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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 91 章 衍哥,难受

季卿偏头避开, 倒是没什么脸红的情绪,只觉得席沉衍这人做事太过出乎意料。

毕竟他那句话潜在的意思,是两人直接可以结束以对付喻纠为前提的诡异关系。

而席沉衍却把重点放在了他随口说的‘我和你在一起’上面。

不过, 季卿向来也不喜欢按常理出牌。

他笑了笑,没有丝毫犹豫。

当即手腕一转,扣住席沉衍的左手,用力一扭,将人死死压在驾驶座的车门上。

动静太大, 撞到了车喇叭。

嘟嘟响了一声。

季卿听着席沉衍的短促的闷哼,看着人稍显狼狈的背影,缓缓道:“衍哥,打不过人, 乱说话要被揍。”

结果,人没应声, 甚至于没什么下意识的反抗。

季卿奇怪扫去一眼, 席沉衍脑袋底下的车架裂缝映入眼帘。

随后反应过来, 估计席沉衍受不了这一撞, 晕了。

他动作极快的松开席沉衍的手, 将人拉过来查看,却出乎意料对上了一双黑沉沉的眸子。

有一瞬间,季卿察觉到了和楼思危别无二致的精神波动。

然而, 这种感觉只存在刹那, 就消失不见。

季卿将它归结于突发事件而造成的心神失守。

他回神, 固定席沉衍的脑袋。

询问, “……你没晕?刚才我没控制好力道,抱歉。”

“玄清。”

季卿被这称呼弄得愣了一瞬,而后被人抱住。

抱他的人看起来小心翼翼, 轻轻圈着,像是感受不到额头上的痛感,将侧脸贴上季卿温热的面颊,而后是类似满足的叹息。

“我找到你了。”

“……席沉衍,我们去脑科拍个脑部MRI?”这反应不正常。

对方没应声,像是不喜欢这个建议,收紧了圈着季卿的手。

说:“清清,别叫席沉衍。”

分明语气平静,季卿却品出了几丝嫉妒与酸涩。

季卿沉默一瞬,对自己没收着的力气有自知之明,是真怕一下把人撞傻了。

想了想,还是决定哄一哄席沉衍。

季卿就这个姿势,蹭了蹭席沉衍微凉的面颊,放缓声音。

“衍哥,你刚才吓我,我才没收着力气。乖一点,去拍个片子,我好放心。”

哄小孩的语气大概让某位成年的总裁先生很不爽,季卿能感觉到对方骤然停滞的呼吸,感受着人松开他,又猝然间欺身而上。

一个吻来得猝不及防。

季卿顾及席沉衍受伤,没躲开。

但到底,被这个与之前完全不同,过于激烈凶狠的亲吻,弄出火气。

趁着喘气的功夫,警告地喊了声,“席沉衍!”

结果,人更凶了。

血腥味在唇齿之间蔓延。

离得近了,血液的香甜铺天盖地般袭来,以至于季卿的琥珀色眼睛有片刻的失焦。

他压抑着诡异的饥饿感,艰难偏头,避开席沉衍不管不顾的索吻。

“你发什么疯?”

席沉衍短促地笑了声。

捏了捏季卿颤抖的指尖,顺着往上,轻轻将指腹落在氤氲着水汽的眼眸旁,看着细长的眼睫小幅度颤动,缓缓落下泪来。

漂亮又可怜。

他环住季卿,安抚般地抚摸季卿颤抖的脊背,知道这人最会忍,他又不忍人难受。

“清清,喝一口我的血,就不难受了。”

季卿听不清,胡乱拽着席沉衍的衣领,一扯。

车子晃动一下,两位成年男人的身形,显然将副驾驶的空间挤得一丝不剩。

季卿能感受到席沉衍手背鼓动一瞬的青筋,如火般的躁意,好似顺着相触的指尖,源源不断涌入四肢百骸。

有种五脏六腑都在燃烧的错觉。

“衍哥,难受。”

好像有人叹息一声,随之而来的是细密的吻。

先是脸颊,再是脖颈,小腹,而后顺着往下。

是什么解开的声音。

季卿按住乱动的手,无意识张开唇瓣,“席沉衍。”

空间静谧一瞬。

风雨欲来的紧迫感让空气都稀薄几分。

不知道过了多久,痛呼声传来,有人轻声说:“卿卿,我在。”

海城十月末的夜晚已经有着丝丝凉意,风卷着枯黄的叶子落在地上,被人踩了上去,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又顺着来人的动作,灌进袖口,听见一道稍显惊讶的声音。

“先生,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季少怎么了?”

席沉衍避开董管家准备搭把手的动作,将陷入沉睡的季卿抱在怀里。

“没事。”

他回答,额角的汗珠滚落,语气却平静,“拿一套他的衣服去我房间,把301车上的行车记录仪的储存卡收起来,放书房,不许人动。”

也不等董管家应答,席沉衍已经往二楼去。

董管家掀起眼皮,去看因为着急而未阖上的房门,回想着先生显然破了口子的嘴角,安排人去取储存卡。

犹豫一瞬,带着一管乳膏和席沉衍吩咐的衣服,来到先生的门口。

平日里做事稳重的席沉衍,卧室门却虚虚掩着。

电子设备传来的,特有的、失真的声音,透过门缝钻进耳廓。

“清清,别叫席沉衍。”

“衍哥,难受。”

乍一听没什么问题,里面的人却来来回回放了好几遍。

又不像是开心,因为那位回来时,虽满身狼狈,但仍旧保持冷静的人,此刻却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席沉衍也的确不平静。

漆黑如墨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注视着睡去的季卿,看着人随着金光的洒落,呼吸逐渐平稳,眉头舒展。

没有血色的唇瓣,一点点染上嫣红。

席沉衍想起来张倩优醉酒那天,季卿对他说的话。

“衍哥,如果是十八岁的我,应该会喜欢你这一款。”

在零碎的有关修真界的记忆里,他早已预料,或许十八岁的季卿已经喜欢上了没有席沉衍记忆的楼思危。

然而,即使对季卿的探究欲与掌控欲,几乎将他逼疯,他仍旧不愿意去主动追寻不全的,属于楼思危的记忆。

他想要知道十八岁的季卿是何种模样。

却不愿经过千年岁月的楼思危,得到丝毫有关属于席沉衍和季卿的记忆。

分明是属于同一灵魂,他们却排斥厌恶,恨不能生啖其肉。

席沉衍用掌心盖住血红的眼睛,感受着属于楼思危情绪一点点剥离,最后归于平静。

像是难以启齿的情愫和嫉妒也随风飘远。

他呼吸声有些重,嗓音有些哑。

“我不该晕的。”

许久,没传来声音。董管家才敲了敲门,等席沉衍应声,将乳膏和衣服在房间里放好。

叮嘱人早点休息,就离开了。

等第二天早上,季卿面色如常下楼了,董管家猛地吐出一口气,又突然一口气憋住。

动作太明显,季卿侧目,“怎么了?”

