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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他好爱养不熟的小混蛋。

樗萤眼眸弯弯,微抿樱唇,一个键一个键地敲着夏油杰报给她的电话号码。

她今天早上很高兴,能够像个普通学生一样坐在教室里上课令她开心,得到了新手机也令她开心,输着输着号码就歪在硝子身上玩闹,搂住硝子的脖颈亲昵道:“宝贝,call我。”

夏油杰看着樗萤,脸上现出好笑的神色。今早出门的时候他敲了敲樗萤的房门,哪知道她上课这么积极,醒得比谁都早。

“麻雀还好吗?”他问。

“很好的,吃了很多米。”樗萤道,“下了课你去我那看看。”

适逢风起,吹动花枝,细小的花瓣落在她乌油油的发上,夏油杰下意识伸手要替她摘去,却有只修长瘦削的手先他一步拂落花瓣,还顺带轻轻掐了一把樗萤的脸。

水灵灵的,很是软滑,大家都吃一样的饭,偏偏她偷喝神仙水,长得这么好。

“他们的号码都记了,我的呢?”五条悟道。

樗萤促狭地睐他一眼:“不要。”

让他吃瘪她就开心,加起来一个早上得了三个开心,她一扭脸躲开他的手,跟硝子手拉手往教室去。

五条悟抱臂立在夏油杰身侧,叹道:“难搞噢。”

“什么?”夏油杰问。

“樗萤,我未来老婆。”五条悟笑了一下,“就是我前两天要跟你说的那个,我跳进爱河,她没跳。怎么样,可爱吧?”

可爱是真可爱,可恶也是真可恶。

夏油杰眸光微滞,看一眼好友,须臾才道:“可爱。”

樗萤乖乖坐在课堂上。

她还带了笔记本来记笔记,但夜蛾正道讲的内容其实很简短,除开她已经在战斗中了解的,咒术师的等级,咒灵的等级,战斗之前要先放下结界“帐”等等,还讲了一下诅咒师。

“简单来说,诅咒师就是不守规则、胡作非为的术师,他们与咒术师为敌,有些甚至跟咒灵为伍,滥杀无辜,影响很是恶劣。”

夜蛾正道说完就要他们四个去打诅咒师。

最近有个名为Q的诅咒师集团很是活跃,他们的最强战斗力是一个叫“拜尔”的诅咒师,集团的其他人仰赖他,做了不少坏事,接悬赏咒杀他人也是有的。

“去搞掉Q的最强战力,顺便做个团建。”夜蛾正道道,“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团队的重要作用,我知道你们之中的某些人很厉害,但要牢记一点,只有你们四个在一起,才是最强的。”

今天辅助监督的车里格外热闹,一年级学生全载上了,满满当当,叽叽喳喳。

樗萤第一次跟硝子一起出任务,这两个都是辅助,樗萤放盾的,硝子是奶妈,队伍里最强的两个少年没有说话,反倒是她们在研究怎么俘虏拜尔,讨论得热火朝天。

“讲真,用五条悟换吧。”硝子道,“都是祸害,交换一下各除各的,岂不美哉。”

“硝子你这样说我就不乐意了。”五条悟道,“杰就不是祸害吗?把杰一起换走。”

“不约,不要攀扯,谢谢。”夏油杰道。

“别做梦了,你们俩一个臭屁一个装哔,我是Q的老大都不会要。”硝子道。

她用胳膊怼怼樗萤:“对不对?你要不要?”

樗萤笑嘻嘻地:“我也不要。我要你。”

她抱住硝子往她脸上啵了一口,车厢里陡然安静下来。

五条悟看着樗萤嫩嘟嘟的唇,颠了颠手机,少年怀春难免联想,当即将头转过去看窗外。

夏油杰还是坐在副驾驶,他盯着后视镜里的樗萤发呆须臾,在她看过来之前移开视线。

车里随后又热闹起来,因为辅助监督想起他给樗萤买了零食。

虽然不是樗萤上次说的糖饼,但毫无疑问,巧克力棒她也是爱吃的。

樗萤从辅助监督手里接过两根巧克力棒,毫不犹豫地把其中一根给了硝子。

她又把她自己那一根拆开,掰了一半给夏油杰。

五条悟不乐意了。

他摊开手:“我什么都没有。”

“你又不喜欢吃甜的。”樗萤道。

硝子哈哈大笑:“你要搞疯他,他最喜欢吃甜的。”

可樗萤想了一下,他在她面前几乎没有吃过甜的,大泡芙也好,甜甜圈也好,都是她在吃。

五条悟头一歪,靠在樗萤身上摆烂。

他向来气定神闲,只有把别人气死的份,报应不爽,终于也轮到他屡次三番受樗萤的气。

“还不是要先紧着你吃?”他闷闷道。

五条悟毛绒绒的白发蹭着樗萤的脖颈,有点痒,他身上的气息也萦绕在她鼻端,清新好闻,抱抱几次,她竟也习惯了这个味道。

樗萤把五条悟的脑袋推起来,他刚才那句话的语气蛮委屈,她良心发现,将自己那半截子巧克力棒从包装袋里往上推了推,放在他眼前:“那分给你一点,不许多吃。”

五条悟道:“我就吃一口。”

“你吃吧。”樗萤道。

然后五条悟坐起来,捉了她的手,低下头去一口将半截巧克力棒全塞进嘴巴里。

樗萤傻了,而硝子和夏油杰同时笑出声来。

五条悟吃掉了樗萤的巧克力棒,难得看她震惊到傻乎乎的模样,他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子,也想笑她,但很快就笑不出来,因为樗萤要生气了。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樗萤道。

她不理的第一个举措就是划清界限,原本坐在五条悟跟硝子中间,现在努力地往硝子那儿靠。

五条悟伸手一捞将她捞回来,逗老婆好玩,逗跑老婆一点都不好玩,他连声道:“我错了,真的错了,这些赔给你。”

他不知道从哪儿掏出那么多糖来,存货都掏光了,全塞在樗萤手里,樗萤不要,拿糖扔他。

“我就要我的巧克力棒!”她道。

她憋气憋得眼眶粉粉,但没有哭,谴责地瞪着五条悟,薄怒的脸如同三月桃花,还是好看。

“买,我们等一下就买。”五条悟道,“买大份的。”

樗萤道:“我现在就要。”

“走走走,不出任务了,我们私奔去买巧克力棒。”五条悟道。

最终是夏油杰看不过眼,把他那一半给了樗萤。

硝子也愿意给樗萤,但樗萤不要拿好姐妹的巧克力。

她吃到甜甜的巧克力棒,转怒为笑,趴在前座靠背上悠悠道:“杰真好。”

五条悟瞧她那区别对待的样,养不熟的小混蛋,可她转过头来用下巴一指他,得意洋洋的情态他又很爱。

人不能恋爱,一恋爱就贱格,换了任何一个人那样对他试试看,皮不给他扒掉三层。

“糖你不要,我自己吃了。”五条悟道。

樗萤伸手过来,把他的糖都装进自己的包里。

“严肃一点。”辅助监督道,“你们可是要去歼灭诅咒师集团的最强主力!”

话音落了,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在严肃。

夏油杰转过头去与五条悟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不屑。

这两株好苗子正长到意气风发的年纪,难免轻狂,却实实在在地有轻狂的本钱。

今天不是拜尔的幸运日。

作为Q里最强的成员,不接悬赏的时候,拜尔喜欢花天酒地,泡泡女人。

他刚经历一场宿醉,头痛地从旅店走出,想去找点东西垫垫肚子,忽然看见小卖店门口的箱子上坐着个迄今为止见过最美丽的少女。

那少女晃悠着腿,无忧无虑地把糖果倒在裙子上数数量,觉察他的目光便望过来,招招手:“这位哥哥,你来。”

拜尔觉得自己是鬼迷心窍,他真的走了过去。

樗萤收起糖果,仰头看他,轻声道:“你是拜尔吗?”

