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梨听她扯着嗓子吼,怕病床上星星听到,微微皱眉提醒她:“嗯,我说这是我的底线。你小声点,星星耳朵很灵,大人聊八卦她都听得懂,她很敏感的。”
赵雨浓立刻放低音量:“我只是不可思议,没想到太子爷能妥协到这个地步,他跟星星相处怎么样,星星是不是……喜欢他?”
喻梨沉默片刻,半响才说:“也许是周围第一次有异性,星星对他很好奇,就算有好感也很正常。”
这次换赵雨浓沉默。
她想了想,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响才一句:“他对星星好就行,就当多一个人爱星星。”说完,又觉得自己很傻,喻梨心里一定会很膈应,不得不转移话题,“对了,你上次不是说保姆的事吗,最近有没有面试到合适的?”
“没有。”
“星星什么时候放寒假。”
“下周吧,但是星星目前的身体,我不打算让她读完这学期,等身体好,休息几天。”
“你工作那么忙,可以把星星交给我,让她跟我在村子附近转转,接接地气,也许就无病无灾。”
“民宿也挺忙的,偶尔放一放还行。我考虑给她报寒假托班。”喻梨说出自己的打算。
赵雨浓觉得也行,又想起什么:“今年过年你也来我家啊,带上星星一块儿,我妈那天还跟我念叨你了,还给你做了一些年货,看你什么时候有空能拿。”
喻梨自从跟徐凤芝闹翻以后,再也没联系过,刻意不想让徐凤芝知道星星的存在,徐凤芝甚至以为喻梨还在国外,因此过年也就打个电话的程度,去年倆母女就孤孤单单的在南城过年,还是赵雨浓硬把她拉回自己老家,感受了点过年的年味。
喻梨想了想,其实大过年的,不太喜欢打搅别人家:“再看吧。”
赵雨浓坚持:“什么再看,就这么说定了,今年家里特意装了地暖,肯定冻不着你跟星星。”
沈砚进来时,恰好看见喻梨正在阳台跟人视频聊天,他无意听了一耳朵,像是在跟朋友提过年的事。
沈砚不便多听,看星星无聊得在病床上玩爱莎公主,拿出一篮子助理准备的故事书和玩具。
星星果然立刻就被吸引,从篮子里挑出一本书:“我要妈妈跟我讲故事。”
沈砚摸摸她脑袋:“妈妈正在打电话,我们不打扰她,大伯跟你讲好不好?”
星星有些怀疑:“你会讲故事吗?”
沈砚目光柔和:“试试看。”
他有一张很帅的脸,像星星看的动画片里的王子,微笑的时候眼神温和,眉星目剑,总让星星觉得自己是他非常重要的宝贝,星星脸有点红,想了想,有些傲娇地将故事书放在他手上:“那你要好好讲哦。”
沈砚笑着答应:“好。”
星星就把被子掀开:“那你进来。”
沈砚莫名:“嗯?”
“你要睡这里,然后搂着我,妈妈都是这样给我讲故事的。”星
星眨了眨眼,还是觉得这个大伯好笨,可是大约他身上散发的爱意太浓烈,小姑娘还是觉得自己可以勉为其难教教他。
沈砚心里一跳,看着小姑娘理直气壮的模样,心里软乎乎的,依言躺过去,仿佛怕弄碎他一样,非常小心的松松搂住她暖烘烘的小身体。
不同于喻梨的冷漠,星星仿佛天然喜欢亲近他,即使有别扭的地方,依然在渐渐大方得接受他。
星星脑袋枕着男人的手臂,跟妈妈的完全不一样,硬邦邦的,他身上的味道也跟妈妈的不一样,妈妈香香的,暖暖的,他的味道完全不一样,但是星星也不排斥,躺在他胳膊上,忽然只用彼此听得到的声音悄悄问他:“你见过我爸爸吗?”
沈砚整个愣住,凝视怀里软乎乎的小东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星星继续说:“你是大伯,大伯是爸爸的哥哥,你一定见过我爸爸对吗?”
沈砚喉结滚了滚,身体绷紧,半响才点头。
星星就得意地笑:“我就知道你肯定见过我爸爸,他是不是很好看?跟你一样好看吗,妈妈说都不记得爸爸的样子,我问她,她会伤心。”
沈砚很难想象这是三岁多的孩子会说出的话,她有惊人的表达力,也有更加惊人的洞察力,就好像他跟喻梨之间没有一次争吵,星星也能隐约从妈妈的态度里辨别出喻梨不喜欢他,从而拿捏对自己的态度。
“比我好看。”他想起廷屹,廷屹很小的时候,因为体弱,也是这般敏感。
星星听他回答,好开心,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小模样,小手把他手上的书翻开,提醒他:“你可以讲了。”
沈砚一颗心被女儿反复揉搓,又酸又涩,又隐约带了点儿甘之如饴的甜,清了清嗓音,温柔地开始跟星星讲故事。
他嗓音低沉悦耳,星星听得入迷,不知不觉打起呵欠,再也坚持不住,困倦地闭上眼睛。
怀里的小东西软软糯糯,午后阳光照在她纤长卷翘的睫毛上,仿佛镀上淡淡的金粉色,她半抿着唇,呼吸清浅,好几次,沈砚忍不住抬手确认她呼吸,仿佛害怕她会不会忽然没有气息,最终没忍住,在她小脸蛋轻轻落下一吻。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跟她一块儿睡着,昨晚从北城马不停蹄赶来,其实他也只在飞机上和沙发上简单休憩了片刻,这会儿抱着小姑娘软糯馨香的身体,在午后的阳光里,居然也得到久违的松懈感。
喻梨挂完电话时看了一眼房间内的一大一小,惊讶于星星接受沈砚的速度,星星很少同人这样亲昵,就连隔壁许英一家,也是熟悉了好久,星星才肯偶尔让许英带带,但是沈砚第一次,就成功的带走她,且星星没有哭闹。
是不是因为,其实星星迫切地想要一个‘爸爸’,或者与‘爸爸’有关的人?
