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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月光[带球跑] 眠冬 19973 字 1天前

沈廷屹没接话。

喻梨就说:“今天谢谢你,走了。”推门下车。

她下车的一瞬,犹豫片刻后,还是忍不住回头说:“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把自己过得糟糕透了,对不起啊,沈廷屹,老是让你看见我狼狈的一面,我也不想这样的,要不然,你还是别管我了。”她说到后半句,不自觉垂下视线。

沈廷屹一直看着她,目光沉静,渐渐的,生出一丝心疼。

说完,喻梨也不等他回答,转身走了。

她脚还红肿着,被沈廷屹很快追上,扶着她。

沈廷屹扶住她胳膊的手,坚定有力,目光落在她身上,沉静温柔:“没觉得你很糟糕,从来没有,你只是遇到点困难,喻梨,谁都有遇到困难的时候,过去了就好,就像你的腿,需要帮助,但,总会复原的是不是?”

喻梨眼睛就有点酸胀。

但好像因为沈廷屹的安慰,情况一下子变得没那么糟糕了一样。

部门需要的活动照片以及一些方案数据,除了喻梨商务电脑上面,还有一部分在原来的手机上。

喻梨还是需要修复原来的手机才能拿到,但是手机被忘在了方苒家。

喻梨思考怎样才能拿回自己的旧手机,发现唯一的办法是通过沈砚,但是她其实连沈砚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思来想去,要沈砚的联系方式,总觉得应该避开沈清和沈廷屹,于是喻梨唯一想到的人,只剩南佳音。

她给南佳音打电话时,南佳音正在给姑婆挑礼物。

沈砚母亲过两天生日,算是家宴,只是简单的吃顿饭,南佳音在讨好长辈这点上十分得心应手,于是约闺蜜一起挑礼物。

看到是喻梨的电话,她还有点奇怪,但想起喻梨当初忽悠她怎样拿捏未婚夫许池,以为她又来忽悠她,于是接起来便说:“喻梨,我跟许池已经解除婚约了,你可别想再跟我推销你的公关套餐。”

喻梨:“那恭喜你啊,远离渣男,但找你,不是为了这个事。”

南佳音就撇撇嘴:“你找我还能为什么事,不会是上次宴会的事吧,喻梨,你都把顾甯推下水了,你还想怎么样,我那天又没取笑你,你说你报复心怎么那么重,你不会为这个找我麻烦吧,我告诉你,你休想,顾甯还等着收拾你呢,你最好别再惹上我,否则……”

“否则怎么样?”

“否则我就告诉我表舅舅,让我表舅舅收拾你!”南佳音软趴趴的威胁道。

把喻梨逗笑:“好吧,那你直接让你表舅舅收拾我吧,你表舅舅的联系方式发我一下。”

南佳音:“.……”

她忽然又想上次撞见喻梨跟沈廷屹吃饭的事:“哪个表舅舅?廷屹舅舅,喻梨,你别不要脸,我廷屹舅舅绝不会看上你,你少打他主意。”

喻梨不知道她为什么扯到这个,皱了皱眉,再次打断她:“沈砚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个。”

南佳音简直惊讶极了:“……喻梨,你还对我砚舅舅不死心呢!”

喻梨忽然觉得,找南佳音可能是个错误,她有点头疼,但是还是解释道:“别的事情,佳音,麻烦你帮个忙好吗?”

她一下软了语调,有点求人的意味,像是在南佳音心坎儿上挠了一把,南佳音怪不自在的:“可我砚舅舅要是知道我私下给你他联系方式,他会打死我的。”

“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心地善良又貌美如花的小仙女佳音,肯定会帮忙的对吗?”

南佳音把沈砚的私人号码发过去时,才反应过来,草,喻梨这个死妮子,也太会撒娇了点。

蒋静姝陪沈砚参加一场商务应酬。

那天晚宴过后,沈砚联系姜静姝频繁了点,破天荒的,也会带蒋靖姝参加一些私密聚会,仿佛一种变向公开。

蒋静姝心里如同揣了一只珍贵的小兔,七上八下,怦怦直跳,虽然沈砚待她依然举止规矩,没什么变化,但出入的场合里,她俨然是太子爷正牌女友的待遇,无人敢为难,有的只有客气恭维。

沈砚参与的一些场合,大佬云集,席间,男人们聊的都是国家政策,商业投资领域,蒋靖姝听得半懂不懂,只竭力扮演好花瓶角色,乖巧替沈砚布菜,但每晚回去,徐凤芝会让她复盘沈砚最近接触过哪些人,以及聊天内容。

蒋静姝烦不胜烦,徐凤芝却提醒她,蒋家商超资金流断裂的事情,很有可能捂不住,再不用剩余的钱翻盘一把,她蒋家小姐的风光是真的怕保不住。

许志恒手握巨额财富,又是华尔街著名投资圣手,从那场宴会开始,无数名流投橄榄枝,寻求合作意向。

今日,许志恒也在,蒋静姝坐在沈砚身侧,已经尽量去记忆他们散乱的聊天内容,但她实在记不清,只能偷偷用手机录音。

沈砚送她回去时,录完音的蒋静姝因为心里有鬼,有点坐立难安,且她今日穿了一双品牌新鞋,再昂贵的鞋子,第一次穿也总有磨脚的时候,蒋静姝忍着磨脚的疼,坐在沈砚身边。

豪车驶过车水马流的街道,窗外夜色繁华,沈砚在车内看一份文件,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过了会儿,他接了通电话,蒋静姝听他聊起公事,且似乎与许志恒投资方向有关,正好是徐凤芝让她留意的部分,蒋静姝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沈砚却在打电话时,瞄到她不太自然的脚踝,因为磨脚,已经破皮红肿,令她不能再淑女得将伤口陷进鞋子里。

沈砚的目光投过来,蒋静姝有些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脚,但沈砚目光疑惑,长久地落在她伤口上。

蒋静姝有点不安。

挂完电话,沈砚忽然说:“脚受伤,怎

么不说?你很能忍吗?”

沈砚说这句话时,盯着她的脚踝若有所思,明明只有她们两个人,蒋静姝却有种奇怪的,沈砚好像不是在问自己的感觉。

“也不是很疼,新鞋,总是要磨脚的。”那种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蒋静姝立刻答道。

“呜呜呜……超疼的,沈砚你轻点儿!”沈砚的脑子里,却响起一道奇怪的女声。

他脸色有点难看,像是想将那种想法立刻摒弃,去找车内的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一张创可贴递给蒋静姝:“自己处理一下。”

蒋静姝手指碰到他指尖,内心又升起某种动容,像上次他帮她处理伤口时,沈砚一些突如其来的无意识的举动,总能让姜静姝迷惘不已。

于是她贴完创可贴,想了想,试探地问道:“沈砚,伯母过两天生日,我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可以亲手送给她吗?”