拜尔顿时警惕,他从不在生活中暴露自己的名字,显然来者不善。

但他又分明没有在樗萤身上感受到咒力,犹豫一下,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没有怎么样。”樗萤笑道,“我们找你有点事。”

“我们?”拜尔喃喃。

他一秒警醒,刚要逃跑,身后却已有咒灵袭来,一把抓住他升空。

这只咒灵长得也很丑,樗萤赶紧捂住眼睛。

拜尔被抓到小巷子里,看见头发一白一黑的两个少年在猜拳。

即便是第一次见面,拜尔依旧飞快辨认出了他们,不仅仅因为他们身上穿着高专的校服,还因为他们算是悬赏令上的常客了,尤其那个白毛。

五条悟在猜拳中胜出,颇不满意。

他松松筋骨,对夏油杰道:“这个太弱了,根本提不起劲来玩,不如让给你。”

夏油杰道:“我也不想要。”

拜尔勃然大怒:“你们以为你们在谁面前说话,去死吧!”

这么容易就动怒,他真不是一个成熟的大人。

不成熟的大人被五条悟打得落花流水。

五条悟揍人的时候,夏油杰走出巷子,去找自告奋勇当诱饵的樗萤。

樗萤借了小卖店的房间把便服换回制服,一边摸头发一边走出来,瞧见夏油杰,连忙问:“看看我头发乱不乱?”

夏油杰定睛看来,突然一凛,道:“不要动。”

“什么?”樗萤道。

她要是在这时转头,借小卖店的玻璃门照一照,说不定会吓一跳。

她身后不知何时跟了个黏糊糊的咒灵。咒灵的眼睛色眯眯盯住她,许多双手在她身侧游离,急欲触碰。

这是一只人们由于不可以涩涩而产生的诅咒,最喜欢漂亮女生,由于刚刚诞生,力量还不强盛,但樗萤看了肯定会怕,任谁看见个心怀不轨的丑东西站在背后都会怕的。

“你头发上有东西。”夏油杰道。

他一面说,一面朝樗萤走来,垂眸望着地板,并未看咒灵,以免被觉察视线。

涩涩咒灵一跃而起要吃樗萤,它离她那么近,一张嘴就能吃到,却就在这时,夏油杰上前一步拉住樗萤的腕,旋身将她护在身后。

他召唤的巨大咒灵无声破土而出,一口吞掉了涩涩的诅咒。

樗萤的手腕真细,肤如凝脂,被夏油杰的大手轻轻松松就扣住了。

他捉得她很紧,直到咒灵都吞完,听到她在底下轻轻地叫“杰”,他才发现他握她太久。

夏油杰松开手,听见樗萤道:“你刚刚祓除了个咒灵噢。”

他道:“我动作足够轻,以为你不会发现。”

“我只是不敢看,不是没知觉。”樗萤笑道,“谢谢你。”

夏油杰跟着笑了一下。

“那我头发上到底有没有东西?”樗萤仰起头。

夏油杰垂眸看着她。

不知怎的,即便她头发干干净净,纤尘不染,他还是抬起手,以指尖掠过她的鬓发。

完成了上午本该由他完成的事。

“只是落花。”他道。

第52章 去哪找像他这样的老公。

为奖励一年级学生打败诅咒师集团主力,夜蛾正道给他们放了一天假。

五条悟打算履约带樗萤到游乐园玩,硝子得知消息后表示她也要去,硝子去了,当然不能让夏油杰落单,于是夏油杰也去。

出发之前,樗萤把另外三个人叫到她房间去看鸟。

五条悟进门的时候,夏油杰和硝子已经在了。硝子拿着丝带在逗麻雀,夏油杰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看。

“樗萤呢?”五条悟问。

夏油杰淡淡道:“换衣服。”

他话音未落,樗萤就从盥洗室冒了出来。

宿舍里所有人无不眼前一亮。

樗萤今天穿了纯白的棉布裙子,搭配软软糯糯的绿色长袖小开衫,一头浓密乌发松松编成大辫子拢在胸前,辫子上缀了零星闪闪亮片。

“这个在太阳底下会反光噢!”樗萤兴奋地展示亮片,“好不好看?”

夏油杰道:“好看。”

他接话速度太快,令五条悟不自觉看过去,但见好友神态自然,与平时又没什么不同。

硝子当即不玩鸟了,跑过来问樗萤这怎么弄的。

两个小姑娘挤在一块儿嘀嘀咕咕,须臾硝子的两条小辫上也有了亮片。

能把自己拾掇得漂漂亮亮,樗萤很自豪,更令她自豪的是,养这么几天还没有把麻雀养死。

她凑到夏油杰面前邀功:“我厉不厉害?”

“是麻雀亲妈看到都会惭愧的程度。”夏油杰道。

五条悟这才想起来,夏油杰是有说过救了一只麻雀来着,没想到他把麻雀给了樗萤。

看樗萤跟夏油杰说话时亲昵的样子,他们倒是在短时间内变得很熟。

五条悟不甘寂寞,过去戳戳樗萤的肩,樗萤立马扭过头来:“干什么?”

“我给你看个好玩的。”五条悟道。

他把麻雀捉在手心,微微凝神,麻雀就在八目睽睽之下腾空,敦实的一团,两只小小的爪子迷茫地拨着空气。

“悬浮麻雀。”他道。

这句话不知哪儿戳了樗萤的笑点,她掌不住地笑出声,把麻雀捧下来,又把麻雀放回去,看麻雀呆呆地漂浮,玩得不亦乐乎。

这下轮到他们两个闹在一起玩,五条悟低眉看看樗萤,樗萤得逞,也会仰头去看五条悟,太阳正好,浮光跃入眼中,看着彼此的时候眼睛都是亮亮的。

夏油杰单手插袋,倚在桌边看他们。

他有些出神,忽而一哂,提醒道:“走吧,再等就晚上了。”

新开的游乐园很大,人头济济,空气里洋溢着欢声笑语。

草地上有许多雪白的鸽子,人跑过去,鸽子就会大片大片起飞,像扑簇簇的白浪,很漂亮,樗萤站在那里欣赏。

她看风景,殊不知自己也成了别人眼里的风景,确切地说,他们这四个结伴而行的高专一年级生整个儿就是道靓丽的风景线。

青春洋溢的高中生谁不喜欢呢?这一班还个个都长得那么好,各有各的特色,游客看花了眼,不知道先望哪个好。

樗萤看完鸽子,拉着硝子在游乐园里转来转去,兴奋不已,一会儿要去坐旋转木马,一会儿要坐碰碰茶杯。

她野心勃勃,可惜心有余力不足,身体条件不允许,玩一会儿就累了,坐在秋千上捧着水瓶喝水。

午后,户外阳光打眼,五条悟摘了墨镜,弯腰给樗萤戴上,旁边响起一片“好帅啊”的惊叹。

樗萤热得小脸通红,鼻尖冒汗,不乐意戴墨镜,把脑袋扭过来扭过去。

“你戴,我给你买冰淇淋。”五条悟道。

樗萤马上道:“要原味的,不要放果酱。”

她有模有样地把鼻梁上架着的墨镜往上推了推。

五条悟买完冰淇淋回来,樗萤早不在原地,只有玩了一圈也觉得累的硝子在那里荡秋千。

“樗萤跟杰抓娃娃去了。”硝子道。

五条悟走过去一看,果然是的。

他本想立即凑到夏油杰跟樗萤跟前,但走了两步,不知瞧见什么,速度渐渐放缓。

五条悟最终站定,沉默地望着不远处玩娃娃机的少年少女。

樗萤看上了娃娃机里的兔子,想要,自己抓不到,求夏油杰给她抓一个。

夏油杰是不会玩娃娃机的,他从前也没有女朋友需要他给抓娃娃,所以第一次抓没有成功。

他没有告诉樗萤他不会,凝神看了一下别人玩,然后开始抓第二次,第三次。

抓到了。

樗萤很激动,一下抓住夏油杰的手:“杰好厉害,谢谢你!”

