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意柠早就料到这男人的回答,只是刚刚还坏心眼调戏她,现在就一副性。冷淡。
果然这种坏男人,就是爽完不认。
这时身后的安秘说:“裴总,会议室准备好了。”
“柠柠。”
身侧传来冷感嗓音,冯意柠听到裴时叙说:“合作的事儿,跟着一起去趟。”
冯意柠按耐心下的腹诽,应了声,打电话叫任瑛上来。
去的是间小型会议室,很简单的一张方桌,在场参加的也不过是六七个人。
理念相合,又是熟人局,谈的进程自然很顺利,原来是谭则宣反过来推荐了她,主负责人讲解策划案,冯意柠笑了笑,朝着好友投去“合作愉快”的目光。
果然十几年的交情就是不一样,默契度满分。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冯意柠余光瞥到,以为是工作消息,下意识垂眸。
是裴时叙发来的消息:【领带忘你那了,晚上来取?】
冯意柠几乎是瞬间想起昨晚被她扯下来的深色领带,后来被男人放下后,被她不小心一起带进浴室。
这男人真的一点都不守男德。
光天化日之下,还在会议上,就给她发这种消息,莫名有种偷。情的感觉。
“小冯总,是怎么想?”
冯意柠抬眼。
看到裴时叙不动声色地摁灭屏幕,懒撩眼眸,漫不经心地朝她瞥来。
冯意柠脸颊微热,在桌底重踩了下材质讲究的黑色皮鞋。
坏男人,勾引她。
第36章
开完会议,冯意柠要回公司一趟,起身,谭则宣也正好打算跟着一起。
“一起走趟?”
冯意柠问:“不用留着多谈会?”
谭则宣还没开口,听到裴时叙不紧不慢地说:“谭副总,还有些事儿请教。”
“方便么。”
既然他们有事儿要谈,冯意柠对谭则宣说:“回头找个时间在公司碰。”
“你们聊,我先跟先任瑛一块走了。”
“柠柠。”
冯意柠刚走出两步,听到身后裴时叙叫了她声。
平常公事场合明明都叫小冯总的,冯意柠有些狐疑,面上不显地回头。
裴时叙直直朝她瞥来:“等公司完事儿,去接你?”
“?”要不是在场有人,冯意柠真的想用手背再探探这男人额头的温度,要不是她前不久刚探过,都要怀疑是不是真生病了。
有人围观的场面,冯意柠微弯眼眸,温声说:“不用,我等会自己回去就好。”
裴时叙说:“有事儿跟我打电话。”
“嗯。”
出了电梯,冯意柠察觉到自身侧时不时探来的目光,侧眸一看,果然从她的眼里看到大大的“哇哦”两个字。
任瑛说:“老大,好甜哦。”
“没想到裴总这种看起来的情爱绝缘体,私底下竟然这么黏人,他超爱。”
“……”
冯意柠心想哪甜了?全是工业制造,也不知道这影帝最近受什么刺激了?动不动就在人前秀恩爱,很反常。
反倒衬得她像是个难解风情的木头。
“回去吧。”
到了公司,孟思栀喝了半杯咖啡吊神,看到冯意柠回来,眼里几分省事的轻松:“我还刚想给你打电话来着。”
冯意柠听她语气是有事儿:“怎么了?”
孟思栀无奈叹了口气:“这年头就是怕什么来什么,越不想忙,事儿偏偏要来找你。”
“走吧,跟我出趟差。”
冯意柠问:“今晚吗?”
“当然。”孟思栀微顿,审视地问,“你有安排?”
“我的工作就是安排。”
区区男。色算得上什么,冯意柠反应很快地说:“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尽快就走。”
冯意柠回家收拾行李,去机场的路上听完短暂的汇报。
总算想起被遗忘的塑料老公,趁着去出差,可以肆无忌惮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你的老婆出差路上】
【领带先寄存在我这,等回来再宠幸某位冷宫老公】
冯意柠发完下车,轻翘唇角,反正她现在也不在跟前。
她和孟思栀在机场汇合,坐了最近的航班出发去淮城。
登机前,冯意柠才发现裴时叙竟然回了她消息。
【宠幸?】
冯意柠自觉忽略这条消息,手指点了点屏幕。
【起飞】
【别趁着我不在悄悄偷领带】
冯意柠和孟思栀一到淮城,倒头就睡,第二天旧友康希语特意来招待她们。
她们此行的目的是为玻璃画传统技艺的传承人而来,璃兔的重点项目进展顺利,其中一环备案需要这样契合理念的主题。
康希语说:“你们来的速度真快,不过想急,也急不得,这位是我爷爷的忘年交,他性格比较怪,看进眼里的就觉得事事都好,要是看不上眼的,那就惨了,多一句话都觉得讨嫌。”
孟思栀听得就觉得很难:“你觉得我们的胜算有多大?”