沈砚偏头看她,光影交错间,他目光锐利,蒋静姝又感到一种头皮发麻的窒息感,为自己的冒进和逾矩。

但沈砚很快似笑非笑,目光有些耐人寻味地说了句:“可以。”

蒋静姝心里的小兔子又开始跳舞,唇角久久难以下压去。

到别墅门口,蒋静姝推门下车,但她忽然有更大胆的想法,忽然转身,拽住沈砚衣领,唇大胆地贴向他的薄唇。

几乎快偷袭成功时,沈砚抬手,偏头,姜静姝的唇堪堪碰到他下颌的位置,目光所及是他锋利的侧脸,侧脸往下,脖颈有轻微抓痕。

沈砚视线再挪过来时,蒋静姝又有一种对方似佛子,高贵,冷冽、不容亵渎,他脖颈修长,喉结凸出,蒋靖姝第二次被他拒绝,居然没有羞恼,只是想,这个人装什么?

脖颈那样暧昧的位置,难道不是被女人抓出来的?

“你对曾经喜欢的方苒也这样吗?”开了遮挡板,司机看不到后面,蒋静姝在密闭的空间里这样问他。

沈砚视线冷冷垂落,看她一眼,当然没有回答,只是推开她:“到了,你可以下车了。”

蒋静姝咬唇下车。

沈砚的私人手机忽然震动,是一串陌生号码的信息。

第一条是:“我手机掉在方家了,你可以派人帮我找一找,然后送来吗我有很重要的东西还存在手机里。”

第二条是:“作为交换,上次跟你提有人告诉我方苒的事,你如果好奇的话,我可以把那个人推给你。”

沈砚扯了扯领带,懒得回信息直接拨通号码。

喻梨发完信息,还有些忐忑,她怕沈砚懒得理她,特意加上了赵可宁作为筹码,原本以为还要等一会儿,但沈砚直接打过来。

喻梨愣了愣,还是接起来,那头沈砚直接说:“见一面。地址时间待会儿发给你。”

喻梨脑子转了一下:“你这么快找到我手机?”

沈砚侧头,看蒋静姝进入别墅区,面无表情的撒谎:“打扫的人发现了。”

喻梨就说:“不用见面,你派人直接把手机寄给我,至于我跟你提的人,手机拿到以后,我立刻推给你。”

沈砚的头微微靠上后面真皮座椅,想起手底下人交代的喻梨手机里的东西,只有两张照片跟方苒相关,一张是聊天记录里,一位叫赵可宁的微信号发给她的,方苒正在翻动书包里钱的画面,以及对方聊天记录里提到的‘方苒偷你钱’的证据。

所以喻梨嘴巴里的交换条件根本不成立,因为沈砚手底下的人早就查到方可宁。

另一张照片,在喻梨的相册里,相册上锁,是喻梨跟方苒的自拍,两个小姑娘穿着同样的棉布裙站在一起,关系看起来不错的样子。

“我说见一面,你听不明白吗,喻梨。”沈砚的口吻里透着一种极度的疲倦和上位者惯来的施压。

夜深,光影交错,他俊脸在奢华豪车内隐约透着某种尖锐戾气。

第17章 第17章沈砚,如果确定方苒的死……

与喻梨见面之前,沈砚提前见的人是赵可宁。

沈砚多年前跟喻梨就读的贵族学校,近日发生了一起轰动的贪污案件,案件审理过程中,随着犯罪者们狗咬狗般更多细节出现,警方惊讶的,还查到一起谋杀案,便是方苒当初定性为自杀的案子。

方苒家,还有她爸爸跟弟弟,当初方苒跳楼,方家从喻家索要的巨额封口费,并没有用于治疗方苒妈妈已经扩散的癌症,方苒妈妈死后,方苒爸爸拿着那笔钱跟儿子搬离去了另一个城市。

然而,钱很快花光,方苒的哥哥方禹厚着脸皮找上沈砚,沈砚让助理给他安排了一份工作。

方禹花钱很快,渐渐不满足,还私下纠缠过几次喻梨,但被姜北找人收拾过,人就老实下来,喻梨口中的姜北对她好,其中包括的也是帮她摆脱方禹纠缠的事。

方苒的案子有新变化,警方找上方禹,事情很快也被沈砚知道,沈砚那天才会去到方苒家里,企图拼凑一些事情原有的真相。

赵可宁被沈砚的保镖带到酒店的豪华套房,全程胁迫,但对方手段强势,她再不甘不愿,也无能为力。

一被人松开,她便表现出极大的愤怒与暴躁:“你们这是非法胁迫他人!我要告你们!”

很快的,她看见沈砚的那张恶魔般的脸,赵可宁顿时哆嗦了一下。

对沈砚的恐惧,从家里破产开始,至今赵可宁还能回想起的被爸爸煽耳光告知因为自己的荒唐,家里工厂倒闭,必须立刻搬离别墅区的恐惧。

从那天开始,赵可宁的人生彻底跟光鲜亮丽无关,连基本的毕业证都没混到,不得不在商场干一份柜姐的工作,学着笑脸相迎,做个销售。

“沈!砚!”赵可宁从齿缝里咬出这两个字,混杂着憎恨与恐惧,“你把我抓来干什么?”

沈砚坐在一张原木办公桌后面,长腿交叠,烟灰缸里有他捻灭的烟头,俊脸因为逆光的关系,神色有些模糊难辨,但身上气质一定是气定神闲的:“听说,方苒自杀那天,你在现场?”说这句话时,他随手从茶壶里倒了一杯茶,茶杯里瞬间冒出腾腾热气。

赵可宁忽然就没那么慌了,手指下意识玩弄自己头发:“是喻梨告诉你的,我跟她闹着玩儿的,那么久远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还记得?”

沈砚就笑了一下,把茶杯往前身旁推了一下,那里站着方禹:“不急,喝杯茶慢慢想,也许喝着喝着就想起来了。”

方禹便很乖觉地拿起茶杯递给赵可宁,还偷偷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赵可宁确实渴,一路被抓过来,担心受怕,这会儿听沈砚的意思,心里稍稍镇定,于是一饮而尽,一屁股坐在旁边矮几上:“告诉你跟告诉喻梨可不是一个价,沈砚,拜你这个疯狗所赐,我们家现在什么样你也是知道的,200万是告诉喻梨的价格,你的话,得1000万,不然怎么对得起你为方苒那个小婊子立的深情人设呢?”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方禹听她提起妹妹,立刻威胁。

沈砚淡淡扯了一下唇角,后背有些放松得往后靠,没顺着她的话,反而说:“怎么,你问喻梨要两百万喻梨没给?”

“这姑娘现在精明着呢,没以前好哄,还是以前可爱,对不对?以前问她借什么,要什么,她想都不想就答应,多仗义。”赵可宁玩着手指甲。

“仗义你们一起冤枉她搞霸凌?”