她还想再要一个给硝子,夏油杰也给她抓了,看她抱着两个兔子无比满意的样儿,禁不住微笑。

五条悟没有见夏油杰对其他女生那样笑过,也没见夏油杰那样专注地凝睇一个人。

他没有瞎,还很聪明,知道好友眼中的温柔是什么意味。

五条悟还知道,夏油杰并没有横刀夺爱的意思。每次樗萤看他,他都会把眼里的认真压下去,表现得跟对其他人一样,虽然还是不一样。

这种难以捉摸难以表明的情愫,夏油杰不主动向五条悟表明,五条悟也不会表明。

五条悟倒没有因为好朋友对樗萤有点意思而极端愤怒,别扭是有的,然而别扭过后,他豁达地想,就算夏油杰追樗萤又怎么样,大不了公平竞争。

樗萤,他是不会让的。

五条悟豁达了一下,磨磨牙,还是觉出一点酸溜溜的意味。

他顶着张帅脸站在那里,旁边有小姐姐暗送秋波,他视而不见,只盯着雀跃的樗萤,突然把买给樗萤的冰淇淋咬了一大口。

小混蛋……跟杰抓娃娃好不快乐,他呢?他连她的手机号码都没有。

等樗萤和夏油杰回来的时候,冰淇淋已经被五条悟吃得精光,连雪糕筒都不剩。

樗萤分了一只兔子给硝子,逮着五条悟看来看去。

“你看什么?”五条悟道。

樗萤问:“我的冰淇淋呢?”

“没有。”五条悟看向别处。

“为什么?”

五条悟指了指樗萤手里的兔子,慢吞吞道:“我没有兔子,你没有冰淇淋,这很公平。”

樗萤大眼圆圆,觉得他出尔反尔真可恶。

四个人休息一下,把兔子放去寄存,继续游玩,行至鬼屋,三个人都想去,只有樗萤不敢。

见多了真鬼,她还是一样会怕假鬼,甚至恰恰因为见多了真鬼而更加怕鬼。

“你们进去玩,我在外面等。”樗萤道。

“那不玩了。”硝子道。

“为什么不玩?”樗萤才不要扫兴,“快进去,待会儿陪我去玩过山车。”

她把他们三个推进鬼屋,自己坐在阴凉的地方玩手机。

下午过半,开始有游客出园,但人还是很多,熙熙攘攘从她身边经过,不时会有人吹口哨叫小美女,樗萤理都不理。

一道又一道影子流过身畔,各自分散。

嘈杂的调笑声里,忽然有道平稳又熟悉的男声穿越人海,递进樗萤耳中。

那人叫道:“萤萤。”

樗萤猛然抬头。

她四处张望,什么都没找到,就在以为自己生出幻听时,看到纵横交错的人流中,站立着一个人。

那是个中年男人,宽和沉稳,长着一张樗萤最最熟悉最最喜欢的脸。

樗萤一下就愣住了,不敢相信,与他对望许久,才惊喜地叫出声来:“爸爸!”

千真万确,那就是她的爸爸,长着爸爸的样子,穿着爸爸的衣服,挂着熟悉的笑容,向她伸出手。

“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爸爸道,“萤萤不怕,我们回家,爸爸会保护你。”

樗萤站起身,一步一步朝爸爸走去,走没两步小跑起来,跑到爸爸跟前,一边喘气一边笑。

她想牵爸爸的手,爸爸却没有牵她,耐心地倒退着,如对待蹒跚学步的孩童一般,引她向游乐园维护区域走。

“爸爸,萤萤好想你。”樗萤激动又怀念,“你在家里有没有好好吃饭?我很好,在读书了,也会自己照顾自己,你不要担心。”

爸爸笑道:“萤萤,来。”

他一旦离她远些,就会向她伸出手,可总不让她碰到,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状态,将她带离人群。

樗萤跟爸爸说许多话,说自己很好,剩下全是问爸爸怎么样,让他发现自己不见不要惊慌,还有不要老是熬夜查给她治病的资料,对眼睛不好。

后来,樗萤说的话少下去,但她还是很开心。

维修区域的警戒线近在咫尺,爸爸轻松越过,示意樗萤:“来。”

樗萤应了一声就要过去,却在这时被人拉住手腕。

“别去。”五条悟道。

他庆幸自己来得及时,紧了紧手心的皓腕,告诉樗萤:“那是假的。”

樗萤脸上快乐的笑容消失了大半。

她看向爸爸,爸爸站在警戒线内对她温柔微笑,隔着一道薄薄的线,却像隔着天堑。

樗萤认真地看着爸爸,须臾,最后一点儿笑容也没了。

她抬起手,点向虚空,沉默片刻之后平静地道:“变回你原来的样子。”

此话一出,爸爸周身便掀起魔力的微波。

他还是笑。身份被揭穿,他面上却很释然,在变回牌之前,轻轻地道:“瞧,这儿离鬼屋够远,萤萤就不会害怕了。”

他旋即安心变回纸牌,飘到樗萤手里。

樗萤垂眸望去,是库洛牌【幻】。

她摸摸牌,突然低下头,呆呆地望着地面。

“樗萤?”五条悟轻声叫她名字。

他进鬼屋之后,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眉心直跳,跟夏油杰硝子匆匆走出鬼屋,果然不见樗萤的身影。

游乐园没有诅咒,就算有,也是小咒灵,不足以伤人。

三个人分头寻找,幸而樗萤没有离开太久,五条悟在空中一眼就看到她。

来得及时,也不及时——库洛牌是收了,可樗萤的情绪也明显不对起来。

“怎么了?”五条悟问。

樗萤没有说话,眼圈儿先浅浅地泛红。

她倔强地把唇抿了又抿,反复做深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这么努力,无非是为了不要哭。

但当五条悟在她面前蹲下,皱眉颇担心地看着她时,她对上他的视线,眼泪在眼睛里滴溜溜转了一圈就开始往下掉。

这不是撒娇的样子,也没有在作伪,她是真的伤心,紧紧攥着牌,好像个受伤的小孩。

上次五条悟不让抱把她惹哭,跟这次的哭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

这次樗萤哭得摧人心肝,很是凄惨,五条悟的心被无形的手抓了一把,一时茫然,想安慰她不知说什么好,张开嘴,只是像那张牌一样轻声叫她:“萤萤。”

“我知道。”樗萤哽咽着开口。

“我知道他不是真的。但我好想……”她死死咬住颤抖的唇角,低声道,“我好想爸爸……”

她已经努力没心没肺,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会想家。

想一觉醒来,爸爸说萤萤今天起得真早,今天医生说可以去外面走走,咱们一起散步去吧。

所以,假的爸爸也好。她想看看爸爸,不要爸爸保护她,只是面对面站着,爸爸对她笑,她也对爸爸笑。

她真的好想念。

樗萤彻底绷不住,呜呜地哭出声,泪如雨落。

五条悟马上道:“你家住哪里?我们不玩了,我带你回家。”

“我没办法。”樗萤更加伤心,哇地一声越发大哭,“我回不了家了,这里没有我的家,也没有我的爸爸!”

这真是离奇的话,据五条悟所知樗萤并不是孤儿,她做入学登记时的确写了有个爸爸,爸爸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如果一直没有家,又是谁把她养得这么大。

小姑娘细皮嫩肉,娇娇弱弱,可不好养,一定是被精心养育起来的。

五条悟没有反驳,也没有质疑,抱起樗萤,任她伏在他肩上哭,拍着她的背道:“好,我知道了,总会找到路回家,我带你回去。”

他抿了抿唇,在嘴里尝到苦涩的滋味。

这倒是种新奇的体验,哭的不是他,伤心的也不是他,但他偏偏如此难受,在她的眼泪里窒息,万劫不复。

喜欢一个人的代价注定是感同身受,心念动了,就不再自由。

五条悟把樗萤抱到椅子上坐,仍旧蹲下,看着她哭。

樗萤说了“这里没有家”那一句之后就不再提到回家,也不再闹说要见爸爸,推着五条悟,让他不要管她。

五条悟怎么可能不管,他在椅子前这块地扎了根,任樗萤怎么推都推不动。

樗萤使了一会儿的劲,放弃,她的力气本来就那么一点,要留来伤心留来哭。

她随后专心致志地哭,哭了很长一段时间。

五条悟守着她,眉头都快拧成螺旋,看着这泪包,想做点什么转移她的注意力。

他站起身:“我去给你买棉花糖,让他们做个可爱的猫头。”

他立马要去买,但只走了一步就走不动——手指受制,被樗萤的手指轻轻勾住。

樗萤刚才让他走,现在又不想让他走了。

樗萤今天也当了一个出尔反尔的人,或许她觉得惭愧,在五条悟探询地望过来时,慢慢将头别到一边,咬着唇垂泪,不肯与他对视。

老天,五条悟在心里喟叹,好乖,简直要命。

“我不走。”他道,“在这里陪你,不要怕。”