康希语说:“不好说,一半一半。”
“投其所好,可以试试看,就是年轻人可能不太了解。”
冯意柠说:“是什么?”
康希语有些犹豫地说:“钓鱼。”
这话一出,孟思栀突然笑出了声。
康希语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如果觉得很难,要不我去托爷爷,到老人家面前先说两句好话试试看?”
孟思栀忍住笑,给自己澄清:“不是,别被我吓到,我不是疯了。”
康希语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我就是在想,这么冷门的爱好,都被我们撞到,太开心了。”
孟思栀朝着身侧使了个眼色:“愿者上钩的柠太公,该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康希语问:“意柠姐,你真会啊?”
冯意柠笑了笑,解释:“打小陪老爷子练出来的,算是爱好。”
康希语说:“那正好,我回去就想办法给你们约下午碰面。”
孟思栀心口一块石头落下,连日的疲惫都散了点,她们其实也有两年没见了,算算时间这姑娘今年大四了。
“你今年就要毕业了,有没有打算来临北工作?”
康希语说:“已经投了简历。”
冯意柠猜了猜:“你未婚夫的公司?”
康希语有些惊讶:“就这么好猜?”
冯意柠说:“按照你的条件和需求,各方面都匹配。”
“实在是给的太多了,前景和薪酬都是最好的。”康希语说,“其实我很不想办公室恋情,但是想了想,我们之间也没有情,婚后估计各过各的,没必要为个男人影响自己的前途。”
孟思栀说:“言之
有理。”
康希语说:“思栀姐,还是你好,没有婚约一身轻松。”
“嘘。”孟思栀说,“不要给我立flag,我家母上大人听不得这话。”
冯意柠被逗笑。
康希语又问:“意柠姐,你跟那位怎么样啊?有没有觉得埋进了婚姻的坟墓?”
孟思栀打趣道:“怎么?小语,我看你很期待嘛。”
康希语说:“没有,我就是为我朋友打听一句。”
冯意柠说:“比想象中好些。”
其实平心而论,作为协议老公,裴时叙是很完美的,在各方面都待她很好,资金说拨就拨,技术团队说调就调,在外给足了她这个裴太太的面子。
就是气她格外地有一套。
孟思栀说:“别听某柠,嘴上一套,结果每天浓情蜜意,夫妻俩黏得跟什么样似的。”
冯意柠反驳:“没有。”
孟思栀说:“那你刚刚在回谁的消息?”
又觑着她的神情,了然道:“敢不敢给我们看对面那个人不姓裴?”
冯意柠心想还真不敢,就她和裴时叙那些聊天记录,她们敢看,她都不好意思拿出来摆在明面上。
孟思栀说:“肯定在聊小秘密。”
“她害羞了,给她点面子。”
冯意柠:“……”向来在外口头上不吃哑亏的冯大小姐,头次知道什么叫哑口无言,
孟思栀逗够了人,很是心满意足,转而问:“你呢,没想过换一个?”
康希语说:“我打算去临北的时候,找他把证领了。”
孟思栀说:“还没领,可以反悔。”
康希语说:“我已经给他发消息了。”
“?”孟思栀惊讶,“这么草率的吗?”
康希语说:“顺手的事,反正早结晚结都是结。”
“是不是,意柠姐?你当初什么感受?”
两道目光扫来,冯意柠手指顿住,本来听两人聊得火热,才垂眸看了会工作消息,结果就是碰巧回了个消息。
就有这么巧。
孟思栀打趣:“这你还用问吗?”
康希语说:“我觉得不用。”
冯意柠不动声色地把屏幕摁灭,只当没听到:“则宣哥哪天到?”
康希语问:“则宣哥也要来?”
孟思栀笑她:“小迷妹这么激动啊?”
康希语连忙挥了挥手:“不要提黑历史,小时候不懂事,自从经常性被回忆我跟不下十多位的哥哥说过,长大后要当他们新娘的事后,我觉得很需要一瓶失忆药。”
冯意柠被逗笑:“你有跟你的未婚夫讲过吗?”
康希语认真思考了会:“这不好说,小时候好像是有见过一面,这要取决于他当时的颜值。”
孟思栀好奇:“那他当时颜值怎么样?”
康希语说:“我那时候太小,记不清了,不过后续我都没惦记他,估计是跟传闻名不符其实吧。”
冯意柠说:“见见就知道了。”
之后冯意柠托着康希语的关系,总算约到那位老人家,陪着钓了几天的鱼。
而远在临北,裴时叙淡瞥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报道。
陈初旬说:“时叙哥,没想到竟有一天你也会沦为冷宫弃夫。”
裴时叙唇角微扯:“捕风捉影的事儿。”
嘴是够硬,谢从洲口吻几分懒怠:“男人啊,矜持着矜持着,就容易丢老婆。”
裴时叙起身。
陈初旬看着高大的背影:“这就走了?”
