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屹并不避讳,坦坦荡荡:“你认识的,小梨子。”
沈清的颊边的酒窝顿时有些挂不住,仿佛不太相信,喃喃道:“喻梨?”
“嗯。”沈廷屹确定,目光清亮平和,“姐会祝福我们的,对吗?”
“当然。”沈清尽力维持满面笑容。
沈廷屹单手插兜,微笑:“回去请姐一起吃饭。”
“好。”
沈廷屹心想,很好,他跟喻梨在一起,势必要克服重重阻碍,虽然没有人能动摇他,但有沈清的支持,当然是最好的。
第26章 第26章沈廷屹忽然抓住喻梨的手……
虽然喻梨下意识拒绝了沈廷屹关于媒体那边帮忙的事,但是稍微晚一点,抖音平台上关于同城‘小三挨打’的话题热度也慢慢下降,其他平台的博主也似乎删除了关于‘跳楼’的部分,事态似乎正慢慢得到平息。
陆哲摊手说,不是他帮忙的,他虽然有点小钱,但是撤这种热搜还是得有更强硬的势力,不过帮忙找出那个渣男,替赵雨浓出口恶气的本事,他陆二爷还是有的,让赵雨浓甭管了,等着看好戏。
喻梨还是去机场接沈廷屹。
凌晨一点多到的飞机,沈廷屹下飞机看到她的信息,推着行李箱出来找寻她身影,看到她的第一眼,微微皱眉。
喻梨就用指腹挠他下巴:“接你你还不高兴。”
沈廷屹顺势拽住她手,握在手心里:“虽然我很惊喜,但你的身体需要充足的睡眠和休息,不能熬夜。”
喻梨被他带着走,看他努力崩紧的冷白下颌,笑嘻嘻:“有没有人说你口是心非的样子怪可爱的。”
沈廷屹眼底的笑意怎么都化不开,耳廓微红,不肯看她:“没有,你是第一个。”
沈清跟沈廷屹同一班飞机,两个助理跟着她,其中一个恭敬的帮她推行李。
沈清看着沈廷屹牵起喻梨的手,喻梨落后他半步,抿唇偷笑,两个人亲昵得不像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那年,穿着校服的喻梨叮叮咚咚跑来找沈砚的样子。
“清姐,沈砚是不是回来了?”小梨子的校服裙摆,被她改得非常短,贵族学校,四季八套制服,仿英式的双排扣红色制服,衬得少女腰肢纤细如柳,长腿又直又白,活力满满。
“应该没有吧。”沈清懒散的从阁楼的书房探出脑袋逗她,“你从哪儿得的消息,我怎么不知道。”
少女撅起嘴:“我肯定有我的渠道,你又逗我的对不对,沈砚在哪儿嘛?我去他房间没找到人。”
沈清就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可能我看书看久了脑袋疼,沈砚去哪儿了呢?”
喻梨赶紧举手:“我!我给你按头。”
说完,少女搭拉着书包从楼梯跑上来:“清姐,我可会按摩了。”
沈清躺坐椅子上舒舒服服地享受按摩,隔了几分钟又说:“看书看一下午,肚子有点饿呢!”
喻梨立刻积极:“我,我马上去给拿点心。”
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又往厨房跑。
等她一走,胡桃木书架后的沈砚翻了一页书,淡淡道:“姐,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无聊。”
沈清瞄他一眼:“你不觉得小梨子逗起来很可爱么,好像怎么逗都不会不会炸毛。你不无聊,你不无聊,你倒是出声啊。”
沈砚桀骜英俊的面庞,嘴角微挑。
小梨子很快端了一盘水果点心上来,她跑得急,端到沈清面前时有点气喘吁吁,沈清叉了一块雪白的梨肉塞她嘴巴里,提醒:“小梨子,你校服又改短了,不怕沈砚看见?”
沈砚闻言,终于从书里抬起脸,眉头中间凝起一个‘川’。
少女顿时想起什么似的,眼睛圆瞪,图囵着咽下梨肉:“我我马上去换。”
“来不及了。”沈清有点同情道。
果然,下一秒,沈砚从书架后走出来,白衣黑裤,五官出挑到极致的一张脸,眉毛微微拧起,一脸的严肃。
喻梨吓得果盘差点儿端不稳,一整个塞进沈清怀里,转身就跑。
还没到楼梯口,被沈砚拽住书包一把
捞了回来:“站住!”
少女跟只被拧着脖子的软猫似的,可怜兮兮,又娇有嗲:“沈砚”
沈砚不吃她那套:“你给我过来。”拉着人往旁边去教训。
年轻的沈清半个身体搭拉在沙发上,傍晚的阳光西斜,看少女被自家刻板的弟弟不情不愿的薅走,笑得花枝乱颤。
那是回忆里最好的时光
沈清收回目光,架上墨镜,心里叹口气。
但她会祝福的,廷屹也是她最心疼的弟弟,她不会厚此薄彼。
沈廷屹坚持开车,喻梨只好坐进副驾驶,系安全带时问他:“你饿不饿,要不要陪你去吃宵夜?”
“还好。”沈廷屹随即想起什么,“你饿了?”
喻梨点了一下头,她最近饿得非常快。
沈廷屹把手机交给她,启动手刹:“开机密码是我生日,联系方式里面两家私房菜,想吃什么自己点,吃完饭好好睡觉。”
喻梨输入他生日密码,找到联系方式,嘴巴上还嘟哝着:“我本来想吃烧烤的。”
“烧烤不健康。”沈廷屹一本正经,但看她熟练的输入自己生日,嘴角微微翘起。
“你现在的口吻很像唠叨的家长。”喻梨手指滑进对方给的菜谱。
“我会是合格的家长,我保证。”沈廷屹看她一眼,忽然意有所指道,口吻很温柔。
喻梨刷屏幕的指尖微顿,想起沈廷屹上次跟她提的结婚,什么意思自然不然而喻,但是沈廷屹并不知道真相,否则不至于这这样心态平稳。
一个人的喜欢要有多浓烈,才会允许跟自己没有关系的孩子存在。
想到这里,喻梨微微坐直了身体,想了想说:“沈廷屹,其实”
“什么”沈廷屹打了一个呵欠,到底是凌晨的飞机,一定非常累。
喻梨就改口:“没什么,想说,我朋友的热搜事,你是不是还是帮忙了?”
“打个电话而已,不算帮忙,只是希望你不要再为她担心,嗯?”沈廷屹轻描淡写。
沈家的势力,盘根错节,对于喻梨来说,要撤热搜还需要到处托关系,花钱,但是对沈廷屹来说,只是打个电话而已。
但喻梨很早之前就见识过沈家的实力,没什么负担的接受:“谢谢。”
沈廷屹很满意她态度,比起拒绝,他更希望喻梨不去计较这种小事,完全把他当成自己人,忍不住腾出握方向盘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沈清半夜回沈宅,碰见龚叔正送走家庭医生。
沈清有些着急,以为是佑佑生病,龚叔却说,是沈砚半夜飙车,好在只是点皮外伤。
沈清闭了闭眼,最近因为方苒的事,沈砚肉眼可见的憔悴,这个弟弟,比廷屹更让人操心,廷屹至少有事情会跟人分享,或者情绪也会外放,但沈砚,打小沉默内敛,学的是掌权人对情绪的克制不动声色那套,沈家大半的旦子压他身上,沈清偶尔看弟弟排得满满当当的应酬行程,心疼得不行。
“又是为了方苒的事,我以为他早过了飙车的年纪,这事到底多久才能翻篇!”沈清语气不好,连儿子都来不及先看,径直往沈砚房间走。
龚叔跟在她身后,听她念叨,心里却想,不一定因为方苒,沈砚在那晚烧掉所有东西后,独自完成一场割舍,没有因为方苒再有过任何情绪波动。
今晚忽然飙车,也只是听说助理发给他一段监控视频,沈砚看完,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比得知方苒有可能不是自杀那天还要差。
等龚叔将车停入车库,沈砚忽然一言不发,开走了沈家车库里其中一辆限量版跑车。
沈清敲门进来时,沈砚手肘上的伤已经被包好,小圆桌边放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
“你是小孩子需要人担心吗,大半夜还要去飙车,佑佑都比你懂事。”沈清有些心疼得撩开沈砚睡袍衣袖,想看看弟弟伤口。
被沈砚阻止,混不在意:“小擦伤而已。”
沈清注意到桌上威士忌,皱眉:“受伤还喝酒。”
沈砚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方便入睡。”又问她,“要不要来点儿?”