第三天,星星终于可以出院。
沈砚确实几乎做到寸步不离,在医院附近究竟开了一家酒店,将大部分会议转为线上,将能往后延迟的应酬都尽量延迟。
喻梨数次提醒他不必做到如此地步,他充耳不闻。
沈砚离开南城前,两人在喻梨小区附近茶室见面。
沈砚推给她几份资料。
“听说你在面试保姆,上次说过,作为星星的……亲人,有困难的地方你可以跟我提,虽然你没有提,但是还是准备了这些。”
“是许佑小时候用过的一家育儿师机构,保姆也很专业,一个育儿师加一个保姆,希望能解决你目前的困境。你签字的话,她们明天可以飞过来,合同是三年制,费用由我这边开。”
“不要急着拒绝我,按你说的,即使是为了廷屹,我也会做到这个地步。”短短几天,沈砚似乎已经学会跟她沟通的技巧,以廷屹的名义,总是方便许多。
但,沈砚依旧觉得酸涩,说完忍不住偏头看一眼窗外街景,目光虚浮,仿佛害怕被她立刻拒绝。
许佑一直被沈清培养得非常好,带许佑的育儿师机构,喻梨是信任的。
出乎意料,她没急着拒绝,拿起资料翻了翻,育儿师的资历背景果然不一般,她内心是满意的,只是问:“已经面试过?”
沈砚有些意外,目光挪回到她脸上,轻轻‘嗯’了一声。
喻梨就说:“费用由我这边开。”说完再合同上签字。
沈砚定定望向她,有时非常不明白她的某种坚持,但他不想此刻跟她纠缠这些,推过去第二份文件:“这是南城排名前五的幼儿园的综合评估,内部资料,应该比你了解的更详细,如果你坚持替星星转学,可以参考,任何一所,只要星星想进,都可以。当然,也有北城的,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选北城。”
“谢谢。”喻梨这次也很坦然的接受了。
第57章 第57章看来你这个大伯当得比舅……
沈砚其实还准备了第三份资料,但他犹疑片刻。
试探说:“如果我想谢谢你生下星星,准备了一份礼物,你也会接受吗?”
喻梨将资料收拾进托特包里,不留情面说:“那你的误会可能比较深,毕竟生下星星不是为了你。”
仿佛料到如此,沈砚牵唇,勉强笑笑,似乎已经麻木。
茶室的光影是暖色调,他穿一件含顶奢麝牛绒毛的大衣,质地轻薄,却十分暖和,光影下,轮廓锋利的面颊含着几分苦涩,桃花眼微微抬眸,诚挚道:“还是要谢谢你,这两天,跟星星相处,我很开心,甚至称得上美妙。你把她养得很好,所以,谢谢。”
闻言,喻梨捻着资料的手指微顿,片刻后与他对视:“那就到此为止。开心和美妙这种情绪往往是因为稀有才珍贵,按照我们的约定,以你的身份,没必要经常跟星星见面。”
沈砚笑了一下,这次没出声。
喻梨当他默认,拧起包包起身:“我先回去,再见。”
沈砚抿了口茶,望向她翩跹的背景,唇角带着一丝弧度道:“会再见的。”
然后,他把准备好的宏鑫收购的那百分之十八的股权撕掉,扔进了垃圾桶内。
十八是个恰到好处的数字,喻梨原本占股百分之四十,这次被宏鑫买走,她就可以超越沈欣瑜,拥有公司绝对的控股权。
但她不要,她连他定的饭都懒得吃,怎么会要这些股份,是他痴心妄想而已。
私人飞机停在杨董名下的私人停机坪,这次已经申请好航线。
杨董是个懂做生意的,虽然杨夫人不怎么样,但杨董一句‘买卖不成仁义在’,南城的一应事务,几乎都是他在帮忙料理,沈砚就认他这份人情。
上机前,助理跟他引荐南城的置业顾问,对方年过四十,对南城整座城市的发展算得上了如指掌,工作几乎只针对房产的高端客户服务,推荐的别墅与高级平层公寓,大致都符合沈砚的需求。
沈砚很少在购置房产这种事上费工夫,既然助理已经筛过一遍,他也只随手拿起宣传册看了几眼,选的第一套是喻梨目前的平层公寓,里面虽然住着许多网红,有些麻烦,但近一点儿,总归是好的。
剩下的,又挑了一套别墅。
至于其他的,要看喻梨下学期给星星选择哪所幼儿园,再确定。
职业顾问几乎还没怎么卖力宣传,就被告知老板挑了两套,准备的一肚子关于房屋有点以及前景的话拦在肚子里,被惊喜砸中,有些莫名其妙。
助理登机前将资料塞回给他,看大目瞪口呆的,有些好笑,说了句‘我们老板以前是做房地产的,应该比你更熟悉,准备好房屋合约,特备是公寓那套,会提前有专人来打理。’说完,在沈砚身后登入舱门。
沈母去年做过一次乳腺癌手术,虽然定期检查,不再复发,但是医生说她思虑过重,沈砚回沈宅次数比以往日更频繁。
这晚,飞机一到沈家私人停机坪,沈砚也直接回了沈宅。
照例先去看沈母。
沈清也在,母女俩正带着许佑在书房练字。
母亲书法好,这两年亲自教许佑练字,7岁多的许佑个子比同龄的孩子高些,练起字来也已经有模有样。
见到舅舅进来,会礼貌地停笔向他问好,小小少年,被养得芝兰玉树,端庄持重。
沈砚陪母亲和沈清聊了会儿天。
结束后,回了自己房间。
刚冲完澡,被沈清敲响房门。
自从跟丈夫回国后,沈清大部分精力用于教养儿子和公司名下的一些慈善事业,许佑今年一年级,她便多出更多闲暇时间,用以关心弟弟的个人私事。
“妈嘴上不说,心里是希望你早点定下来的,上次你忽然就挂我电话,徐清晚,我听说你们有第二次见面,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沈砚穿得一丝不苟,拿出一瓶威士忌,往水晶杯里加冰块。
沈清要简直要被他气死:“怎么就不怎么样了,人家一个花滑皇后,追求者不知道绕北城多少圈,肯赏脸跟你吃第二顿饭已经算是对你有意思,你能不能上点心!”
沈清的口吻,弟弟俨然是没人要的老男人,多少带了点儿怒其不争的无奈。
沈砚笑:“第二次只是刚好碰巧遇见。”
沈清那个怒:“碰巧也是缘分!我看你从来不跟其他女人碰巧,是不是也算有好感?有好感也很难得,你这么挑剔……”
沈砚敛了敛眉,忽然说:“我在南城遇见了喻梨。”
沈清就卡住了,一时没接上话:“你说谁?”
