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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月光[带球跑] 眠冬 22346 字 19小时前

第21章 第21章刚好梦到你

赵雨浓刷到蒋静姝的ins动态,窝沙发上跟喻梨八卦:“你姐炫富炫出圈了,她哪里看的私展,底下有人扒旗袍一看就是名家设计,好华丽啊,地方选得也好,古风古韵的,真美。”

喻梨刚洗完澡出来,正拿毛巾擦拭头发,顺着赵雨浓的手指瞅了一眼,一眼认出是沈家私宅,但她说:“不清楚。”

“呀,删除了,搞什么,你姐真的是,炫富炫一半。”赵雨浓不满道,很快丢下手机,环着胳膊望着喻梨,“还有你,到底打算在我这里窝多久,你到底招惹谁了,灰溜溜地躲出来,连家都不敢住,你当初躲姜北的时候也没这么没出息啊,小梨子。”

喻梨就撒娇地抱住她,蹭她颈窝:“你就收留一下我嘛,我最近很惨的。”

“滚啊。”被赵雨浓用一根手指掀开,“蹭我一身水,告诉你,住两天可以,但我男朋友下周出差回来,我可收留不了你了。”说着,赵雨浓随手拿起茶几上那罐剩余的啤酒喝。

喻梨顺势转移话题:“你男朋友神神秘秘的,飞这儿飞那儿的,一年也见不了几次,我光听你提分手都提了不下八次,还没分呢?”

赵雨浓抄起脚丫子就给她一脚:“分什么手,你咒人呢?我男朋友的魅力你一无所知。”

喻梨撇撇嘴:“我是不太懂老男人的魅力。”

又被赵雨浓给了一脚丫子:“你懂什么,我男朋友很除了忙点儿,很疼我的。”

“你们家吹风机在哪儿,赵雨浓,你家真的比我家还乱。”喻梨起身去找吹风机。

她一走,赵雨浓大咧咧地占了整张沙发,横七竖八地躺着:“我记不清楚了,你找下卧室里有没有?”

喻梨找了半天,才在卧室里的床头柜发现,觉得自己跟赵雨浓比真是半斤八两,一个比一个不爱收拾。

等她吹完头发出来,赵雨浓活色生香地躺沙发上,拿着啤酒跟她勾勾手指:“来,小梨子,现在是审判时间,我明天调休,今晚完全有时间审你,你到底为什么躲我这儿,躲谁呢?这可不像你小梨子天不怕地不怕的风格。”

喻梨其实心绪很复杂,沈廷屹告白完后,她就下意识收拾东西慌乱地逃赵雨浓这儿了,担心跟沈廷屹抬头不见低头见。

喻梨胸口缠了一团线,这会儿也不回避了,拿了茶几上的气泡水抿一口说:“有人跟我告白。”

“多新鲜似的,你一年追求者怎么也得八九十个,至于躲我这儿来?”

“你不懂,我们俩住得近,又是发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直接拒绝的话很尴尬。”说到这里,喻梨灌了一大口汽泡水。

赵雨浓摸着下巴,眯眼瞅她:“还有你小梨子不敢直接拒绝的人,我不相信,除非你其实对人家还是有点意思。”

喻梨眨了眨眼,像是忽然被赵雨浓撩拨到什么,心里一惊,嘴巴更快:“怎么可能,是相处很舒服的发小,就觉得世界上居然一直有个人无条件站自己身边,相信你,安慰你,你好的,不好的,他都站你,真得很难得。”说到这里,喻梨口吻温柔了点。

赵雨浓凑到她面前,几乎要撞上她脸:“你看看你提到人家一脸春心荡漾的样子,还说没动心?”

被喻梨推开:“你不懂,情况很复杂的。”

“不就谈个恋爱,能有多复杂。”赵雨浓大咧咧的,又想起什么,眯着眼“你最近奇奇怪怪,小梨子,你很少这么拿不起放不下的,泡吧也不出来了,你是不是上次……”

赵雨浓正要问到核心,喻梨手机忽然响。

一看是部门下属,喻梨皱了皱眉,接起来:“怎么了?”

下属着急得跟她解释,明天下午品牌方活动的1000份赠品,因为当地仓库管理失察的关系,全部泡水不能用,目前还不敢让活动方公司经理知道,事发突然,实在是急得没办法,才会打扰喻梨。

“怎么会出这种岔子!”喻梨半岔腰,气得不行,这场活动还是沈清介绍的关系,原本并不打算将这种大型活动交给喻梨这种小公司,但是沈清的面子大过天,喻梨从接触那天,就准备好充足方案,好容易击败竞争对手,没想到关键时刻出问题。

下属连连道歉,但活动明天就要举行,今晚必须拿出章程补救。

喻梨气得深呼吸几次,果断道:“跟那边出差的同事说,今晚全部熬夜加班,一个都不能走,补救方案你们应该心里有数,先把你们能做的做了,赠品里面的小样我记得上次跟品牌方联系时,他们仓库还有货,我马上联系一下。”

说完,喻梨立刻跟小尤打电话,让对方给自己定最近的飞往B城的航班。

赵雨浓见她神色紧张严肃,也不敢再玩笑,从沙发上坐起来:“活动出问题了?”

喻梨深深叹气:“我得马上飞过去。”

赵雨浓看一眼窗外夜色,在下雨:“那你看车慢点,别太着急。”又去帮忙她打包行李,“我现在真是一点儿不羡慕你们这种私企老板,大半夜搞的一惊一乍,而你,已经习惯了。”

喻梨已经在斟酌应该怎么跟品牌方伏低做小装孙子,争取让这边立刻能发货,那么同事们加班加点的,看能不能赶上明天下午活动。

喻梨深吸口气,调整了自己的声音打品牌方经理电话,对方听到问题,果然十分不满,足足讽刺了喻梨五分钟,阴阳怪气、色力荏苒,喻梨频频认错,语气低到尘埃里,又表示中间产生的所有多余费用自己公司会承担,且说明了处理方法,对方才停下指责,表示会立刻联系仓库那边,看能不能替她调货。

喻梨上车后,又打了几个电话,确认赠品礼盒等问题,基本上都能临时增货,稍微松口气。

但雨逐渐有下大的趋势,前方刮雨器刷刷作响,她开始担心品牌方今晚能否正常发货。

车驶入底下车库,喻梨疾步赶回家里,拿证件准备出差,又让小尤一定确认好航班信息。

等喻梨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门铃忽然响。

她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沈廷屹。

“车库看到你的车。”沈廷屹解释。

喻梨咬了一下唇,手指蜷了蜷。

“你在躲我吗?”沈廷屹问得平静且直接。

喻梨就说:“也不完全算是躲,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你,太突然了。”又做最后挣扎,“沈廷屹,你会不会是感觉错误,也许……”

“我喜欢你,这种感觉,对别人没有过,所以不会是感觉错误。”他口吻笃定,又十分坦然。

喻梨:“.……”

喻梨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好在,自己手机这时候又响起,她立刻接起来,小尤说:“老板,雨太大,能见度太低,飞机不能按时起飞,大概率要延迟,但是动车目前没有票。”

喻梨皱眉:“我今晚必须感到B城,你先看看能不能有其他安排,实在不行,我开车去。”

小尤担心:“雨下太大了,老板,开车不安全。”

喻梨想了想:“再磨蹭下去,我怕高速也会封路,我先出发,你跟那边的同事对接一下。”说话,挂断电话。

隐约的,喻梨松口气,于是抬头对沈廷屹说:“B城的活动出问题,我现在必须赶过去,我们改天再谈可以吗?”

沈廷屹看她确实着急:“你准备开车过去?”