薄蔺舟旁观了热闹,朝着他说:“生意场上吃了亏,就往口头上讨,净说不爱听的。”
“也不怪人不乐意跟你待一处。”-
总算是顺利地把合作敲定的那天。
据孟思栀事后在餐局上添油加醋地回顾这一事情,老人家是第一眼就瞧着有缘,越看越喜欢,虽然不排除是瞧上了这姑娘莫名吸引鱼的体质,甚至想把自家外孙介绍跟她相亲,只是听说已婚,才惋惜作罢。
“咳、咳。”冯意柠稍稍清了清嗓子,示意这姑娘别扯远了。
谭则宣是第三天到的淮城,笑了笑,跟这俩姑娘见了一天的合作方,晚些时候还要当人形保镖,安全护送这两位姑奶奶去江边看烟花。
孟思栀说:“听说每年两次的江边烟花表演,次次都很盛大,我前两年来了趟,没来得及看,还觉得有些遗憾。”
冯意柠也说:“我出国前见过一次,记忆很深刻。”
孟思栀垂眸看了眼,眉头突然轻皱,突然有些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在座的另两个人,对她这副时不时疯一会的行为习以为常。
孟思栀忍了会笑,把手机推到面前:“这位F姓大小姐,来亲自看看有关您和绯闻男友的大作。”
冯意柠大致扫了眼,不过是关于某位已婚的F姓小姐和刚回国的T姓先生,借着出差工作,实则暧昧暗渡的大作。
孟思栀忍了会,还是忍不住了:“不是,这群无良小报到底怎么回事?”
“退一万步来说,明明是三个人的饭局,三个人同行谈生意,三个人的私交,只把我一个人截了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某位M姓大小姐是吗?”
谭则宣说:“需要我处理吗?”
冯意柠还没开口,就听到孟思栀说:“行了,不用我们劳心,这帖子已经阵亡了。”
“不会是你老公干的吧?”
冯意柠觉得不是,只垂眸看消息:“他哪有空看这种边角小料?”
“哦,好吧。”
孟思栀嘴上虽然这样说,却朝着谭则宣努了努嘴,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意味不明的目光。
果然没等几秒,冯意柠起身,只留下句我打个电话。
孟思栀说:“我赌是打给她自认为的塑料老公。”
谭则宣也说:“附议。”
冯意柠到露台才拨打电话,很快就接通:“喂,我发了好几条消息,你没回我。”
“就是想跟你说声,明天回去。”
那都是她摸摸的正当要求,绝对不允许这男人装作看不到。
话音刚落,传来闷在喉咙里的低咳,很克制压抑。
“知道了。”
冯意柠微顿,听出来男人嗓音里不自然的沉哑:“你生病了?”
这个工作狂,这个点不会还在加班吧?
又问:“你在家吗?”
“柠柠。”
“嗯?”
“忙工作吧,和谭副总的合作是重中之重,我在回家路上,不过是生病,睡一觉的小事儿。”
“……?”
好体贴、善解人意的一段话,要不是冯意柠足够了解他,都要以为这男人是站在成功女人身后的贤内助了。
不过听到工作狂在回家路上,算是好消息,犹豫了几秒,也只是说:“那你叫医生来趟,好好休息。”
回到餐桌旁,冯意柠又想到这人向来性子冷,工作狂一个,不是很喜欢家里有旁人在,不会这时候已经烧糊涂了吧?
她忍不住说:“我有个问题想问。”
“问吧。”
“请问。”
冯意柠这才问:“你们觉得当一个人开始说一些不符合平时的话,做一些不符合平时的事儿,这说明了什么?”
孟思栀直视她:“病入膏肓了。”
谭则宣也说:“无药可救。”
冯意柠对上两道目光,不解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孟思栀审视地瞥她:“你别告诉我是想老公了?你刚刚是不是打电话给他?”
“是打给他。”冯意柠说,“我只是意外得知他生病,正常的关心而已。”
孟思栀了然:“哦,某柠啊某柠,知道了家里老公生病就坐立不安了?”