“怎么算冤枉呢?小公主高高在上,讨厌谁,还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吗,我们天天追她屁股后面跑,拿她好处,总得帮她做点什么呗,我们都是好心。”

沈砚有些危险地眯了眯眼。

“贱货!我妹妹就是被你们这些烂人逼死的!”方禹听到这儿来气,抓住了赵可宁的领口。

“你妹妹的死关我们屁事,你以为她是什么好鸟,她精明着呢,成天装得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还要勒索我们!跳楼,谁信她会跳楼!”赵可宁有点慌乱,但是嘴巴上依然伶俐。

“你胡说八道,我妹妹胆子小得很,要不是你们逼她,她怎么会……”方禹说不下去,方苒的案子基本已经确定,是他杀。

“放开,方禹。”沈砚

说。

方禹不得不放开她。

“当年你们的口供里,怎么没有提这些?”沈砚抬手给自己添了茶,行云流水的动作,透着惯常的优雅。

赵可宁:“先给我来根烟。”

沈砚没犹豫,随手将旁边的打火机跟烟盒丢给她。

赵可宁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要我说也行,后面的得收钱,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在套我话。”

沈砚挑了一下眉,摩挲了一下茶杯口:“你的话不值那么多,警方那边已经掌握比你更有利的证据,但是赵可宁,你们涉及到当年集体给假口供,你说,我该不该把你们都交给警方?”

赵可宁又哆嗦了一下,几乎从踏进这间房间开始,她已经隐约预感,自己讨不了什么便宜,沈砚可没有喻梨那么好糊弄。

“你少吓唬我,我们当时年纪小,能知道什么厉害关系,口供不口供的,我们吓到忘记跟警察叔叔说而已。”她强装镇定。

沈砚漫不经心:“10万,只值10万。要么,把你交给警察,你跟警察慢慢解释补充,要么,你把你知道的卖给我,反正方苒的案子已经定性,你知道的,也不过是对真相的具体补充而已?”

赵可宁琢磨了一下,咬咬牙:“我们当时年纪都太小了,方苒的死,警方说可能是自杀,推断是一起校园霸凌案件,大家其实都很害怕,幸好,方苒的日记里提到的只有一个人,喻梨。”

“喻梨的名声,学校里都知道的,她为了你,找过多少女生的麻烦?顺水推舟的事情而已,谁不想第一时间把自己摘出来,喻梨家有权有势,比我们更能处理这种事,她不会怎么样的。”

“太害怕了,父母的压力,警察的压力,学校的压力,谁经历过这些,都只想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况且,方苒自己也写日记,都是对喻梨的讨厌,大家都只想早点结束这件事,明白吗?”

“我也是那天看新闻才知道方苒的案子警方重新定性,然后想起方苒死我确实跟她见过面,她妈妈的癌症化验单无意间被我看到了,我才知道她为什么勒索我们。对了,说什么霸凌,我们就捉弄过方苒一次,游泳池里,把她推进去单独关起来过而已,谁知道她能录下来,还反过来勒索我们,她不是小婊子,谁是?”

“我看到方苒妈妈的化验单,讽刺她就是诡计多端,妈妈才会生病,我们俩吵架,她说她妈妈会治好的,她很快就有一大笔钱,可以治好她妈妈,我以为她的意思是找你要,学校里谁不知道你跟方苒在一起了,你那么有钱,所以我也没深想。”

“看起来,方苒依然用的是勒索那套嘛,她当时确实在学生会,学生会跟校方的基金会有联系,她是看到基金会里面一些不该看到东西了吧?”

“你可以走了。”沈砚漠然道,垂眸时长睫遮住桃花眼里的锋利,“钱,会有人打给你。”

喻梨的脚还没好全,好在走路勉强不需要被人搀扶。

她隐约猜到沈砚为什么约她,但对在酒店跟沈砚见面这种事,有很大的排斥感,因此不肯上楼,坚持找服务员要了一间包间。

喻梨昨晚,看到赵雨浓推给她的社会新闻,原来方苒的案子,涉及到一桩贪污案,方苒当年很有可能是因为缺钱想替妈妈治病于是勒索了不该勒索的人。

沈砚一个人下来的。

他推门进去,喻梨的第一句话是:“我手机呢?”

包间位于酒店餐厅一楼,喻梨的位置,身后是落地窗,窗外正对酒店花园,四月底,植物枝叶茂盛,喻梨穿一件同色系的丝绸衬衫,衬得人很白,素颜,但五官精巧,发丝处理得很随意,午后阳光跳跃在上面,整个人有种逆光的虚幻感。

沈砚后来想起,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留意过喻梨。

沈砚将她碎屏的手机放在桌面。

喻梨抬手去拿,被沈砚按住手机的另一半,他看她的眼神平稳,但到底含了些别的复杂东西:“你跟方苒到底什么关系,那天为什么去她家,为什么对她家很熟悉?”

喻梨对沈砚找赵可宁的事情一无所知,但她已经决心不再理会这件事,于是利索的从自己的新手机里翻出赵可宁的联系方式。

她将赵可宁的微信方式推到沈砚面前:“你找她吧,我想,她知道的事情比我多,手机还我。”

沈砚瞄了一眼页面,不为所动,目光落在她脸上:“喻梨,我在问关于你的部分?”

喻梨很多次的幻想过,沈砚有一天可以心平气和地听她将她跟方苒的事,那么,她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沈砚,自己没有欺负过方苒,虽然曾经时常诅咒两个人分手,但她绝对不是霸凌方苒的元凶。

直到这一天真的到来,喻梨发现自己心如止水的可怕,原来在长久的误解与折磨里,早已失去解释的欲望。

她平静看一眼面前迷恋过很久的面孔,忽然间,忘记自己为什么会迷恋,她没回答,反而忽然说:“你会跟我道歉吗?”

沈砚眯了眯眼。

她重复一遍,目光笔直得跟他对视:“沈砚,如果确定方苒的死真的跟我无关,你会跟我道歉吗?”

沈砚喉结滑了一下,喻梨的眼神,犀利、冷静,早已褪去少女的天真幼稚,黑白分明得可怕。

他没理会她的问题,只是坚持:“细节,我想知道你跟方苒相处的全部细节。”

喻梨觉得挺可笑的,真的,她为什么到现在还要被这个男人审判?

“方苒的日记里有,你不是喜欢睹物思人吗,里面记载的就是全部细节。”说着,喻梨去抢自己手机。

但很快被沈砚没收,他甚至还能腾挪出剩余的一只手,拽住她手腕,连同脚下动作,将她整个椅子一起勾过来,成为他范围内的猎物。

“喻梨。”她整个人被迫距离他近了点,好似这样才能仔细辨别她到底会不会撒谎,沈砚声线有种执着又令人发冷的平静,“你听清楚我问题了吗?”

喻梨被他握得很疼,但挣扎不开,瞬间被愤怒裹挟:“沈砚,你想听什么回答,怎么样才算满意。“

“我跟方苒是朋友,或者至少我单方面当她是朋友,但是日记里她塑造了另一个我,用来满足自己的憎恨,我不懂她这么做的原因,我也不想去懂。”“”怎么,这么年过去了,你终于想起来在我跟方苒的日记之间去选择一方相信吗,你是不是忽然发现自己的可笑,被背叛,被欺骗,你应该挺生气的吧,但是又没处发火?“

“你真可怜!”