“……没事。”

董管家笑容僵硬。

他想,总不能说昨晚就你们俩这一副事后的样子,结合席沉衍那句后悔的话。他已经脑补了一堆爱恨情仇,你不愿意我强制的狗血剧本。

拥有老父亲的心态的人,多怕一大早季卿甩袖而去,独留自家先生黯然神伤。

季卿面色如常下楼,动作没有丝毫受伤的迹象,他下意识舒了一口气。

又想到了剧情走向,几乎本能往席沉衍的屁股看去,过于炸裂的想法,让他三观尽碎。

后悔自己怎么秒懂席沉衍口中的‘我不该晕的’。

可能代表主动累晕和被动弄晕,这两层意思。

“先生,药膏用了吗?还疼不疼,要不要叫医生?”

席沉衍在董管家苦涩的声音中偏头,碰了碰已经消肿的额头。

“没事,不疼。”

怎知这一句话后,董管家的表情更沧桑了。

又见季卿上前,担忧地拽过席沉衍的领子,说:“别憋着,疼要说,是我没控制力道。”

然后,别墅里的佣人发现,从昨晚开始就一脸担忧的老管家,如今整个人都裂开了。

他们好似能看见簌簌散开的灰尘,风一吹就不见了。

“没事。”席沉衍收回视线,捏着季卿的手,将人往餐厅带。

“等会送你去基金会还是画廊?”

季卿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指着原本挂着《血池》,如今空荡荡的墙壁问:“你把画撤下来了?”

席沉衍没急着回。

这种事,向来是董管家先接过话头,解释原因,他再说几句好话安抚人。

然而,这次管家的反应有些慢,缓了一会儿,才飘忽忽道:“老爷子喜欢,先生忍痛割爱。”

席沉衍挑眉去看,视线在话语突然变得简洁的董管家脸上的逡巡。

见人脸上的憔悴并不作假,说:“累了就休息几天。”

“……没事,心累,一会儿就好了。”

席沉衍不再多言,帮季卿拉开餐椅,等人坐稳后,将手搭在人的肩膀上,动作自然的亲了亲季卿的额头。

“爷爷喜欢,给他了。卿卿可以画一幅我的画像给我吗?”

被求画的人,有些惊讶,那双琥珀色眼睛微微睁大,似乎在疑惑为什么一晚上的时间,某位总裁先生更不要脸了。

季卿意有所指道:“头还疼吗?要不要去拍片?”

“……我脑子没问题。”席沉衍回。

季卿信了,被骂还能反应过来,说明人生活能自理。

这个话题来得快,去得也快。

两人默契的不去提昨晚车上有些过界的行为。

一时间餐厅只有碗碟碰撞和细微的咀嚼声,直到席沉衍接了个电话。

随后那人打开一个直播,放在季卿面前。

上亿的在线人数令视频有些许卡顿,许久,铺天盖地的“喻纠”弹幕才成功加载出来。

而后,视频里传来了喻纠的声音。

“很高兴大家来见证喻氏的捐赠仪式,历经数月,我已经将名下的固定资产全部变卖,总价值一千亿。”

屏幕里英俊高大的严肃青年倏然笑了,眉眼弯弯,连头发丝都透着温柔。

“我有一位善良又温柔的友人,受他影响,我将用一千亿成立慈善基金会,资助生活困难的学生、病患,以及因为不可抗力而受灾的群众。”

这话结束,屏幕卡顿一瞬。

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弹幕。

“靠,我还记得喻总发疯,夸一句某人就发一千的行为!”

“前面的!这怎么能叫发疯,这叫善!”

“友人秒解码,季家那位呗!”

也有不和谐的。

“神经吧,为了个男的,一千亿就随手扔了?”

“死恋爱脑,这会导致多少喻氏员工失业呀!”

“好烦,怎么都是和季某有关的男的,鱼塘这么大,你们不觉得恶心。”

当然,很快就有知道内情的人怼了回去。

“哪里叫随手扔呀!官方知道之后,好几个重要项目都给了喻纠。人捐了固定资产,喻氏又没捐,再起来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季家那位哪里需要鱼塘,就那张权威的脸往那一放,鱼都能自己找塘,随叫随到。”

“+1”

“+身份证”

“不过,这段时间喻氏和海城席家不是闹得很凶,这么一来,到底是喻纠危险,还是席沉衍危险呀?”

“别说,这段时间真的让我家总裁见识到了商战里的三十六计,天天用喻纠和席沉衍对打的案例,让策划部给我们讲解,会议不停呀!”

“我也!我甚至因为两拨人撒钱,0.01元畅玩京市海洋馆! ”

“我我我我!我在海城0.01元住了总统套房。”

最后是各类网友现身说法,不是免费吃喝玩乐,就是因为这波吃喝玩乐,赚了大钱。

等季卿反应过来的时候,屏幕上全是“季某上大分!”

季卿沉默许久。

席沉衍和董管家,都在那张冷淡的脸上读出了无语情绪,看起来想把还在侃侃而谈的喻纠揪出,教训一顿。

席沉衍笑了声,摸着人滚烫的耳垂。

说:“喻纠坏,别信。”

季卿掀起眼皮看人。

问:“你好?”

第92章 第 92 章 三人行呀!

季卿本以为按照席沉衍的性格, 这人大概会波澜不惊地说句,“是好。”

结果,席沉衍垂下头, 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

说:“卿卿,我也坏。”

声音很轻,让季卿联想到,不久前在季严俞办公室摔碎的陶瓷水杯。

“席沉衍,我们去拍个脑补MRI, 你真傻了,席氏这么多员工会失业的。”

“……不会。”席沉衍像是不介意被季卿说成一个傻子,一本正经解释,“合格的领导者即使不在公司也能令员工各司其职。我消失一个月, 席氏都不是乱。”

说这话的人看着成竹在胸。

不可否认,季卿会被这样自信的席沉衍吸引。

季卿拍了拍某位总裁藏在棉质衣料的小腹, 不介意提供一些情绪价值。

“很棒。”

说完就走了。

独留董管家看着向来冷静的先生, 因为季卿的轻轻一拍, 轻而易举的红了耳廓。

而造成一切的季卿, 已经坐在车里, 翻出手机,观看还未结束的直播。

其中,喻纠的捐赠仪式已至尾声。

他突然拿起话筒, 对着镜头说:“我知道你在听, 原谅我好吗?”