“喻梨。”沈砚清晰道,忽然发现单单只是唇齿间咬出这个名字,胸口也能划过一抹异样,丝丝缕缕的痒与涩。
沈清这次好久没说话。
隔了会儿才有些怅然问道:“她不是出国了吗,怎么在南城碰到她。”
沈砚声线平稳:“定居南城了。”
“她……过得好吗?”这句话问得真诚,含着关心。
从始至终,无论大人之间发生什么,沈清似乎总是把喻梨当做那个可可爱爱的有点恋爱脑的妹妹,因此希望她过得好。
沈砚想了想,跟星星在一起,她总是笑得温柔灿烂,仿佛过得很好的模样,但偶尔单独见她,眼底总带着一丝疲惫,沈砚很难断定,她过得好与不好。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每次见她,自己心底会多一丝心疼。
“不知道,我没问。”这会儿,沈砚敛眉说,嗓音很轻,又含了点别的。
其实该问的,他想,怎么没有问一问呢?但她那样排斥他,他仿佛连询问她的资格都没有。
沈清看弟弟一脸恍惚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张了张唇几次想说什么,都没说出口,忽然想起:“你最近两次出差南城都是为了她?”
沈砚坦然道:“第一次不算,第二次,算是吧。”
沈清有些惊讶,但仿佛心里又早就有答案,联想起两个人上个话题,沈砚忽然从相亲对象过度到喻梨身上,她不得不深想下去:“你还忘不了她?”
沈砚喉结滑了滑,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承认。
片刻后,他平静说:“喻梨带着一个女儿,三岁多,叫星星,是我的。”
沈清的脑子瞬间爆炸,联想起时间线,彼时喻梨应该是跟廷屹在一起,怎么又成了阿砚的女儿?
她脸色越想越难看,越想越愤怒,忽然一巴掌朝弟弟那张清冷的俊脸扇过去:“你怎么对得起廷屹!二叔二婶那边,你怎么交代!”
沈清常年锻炼,除了瑜伽,近几年心血来潮练起拳击,力道也就非常重,‘啪’得一巴掌,一点没留余地,沈砚嘴角被打出血丝。
沈砚表情不变,像小时候挨姐姐揍,挨完还会傻乎乎问她手疼不疼。
他这次没问沈清疼不疼,只是清清冷冷说:“我没有对不起廷屹,事情发生在他跟喻梨在一起之前,廷屹应该也知道孩子的存在,喻梨是因为特殊血型的关系,不得已生下来的,我想廷屹就是因为这个,才支持她,但是不一定知道孩子属于我。”
沈清不是没见过风浪,相反,在年轻时候,她就在沈氏担任要职,过手的都是上亿的项目,弟弟廷屹的丧事也是她一手操办,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但即使如此,听到沈砚这一段话,她依然有些无法消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有点被抽离的摊软。
沈砚将加了冰块的威士忌递给她:“喝一点,然后你可以继续揍我或者数落我。某种意义上,确实是我愧对廷屹。”句末,桃花眼底带着隐痛。
沈清喝了一口冰凉的酒,头脑清醒了些:“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二叔二婶那里怎么办?你打算怎么面对他们?”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目的,南城虽然隔得远,但二叔二婶迟早会有知道的一天,我这一两年可能会经常出入南城,为避免有心人从中作梗,传到北城的谣言,还要拜托姐你。”语气郑重。
沈清冷笑,难得对弟弟口吻这么刻薄:“你倒好意思提这个要求,爸妈怎么办?孩子怎么办?喻梨怎么办?”
沈砚冷静的面容终于透出些许无奈:“我很少遇到什么事情能让我说出‘走一步算一步’这种话,但是姐,这次真的得先这样。在有好的办法之前,喻梨和孩子,我不能让她们受到任何打扰。”
沈清第一次听他语气这样灰败,心里一时有些不落忍,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又觉得他闯出这么大的祸,凭什么安慰,想了想,只能冷冰冰问:“喻梨是什么想法,你们要共同抚养这个女儿吗?”
沈清这样问,沈砚英俊的脸颊更加落寞颓丧。
抬手几乎喝了半杯威士忌才苦涩道:“她让孩子叫我大伯,只肯承认孩子属于廷屹。”
沈清:“.……”
该!
随即,她又想起一些事:“难怪几天前碰到你的财务顾问,说信托公司那边在给你做新的受益人委托合同,我还以为是你这个当舅舅的送给许佑的。”
沈砚敛眸。
沈清继续冷嘲热讽:“看来你这个大伯当得比舅舅称职,就是不知道人家接不接受了。”
第58章 第58章我在修车,我妈妈的车坏……
沈砚请的育儿师以及保姆,第二天就来报道。
家里一下子多出两个陌生人,星星很不习惯,好在孙阿姨不会立即走,答应帮星星先适应一星期。
育儿师姓刘,三十八岁,拥有丰富的育儿经验,带过三个宝宝,其实两个带到三岁多,一个带到6岁,戴一副眼镜,微胖,笑眯眯的,看起来很和蔼。
保姆年纪大一点,已经50多岁,只做了两顿饭,成功先征服孙阿姨,偷偷跟喻梨说,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把星星匆忙交给别人她是不放心的,但现在看来,星星是个有口福的。
喻梨仍然不安,让孙阿姨多帮忙看看,自己又用表格整理了星星的一些生活和饮食习惯交给两人,孙阿姨也手把手将自己每天带星星的活动流程分享了,事无巨细。
星星慢慢也开始熟悉新来的育儿师跟保姆。
但孙阿姨正式走那天,小姑娘不哭不闹,连告别都不肯说,趴在软垫上玩积木,谁也不理。
这种状态持续到第二天,星星只跟妈妈说话,前几天还要跟育儿师做游戏,晚上也接受育儿师讲故事哄她睡觉,孙阿姨一走,小姑娘谁都不要,只要喻梨,紧紧扒在妈妈身边,眼神警惕,主打一个谁逗谁不理,连许英和果果来了都没用。
这晚,趁星星被哄睡,刘昕在书房找她谈话:“喻小姐,星星一直是你一个人在带吗?我的意思是除了保姆之类的,有其他亲戚往来吗?”
“她还有个干妈,在郊区,我们一个月要去两三次,剩下的是隔壁邻居一家,玩得挺好,星星可以在他家玩一整天。”喻梨想了想回,说完,也觉得有些异样。
刘昕推了一下眼镜框:“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既然要带星星,就希望了解她多点儿。星星目前这种情况,在小孩子里也不多见,我读过一些心理学,在星星目前的成长环境中,除了您和您口中的干妈,似乎没有一段长久固定的关系,这让星星内心非常缺乏安全感,所以最近很排斥我跟阿姨。冒昧地问一下,孩子的外公外婆呢,你们也不联系吗?”