“放开我!很痛!”随着沈砚眼神的碎裂,喻梨这次终于挣脱开。

喻梨白皙的手腕,已经被他捏出红印,但她看清沈砚眼底的破碎,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包厢里,空气一时静默到诡秘。

喻梨不敢再刺激他,于是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平稳:“现在,手机可以还给我了吗?”

沈砚看她一眼,将手机扔到桌面。

喻梨赶紧拿过来,恰此时,桌上另一部手机响,是喻梨的新手机,她刚才给他翻赵可宁的推荐放置的,伴随着铃声的响彻,沈廷屹三个字清晰地印在上屏幕上。

第18章 第18章所以,要不要结婚?……

喻梨眼疾手快的捞回手机,并按下挂断揣进自己兜里。

但沈砚明显已经捕捉到屏幕上的名字,瞳孔微缩。

喻梨拿回手机,懒得跟他折腾,拧起包就走,她脚踝依然肿着,似乎用了很大克制,让自己显得稳当。

一出门,喻梨脚就疼得难受,且情绪极度低落。

她讽刺沈砚被背叛,但被人背叛的又何止沈砚。

沈廷屹给她打第二通电话,她被迫接起来,压抑着鼻腔‘喂’了一声。

“你脚怎么样?”

喻梨将喉咙里那丝酸涩感狠狠咽回去,清了清喉咙回答:“脚没事,反正多休息休

息就行。”

“嗓子怎么有点哑?”

“可能感冒还没好。你呢,今天忙吗?”

“还好。我找到一些稀有血型的救助站分享给你,你可以先看看。”

“好,谢谢你,沈廷屹。我挂了啊,有同事对接工作。”说完,喻梨挂了电话。

她眼睛很酸,情绪差点儿控制不住,但她想,不是这里,她应该可以重新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哭一场。

但走到酒店通往大堂的走廊,喻梨被方禹截住。

方禹身上有种流氓气质,跟方苒的清纯截然不同,喻梨下意识握着包后退一步。

“终于让我逮到你,喻梨你这个小贱人,听说姜北出国了,那小子,把我搞进医院,你说这笔账,我该不该找你讨回来?”

喻梨冷着脸:“你姐的新闻你应该知道了吧,你被揍,不是活该么?这里是酒店,你最好规矩点。”

方禹有些流里流气地顶了顶下颌:“我姐的账,算跟你一笔勾销,你找人揍我的账,没那么容易算了,喻梨,你……”

“那你想怎么处理?”沈砚走过来,神色很淡,不知有意无意,挡在二人中间。

方禹一下子卸了气:“不是……砚哥,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吓唬吓唬她。”说完,觑沈砚的脸色,忍不住腿抖,“砚哥,我有事,先走了。”

“站住。”沈砚语气平静。

方禹已经迈出脚步只能憋屈地收回来。

“我问你想怎么处理?”沈砚单手插兜,问得平淡。

但方禹又不是白痴,琢磨着沈砚明显是来撑腰的态度,心里纳罕,但看一眼他身后喻梨,立刻伏低做小:“喻小姐,咱俩的事,我也多有得罪,都是误会,您放心,我姐的事情既然已经真相大白,咱们的恩怨也就了了,我挨过的打也算我活该。”说完,方禹还特别会来事儿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沈砚没理他,转而问喻梨:“满意吗?”

喻梨咬了一下唇,没吭气。

方禹就又给了自己一巴掌,这回去看喻梨脸色,心里门儿清,要是喻梨不点头,他这还走不了。

喻梨还是没说话。

方禹看一眼沈砚,见他也不吭声,心一横,又果断给了自己几巴掌。

沈砚始终就那么闲闲的站着,单手插兜,两个人都没看,仿佛事不关己。

但方禹不敢停下。

最后喻梨终于说:“够了!”

方禹将自己脸都扇红,心里也十分憋屈,小心翼翼瞅一眼沈砚眼色。

“滚。”沈砚终于大发慈悲。

方禹就麻溜地滚蛋了。

喻梨偏头去看沈砚,讽刺:“你真虚伪。”

如果这算是刚才她问他会不会跟她道歉的回答的话。

沈砚目光轻飘飘从她身上掠过,连声音都透着某种缥缈的轻薄低沉感,他说:“喻梨,你如果看得清楚事情的所有真相,就会明白,我对你,已经足够仁慈。”

说完,沈砚抬步,只剩喻梨一个人站在奢华又空寂的走廊。

喻梨不明白沈砚的意思,但她已经不想去琢磨,很多时候她会觉得,沈砚讨厌她,其实跟方苒没有关系,他只是单纯得讨厌她。

她以前还会费尽心机去琢磨为什么,但现在,她已经放弃了。

她连眼泪都憋回去,不想再为这件破事,掉任何一滴泪。

沈廷屹介绍的救助网站需要注册填资料,喻梨填完资料后,有一个网名叫白果的女生联系她。

【你好,后台看到你资料了,你是RH阴性血A型对吗?】

【是的。】

【欢迎加入我们熊猫血小组,我待会儿把你拉进群,有问题你都可以在群里问,我是群主,咱们群很和谐的。】

【好的,谢谢。】

喻梨扫二维码,加入了名叫‘熊猫大侠’的微信群。

很快有群友欢迎她,喻梨简单打了个招呼。

她不是多话的人,就看群里的人默默聊天,又翻看了一些网站救助资料。

这个网站大概已经有1000多个稀有血型的注册者,在宣传栏上,有几个特别感人的例子,都是稀有血型的人发生意外,需要及时输血时,网站的救助新闻。

喻梨从小到大,没怎么注意过这些,只晓得小时候稍微磕着碰着,爸爸就对她格外关注,叮嘱她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偏她淘气,整日上蹿下跳的,喻爸爸也拿她没办法,但家里保姆跟司机格外注意她安全,喻梨是直到上小学,保姆都必须要牵着她过马路那种。