喻梨:“嗯,是明天下午的活动,早晨之前不处理好,明天就开天窗了,所以必须赶过去,抱歉。”

沈廷屹却说:“我送你。”

喻梨:“……”

喻梨还没来得及拒绝,沈廷屹又果断重复一遍:“你一个人半夜开高速不安全,我送你,坐我的车。”说完,他拧过喻梨的行李包。

“沈廷屹,你明天不上班吗?不用了,我自己可

以的。”喻梨急忙追上去。

“明天中午之前赶回来就行。”沈廷屹淡淡的说,“我送你过去,明早赶回来,事情今晚能解决吗?”

“如果今晚货能运到的话。”喻梨下意识道。

“那就没问题。”沈廷屹不由分说道,仿佛只是带她去吃顿饭那样简单。

到B城开车的话,大概需要5个多小时,喻梨坐上沈廷屹的车,上车后先跟品牌方那边,确认会不会因为雨大,发不了货的问题。

对方说,高速并未封闭,这边在紧急装货,应该今晚凌晨可以运输到B市。

喻梨松口气。

汽车已经驶向高速口,她偏头看一眼身旁的沈廷屹,大约因为下雨的关系,他开得很专注,并没有因为她在打电话有半点分心的样子。

喻梨想了想问他:“你们科室今天忙吗?”

“还好,遇到几个比较调皮的孩子,但都能处理。”

“做手术会不会很累,我可以跟你换着开。”

沈廷屹轻笑一声:“那你先休息会儿,空调要不要开高点儿?”

“不用,这个温度挺好的。”

沈廷屹还是说:“后坐有毛毯,你要睡的话,搭条毛毯会舒服些。”

“哦。”喻梨有点小尴尬,又实在不晓得说什么了,只好从后排拿了毛毯说:“那我睡一下,到服务区我来开。谢谢你,沈廷屹。”

沈廷屹偏头看她一眼,喻梨已经闭上眼睛,小脸依然有些纠结的模样。

过一会儿,沈廷屹再看她,她身体已经放松,估计是因为太累,一脸恬静地睡着了。

他没忍住,翘了翘唇角。

等喻梨睡醒,沈廷屹几乎已经开完全程,他们在凌晨2点下到B市高速,朝喻梨给的仓库地址开去。

“你服务区该叫醒我。”喻梨揉了揉眼睛,嗓音带着睡醒后的沙质感。

沈廷屹说:“你待会儿还要忙,车上能睡多睡会儿也好。”

喻梨偏头看他:“谢谢你,沈廷屹。”又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好像重逢以来,我一直在跟你说谢谢,意味着我可能一直在给你添麻烦。”

沈廷屹有些深的她一眼:“如果对方是自愿且心甘情愿的,就不算是麻烦。”又说,“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客气。”

“那时候小嘛,不懂朋友之间也应该有边界感。”

沈廷屹便很正经道:“喻梨,我不需要这种边界感,明白吗?”

喻梨:“”

好在汽车已经到仓库。

喻梨推门下车,想了想又转身跟他交代:“你不要一个人开回去,找个酒店先休息。”

但沈廷屹找了地方停车,又默默跟上来帮忙。

员工们都在。

现场乱糟糟的,同事们正在拆被泡湿的礼盒,将里面还能用的一些小样捡出来。

“老板,我们正在把能用的找出来,看能不能挽回一些损失。”

喻梨说:“我刚才联系了送货司机,大概半个小时后样品能到,新礼盒到了吗,今晚必须把礼盒重新包装好。”

“到了。”有员工回应她。

“给大家买点宵夜和咖啡,今晚加班加点,辛苦大家了。”喻梨对负责项目的同事说。

等货运到,团队们又一起抓紧时间重新做礼盒,加上喻梨跟沈廷屹,也只有8个人左右的样子,等全部弄完,也花了3个多小时,基本上已经接近凌晨6点多,喻梨看一眼隐约亮起来的天光,有些疲惫的晃了晃僵硬的肩颈。

雨停了,喻梨让小尤定了两张早班机票,沈廷屹的车可以活动结束后,同事帮忙开回去。

两个人又赶去机场值机,候机时,喻梨去买早饭,她拿着热牛奶和三明治过来时,发现沈廷屹已经累得靠着座椅睡着了。

她昨晚在车上至少还睡了几个小时,沈廷屹一点没睡,把她送到后,又帮着同事们一起分装礼盒,几乎一整夜没合过眼,明明刚才还神采奕奕的听喻梨讲话,买个早饭的功夫,他已经睡着了。

喻梨小心翼翼坐到他旁边,沈廷屹睡着时也很规矩,只占自己的位置,身体坐得很正,只有头稍稍歪着往旁边靠,因为熬夜,他冷白的眼睑下明显有青影,下巴那里也冒出稍许潦草的胡茬,但一张脸依然十分耐看,眉毛漆黑,鼻梁挺拔,五官像描摹的工笔画,像个清隽的小王子。

身上有种一眼看过去,会觉得这个人沉稳可靠,只要安心把事情交给对方就行的气质。

喻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廷屹身上的这种靠谱的气质,所以最近都放任自己去依赖他。

她心绪有些乱糟糟的想着,目光凝在沈廷屹一张俊脸上,候机室里想起她们航班的登机提醒,喻梨抬手,想轻轻拍醒廷屹,但手刚落到他肩膀,忽然被他下意识握住,沈廷屹睁开眼。

候机室里人来人往,即使是早班机,周围也有不少准备登机的客人。

沈廷屹刚睡醒,漆黑如墨的眼底还带着睡醒的茫然,但他见喻梨的一瞬间,唇角绽开,恬静地说:“刚好梦到你。”

仿佛他经常做这样的梦,仿佛只要是有关她的梦境一定是美好的梦境。

在人来人往的嘈杂里,喻梨还是清晰地听到他话语。

她的手正被对方握住,传来他掌心温暖而干燥的温度,她听姜北说过各种各样‘宝贝XX’之类甜得发腻的情话,也有无数追求者生动的告白,但从来没有任何一句话,像此刻一样,能令喻梨突然间屏住呼吸。

然后,心脏清晰的,一点一点开始鼓噪……

第22章 第22章我爸爸对沈砚做什么了?……

喻梨眨了一下眼,情不自禁地问:“你梦到我什么了?”

沈廷屹坐直了身体,清清略显沙哑的嗓音,想了想回忆说:“梦到我们上学的时候,你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去吃饭,你好饿,催我做题做快点儿。”

喻梨就笑:“我青春期,是挺馋的。”又把早饭递给他,歪头俏皮道,“所以,你现在可以吃饭了吗?”

沈廷屹看一眼她递过来的牛奶跟三明治,又看一眼她没挣脱开的手心,目光难得有点懵,然后,又忽然意识到有点唐突似的,放开她。

“谢谢。”接过递来的三明治。

喻梨依旧笑:“不是说我们不需要边界感?”

沈廷屹懵住,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意思,想深入体会,喻梨已经站起来:“走吧,该登机了。”

直到坐在商务舱内,沈廷屹依然琢磨她意思,忍不住偏头去看喻梨。

等两个人都系好安全带,喻梨感受到旁边人的视线,斟酌了半响还是鼓起勇气跟他说:“沈廷屹,你让我考虑一下,目前的状况,对你不公平,谢谢你喜欢这么糟糕的我,等我处理好自己的事,也许,我们可以谈一场对你而言更公平的恋爱。”

沈廷屹的唇角,抑制不住得往上扬,他刚想说什么,飞机滑行上升带来的剧烈颠簸跟失重感,让彼此身体都发生了一下位移,混乱中,沈廷屹抓住了她的手。

等飞机到平流层,彻底平稳下来,沈廷屹的手依然没有放开。

暴雨后,清空万里,舷窗外,蓝天像被彻底清洗过,云朵轻盈得像棉花糖。

沈廷屹看一眼两人交握的手,眼底的笑意细细流转:“公不公平的,你不是裁判,既然告白的人是我,那你只需要回答接受与不接受,你刚才的回答我可以算作是接受吗?”