然而这之后,他使劲浑身解数,好话说尽,也不能让樗萤止住眼泪。

甚至于,樗萤都不再说话。

“你怎么样才能不哭了?”五条悟轻声问。

他掏出手帕替她擦眼泪,才擦去颤巍巍挂在眼下的泪珠,她看他一眼,新的眼泪又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无穷无尽。

樗萤把脸扭开,避了他的手,眼角潮红,鼻尖也红通通的,可怜得不得了。

五条悟真拿她没办法。他年少登峰,名声远扬,能够不眨眼祓除强大到恐怖的咒灵,却不知道怎样哄好一个伤心的小姑娘。

尤其这小姑娘还是他爱的,他唯恐踩雷,处处掣肘。

头疼。

樗萤掉着掉着眼泪,忽觉手上一暖,是五条悟伏过来,枕住了她的手。

他的头发很软,也很干净,白汪汪缠绕着她的手指。

真的好像小狗毛。

“告诉我吧。”五条悟轻声道,“我什么都会为你做的。”

他从不折腰,以为服软示弱会很耻辱,但对樗萤服软居然比他想象中容易得多,无比心甘。

伏低做小就伏低做小吧,她再这样哭下去,怕是要哭死。

樗萤摸摸五条悟的头发,突然又抽噎起来,抽抽搭搭地,终于开口:“我要、要吃爸爸煮的鸡蛋面……”

五条悟松了口气,抬头看她:“好。”

“面要煮得烂烂的……卧两个鸡蛋,上面一个,碗底一个……”

“好。”

“我还要好多好吃的,好*玩的。”樗萤抹了抹眼睛。

“都是你的,都给你买。”五条悟道,“现在要不要先吃个猫头棉花糖?”

樗萤含泪点头:“嗯。”

五条悟站起身,抚抚她的脸,笑道:“那不哭了,等下哭得太丑人家都不愿意卖给你。”

樗萤闻言拧他一把,哭道:“你乱讲,我这么漂亮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显丑的,你才丑!”

“是哦,我天下第一丑。”五条悟道。

夕阳里,卖棉花糖的大叔见一个帅帅的白发少年牵着小姑娘过来了。

他第一眼看五条悟,觉得这男孩子长得真是俊俏。

第二眼看樗萤,又觉得,只有俊俏成这样的男孩子才配得上这么标致的女生。

小姑娘美得天上有地下无,眼睛软绵绵地红着,像刚被惹哭过,越发显得可怜可爱。

大叔看了也爱,只恨自己早生十几二十年,否则也要豁出去追她一把。

于是在五条悟说要个猫头棉花糖时,大叔卯着劲儿做出了有史以来最完美的猫头。

樗萤咬了一口棉花糖,看见一辆卖热狗的车子过去,她想要吃热狗。

“买。”五条悟把钱包给她。

樗萤买了热狗,还要波子汽水。

五条悟不问她吃不吃得下,一边接过她手里的棉花糖和热狗,一边道:“买买买。”

原本是他领着樗萤的,最后倒成了樗萤牵着他到处走,看见个小摊就要买点东西。

她只管买,话却少说,成了个闷葫芦。

五条悟默默看着,直到樗萤又转了个摊要买糖,他才拿过她手里的钱包叹道:“伤脑筋,老公这个月的工资都要被你挥霍光了。”

樗萤一听,把钱包里剩下的零钱全抓出来全买了糖,然后看着他。

五条悟摸摸口袋,摸出来个硬币:“还有一百块。”

樗萤伸手来拿,把一百块也拿走塞给老板。

五条悟佯怒瞪她,然而瞪着瞪着,忍不住弯唇笑起来。

樗萤看了看他,低下头去。

不一会儿,她双肩微微抖动,再抬头也笑出来,还有瓮瓮的哭腔,可现在是真的破涕为笑。

买了那么多东西,她吃不下,全塞给五条悟,逛了这么久腿很累,她要他背着走。

“我告诉你,回去你就写一篇作文。”五条悟道,“标题就叫《我和我的怨种老公》。”

“回去就写。”樗萤环住他的脖子,“现在我想坐过山车……”

五条悟两手拎满东西,背着她调转方向:“坐呗。”

可当他走到过山车那里,樗萤已经睡着了。

“萤萤,老婆?”五条悟道。

樗萤不答,他就知道她睡了,这次没有像上次一样作死弄醒她,为了让她睡得更安稳些,他放慢脚步,走得像蜗牛。

这一幕落在跟了他们许久的夏油杰眼里。

夏油杰几乎与五条悟同一时间找到的樗萤。他看见她,但慢了一步,过去的时候五条悟已经拉住樗萤的手。

他没有打扰,默默跟着,看五条悟把樗萤抱起来,看五条悟哄樗萤,他们逛到哪里,他也跟到哪里。

如今樗萤睡了,夏油杰低声叹了口气,笑笑,只怪自己差了一步。

差一步,也是差。

但樗萤开心,已经挺好。

樗萤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烟火气。四周很暗,天上很亮,轰隆隆的声响,是游乐园的夜间烟火。

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

樗萤在五条悟背上抬起头,睡眼朦胧,看见旁边站着夏油杰和硝子。

夏油杰觉察她醒,立马望过来,对她笑笑。

樗萤也想对他笑一下,但她现在睡意未褪,还有点懵,问五条悟:“过山车呢?”

五条悟同样知道她醒,对她突然开口并不惊奇,回答道:“下次坐,下次我们还来。”

他顿了顿,接上一句,“下次你可要让老公给你抓娃娃。”

天上炸开好大一朵烟花,震耳欲聋。

五条悟的话湮没在欢乐的响声里,樗萤没有听见,她被烟花炸得清醒,抬头去看,被漫天稍纵即逝的壮丽震撼。

等烟花落了,她趴下来道:“好漂亮。”

五条悟侧过脸来看她。

“是啊。”他道,“好漂亮。”

游乐园一行,总结起来还是快乐的。樗萤回去吃饱睡足,振作精神,要继续好好地做她的辅助。

她随后惊觉,辅助什么辅助,明明找牌才是她的主要任务。

樗萤在房间里对着小麻雀忏悔自己的不务正业,没有忏悔多久,被敲门进来的五条悟薅去了他的宿舍。

“干什么?”樗萤道,“我等一下还要去吃午饭,很忙的。”

“在这里吃。”五条悟道,“老公亲自下厨。”

他翻了个小锅出来,樗萤看见他在宿舍里弄了些简易厨具。

“能做出什么山珍海味?我不要。”她道。

但当她看见五条悟熟门熟路地挽袖系围裙,开火煮面,把面条煮得烂烂,还煎了两个嫩嫩的溏心蛋之后,她的“不要”就吞回肚子里。

五条悟煮着东西,觉得很安静,回头一看樗萤已经握着筷子勺子乖乖坐好。

他发笑,等面煮好,规规矩矩地碗底一个蛋,顶上一个蛋,捧到樗萤面前:“吃吧。”

樗萤怕烫,却还是忍不住立马舀了一勺汤面放进嘴巴,果然烫得一哆嗦。

哆嗦之后,她尝到面的滋味,眼睛亮起来。

“像不像你爸爸煮出来的味道?”五条悟抽掉围裙带子,弯腰贴近樗萤,看着她问。

“像了八成了。”樗萤道。

她把面吹吹,一连吃好几口,又抬头看五条悟。

“小的时候,我吃了好几口,我爸爸会说,‘萤萤吃得真好,萤萤是我的骄傲,全世界最好的宝贝’。”樗萤道。

她说完,拿被水浸过一般软乎乎的眸子瞧着他。

五条悟抬手抚了抚她的脸,慢条斯理道:“别想了,面可以煮,话我是不会说的。”

“为什么?”樗萤道。

“我要做你的老公,又不是做你的老爸。”五条悟道。

“你很想做我的老公哦。”樗萤道。

“当然。”五条悟叹了口气,情真意切地道,“如果不做萤萤老公的话,我的相貌我的身材,还有美好的品德和美好的性格,甚至是灵魂都会毁了。”

樗萤扑哧一声笑出来。

“开心了?”五条悟道。

樗萤想了想:“一点点咯。”

“那开心的话,把老公手机号码存一下?”五条悟道。

第53章 终于等来了撞柱的兔子。

这之后几天,樗萤又分别跟五条悟和夏油杰组队出了几次任务。

或许是在游乐园抱过挺长时间的缘故,【替】牌乖得很,好几天没有捣乱。

五条悟老想带樗萤出去玩,樗萤刚开始愿意,后来就不那么愿意了,因为她还要跟硝子和夏油杰玩。

“跟杰有什么好玩?”五条悟恨铁不成钢地捏樗萤的脸。

樗萤打掉他的手,怡然自得地道:“许你跟杰玩,就不许我跟杰玩?杰可好了,又很温柔,又很耐心。”

五条悟眸色渐深,半真半假地醋,摘下墨镜把玩,悠悠道:“那杰温柔又耐心地跟你玩些什么?”