单亲家庭至少孩子还有外公外婆帮忙,孩子不至于缺失那样严重,星星的情况
显然不止于此。
喻梨沉默片刻:“一年联系一两次,外公外婆不知道孩子存在。”
刘昕不敢再问下去,她是被请来的,没有必要置喙太多,只是站在关心孩子的角度:“我明白了,对待星星我会拿出更多的耐心的。当然,如果有办法的话,希望星星的成长环境里更多一些亲人比较好,不管是爸爸、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些固定长久的关系,会让孩子的内心安全感更充足。或者说,你有没有发现星星生活里都是女性,如果有一些男性长辈,会对星星在异□□流方面有更好的示范作用。”
“谢谢,我会好好考虑你的建议。”
刘昕笑笑:“应该的,那您早点休息。”
刘昕一走,喻梨处理了几项工作要务,三十分钟以后,忽然捏了捏眉心,转头望着窗外沉沉夜色,陷入沉思。
第二天依然如此,星星一大早起床就开始粘着喻梨,阿姨跟刘昕一起问她早安,她紧紧抱着喻梨的腿,不说话。
喻梨就低头问她:“宝贝,想不想吃三明治,妈妈做的?”
星星想了想,点头。
刘昕几次试图用小朋友感兴趣的玩具或者游戏吸引她,统统被星星无视,一定要粘着喻梨,不肯离开妈妈半步。
喻梨已经请了三天假,今天必须去公司处理一些事情,见她实在不肯撒手,只好说:“我带她去公司处理点事情,下午带她去郊外散散心,看看能不能好点儿。”
刘昕点头,只好如此。
喻梨开车带星星去公司。
小姑娘那晚惊厥,吓坏公司一群年轻同事,这次到公司,明显没上次精神头好,整个人焉焉儿的,都没上次爱说话了,谁逗她,她都转脸去找妈妈,话也不想说。
沈欣瑜见状,大咧咧的:“怎么的?病一场这么严重,自闭了?”
喻梨瞪她一眼,看一眼坐在办公室里安静玩娃娃的星星,揉揉太阳穴:“家里换阿姨,她可能不太适应,孙阿姨一走,她就这样,育儿师说她可能是太缺乏安全感。”
“那还怎么换幼儿园,你女儿本来就敏感,一个阿姨就这样,你确定她能适应新的幼儿园环境。”
喻梨也是这样想的,不禁头疼:“育儿师说星星这种情况,跟成长环境有关,她一直跟我生活在一起,周围没什么亲人,最熟悉的阿姨又忽然离开,有这种举动也很正常。”
沈欣瑜赞同:“那是,而且你家里周围全是女性,连个公苍蝇都没有,星星能长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喻梨以前没深想过这个问题,昨晚上忽然意识到,星星的成长环境是否太孤独,她又经常加班,其实究竟有没有给星星一个好的生长环境?
“你也觉得有问题?”被沈欣瑜这样点出来,喻梨眉心微皱。
“这不挺明显的吗?”沈欣瑜看一眼旁边看起来像是一下子自闭的星星,也觉得怪心疼的,“虽然男人这种东西,有的是,没那么缺,具体的也说不出有什么用,但是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如果真的缺乏父爱,确实容易跟其他小孩拉开心理方面的距离。就你那个邻居,许英是吧,前夫都渣成什么样了,不也让儿子保持一周跟爸爸见一次面么。”
喻梨眉头皱更紧,除开爸爸,星星外公外婆、姥姥姥爷都没见过,只有她。
沈欣瑜看她模样,玩笑道:“实在不行,给孩子租个爸爸呗,一周见一次那种,说不定也有点用,如果你不打算结婚的话。”
喻梨随手砸了一个纸团过去,沈欣瑜不敢瞎说,笑嘻嘻离开她办公室。
喻梨偏头看一眼地毯上的星星,陷入沉思。
桌上手机忽然震动,沈欣瑜的信息【差点忘了,与其租爸爸,你的小奶狗是不是还等着上位?找个小爸爸怎么样?肯定跟星星没代沟】
【滚!】
喻梨下午带星星去赵雨浓那儿,打算带她跟虎斑玩,住一晚,顺便泡泡温泉。
车子刚行驶到到山路弯到,忽然开不动,喻梨的车前天才修好,居然又出问题,她抓了一把头发,转头笑嘻嘻对星星说:“宝贝,看来我们要换车了,宝贝喜欢什么颜色的车呢,我们到时候一起去选好不好?”
单独跟她在一起,星星又很活泼:“我喜欢粉红色。”
喻梨一边拿手机联系赵雨浓,一边回答她:“粉红色的小裙子可以,粉红色的车车的话,妈妈开出去别人会觉得不稳重,我们再选个其他颜色吧。”
电话想了好几声,对面没接。
喻梨深吸一口气,将星星从后面儿童座椅抱下来:“你干妈好像总是在关键时刻漏气!”
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属于景区附近,但是视野非常开阔,远处能看见成片种植的橘子,这个季节,金灿灿的一片。
喻梨带着星星站在车边,在想是先打顺风车去赵雨浓那儿,还是先叫拖车的。
后面一辆黑色SUV开过来,保镖从车上推门下来,大步走过来问她:“喻小姐,是碰上什么麻烦了吗?”
喻梨差点儿忘了,沈砚派的保镖居然还没走,大概他们确实怕吓到星星,一直跟得挺远的。
这会儿喻梨也不矫情,直接说:“车子忽然不动了,你们能修吗?”
两个保镖相互看一眼,其中一个说:“我试试。”
说完,打来前车盖,后面的一个从SUV里搬下来一个工具箱,大有要检查一番的架势,看起来还挺靠谱的。
星星有点好奇,眨巴着眼睛问她:“妈妈,叔叔在翻我们家车车。”
“嗯,叔叔在修车。”喻梨回答她。
“叔叔会修吗?”
“应该……可能……会吧。”喻梨随口答道,忽然反应过来,这是这几天星星第一次主动问问题。
转头看一眼牵在手心里的女儿,星星脑袋跟着修车的保镖转动,一副好奇极了的模样,仿佛对修车很感兴趣。
检查了一番也没什么问题,两个保镖面露疑惑,其中一个去到喻梨驾驶座,忽然问出一个灵魂问题:“喻小姐,您上次加油是什么时候,车子好像没油啦……”对方问得不太确定,仿佛不可思议,怎么会是因为忘记加油呢?