喻梨有被他的逻辑震惊到。

沈廷屹看她有点呆,笑了笑,扬起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或者换个问题,这样,你会觉得冒犯你吗?”

两个人十指交扣,沈廷屹的手心干燥温暖,那种暖好像有一种特殊魔力,能够直接从他手掌心感染到

她心尖尖,造成酥麻的,若有若无的痒意,并不令人讨厌。

喻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脸上迅速蹿起热意,有些不敢看他眼睛。

沈廷屹并不为难她,微笑着有点宠溺的口吻:“好了,我知道答案了,休息一下梨子,你熬了整个通宵。”

喻梨就有点逃避似的,果断闭上眼睛。

沈廷屹把她脑袋很自然地放到自己肩膀上,然后靠着座椅,也睡了。

他睡的时候唇角也是翘起的。

且一直执拗地牵着她的手,好像多放开一秒,就再也牵不到了似的。

到小区后,两个人各自散开。

沈廷屹还要去医院值班,喻梨要坐阵A城下午的品牌活动。

喻梨到家洗完澡,有外卖送来,是家私房菜。

沈廷屹发信息给她:”给你点了餐,吃完再去上班。”

喻梨看了一眼菜色,有自己喜欢的时蔬和汤,完全是按自己喜欢的口味点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熨帖:“你要不要下来一块儿吃点儿?”

沈廷屹刚到医院地下停车场,看到她回复信息,忍不住翘起唇角:“你自己吃吧,刚到医院。”

两个人又有的没得的聊了几句。

一路聊到科室,沈廷屹精神很好,一点没有熬通宵的憔悴,眉梢神采飞扬,以至于路上同事跟他招呼,都忍不住打趣:“哟,沈医生,今儿心情不错。”

高冷的沈医生难得微笑不说话。

喻梨吃完外卖,捧着脸发了会儿呆。

有种恍惚的不真实的感觉,仿佛熬夜后遗症,或者一种幸福感来得太突然,总觉得晕乎乎的,随时可能被人一巴掌拍醒的幻觉感。

很快,喻梨挨了这一巴掌。

下午活动全程紧密锣鼓,喻梨跟同事们一起忙上忙下,保证活动的顺利进行。

等活动结束,大家都累得不行,好在虽然中途出了点小岔子,总归是顺利的,品牌方那边没多说什么,喻梨让小尤在公司附近定了晚餐,算是庆功。

这边小尤又刚定完餐,那边品牌经理忽然面色古怪的过来跟喻梨说:“喻老板,我们公司有位股东,对今天的活动非常满意,想跟你谈谈后面的合作事宜。”

对方脸色古怪,话语也很古怪,但甲方不能轻易得罪,喻梨犹疑片刻后,点头说好。

这家品牌国内有名的护肤品牌,两年前还正式在港交所上市,每年都有很多活动,如果后期的都能拿下,喻梨这家小破公司,也就不愁生意了。

因为昨晚熬夜,喻梨其实早就有些精神不济,但她强撑着,在想能不能拿下该品牌后期的合作。

品牌经理带她抵达一家私人会所,新中式的装修,严密的会员制,看起来颇为神秘,但包厢门被推开,喻梨抬眼见到沈二太太时,隐约的明白了几分。

“沈太太,这位就是喻小姐,今天的活动是他们公司承接的。”品牌方经理有些恭敬地介绍道。

沈二太太生得圆润,一看就是极有福气的富家太太模样,此刻坐在主位上,笑得端庄大方:“听说了,下午司机载我路过广场,活动现场很热闹,听说网上流量也不错。喻小姐现在倒是很有本事。”

那笑容不达眼底,总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品牌经理忍不住看一眼身旁喻梨。

喻梨眼睫微微低垂,没接话。

沈二太太看她一眼,跟品牌经理说:“麻烦你了,我想单独跟喻小姐谈谈。”

“好的,沈太太。”品牌经理微笑着,有些迷茫地推门出去。

“坐。”沈二太太喝了口茶,冲面色平静的喻梨说。

喻梨从善如流地坐下。

“上次宴会,我就见到你,你确实比小时候沉稳懂事多了,但忙着廷屹跟季家小姐相亲的事,没顾上跟你招呼,希望没有失礼。”沈二太太笑得温婉慈祥。

“慧阿姨倒没怎么变,依然年轻漂亮。”喻梨没有理会沈二太太话里的其他意思,客气恭维道。

“你嘴巴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甜。”沈二太太笑了,摩挲着茶杯,语气沉了点,“但有时候嘴巴甜也不一定有太大用处。”

喻梨沉默。

沈二太太就懒得兜圈子了:“我直说吧,你跟廷屹的事,我不同意。”

‘啪’地一声,喻梨听见空气中无声的脆响,一瞬间被人扇得火辣辣的感觉。

“这里是M公司两年的品牌活动承包合同,你跟廷屹分手,然后再上面签个字,两年内,我做主,公司的活动全部交给你们公司。”沈二太太豪气道。

喻梨垂在桌下的指甲掐进手心里,觉得痛了,才抬眼望向对面沈二太太:“我能问问为什么吗,为什么您不能同意?”她眼底干净清澈,问得执着。

沈二太太摇摇头,仿佛遗憾她还是那么不懂事:“理由太多了,但我不想俗气地提家世匹不匹配,我只有廷屹一个儿子,但凡是身家稍微清白一点的女孩子,原则上只要他喜欢,我没想过反对,我们沈家,到现在,不需要用商业联姻什么的来捆绑儿子的幸福。”说到这儿,沈二太太顿了一下,“但唯独你,喻梨,我不能同意,你以前追着阿砚的屁股后面跑,两家都明白,也私下里彼此有意向,你是定给阿砚的人,现在跟廷屹在一起,让外人怎么看他们两兄弟?还有你父母,你妈妈的作风我就不说了,就冲你爸爸当初对沈砚做过的事,我们沈家跟你们喻家,绝无可能。”

喻梨敏感地捕捉到她话语里的信息,懵了懵:“我爸爸对沈砚做什么了?”

沈二太太仿佛意识到自己说太多,站起身,将那份合约推到她面前:“你好好考虑一下,第一次,我用温和一点的方式,你见好就收是最好的,廷屹那边,我不希望因为你跟我儿子产生任何争执,你懂?”说完,沈二太太望进她眼里,到底是养尊处优的贵太太,又经过风浪,这样望进一个人眼底的时候,明明时再圆润和气不过的一张脸,却依然让人心底生寒。

喻梨知道她意思,是希望她对两个人见面这件事对沈二太太保密。

沈二太太抬腿准备出去,被喻梨拦住:“慧姨,您能不能说清楚点儿,我爸爸对沈砚做什么了?”