弹幕在刹那间如井喷般爆发。

现场也热闹到不行。

直播结束。

喻纠先是和在场的合作伙伴进行了不失礼貌的谈话, 婉拒了工作人员的合照邀请, 带着李琛余往休息室走去。

一时间铺着红地毯的走道,只有两人有规律的脚步声,已经李琛余不紧不慢地汇报。

“喻爷, 这次的直播很成功,网友的反响也不错,之前还对策划有犹豫的京市赵家也——”

声音戛然而止。

李琛余瞥了眼挡路的陈钰。

因着喻纠对季卿的特殊,他调查过和季卿有关的人,也自然知道这位曾经试图通过桑霁和季卿的特殊关系,引导网友网曝过季卿。

陈钰看向喻纠,笑道:“喻爷,你喜欢季卿,我想要席沉衍,合作吗?”

喻纠向来懂得利用身边一切可利用的人或物,加之这人对季卿的迷恋。李琛余几乎想不出喻纠拒绝的理由。

然而,本该同意的人,却是冷冷地睨了眼势在必得的陈钰。

威胁,“对付卿卿?命不想要了。”

只是此时,命不想要的人不仅仅是陈钰。

季卿也在薄荷画廊遇到了一位。

距离席沉衍将季卿送到画廊,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期间,季卿拒绝了张倩优明显地想要打听喻纠的八卦行为,又迎来了两位警察先生。

起先,张倩优还以为,两位警察先生,是为了10月10日晚上,发生的车祸事件。当即紧张得不行。

等知道是因为之前的两千万才舒了一口气。

然而,等她看到其中一位,又觉放心得过早。

因为来的是曾经拦过季卿,且对苏柯遇念念不忘的陆武麟。

张倩优在季卿耳边说:“老板,小心点,有嫉妒心的男人最可怕。”

季卿沉默了一会,问:“你为什么连发生在基金会门口的事都知道?”

“别大惊小怪呀,我和冯希因为有同一位难伺候的老板,经常保持联络的。这种小八卦,天天分享。”

被说难伺候的季卿,不是很想理张倩优,让人出去。

又眼尖地看着退到门口卧底女士,对着他的办公室拍了张照片,估计是要发给季严俞。

办公室里一度很安静。

两位在沙发上坐了一会的警察先生倒是先开口。

陆武麟道:“季先生,孙征死亡后,他父亲来局里闹过一次,我们也因此深入调查过孙征的社会关系,查到了之前的那两千万合同,是孙征和人一起设的局。”

一切话有人起头,后面的也容易说。

季卿靠着沙发,听着两位警察的讲解,大概是两千万合同的事源头查到了,但是因为嫌疑人是外国人,且逃到国外,暂时追不回这笔款。

他倒是不介意这个,毕竟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就他接手的季家的资产,足够填上不知道几个两千万的窟窿。

反而因为昨晚饥饿感结束后带来的疲累,以及并不关心的话题,弄得昏昏欲睡。

只是有外人在场,不好真睡过去。

季卿去拿桌面上摆着的白茶,试图让自己清醒。

却被刚结束讲述的陆武麟猛地揪住衣领。

他注视着季卿雪白肌肤上,清晰可见的吻痕,指尖都有些抖。

问:“你昨晚和苏柯遇在一起?”

近乎质问的语气,显然并不讨人喜欢。

更何况这人直勾勾盯着他脖子看,视线像是要把人洞穿。

季卿打开陆武麟的手,冷冷道:“交警先生,现在连我晚上和谁在一起都管?”

陆武麟没有纠正职位变化的意思,“苏柯遇的事,我要管。”

年长的警察去拉陆武麟的手,被挥开。

“昨晚你和谁在一起?”陆武麟指着季卿的脖子。

又对上季卿森冷的,仿佛风雨欲来的视线。

将抗拒和疏离写在脸上的季卿,像是不知道脖子上有什么东西。

冷冷道:“办公室有监控,我也不介意给警局送去一封投诉信。”

年长的警察冷汗都急出来了。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真闹出什么大事,又有监控在,陆武麟先动得手,家里再也关系也吃不消。

更别说刚刚他们还看过喻纠的直播,知道面前这人多招人喜欢。

“你和苏柯遇睡了?”

张倩优刚让喻纠在门口等,冷不丁听到陆武麟的质问,心中一惊,急忙回头去找喻纠。

哪有人的影子,只觉身边一阵风飞过,办公室的门就被人踹开了。

而喻纠,那位三个小时前在数亿观众面前道歉的人,如今脸色阴沉得可怕,拽着季卿的手腕。不顾人不高兴的表情,紧紧盯着季卿散开的领口处,殷红的吻痕。

问:“你和席沉衍睡了?”

年长警察“靠”了声,“三人行呀!”

秒懂的张倩优替自家老板“草”了声。

场面一度混乱得可怕。

话题中心却困倦地揉了揉额角,似无奈似困惑。

“我脖子上到底有什么?”

衣服都是席沉衍给他换的,季卿是真不知道。

人也在某些方面糙得很,洗脸刷牙后就下楼吃饭。

没人回答,喻纠脸上的表情更不好看了。

却还是恢复了些许理智,揉了揉季卿被他攥红的手腕。

“卿卿,累不累?”

喻纠的声音是故作委屈的调调,甚至于在场的另外四人眼睁睁看人掉了几滴眼泪。

“没关系的,师尊若是累了,徒儿帮你清理,你不懂那些事,受伤了要难受。”

这话指向性太强,众人都懂一些有关事后。

张倩优还好,见过喻纠追人的可怜样子,也就对人翻了个白眼。

年长警察左看看说话的喻纠,右看看官网对人雷厉风行的评价。

“这真是喻纠?!”

陆武麟有些恍惚。

张倩优推测,这人可能陷入了四人行的诡异想法中。

好在季卿还要脸,看出来喻纠没把和人睡过的话题当真。

反手扣住面前人的手腕,把人往休息室拉。

门阖上时,交谈声隐约传来。

“师尊,我来帮你。”

“……滚。”

门彻底阖上了。

隔音好,听不见外面的兵荒马乱。

饥饿感过后带来的困倦,让季卿几乎睁不开双眼。

他将喻纠的手甩开后,直接倒在大床上。

迷迷糊糊间有人给他脱掉鞋子,盖上被子。

以及仿佛能安抚神魂的声音。

“睡吧。”

窗帘被拉上,几近于无的滑动声让空间陷入黑暗。

独独手机屏幕特意被调暗的亮光,朦朦胧胧的打在喻纠冷沉的眉眼。

他找出许久不联系的微信,问席沉衍:“楼思危来过?”

过了不知道多久,席沉衍回,“嗯。你在画廊?”