沈清觑他神色,弟弟近乎瘦到近乎锋利的面颊透出几分清冷的厌世感,叹口气,打算陪他:“给我来一杯。”
沈砚挑了一只水晶杯,又从冰桶里夹出两块透明冰块递给她。
“姐夫这次去M市考察得怎么样?”他随口问。
“地方政府非常支持,希望建厂的意向非常强烈,你姐夫在考虑一些别的因素。”沈清自己从酒瓶里到琥珀色液体,随即转移话题,“家里不聊公事。阿砚,人要往前走,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小梨子跟廷屹都肯往前走,你为什么不能?”
沈砚垂眸看杯子的冰块,侧脸线条冷如刀刻,神色不明:“哦?他们怎么往前走了。”
沈清说:“我今天跟廷屹一个航班,碰见小梨子来接他,廷屹大方承认他们俩在一起了,希望得到我们的祝福。我想过去的事就过去,小梨子本来也很无辜。你就算看廷屹的面子,以后也少为难她。”
沈砚的握住杯子的骨指握到发白,一瞬间,漆黑眸色中有尖锐而复杂的东西闪过,但他偏头看沈清的目光已经平稳克制,语气很淡:“看情况。”
沈清与他对视:“你有没有发现,一碰上小梨子的事,你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就下降,幼稚得不像你。”
沈砚喉结滑动,抿了一口冰冷的液体,目光依旧平稳:“有吗?”
“她现在是廷屹在乎的人,你也在乎廷屹,所以,放过他们,也放过你自己。方……”
沈清刚提起那个名字,沈砚打断她:“我已经放下了。”
“放下她,决定忘记。”沈砚平静补充,俊脸波澜不惊,但眸色绝不是玩笑。
沈清拍一下他肩膀,仿佛欣慰:“你早点休息,我去看看佑佑,想亲他的小脸蛋再睡。”
沈清走后,沈砚平静喝完一整杯威士忌。
隔两天,沈砚抽空,去探望周远。
来槐园,他来得频繁,通常有什么烦恼时,大多是生意场上的决策,沈砚会过来跟周远下棋,有时一个下午,有时两三个小时,被这个曾经的世界级冠军棋手嫌弃,你大好年华,不去享受人生,过你醉生梦死的富豪生活,跑我这儿陪我这个遭老头子,我能比得上花花世界里那些漂亮小妞啊。
但今日周远开门看见他,脸色古怪。
沈砚拂了拂身上落絮,桃花眼眼尾上挑,拧着礼盒抬腿进门:“您什么表情,带了您爱喝的茶叶,金屋藏娇啊,不欢迎我?”不客气地院里走。
刚走几步,听到一道清脆女声:“看,我那个时候就这么点儿高,你也差不多,可你现在都比我高一个头了,我才到你肩膀。”
喻梨穿着很休闲,马卡龙色系的针织衫长袖外套,配一条白色小裙子,栗色卷发松软的散在肩头,发丝间别了一支水晶发夹,衬得脸很小,五官精致,从袖口里露出的一截手掌白皙,正惦着脚在沈廷屹肩膀上比划。
两个人站在曾经师娘替他们量身高的木门边比划,沈廷屹好脾气的任喻梨在他肩膀和发丝上摸来摸去。
直到注意到门口提着礼盒的沈砚。
沈廷屹忽然抓住喻梨的手,叫了一声:“哥。”
喻梨背对的姿势,闻言下意识转身望过去,沈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庭院那棵槐树下,黑色提花衬衫,西装裤,裤缝严丝合缝,不见一丝褶皱,身形颀长,肩宽腰窄,表情淡漠到锋利。
第27章 第27章沈砚眸色淡淡地说:“是……
还是周远打破尴尬:“算你们都孝顺,还记得今天是你们师娘的忌日。”
沈廷屹便牵着喻梨的手问:“哥也是来看师傅的?”
沈砚颔首,目光落在男女那双交扣的手上。
周远说:“得,你们运气好,我昨儿刚吊的汤,今儿吃佛跳墙,你师娘的最爱。”
“我来打下手。”喻梨果断选择跟上周远。
庭院里便只剩下沈廷屹跟沈砚。
“哥带的什么茶?”沈廷屹看到他礼盒。
“太平猴魁,周远爱喝,我倒觉得味道一般。”十几万一斤的茶叶被他随手将茶叶搁置在旁边石桌上。
沈廷屹笑了:“哥连茶叶都跟我选的一样。”
沈砚眸色淡淡地说:“是你选的和我一样。”
沈廷屹有些意外。
沈砚似乎察觉自己失态,清咳一声:“来一盘?”
“上次没下完的那一局?”沈廷屹提议。
沈砚应好,他对周远这儿熟稔,自顾去翻周远的棋盘。
他俩记性都好,很快复原上次没下完的棋局。
周远喜静,不爱用人。
槐园除了偶尔有人来打扫,大部分时间,周远一个人收拾。
他现在也教学生,但是去棋院教人,不让领家里。
喻梨一边摘菜,一边问他为什么。
“就你们三兔崽子还不够我操心的,可再别来人了,把你们的看到大已经够折腾我的了。”周远处理鲍鱼,忧心忡忡道。
喻梨笑:“您操心什么了?”
“操心你这颗傻白菜有没有被人拱错。”
喻梨:“……”
“没有拱错。”想了想,她脸红道。
“哟!”周远刀法利落,“小梨子也会害羞啊?”
喻梨就摸摸自己的脸,确实有点烫,笑眯眯:“肯定是因为太开心。”
周远下刀:“不害臊。”
喻梨不置可否。
“你师娘就喜欢你这点,说小梨子什么心思都写脸上,一眼让看透,傻是傻了点儿,是个有福的。”
“我师娘眼光就是好。”喻梨傻乎乎扬起笑脸。
周远看一眼她,不知道想到什么,隐约叹口气:“你们年轻人的事,我管不着,但你师娘说了,把你当女儿,你要是真跟沈二定下来,你师娘给你备了一份嫁妆。”
喻梨顿时兴致勃勃,脑袋凑过去:“光我有嫁妆,沈廷屹没有?我们俩是不是得两份儿,不然师娘多厚此薄彼啊,您都给我得了。”
把周远气笑:“我说廷屹怎么找了你这么一鬼灵精,以后准得是个妻管严。”
喻梨笑嘻嘻:“借您吉言,以后我管钱。”
周远受不了她:“滚滚滚,别这儿挡我事儿。我看廷屹以后得被你欺负死。”
喻梨就哼唧,一本正经:“才不,我会对他很好的,特别好。”
周远看她幸福到冒小泡泡的模样,想起以前小姑娘黏在沈砚身边的样子,有点唏嘘,但人总会长大,感情的事也从来没有先来后到,她跟廷屹在一起,两个人开心最重要。
佛跳墙最耗功夫,虽然汤早就吊好,后面的工序也足足要两个多小时。
沈砚跟沈廷屹的棋也下了两个多小时。
周远把老婆留下的东西交给喻梨,一只金手镯:“你师娘节俭,也不是多贵重,让你留个念想。”
喻梨笑得牙不见牙:“我会好好珍惜的。廷屹的呢?”