谭则宣说:“给柠柠点面子。 ”
又说:“这里其实也就剩点收尾。”
冯意柠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起身:“我回去一趟,主要是怕资方爸爸不小心烧坏脑袋,那我得多吃亏。”
“懂。”
“明白。”
“……”
冯意柠觉得跟他们完全没法交流。
……
冯意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家的,感觉就只能用鬼使神差四个字形容。
客厅里没开顶灯,沙发边只开了盏落地灯,在地板上投映淡淡的橘色光芒。
冯意柠轻手轻脚地走去,这才发现男人稍稍后仰,阖着眼眸,身上衣服换过了,瞧着是洗漱完的模样。
茶几上还有拆封的药和水杯。
冯意柠稍稍俯身,用手背贴了下额头,确实烫。
手指轻点了下鼻尖。
“叫你不正经,还在会议上说领带,现在报应来了吧。”
平时一碰就会醒的男人,到这会还没半分动静,看来是有些严重了。
冯意柠一时没起身,心想这人确实长得好看,这眉毛鼻骨,轮廓线条流畅利落,她速写都难得一见的顶级骨相。
此时阖着眼眸,浓长眼睫在眼睑处落着几分阴影,平添几分柔和。
给了这么一副极品的天菜脸,却配了这样倨傲恶劣的性子,上天造人时真是公平。
等冯意柠起身倒了杯温水过来,发现裴时叙醒了,朝她瞥来。
“不是说忙工作,怎么回来了?”
这话说得她好像很不近人情似的,毕竟家里有个病人,她在外也不怎么放心。
再说她的合作大体都谈好了,剩下那些事儿完全可以交给底下人处理,也是她一直是个操心的命,想着也不差一两天。
冯意柠还没开口,就听到句:“舍得留谭副总一个人应对?”
“有什么舍不舍得,人家是成年人,比我还大三岁。”
冯意柠没怎么在意,坐到旁边,把手里的温水递给他。
“裴先生,你不要总把比你小的人,当成不懂事儿的小朋友。”
“人家比你成熟,会照顾自己多了,也不知道哪个真的老男人,生病了还强撑着,吃了药还在沙发上睡着……”
裴时叙喝了水,唇角微扯:“你的朋友,自然是一句都说不得。”
“护得倒是紧。”
“……?”冯意柠都思考不出来这话的逻辑性,牛头不对马嘴的,她只是对这男人的行为实话实说,到底护谁了?
她狐疑地问:“你真的有吃药了吗?”
说胡话都这么严重了。
“反正你就会气你的老婆。”
没等回答,冯意柠说:“特意回来看你,还不懂得感谢。”
裴时叙薄唇微启:“特意?”
冯意柠说:“对啊,赶最近的航班,又晚又困,收尾工作也放着了,本来约好今晚去看的江边烟花表演,也没有去,回来临北还下雨,我的衣服都淋湿了点。”
“本来这一切都不用发生的,还不是担心家里某位姓裴的病人。”
“结果他还不领情,恩将仇报,简直东郭与裴时叙,要是在沙发上睡一夜,明儿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跟我说看看,没有这么心软的老婆,你可怎么办啊?”
裴时叙没有喝酒,却感觉到一阵晕感,眸光沉沉地看着眼前翕动的嘴唇。
这双弧度漂亮的嘴唇,泛着薄薄一层的光泽,唇珠盈润。
总是会用着温温柔柔的嗓音,说着过于动听的话。
大片的阴影落下的时候,冯意柠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后仰了仰,灼。热的鼻息堪堪擦着鼻尖。
紧接着很沉的重量压了过来。
等冯意柠意识到发生什么时,已经陷入一个严丝合缝的环抱。
高烧的温度好像漫延到她的身体。
周围很沉默,无端变得很渴。
鼻尖掠过淡淡的茉莉香气,才能缓解喉间的那股干涸。
“不陪他了?”
她?冯意柠心想,是在说陪孟思栀吗?虽然她事先是答应了一起看烟花表演,却临时变卦赶回来了,还被吐槽心里没有朋友。
冯意柠缓缓眨了下眼眸,心想原来这样向来倨傲的男人,在生病的时候,竟然也有脆弱和孩子气的时刻。
生病竟然会主动抱抱,怕一个人在家还嘴硬,怎么还有点反差感的可爱。
“没办法,谁让病人为大。”
冯意柠止不住有些心软,很轻地回抱住男人,后脑勺的头发被剃得有些短,发质硬的发梢扎着指腹。
“我回来陪你啊。”
说完,冯意柠才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句有多难为情的话。
一时没人说话,揽住后腰的两条手臂却收紧,只剩下骨骼与骨骼间鼓动着鲜活蓬勃的心跳声。
他抱得她好紧啊。
第37章
过了会,冯意柠微微动了动,却发现自己压根没办法离开这个拥抱,怎么还把她当成大熊玩偶抱呢。
手指轻轻戳戳点点了小臂,冯意柠有意照顾病人,好声好气地跟他商量:“不然,你先放开一会?”