“不告诉你。”樗萤道。

她不告诉又怎么样,五条悟长着眼睛自己会看,一次单独出任务回到学校后,他发现三个好同学背着他聚在一起喝饮料。

他们三个窝在冷饮店的卡座里,硝子盯着邻座抽烟的不良少年看,樗萤和夏油杰坐在一起。

五条悟到来的时候,樗萤正在摆弄夏油杰的头发。

夏油杰留长的头发是她绝佳的玩具,他又果然那么耐心纵容,任由她将他随手扎的发揪解掉,改编脏辫。

樗萤纤细的指在夏油杰黑发间穿行,动作轻轻的。她乐在其中,嘴角噙着笑,偷偷给夏油杰的脏辫里缠一朵小花。

“好美哦。”樗萤道。

夏油杰知道她搞怪,他不在意,一边低头玩手机一边道:“等会儿玩好了别忘记把花摘掉。”

“嗯!”樗萤道。

她还拿了一枝花,想让夏油杰咬在嘴里,好给他拍照。

五条悟看他们玩看得怪躁的,过去把樗萤喝剩的半杯饮料喝了,对夏油杰道:“你这么惯着她,迟早把她惯得无法无天。”

五十步笑百步,夏油杰看好友一眼,从容重复道:“对,老惯着她的话,会把她惯得无法无天。”

五条悟听出他话里的揶揄,舔唇笑了一下,想邀请好兄弟出去干架,但这时候樗萤的注意力已经从夏油杰转移到他身上。

他喝了她的东西,她当然不干,扔了花站起来要他赔。

“我赔。”五条悟道,“请你吃芭菲。”

樗萤欣然同意,高兴地道:“我要吃草莓味的!”

她兴冲冲拉着五条悟去点芭菲,没忘了转过身来解下夏油杰辫子上的小花。

“谢谢你,杰。”她道。

夏油杰听她这声谢,无奈笑道:“不客气,你可以不用总是跟我说谢谢。”

“有吗?”樗萤茫然,很快笑眯眯道,“说明我懂礼貌。”

她把五条悟拽走,狠狠敲了他一顿,点了一个超豪华的草莓芭菲。

但她就没有跟五条悟说谢谢。似乎他对她好和她接受他的好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再自然不过。

夏油杰看在眼里,福至心灵悟了什么,倒也豁达,等店员把芭菲端过来,他大方地对樗萤道:“我也要吃。”

樗萤立马拿着勺子要分他,这时候硝子从不良少年那回过神,她也要吃,五条悟自然更要吃的,最后四个人分一杯芭菲。

“你老看他们干什么,看上哪个了吗?”席间,五条悟问硝子。

“怎么可能。”硝子道,“看他们抽烟而已。”

她也想抽抽看。

硝子很快躺倒下去,枕在樗萤腿上睡觉。

她盯着天花板,突然拍拍樗萤,道:“天花板上有只咒灵看着你噢。”

樗萤一听,立马捂住眼睛:“我们快走吧!”

“哦,爬下来了,在墙边了,沙发上了,就在你旁边……”硝子轻轻拍了下樗萤肩膀,“在这里!”

樗萤顿时不管不顾地惊叫起来,抱紧硝子就想逃跑,等她抬起头,发现他们三个都不知道笑成什么样了。

她抱着硝子愤愤地道:“我再也不要跟你玩。”

硝子有恃无恐,她知道樗萤不是讲真的,果然翌日傍晚,她去樗萤房间一叫,樗萤就跟着她走了出来。

麻雀在樗萤肩头跳来跳去,它早养好了伤,一直不肯飞走,樗萤把它带上,边走边问硝子要去干什么。

她才洗了澡,头发还透着润润的湿气,暑气渐消,晚风一吹,身上温馨的沐浴乳味道就柔柔飘散。

“记不记得你说过帮你治好麻雀,什么都答应我?”硝子问。

“当然。”樗萤道。

“今晚有流星雨,我们到顶楼去看。”硝子道,“我还要做一件好玩的事,你帮我保密。”

樗萤顿时竖起耳朵:“什么什么?”

她们两个爬楼梯上了教学楼的顶楼,硝子早早地在地上铺了一大块干净的布。

她没有马上坐下,去角落的废弃桌椅堆里翻找,居然翻出一瓶酒。

不是啤酒,就是正经的酒,喝了会醉的那种。

樗萤很惊讶:“怎么弄来的?”

她知道在这里,她们这个年纪是不能买酒,更不能喝酒。

“不准做的事情多了,太死板会活得没意思。”硝子用力拧开瓶盖,坐到樗萤身边,“我现在就想尝尝酒是什么味道。”

她坐到樗萤身边,倒了一瓶盖酒出来,低头闻闻,对樗萤道:“楼梯间有被子,如果我醉倒了,你给我把被子盖上再回去睡觉。”

“你怎么不让我把你搬回去?”樗萤问。

硝子斜乜她一眼:“你说呢?”

樗萤很有自知之明地不说话了,缩起双腿抱着膝盖,好奇地看硝子喝了一瓶盖酒下去。

硝子面无表情,“啧”了一下。

“怎么样?”樗萤问。

“不过如此。”硝子道。

她仰头对瓶吹了一口。

樗萤连忙道:“不要喝那么多!”

两口酒喝下去之后,两个人静静地等待硝子的醉意发作,但等了很久,硝子还是没事人一样。

“还敢号称第一次喝酒的人喝两口就会醉。”硝子道,“虚有其名。”

樗萤看硝子喝酒跟喝水一样轻松自如,起了一点求知的心。

她也没有喝过酒。已经活不到所谓的“最佳饮酒年龄”,那就无所谓在什么时间里尝试。

世间新奇玩意儿多的是,未必每个都能试试,但酒就摆在眼前,不尝一口味道,以后想起来也会觉得遗憾。

“我也要喝。”樗萤道。

硝子看着她:“确定哦?”

“确定。”

硝子不说二话,倒了一瓶盖给她。

樗萤接过来,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麻雀也跳过来看,看见她皱起脸,露出一种不喜欢的表情。

“好难闻。”樗萤道。

她闭上眼,把酒喝了进去,随即捂着嘴痛苦地找手帕,不小心咽了一些下去,但大半的酒还是被她吐在手帕上。

“好难喝!”樗萤咳嗽着道。

“是吗?我觉得不错,就是这个酒没什么威力。”硝子道。

旁边突然响起五条悟的声音:“好啊,你们两个偷跑到这里来做坏事。”

硝子抬头,看见不请自来的五条悟和夏油杰。

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这对好基友的眼睛,硝子道:“现在是女生的私话时间,想要加入先去自宫。”

“我自宫了,半个地球的女生都要伤心而死,杰自宫再死一半,全人类可要灭绝。”五条悟道。

“全人类就算死了也是被你烦死的。”硝子道,“快滚快滚。”

她这么说,五条悟和夏油杰反倒坐了下来。

五条悟坐在樗萤身侧,他靠近的时候,樗萤感觉空气里一股魔力的波动,不由得抬手碰了碰他的胳膊。

没事。

五条悟猫下来看她,琉璃般的眼一瞬不瞬:“怎么样,醉了吗?”