喻纠没回,收起手机,心脏处曾经被季卿捅过一剑,本该早已愈合的伤口,如今竟有些隐隐作痛。

他盯着季卿看了许久,直到人醒来,才收回视线,收敛阴鸷换上一副笑脸。

“饿不饿?我让人带了碗海鲜面,还有永福茶楼里的芋头酥。”

“饿。”季卿实话实说。

穿上鞋,去浴室将洗脸巾沾湿,擦脸清醒。也顺便拉开衣领,看了眼引起祸端的痕迹。

一大片,领子不散开看不见,动作太大便显露无遗。

等季卿回到休息室,窗帘已经拉开。

下午三点的阳光投射进来,亮堂堂一片。

喻纠递上筷子,看人卷着面条往嘴里送。

“师尊,原谅我好不好?”

季卿掀起眼皮去看,说:“没什么原谅不原谅,我们两清,我不是你师父,你也不是我的徒弟。”

他像是看不到喻纠难过的表情,也不想分辨这里面是有几分伪装。

这徒弟惯会装乖,将人耍得团团转。

即使席沉衍不提醒他喻纠散尽家产,是为了一箭三雕。

季卿也不是全信喻纠的话。

“卿卿。”喻纠换了个称呼,“这个世界和修真界一样,规则之力势弱,空间缝隙越来越大。但是这里有季严俞,你不会像在修真界……”

喻纠说不出能让他呼吸停滞的那几个字,“不会像那时候一样对不对?”

季卿知道喻纠指的是身死的事。

吃完面后,没直接回答,意有所指道:“这个世界很奇怪。六岁后开始排斥我,想置我于死地,是妈妈救了我。之后是各种各样的危险,是季严俞在保护我。”

季卿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情。

可能于他而言,痛苦和挫折已经过去,只记住了妈妈和季严俞的偏爱。

“在我快满十八岁的时候,碰到了席沉衍的车祸现场,有一瞬间恢复了六岁时妈妈救我的记忆。太过猝不及防,我几乎没有犹豫,就救了在同一地点,即将遭遇车祸的席沉衍。”

季卿顿了顿,“现在想想,是有世界参与的痕迹。那辆SUV要的不是席沉衍的命,而是在等我。”

第93章 第 93 章 二十多度的天气,你穿高……

季卿的语气堪称平静。

喻纠试图找出其中的不甘和愤恨, 却什么都没有。

只是他知道,一些事不是如季卿口中那般云淡风轻。

那属于季卿的十八岁以前的人生,是浸润厚厚纸张里的, 铺天盖地袭来的恶意。

分明他的师尊没有漏出半分难过与苦痛,他整个人却被这几句话毫不留情地撕裂。

喻纠上前,不带任何欲望地轻轻圈住季卿。

“师尊,喻家人冷漠,从未教过我怎么爱人。我的爱全是师尊教的, 别丢下我好不好。”

“真把我当傻子呢?我教你的欺师灭祖,我教你的即使没有爱也要有恨?”

季卿从不内耗,他将喻纠的手拨开,一脚踹人膝盖上。

看着喻纠跪在地上, 价值不菲的西装染了些许灰尘。

“屡教不改,还想着忽悠我?”

下巴被捏住, 喻纠被迫仰头去看季卿。

看着人明艳的眉眼, 在落日的余晖下, 温温柔柔舒展着。又因为过于冷漠疏离的视线, 添了几缕漂亮的狠劲。

令人目眩神迷。

喻纠的呼吸不可控的加快。

倒是存了理智, 知道季卿不喜欢他这样,装模作样地痛呼一声。

“师尊,膝盖疼。”

桑霁来的时候, 刚好看到这一幕。

挑眉, 倚着休息室的木门, 评价, “这跪着泫然欲泣的小模样,和你师尊真像。”

喻纠不明白桑霁话里的意思,季卿秒懂这人指的是跪在季严俞面前的事。

瞥了眼视线探究的徒弟, 打开微信给桑霁发消息。

“你怎么知道?”

对方也不含糊,甩了一个视频过来。

季卿静音播放,赫然是心理剧当天晚上,他跪在季严俞面前的道歉视频。

看录制角度,是张宿做的。

“师尊,你们在手机上发什么悄悄话呢?”

季卿没理喻纠的阴阳怪气,拉着桑霁要走。

没走成,被人拉住。

拉住他的人问:“师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这次你不会像是修真界一般的结局,是吗?”

“……元喻,覆巢之下无完卵。”

天道残缺,空间裂缝愈大。

等两界融合,修真界倾压下,他总该给此世的人,走出一条活络。

喻纠松开手,看着熟悉的背影越来越远。

恍惚中面前浮现出季卿陨落的那一幕。

漫无天际的血,黏腻的,温热的,殷红的。

他却觉他的世界黑漆漆一片,空荡荡的感觉几乎将他逼疯。

直到熟悉的鹤唳刺入心脏,他才有落地的踏实感。

那时候他想:真好,即使师尊陨落,也不忘带上他一起走的。

“喻爷!”

有人喊了喻纠一声,他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薄荷画廊,在外面没有目的地晃着。

喻纠看向陈钰,摸出口袋里的烟,语气无喜无悲。

“怎么,给你师父的警告不够?非要我亲自将你送进去,又或者打断你的一条腿,才肯罢休?”

陈钰瑟缩一下,显然想起了喻纠的手段。

声音有些抖,“喻爷,你也看到了,季卿身边围着这么多人。你想得到他,我想和席沉衍在一起,我们是最合适的伙伴。我不会伤害季卿的,只要他们分开,他会很安全。”

这次,喻纠没有赶人离开。

陈钰壮着胆子,给人点烟。

细白的烟雾蒸腾往上,模糊了喻纠的面容,却清楚对上人狠厉的视线。

陈钰听见喻纠很轻地笑了声,尾音有些哑,“说说看。”

“说什么?”季卿拍开桑霁扣住他后脖子的手。

“玄霁,我不需要和你解释我这么做的原因,更不想探究你和张宿达成了什么协议,也大概明白舅舅只是基于给我多找些羁绊的理由,才做这些事。”

季卿没管桑霁冷沉的脸色,不轻不重地踢了踢驾驶座的座椅后背。

“去附近的商场,我要买衣服。”

司机看向副驾驶的经纪人,面带询问。

经纪人显然想给人找不痛快,像是没看见,只低头玩手机。

结果下一秒车辆急刹,手机当即飞出去,撞在前挡风玻璃上,带来牙酸的撞击声。

安全带一扯,经纪人的骂声和痛呼声一起响起。

司机不顾肩膀传来的疼痛,惊悚地往后座看去,对上了桑霁凌厉的视线。

那位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影帝,此刻整个人以保护的姿态圈住季卿,掌心揉着季卿泛红的额头。

掀起眼皮看他,语调很冷,“是我平时太好说话,才让你在闹市区不顾我师弟的意愿,偏头去询问副驾驶的意见?”