原来一旦危险真的发生时,她血型因为稀少,如果没有及时血液输送,确实是致命的。

喻梨又逛到论坛,发现有很多求助帖,大部分是需要做手术的稀有血型患者。

她想了想,试探着在论坛上发了一个问题。

没想到过半小时,白果直接艾特她:【宝,一胎二胎?】

喻梨:【一胎】

白果【你千万别冲动啊,你的情况,一胎不要的话,二胎孩子溶血率很高的。】

喻梨:【我咨询过这方面的专家,现在医学发达,也不一定会发生溶血。】

白果:【千万别信所谓的专家,宝,我们群里有两个女孩,都是因为一胎滑胎,后面再怀,一直有问题,我们这种血型的,怀孕方面一定要慎重。】

喻梨心情顿时乱糟糟的。

晚上,她又翻看了论坛,有几个宝妈,出来现身说法。

【我怀一胎的时候,孩子平安顺利,到老二这里,新生儿溶血症,出生时严重贫血,肝脾肿大,医生建议换血疗法,幸好有捐赠,但是看孩子遭那么多罪,我真的情愿没生他。】

【我是第一胎不慎滑胎,后面再怀之前,去医院做不规则抗体筛查,结果是阳性,医生说这种情况备孕的话,孩子溶血率非常高,不敢生。】

【一胎生下来,注射过扛D免疫球蛋白,但是二胎依然发生溶血,只能说这些医学手段都不是绝对的,都有风险。】

喻梨心情更加复杂。

第二天早晨,沈廷屹忽然提出跟她视频,是上次救助的小男孩,手术完成后正在休养身体,但是听她妈妈的话,想要谢谢她。

“喻阿姨,妈妈说是你开车救了我,让我一定要自己跟你说谢谢。谢谢你,喻阿姨。”小男孩躺在病床上,身后是白色病房,脸色看起来比那天红润多了,眼睛亮晶晶的,冲她甜甜地笑。

“不客气,你好好养病,下次一定不可以再调皮了啊。”喻梨叮嘱道。

“喻阿姨,你好漂亮呀,比我妈妈还漂亮。”

喻梨有点囧:“……”现在小朋友嘴巴都那么甜吗?

视频完,沈廷屹走到医院走廊上跟她继续聊天。

喻梨感叹道:“我现在,有点理解你为什么选择做儿科医生了。”

“怎么说?”沈廷屹穿着白大褂,单手插兜,手机放置在耳边,窗外阳光毫无保留撒在他清隽的脸上,神情恬静。

“原来救人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如果救的又恰好是会对你笑天使宝贝,心情会更加美妙。”

沈廷屹低笑了一声:“也不一定都是天使,也有很多小朋友因为害怕医院,一见到我就鬼哭狼嚎。”

“你的脸也不行吗?”喻梨调侃。

“我什么脸?”沈廷屹嗓音很低。

喻梨想了想:“就是那种小朋友一看会觉得,啊,这个温柔帅气的叔叔下一秒应该会笑着给我一颗糖,而不是会把我拐走的怪叔叔吧。”

沈廷屹:“事实是,叔叔下一秒掏出了听诊器,告诉他也许要打一针。”

喻梨被逗笑。

“喻梨。”沈廷屹忽然叫她,“你想不想知道一个孩子从受精卵开始怎么长成天使的?”

傍晚,两个人坐在小区中庭的儿童游乐区。

夜风微凉,长椅上,沈廷屹拿出手机照片跟她科普:“婴儿的生长发育从精子与卵子结成受精卵开始计算,受精卵运动到子宫内膜后开始进行着床,形成囊胚,然后囊胚继续发育,成为妊娠囊。”

“妊娠囊内,胎心、胚芽,都会有节律的搏动。你现在能看到的,你肚子里的宝贝的照片,就是它的妊娠囊。”

“但是再过几周,大概到12周的时候,他就会逐渐形成胎儿的样子,身体各个部位长全,头最大,手跟脚也都长出来了,大概七八厘米。宝

宝的四肢呢,也会开始活动,但这个时候你还感觉不到它活动。”

“等再长大一点点,18周以后,你会慢慢发现它开始跟你打招呼,提醒你它的存在,就是所谓的胎动,然后到24周,宝宝各个脏体器官会发育成熟,你会感觉更加明显,因为它会在你肚子里踢腿、伸胳膊、吃手指,甚至会重复喝羊水吐羊水。”

“……”

喻梨静静听着沈廷屹讲,他语速不急不慢,嗓音略低,带点低音炮的磁感,在隐约带着花香的春夜里,搅得连空气都温柔了几分。

讲完,沈廷屹见喻梨只是看着他,没什么反应,皱了皱眉,刚要说什么,听见喻梨眨巴着眼睛很认真的问他:“沈廷屹,你是不是生过?好详细。”

沈廷屹:“……”

被沈廷屹抬手狠狠弹了一下她额头。

喻梨刚要抱怨,游乐区忽然飞来一颗球,眼见着要砸过来,沈廷屹眼疾手快,把球拍开了。

他看了一眼愣在那里的几个小孩,走过去把球捡起来,颇有些严肃地走向那几个小朋友。

喻梨不知道他跟人家说了什么,眼见着小孩们快被他哭了,结果不一会儿又高高兴兴地笑起来,其中一个最大的小朋友还跑到她面前,特别陈恳地道歉:“阿姨,对不起,下次我们玩球会注意的。”

喻梨假笑:“没关系。”

沈廷屹再回来时,喻梨就说:“我现在,有种你确确实实是儿科医生的真实感,沈廷屹,你简直整个人都在发光。要是换了以前的我,肯定没那么好的耐性,我会把球踢得有多远算多远,让这群小屁孩哭鼻子去。”

“那现在呢?”沈廷屹偏头看她,目光沉静。

喻梨眨了一下眼,听懂沈廷屹的暗示。

她把手揣进外套口袋里,双腿长长得伸展着,没去看沈廷屹,只是说:“你知道我这个人吧,轻狂、任性、神经大条、做事不顾后果、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是BUG。”

“最初拿验孕棒检查出来的时候,我给了自己两巴掌,质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粗心大意,后来到医院,医生说我的血型问题,最好还是生下来,我觉得上天在跟我开玩笑。但是我仍然自私得觉得生就生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又不是养不起,总好过以后我找到一个我喜欢的人,他也很爱我的,希望跟他组建一个完整的家庭,却发现自己不能生好吧。”

“那个决定我只花了两三天去想,拼命鼓励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生就生呗,跟自己说不要去想那么多,就算是个错误,我也有能力为这个错误买单。”

“可其实不是那样的,就像你说的,我不得不去思考,孩子真的出生的话,我能不能给与它一个健全的生长环境,它不是一只猫,也不是一颗盆栽,它会成长,会有一天跑来问我,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它没有,我都能想象,它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眨巴着它的小眼睛,会有多悲伤。”

讲到这里,喻梨忽然偏头看他:“你知道我小时候很幸福吧,我爸爸是真的把我宠成小公主,徐凤芝在我的整个幼年时代也丝毫没有缺席,所以,沈廷屹,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儿科医生,你已经把你能尽的人道主义关怀都尽到了,下面的事,让我自己承担,这段时间谢谢你,我已经决定手术,我不会让我的小孩有一天跑来问我,为什么只有它没有爸爸。”

两人的目光在夜色里对视,天已经完全黝黑下来,彼此的目光都格外沉静。

但沈廷屹忽然开口说:“所以,要不要结婚?”

“诶?”喻梨没有反应过来。

“喻梨,你要不要跟我结婚?”沈廷屹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平静地重复一遍,口吻是沉着的,理智的,看不出半点儿玩笑成分。

但喻梨脑子一下炸开,还是觉得——

疯了!