“过去的事,我不想提,当初我着急把廷屹送出国,也是怕了你们家,既然你爸爸已经得到惩罚,那就让它过去,你如果实在想知道,还是回去问问你妈妈。”说完,沈二太太拂开她,推门出了包厢。

剩喻梨站在原地,脑子里忽然浮现沈砚那天的话,他说:“他说:“喻梨,你如果看得清楚事情的所有真相,就会明白,我对你,已经足够仁慈。”

喻梨原本以为,方苒的事情过去后,她已经从迷雾中走出来,但好像又有什么力量,让她坠入更深的谜团。

她脑子乱糟糟的,出包厢时有些魂不守舍,还是服务生追出来,递上那份被她遗忘的文件:“小姐,您东西掉了。”

喻梨看一眼沈二太太给的合约,确实是非常优渥的条件,她还没跟沈廷屹怎么样,已经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不菲的补偿。

喻梨自嘲着把它撕掉,随手扔进了旁边垃圾桶。

第23章 第23章您说得对,人长大了,喜……

第二天傍晚,下属将沈廷屹的车从B城开回A城,喻梨找到沈廷屹车库,帮他停进去,又上楼去还车钥匙。

沈廷屹正在做晚餐,开门一起迎接她的还有那只小虎斑,虎斑喵呜着热情洋溢地叫唤,绕着喻梨转圈圈,喻梨弯腰抱起它柔软的小身体。

沈廷屹穿黑白渐变色宽松圆领休闲卫衣,脖颈衬得很修长,胸前系了一条灰色系的围裙,并不影响他清隽气质,反而有种神奇的和谐,跟她说:“逗完它去洗个手,准备开饭。”

喻梨牵牵唇说:“好。”又问他,“车钥匙,放哪儿?”

“玄关的盒子里。”

喻梨就把车钥匙小心地放置进去,盒子里都是些小东小西,但被沈廷屹规制得很好,像他收拾得干净清爽的公寓。

沈廷屹煎的牛排也很好吃,外酥里嫩,配的法式蘑菇浓汤,喻梨差点儿被鲜掉嘴

巴,夸张得说以他的厨艺,完全就是米其林大厨级别。

沈廷屹微笑:“你提供的情绪价值也是TOP级别。”

沈廷屹笑起来很好看,他肤色偏冷白,瞳孔带一点茶色,眉骨很高,五官优越,笑起来会露出一点洁白的上牙,像是能点亮整个房间的明亮。

喻梨想,她可真是暴殄天物,明明以前也有很多女生借她的手递给沈廷屹情书,她被迫接到手软的时候还不耐烦地嘲讽那些女孩儿没眼光,现在看来,眼光最垃圾的居然是自己。

她不禁开始回想,沈廷屹少年时期是什么样子呢,发现有些模糊,只记得两个人其实形影不离,上课下课,似乎经常混在一起,大概因为太过熟稔,反而容易忘记对方眉眼,不曾细细看过。

她这么想,也这么说,沈廷屹就问她,要不要看看照片?

“好啊。”

于是,餐后,沈廷屹拿了一本相册出来,喻梨发现整个高中的照片他都有细心珍藏。

第一张是喻梨的,喻梨看到自己还有点惊喜,笑嘻嘻地说:“我那个时候脸上婴儿肥好重,头发好非主流审美,哈哈哈……”

“是挺土的,不过你很臭美,谁都不能质疑你审美。”沈廷屹放置了一杯果茶到她旁边,打趣。

“你也很拽好不好,你看你,照相的时候,都不笑的。”喻梨很快翻到第二张,是沈廷屹的单人照,少年穿一件白衬衫,黑裤子,衬衫的一角松松扎进窄瘦的腰线里,单手插兜,黑色发丝被吹得扬起,表情淡漠地望向一旁,根本没对着相机。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在吵架?”

“诶,这张是我照的吗?所以当时我们在吵架,你都懒得搭理拍照的我?”

“嗯。”沈廷屹点头,在她旁边的沙发坐下。

喻梨不太记得了,顿时好奇:“我们为什么吵架?”

沈廷屹目光闪烁了一下:“忘了。”

喻梨想了想,敏感得察觉,不能继续追问,因为很有可能是因为沈砚。

年幼的喻梨,被宠坏了,总是那么不讲理,对于沈砚,她视为自己的所有物,是那种破除一切障碍都要挤到对方身边去的势在必得的决心,因此总是骄矜地支使沈廷屹帮忙。

喻梨翻到下一张,照片成了三个人,喻梨站在中间,换掉涂抹得五彩斑斓的头发,一头漆黑柔软的长发,穿一条粉色裸肩小香风的裙子,沈廷屹跟沈砚站她旁边,都比她高出半个头,三个人慵懒倚着栏杆,喻梨的头很明显得往旁边沈砚倾斜,是一眼能看出对他更多的亲昵。

背景是师傅的庭院。

喻梨平静地翻到下一页,只是提起师傅:“你最近有去棋院看过师傅吗?”

“去过一两次,师娘走了,师傅不太喜欢见客。”

“嗯,我过年的时候去过,师傅也亲自下厨给我做好吃的。”喻梨轻轻说。

沈廷屹的手机忽然震动,他看一眼来电显示,又偏头看一眼正在兴致勃勃翻照片的喻梨,起身,走到阳台去接电话。

喻梨隐约听到他谈话内容,心里一跳。

果然,沈廷屹从阳台回来,有几分抱歉地望着她:“哥在门口,要上来一趟,你想跟他见面吗?”

“你是定给沈砚的人,现在跟沈廷屹在一起,让外人怎么看?”喻梨脑子里浮现沈二太太的质问。

如果没有昨天跟沈二太太的见面,她一定不会躲避,有什么好逃避的?

但此刻,喻梨垂下眼帘说:“我先下去吧。”说完,她起身。

被沈廷屹拽住手腕,目光温柔:“不用,哥很忙,应该很快会走,如果暂时不想见面,你去书房待会儿?”

喻梨点头,抱着相册去了书房,小虎斑一直在她脚边转悠,亦步亦趋地跟上她步伐。

沈砚提了一盒点心上来。

刚才在老宅吃晚饭,沈清饭桌上提起,下午跟家里的佣人们带佑佑去朋友的庄园摘槐花,做了些槐花点心,廷屹以前最喜欢吃,本来想派人给他送过去,但他医院忙,向来又低调,不喜欢别人知道他身份,不敢大张旗鼓地派人送,问沈砚有没有空路上顺便给他送去。

沈砚答应了。

沈廷屹给他开门:“哥。”

沈砚将带漆木工艺的点心盒子递给他:“沈清说你爱吃,一定要给你带到。”

说完,在玄关处换鞋,沈廷屹给他找了一双新的男式拖鞋,打开柜门时,一双女款运动白鞋漏出来,沈砚一眼瞥到,不动声色。

“哥喝点什么?”沈廷屹去开放式的厨房,放置点心盒,又找适合招待沈砚的水。

沈砚环顾一圈他客厅,随意答道:“晚上不喝茶。”随即,他发现沙发旁的茶几上放置着两杯果茶,茶水似乎还冒着热气,显然,他上来之前,有客人在这里。

至于是谁,不言而喻。

沈廷屹将一杯冰饮递给沈砚时,沈砚指尖与他相碰,两个人都看到餐桌上的两杯红茶,但沈砚不戳破,沈廷屹也不会多解释。

“你这儿住起来会不会太小?南边公司新开出的盘,装修已经差不多,你有空去挑套喜欢的楼层。”沈砚提到。

沈廷屹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太大的地方住起来太空,我喜欢紧凑一点的。”

“最近医院很忙?二伯今天开完会跟我闲聊,抱怨你现在很少回家。”

“前几天不是回去了一趟。”沈廷屹想起上次跟母亲的不愉快,笑容淡淡的,“但公立医院,确实要比以前国外实习时忙太多。”

“在忙也要注意身体。”沈砚一副长者口吻。

沈廷屹轻笑:“这话哥应该跟自己说,你都瘦了,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随即,沈廷屹想起方苒的事,他最近也听人说起方苒的案子,不知道沈砚是不是因为这件事,看起来憔悴的,不禁敛了笑容。

沈砚倒是淡淡的:“有么”

沈廷屹只好逗他:“有,都没我帅了。”