“才没有。”樗萤道。

她一说话,五条悟就扇了扇空气:“酒气熏熏,你变大叔了。”

“哪来的酒气!”樗萤气得要去拧他鼻子。

他们两个闹,夏油杰冲硝子伸出手:“给我来一口。”

硝子把酒瓶给了他,他仰脖倒了一口进嘴里,皱着眉咽下去。

眼前冒出两个脑袋来,五条悟和樗萤都跑来观察他。

夏油杰险些呛到,以拳抵唇,低声道:“不好喝。”

但他跟硝子一样,还想再来一口,便又仰脖喝了第二口。

这一口下去,他的眉头皱得更紧,脸上现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这个酒……有点变味。”他道。

樗萤新奇地道:“杰,是不是你开始醉了?”

五条悟马上道:“银行卡密码报一下。”

夏油杰无语道:“就算我醉了,味蕾也不会坏掉,这个酒莫名其妙变得很甜。”

“是吗?”硝子马上拿过来喝一口,惊诧地道,“真的很甜!”

樗萤看看夏油杰,又看看硝子,不是很相信,以为他们在合作骗五条悟喝酒。

五条悟果然伸手拿过酒瓶,他对酒没什么兴趣,对甜的东西有兴趣,结合一下,他觉得甜的酒还值得一喝。

他喝了一口,眉梢微挑:“这是酒?你买错了吧。”

“千真万确,我刚打开时是正常的酒味。”硝子道,“喝了也是酒。”

“那为什么没有一个人醉?”五条悟道。

“鬼知道,还给我。”硝子道。

五条悟不要,因为是甜的,他又喝了一口。夏油杰也喝了一口。硝子抢回来,喝了一大口。

樗萤被他们抢来抢去的行为勾得越来越馋,她的好奇心胜过对酒的讨厌,想看看酒是不是真的变得很甜,于是求着硝子,又得到一瓶盖的酒。

大家都看着她,她低头轻轻抿了一口,惊奇地睁大眼,把剩下的都喝了:“真是甜的!”

甜得很适口,好像喝饮料。

怎会如此?

樗萤身子弱,大家都不肯让她再喝,一瓶酒总共才没多少,剩下的那些,被硝子三人跟昨日分芭菲一样分掉了。

喝完,均神采奕奕,夏油杰说硝子买了假酒,硝子也觉得是,她决定明天就去举报那个卖她酒的无良商家。

说着说着,夏油杰和硝子发现只有他们两个在说话,再一看,樗萤出神地望着空气在发呆,而五条悟背靠防护网,居然睡着了。

夏油杰走到樗萤身边,叫她:“樗萤?”

樗萤没有看他,懵懵地道:“有一点奇怪……”

夏油杰又去看五条悟,推他推不醒,叫来硝子查看,硝子看了一下,震惊地道:“他……”

夏油杰瞳孔地震:“他死了?!”

“他醉了。”硝子道。她拍着大腿哈哈大笑,“五条悟醉了!这什么酒量!机不可失,快点拿水彩笔来给他画胡子!”

硝子找水彩笔的时候,樗萤还在发呆。

她没有醉,出神是因为越看那个被硝子随手一放的空酒瓶越觉得不对劲,总感觉有魔力的波,像涟漪一样一圈一圈荡开。

樗萤不知道自己没有醉,自我解释说是醉了,直到看见瓶口冒出个小小的人儿,才倏然睁大眼睛,瞬间回神。

无人知道的时刻,樗萤爆发了有生之年最快的速度,扑过去一把堵住瓶口。

小人儿掉进酒瓶底,蹦跳着抗议,踏破铁鞋无觅处,樗萤心跳得有点快,须臾,才低声道:“乖乖牌,变回原来的样子。”

酒瓶一阵摇晃,等她松开手的时候,一张纸牌从瓶子弹出,落在她手里。

借着月光,樗萤看清了库洛牌的名字。

是【甜】。

神奇噢,居然还有这种牌,还怪讨人喜欢的。

硝子满世界地寻找水彩笔,不死不休,楼顶没有,她就要到楼下去拿,夏油杰阻止不了,看她兴奋成那个样子担心是醉了,回头看樗萤目光熠熠,倒比硝子清醒。

他对樗萤道:“等我一下。”便起身去追硝子。

樗萤收起牌,这才注意到安安静静的五条悟。

他这么安静真是破天荒第一回,怪不得夏油杰以为他死了。

樗萤过去搡了搡他:“别装睡,硝子要给你画胡子了。”

五条悟还是不动。

樗萤在他跟前坐下,捧起他的脸,又捏捏他的脸,全无反应,这才相信他真的醉倒。

这好玩。

樗萤一下子来了兴趣,挠挠五条悟的下巴给他搔痒,又撩撩他的睫毛。

冰白的睫毛在月光下显得晶莹剔透,格外好看。

樗萤还想看看五条悟的眼睛,他固然有着无可挑剔的皮囊,处处上乘,但她觉得他全身上下最好看的还要数那双眼睛,蓝得纯粹,要是蒙了朦胧的水雾,一定很好看。

她戳戳五条悟的肩膀,叫他:“五条悟,五条悟。”

五条悟当然不会答。

樗萤想了想,又叫:“老公。”

还是不答。

那她就没什么趣儿了,捉起他的手,百无聊赖地玩他手指。

他的手真热,脸也很热,酒在血液里燃烧便发散成灼热的体温,又一阵夜风吹来,吹得樗萤好冷,她往他怀里偎了偎,满意地发现这是个很好的避风港。

樗萤又抬头看看五条悟。

她伸出手指,指尖点在五条悟眉心,慢慢描摹他的五官。

皮肤很软,线条也很流畅,嘴巴明明没有擦唇膏,却润润的,被月光映照出柔软迷人的色泽。

樗萤玩心大起,点点他唇瓣,小声道:“老公啵啵。”

余光里的天空突然闪烁起来,樗萤惊喜望去,发现果然是流星来了。

漫天流星明亮璀璨,安静又盛大地跳跃着,好像下了一场亮晶晶的雨。

樗萤看得高兴,双目放光,突然给一搂,脸颊旋即被柔软滚烫的双唇轻轻贴了下。

五条悟不知何时睁开眼睛,在看她。

他的蓝眼睛果然如她想的那样,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这让他的神情看起来纯真而懵懂。

但他分明又在笑。

好亲的唇弯起来,笑得颇为开怀,久候在木桩边,终于等来了撞头的小兔子。

“趁纯情少男酒醉骗吻,老公都记下了。”五条悟点点太阳穴,对樗萤轻声慢语,“可不许赖账。”

第54章 你可不许对我想入非非。

樗萤摸了摸脸上被五条悟亲过的地方。

按理来说,这时候女孩子要害羞一下的,但她是樗萤,所以她没有害羞,大眼忽闪忽闪地看着五条悟:“可你不是纯情少男啊。”

“我还不够纯情吗?”五条悟道。

“如果纯情的话,你亲完我,现在应该在哭。”

“我哭什么?你又不是仙人掌。”

亲都亲了,樗萤也没有不乐意被五条悟亲,窝在他怀里揉眼睛:“老公,我困。”

五条悟也困。他不会喝酒,的确醉得厉害,要不是本能让他在浓浓醉意中硬打起一分精神,真会错过捡老婆的好机会。

现在被樗萤感染,他的眼皮越来越沉,将她抱好,低声道:“睡吧。”

夏油杰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们两个挤在一起睡得正香的一幕。

流星雨还在落,线线星光,星光底下极配的一对少年少女相互依偎,麻雀缩在樗萤肩头也睡得蛮好,这是在演什么偶像剧。

夏油杰百感交集地站在那里,如果可以,他真想来一支烟。

他看了他们一会儿,少顷,走过去抱起樗萤背起五条悟,召唤了个会飞的咒灵出来,任劳任怨把这两个不省心的送回宿舍。

小麻雀被咒灵惊到,扑棱棱扇动翅膀,竟飞了起来。

它飞离樗萤,看夏油杰一眼,自由地往天际飞去。

夏油杰拖家带口地坐在咒灵背上,低头对怀里的樗萤道:“你养鸟的任务结束了。”

樗萤迷迷糊糊睁眼看看他,揪着他的衣袖:“杰。”

背上的五条悟也动了动,大动作地把他一抱:“杰!”