没得到回答。
呼吸声不对,冯意柠知道他没睡着。
这人生病怎么还学会耍赖了。
关键是力气大,手劲也大,冯意柠感觉自己就像个不能挣扎的大熊玩偶,只能任由这片高烧温度持续朝她漫延。
“某位裴同学,我第一次发现你也挺能耍赖的。”
“难道是我抱你睡觉的时候压着你了?所以你现在一直不松手,是不是为着报复我。”
只传来声闷在喉咙的低笑,隔着两片紧贴的胸膛共振。
冯意柠听到后,越发笃定这人是在故意逗她,果然生病也治不了这副恶劣性子,
“你再不放手,我就要默认你是故意想占我的便宜了。”
又故意说:“听说发烧的时候会很热,是不是真的?”
“……”
这话一出,很沉默。
回过神,冯意柠也觉得太过丧心病狂,再怎么样,也不能调戏到病人头上吧。
老男人都生病了,就让让他吧。
想到这,冯意柠刚想说话,却很意外地被放开了。
冯意柠退开,微仰着头看去。
裴时叙眼眸沉沉地瞥她,昏淡灯光映着过深的五官,显得格外的危险。
手腕被修长手指握紧,印下那股高烧的温度。
男人口吻几分意味不明:“你来试试?”
“……?”试什么?冯意柠眼睫微颤,手腕挣动,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把手收回,又站起身。
手腕仿佛还残留着那抹灼,冯意柠另一手搭在上面,无意识握紧。
却在循着男人目光下移,瞥到腕间泛着的点薄红,又不小心留了点印子,有些不自然地松开搭在一起的手。
沉默中,气氛有种说不出的凝滞。
冯意柠稍稍微抬眸,对上视线,温声温气地跟他说:“我刚回家,想洗漱一下,而且我身上带着外头的雨气,一会传到你身上,让你这个病人更严重了。”
那道视线还落在她的身上,冯意柠都怀疑这人是不是烧糊涂了,又心想都多大的人了,生病还黏人得跟个小朋友似的。
等病好后,她要好好取笑他一下。
可冯意柠在心里很轻地叹了口气,心疼男人是要受罪的,可是谁让她一向心软,开口还是轻声说。
“你先回房睡吧。”
“很快,我一会就回来了,再给你抱。”
等到冯意柠洗漱完,在中岛台接了杯温水喝的时候,瞄了眼手机,发现孟思栀和谭则宣果然在三人小群里败坏她的名声。
什么见色忘友,有了老公,就一点都不把朋友当回事儿了。
还特意拍了好几个烟花视频给她看,难道她冯小姐缺一场烟花看么。
冯意柠:【好羡慕】
这俩人跟守着手机旁似的。
孟思栀:【以后可以跟你老公一起】
谭则宣:【+1】
冯意柠:“……”
真是起承转合都是她这老公。
冯意柠:【双人约会好幸福,祝福99】
恶作剧果然奏效。
孟思栀:【不要大晚上说鬼故事!】
孟思栀:【亲人是不能变成情侣的,如果有那一天,我宁愿背着行囊狠狠离开这个地球】
孟思栀:【嫌弃,嫌弃,嫌弃,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谭则宣:【嫌弃,嫌弃,嫌弃,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谭则宣:【可以胡说,但是不能造谣】
果然塑料损友之间,点燃战火只需要一点火星,冯意柠很喜闻乐见这对临时报团的组合,彼此大打出手,在谁更嫌弃对方一点上展开激烈的辩论。
冯意柠在心里吐槽这俩人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幼稚,不像她成熟,退出群聊锁屏手机,功成身退。
回到房
间,里头只开了盏淡淡的壁灯,冯意柠看到隆起的轮廓。
还真的回房睡了,冯意柠关灯,在床的另一侧躺下,还在想就是生病,竟然会变得这么听话啊。
又想起刚刚承诺的回来给抱,冯意柠犹豫了几秒,还是轻贴了过去,抱住了他。
“对病人也下手?”
“……?”
果然一开口,就不听话,也不乖了。
要是按冯意柠惯常的性子,肯定是以病人为先的,可听了这话,想着退一步就越不情愿。
非但没挪开,而是更紧地抱住。
冯意柠有理有据地控诉:“也不知是谁抱着我不撒手的,还要我像小朋友似地哄着,才肯放我去洗漱,结果转眼就不认。”
“这是我特意赶回来照顾病人的报酬,你没权利拒绝。”
就在冯意柠警惕这人接下来会说出什么气她的话时,却被托住后脑勺,侧脸轻轻贴在男人肩膀上。
冯意柠缓缓眨了下眼眸。
又听到他说:“睡吧。”
这些天的行程确实消耗了体力,更别提今儿还连夜赶回临北,确实是累了。
这会困意渐渐上涌,冯意柠失去意识的前刻,有些纳闷地想,不是她抱他吗?