第19章 第19章砚舅舅,廷屹舅舅肯定只……

沈砚母亲生日,依照沈太太的意思,只在家里办个家宴,家里人一块儿吃顿饭就行。

说是家宴,沈家支系旁多,盘根错节,能来的亲戚也在厅里满满当当坐了三桌。

南佳音给姑婆挑的礼物是块羊脂白玉,她这位姑婆,喜欢一些旧物,闲来最喜欢做的事,便是插花剪枝,或书法造诣,或研究古派建筑,总之,南佳音每次见这位姑婆,都觉得她沉静得可怕,但她保养极好,喜旗袍,有时站在园子里,让人觉得是从画里走出来似的。

沈二太太坐在沈太太旁边,跟大姑婆对比,南佳音还是觉得二姑婆可爱些,譬如经常会问她一些年轻人流行的玩意儿,二姑婆不服老,最大的兴趣爱好是做保养,美容院时兴的养肤项目她都感兴趣,每月光是花在保养上的钱,保守估计,至少是八位数。

二姑婆也活泼,是个话痨,这会儿就在抱怨:“阿砚一根筋就算了,怎么到了廷屹这儿,相亲了好几个了,我看了看,从家世到样貌,都是万里挑一的,让他送人回家都不肯,一句‘不喜欢,不乐意’就给我打发了,把我给气得。”

南佳音讨喜,跟两个姑婆坐一桌,闻言想起自己那天偷拍的照片,不知道要是这会儿爆出来,会不会炸锅。

沈大太太笑笑,接话:“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心思,阿砚现在我两三个月也见不着他几面,一打电话就说忙,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你生日他总该回来的啰。”二姑婆用公筷夹了一筷子菜。

“说是下午回来,晚上陪我吃饭。”

沈二太太顺势道:“廷屹也说下班后过来给大伯母过生日。”

又感叹一句:“你还有清清陪着,清清又给你生个宝贝外孙佑佑,还是大嫂福气好,我什么都不羡慕,就羡慕你有个佑佑,廷屹什么时候才能给我生个宝贝孙子。”

“年轻人的事,急不得。”沈太太笑容很浅。

许佑坐对面,自己拿着自己的小碗吃饭,一边吃饭一边竖着耳朵听大人们聊天,听沈二太太提及自己,立刻举起手手说:“佑佑在这里,我是佑佑。”

把一桌人都逗笑,沈二太太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隔了会儿,沈二太太又转头去问南佳音:“音音,听说你表舅舅给你介绍了几个男孩子,有没有喜欢的?你不要学你廷屹舅舅,一心扑在他工作上,不开窍。”

南佳音是个藏不住秘密的,努力憋啊憋的,还是没憋住:“我看我廷屹舅舅可会撩女孩子了,跟人家吃饭笑得跟不要钱一样,哪里会不开窍。”

“什么女孩子?”廷屹妈妈惊了。

南佳音:“没什么,我乱说的。”赶紧闭嘴,低头啃菜。

但话已经说出去,再怎么也收不回,廷屹妈妈越看越觉得可疑,但饭桌上人多,也就不好多问。

午饭后,家里爱打麻将的支了麻将桌,沈太太爱听琴,南佳音会谈琵琶,主动去亭子里给沈太太弹琵琶。

一曲弹完,沈太太把人拉过来,夸她:“音音打小学琵琶,磨得手指头都疼了,小时候背着妈妈偷偷跑来跟我抱怨不想学,让我帮忙劝劝他妈妈,如今也谈得有模有样。谢谢你的琴声,待会儿有人来做旗袍,你也量量身材,挑两件,姑婆送你。”

南佳音拨得手疼,换来两件旗袍,也觉得划算,乐颠颠的受了:“那谢谢大姑婆了。”想了想,喝了口茶,随意问道,“怎么挑今天做旗袍?”

沈二太太有点嫉妒地说:“那可不是普通旗袍。”

确实不是普通旗袍,而是一场旗袍展。

业内知名旗袍大师,多少人上门去求都求不到的手艺,

但居然在沈宅开了个展览,带模特走秀那种。

“是你大姑爷给你大姑婆的生日礼,听说跟人家央求了好久,知道你姑婆懒得出门,专门把人请来的。”沈二太太便说。

南佳音顿时一脸羡慕:“我爸妈从小就爱吵架,家里一点都不开心,所以我小时候都只爱来找表舅舅们玩,大姑婆可好了,会问我爱吃什么点心,她拿给我,后来我才知道,是大姑婆爱吃点心,大姑爷就请了两个点心师傅在家里,南北的点心都会做,我从没见大姑爷跟大姑婆吵过架,红过脸,两个人都温温柔柔的,我要是有大姑婆的福气就好了。”

“谁不是呢。”沈二太太看一眼旁边看秀的沈大太太,有点酸溜溜的。

就这样一场旗袍秀,都是纯手工缝制,后期再做几套,怎么也至少九位数打底。

但看了看坐在乌木玫瑰椅上的沈太太,她面容淡淡的,腿上抱着许佑,笑容疏离,并不因为这份生日礼物显出几分特别的高兴,脸上隐约能看到皱纹,但仍然可窥见年轻时的貌美。

沈二太太比她嫁进沈家晚些,想起大嫂当年的确实是京城难得的美人,气质更是没得挑,大哥走哪儿都带着,宝贝得紧,两个人说句如胶似漆都毫不夸张,圈子里谁不羡慕。

沈二太太以往每次跟老公吵架,总要提及大哥的温柔细致,羡慕大嫂命好。

这几年再吵架,不提这茬了,隐约的,沈二太太总觉得大嫂跟大哥一定出了问题,两个人相处的模式没变,但有些东西,就是不对劲。

大嫂也越来越静,越来越懒得出门,连上次许佑生日宴会,她懒得出来应酬,跟朵没精气的花似的,在沈宅这座院子里悄无声息的枯萎。

蒋静姝跟沈砚进来时,恰逢沈太太跟几个亲戚在园子里看秀,她上次来,只敢在沈家宴会厅转悠,听说喻梨被沈砚收拾,赶过去,路过的沈园黑漆漆的,来不及观赏,这会儿跟沈砚一路进来,越看越心惊,园子里的花草扶木,奇石异珍,简直是中式艺术美学。

走得越深,隐约听到古音悠扬,园子里搭了台子,展台上的旗袍模特们步履轻盈,举手投足,都是中式风的婉约秀美,模特们一般,但身上的旗袍却件件华丽,能看得出来,每一件都是手工绣制,做工复杂精美,绝对不是品牌店里那些普通旗袍可以比拟。

蒋静姝听说过一些老钱们是从不需要去逛所谓的奢侈品店的,因为每年品牌的新款永远是由销售经理毕恭毕敬地送上门,但居然直接把秀台搬进家里,她不经咋舌。

佣人附耳在主位的沈太太耳边说了句什么,沈太太偏头,看见跟沈砚一同进来的蒋静姝,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蒋靖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磕磕盼盼地走到沈太太面前,奉上自己的生日礼。

当着亲戚面,沈太太客客气气地让人接了,又让人加了位置,温温柔柔说蒋小姐喜欢旗袍的话,也一起看看吧。

蒋靖姝看一眼沈砚脸色,很是矜持地找位置坐下了。

沈砚坐沈太太旁边,位置很近,长腿交叠,有些疏懒地随意坐着。

沈太太抱着许佑,眼神没分给儿子,只是冷冷用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私下喜欢就好,我不管你,但不要把人领我跟前。结婚什么的,想都不要想,我也不会同意。”

沈砚看一眼沈太太沉静的侧脸,语气淡淡的:“知道了。”

许佑似乎能感觉外婆的情绪,不耐烦待在外婆怀里,朝舅舅伸手:“舅舅……抱……带佑佑玩。”

沈砚对小侄子向来有求必应,把许佑抱过来,许佑闹着要去别处,沈砚倒也耐心地带他去转悠。

南佳音正在跟沈家几个小辈聊天,看见沈砚将姜静姝带来,几个女孩子都有些惊讶。

“上次宴会算公开了吧?”