司机哪里敢应,呼吸声都快没了,冷汗爬上脊背,泅湿了浅蓝的衬衫,深一块浅一块。

实际上,平时这位好说话的影帝,在行程方面基本上不过问,经纪人说什么是什么。

以至于司机的第一反应,是询问经纪人的意见。

怎么会料到桑霁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更何况季卿看起来也没什么大事。

季卿按住桑霁乱动的手,问:“有没有撞到人?”

桑霁瞥去一眼,司机当即下车查看。

经纪人正在捡因反作用力掉进车座缝隙的手机,撩了撩,没拿到。

桑霁的话就过来了,“捡不到,就滚下去,明天也不用来上班。”

季卿在经纪人的道歉声中,拢了拢散开的衣领,“因为我不告诉你在心理剧那晚,我不这么做的原因,故意发火给我看?”

桑霁将视线放在季卿捏着领子的手指上,柔和眉眼,哄着人。

“没有,是他们做得不对,害你受伤。”

“……你也好意思说,我已经躲开,你不管不顾抱着我,反倒让我撞在你肩膀上。”

“师弟,关心则乱。”

季卿将桑霁凑过来的脸拍开,力气也不小。

被拍开的人也不恼,又凑过来。

安抚,“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好,我总该担心些。怎么一直拽着领口,哪里受伤了?我看看。”

这句话之后,车内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经纪人却眼尖发现,那位被人哄着的季二少,僵硬了一瞬。

而后颇有种先发制人的感觉,说:“看人胸口,耍什么流氓?”

影帝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季卿的异常,从鼻腔里哼笑出声。

说:“你也不是女的。”

季卿回:“你爱好男。”

他不知道这句话戳到桑霁的哪个点。

反正刚才还故意骂给他看的人,如今笑个不停。

以至于司机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大概是没料到他不过是离开短短几分钟,仿佛要杀人的影帝,怎么变成如今这副要笑岔气的模样。

桑霁见人回来,止住笑,一本正经问:“有撞到什么吗?”

季卿在司机的“没有”中,用空出来的右手,将桑霁因为忍笑而颤抖的肩膀推开。

“再笑滚下去。”

桑霁吩咐司机开去附近的商场。

而后偏头,在季卿耳边说:“想买什么衣服?我准备了很多。”

显然,季卿想起来在现代和桑霁初见,导致他尴尬地想让人把他的打晕的诡异服装。

所以,在进入服装店后,季卿拒绝了桑霁给他挑衣服的提议。

拿着随意选的几件衣服,将人关在换衣间的门外,并说,“我要吃水果,去买。”

桑霁果然走了。

回来时提着一整袋切好的水果,也看见换好衣服的季卿,以及师弟手腕上多出来的一条功德金光。

他挑眉,“二十多度的天气,你穿高领?”

季卿沉默一瞬。

桑霁品出了里面的欲盖弥彰。

店员小姐怕这单生意黄了,解释,“先生,这件衣服料子很轻薄的,现在流行夏天穿冬天的衣服,冬天穿夏天的衣服。”

季卿给为了业绩很拼的女士,投去赞赏的眼睛。

“把我换下来的衣服装起来,结账。”

桑霁还想说什么。

季卿不急不缓威胁,“再说一句,我就把你的墨镜和口罩摘了,然后独自离开。”

“我不拦你。”桑霁偏头避开季卿伸过来的手,握住多出来的功德金光。

问:“刚得到的?”

季卿无所谓应了声。

换衣服的时候,多的功德金光,被金闪闪控制着往手腕上缠。

旧衣服有经纪人拿着。

季卿和桑霁并排往外走。

两人走得快,又刻意压低了声调,经纪人听不清交谈声。

只隐约听见桑霁说,“……不要吸收……危险”之类。

而季卿只是冷淡地睨人一眼,下一句话倒是让经纪人听清了。

季卿道:“我哥估计要问我在哪,你拦着点。”

而桑霁的下一句话经纪人也听清了。廖

“真拦了,揍我的人是你。”

大概是这句话说得在理,季卿没有反驳。

不过,因为脖子上的痕迹,不好用蚊子咬作为借口解释,他还是不准备回家。

至于席沉衍那儿,去了他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脾气。

毕竟昨晚因为诡异饥饿感,而引发的事情,他早上起床时没想起来,经过陆武麟和喻纠的刺激,他已经全记起来的。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季卿拿出来查看,微信没切换,是衍发过来的信息。

“卿卿,晚上想吃什么?”

虽然这几个字看起来全然没有问题,但是结合这人这种事一般都是直接邀请的行为,季卿觉得这人在心虚。

季卿挑眉,回:“吃人头。”

大概是对面的人没料到是这种回复,微信界面上的‘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好久。

最后是简单的几个字,“我让人用我的照片做一个人头蛋糕?”

季卿试图推演这个场景,没成功,被膈应到了。

他在桑霁投来的探究视线下收起手机,没去理响个不停的信息提示音。

问:“去哪里?”

半个小时后,桑霁指着面前的别墅,回答季卿在商场的问题,“我们在现代第一次见面的别墅。”

经纪人和司机都离开了。

偌大的别墅里,只有季卿和桑霁两人。

季卿和桑霁打了招呼,打算先去吸收功德金光。

桑霁知道拦不住,只说:“吸收完功德金光,别急着出来,不然我不好忍。”

季卿奇怪看人一眼,像是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第94章 第 94 章(小修) 什么刺激,需要……

不过, 季卿也没有探究的想法,进了房间。

才发现,外面看着颇具现代气息的别墅, 房间内却是另一番景象,摆设和霜回峰别无二致。

季卿打开极具年代感的古朴衣柜,换上黑色宽袖里衣,才开始吸收新得到的功德金光。

金闪闪也识趣的松开季卿的腕骨,绕着季卿晃来晃去, 以备不时之需。

天色渐暗,路灯稀稀疏疏亮起。

有风吹过,拂过树枝,摇曳的树影零星洒在床上, 随着人起身的动作,缓缓贴在瓷白的肌肤上。

吸收完功德金光的季卿起来后, 将汗湿的发丝往脑后撩去, 拿着白天的买的高领上衣和响个不停的手机进了浴室。

他舒舒服服躺在浴缸里, 翻开手机。

微信没有切换, 衍头像上的小红点数字高得吓人。

季卿瞥了眼, 没打开,切换成属于季卿的账号。

哥哥的视频通话当即弹了出来。

他思忖一秒,用语音接通。

“昨晚没有和我打招呼, 去了沉衍家里。今天电话不接微信不回, 去了桑霁那里。”

季卿将手机调成扩音模式, 听着季严俞含着怒意的质问, 用刚清醒有些沙哑的声音回。

“哥,你凶。”

对面很明显停顿了数秒。

季卿笑笑,大概能猜测到季严俞想发火, 又因为这句话憋住,而造成的类似于憋闷情绪。

没忍住,晃了晃腿。

带起的水声拉回了季严俞的思绪。

他问:“在洗澡?”