怎么反过来是病人哄她睡觉。
冯意柠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睡了一场很沉很长的觉,是出差这些天之后最好的一觉。
果然由奢入俭难,她的玩偶效果都变得一般了,裴姓人形抱枕果然好使。
只是侧眸一看,身旁是空的。
她今天休半天的假,也就没定闹钟,这人什么时候起来的,都一点知觉都没有。
起床后,冯意柠简单洗漱完,发现时间已经下午一点半,又在家里看了一圈,结果惊讶地发现裴时叙不在家。
冯意柠拿出手机发消息。
【你在哪?】
过了会。
【公司,在开会】
冯意柠看到这行字的时候,足足震惊了几秒,心想这种男人做什么都能成功的。
一个病人,简直比她这个健康的人还有精神。
要不是昨晚她试过体温,都要怀疑这人是在用病诈她。
【你完全退烧了吗?】
【没有】
没有?冯意柠都不知道他怎么理直气壮地打出这两个字的。
【一点都没有病人的自觉,开完会议,就回来休息,晚上煮粥喝】
发完又补充:【不准问为什么,也不准说凭什么,因为我现在是你名义上的老婆,妈说了裴家的人都要听老婆的话,不然跪榴莲伺候】
此时另一边景越的会议室,主负责人汇报完后,在场人都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生怕怵到霉头。
坐在主位的男人,却极淡弧度地牵动唇角。
这细微的变化,还是被主负责人精确地捕捉到,要知道,一般裴总微蹙眉头,就是某些倒霉蛋要挨训,但要是面无表情,那就是一群人要渡劫。
这种反应还是第一次见,这是气笑了?
他的心中一沉,该不会他们景越上下都要遭殃吧?
一旁的裴群安接收了一个极其惊恐的眼神,沉着地回视过去。
裴时叙微掀眼眸:“出了问题,就想办法修正。”
主负责人连忙说:“是,应该的。”
又忍不住在心里自我怀疑,这就完了?这么“温柔”的裴总更让人觉得恐惧了,莫非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散会。”裴时叙起身,腕间表盘折射冷光,“身体抱恙,听老婆的话回家休息。”
众人:“……?”
在场有零个人敢过问这位太子爷的感情生活,怎么还给职员来场狗粮暴击呢?
真是丧心病狂,但是无人敢说。
冯意柠此时正在家里小火炖粥,特意做的是清淡有营养的青菜瘦肉粥。
中岛台上的手机屏幕正显示通话。
孟思栀正说起那件不久前发生,迅速流传甚广的事情:“我觉得,你家裴总终于不正常了。”
冯意柠有些好笑:“就这么点小事儿,值得你们这么大惊小怪吗?”
“你没懂这个点。”孟思栀纠正,“大惊小怪的不是这个话,而是说这话的人。”
冯意柠说:“他那是秀恩爱。”
还秀恩爱,孟思栀就还没见过秀恩爱还能上瘾的一对夫妻,谁家塑料夫妻塑料成这样,这个深夜连人带甜品送货上门,那个听到生病就连夜赶回去。
是她对塑料两个字判断有误,还是这对塑料夫妻自己把自己演进去了?
孟思栀有意打趣:“好了好了,别说了,懂,我知道你们有秀不完的恩爱了。”
冯意柠早就习惯众人的打趣,向来秉持“掰扯多容易陷入自证陷阱,不多解释就是最好的解释”的原则:“虽然没人看着,这些消息还是会传到裴爷爷那。”
行,还挺逻辑自洽。
裴老爷子真没这么闲,据孟思栀所知,裴冯老爷子,两位老战友已经结伴去南方度假,也不时不时盯梢了,显然是懒得多管这对无良撒狗粮还嘴硬的小夫妻。
没救了,孟思栀撇了撇嘴:“你们小夫妻开心就好。”
她作为一段感情的外人,不多说什么,才不去影响小木头的判断呢。
挂完电话,冯意柠也没闲着,很自然地挂上了线上会议,由任瑛负责的。
等到处理完工作,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冯意柠刚想发消息的时候,看到裴时叙终于回来了。
心想他还挺会挑时候,粥就快炖好。
冯意柠就是接了个工作电话,发现裴时叙竟然去洗澡了。
薛定谔的病人太叛逆,怎么办?
等粥炖好,冯意柠盛了两碗,摆在餐桌的两边。
裴时叙换了身家居衣走过来。
冯意柠抬眼问:“好全了吗?”
裴时叙说:“差不多。”
差不多就是没好全,冯意柠问:“还发烧?”