周远真是要被他气死,指着那一堆宝贝:“你师娘没交代,有喜欢的自己挑。”
喻梨一点不客气地开始研究哪个更值钱。
周远被他气笑,觉得这姑娘乐天派,成天傻乐呵,挺好,抬脚去庭院看沈砚跟沈廷屹下棋。
“哟,你俩今儿不讲兄友弟恭那套,杀挺狠呐。”周远剥南瓜子,看一眼棋局就明白了大概,心里纳罕。
沈廷屹落后半子,但穷追不舍。
沈砚占优势,丝毫没有相让的意思,一盘棋下得跌宕起伏,越到后面越是惊心动魄,周远难得看得目不转睛,跟着两方走,心里快速的计算彼此的优势。
最终,沈廷屹再下落不下白子,有点泄气地将手上白子丢回棋盘:“我输了。”
喻梨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他旁边的,安慰道:“没关系,师娘说过,输赢不重要,做人开心最重要。”
沈廷屹偏头看她一脸不在乎的模样,捏她鼻尖:“那是师娘安慰你这个臭棋篓子。”
“我觉得是实惠最重要,比如你虽然输棋,我还是给你收刮了礼物。”喻梨眼睛亮晶晶。
沈廷屹好奇:“什么礼物。”
喻梨神秘兮兮:“待会儿给你看。”
沈廷屹微笑,仿佛刚才跟沈砚厮杀的心都定了大半,因为喻梨的态度,输赢果真变得并不那么重要。
沈砚全程坐对面,面容恬淡沉静,将周远的宝贝棋子一颗一颗收回精致的棋盒里,已经玉化的冰透砗磲棋子圆润光滑,沈砚却捏得很用力,偏这玩意儿越用力,越滑不溜啾的,噼里啪啦落入旗盒里。
周远一句“开饭”,几个人纷纷忙碌起来,摆桌子。
一顿饭吃得倒也热闹,大部分时间是周远说话,他一喝酒话就多,提起他们小时候,又提起早逝的老婆,越提越伤感……
几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安慰,最后周远自己把自己喝多了,沈砚跟沈廷屹把他搀扶到卧室,周远抓住沈砚的手醉醺醺地说:“阿砚,你跟小梨子要好好的,你师娘说了,你就是心思重,太沉稳,小梨子蹦蹦跳跳,跟你最配,你们好好的,啊!”
空气,顿时有丝诡异。
沈廷屹的脸,微微尴尬。
“您喝醉了。”沈砚帮周远搭上毛毯,口吻很淡,仿佛没有听见。
两个人抬脚走出客厅。
喻梨穿条白裙子,背着环保帆布包站在院子里,拿手机发信息。
头顶是棵老槐树,绿树成荫,槐花已经落了大半。
听到脚步声,喻梨回头,娇俏的脸在蓝天白云下褪去幼时的婴儿肥,挺俏的鼻,小巧的下颌弧,肤色白皙,眉眼弯弯,眼睛清澈明亮。
她问沈廷屹:“睡了?”
“嗯,喝太多。”沈廷屹说,又转头问沈砚,”哥下午有安排?”
沈砚颔首,抬步下台阶:“去哪儿,送你们一程?”
“不用麻烦,我们开了车。那哥你先忙。”两个人已经走近喻梨,沈廷屹很自然握住喻梨手心。
沈砚余光瞥到两人交握的手指,幽静的瞳孔里有什么情绪急速流转,但面色如常:“行。”
沈砚有司机,库里南开到门口,沈砚弯腰坐进去,片刻后,车窗降下,他神态温和,一副兄长模样:“今天太匆忙,下次再请你们俩好好吃顿饭。”
沈廷屹看他目光和煦,并无介怀的模样,心绪安定,微笑:“好。”
车窗重新升上去,黑色库里南平稳划走。
沈廷屹跟喻梨牵手去车库。
上车后没多久,喻梨献宝似的说:“师娘留给我一只手镯当嫁妆,我让师傅不能厚此薄彼,也给你薅了一块好东西……”
沈廷屹笑着捏她脸颊,启动手刹:“财迷。”
“师傅好东西多着呢,不要白不要。”喻梨笑嘻嘻。
沈廷屹看她一脸开心样,趁机提起:“所以,既然是嫁妆,你到底什么时候嫁给我?”
喻梨愣了一下,因为赵雨浓的事情,手术又耽搁下来,沈廷屹回来后,有几台手术要做,也挺忙的,两个人一直没有空商量这件事。
上次瞒着沈廷屹去做手术,后来赵雨浓的话打动她,赵雨浓说:“喻梨,你有没有考虑过,沈廷屹是喜欢小孩子的,如果这胎放弃,你以后万一真的生育困难,沈廷屹可以接受吗?”
事情顿时变得进退维谷,但沈廷屹如果知道孩子是谁的,是绝对不会接受的,且会相当痛苦。
起初,喻梨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一晚埋葬,让所有事情拨回原点,但现在不得不考虑赵雨浓的话。
儿科医生的沈廷屹该有多喜欢小孩子啊……
喻梨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飘忽,忍不住落到车窗外,此刻的幸福,有种踩在泡泡里的感觉,随时可能被戳破。
仿
佛一盘仿佛走不活的死棋,哪个方向都是输,也没有快乐。
他们身后,拐角处停驻的库里南车窗降下。
沈砚看沈廷屹笑着捏了捏喻梨脸颊,随后汽车急速划过。
他埋头用镜布擦拭金丝眼镜,再重新将眼镜架鼻梁上时,隐去了眼底的铅云般厚重的阴霾。
车内,沈廷屹看她回避话题,腾出一只手握住她手指:“这个话题很让你为难?”
喻梨转头看他,想了想,认真道:“沈廷屹,我们找个时间好好谈谈这件事好吗?”
沈廷屹微笑:“下午没事的话,待会儿谈?”
喻梨刚要点头,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有信息进来。
前方正修路,由双向道变成单独的道路,沈廷屹目光自然转向车头,专注去开车。
喻梨手指点开信息,是一段无声的停车场监控,她有些莫名其妙,等看见自己的宝马从底下车库过栏杆时,脑中白光闪过,注意到监控时间,是20号的凌晨。
发信息的人,是沈砚。
喻梨的脸,一点一点,苍白、冰凉。
“见一面。”沈砚的第二条信息很快过来,附上的是酒店定位,和时间。
喻梨心脏骤然紧缩,想立刻将手机扔出窗外。
车辆终于又重新驶入双道,沈廷屹仿佛才注意到她脸色似的,关心:“怎么了?”
“没什么。”喻梨扣上手机,指骨捏得泛起青筋,“公司有点事,可能下午要回去加班。”她尽量维持语气里的镇定。
沈廷屹:“这么突然。”
“嗯,抱歉啊,廷屹。”嗓音不自觉染上一丝颤抖。
沈廷屹见识过她对工作的重视,闻言不觉有什么,体贴:“我送你到公司楼下。”
“嗯。”喻梨偏头望向窗外,不肯泄露随时可能崩溃的情绪。
第28章 第28章我原本,就是个有点疯的……
赵雨浓上班的这家五星级酒店,喻梨从那晚开始,尽量避免踏足,唯一的一次,是几天前赵雨浓闹自杀,喻梨急匆匆赶来,又匆匆接走赵雨浓。
她从公司楼下打车到酒店大堂门口,在奢华的前台休息区独自坐了很久。
期间她想了一百种方法去否认那个晚上,譬如装傻,因为沈砚也只是拍到他车而已,她可以死不承认,不做理会,可以找自己出现在那里的别的理由,但沈砚仿佛了解她想法,信息一条一条进来,不断攻击她心理防线。
【你也可以不来。】
[我想你那位朋友可以帮你解释丢失的监控。]
她不能拖赵雨浓下水,赵雨浓不是沈砚的对手。
喻梨握着手机,握得很紧,简直仿佛要将屏幕碎裂一般的用力,前台有服务生看她脸色惨白,还贴心地端了一杯水过来:“小姐,您是不是不舒服,需要帮您打急救电话吗?”