“嗯,出了一身汗,不舒服。哥哥的语音我梦游也要接听。”

实际上,嘴甜的季卿,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多少表情。

反而因为泡澡带来的舒适感,软绵绵靠着浴缸,眼睑半垂,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然而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季严俞说,“我在门口。”

季卿沉默一瞬,条件反射遮住脖子上过于暧昧的痕迹。

语气尽量平静,“哥,我在洗澡,你总不好闯进来。”

“……你如果没说这句话,我不会进去。”

通话被切断,浴室门被敲响。

“卿卿,开门。”

“季严俞,你要点脸。”

显然门外的人面对弟弟时常没脸,继续敲门。

“一分钟,不出来,我踹门进去。”

季卿没有停顿,当即起身,拿起旁边的高领长袖就往身上套。

他想,也就是他顾忌着血脉亲情,才叫季严俞越来越过分。

他该拿出渡劫期修士的能耐,让这位哥哥吃一吃苦头,从而明白什么叫武力压制。

门外的季严俞垂眸看表,抬脚准备踹门。

浴室门却先一步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扑上来。

等他骤然暗下去的视野恢复正常时,已经躺在沙发上,弟弟屈膝跨坐在小腹。

头发还在滴水的人拍了拍他的脸,故作凶恶。

“季严俞,道歉,不然揍你。”

季严俞扫过弟弟穿着的高领长袖,不动声色的将掌心贴在季卿的腰上,淡淡道:“打。”

季卿也不客气,完全没有收力,握拳挥去。

咔嚓声当即响起。

沙发架子没支撑一秒,软塌塌倒了。

而被武力镇压的季严俞,只睨了眼脸颊旁,因弟弟挥拳而产生的大坑。

问:“闹够了?”

“季严俞,你没眨眼。这反应不正常,突然被攻击,眨眼才是正常反应。”

季卿软下腰,窝在季严俞怀里。

建议:“找舅舅看看,做一做心理测试,你这多少是有点变态的。”

弟弟的头发没擦干,蹭着脖颈,有些痒。

季严俞也没回季卿明显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才说得话。

他拍了拍季卿的腰,说:“起来,给你吹头发。”

被拍腰的人没拒绝,任由季严俞双手固定他的腰部,将他抱起,放在床沿。

吹风机的温度合适,哥哥的指腹在发丝里来来回回,让刚吸收完功德金光的季卿很舒服。

他盘坐着,双手圈住季严俞的腰。

抱怨道:“哥,我需要隐私,你坏。”

声音不高,又因为吹风机的声音,季严俞没听见。

倒是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的桑霁笑了声。

季卿眯眼,没做多余的动作。

却让桑霁读懂了里面的威胁,很识趣地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又看着正给季卿吹头发的季严俞,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将手搭在季卿的脖子上,似乎想探究被高领遮住的皮肤。

然而不过片刻工夫,就被季卿按住。

头发干了,吹风机停止工作。

季卿说:“胸口不用吹干。”

季严俞只当季卿这句话是表面意思,也没去问人这种天气穿高领的原因,像是看不见弟弟的欲盖弥彰。

“回家。”季严俞说。

季卿没第一时间回答。

倒也不是想待在桑霁这里,只是因为回家,脖子上的痕迹大概率会被季严俞发现。

于道修而言,想做的事,想说的话,自己能说服自己,便随意去做。

然而面对他人,季卿可以面不改色地随意谈论有关鱼水之欢。

面对季严俞,他不行。

就像他至今不敢让季严俞知道,在修真界,为了回家做出来的一系列该被哥哥教训的事。

也不敢让哥哥了解到,他出于担心季严俞同样穿越过来的原因,为了哥哥死过一次。

季卿不愿去想季严俞知道一切,会是何种心情。

就如同现在,不愿去想,季严俞如果知道他真的对席沉衍有好感,会不会害怕失去弟弟。

“哥,晚上有事,不回去了。”

季卿用脸颊去蹭季严俞衣服上的扣子。

被蹭的人沉默一瞬。

妥协,“可以,去沉衍那里,这里不行。”

因此,在一个小时后,季卿来到席沉衍的别墅时,表情并不好。

在送走季严俞后,只和人打了招呼,回了自己的房间。

席沉衍也发现,季卿在避着他。

特别是在之后,连续七天去公司找人,无论是冯希还是张倩优一致说季卿不在。

结果每次,席沉衍都能在季卿的停车位,看到不同颜色的车。

发微信也不回。

电话也不接。

实在被闹得烦了,季卿才会回句,“困,别发。”

两人像是同一时间忘记了手机的静音功能。

席沉衍不发信息了。

而季卿也会在转天随便回几条信息。

这一行为让张倩优看得啧啧称奇。

“你们这是调情还是吵架呀?”

季卿奇怪问:“不明显吗?”

张倩优发言:“调情!”

季卿补充:“吵架。”

几乎同一时间的说话声,让张倩优和季卿齐齐保持沉默。

好在新来的实习生敲了敲门,缓解了诡异的尴尬。

“季总,席总又送来一束花,还有一堆礼物,和之前一样拒收吗?”

算算时间,季卿和席沉衍吵架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海城二十多的天气也变成了十几度,街道上也没了穿短袖的行人,大多都加着一件风衣,或是稍微偏厚的长袖。

季卿收回放在过路人身上的视线,说:“算了,把礼物搬过来。”

然后,张倩优就看到冷漠到近乎无动于衷的某位老板,并不在乎形象地坐在礼物堆中,一点点拆着包装纸。

分明整个人都是疏离的,张倩优却能品出其中漏出来的小雀跃。

“这些礼物我知道席总哪里弄来的。”

季卿没去看张倩优,像是不在乎这事,但是耳朵动了动。

张倩优说:“是一个比较权威的慈善拍卖会,豪门里的人常去,不过都是安排助理去。随意选一两件东西,买东西的钱,通过这个拍卖会捐给身患重疾,没有能力治疗的病患。不仅能彰显财力,也能得一个慈善家的名头。”

“也就那一次,席沉衍不知道怎么了,亲自过去,弄得得到消息的总裁们都赶了过去。当时好不热闹,他们也看着人几乎把好看的饰品都拍下来了。”

张倩优努努嘴,说:“老板,你现在手里拿的胸针价值一千万。有钱人的世界,我是真不懂。”

季卿挑眉,提醒,“你出身豪门。”

张倩优靠了声,“还真是,连自己一起蛐蛐了。”

而在季卿收下礼物之后,席沉衍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来找季卿了。

这次季卿没避着,让张倩优去泡茶。

门阖上。

席沉衍没提半个月的事情,反倒点开手机里的备忘录。

“我找了很多你没吃过的餐厅,味道不错,要试试吗?”