说着轻踮起脚,用手背贴了下额头,好像是有点烫。
冯意柠收回手:“吃完量下体温吧。”
等吃完饭,某位可疑的病人居然去接工作电话了,冯意柠一会没等到,干脆去洗漱了。
晚些时候裴时叙回来,冯意柠直接有样学样地扣留了他的手机,就像他在办婚礼的岛上那样做的。
卧房里,冯意柠将消毒过的体温计递给他,“滴”的一声。
看了眼,还在发烧。
还好不是高烧,冯意柠放心下来:“吃完药,早点休息吧。”
本来冯意柠打算出差完,就抱着裴姓人形抱枕睡几天好觉的。
没想到他这个病也太持久了些。
弄得她不是很好意思对一个病人下手,毕竟她是原则的人。
于是冯意柠盯着男人吃完药,转而打开一面墙的衣柜,这半边单独放了她的部分玩偶,精挑细选了一只大熊玩偶出来。
冯意柠坐回到床侧时,发现裴时叙垂眸看着她怀里的玩偶。
“不用之前最喜欢的那个?”
冯意柠闻言有些惊讶:“你分的出来这个大熊玩偶,和之前的那个大熊玩偶?”
要知道,孟思栀认识她这么久,也没有认清过她的玩偶,在眼里都是一个样,总是在认混的路上。
裴时叙说:“很明显。”
冯意柠都有些佩服他的敏锐和记忆力,只是说:“上星期最喜欢的那个,现在最喜欢的是这个,腻了就及时换,再说也不算不喜欢了吧,就是适当地搭配,可以延长舒服的体验感。”
“不过,最喜欢的当然是下一个。”
裴时叙说:“你的理想型变过么?”
“没变。”冯意柠又说,“这不一样,毕竟理想型这种固定的东西,跟毛绒绒的触感不一样,也很难改变吧。
裴时叙说:“倒是长情。”
冯意柠说:“毕竟跟你们这群喜新厌旧的男人不一样。”
裴时叙唇角极淡弧度地微扯。
冯意柠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滑雪纪念馆的镇馆之宝已经烧制完成,粉钻嵌在璃兔的滑板上了,这次纪念馆全面运用景越的全景技术后,很增色,我打算继续投入到虚拟代言人,和
谭副总最新的项目合作,参加晚会的录制,趁机打开国民曝光度。”
说这个,冯意柠就是为着听听资方爸爸的意见。
“很恰当的选择。”裴时叙目光落在她脸上,口吻很淡,“不抱了?”
“……?”
冯意柠怔了几秒,心想刚刚不是还在讲正事吗?怎么就扯到抱不抱这件事了。
不过病人主动问,冯意柠当然不会放过好机会,挪近抱了上去。
这种上瘾的触感,到底什么时候能腻,真让她犯愁。
又想起:“对了,和则宣哥,你是不是跟他气场不太合?”
裴时叙问:“你很在意?”
冯意柠口吻认真地说:“毕竟他是我多年的朋友,你是我名义上的老公,接下……”
来的合作很重要——
冯意柠的话硬生生在尾调转了个。
“等……别……”
她骤然在掌心微颤了下,不自觉发出声惊呼。
坏男人又掐她的腰窝。
裴时叙淡瞥着躲着掌心的姑娘,每回她公事场合裴总,则宣哥叫得倒是一句比一句顺口亲热。
“怕我为难你的则宣哥?”
冯意柠总觉得这话有点怪,可眼下腰窝那股难耐酥麻的痒意,让她无暇深思。
好奇怪,她是不是也被传染高烧了?
不然她怎么觉得烧得喉间很渴,很干,脑袋晕晕的,就连四肢有些酸麻得不像话。
她下午就不该贪嘴喝了点红酒的。
这姑娘在挣动间,无师自通地轻蹭了两下。
裴时叙被蹭出了股燥气。
余光瞥到这姑娘前脚才说喜欢的大熊玩偶,此时被不小心踢到最外侧的床边,歪歪斜斜地半倒。
只是嘴上说着再喜欢的毛绒绒玩偶,也是说腻就腻,说换就换,一整面墙柜里的玩偶越积越多,喜欢的永远是下一个。
就像现在。
心里想着一个,却摸着另一个。
“亲我的时候,想的是谁?”
冯意柠只想避开让她变得奇怪的大掌,挣动间没听清这句低声,只捕捉到了“亲”这个字。
她有些晕乎乎地抬头,却因着离得太近,唇角直直不小心擦过下颌。
只留下一下轻啄。
裴时叙眼眸沉下,冷白喉结骤然上下滚了滚。
大掌握住白皙手腕,不容抗拒地扯近,薄薄手背上绷紧的青筋明显。
落在耳畔的嗓音,此时显得格外低沉又危险。
“不是想知道发烧有多热么?”