夏油杰被这两个人前后夹击,好气又好笑:“给我消停一点!”

翌日五条悟宿醉,他平日那么吊儿郎当,难得有臭脸的时候,头顶冰袋瘫在沙发上,像被抽走了骨头。

樗萤跟硝子救人去了,她打绷带打得很好的才能又一次被发掘,硝子表示很需要这么个得力助手,于是樗萤头也不回地跟硝子跑走,压根没有空理她的便宜老公。

空气里兀自飞来一罐冰咖啡,在五条悟跟前停住。

五条悟看也不看,抬手摘下咖啡,懒懒道:“你今天也没任务?”

“都出完任务回来了。”夏油杰在好友对面的沙发坐下,正色道,“我有一件事要跟你坦白。”

他语气这么正经,五条悟不由得拿下冰袋看他,冰袋融化,浸得冰蓝双瞳湿漉漉。

“什么?”五条悟问。

夏油杰道:“我曾经对樗萤有过好感。异性之间那种。”

五条悟露出天崩地陷的震惊之色:“哇靠,你真勇。”

他表现得这么夸张,夏油杰很是无语:“装什么装,你大概也觉察到了吧。”

五条悟讶色顿消,平静地道:“怪我过分聪慧。”

他接着道:“你现在不喜欢了?”

夏油杰坦然:“还喜欢,只不过是朋友层面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打算瞒你这些,所以讲出来。”

五条悟架起胳膊垫在脑后,看着天花板:“其实我不介意你一起追她。”

“她现在可是你老婆了。”

“我说之前啦!”五条悟道。他静默须臾,笑了笑,“谢谢你,杰。”

夏油杰道:“不客气,大恩不言谢。”

领受完夏油杰的大恩,五条悟就被叫去祓除咒灵。

咒术师这种职业高危又辛苦,但五条悟太强,做起来游刃有余,也正因为他太强,树敌颇多,多的是想弄死他的咒灵和诅咒师。

五条悟今天祓除完咒灵就碰到两个诅咒师,对方想偷袭,没成,被五条悟打飞八百米。

白发少年掏掏耳朵,神情散漫:“还爬得起来吗?我准备回去了。”

诅咒师趴在地上吐血,表示弟弟好厉害打得我好服气,等五条悟一走,他立刻面露凶光,恨恨道:“死小鬼……非给你点颜色看不可。”

他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我要花重金请人杀五条悟。请最好的杀手。”

五条悟回到高专的时候已经入夜,樗萤都睡了,他给她买了牛奶布丁,只好自己吃掉去睡。

睡到半夜,他被手机铃声吵醒。

五条悟睁眼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接起,放在耳边:“老婆,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樗萤当然知道现在几点,她半夜惊醒,硬生生撕了梦,现在还有点儿困倦,咬字咬得软绵绵:“你过来。”

“干什么?”五条悟问。

樗萤不答,挂掉电话,下一秒房门就被轻轻敲响。

她溜下床,光脚踩着地毯去开门,瞧见穿着整整齐齐睡衣的五条悟站在门口。

他一头白毛蓬乱,睡得东倒西歪,眼睛倒很亮。

樗萤打量他,他也在打量樗萤。

她的头发全散了下来,很长,浓密乌黑,越发衬得肤白如雪。她刚才势必做了好梦,睡得脸蛋粉粉嫩嫩的,颊边还有浅淡的压痕,可爱。

樗萤懒得跟五条悟废话,她过去抱住他,而他在短暂的一愣之后也明白估计是【替】牌的魔力又增强了,抱起她进房间,随手关上了门。

“我就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人,是不是?”五条悟道。

“你愿意是吗?”樗萤问。

她打了个呵欠,眸子水润润的,把头靠在他颈弯,低声道:“老公,我要睡了,你不许打扰我。”

“那老公怎么办?”五条悟道。

“你抱几个小时就可以回去睡觉了。”樗萤道。

她说完,发现自己浮了起来,有五条悟的臂膀在底下托着,没有掉到地上,却也没办法再碰到他。

樗萤睁开眼,见五条悟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他可真好看,笑起来的时候嘴巴软软,摆出这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总有点儿淡淡的邪气。

现在又是晚上,他真像一个上门迷惑小姑娘的男妖精,还是正值少年最鲜嫩的那种。

樗萤终于想起是自己有求于他,一个翻身轻轻落地,爬到公主床上,拍拍床边的位置:“那床分你一半,你睡这里。”

五条悟立马躺到樗萤旁边。

他动作倒是利索,但实际不算上一次交换身体的时候,这是他第一次睡女生的床,还是樗萤的床,于是他微不可察地赧了一下,随手摸到什么东西扔去“啪”地关掉灯,免得樗萤看见他的表情。

樗萤钻进被窝,抱住五条悟一条胳膊,道:“你不要对我想入非非噢。”

“我说我绝对不会,你信吗?”五条悟道。

“不信。”

“那不就得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五条悟静静呼吸着布满樗萤气息的空气,逐渐凝神静气,正打算入睡,旁边被窝一拱,樗萤探出脑袋道:“你真想了?你都想些什么?”

五条悟闭着眼道:“想我和你一起学习,做数学题。”

“你又骗人。”樗萤道。

她本来很困的,说着说着就不困了,催问他:“到底想了什么?说呀。”

五条悟磨了磨牙,被她这么一问,他也不困了,转头去另一边,望着黑黑的角落道:“想我和你一起看夜光课本,然后你把我这样,我把你那样,满意了?”

樗萤鄙夷地:“你真坏!”

她又闹着让他讲故事,要听着故事睡,五条悟胡乱讲了一个,她还要听。

这么下去还睡不睡了。

五条悟又讲一个故事,讲到一半,突然道:“别动。”

“什么?”樗萤问。

“有咒灵。”五条悟道,“就在你身后。”

樗萤才不信:“学校里面怎么会有咒灵?”

五条悟笑了:“谁告诉你学校里就没咒灵?那你回头看看。”

实际上就是没有咒灵,即便有,五条悟在这里,谁把谁生吞活剥了还说不定,但樗萤被戳中死穴,她不敢往后看,把头蒙进被子里,闷闷地道:“你坏死了,我要睡了!”

她再不肯把头冒出来,自然也不再问东问西,片刻之后果然睡着。

五条悟坐起身,把樗萤从被子里薅了出来,借着月光看她睡脸。

睡着的樗萤越发可人,睫毛软软耷着,樱唇微嘟,由于侧睡,一边脸颊挤得扁扁。

月光如轻纱将她当头笼罩,她便也浑身散发着淡淡光华,愈发像个小仙子。

五条悟挑起樗萤一缕长发,贴在唇边亲了一口,叹道:“真败给你了。”

这之后,樗萤跟五条悟在谈恋爱,逐渐成了高专一年级人尽皆知的事情。

说得夸张,其实一年级根本也没什么人。

班主任夜蛾正道终于也有了当普通老师的机会,听说学生早恋,他把五条悟跟樗萤叫来,看半天,觉得他们两个确实般配,只道:“不要耽误学习和工作。”

“听到没有。”五条悟对樗萤道。

夜蛾正道指着五条悟:“我说的是你!”

硝子在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倒没有太大反应,毕竟樗萤跟五条悟互换身体的时候她就听过伪五条悟的表白,如今她只是淡淡道:“白菜还是被猪拱了。”

樗萤的生活也没太大改变,不过在出任务的时候,她胆子倒是大了许多,被咒灵环绕,她捂着眼睛道:“小心我老公哦。”

咒灵又听不懂她的话,它们仍要吃她,手伸过来,还没碰到她就被五条悟的普攻轰没了。

天气晴好的时候,五条悟会拉樗萤出去约会。

樗萤坐在商业街一角吃冰。

她旁若无人,随性又自然,吃到有草莓酱的一块就会惬意微笑,甜甜的笑容吸引来几个其他学校的高中生。

小帅哥长得挺高,是校篮球队的队长,一见樗萤就走不动道了,在朋友鼓动下,过来想跟樗萤打个招呼。

他笃定樗萤没有男朋友,因为她太美丽,她的男朋友必须是一个令人望而却步的人。

他虽然不至于自负到认为自己完全够格,但相信还是有勉强一试的资格。

所有的信心,都在那个牵着气球的白发少年出现之后瞬间消融瓦解。

小帅哥站住了,呆呆看着五条悟。

高个神颜,过强的实力铺垫出他举手投足间的淡然与傲气。五条悟觉察到什么,抬头轻飘飘往这里看了一眼,小帅哥就知道自己输了。

他还以为,令*人望而却步的人很难找呢。

殊不知只要是相配的人,再如大海捞针,也一定会被彼此吸引相互靠近。

小帅哥怅然若失地走了,樗萤不知道,她从五条悟手里接过气球,高兴地道:“真是我想要的那个!”