“谢谢,不用。”喻梨接过那杯水,喝了大半,随即将纸杯扔进垃圾桶,按电梯上楼。
五星级酒店走廊铺着昂贵的红色波斯印花地毯,质感高级,花纹繁复,令人晕眩,喻梨的小白鞋踩在上面,在那种眩晕感里,仿佛回到那夜醉酒,她跌跌撞撞,势如破竹,一定要去撕了蒋静姝那张嘴。
同样的花纹,同样壁纸的走廊墙壁,喻梨的心情截然不用,隐约的,已经明白自己将要为彼时的冲动付出昂贵代价。
所谓的神不知鬼不觉终究只是妄想,人确实不能轻易犯错,喻梨有些自嘲得想。
按响门铃,几秒钟后,听到脚步声,房门被打开,沈砚换了一件白衬衫,没打领带,应该是刚洗完澡,身上没有沾染半丝酒气,明明中午还陪着周远喝了几杯。
喻梨目光只敢落到他胸口位置,脸色非常差,近乎灰白。
沈砚垂眸看她,不过几个小时而已,她在槐园的灵动生机已经全然不见,仿佛突然间被人抽光了所有力气,像一朵枯萎的,灰败的花枝。
“进来。”他侧开身体,露出可以容纳她进门的空间。
喻梨手指握成拳,用了一点力气,才能艰难抬脚。
同样的房间,一模一样的格局,连茶几上的折叠纸巾都一模一样,毫无变动。
“坐。”琉璃台的茶水壶里正在烧水,能够听到咕噜咕噜水沸腾的声音,沈砚只跟她说了一个字,便自顾去琉璃台处泡茶。
喻梨没动。
“我记得你喜欢果茶,青提乌龙可以吗?”沈砚往英式瓷杯里倒水,口吻称得上温和,高级落地窗外,是城市开始晕染的夕阳,他高挑的背影逆着光,泡茶的动作行云流水,非常优雅。
喻梨没应。
等沈砚端着瓷杯过来时,喻梨的视线依旧低垂着,抓着自己的帆布包,沈砚递了一杯给她。
她没接。
沈砚忽然拽住她手心,喻梨整个人颤了颤,有些应激地想挣开,但被沈砚强硬握住,金丝镜片后,他幽深的眼睛一直凝视她脸上的表情,一改上午的雀跃开心,此刻,这张小脸上充斥着紧张、灰败,还有一丝绝望,她瘦小的肩膀甚至吓得微微颤动,沈砚喉结滚了滚,压抑着某种莫名的愤怒,克制着嗓音:“你手很凉,拿着。”然后,瓷杯被他强硬塞进她手心里。
喻梨仿佛终于有些受不了似的开口:“你是为了恶心我,所以故意选这里吗?”
“恶心你?”沈砚眸光闪动。
喻梨几近崩溃,有些哀求:“沈砚,那晚我喝醉了,你也不正常,就算是我的错,在这间房间里发生的事,你能不能忘掉,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沈砚没有出声。
他看了她半响,她连同他对视都不敢,从一进门开始,目光一直落在他胸口位置,仿佛知道即将面对什么,但极力挣扎,不肯认命。
提出这样的要求,也只为了一点。
良久,沈砚掸了掸西裤上不存在的灰尘,落坐在在沙发上,胸口有陌生的情绪在肆意窜动,他极力克制,口吻称得上温文尔雅:“抱歉,该道歉的人是我。”
这次,喻梨终于抬眸看他,警惕的,微微诧异的。
“说到错处,这种事对你一个女孩子不公平,你想要任何补偿,都可以提。”日落的光晕从落地窗毫无保留的照射进来,他深邃的五官笼罩在那层光晕里,逆光,看不清表情。
“我不需要任何……”喻梨冷冷的说,被沈砚很快打断。
“但是……”沈砚有些残忍地说道,“有些错误犯了就是犯了,无法弥补,也不能修复。对廷屹更是不公平,你说呢?”
喻梨打了个寒颤。
但是好像头顶的那只靴子就那么砸下来了,因为提前预知,所以一点都不意外,有种麻木的钝痛感。
“廷屹的世界很单纯,我想,他更适合单纯一点的女孩子,而不是我们这种背德的关系。”沈砚的声线,一字一句,平稳、残酷、刺耳。
喻梨手上,还握着他方才塞给她的瓷杯,滚烫的开水,温度逐渐冷却,像她冷却的那丝希望,一瞬间只觉得身体连半点力气都没有,忽然一整个蹲下来,也没有察觉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掉泪。
沈砚走近她。
仿佛欣赏她眼泪,他半蹲着身体,抬起她泪流满面的小脸,指腹摩挲着她黏湿的肌肤:“现在,你倒是肯哭了呢。”
喻梨手上的茶泼在他身,红着眼狠狠瞪他,咬牙切齿:“你混蛋!”
她动作突然,他俊脸直愣愣挨了这波茶水,没有闪躲。
喻梨已经推开他,再不肯待在这里,转身往套房外走。
沈砚随手扯了几张纸巾擦拭脸上水滴,只在她身后冷冷道:“你要的补偿以及跟廷屹分手,两件事,不要拖太久。”
回应他的,是‘砰’地一声被大力气关上的套房门。
沈砚面无表情,手臂里,原本包扎好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沁出血水,但他仿佛浑然不觉。
落日的余晖照耀进来,将他颀长的影子拉得桀骜又冷寂。
喻梨哭了很久。
从坐上专车开始,眼泪掉得麻木且毫无知觉,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只是一时行差踏错,走上岔路,一时不察而已,总可以修正,但原来前面早已是万丈深渊,再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她
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蜷缩在被窝里仿佛能逃避全世界的恶意。
沈廷屹给她打了两遍电话
喻梨第二通才接,那头,他温柔询问她,加班加完了没,要不要跟他一块儿吃晚饭。
她控制着嗓音说自己还在忙,让他不要等她。
挂完电话又开始哭,只觉得那么好那么好的沈廷屹,她已然已经不配了。
沈廷屹在书房看患者的病历报告。
小虎斑那日在书房闯下祸端后,最近被罚门禁,只能一会儿跑过来用爪子挠一下书房门,见主人不应,有些憋屈地又跑回自己的猫窝。
等城市的夜幕变得很深的时候,小虎斑忍不住第N次挠门,这次主人打开门,弯腰抱起它,晃了晃它的小短腿,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是不是也有点想她了?”
随即,小虎斑被抱到自己的猫碗前,沈廷屹给它倒了点儿猫粮,陪它玩儿了一小会儿后,去冰箱里找食材。
大约四五十分钟后,小虎斑嗅到好闻的烧烤味,喵呜呜地叫了好几声,抱怨:“好呀,你用冷冰冰的猫粮打发我,结果半夜三更自己给自己开小灶。”
沈廷屹摘下防烫手套,看了一眼腕表,猜想喻梨差不多已经下班。
勾唇,拍照发给她:“上次不是说想吃烧烤?”
喻梨手机震动。
她心绪逐渐平缓,没有方才那么激烈,又奇怪的在那种伤心绝望里,还能感受到饥饿,原来人的难过跟饥饿并不冲突。
然后,沈廷屹就给她发了照片,喻梨就觉得沈廷屹是个大傻子。
怎么说什么,他都会记得。
她找冰块敷了敷有些肿的眼睛,不想浪费他心意,问他:“你下来,还是我上去?”