“这次是家宴,砚叔是专门带人见家长么?”

“真人看着比电视上瘦好多啊。”

南佳音撇撇嘴,看蒋静姝端庄淑女的坐着,一动不敢动,总觉得她好装,明明上次宴会,出尽风投,嘚瑟得不行。

唉,砚舅舅也不知道什么眼光。

廷屹舅舅也是,干什么跟喻梨约会?

她两个舅舅怎么都跟蒋家脱不开干系,真是作孽。不会一个娶姐姐,一个娶妹妹吧?听起来,好乱七八糟的关系啊。

南佳音越想越心乱,忽然被沈二太太拍了一下肩膀,沈二太太笑眯眯的:“音音,二姑婆手链松了,不知道是不是掉刚才亭子里,陪二姑婆找找。”

“哦。”南佳音乖巧应了。

许佑拽着舅舅的手,在园子里东走西逛,他是对什么都感兴趣的年纪,一会儿蹲下来看看石砖缝里的蚂蚁,一会儿又被飞来的蝴蝶吸引,让舅舅帮他捉,不知不觉又走到那棵樱桃树下,许佑小脑袋望了望树上零星的果实,指着高处的红果,拽了拽舅舅的手:“甜,甜的,佑佑要,舅舅抱,摘,摘。”

沈佑抬头看树。

一个星期而已,树上原本沉甸甸的樱桃已经只零星剩了些许,有些是被佣人们摘了,有些是被鸟啄,稀稀疏疏,却饱满火红得仿佛要溢出汁水。

沈砚不知道想到什么,目光恍惚了片刻,许佑拽了他两次手,他才回神似的,将许佑抱举起来,让他自己去摘果实。

“怎么会是喻梨。”隔壁墙,传来沈二太太因为大惊小怪而显得尖利的的嗓音,“你没看错吧?”

“我怎么可能看错,廷屹舅舅跟人家吃饭吃得可开心了,脸笑得跟不值钱似的的。”南佳音最终还是出卖了他廷屹舅舅。

沈二太太还有些受惊似的:“会不会是你想多了,只是一起吃个饭而已。”

“廷屹舅舅可很少跟女孩子单独吃饭。”南佳音努了努嘴,又想到什么,“对了,我还拍了照片。”

沈二太太看完照片,有点心绪不宁地走了。

南佳音还有点奇怪,感觉沈二太太的反应十分异样。

她正想着,沈砚不知道什么时候牵着许佑从拱门过来,一双桃花眼里,目光静而暗,问她的口吻也很淡,仿佛不过是随口一问:“什么照片?”

不知道为什么,南佳音却觉得周围空气都透着一丝紧张,砚舅舅讨厌喻梨,廷屹舅舅要是跟喻梨在一起,砚舅舅一定很不开心。

她下意识将手机往后藏。

但沈砚目光落在她身上,无声的威压,南佳音不敢不从。

只好拿出手机照片,卖力的颠倒黑白:“砚舅舅,廷屹舅舅肯定只是跟喻梨吃顿饭而已,他肯定不会喜欢喻梨的,至于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肯定是廷屹舅舅喜欢笑,嗯嗯,一定是的。”

沈砚目光划过手机屏幕上的照片,花木扶疏,沈廷屹与喻梨隔桌而坐,两个人不知道聊起什么,光影里,笑得明媚灿烂。

许佑忽然觉得自己小手被捏得有点疼,皱了皱他的小眉头,抬头抱怨:“舅舅,你捏痛佑佑了。”

南佳音忽然有种预感,她闯祸了!

第20章 第20章不是喻梨的错,她当时还……

沈廷屹下班后,开车前往沈宅。

前晚,跟喻梨提完‘结婚’两个字,喻梨当时震惊的表情还历历在目,然后她佯装镇定,探了探她额头,挤出笑容问他是不是发烧说胡话。

沈廷屹当时顺势拽住她手心,目光凝视她,陈恳且直接的表白:“喻梨,我说真的,我喜欢你,这种喜欢包括你身上好的或者不好的部分,糟糕的,或者不糟糕的部分,如果你愿意,我们结婚吧。”

喻梨愣了好久,才把手从沈廷屹手心里抽回,忽然说:“那边,球!”

沈廷屹以为又有球砸过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再回头,发现喻梨已经滑不溜秋的溜走了。

他没忍住笑了笑,觉得她小时候就特别擅长这招,长大了也不过如此,但他好像次次上她当。

再给喻梨发信息。

【我认真的,很认真。】

【也请你认真的考虑一下。】

喻梨从昨天到今晚,一直没有回复。

沈廷屹第一天给她点时间考虑,今天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灵,没忍住又给她发信息:【不是趁虚而入。】

【喜欢你很久,表白的时间不太合适,如果你觉得太冒昧,可以告诉我。】

喻梨依然一整天都没有回复。

沈廷屹心

情微妙,又觉得该找她说清楚,但,没有时间。

所以晚上在沈宅吃饭,他也有些心不在焉,南佳音一直偷偷瞅着他,有些欲言又止的,母亲更是一改往日的热情,仿佛生他什么气似的,对他不冷不热。

他心下诧异,但仍旧在饭桌上礼貌回应大伯的问题,表示自己目前在科室待得不错,工作很顺心,不需要大伯再去费心思安排什么,又提醒大伯跟大伯母今年应该抽空去做体检了。

一场家宴吃得很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伯跟大伯母之间的氛围就变得极为诡秘,客气生疏到另外人都能轻易感受得到,有大伯在的场合,大伯母话总是更少,就连今晚生日,大伯温和问起旗袍定得怎么样,大伯母也只简单回应了句:‘定好了’。

还是清姐插话:“定了好几件,母亲做了三套,我也厚着脸皮做了一套,佳音跟二伯母分别挑了一套,样式很不错,妈喜欢的。”

儒雅的大伯便又欣慰地重新动筷:“喜欢就好。”

饭后,许佑送上给外婆的生日礼物。

小家伙话还说不圆,已经会弹钢琴,像模像样地给大伯母谈了一首‘生日快乐’歌。

大伯母脸上好容易露出点笑容。

沈二太太私下拽着他胳膊,严厉道:“今晚回家住,有话问你。”

沈廷屹有些不解,但母亲不肯多说,直到南佳音又顶着一张便秘脸说找他有事。

南佳音支支吾吾地将他带到花园,颇有些尴尬地朝他笑,说:“廷屹舅舅,我给你免费分享一个八卦吧。砚舅舅今天下午把蒋静姝带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见家长的意思,大家都挺惊讶的,大伯母客气的让人坐下看了会儿秀,结果一结束,又客气地当着大家面说今晚是家宴,不好留外客,让蒋静姝走人了,蒋静姝当时的脸色特别搞笑,但沈砚舅舅没有多说什么,蒋静姝就只好灰溜溜走人。你说砚舅舅对蒋静姝什么意思,认真的么?”