喻梨:“……”
从修理厂提车出来时,师傅提醒她可以加点油了,喻梨那天直接开到加油场,本来想加油的,结果中途接到一个工作电话,喻梨把工作处理完,从加油场直接开出来,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加过油,但似乎,好像……没加。
另一个保镖也挺震惊得看向喻梨。
喻梨垂下脑袋:“……”
最后是SUV送她去赵雨浓酒店,剩下的一个保镖去看附近有没有摩托车可以借点汽油,毕竟加油站是禁止卖散装油的。
赵雨浓听她讲完这个乌龙都笑得发抖,被喻梨扔了一只抱枕过去:“还不是因为关键时刻,你总不接电话,否则我至于这么丢人么?”
赵雨浓笑得不可抑制,随即说:“我当时在处理客人的问题,刚才民宿来了一波小年轻,一下子要四间房,房间不够住,在找隔壁名宿协调,忘了拿手机。”
喻梨白她一眼。
收拾好东西出去。
发现星星正拿着树枝在地上戳了戳的,虎斑围着她大转,旁边站着一个年轻小伙。
居然是祁阳。
祁阳蹲在身问她:“你在干什么?”
喻梨以为星星不会回答,她最近讨厌回答陌生人问题。
结果星星看他一眼,忽然说:“我在修车,我妈妈的车坏了,我要给她修好,你会修车吗?”
第59章 第59章砚握着行李箱的手指倏然……
祁阳愣住:“你妈妈车坏了?”
“嗯。”星星点头,头上两个小啾啾一翘一翘的,分外可爱,“妈妈车坏了,有叔叔帮忙修,叔叔也修不好,唉……”小姑娘还像模像样的叹口气,跟个小大人似的。
祁阳克制住想rua她一把的冲动,她跟喻梨的脸型还有嘴唇的部分很像,可爱得要命。
“祁阳,逗小孩儿呢,
要不要拐跑跟我们一块儿去摘草莓。”民宿大厅里有同伴叫他。
“就来。”祁阳应了一声,回头一眼看见站在同伴对面的喻梨。
喻梨已经走过来。
星星扔下树枝,朝她跑几步,邀功似的:“妈妈,我刚才跟虎斑在给你修车车。”
喻梨笑,逗她玩儿:“那你修好没有?”
“还差一点点,我会学会的。”
喻梨就把她抱起来,亲亲她脸颊:“星星真棒。”
祁阳也站起来,有点儿呆滞似的,虽然在这里看到星星,就一定想到喻梨的出现,但陡然见到人,他挠挠后脑勺,解释说:“没跟踪你,朋友定的民宿。”
喻梨颔首:“知道,没事儿。”又跟怀里的星星说,“跟叔叔再见。”
这回,星星又好像不那么认生了,跟他挥手:“叔叔再见。”
“再见。”祁阳微笑道,刚走几步,准备去跟朋友汇合,又想起什么,转身问星星,“你喜欢吃草莓吗?”
这回星星没回答,下意识看一眼妈妈。
喻梨朝她露出鼓励的笑容,星星就点点头,矜持的:“喜欢的。”
“叔叔摘了草莓给你送来。”祁阳笑得眼睛微微眯起。
他们七八个小伙伴,男的女的都有,挤挤挨挨的往民宿外走,有同伴搂着祁阳肩膀,问他:“刚才那美女是谁?认识的?笑那么荡漾,喜欢人家?”
“别瞎说,我老板。”
“哇,你老板这么年轻,这么正点,都有小孩啦?”
“闭嘴,你管那么多。”被祁阳扣住他羽绒服帽子,整个人蒙住脸,不让说话。
赵雨浓站在前台的位置,看一群阳光的少男少女,就差流哈喇子:“姐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潇洒阳光啊,泡酒吧里,那帅哥一查接一茬的,都是青春珍贵的回忆啊回忆。”
把喻梨逗笑:“说得你多老似的。”
赵雨浓抚着胸口,开始吟唱:“被伤透的心还可以爱谁,没人心疼的滋味……心都死了,跟老又什么区别,也就剩一副光鲜华丽的皮囊在世间苟延残喘罢liao。”
喻梨捂住星星耳朵:“你可别把你的丧气传给星星。”
赵雨浓撇撇嘴:“你不丧,你心还激情澎湃地跳,为了个沈廷屹,你觉得你还有爱谁的能力吗?”
赵雨浓嘴快一说完,就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赶紧从喻梨怀里捞走星星:“宝贝儿,干妈带你去看干妈新买的鹦鹉。”没出息地遁了。
剩喻梨一个人脸色沉下来,静静站了会儿,直到有客人来前台问她有没有多余的牙刷。
晚上,祁阳一群人在民宿的花园里烤羊肉,除了羊肉,兔子、鸡什么的都有,搭了两个烧烤架,整整提了四五箱啤酒,把简单的篝火晚会搞得像模像样。
都是搞艺术的,还自配专业的音响,有DJ在旁边打歌。
赵老板最开始还客气两句,跟人家说不用不用,你们小孩自己玩就可以,最后架不住人多热闹,大冬天的,衣服一脱,跟几个小孩在火堆里拿着啤酒边喝边跳,玩得那叫一个嗨。
星星对燃烧的火堆又喜欢又有点害怕,一会儿跑进去,一会儿又颠颠儿的摊着手掌跑出来,小圆脸烫得红彤彤的:“妈妈,你看我手都烤红啦。”
喻梨给她垫了汗巾,不时弯腰帮她擦擦汗:“你跑慢点儿,不要跟哥哥姐姐撞到。”
星星学习能力也很强,DJ换音乐,年轻人们换了舞蹈,她就在旁边跟着扭腰扭屁股,有个男生看她可爱,一把抱起她,架到脖子上:“走,叔叔带你跳。”又冲进火堆里。
喻梨吓一跳,本来以为星星会哭,谁知道她‘咯咯咯’笑得可开心,拽着人家的手,兴奋地脸颊红透了,“妈妈你看,我好高!”
大概氛围太好,很久没感觉这么放松过,喻梨也跟着笑得眉眼弯弯。
祁阳负责烤肉,这会儿拿了瓶啤酒过来,递一瓶给喻梨:“怎么不进去一起跳?”
喻梨接过来,喝了一口,大冬天的来一口凉啤酒,居然有种从舌尖滋润到五脏六腑的透心凉的爽气,微笑说:“跳不动了,还得是你们年轻人玩。”
祁阳耸眉,不置可否,跟着喝了一口啤酒,火光里,她一张脸被篝火映得发红,五官精致、眉眼带点浓颜系的艳丽,跟‘老’字可半点不沾边。
他想起下午朋友说得‘正点’,祁阳嘴巴上骂骂咧咧,不准人家评判,这会儿心里也只有几个字‘姐姐好正啊’。
他忽然凑近她说:“一起跳吧,跳一跳,烦恼也许能跳走!”