沈廷屹说他下来。
不一会儿,门铃响,喻梨去开门,沈廷屹提醒她躲一下,他把烤盘也带下来了。
喻梨的公寓,依旧维持着一种稳定的杂乱。
她刚给他递完一次性拖鞋,又慌里慌张去找放烤盘的隔热垫,等食物摆上桌,卖相一流,羊排、牛排、玉米、金针菇、莲藕,食物产生的美拉德效应在勾引喻梨的味蕾。
一时只觉得沈廷屹的手艺实在太好,跟自己乱糟糟的小破公寓实在太不匹配。
就好像乱糟糟的自己,也配不上那么好那么好的沈廷屹一样。
她有些伤感得想,但还是不想让沈廷屹发现自己的异常,俏皮地问:“沈廷屹,你的厨艺跟你手术能力,哪个更棒?”
沈廷屹摘下厚重的隔热套,捏捏她脸:“你现在不会想听我在手术台上解剖患者的身体的过程的,虽然跟我处理食材的手法很像。”
喻梨笑笑,又打开冰箱:“你喝点什么?”
沈廷屹要了一瓶啤酒,但禁止喻梨喝,只准她喝烫过的椰汁。
两个人窝在喻梨乱糟糟的公寓,边吃宵夜,边看电影。
选的是老电影《怦然心动),关于青梅竹马的故事,喻梨挺喜欢的。
沈廷屹看她吃得有些急,眯眼问她:“晚上没吃饭?”
喻梨撒了一半的谎:“加班饿过了,你给我发信息的时候,我正想点外卖。”
沈廷屹看她吃成花猫,递了一张纸巾给她:“有男朋友还要点外卖会不会太可怜?”
喻梨心里又有点难过。
但是他一点都不想让沈廷屹看出来,擦了一下脸说:“可我男朋友是个救死扶伤的伟大医疗工作者,我总不能老是劳烦他宝贵的手吧。”
沈廷屹想了想:“我有时候确实会比较忙,但你三餐要按时吃,我让‘食味’的老板按时给你送正餐,宵夜我来做,嗯?”
喻梨的脸,在电影屏幕闪动的光线里,微微凝住。
沉默了一会儿,她才问:“沈廷屹,你为什么一定要对我这么好?”你要是没有这么好,也许,我就可以随便找个借口,跟你提分手。
沈廷屹握着易拉罐,偏头看她的目光很静:“感觉自己有点趁虚而入,在你最脆弱的时候,所以希望做得更完美一些,这样你不会轻易跟我说分开。”
喻梨喉头又开始哽咽。
她要很努力的压抑住那种哽咽感,才不至于露出马脚。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面前是小茶几,但是喻梨忽然往沈廷屹屁股变挪了挪,抱住沈廷屹手臂,脑袋一整个靠在他身上,非常安心的,依赖的姿势,好像她突然就特别需要他一样。
“不吃了?”沈廷屹偏头问。
“吃饱了。”喻梨说,又忍不住抱紧他手臂,“你,不是趁机而入,是因为心动,心动喜欢你,喜欢得越来越多,才会想要在一起的。”
沈廷屹这次没忍住,吻了她发丝一下,想了想说:“喻梨,跟我在一起不会特别轻松,你可能会遇到一些困难,但是请你不要犹豫,也不要打退堂鼓好吗?”
喻梨的眼睛已经红了,但是她一点都没让沈廷屹看到。
她有想过,沈廷屹刚才那样说的时候,她应该冷静的跟他讲,两个人太快了,她其实根本没想好,再顺势慢慢提分手之类的。
但是喻梨舍不得,舍不得看沈廷屹那双明亮炙热的眼睛里透出的伤心和失望。
她品尝过暗恋的滋味,很长一段时间里,知道爱而不得的苦痛,因此明白沈廷屹简单的‘嗯’字里,有多少长久的坚持,她不想做那个向他投掷‘永远不会被喜欢,只是因为脆弱才被选择’的那一个。
她得让他明白,跟他明确,他所有的爱,都是值得,且配拥有盛大的回馈。
“你看这部电影的结局没有?”喻梨压着嗓音问他。
沈廷屹偏头看一眼,关于青梅竹马的爱情片。
“他们在一起了吗?”
“在一起了。”喻梨轻快回答。
所以,我也会克服很多的障碍,除非你真的哪一天对我失望透顶,选择离开,但至少现在的我,不想做先提分手的那个。
我原本,就是个有点疯的,恋爱脑。
第29章 第29章他叫来母亲生活助理,仔……
蒋静姝踩着高跟鞋,半步不肯停歇,怒气冲冲地走向沈氏大楼。
然而进入沈砚的办公室遭遇重重阻碍,第一道楼下的前台关卡,她就被工作人员礼貌地拦截,但蒋静姝已经顾不得许多,她摘下墨镜,有些疯狂地威胁:“我到底还是有点知名度的明星,如果今天见不到沈砚,我保证,今晚各大平台的热搜一定挂上你们沈总的桃色绯闻!”
前台见她态度强硬,眼神疯狂,又确实是隐约熟悉的偶像剧明星,有些不确定地跟总秘处打电话。
5分钟后,总秘处的小助理回复说:“沈总十五分钟后还有个会议,可以给蒋小姐五分钟的时间。”
前台替她刷高层专用电梯卡,蒋静姝重新戴上墨镜跨进去,她弧度漂亮的下颌线崩得很紧,因为长期节食而显得娇小的身体因为压抑不住怒火,微微颤动。
沈砚的办公室,需要穿过总秘处十几位秘书的格子间,蒋静姝的电梯刚抵达,已经有助理等在那里:“蒋小姐,走这边。”
蒋静姝势如破竹,一把推开沈砚办公室的门,因为情绪激动,根本克制不住咆哮:“沈砚,你玩我!还是玩我们蒋家?许志恒说要做空的那支股票根本他自己根本就没买多少对不对?南岸区那块地也根本就不可能拿来开放房地产,政府刚刚宣布要在旁边空地修建公墓,地铁的规划也根本到不了那里!”
沈砚正在商务电脑前看一份冗长全英文专业报告,身后,是巨大的几乎可以俯瞰整个城市风景的豪华落地窗。闻言,他摘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微微捏了捏眉骨的压痕,慢条斯理地从办公椅上站起来,棱角分明的一张脸,英俊得近乎邪气,带着浓浓的精英阶层斯文败类的凉薄气质,嗓音平稳:“我有教你录音我跟商业朋友的谈话?还是我有教你偷盗公司的内部文件资料?”
蒋
静姝的眼睛瞬间通红:“你是故意的,故意让我听到那些,故意让我找到你文件,故意害我们蒋家破产?”
沈砚手指在那张昂贵的定制胡桃木原木桌椅上轻轻敲击了几下,低垂着眼睫,仿佛懒得看蒋静姝那张愚蠢又贪婪的脸,平稳语气透着几丝残忍的凉薄:“你如果按照我们的合约,安安静静扮演一个合格的替代品,私下没有那么多的小动作的话,你现在依然是风光的蒋家大小姐,而不是即将变卖蒋氏商超股份破产的蒋家大小姐。”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家?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不是喜欢‘方苒’吗,到底为什么?”蒋静姝的眼泪砸下来,她不理解,猜不透,摸不着,她虽然在沈砚身边待了三四个月,但似乎从来,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男人。
沈砚递上一张抽纸给她,并不是她眼泪触动他,而是他惯来的涵养,因为他平淡的口吻中透着一丝冷酷:“你应该问问自己,是谁让你整容成这个样子,出谋划策让你靠近我。我不反对人性贪婪的部分,但是有些苦果你们是不是也应该自己吞咽。”
蒋静姝立刻想起徐凤芝,徐凤芝今日打电话质问她,问她给的那些资料到底是不是真的,问她这么久难道都是在被沈砚玩弄,质问她到底有多蠢,才会在一个男人身边这么久,都抓不住他的心?
