夫,打着送女儿和儿子的借口,一路将母子四人送到宫门口,路上还好好的,不知怎的,到了宫门前却吵了起来。

姜莞走近了,才依稀听清两句,似在争论谁陪柳清菱入宫次数多。

两个三十大好几的男人低声吵得面红耳赤。

姜莞:“……”

心道,今天算是开眼了。

幸而戚氏眼尖瞧见了不远处姜莞的身影,忙提醒道:“少说两句,贵妃娘娘到了。”

施二爷穆二爷这才暂歇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