“你给我什么奖励?”五条悟问。

樗萤想了想:“我给你买礼物。”

她昨天发工资了。这才合理,祓除咒灵这么辛苦的工作怎么可以没有工资,夜蛾正道把装着钱的信封递到她手上时,她兴奋得脸都红了。

腰包鼓鼓,小富婆的底气就足起来,要去买一点东西。

樗萤逛着饰品店,在琳琅满目的发饰区停下,她想给夏油杰买一条好看的发绳。

五条悟道:“我也要。”

“你又不扎头发。”樗萤奇道。

她挑了一根简简单单的蓝发绳,觉得好看,打算买下,五条悟伸手夺走。

“我的。”他道。

“那是杰的。”樗萤道。

五条悟道:“我偏要,我的头发长了。”

不知怎的,樗萤觉得他这话隐隐有点醋味,她悠悠道:“好呀,送了你你可要用起来。”

“当然。”五条悟道。

樗萤于是买下发绳送给五条悟,当场给他撩起额发,扎了个小揪揪。

事实证明脸长得好看怎样都好看,五条悟撩起额发,脸部轮廓陡然锐利起来,竟添了点儿成年人的帅气。

他要是用发胶梳个背头,换上正装,真就是西装革履的精英模样了。

“老公好帅。”樗萤道。

“当然。”五条悟道。

他也是个旁若无人的好手,一边牵樗萤,一边看手机,硬是顶着头上那个小揪揪跟樗萤逛完了整条商业街。

后来樗萤跟硝子出来玩,说起这一幕她就会笑。

硝子托腮看着她笑,懒懒道:“跟悟恋爱好玩吗?”

“好玩。”樗萤道,“但我还是觉得他喝醉的时候最好玩了。”

五条悟无意发现自己这个弱点之后再没有碰过酒,可惜了,他第一次喝醉时没给他画成胡子。

两个人聊着聊着,硝子起身去上厕所。

樗萤低头看手机短信,几秒钟后发觉对面有人影落座,想说硝子动作那么快,抬起头却看见个黑发青年。

说是青年,他的气质却已经不那么年轻了,浅浅的眼窝令他的面色看起来有些沉郁,唇边一道疤,很有故事感。

樗萤对上他的眼。

甫一对视,她便微微睁大眼睛。

好凌厉嚣张的眼神,目空一切,他整个人就像一把绝顶上乘的武器,吹毛断发,见血封喉。

“这位哥哥,你坐错位子了。”樗萤道。

“没坐错,我找的就是你。”那青年勾唇笑了笑,“你想乖乖跟着我走,还是被我打晕带走?我心狠得很,对小姑娘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樗萤想了想:“这是绑架吗?”

“这是绑架。”

“那我跟你走好了。”樗萤道。

她从桌子抽屉里拿出点菜用的纸和笔,给硝子留了句话,又抬头看他:“你叫什么名字?我要记下来。”

她这么淡定,倒令对方唇边的笑容越发放大。

那青年往后一仰,摊开臂膀靠在沙发靠背上,用下巴一点她,悠悠道:“伏黑。”

“伏黑甚尔。”

第55章 帅气哥哥是我的保护神。

他告诉了也没有用,根本没给樗萤记下来的时间,说完就要她跟他走,还没收了她的手机。

“我的手机是新的,你小心不要弄坏哦。”樗萤道。

伏黑甚尔居高临下望着她。

他真高真壮,站起来像一座巍峨的山,精炼到登峰造极的肌肉更是如山石一般遒劲,身材比例好得惊人,是值得拿放大镜好好欣赏还要啧啧称赞的程度。

这样好的身材,当个男模多好。

但男模恐怕又埋没了他。连樗萤这样战斗下水道水平的,都能感知到他的强大。

他不必亲自动手证明,甚至不必说,樗萤已经毫不怀疑他屈起两指就能把桌子来个对穿。

气场这个东西是很难讲的,它就是存在在那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如伏黑甚尔的强劲,又如樗萤的淡定。

“你担心手机,却不担心我杀了你。”甚尔道。

樗萤道:“你会杀我吗?”

“现在不会。”甚尔笑了一下,“但你要是再拿口红在桌底下写字,我会拧断你的脖子。反正不管你是死是活,对我都一样有用。”

樗萤眨眨眼,连忙把口红收起,狗腿地在甚尔眼皮底下把桌子底下的信息用纸巾擦了,乖乖道:“哥哥对不起,我错了。”

她跟着甚尔出了店子,看见一辆拉风的机车,不由惊奇地“哇”出声。

她以为按照电视剧里的流程,现在应该被塞进面包车里,居然还可以坐机车。

帅哥绑匪就是不一样,特立独行的。

甚尔扔给她一个头盔:“上车。”

樗萤戴好头盔,爬上后座坐好:“我们去哪儿?”

“谁在乎。”甚尔道。

他一拧把手,机车便像风一般疾驰,闪电似的穿行在街道上。

他开得很快,交警在后面追都没能追上,这个速度太刺激,樗萤怕被甩出去,下意识拉住了他的衣角。

甚尔望着前路的眼睛往后斜了一眼。

樗萤一开始有点怕,但坐着坐着,她就习惯起来,眯眼享受疯狂流动的风,感觉每个细胞都要随风飞起,直至躯体流散在无边无际的空气里,化为万物。

机车飒飒飒地开了很久,景色辗转,从闹市来到山区,又从山区开到闹市,最后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樗萤都感觉出东京了。

甚尔终于停车,摘下头盔往机车上一甩。

这头盔不好摘,樗萤摘得很慢,一边摘一边道:“我们到了吗?要打电话给我家里人要赎金了吗?可是我爸爸不在这里。”

她果然见甚尔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却不是索要赎金的,不知道对面是谁,只听甚尔轻描淡写道:“马上过来接我,地址发你了。”

过了一会儿,一辆轿车驶来,驾驶座上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见甚尔身边跟着个小姑娘,不由探头出来看。

“什么情况?”那男人问,“我以为你已经搞定五条悟了,怎么不务正业去把了个小姑娘?”

小姑娘倒真美,他情不自禁看了又看。

“上车。”甚尔对樗萤道。

樗萤才下车又搭车,好在她不晕车,顺从地跑到后座坐。

甚尔坐进副驾驶,对那男人道:“急什么?要钓鱼,先用饵。”

他们对话简单,却至关重要,樗萤听出这回绑架不是冲她来的,甚尔要的人是五条悟。

“我们只是同学,你抓我也没用。”樗萤道,“把我随便放在路边什么地方好啦,我自己回去,不会报警的。”

司机嗤嗤地笑起来,甚尔则道:“你这么说,你那个小老公不会伤心吗?”

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调查得清清楚楚。

樗萤见瞒不过去,只好趴窗户看风景,见那辆机车被孤零零抛在路边,道:“车不要啦?”

“反正又不是我的。”甚尔道。

“你们想勒索我老公多少钱?”樗萤问。

五条悟是很有钱没错,作为咒术界御三家之一五条家的少爷,他富得流油,穿衣用度是最好的,每个月高专给他发的那点工资充其量算作零花钱。

五条悟每次领樗萤出门,都极尽钱包带她吃好吃的,看来财不外露还是有道理,早知道就该不吃了又吃,樗萤想。

“不要他的钱。”甚尔道,“我要找他玩玩。”

“玩什么?”樗萤道,“我老公很厉害,你小心被打得很惨。”

甚尔目空一切,不屑地笑了一下。

他这个笑容樗萤很熟悉,五条悟面对挑衅的咒灵和诅咒师时也会这么笑。

樗萤不知道,甚尔将不同于五条悟曾经的所有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