蒋静姝这才知道,徐凤芝偷偷蒋将氏商超的股份抵押,几乎全部换成了自己最近从沈砚身边探听到的消息,想要最后搏一把。
那一刻,徐凤芝身上所有的母爱仿佛都化成了毒苹果,她有些呆呆的品尝,失去理智的愤怒令她想到的第一个人是沈砚。
蒋静姝拍开他递来的纸巾,双眼赤红:“沈砚,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喜欢过方苒?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忍住不碰她!你太会伪装了,你控诉别人贪婪的时候,为什么不看看自己设下的饵。”
“你一定会有报应的!你根本就是个魔鬼,你没有爱过任何人,也不配爱!你一定一定会有报应的!”被逼绝处,蒋静姝语无伦次,咬牙切齿的诅咒。
沈砚英俊的面孔毫无波动,恍若未闻,抬手整理了一下袖口,只是说:“我们的合约依然有效,承诺你的资源不会撤销。”随即按下内线,声线冷硬的冲下属道,“送蒋小姐下去。”
蒋然住院了,突发性心脏病。
通知喻梨的是蒋家佣人,喻梨赶到医院时,蒋然正在医院抢救。
徐凤芝居然不在,蒋静姝也不在,喻梨只能询问蒋家佣人。
方姐告诉她,蒋然上午跟徐凤芝吵架,两个人第一次吵那么厉害,佣人们隔得远,只听了一耳朵,判断应该是因为公司的事,但是具体什么原因不清楚,吵完架,太太就着急忙慌的出门了,然后下午,蒋然突发心脏病晕倒,打电话给徐凤芝和蒋静姝,两个人一个关机,一个没有接。
喻梨又去问医院蒋然的情况,但护士也只跟她说医生一定会尽力抢救,让家属保持冷静。
喻梨给徐凤芝打电话,徐凤芝关机。
再打给蒋静姝,打到第三通,蒋静姝终于接听,喻梨跟她说了这边情况,蒋静姝哽咽地说马上过来。
喻梨在急诊手术室外坐了一会儿,沈廷屹敢过来时,看见她有些紧张地反复握着手指。
沈廷屹递了一瓶超市的热牛奶给她,安慰道:“我来之前跟心脏科的了解过一点情况,这种手术的抢救难度虽然很大,但你们运气好,碰到的是最好的心内科手术医生,放心吧。”
喻梨勉强笑了一下,想了想说:“蒋叔叔一直对我挺好的,我在国外的时候,他经常给我打电话,比我妈妈还要关心我,他是个挺好的继父。”
沈廷屹安慰似的摸摸她头。
蒋静姝戴着黑色口罩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觉得有些刺眼,但是她忍住挑刺,只是红着眼睛问:“我爸爸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喻梨说。
蒋静姝眼睛红彤彤的,看起来是来的路上就哭过,她的小助理有些无措地递了一杯冰美式给她,小声提醒:“蒋姐,您别哭了,晚上还有广告拍摄,眼睛哭肿的话,化妆师没法补救,您喝点咖啡去水肿好吗?”
被蒋静姝生气地拍开:“你疯了还是麦姐疯了,我爸爸现在在ICU,谁要去拍广告!”
小助理被泼了一身咖啡,十分无助:“可导演那边已经从下午延迟到现在,麦姐说如果晚上再不去,广告商那边会找我们赔违约金的。”
蒋静姝还要再发作,忽然被喻梨一把拉住:“你冷静点儿,她也只是助理而已,你的工作性质确实跟普通人不一样,这里是公共场合,不要被人拍到。”
蒋静姝甩开她:“用不着你好心,看我现在这样,你很高兴是不是?你现在来装什么好人!”
喻梨差点儿被她推倒,幸好沈廷屹扶住她肩膀。
沈廷屹看着蒋静姝发脾气的样子,微微皱眉,刚准备说什么,喻梨忽然一把拽住蒋静姝头发:“我理解你现在因为担心蒋叔心情不好,但是你发脾气也要有个限度,你是生怕蒋叔抢救过来还要看到我们两个吵架再把他气晕过去。你现在两个选择,违约金如果能承受就乖乖呆在这里,任那边开天窗,自己掏钱赔,要么,这里有我,你在这儿除了焦虑担心,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回去拍你的广告,然后把后续能推的行程推掉,蒋叔就算抢救过来,还是需要我们一起花精力照顾。”
搁往常,蒋静姝免不了跟她大打出手,但是这会儿,不知道是被她气势吓到还是别的什么,居然很快认怂,冷着脸:“你抓痛我了,不是说不吵架?”
喻梨放开她。
蒋静姝想起目前现状,很快,她再也不是那个能由爸爸护着,撒撒娇就能随意支出一大笔金钱的小公主了,她看一眼狼狈的助理,再看看面前喻梨,有些冷硬道:“那我爸爸拜托给你,我拍完立刻赶过来。爸爸有任何事,请你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我。”
喻梨‘嗯’了一声。
蒋静姝跟小助理一块儿走了,走到一半,她回头看一眼喻梨跟沈廷屹,奇怪,以前她特别讨厌喻梨,讨厌她比自己还傲娇,讨厌她从父亲身上夺走父爱,讨厌她的一切,但真正出事,站在自己身边支撑的,居然只有喻梨。
蒋静姝回头时,喻梨正第N次跟拨打徐凤芝电话,但是就像爸爸被审判后,徐凤芝转眼嫁人让自己失望一样,这次蒋然出事,徐凤芝依然在令她失望。
她有些烦躁地咬了咬牙,但抬头看到沈廷屹清隽的面容,他眼睛里写满的那种‘一切有我’、‘我会陪着你’的纵容感,令她动容,忍不住抱住他腰肢,将小脸埋进他胸膛,使劲儿嗅着他身上气息,带着淡淡消毒水味道,仿佛能缓解她焦躁,那么令人安心。
沈廷屹揉揉她脑袋,轻声安抚:“会没事的。”
蒋静姝走后,沈砚有个执行董事例会要开。
董事长秘书办的助理忽然过来通知,沈父下午有要事需要处理,下午的例会由沈砚代为主持。
沈砚闻言没什么意见,迈着长腿,坐上豪华会议室的主席位置。
沈父近几年已经将大半权利移交给儿子,沈砚早已是沈氏实际上的掌权人,在场的股东对沈砚主持例会没有任何异议。
但沈砚一边主持例会,一边吩咐下属,暗地里查询沈父长开的那辆座驾地理位置。
会议在下午六点左右结束。
沈砚推了晚间的两个应酬,按照下属查到的地址,将车辆停驻在一家新开的极为隐秘的私人会所对面街角。
车子停驻了近半个小时。
年轻的助理忽然低声提醒在车上处理公务的沈砚:“沈总出来了。”
沈砚从半降的车窗冷眼望过去,沈父个子高挑,眉眼生得温润,年近60,却保养得极好,裁剪合身的昂贵西装,是顶级的料子,将他整个人
衬得十分儒雅,一看就是手握权力的又有涵养的那种男人。
与他一同出来的,是打扮得同样优雅知性的徐凤芝,徐凤芝满面愁容,站在沈父身旁,很有股我见犹怜的味道。
沈砚的胃部,隐约的,又传来熟悉的绞痛感。
那种令人作呕的绞痛感。
沈砚回沈宅时买了母亲爱吃的一家烤鸭。
底下有专门的炭火烘着,保证切得薄薄的鸭片带回去也像刚烤出来似的,外脆里嫩。
母亲的祖籍是京城,出生于大户人家,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幼时母亲总抱着沈砚,讲自己小时候的事:跟你外婆去外祖父家,祖父家派头极足,姊妹众多,总是挤挤挨挨在一起,祖父生平爱吃,不管北边的还是南边的,但凡他没吃过的,总要忍不住尝一尝,有一年家里请了个厨子,说是有烤鸭的秘方,从京城百年老字号里带出来的,外祖父立刻让人起了果木炭火的炉子,那天一共烤了六只鸭子,片儿的薄薄的,你外婆喂给我,我后来再没吃过烤得那么好吃的鸭子
沈砚到家时,沈母正在书房练字。
穿一件青釉色的旗袍,旗袍上头针线素雅,但看得出缝制的手艺细腻,一整片的花纹明暗交织在锦绣旗袍上,勾勒母亲柔软腰身。
见到挺拔的儿子,沈母搁下毛笔,笑笑:“怎么今天有空陪我?”