沈砚果然笑了,他把那本水搁在茶几上,起身:“走了。”

“不再坐会儿?”沈廷屹随口道。

“不了,线上还有个会。”沈砚将外套搭进臂弯,动作优雅,抬脚往玄关走。

“喵呜……”书房里,伴随着重物砸在地板上的声音,虎斑发出一声喵叫。

沈砚脚步顿住,偏头望向书房方向,暖灯下,一张俊脸棱角分明,整个人宛如一座雕塑。

沈廷屹倒并不担心,坦荡地解释:“我养了一只流浪猫,大概在调皮。”

沈砚喉结滑动,嗓音很淡:“既然调皮,下次记得关好。”说完抬腿走了。

沈砚一走,沈廷屹推开书房门,是虎斑爬到书柜台架上,将摆件扫到地板上发出的声响。

摆件是瓷器,已经碎了,喻梨正弯腰收拾:“不好意思,是我没看好虎斑。”

“我来吧,小心扎到手。”沈廷屹蹲下身,将她手隔开说。

喻梨索性蹲着身体看沈廷屹收拾。

刚才两个人在外面闲聊时,喻梨在翻沈廷屹相册。

沈廷屹的相册,连他自己的照片都很少,零星的几张,有沈砚、沈清、有几个同学,父母的,最多的却是喻梨。

喻梨睡午觉的样子,喻梨上舞台表演的样子,喻梨吃东西吃得脸颊鼓鼓的样子,喻梨笑起来的样子,喻梨生气的样子……

连喻梨自己,都快忘记,原来青春期里,自己是那么鲜活可爱。

“怎么发呆?”沈廷屹半蹲着,提着垃圾筒偏头看她,眉头微微一皱,想起什么,“因为我哥,不自在?”

喻梨摇摇头,只是对上他视线,忽然问:“沈廷屹,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啊?”

喻梨的眼睛,在灯光下,有种猫一样剔透玲珑的质感,纤长的睫毛安静的垂下,黑

白分明的眼睛里,终于明明白白只印出沈廷屹一个人的影子。

沈廷屹圆领卫衣上凸出的喉结,滚了滚,握住垃圾桶的手指青筋凸起,半响,他才‘嗯’了一声。

喻梨仿佛被人施法一般定住。

明明是非常简单的一个‘嗯’字,喻梨却像那天他机场醒来握住她手时,感受到对方磅礴又汹涌的爱意。

就那么一下子,她眼睛控制不住微微的酸胀感。

沈廷屹有些无措,但他快速放下垃圾桶,想抱住她,又仿佛担心自己手脏,手指停在半空,无处安放。

直到喻梨忽然搂上他脖颈。

沈廷屹微微僵住。

喻梨呼吸喷在他耳边,嗓音有些哑地说:“沈廷屹,对不起……”

这次沈廷屹的手掌终于可以温柔地落在她背脊上,安抚似的拍拍她,有些好笑:“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喻梨喉咙发干,有些说不出话。

她想,沈廷屹,对不起,就在半个小时前我还在想怎么按照你妈妈的意思,在不伤害你的前提下跟你分开。

沈廷屹,对不起,要是能早点察觉你的心意就好了,那样就不用在这么混乱的状态下面对你的心意。

沈廷屹,对不起,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糟糕,你都不知道我做了多么疯狂的事……

我其实……

根本就不配!!!

小区门口,龚叔替沈砚拉开库里南车门。

沈砚很小的时候,龚叔就在他身边,沈砚的情绪,龚叔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按理,每次与堂弟见面,应该是沈砚繁忙的行程里难得的调剂,但沈砚今日从楼上下来,脸色并不好。

因为方苒的事,龚叔连同沈砚周围跟着的人近日都有些小心谨慎。

龚叔两天前曾在深夜陪沈砚前往那栋破旧的小区,沈砚在某个晚上,将拍下的那幅刺绣连同方苒的所有旧物一件一件烧掉,火光燃得很大,足足烧了一个多小时。

沈砚在那堆火光里沉默的完成一场割舍。

第二天,小区以及附近的规划项目正式启动,方禹被调往国外,沈砚身边没有人再敢提‘方苒’两个字。

想到这里,龚叔忍不住看一眼后排沈砚。

“点心廷屹吃得还好?”他开口问道。

沈砚倒也搭腔:“太晚了,他没动。”

龚叔笑了笑:“人口味总是有变动,我年纪大了,也跟年轻时的喜好不一样,我记得以前槐花一开,廷屹总忍不住爬上去摘。”

沈砚看一眼膝盖说:“您记错了,爱爬树的不是廷屹。”

龚叔愣了愣,随即想起什么,脸色微微变动,不敢再往下接。

沈砚抬眼望向车窗外,夜色迷离,城市光影在他俊脸上浮动,他面色平静的想,沈清也记错了,爱吃槐花点心的,其实不是廷屹。

“您说得对,人长大了,喜好总有变动。”他淡淡道。

第24章 第24章不用,查一下车库的监控……

沈廷屹有个医学交流会,需要出差三天。

喻梨明白有些事不能拖,私下跟白果见了一面,没想到对方是个离异女性,比她大十来岁的小姐姐,听完她的想法表示支持,并且表示会积极帮忙联系相同血型的群友,让她放心做手术。

喻梨就谨慎地定了手术时间和手术地点。

去医院前,她回了一趟蒋家,下意识的想见见徐凤芝。

徐凤芝没在家。

“太太出去跟人打牌了。”蒋家佣人说。

喻梨点头,刚想走,花房里的蒋然被花盆绊倒,摔了一跤。

蒋然年纪大了,摔跤不是小事,惊得蒋家佣人慌慌张张,搀扶的搀扶,要打急救中心的打急救电话,忙得团团转。

偏蒋然不当回事儿,摆摆手:“不用,不用,就是摔到腿,一点皮外伤,不至于送医院。”

喻梨跟佣人一起把蒋然搀扶到沙发上,撩起他裤腿看:“蒋叔,这里都肿了,旁边伤口也很深,还是去一趟医院吧。”

“家里有医药箱,把医药箱拿来,上点药,哪有那么娇贵,我年纪大了,不爱去医院折腾,家里休息休息就行。”蒋然坚持。

“您确定其他地方没受伤,腰疼不疼,脑袋呢,看得清我手势吗?”说着,喻梨在他眼睛前比划两下。

蒋然哭笑不得的:“咒你蒋叔呢,都说了只是腿绊了一下,刚好碰到花盆,可怜我那盆兰,我得赶紧把它移除来,那花可比我娇贵。”还没说完,又想去弄他的花。

喻梨跟佣人赶紧将他按住:“您别动,先上药,什么花这么宝贝,我待会儿帮您弄,您别亲自动手了。”

蒋然乖乖让佣人帮忙上药。

上完药,又急着去侍弄它那盆打碎的蕙兰,说什么交给佣人,他不放心。

喻梨无可奈何,只好自告奋勇:“那我来,我来您放心吗?”

蒋然不闹了,让人搬了把老爷椅坐那儿看喻梨弄花。

一会儿提醒她轻点儿,对待花根一定要温柔,一会儿教它松土的时候要把握力道,不能太轻,也不能太重。

“这里面学问多着呢!”蒋然倒是一点儿不客气地在旁边指挥她,“乐趣也多着呢!”