音乐声到高潮部分,乐声太响,喻梨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一起跳!”祁阳大声了点儿,忽然拽住她手掌。
喻梨有些惊诧,这是第一次,两个人除了私下见面,在人群面前有肢体接触。
她正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赵雨浓忽然扭腰摆胯得扭过来,在他俩面前,秀了一把小蛮腰,骚气得要跟喻梨battle。
喻梨哭笑不得,很快被两个人拉入舞池,身体也自然得随着DJ给的音乐摇摆。
人类天生慕火,火光噼里啪啦得燃烧,将冬日的萧条燃烧得热情又奔放,头顶有稀疏的星光闪烁,周围没有城市的钢铁深林,是辽阔又包容的旷野,是自由的风,带着泥土的芬芳。
一群人玩得很嗨,忽然到一个动作,喻梨被祁阳整个人举起来,在空中跟星星碰了个面,星星跟着欢呼:“妈妈,我们都好高啊。”
整群人疯得不行,喻梨身体腾空时,吓一跳,但祁阳搂着她腰肢,稳稳当当地举起她,仿佛上面有多么自由的空气,她在火光里跟笑嘻嘻的女儿对视,感受到一种久违的自由与快乐。
至少那一刻,可以什么都放下,可以什么都不去想。
最后大家都玩疯了,闹腾得不行。
快12点的时候,星星支撑不住,说困就困,打着呵欠,脑袋小鸡啄米似的拉耸下来。
喻梨抱她回房间睡觉,祁阳在旁边看见,主动上前说:“抱得动吗,要不我来?”
被喻梨拒绝,但大约是喝了酒头有点晕,她刚抱起星星,脚下打了个晃,不太稳。
祁阳赶紧将星星接过来,沉稳道:“我来。”说完,不由分手抱起星星往里走,“你们哪个房间?”
喻梨跟在后面,跟他说了房间号。
民宿的房间规格都大差不差,喻梨这间格局跟祁阳的差不多,把睡着的星星放到床上,喻梨去洗手间给星星拧帕子擦脸,估计今晚没办法洗澡了,打算替她简单擦擦就行。
“你玩你的吧,带孩子走不开,我带星星睡了。”喻梨将拧好的热手帕拿出来。
刚走到洗漱间门口,忽然被祁阳整个人掐着腰肢推进洗手间,他力道很大,浑身上下是属于成年男子的力气和气息,仿佛怕她伤到腰,他一只手紧紧搂住她后腰,以防她磕到,嘴唇试图去含她唇瓣:“我很想你。今晚去我房间。”
喻梨心里只有星星,偏头躲过:“你疯了!我还要照顾星星。”
祁阳埋在她肩膀,稳了稳心神:“抱歉,我有点失控。你让我抱一下,可以吗?”
喻梨一时没有动。
祁阳又小心翼翼商量的口吻:“那不照顾的时候,可以吗?”
喻梨推开他,口吻清冷:“不可以,上次说的话,我很认真,我们已经结束。”
洗漱间光影奢华,她一张脸冷清淡然,说得也无情。
祁阳还要再说,喻梨拉了一下被他拽松的衣领,冷若冰霜:“出去!在我女儿在的地方,请你出去。”
祁阳摸了一下鼻尖,有些悻悻的,说了声:“抱歉”,出去了。
门关上,喻梨肩膀松懈,微微松一口气。
她重新弄好热毛巾,把星星的脸蛋,手心,统统擦了一遍,又调高室内温度,给女儿换上睡衣。
期间星星被她弄醒了,迷迷糊糊呢喃了一两句‘妈妈’,喻梨亲亲她小脸蛋,回答她,“在呢,你好好睡,妈妈一直都在。”
星星便又心满意足睡去。
临睡前,祁阳跟她发信息【刚才是我失态,抱歉。】
喻梨没回复,搂着女儿有些困倦地睡去。
第二日,隔壁院子的鸡叫了好几声。
星星醒来,自己玩了会儿,见妈妈一直没醒,穿着她厚厚的睡袋棉衣跑出去找虎斑。
她来民宿玩惯了,不怯生,一来就到处跑,还知道穿拖鞋出去。
在大厅跟着虎
斑跑时,碰见祁阳。
祁阳想起她昨晚骑朋友肩头的模样,想了想,问她想不想骑她脖子,去看院子里的鹦鹉。
星星点点头。
祁阳便把她放在自己肩膀上,带她去看赵雨浓新买的鹦鹉。
两个人在后院逗了会儿鹦鹉,星星笑嘻嘻的,忽然打了个喷嚏。
祁阳这才想起小姑娘只穿着睡袋,虽然睡袋也厚实,但也禁不住冬天的冷风。
赶紧把星星往回带。
沈砚的航班八点多落地南城,知道母女俩在名宿,提着行李箱直接驱车一个多小时过来了。
此刻正在前台办理入住,赵雨浓昨晚也喝高了还没醒,接待他的是酒店服务生,非常抱歉的跟面前面色冷凝还带着清晨露水的男人说:“不好意思,我们昨晚是满房的状态,目前还没有收拾好的房间,隔壁有认识的民宿,需要帮您介绍吗?”
沈砚正微微皱眉,忽然仿佛听到星星声音,转头一看,星星骑在一个年轻小伙的肩头,走进来。
星星很喜欢骑高高,在祁阳的肩膀上也很开心,不时还大胆抓一把他头发,笑出酒窝。
沈砚握着行李箱的手指倏然间收紧,脸色一瞬间变得非常难看,几步走近,要抱走星星。
星星看见他,眨了眨眼,无意识叫了一声:“大伯。”
沈砚向她伸手,克制着让自己声音听上去没那么严厉:“大伯抱,下来。”
祁阳不认识他,有些莫名,往后退了一步:“你是?”
沈砚身上还带着差旅疲倦,刘昕回报说星星最近因为走的那位保姆,变得十分自闭,除开妈妈,谁都不要,很明显似乎有一定的心理问题。他把北城的一些事物往后压了压,又把关于南城的公务提上日程,才有机会得以赶过来。
保镖只说母女俩在这里度假,并没说还有其他人。
此刻看到祁阳,以及开开心心骑在他肩上还穿着睡袋星星,简直是一家人出游的画面,昨晚很有可能睡一起,胸腔瞬间仿佛积了一团火,连额头青筋都隐约跳动。
第60章 第60章下一秒,喻梨忽然抬起腿……
沈砚从来不需要跟人解释自己的身份,但是大约因为自己脸色太冷,有些吓到星星,见他伸手,小姑娘也不肯要他抱,祁阳又往后退了一步,跟他拉开距离。
场景变得分外尴尬,在祁阳的质问里,沈砚青筋突突突地跳动,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要跟人解释自己的身份。
而,怎么解释呢,解释自己只是个无足挂齿的孩子的大伯吗?