“应酬的局刚好在这家烤鸭店,想起您爱吃。”沈砚将精致的盒子放在古朴的楠木圆桌上,揭开盒盖,因为底下有碳火偎着,片得薄薄的鸭肉还冒着热气,鸭皮的部分炙烤得刚刚好,色泽焦糖,肥瘦相宜,一看就引人食欲。
两人各自洗完手,沈砚亲自替沈母包了一份,用筷子挑一点甜面酱,抹在荷叶饼上,放几片烤鸭,再放上几根葱条,黄瓜条,萝卜丝。
沈母看儿子贴心,笑着提起:“我们小时候吃,是蘸白糖,你外婆喂给我。”
沈母是被娇养大的,外祖父家极为有钱,外婆当年的陪嫁厚厚的,据说后来偷偷运到海外,也是整整一艘船的珍品。
蘸白糖是大宅门里面的太太小姐们兴起的,她们不吃葱也不吃蒜,喜欢用又脆又酥的鸭皮蘸了白糖来吃……
沈砚陪母亲说了点话,她今日倒兴致极高,温声细语的跟沈砚絮叨。
沈砚也极为认真地听,并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样子。
多年后,沈母似乎渐渐释怀了,不再是当初被好友徐凤芝背叛的歇斯底里,那时她连沈砚都恨之入骨,也疯狂地说过:“你是他的种,你跟他一样,骨子里留着风流的血,你给我滚!”
沈母睡得早,聊着聊着就困了。
沈砚整理母亲的字,漂亮的沾花小楷,沈母练字不拘什么,写诗写句,沈砚拿了几张看。
“东风恶,欢情薄……”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最后一张的落笔,却是‘情深不寿’。
他叫来母亲生活助理,仔细询问沈母最近的状态,胃口好不好,情绪起伏呢,有没有定时去看心理医生之类的。
第30章 第30章“你好像真的很喜欢小……
徐凤芝在深夜才出现。
蒋然已经成功抢救过来,但医生说,后期也要准备心脏搭桥手术,这段时间需要静养,绝不能再受刺激。
喻梨控制不住跟徐凤芝吵架,质问她关键时刻,到底去哪里,有多重要的事,才会关机联系不上人。
徐凤芝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好几岁,面容憔悴,连跟喻梨吵架的心情都半点没有,只说是正事,让她管好自己就好,蒋然这边她会陪着,让她先回去。
喻梨从下午到深夜,等在蒋然的手术室外煎熬,到底熬不住,沈廷屹送她回家。
隔天,陆哲跟她发消息,蒋氏连锁商超股份很有可能易主,蒋然资金流似乎彻底断裂,名下百分之二十发股份已经私下抵押给和润,短时间内还不清债务的话,蒋然即将彻底失去蒋氏商场的控股权。
喻梨终于明白蒋然为什么病倒。
徐凤芝的错误投资,买地,做空股票,最终将蒋家彻底葬送。
喻梨瞬间有种焦头烂额的感觉。
但喻梨也顾不上那些。
早晨起来,她发现自己□□出血,虽然很少量,但也足够使人惊慌。
喻梨承认自己有放弃这个宝贝的想法,但是真正看见那丝血迹,她还是慌乱无措,好像小宝贝洞察她所想,所以先一步要离开她这个不负责任的妈妈。
她脑子乱哄哄的,只能打电话求助赵雨浓。
赵雨浓最近在处理渣男以及办理离职手续,听到电话里她的慌乱,马不停蹄赶过来。
她没见过那么脆弱的小梨子,好像那天晚上安慰她所有事情都会过去的,那个无坚不摧的喻梨很快被现实打倒了。
赵雨浓送她去医院,喻梨一路上很沉默。
检查结果出来,并不是流产前兆,只是着床出血,问是不是产妇最近情绪波动太大,开了点儿药,建议喻梨最好静养半个月,不能再有剧烈活动,或者太大的情绪波动。
听到结果,赵雨浓松口气,脸上露出点喜色,但侧头去看喻梨,发现她情绪也并没有好转,反而问了医生一句:“我这种情况,今天适合做流产手术吗?”
是上次喻梨预约的医生,但因为赵雨浓的事手术临时取消,这会儿面对喻梨同样的问题,对方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框,提醒她:“喻小姐,您要不要慎重考虑一下,虽然我是个医生,相信科学,但是有些事情冥冥之中还是很有意思的,您肚子里的小生命,非常顽强,您不觉得吗?”
赵雨浓赶紧插话,搀扶起喻梨:“对,我们再考虑考虑,哪里拿药,我带她去拿药。”说完,将喻梨带出去。
一出去,喻梨就挣开赵雨浓,脸色很差:“我上次跟你说过现实的问题,赵雨浓,这个孩子,它不能要。”
赵雨浓说:“你看看你自己,刚才以为它出事,你其实是不是很难受,很舍不得。”
喻梨没说话。
赵雨浓:“喻梨,我们是朋友,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一定支持你,也都一定陪在你身边,哪怕杀人放火都行。我只是建议,你跟你喜欢的人商量一下这个问题,再做决定好吗,毕竟你血型真的很特殊。”
喻梨沉默,她觉得所有的事情最终走向一个无解的死局,从沈砚拿出监控开始,那一晚成了彻底洗不白的污点,她以为的歧路,或许只是死路。
赵雨浓送喻梨回家,刚好碰到‘食味’的员工打电话过来,说是给喻小姐送午餐。
食材是非常高级的三菜一汤,菜品奢侈又营养丰富
喻梨说是沈廷屹定的。
对比自己正在处理的渣男,赵雨浓不得不感叹:“果然人跟人的参差是很大的,我遇到的渣男就应该被放进滚动洗衣机搅动一万遍再出来,碰上沈廷屹这样的,你上辈子是积了多少德。”
喻梨其实没什么胃口,只勉强喝了一口汤,忽然说了句:“时机不对。”
赵雨浓联想起目前的复杂状况,再看一眼喻梨因为骨骼太小,依旧看不出隆起的小腹,叹口气。
确实时机不对,不管是早一点,早在姜北之前,或者晚一点,晚到喻梨已经对孩子做出完全不用考虑第三方的决定,她跟沈廷屹也许都没有这么复杂纠结。
“要不然你们去国外吧,国外发展试试,国外医疗也更发达。”赵雨浓灵光一闪道,又觉得不现实,“算了,我胡说八道的,总之,你考虑清楚然后跟沈廷屹好好商量看看,完全坦白的话,我是你,我其实也难以启齿。”她非常理解小梨子的鸵鸟心态。
这种事,怎么跟沈廷屹开口?
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想象的,我前男友的,而是你哥哥的。
赵雨浓光是想一想,就觉得脑子跟舌头同时打结,她居然都有点后悔刚才在医院里阻止喻梨,还很事不关己地劝说她跟沈廷屹商量。
“但是不管怎么样,你还是要先养好自己的身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吃完饭,赵雨浓就推她进卧室,“医生说你至少要卧床休息一周,这一周里,咱们什么都不想,就好好养身体,好不好?”