季卿喝茶,没回答。

席沉衍换了一个备忘录,“这些地方很有趣,刺激和不刺激的都有,想去哪里?”

门打开了。

张倩优端茶进来。

听季卿说:“衍哥指得是什么刺激,需要去酒庄?”

席沉衍短促笑了声,像是没听懂季卿的意有所指。

先发制人,“卿卿,我错了。”

而刚刚还处于上风的人,显然对这种直白的道歉和讨好没有抵抗力。

偏头避开席沉衍伸过来的手,随手将张倩优放在桌子上的茶杯,塞进席沉衍的手中。

说:“喝水。”

席沉衍喝了。

递水的人反倒因为这个举动,眼睛微微睁大。

不明显,但是席沉衍发现了,问:“怎么了?”

季卿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摸了摸在心理剧结束后,重新戴在手上的,存放着喻纠半个神魂的手串。

就在刚刚席沉衍喝下茶水后,他清楚的看到,随着这人的动作,身上的功德金光争先恐后的往金闪闪那处钻。

季卿不动声色的拿起席沉衍放在茶几上的茶杯,递给人:“喝。”

席沉衍又喝了。

然后就对上了季卿明显大幅度发亮的双眼,像是看到了春雨过后,夜空中铅华尽退的繁星。

也在张倩优离开之后。

席沉衍见到了和往日完全不同的季卿。

这位看起来冷漠疏离的人,拿走他手中的杯子,又塞给他,等他喝一口水,又拿走了。

反复十几次后,席沉衍喝完了一整杯水。

他靠近人,将掌心贴在季卿的腰侧。

哑声问:“做什么,想玩游戏?”

季卿有些痒,躲了一下,又被人圈住。

第95章 第 95 章 也就在想108种姿势的……

圈住他的席沉衍像是觉察出了不对劲, 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说:“卿卿,不管你要玩什么,只和我玩好不好?不要去找别人。

席沉衍的语气有些古怪, 但是季卿对这种事向来不在意,只随意点头。

道家人又没什么言出必行的规矩。

只要能说服自己,下一秒反水不是难事。

他不愿做君子,唯一能让他守规矩的也只有季严俞。

如果真要抠字眼,席沉衍算半个。

季卿将席沉衍的手拨开, 淡淡道:“嗯,我听话。”

想着这人的确对他很好,不能欺负太过,安抚, “衍哥,这游戏也只能和你做。”

毕竟总不能突然变出一位和席沉衍这般的人, 身上全是谜团的功德金光。

结果席沉衍反而没有如季卿所料一般, 恢复正常。

反而凑过来, 将手放在他的脖颈处, 顺着往上, 强迫他抬头。

席沉衍说:“只能和席沉衍做。”

季卿小幅度眨眼,凝视对方沉沉的黑色眸子。

墨一般洒着,压抑的堪比深潭。

季卿轻轻“嗯”了声, 抱住主动送上门被薅的羊。

动作轻柔的拍着人绷紧的脊背, 感受着席沉衍逐渐放松的肌肉。

坏心眼道:“衍哥, 离远点, 你身上一股羊毛味。”

他好似看不到席沉衍举起手嗅闻的举动,也看不见人脸上疑惑满满的表情。

只听席沉衍说:“抱歉,赶来太急, 身上出汗了。卿卿,浴室可以借我吗?”

“……你随意。”

季卿起身,很有礼貌地将办公室留给席沉衍,先去茶水间拿了一袋子小零食,才来到张倩优的办公室。

她问:“席总走了?不应该呀?”

“他在洗澡。”

季卿回答,撕了一袋牛肉干慢慢咬着,然后就捕捉到张倩优明显越来越露骨的眼神。

都是成年人,一些带着颜色的直白暗示很好懂。

季卿将沙发上的抱枕摔在人过于离谱的脸上。

“乱想什么?”

张倩优大胆回:“也就在想108种姿势的事。”

好在后来同事将张倩优叫走了,才制止了这人孟浪的话。

热闹片刻间散去,季卿窝在沙发里,感受着张倩优办公室不算明亮的太阳光,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和舅舅在心理咨询室的谈话。

显然,喻纠和桑霁和他的情况并不相像想像。

师兄和徒弟穿越到修真界的那两年,现代的生活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而他却像是换了芯子,问题大到,穿越回来初见时,季严俞就发现了不对。

至于席沉衍。

不可否认,他怀疑过这人是不是楼思危,特别是在失控的那一晚,他有一瞬间察觉到楼思危的灵魂波动。

但是结合桑霁和喻纠的情况,又觉不对,毕竟穿越回来的前提,是在修真界的身死。

他和楼思危在后期见面必见血。

两人顾及着以往的情谊,开始还能收着力。但是基于性格特点,都是些表面上看着冷静,实际上真牵扯到修炼能够热血上头的人。

打得久了,到后面都是打出了火气,也就还存着些许理智,放弃使用灵力,改为拳拳到肉。

这样的楼思危,即使这人对他的确抱有超越友情和对手的情愫,季卿也不认为这人会做出什么自断生路的事。

按他对楼思危的了解,对方想办法复活他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在明确知道楼思危不会寻死,且这人修为称得上当世第一的情况下,季卿没有将楼思危和席沉衍画上等号。

这般分析下来,最不合常理的还是那位不知道从何处来的“季卿”。

季卿思忖数秒,拿出手机,搜索《仙尊炉鼎》,重新看一看他穿越的世界,分辨那位“季卿”是不是那本书里原先的仙尊。

忽略只适合成年人看的情节,季卿难得有些困难地在其中提炼出剧情框架。

和他的遭遇细节出入很大,大方向却基本相同。

比如说后期,喻纠和桑霁的确是把他关起来,但是又不敢对他真的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而书里,虽然也是一样的囚禁环节,但是里面的动词和名词几乎每一个字都是能屏蔽的程度。

有人推开门。

许是气息太过熟悉,又或者是季卿正仔细对比《仙尊炉鼎》和真实修真界的不同,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个人。

季卿继续往下滑动,书里来到“季卿”用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手段,从桑霁和喻纠手中逃脱,遇到了图谋不轨的楼思危。

接下来又是需要屏蔽的内容,但是季卿第一次见这么炸裂的楼思危,存了好奇的心思,没有快进,逐字逐句地看了下去。

然后没忍住,笑出声来。

直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笑声戛然而止。

“卿卿,在看什么?”