恰此时,睡醒的喻梨裹着外套出来找星星。
见到星星穿着睡袋坐在祁阳肩膀上,微微皱眉,星星打了个喷嚏,她眉头皱更紧。
“星星。”喻梨走过去,没有理会沈砚与祁阳之间奇怪的气场,安稳地从他肩膀上抱下小姑娘。
不明就里的星星吸了吸鼻尖,还在跟喻梨炫耀:“妈妈,鹦鹉会唱歌,我听到它唱歌了。”
喻梨摸到她冰凉的小手,眉头皱成‘川’字:“它唱得什么歌,它有唱外面好冷,提醒你不要到处乱跑吗?”
祁阳闻言,默默鼻尖解释:“抱歉,看她在大厅里追着小猫玩儿,一时兴起就带她去了院子里。”
喻梨看他一眼:“我先带她回房间换衣服。”
说完,抱着星星往房间走,仿佛没有看到沈砚。
而星星仿佛终于想起还有个‘大伯’,忍不住伸着脖子望向沈砚的方向,黑白分明的眸子直愣愣的,透着几分无辜。
沈砚握着拉杆的手指紧了紧,片刻后,选择默默跟上母女俩。
祁阳整个人怔在原地,沈砚的气势太强,举手抬足间,沉稳冷冽,身上散发的生人勿进的上位者气质太强烈,很难让人靠近或者质疑。
喻梨在关门时被沈砚将行李箱强势卡进去,两人目光在空气中对视片刻,喻梨有些不爽地眯着眼,沈砚镜片后的一双眼睛冷肃锐利,透着绝对强势入侵的气息。
喻梨手里还抱着星星,最终不敌他力气,让他进来了。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喻梨径直抱着星星去行李箱里的要给她换的衣服,沈砚环顾一周,房间内没有发现任何属于男性的痕迹,脸色稍霁,忍不住抬手微微松了松领带。
看喻梨把星星放在床上后,星星才没那么乖得让妈妈换衣服,抱着她床上的玩偶,开始又蹦又跳。
喻梨抓了好几把,没抓到星星,小姑娘笑嘻嘻的,像是在跟喻梨玩,喻梨胸口压着火,口吻不禁重了些:“过来,星星。我数一二三了啊!”
星星望着目光严厉的妈妈,扁了扁嘴巴,有些委屈似的,不吭气了。
沈砚便终于开口说:“你想发火的人是我,冲着星星干什么?”
还挺有自知之明,喻梨简直都快被他气笑:“沈砚,你觉不觉得自己挺阴魂不散的?”
沈砚没有方才愤怒,但情绪也不算冷静,微扯了一下唇角:“怎么,打扰你带星星跟人约会?”
喻梨半插着腰,舌尖顶了顶腮帮,觉得此刻的场景简直荒谬:“我跟任何人约会,需要跟你解释报备吗?”
镜片后,沈砚一双桃花眼暗了暗,情绪涌动,晨间的阳光从落地窗毫无保留照射进来,他半边身体站在逆光的阴影里,俊脸暗淡,嗓音低沉:“不用。”
星星望望这个,望望那个,明显感到两个大人之间紧张的气氛,但她居然没哭,只是猛得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打破此刻氛围的怪异。
“星星,过来。”喻梨懒得理会他,朝星星道。
沈砚走近几步,不满:“你对她那么凶做什么?”
喻梨真是攒了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忽然将星星的小衣服往床上一扔:“行,你温柔,那你给她换!”
沈砚瞬间被架起。
喻梨是真的一大早窝了火,转身拿了香烟出去。
剩沈砚跟星星在房间内大眼瞪小眼。
沈砚清咳了咳,抬手挑了挑星星那堆衣服,大概是先换里面的棉质秋衣,口吻温柔了些:“星星,过来,咱们换衣服。”
星星抱着自己的小玩偶,沉默片刻后,倔强道:“我要妈妈换。”
隔了会儿,又撇撇嘴:“大伯不可以换,羞羞。”
沈砚微微闭了闭眼,在想该怎么跟一个三岁多的女孩解释,她其实还不至于到男女大防的年纪。
喻梨出去抽烟的功夫,赵雨浓已经醒了,整个人跟幽魂似的,游荡到喻梨身边,打着呵欠问她:“大清早的,你就心烦抽烟?”
喻梨一只手插在衣服口袋里,整个人其实也没有洗漱,头发还有点乱,忽然说:“最近经常在想,是不是错误,如果早知道生下星星会这样纠缠……”
赵雨浓脑子还带着宿醉的迷蒙,挠了把头发:“谁?纠缠谁?我干女儿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你不要扔给我啊,我要的。”
喻梨偏头看她的萎靡苍白的宿醉脸一眼,有些懒得说话,将剩余的半根烟头捻灭,提醒自己要沉得住气,要学会修炼控制情绪,深吸一口气,重新回到房间。
但她没拿房卡,这次只能敲门。
沈砚来开门时,头发已经被抓成鸡窝,顶了一只星星的小袜子,模样简直滑稽。
喻梨微微诧异,眉毛不动声色挑了一下,往里走,看见床上星星那个小淘气,正穿着半条秋裤,露着光溜溜的小屁股,在床上又蹦又跳,显然沈砚也并未帮她穿成功。
喻梨顿时冷笑:“所以,你温柔得给她穿好衣服没?”
少有的,英俊的男人这次选择沉默。
喻梨冷着脸开始数数:“星星!一!二!”