喻梨弄得额头微微出汗,手套也脏兮兮的,不太明白能有什么乐趣。

但蒋然确实很喜欢花房,蒋家大部分花都出自他的手艺,到他这个年龄阶层,风雅一点儿的富豪们喜欢品茶,下棋,不然是钓鱼出海旅游,蒋然却独独喜欢收藏花草。

喻梨还记得当年跟徐凤芝嫁进蒋家,刻薄得跟这对新婚夫妇发生争吵,赌气地把自己在房间里面关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实在饿得不行,打来房门一看,不知道谁放了一盆花在门口,蒋然有点赧然的跟她解释,以为小姑娘看到漂亮东西就会开心点儿,希望她不要再生气。

年幼的时候不懂事,还被她直接将花盆踢到旁边,长大了忽然读懂继父的一丝可爱。

“我看您再忙都没忘记这堆花花草草,您说的乐趣,到底什么乐趣,我还是没弄明白。”喻梨拍拍土,看被自己移栽到新盆里的蕙兰,是含苞的季节,小小的花骨朵鼓鼓胀胀,将开欲开,有种沁人心脾的可爱。

“心得静。心不静,当然感受不到其中乐趣。”蒋然捧着茶杯笑了笑,晃着老爷椅子,“但心不静也没关系,有时候就这么在花房里呆着,也觉得三千烦恼不过尔尔。你现在心静了没有?”继续幽幽问道。

喻梨忍不住偏头看他,蒋然躺在椅子上,跟着椅子的节奏晃悠:“我看你找你妈有心事要讲,你妈不在,你跟这些花说说也好。”

喻梨就忽然就明白,其实不是蒋叔叔急着侍弄他花草,也不是不放心佣人帮他弄,他是故意让她弄来着。

“也不算什么心事,只是忽然觉得,她也不容易,很多事,我不该跟她怄气。”喻梨望着面前兰花,有些恍惚地说。

蒋然笑:“你妈听了心里是高兴的。”

“您当初为什么不顾流言蜚语跟我妈妈结婚?”大约气氛到了,喻梨问出自己很早就想问的问题。

“迷恋。”蒋然倒也不避讳,“你妈妈太美了,我第一眼见到,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娶她’。”

喻梨笑了。

笑声被蒋然听到,蒋然解释:“你到我这个岁数就会明白,很多人,一生都碰不到那么热烈的喜欢的人,所以喜欢,又能拥有,是多么幸运。”

喻梨想到自己曾经对沈砚的迷恋,又想到沈廷屹那一声‘嗯’,她觉得她明白的。

喻梨眨了一下眼,想了想:“那静姝妈妈呢?”

“静姝妈妈比你妈妈安静,我喜欢,不至于迷恋,按部就班的结婚,以为能相濡以沫也好,但她走得太早,我都快忘了她样子”蒋然说着说着声音弱了点,阳光太好,他打起瞌睡。

喻梨摘下手套,找佣人拿了张毛毯,轻轻的盖在他身上。

蒋然苍老的脸上,不见前些日子的焦灼,希望蒋家商超,已经顺利度过难关吧,喻梨想。

她开车去医院。

按照手术的约定时间。

下车时,忍不住摸了摸小腹。

两个多月以来,喻梨一直尽量避免去触摸那里,甚至很多时候会提醒自己去忘记那里有颗生命的存在。

以为刻意忽视、拒接产生情感链接,给足自己心理暗示,就会没那么难受。

但其实还是会伤感。

她想徐凤芝比她勇敢,至少给与了她生命。

而她因为犯错,所以不能给与小黄豆来到世间的机会。

她是个不够有勇气的妈妈。

对不起,小宝贝。

这次换的另一家私立,医生检查完,血常规和凝血功能等都没问题,但根据她血型,还是建议她慎重考虑。

喻梨这次不再纠结,明确说:“我有加入一些特殊血型的组织,能够应对手术发生的任何意外,需要签字的地方给我就可以,能尽快做手术吗?”

她准备充分,医生没有拒绝的理由。

护士找她签免责书,喻梨镇定地一页一页的签下。

“手术时会先给您打麻药,手术时间大概半个小时,术后可能会有少量□□出血和轻微腹痛,都是正常现象,一般几天内就会缓解。”

喻梨点头表示了解。

又问对方有没有存包的地方,她需要存一下包。

对方有些为难:“喻小姐,我们没有公共存包点,您让您聘请的护工帮您私人收着可以吗。”

喻梨说:“可以。”

不一会儿,喻梨请找的私人护工到了。

是个30多岁的小姐姐,看起来很有照顾人的经验,喻梨是满意的。

提醒她:“喻小姐,您可以进手术室了。我带您过去。”

喻梨点点头。

进去之前,喻梨把包交给对方:“麻烦您帮我收一下。”

“好的,喻小姐,我全程会在外面等您,术后也会照顾您,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大概看出她紧张,护工温柔安慰道。

喻梨:“谢谢。”

刚抬脚准备进入手术室,包里手机响。

喻梨本不想理会。

手机响第二遍。

“喻小姐,要不您先接,有可能是什么重要的事。”护工小姐姐将手机递给她。

喻梨接过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喻梨微微皱眉接起来,听筒里传来对方着急的声音:“喻小姐,您是赵雨浓的朋友对吗,能不能麻烦您立刻马上赶过来酒店一趟,赵雨浓现在在天台,她要自杀。”

喻梨变了脸色。

“不好意思,手术暂时取消。”她转头对护工小姐姐道,白着脸跑去医院的地下车库。

赵经理今日忽然被人上门殴打。

那个客人是昨天入住酒店的,下午的时候轮到赵经理接班,客人非要说房间有问题,一定要见赵经理。

结果赵经理一进去,直接当着手下员工的面,就被啪啪扇了好几个耳光,那个女人还带了打手的,当时酒店员工们都没反应过来,直接被那个女人连同两个打手扒了衣服衣衫褴褛得从客房拖到大堂去,声称要让大家看看当小三的下场。

当时酒店大堂人很多,女人带的人也很多,还有很多人录像,酒店保安虽然第一时间赶过来处理,但是事情还是闹得非常难堪,不仅酒店名誉受损,赵经理的事情被人发到网上,目前浏览量还在蹭蹭蹭上涨,赵经理又被上司批评了几句,估计是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也没回家,谁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跑去天台的。

这是路上,喻梨通过赵雨浓的同事了解到的全部经过。

喻梨想起赵雨浓那个男朋友,她跟赵雨浓熟,但是跟赵雨浓的男朋友只匆匆见过两次,只知道比赵雨浓大十多岁,听说是离异,气质儒雅,对赵雨浓非常宠爱。

赵雨浓喝得微醺的时候跟她说:她缺失的所有父爱都可以通过对方获得,所以她不嫌弃他身上的老人味。

酒店里早就围了好多人,甚至还有电视台的。

还有人拿着手机在楼下在抖音直播:“大家看看啊,已经一个多小时了,还没跳,我腿都等麻了,这种小三跳楼估计也就做做样子,想博大众同情”

喻梨听到这里,手指握了握,还是没忍住,一把夺过那女的手机架上的手机,直接砸墙上。

“卧槽!你谁啊,你有病吧!”

喻梨从包里掏出一叠钞票扔她身上,冷冷的:“打赏钱,你们主播挣得不就是这种钱!”

对方被她打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立刻要来攻击她。

赵雨浓的同事挂着工作证跑过来,直播的那个女的被酒店员工拦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同事跟直播者道歉,又很快拽着喻梨的手,“喻姐,你先跟我上去,赵姐情绪很不稳定,谁都安抚不了她。”

喻梨跟她上电梯。

天台风很大,楼梯口挤了好几个员工,派出所的人在安抚赵雨浓情绪,赵雨浓上司也在,苦口婆心跟赵雨浓道歉,解释说他没弄清楚情况,确实对不起赵雨浓,她是酒店优秀员工,无论发生什么,酒店一定力挺她,让她先下来。

赵雨浓不为所动,有些呆呆地坐在天台边。她脸肿得很高,员工装被撕得破烂,随意裹在身上,双脚悬空在天台上,手搭在天台,手旁边是她的手机。

风吹得稍微大点,她都能被吹下去似的。

喻梨心疼得眼睛一下子就湿了。

“赵雨浓。”一开口,声音就抑制不住的哽咽。

听到她声响,赵雨浓终于有点反应,偏头看她。

喻梨看到她红肿的正脸,她眼睛也是红的,布满了血丝,不知道哭了多久。

“你来了啊,真好,最后,至少还能见到个朋友。”赵雨浓笑了一下,用她那张肿得跟猪头似的脸。

喻梨心都要碎了:“赵雨浓,我求求你,别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下来好不好?”