沈廷屹笑了笑,敲她额头:“你敢八卦你砚舅舅?”又说,“你想说的不是这个吧,我看你一晚上看我很多次,一脸内疚的小样儿,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南佳音捂着被敲痛的额头,可怜巴巴的:“那我都跟你分享八卦了,就算跟人说了你的八卦,你也不许怪我。”

“我什么八卦?”月色下,沈廷屹微微挑了一下眉梢,目光清明。

南佳音破罐子破摔,干脆道:“对不起廷屹舅舅,我那天看到你跟喻梨约会了,你还笑得可开心了,我从来没看你笑得那么舒展过,我就没忍住把这个事跟姑婆讲了,还,还把照片发给她了。”她小心翼翼瞅着沈廷屹脸色,像是害怕他发火,但又实在忍不住燃起熊熊八卦之火,“所以,廷屹舅舅,你是不是喜欢喻梨?不不不,是不是喻梨死缠烂打得追你了?”

出乎意料,沈廷屹居然没生气,但也没回答她问题,只是平静问:“什么照片?”

南佳音就摸出自己手机,拿给沈廷屹看。

沈廷屹看一眼,心想,原来我看她是这样心悦的眼神啊,他单手插兜,微笑说:“拍挺好的,也发我一份。”

南佳音:“.……”

走之前,沈廷屹特意坦荡地回答她:“还有,不是喻梨死缠烂打追求我,是我对她纠缠不休,因为很喜欢。”

南佳音:“.……”

沈廷屹沿着砖石路走了没几步,便碰到在亭子里吸烟的沈砚。

月色皎洁,整个庭院像是笼了一层薄纱,凉亭的灯也带着也是古式,光线亮堂,沈砚的半个影子倒影在一旁湖泊里,被粼粼湖面搅得宛如一张水墨画。

沈廷屹抬腿走过去:“哥。”

沈砚便看一眼面前棋盘,说:“杀一局。”

沈廷屹:“行。”

沈砚顺手将烟头捻灭在旁边烟缸里。

摆子的时候,沈廷屹提起:“最近好像经常看你抽烟,我记得哥戒了一段时间。”

沈砚执黑子,落子后说:“现在才发现,原来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好戒。”

沈廷屹目光从他脸上落在棋盘上,笑了笑:“但是哥一向自制力超越常人,记得以前学棋,师傅老说我心不沉,棋不定,哥总是被夸的那个,师傅说依哥的个性,想做什么事都一定能成。”

沈砚淡淡一笑,又落下一子:“心不沉,也学不好医,师傅看错了,你的个性,跟你下棋倒很像,有时看似没什么章法,但都是谋定而后动。”

“再深思熟虑,也总是输给哥。”

“我们之间,输赢不重要。”沈砚落子犹豫一秒,没有进攻,选了守黑子,“搬出去住,还习惯?”

沈廷屹看一眼棋局,黑子退守,不是沈砚惯常的棋风,似乎因为说自己总是输,沈砚有意相让。

沈砚总是这样,从小到大,因为自己身体差点,他便习惯性让自己。

“没什么习不习惯的,国外的时候也一个人住。”沈廷屹这次没退让,白子开始攻击,“哥不也住酒店?”

“应酬太多,酒店方便点。”

沈廷屹忽然抬眸说:“哥其实是想问,我为什么搬进跟喻梨一个小区吧?”

沈砚这次落子更慢了点,但语气平稳:“你的事你自己做决定。”

“所以想跟哥说,我打算追求喻梨,哥介意吗?”轮到沈廷屹落子,沈廷屹没下,而是坦荡望着对面沈砚。

两兄弟目光在夜里对视。

沈廷屹俊脸清隽,目光如平静的水面,但隐约可以窥见水面下的暗涌,执拗撞击水下击石,沈砚五官更立体,眉目深邃,眸色更深一些,于是总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错觉。

“说了你自己决定。”半响,他开口道,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你们不合适。”

沈廷屹笑了,像是已经自顾决定:“只要哥不介意就好。”

沈砚喉头滚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一盘棋到底没下完,白子虽然处处进攻,黑子也沉稳达成防守,沈砚接了个商务电话后,有些抱歉地看一眼沈廷屹。

沈廷屹便说:“没事,哥先忙,今天也晚了,我们改天再下。”

沈砚颔首,抬腿去处理公务。

沈廷屹在亭内坐了片刻,月色清亮,银色湖面隐约泛起薄薄青雾,他想起从小到大,沈砚总是宠他,让他,唯一争的一次,是为了喻梨。

那年喻梨因为生理期在学校晕倒,沈廷屹立刻背她去医务室,没走几步,高中部收到消息的沈砚赶来,固执地要从他背上接过喻梨。

沈廷屹那天不知道犯了什么牛劲儿,不肯想让,坚持说:“我可以。”

少年时期的沈砚看他一眼,抬起的手没有放下,很平静的说了句:“我的人,我来。”然后从他背上,抱走了喻梨。

剩年幼的沈廷屹一个人站在那里,恍然间明白,哥嘴巴上的厌倦,终于在长久的对喻梨纵容的习惯里,形成了喜欢和占有欲。

可,是他先放弃喻梨的,沈廷屹握着白子,看着局势不明的棋盘,心里沉着的想。

“为什么不能是喻梨?”因此,当夜,当沈二太太也来质问他的时候,沈廷屹眉毛一抬,嗓音清清冷冷地反驳。

“你明知道沈家跟喻家当年定的是你大哥?后来又闹出那种事,你大伯父是彻底寒心,你哥到现在,走哪里都得带着保镖,有你大伯安排的人,还有你哥自己的人,还不是吓怕了,你以为是为什么?”沈二太太言辞也十分激烈。

沈廷屹的气焰似乎被压下来,长睫垂下,半响挤出一句:“不是喻梨的错,她当时还小,什么都不知道。”

沈二太太气得不行:“

也许她是没错,但她有那样一对父母,你跟她,没可能,我跟你爸爸绝不同意。”

客厅奢华灯光下,沈廷屹清俊的脸,隐约泛起某种苍白,但他目光坚持,口吻镇定:“很好,我也并不需要你们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