沈廷屹约了沈砚吃饭,沈清刚好来集团处理事情,听闻约沈砚午饭的是廷屹,也一块儿过来了。
沈廷屹定的餐厅,是家格调优雅,菜品也不错的网红餐厅,原本是计划带喻梨来,但最近诸事繁杂,她似乎也没那个心情。
沈清遗传沈母挑剔的味蕾,尝了一口勃艮第红酒炖牛肉说:“肉质火候差了点儿,但还行。”
“他们家做得好的是甜品,姐待会儿尝尝。”沈廷屹微笑说。
“OK。”
两个人聊天时,对面沈砚将资料推给沈廷屹:“公司名下有好几个慈善基金会,你上次说的患者情况,周扬帮你确认过,是符合捐赠条件的,已经帮你把资料递过去了。”
沈廷屹这次笑容亮堂:“谢谢哥,幸好符合捐赠条件,等有合适的肝脏源,就可以马上进行手术了。”
“什么手术?”沈清搁下餐具,拿起桌上资料。
“我的一位患者,才6岁,患上肝硬化,晚期,需要换肝脏,但家里条件确实不允许,我想起哥手底下有好几个慈善机构,所以请哥帮忙。”
“以后这种事直接找周扬,或者你感兴趣,公司旗下有几家占股的医院,可以联合成立慈善基金,你有兴趣打理吗?”对于弟弟想做慈善这块儿,沈砚是支持的,或者说,任何事,只要廷屹想做,沈砚几乎都是绝对支持,因此提议道。
沈清翻了几页资料:“确实蛮可怜的,唉,现在当妈妈,看不了这些,佑佑哪怕小感冒,我都紧张得不行。廷屹如果真的想成立这方面的慈善基金会,我也可以出份力。”
“我考虑一下,成立慈善基金会不是小事,如果确实可行,会跟你们开口。”沈廷屹倒也并不拒绝。
三个人吃完晚餐,沈清果然对最后上的甜点赞不绝口,沈廷屹便让服务生打包了一份,走时带上。
沈清看见,惊讶:“你没吃好?”。
“不是。想给人带一份。”沈廷屹眼底的笑意,像午后暖阳,干净、剔透。
沈清顿时想起,小梨子确实非常喜欢吃甜食,顿时意味深长地碰了碰弟弟手肘:“我弟弟谈起恋爱来,还是很体贴嘛。小梨子肯定很开心。”
沈砚正起身拿外套,微微弯腰的姿势,闻言,手指微僵。
他身后,是法式餐厅高楼巨大的落地窗,城市的斑斓的夜景一览无余,沈砚俊脸在那种斑斓的浮华里,因为冷峻而显出几分阴蛰。
但也只是片刻,很快,带着高级质感西服被他抄进臂弯,他抬腿,跟上前面的沈清和沈廷屹。
三个人容貌都非常出众,身高气质非常打眼,一看就不是从普通家里出来的,跟这家装修奢侈且豪华的餐厅气质非常搭配,周围用餐的客人连同几个服务生都似有若无地投掷过来惊艳的目光。
沈清还在说:“你姐夫最近入手一个农庄,里面什么都有,我正想带佑佑去玩呢,要不然我们约下周末?你带上小梨子一块儿?”
“我问问她有没有空。”沈廷屹也没有立刻答应,还得问问喻梨的意思。
沈清便又随意地回头去问沈砚:“你也应该放松一下了,不然跟我们一起?”
出乎意料,沈砚没立刻拒绝,颔首:“我让周扬看看行程安排。”
两个人话里都留了活口,对于沈清来说,就是八九不离十的事:“那就这么定了。”
沈廷屹提着甜点敲开喻梨的家门,开门的是赵雨浓。
赵雨浓猜到他是谁,自我介绍:“我是喻梨闺蜜,她今天有点不舒服,所以来照顾她一天。”
沈廷屹立刻有些担忧:“她怎么了?”
“这是检查单子,医生建议她这几天最好卧床休息,还在睡觉,你声音轻点。你既然来了,我就先回去了。”赵雨浓很自觉的不想当个电灯泡。
沈廷屹担心喻梨,但还是体贴送走赵雨浓,帮她叫车。
赵雨浓就觉得沈廷屹果真值得喻梨纠结,跟姜北完全不一样。
赵雨浓走后,沈廷屹先去卧室看睡觉的喻梨,看她睡得脸蛋红扑扑才放心,退出卧室时又拿了她检查报告看,稍微放心了点。
喻梨是被鸡汤的香味弄醒的,好像从怀孕开始,自己的味觉、嗅觉就变得异常灵敏。
看了眼时间,居然一觉睡到晚间十点多,她揉了揉眼睛,推开卧室门出去。
沈廷屹把电脑抱下来了,正坐在沙发前,看病患的资料。
见喻梨出来,抬头温和说:“醒了?厨房给你煲了鸡汤,给你盛一碗?”
喻梨中午吃得少,这会儿其实是有点饿:“我自己盛。谢谢。”
盛汤的时候顺便给沈廷屹也盛了一碗,然后坐在到沈廷屹旁边:“这是你们医院里患者从片子?”
“嗯,一个小孩的肝脏,看得出肝硬化吗?”
喻梨摇摇头。
沈廷屹就给她解释,哪些是硬化的部分,患者还伴有门脉高压症,脾胀肿大,腹水等症状。
喻梨听着都有些不忍:“小姑娘才六岁,病得这么重?”
“对,需要快点肝移植手术,不过孩子非常坚强,每次去查房,都高高兴兴的,知道我谈恋爱,还给我折千纸鹤,让我送给你。”
“那她什么时候可以进行移植手术?”
“最开始是经济条件不行,这种肝移植手术费用至少是20万打底,好在现在给她申请到了慈善基金,可以用于手术的治疗费用,但是她爸爸患有有丙型肝炎,不能移植,能联系上的亲戚朋友不愿意来医院做配型,目前只能等待肝库的捐赠。”
喻梨心里想:有些时候,麻绳真的专往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生命真的很脆弱啊。”她不由喃喃道。
“也不一定。”沈廷屹揽住她肩膀,“医院里,也有很多坚强的生命,只要没有被确诊死亡的那一刻,你会看到人类对亲人哪怕有一线生机也要付出千万倍努力的执着,每个生命都值得被珍惜,这也是我们医生存在的意义。”
喻梨听得有些感动,想起肚子里的小生命,不禁有些呆呆地望着沈廷屹。
沈廷屹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忍不住捏捏她脸颊:“所以,你也要努力养好身体,因为你现在也扮演一个比医生还要重要且有意义的角色。喻梨,你在孕育生命。”
喻梨终于问出那个问题:“沈廷屹,为什么你可以做到看起来完全不介意?”
沈廷屹睫毛动了一下,微微垂眸,在抬眸的时候,眼底已经十分坦荡:“没有完全不介怀,喻梨,我不是圣人,我当然也会嫉妒你身体里有一个跟我完全没有关系的生命存在,但是比起这些,我觉得你的健康更重要,我说过喜欢你的全部,那当然也会包括它。”
喻梨垂下眼睫。
她想沈廷屹真的很会爱人,爱上一个人,就用尽全力,可惜她已经不配。
“你好像真的很喜欢小孩子啊。”喻梨低垂着眼睛,只能喃喃的说。
沈廷屹就握住她的手:“对,很喜欢,所以选择做儿科医生。喻梨,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我们的开始可能很不符合情侣的常规开始,但只要对彼此有足够的
信心,通往的结局也可以是幸福。你能给我一点时间,也给自己一点时间,慢慢跟它建立感情吗?”
喻梨根本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