“没什么大不了的”赵雨浓麻木得笑,拿起手机,“你看热搜了吗,你知道她们怎么说我吗,小三,不得好死,活该,不要脸,爸妈白养的,社会垃圾早点去死我当小三了,喻梨我当自己最痛恨的小三了,我爸就是被小三抢走的,结果我现在成了小三了,哈哈哈你说讽刺不讽刺。”

“不是你的错!”喻梨坚定道,“不是你的错,是那个渣男的问题,你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惩罚你自己。”

“谁会相信?”赵雨浓红肿的眼睛又开始掉泪,“连我妈都不信,你知道她看到热搜打电话说什么吗,说情愿当初没生下我。”

“我信!”喻梨笃定道,“我信你,赵雨浓,我信你!”

“你信我有什么用,我现在出名了,我赵雨浓当小三出名了,呵呵!”说完,她踢了一只高跟鞋下去,撑起手掌,跃跃欲飞。

“不要!”喻梨立刻紧张得发抖,情不自禁地靠近她,有点绝望,“我求求你了赵雨浓,你不会这么对我的是不是,你明明知道我有个朋友,也是跳楼,你不会这么对我的是不是?我求求你了!”

果然,赵雨浓犹豫了一下,但她很快掉泪:“对不起,喻梨,我只是喜欢上一个人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搞成这样……我活不下去……”

喻梨泪流满面,哭得整个身体都在抖:“赵雨浓,我是不是你朋友?你现在跳下去让我以后怎么办,我怀孕了赵雨浓,我现在很冷,很害怕,我求求你不要这么对我,你下来好不好,你先下来”

赵雨浓眸光闪烁:“你说你”

“你先下来,我什么都跟你讲,都会过去的,你相信我,所有的都会过去,我情况没比你好多少,你先下来,有问题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喻梨见她松动,继续安抚。

旁边派出所民警见赵雨浓态度松动,一把将她整个人从天台抱下来。

喻梨见她安全了,紧绷的神经终于崩断,一屁股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

有员工拿来毯子,裹到喻梨身上。

喻梨恢复力气,跌跌撞撞跑过去,整个抱住失神的赵雨浓,两个人的身体都是冰的。

她终于,没有再次失去一个朋友。

沈砚开完商务座谈会,跟助理并几个高管一块儿乘

坐黑色商务车。

地下车库闹哄哄的,沈砚皱了皱眉,随口一问:“怎么回事?”

助理恭敬地替她拉开后座车门:“下午有酒店员工跳楼,来了一些媒体记者,酒店方诚挚致歉,调动所有人手,确保会议不被打扰,好在动静确实没闹到会议这边。”

沈砚不甚在意,刚准备弯腰进车,耳边听到一道尖锐女声:“我保留今天所有媒体和个人的追溯权利,今天这里,但凡有一家媒体或个人,敢肆意发布关于我朋友的不实报道,我一定告他告到倾家荡产!”

喻梨一手搂着遮住脸部的赵雨浓,避开拼命挤压过来的媒体闪光灯,掷地有声道。

虚张声势!沈砚轻扯了一下唇角。

随后弯腰钻进后座。

汽车平稳滑行,沈砚埋头看会议上助理整理的资料,商务车划出车库

电光火石,沈砚忽然想起什么。

他抬头,跟助理确认一遍,金丝眼镜后的双眼冷静克制:“你刚才说跳楼的是这家酒店员工,什么职位?”

“好像是客房部经理。”助理有些诧异他问题,“我不太确定,我马上查一下。”

沈砚捏住资料的手指隐约泛起青筋,但声线平稳冷漠:“不用,查一下车库的监控,上上个月19号有没有一辆车牌号XXX的白色宝马停过。”

助理有些惊讶,毕竟从来没听老板记得谁的车牌号。

“好的。”

第25章 第25章沈廷屹心想,很好,他跟……

喻梨一直记得那个早晨。

她跟徐凤芝吵架,问徐凤芝爸爸到底去哪儿了,家里为什么最近老是有陌生人出入,为什么联系不上爸爸。

徐凤芝懒得搭理她,让她别胡思乱想,赶紧去学校。

她郁闷地从车上下来,踏入学校后,却惊讶地发现学校里气氛诡谲,人群潮高中部的教学楼涌动,有人说:“跳楼了,有女生跳楼了。”

喻梨有些好奇地跟过去,教学楼下拉了很多警戒线,警戒线周围全是学生,警方已经开始做笔录。

喻梨挤进去,问了一声:“谁跳楼了?”

认识她的学妹小声说:“方苒,高中部的方苒。”

喻梨一呆,映入眼帘的是一大滩血迹,喻梨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么多的血,而血迹的不远处,是已经被白布蒙上的尸体。

“哪……哪个方苒?”大脑像是忽然被人重击,那种闪电般的眩晕感,不知道是晕血,还是晕那层冰冷的白布,白布里垂下一只纤细手腕,少女的腕间挂着一条红线串的生肖手串,喻梨认得属于方苒。

很快,警察朝她看过来,正在做笔录的是赵可宁她们几个,高大的警察眉头紧锁,一脸严肃地向她走过来。

喻梨却记得自己一点都没有害怕,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七层高的教学楼,她在那种眩晕感里,呆呆地想,为什么要跳下来,方苒不怕疼吗,那么高的地方下来,该有多疼啊?

后来,喻梨重复做同一个梦,她拿着方苒的笔记本,站在教学楼的天台,对那个女生傲娇地说:“我不计较你在日记里说我坏话了,但是你别跳下去,很疼的,方苒,你回来……”

每一场梦境,无一例外,少女毅然决然地从天台跳下,她连她裙摆都没有抓到。

这一次,她抓到了。

车内,喻梨抱紧浑身冰冷的赵雨浓,有些庆幸地想。

酒店同事帮忙,一起将赵雨浓送回家,她情绪不稳定,喻梨留下来陪她。

把她手机关机,给她敷毛巾消肿,推她去浴室泡澡,又给她换干净的衣服,最后帮她熬浓稠的小米粥。

赵雨浓一直表现得十分麻木,直到喻梨熬粥时被烫到,疼‘嘶’得一声,赵雨浓终于有反应,进到厨房看她。

喻梨白皙的手指烫起泡,赵雨浓一把拽住她手,冷冰冰说:“大小姐,不会干活,熬什么粥!”

喻梨见她终于肯说话,有点讨好道:“有人跟我说,食物很温暖,吃饱了,连烦恼都会少一点。”

赵雨浓的眼睛又开始湿润,转身去客厅柜子里给翻找烫伤药,拽起喻梨的手,小心帮她涂抹药膏:“疼么?”