声音是从耳后传来的,这个姿势能够将屏幕看得清清楚楚。

季卿呼吸一滞,扫了眼满屏幕里的第一行。

“楼思危将季卿压在身下,不紧不慢褪去衣物,看着平日里冷静自持的仙尊染上薄红,连指尖都在颤抖”。

季卿强装镇定,按熄手机屏幕,先发制人, “季严俞,防偷窥膜就是为了你这种人发明的。”

季严俞的视线落在弟弟通红的耳廓,评价,“知道挺多的。”

哥哥的声音太过平静,季卿一时不好分辨,季严俞有没有看到《仙尊炉鼎》里面过于炸裂的内容。

他想,如果季严俞真的看见了,且在满屏都是该屏蔽的名词和动词,甚至于发现看文的人,和文里的主人公顶着一样的名字。

季卿大概会存了欺负人的心思。

在他纠结下一步是该把自己的打晕,还是将季严俞打晕时,观察了季卿许久的季严俞说话了。

“躺着玩手机,眼睛不想要了?”

季严俞将人抱起来,像是看不见弟弟舒了一口气的动作。

任由季卿将手搭在他的肩膀,在沙发上坐好,讨好般地蹭了蹭他的面颊。

季卿说:“怎么突然过来?要吃茶楼的点心吗?我让人去买。”

“我去买,回办公室等我,躺倩优办公室的沙发上,像什么样子。”

季严俞拍了拍弟弟有些红的面颊,起身离开。

办公室的门分明是透明的,季卿却觉在季严俞开门离开的那一刻,好似有阳光争前恐后地投射而下,打在人身上,连血液都变成了暖烘烘的温度。

半月来,掩盖在平静面皮之下的迷惘和顾虑飘然散去。

季卿很轻的笑了声,听哥哥的话,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然而见到不是已经洗完澡的席沉衍,而是端坐在沙发上的爷爷。

爷爷显然也看到他了,从鼻腔里哼了一声,道:“尊老爱幼呢?让我苦等了这么久。”

季卿挑眉,猜测季严俞是和季老爷子一起来的。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哥哥反而先跑了,也没有把老爷子来的消息告诉他,只让他先回办公室。

季卿随口应付几句,问:“您要喝什么茶?我给您泡茶。”

“你这躲人的招式,我年轻时用过很多次。泡茶的事什么人不能做,非要你亲自去?”老爷子眯眼,檀木手杖点了点左侧的单人沙发。

“坐好,别想着躲。”

“哥哥前段时间躲我,也是自己去泡茶。”季卿在沙发上坐好,总结,“家族传承。”

四个字连着季老爷子一起教训了。

他也不恼,睨了眼孙子,说:“洪峰做事的确不妥,严俞是个商场好手,他接手季家产业我更加放心。至于你——”

老爷子顿了顿,“严俞把大部分产业转到你名下,我也没阻止没意见。生意场上的事,我那大孙子拎得清。好东西给了你,他只会更加用心经营。季家在你爸手里,我还要担心撑不撑得起豪门的排面,在你哥哥手里,我完全不会担心。”

季卿挑了颗山竹,等着说了一堆好话的人说但是。

果然,老爷子话锋一转。

“但是,你和席沉衍、喻纠的事,是不是闹得太过。喻纠捐家产这事闹得满城风雨,人厉害,喻家不敢管,主家一脉人丁兴旺,和同性搞在一起也不碍事。席家主家一脉,不是被席沉衍送进去,出来无望,就是被那人搞得精神失常,扛不起大事。”

声音沉沉,颇有威严。却瞥见被训话的人满不在乎地吃着山竹,以至于尾音拔高,有点破音。

“席家那老头子天天给我打电话,问我是不是报复他年轻时抢了初恋这件事,才让你去霍霍席沉衍。”

季卿这才抬头,说:“没上床。”

季老爷子被孙子直白的话呛到了,闹了个大红脸。

“矜持呢?季家怎么生了你这玩意。”

季卿挑眉:“家族传承。”

又被暗戳戳骂了一句的季老爷子这次没忍,拿着手杖敲在季卿的小腿上。

“都是季严俞把你惯的!”

“……您要是担心席家传承问题,应该和席沉衍谈,找我做什么?”

休息室传来轻微的响动,季卿耳力好,分辨出是浴室门打开的声音。

老爷子还在继续。

“你以为我为什么找你?季家主家就这么几口人,是我能生还是你爸能生?又或是你那位去投胎的弟弟能生?”

“您去找季严俞。”

“……你以为,他为什么跑,把你丢下。”

季老爷子像是气到了,脖子都有些红。身后的助理赶忙上前,给人顺气。

又给季卿使眼色,生怕这位说出什么气人的话。

季卿也知道分寸,夸了一句,“您能看出来季严俞躲着,眼神挺好。他这次用的是去买芋头酥的借口,下次您防着点。”

显然,这句话在季老爷子这里完全算不上夸奖,脖子更红了。

助理也是第一次见到有季家人敢这么和老爷子说话,眼睛都瞪大了。

以往旁□□些人,在老爷子面前一位位和鹌鹑一样。

就是连季洪峰也是百般讨好,哪像这位,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总共说了七句话,有六句都是软钉子。

那位还在继续,“您实在想要后代,我懂一些炼丹,您和季洪峰一起努努力,也能生了。”

助理已经完全惊呆,听到老爷子粗重的喘息声,才回神赶忙给人塞降压药。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老爷子才缓过来。

季卿见人没什么大事,轻飘飘道:“您考虑考虑我的提议,我炼丹技术不错。”

而后,那位刚缓过来的老人家,再助理的注视下又缓了许久,最后像是妥协了,颇有些生无可恋。

“你劝劝你哥,我找的那几位相亲对象,人都不错。”

季卿没应,像是没听见,低头吃山竹。

季老爷子退了一步,“那你把玄清先生约出来,我请人吃饭。”

季卿挑眉,“人被家里逼着催生,等会就去跳楼,没时间吃饭。”

任谁都听出季卿是在胡诌,刚打开休息室的席沉衍却沉下来脸。

“好话坏话分不清?这话是能乱说的?”

季老爷子难得没在意季卿的休息室怎么出来了位席沉衍。

倒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等着席沉衍教训不听话的孙子。

他压低声音,给一旁的助理讲解,“这位,成年后手段也是厉害,面不改色地把主家那几位全送进了局子,任由那些弟弟妹妹磕破头苦苦哀求,也是不为所动。”

再喜欢季卿,豪门里骨子里的冷漠和利益至上却是不变的。

总不能席家那老头,如他这般倒霉,由着一群冷心冷情的人,生出了季严俞和季卿这两位特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