还没数到三,觑到她眼神的星星自动停止,抱着娃娃装无辜,谈条件:“妈妈你不要数到三嘛。”
“那你过来穿衣服。”喻梨口吻温和了一点。
这次,小姑娘很识时务,老老实实自动爬向喻梨。喻梨三下五除二利索地帮她穿好秋衣秋裤,然后是毛衣,裤子,羽绒服外套,最后是她的小袜子,但只有一只。
喻梨穿好唯一的一只,跟星星一起齐齐望向沈砚。
星星捂着嘴
偷笑,喻梨面无表情,不知道沈砚是真没察觉,还是故意装蒜,踮起脚尖,摘下沈砚头顶那只彩色小袜子。
沈砚对着母女俩的目光正有些莫名,喻梨的手忽然伸过来,她手指白皙,脸颊擦过他,隐约的,身上还带着一丝烟草味道,沈砚在她亲近的动作里忽然浑身僵硬。
但等很快见到一只袜子从他脑袋上拿下来,这种僵硬感瞬间消失,看了眼捂着嘴唇笑嘻嘻的星星,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也就是亲生的,不然——
不然怎么样,沈砚也没想好。
但此刻,沈砚在给星星手忙脚乱的换衣服的这个早晨里,恍惚有种奇怪又松懈的日常感,仿佛每个早晨喻梨都是这样跟星星起床的,仿佛他也参与了每个早晨的这样温馨的日常。
喻梨很快带星星去卫生间洗漱,沈砚坐在靠近独立院子的藤椅上,凌晨的航班,即使是最好的豪华舱也睡得不踏实,忽然的松懈,加上慵懒闲适的日光,他摘下眼镜,在静坐里忍不住微微阖上了眼帘。
星星洗漱好先跑出来,忍不住靠近他,看见他放在茶几上的眼镜,好奇地伸手去碰,沈砚听到动静,睁开眼,抱起她。
星星乖顺地坐到他腿上,问他:“这是什么?”
“眼镜。”
“戴眼睛上吗?”小姑娘天真无邪的一张脸,透着好奇。
沈砚笑着‘嗯’了一声。
星星便跃跃欲试:“我给你戴。”
说完把眼镜朝他脸上杵,沈砚耐心教她,要把哪个位置放在耳朵后面
很快的,眼镜戴好了,星星左看看,右看看,对自己的劳动成果似乎十分满意,忽然吧唧往他脸上亲了一口。
第一次被女儿亲吻的沈砚:“.……”
美好得像是梦幻,一瞬间有种傻气又不知所措的感觉。
但始作俑者浑然不觉,听见桌上喻梨的手机一直震动,蹬蹬蹬地从他腿上跳下去,又踮起脚去够喻梨的手机,成功摸到后跑进洗漱间,邀功似的:“妈妈,有人给你打电话。”
喻梨已经弄得差不多,弯腰接过:“谢谢宝贝。”
拿过手机查看,发现是赵雨浓发的昨晚的照片。
一个晚上,赵雨浓就跟人家打成一片,还不知道哪里弄来这么多照片,有星星的,也有自己的。
大概昨晚上确实过得十分惬意,刷照片的喻梨露出笑容。
“是什么?妈妈我也要看。”星星踮起脚尖,小猴似的扒拉着她腿,喻梨就把有她的几张翻给她看,小姑娘越看越喜欢,逐渐自己拿过手机。
喻梨要收拾洗漱台的护肤品,也就随她了。
星星不仅自己要看,也很有分享欲,将手机拿出去,臭美:“大伯,你看我……好大的火……我勇不勇敢?”
沈砚还在回味女儿的那个吻,忽然被星星扑进来,更是心猿意马,把她抱起来一起看。
喻梨隐约听到星星在跟沈砚分享,微微皱眉,想出声喝止,已经来不及。
沈砚陪星星一张张划过照片,其中几张已经逐渐不对劲儿,最明显的一张照片里,喻梨被祁阳整个抱起,在火光里,笑得自由散漫,而好几张照片里,捕捉到祁阳看她的目光,都是满眼的爱慕眷恋。
赵雨浓大约看喻梨没反应,恰此时发来信息【不是我眼花吧,你们公司这个小男神,看你的眼神敢说没有鬼!】配了两张色.唧唧的动态图。
沈砚手指蜷了蜷,身上气息有些逐渐有些不稳。
收拾好洗漱品的喻梨已经几步过来,一把夺过手机:“你的修养素质呢?凭什么偷看人手机!”
沈砚还抱着星星,凝视她的目光冷冽直白,桃花眼幽深,仿佛是要看进她心里去。
喻梨懒得搭理他,抢回手机后,开始收拾回程的行李箱。
沈砚见她动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克制着嗓音问:“你们要回去了?”
喻梨‘嗯’了一声。
沈砚看一眼自己还没开封的行李箱,忽然有点不明白自己大清早赶过来是图什么。
但他很快想起什么,极力克制着问:“跟他一起?”
喻梨听不大懂他在问什么,就懒得回答,自顾收拾东西。
星星在沈砚腿上待得无聊,很快跳下来,东摸摸,西摸摸。
喻梨提醒她:“宝贝,自己的东西自己整理,把你的玩具放进你的小行李箱。”
星星重复她的话,摸鱼地开始行动,嘴巴里念着顺口溜:“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别人的事情帮忙做,妈妈的事情抢着做……”
沈砚忽然起身,拽住喻梨手臂,眉心皱很紧,但似乎已经极为克制:“我们谈一谈。”
喻梨猝不及防,被她拽到旁边的温泉庭院里。
旁边有单独的私汤,此刻,流动的泉水还冒着腾腾热气。
沈砚垂眸看她,抓她手臂的手指握得很紧:“你上次告诉我你的底线,我接受了,我是不是没有讲过我的底线?”
喻梨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挣脱开,咬了一下唇,刚想反击他,他的底线干她屁事。
沈砚眼睛里还带着熬夜的红血丝,一字一句说:“我的底线是,带星星的时候,不可以跟别的男人一起。”
喻梨卡在喉咙里的脏话一下子憋回去,忽然想起什么,以沈砚的视角,她的确很像是跟祁阳约好了一起来的。
虽然不是事实,但喻梨压根儿懒得解释,她简直都快被气笑了,抱着手臂:“沈砚你现在不仅没素质没修养,跟踪狂,你还脑子有病吧,你凭什么跟我讲这种底线,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讲这种话?”
沈砚选择充耳不闻,看她的目光是赤红的,情绪却极端克制的冷静,嗓音低沉清冽:“刚才说错了,去掉‘带星星的时候’这个条件,我的底线是不可以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喻梨发现自己手痒,非常想扇人耳光,但她告诉自己在修炼情绪,人生处处是修炼,冷静,不要同他计较,深呼吸几口气,转身。
沈砚再一次拽住她,桃花眼凝视着她,不肯松懈片刻,眼底情绪浓烈,喉结几次起伏,仿佛知道怎么说都会被她轻视,但还是坚持,从喉咙里滚咽出的字句:“以追求你的名义,喻梨,我喜欢你。”
喻梨这次终于跟他对视。
但她目光依然平静,仿佛笑话他都懒得。
沈砚在她平稳冷静的情绪里节节败退,胸口被一阵一阵苦涩又心酸的浪潮涌没,无意识放开她。
下一秒,喻梨忽然抬起腿,猛得给了他一脚,直接猝不及防将他踹进旁边的温泉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