“不疼。”喻梨摇摇头。

“我是说下午在天台,你当时冲过来,撞到栏杆,疼不疼?”赵雨浓眼底有泪,她脸依然红肿,但没有下午时那么恐怖。

喻梨赶紧摇摇头,又忍不住抱住她,她说:“谢谢你,谢谢你赵雨浓,没有跳下去。”

赵雨浓骂她傻瓜,不知道那里很高,很危险。

喻梨趁机说:“你以后也不要上去了,你不怕吗,赵雨浓,太高了。”光是想一想,喻梨依然心有余悸。

“不知道。”赵雨浓有些恍惚的说,“我妈的电话大概是最后一根稻草吧,原来一个人社会性死亡那么容易,当时满脑子想的就是一了百了,连我妈都不相信我,说我就是爱慕虚荣,贪他钱,活着有什么意思。”

“我相信你!”喻梨毫不犹豫地说。

赵雨浓眼睛红红的:“谢谢你,喻梨,你拉了我一把,现在想想,当时确实太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又被网络上喷子刺激,才会那么过激,我跳下去是一了百了,便宜那个狗男人了!”

“我帮你讨回来,真的,你今天怎么挨的这顿打,我怎么一巴掌一巴掌的帮你讨回来。”喻梨坚定道。

赵雨浓就又笑了,怪苦涩的:“行。我相信就没你小梨子办不到的事。”

小米粥咕噜咕噜地在砂锅里翻滚,最终成了浓浓的一锅,带着诱人的香气,喻梨给赵雨浓和自己各自盛了一碗,吃得胃里暖暖的。

赵雨浓情绪恢复了些,喻梨也不敢走,跟她挤一张被窝里。

赵雨浓跟她分享说:“他这次出差回来,确实很不一样,心事重重的,我发现他有另一部手机,手机里是他老婆跟孩子的照片,他跟我解释是前妻,最近遇到点困难,找他帮忙,我半信半疑,跟他吵架,他干脆提分手,说受不了动不动哄我,我吓到了,两年了,喻梨,我跟他在一起两年了,怎么可能说分手就分手,跟他认错,妥协,发小作文检讨自己,保证以后不跟他作,你猜他回什么,他说他老婆可能发现了,对不起我,骗了我。你知道天塌了是什么感觉吗?我不骗你,我当时看到他信息,脑子里真的像打雷一样,耳朵一直轰鸣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去上的班,然后就是她老婆说客房有问题,一进去就挨她巴掌”很快赵雨浓说不下去

深夜里,喻梨抱住颤抖的赵雨浓,宛如抱住一个婴孩。

等赵雨浓停止抽噎,喻梨才拽住她一只手,缓缓放到自己肚皮上,问她:“摸到没有?”

赵雨浓微微一颤,拖着鼻音:“有点硬硬的,你真有了?你太瘦了,根本看不出来。”

喻梨点头:“嗯。”然后说,“对不起,浓浓,上次骗了你,我犯了一个特别大的错,没想到代价会这种沉重。”

赵雨浓反应过来:“是上次酒店,沈”

立刻被喻梨捂住嘴巴,不让她说出那个名字,但是她跟赵雨浓点了一下头。

赵雨浓神色复杂,想了想说:“方苒的事,你现在不是洗清嫌疑了,沈……”又被喻梨捂住嘴。

喻梨说:“都过去了,不重要,我跟你讲讲最近发生的事。”

喻梨就从头跟她讲起,讲自己最开始没想那么多,本来听医生的建议大不了就生的,讲自己深夜的忐忑犹豫,讲沈廷屹的告白,讲到最

后沈二太太跟她的见面。

赵雨浓听完,被其中的复杂程度震惊:“所以,你那个发小其实是沈砚堂弟,他俩感情还挺好的,沈廷屹现在估计不知道你肚子里的是……”赵雨浓没敢往下说。

喻梨点头。

赵雨浓面色复杂:“你的事情确实要比我的复杂多了,我遇到渣男被小三顶多拍成短剧,你这是豪门狗血,外加一夜情,外加兄弟反目,那得一百集日日剧啊……”

喻梨见她居然还有心情玩笑,被窝里挠了她咯吱窝一下。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赵雨浓被她逗得发痒:“好了,好了,不闹了,那你现在怎么打算的?”

喻梨说:“如果今天不是你的事,我现在已经从手术台上下来了。”

赵雨浓:“你约了做手术?”有点可惜的瞅一眼她肚子。

“嗯。”喻梨点头,“第一,我确实没有能力承担一个孩子,我不是说财力,而是后续她所有的情感需求,第二,你都说了现在的情况很复杂,我想那就尽量简单化一点,所以,这是最好的选择。”

赵雨浓忍不住摸摸她头发:“有时候觉得你大大咧咧,不管不顾的,很情绪化,有时候又觉得你过分理智。”

喻梨的脸颊蹭了蹭她手心,仿佛也需要抚慰。其实从那晚开始,她总觉得生活走上歧路,被恐惧、紧张、焦虑、犹疑填满,独自承担肚子里的秘密,已经很久没有毫不设防地跟人述说过,此刻说出来,反而轻松许多似的。

“那……你那个发小,你喜欢他吗?”两个人躺在枕头上,面对面,赵雨浓又问。

喻梨想了想:“跟姜北不一样,他让我心跳过两次。”

“那就是喜欢。”赵雨浓笃定,很快又皱眉,“他妈妈那边?”

“你觉得我会被这种事情打倒?”喻梨嘴巴上豪气万千,但心里鄙夷自己,明明最开始,她也想过是否对沈廷屹不公平,干脆退缩。

赵雨浓笑了:“我朋友是真的很勇啊,那句话怎么说的,樱花树下站谁都美,你的爱给谁都热烈。”

“所以。”喻梨忍不住抓住她手,“浓浓,你也可以的,糟糕的事情都会过去的,有问题我们就一个一个解决,你相信我,好吗?”

赵雨浓恬静地说:“谢谢你,小梨子。”

有你当朋友真好啊

沈廷屹参加的学术交流会是关于医学器械方面的活动,为期三天,在学术厅碰到作为投资方的沈清。

座谈会结束后的afterparty,沈清礼貌避开上前攀关系的各家企业代表,径直走向沈廷屹。

“我弟弟刚才在台上的样子真帅气,差点儿没认出来。”沈清永远笑眯眯的。

“姐,你就别打趣我了。姐夫呢?”沈廷屹单手插兜,他今日穿得正式,西装白衬衫,裤缝烫得平整,肩宽腰窄,在人群中央,有独树一帜的清隽贵气。

“在M省,跟政府谈工厂落地的事,你上次发给他的几篇关于AI医疗方向的论文他觉得非常有参考性,有打算往这方面投资。”

“姐夫一有点风吹草动,股价就跟着波动,他上次让我购入的几只股票”沈廷屹正说着,手机震动,他看一眼,是喻梨,眼睛一亮,抬头跟沈清道,“我接个电话。”说着避开人群,走到阳台边。

沈清握着香槟杯,看弟弟接电话时脸色恬静,眉宇间有种不值钱的松散笑意,忽然有种家里这只小呆猪终于会拱白菜的兴奋感。

喻梨陪赵雨浓陪到第二天,跟沈廷屹解释昨晚为什么没回他电话。

沈廷屹听她说完事情经过,问她媒体那边需不需要帮忙,又说自己晚上的飞机,可能会提前到。

喻梨就提议去接他。

沈廷屹叹口气:“你好好休息,自己什么身体自己不清楚吗,还有,情绪起伏别太大,等我回来。”口吻非常宠溺。

喻梨就‘哦’了一声。

挂完电话,沈廷屹拧眉,仍旧忍不住担心。

沈清忽然拍了一下他肩膀,俏皮道:“谈恋爱了?”

沈廷屹眼睛亮得让人嫉妒,脸上幸福得也让人嫉妒,大大方方点头。

沈清脸上笑出小酒窝:“能知道是谁吗,姐姐认识吗,要不要带出来跟姐姐吃个饭,姐姐帮你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