第38章
冯意柠觉得事情从开展就错了,刚开始没坚定地开口说拒绝边。缘行为,以至于一切变得半推半就、理所应当。
让自己现在处在极其危险的境地。
昏淡的壁灯下,冯意柠怀里紧抱着被男人拎回来的大熊玩偶,额头半抵着枕头,几缕乌黑发丝垂落,半遮住红透的耳尖。
自身后伸来的修长指骨,慢条斯理地倾斜瓶体。
腿。侧感觉有些冰,冯意柠下意识蜷了蜷,用力地更紧抱住大熊玩偶,试图遮掩住半分的不自然和紧张。
直到双膝被分开,又被更紧地合拢得挤在一处,匀称肉。感的内侧皮肤盈润着一层覆着阴影的弧度。
发烧的人热不热?
冯意柠感觉自己的腿,很能回答这个问题。
格外的冰块和暑热碰到一处。
像是暴雨的前调,又燥又潮。
“你……别太……”
小姑娘不自觉扭头,眼眸雾蒙蒙的,柔。软的目光像是求人,用着会对很多人说着很温柔的话那种语调。
就如同,以后遇到更加心仪的触感,也会因为想摸撒娇卖乖。
大掌覆在她的眼前,薄薄眼睫在掌心微颤,刮过无情的轻挠。
纤薄后背紧贴着胸。膛,不断传来病人高烧的温度。
自从丧失了视觉,冯意柠感觉其他感官就变得异常分明。
这男人简直不像是病人。
掌住她的劲很大,不容抗拒,又丝毫不留情。
都怕腰。窝都怕被他掐出印来。
比起来,她感觉自己更像个四肢无力、脑袋昏沉的重症患者。
……
冯意柠深深埋进大熊玩偶的怀抱里,止不住地颤着抖着,一手无意识地掐着小臂,深深陷进劲实的肌肉线条。
胡乱地抓过数条发红的指痕。
另一手攥紧床被,紧紧揪住泛着褶皱的阴影。
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发烧确实很热。
……
翌日,冯意柠渐渐有了点意识的时候,还深陷在半沉半梦中,感觉浑身都没劲,像是被拖入一阵漫长潮季。
泛着汵汵的额头被贴上手背,有些微凉的触感,驱散了一丝燥闷。
“发烧了?”
冯意柠听到男人问话,缓缓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眸,泛着层柔柔的水光,隔着眼前一片朦胧。
两条细长手臂轻勾过男人脖颈。
柔。软身躯贴了上来,她身上那股淡淡茉莉清香味儿勾着几分潮,只往鼻腔里钻。
偏偏还要用刚睡醒微哑的嗓音,温温柔柔地控诉他。
“都怪你,不让我睡好觉,好热。”
又偏头,乌黑发丝蹭过侧颈,像衔着似地咬住喉结:“……你要负责。”
身前骤然呼吸一沉。
……
鼻尖抵着白皙后背。
滴落一滴热汗。
握住侧腰的掌背使着劲儿,薄薄一层皮肤上青筋分明,成年男人的力量感。
冯意柠不停往前倾,额头险些撞到床头板,及时被伸来的大掌护住。
梦里沉沉陷着那股无法纾解的燥,反而烧得愈烈。
重现着昨晚那场醒不来的昏梦。
仿佛淋着漫长又闷热的潮。雨。
……
餐桌旁,冯意柠默默吃着自己的早餐,实在是不愿意回忆早上再次发生的事情。
如果说昨晚是一时冲动后,成年男女之间消遣的半推半就,那今早,她主动贴上去求负责,还以为是梦,就格外不设限地发出些不堪入目的声音。
她的脸真的该往哪放?
此时只剩下说不清的尴尬。
尤其是大腿内。侧的异样感觉加深,还在发软,让她不得不正视昨晚和今早,都不可能只是一场梦。
用完早餐,冯意柠本来想随手找个理由开溜,却被身后一声“柠柠”,被迫在原地钉住了脚步。
瞬间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
冯意柠实在是不想显得自己太没出息、落荒而逃,只能硬着头皮回头。
要是别的事情,冯意柠都能打岔,可偏偏裴时叙跟她讲工作上的事儿。
冯意柠走了片刻的神,察觉到男人淡瞥了她眼,佯装镇定地从手边接过深色领结。
“会议的事儿可以推后,新概念大众会有猜疑也正常,不过也会有好奇,挑战意味着风险,也同样是机会,这次项目要做的就是要打破大众的固化概念。”
冯意柠说完,没听到裴时叙的回答,抬眼,看到男人目光几分意味不明地落在她的脸上。
“勒的方式挺别致。”
裴时叙开口:“是想谋杀亲夫?”
冯意柠定睛一看,确实是系得紧了,但是离谋杀还是有些距离。
“要是谋杀,你现在还能跟我讲话?”
再说了,说话就说话,离得这么近做什么啊。
小姑娘这语气听着是在赌气,裴时叙问她:“很在意?”
冯意柠说:“不在意。”
裴时叙口吻很淡:“柠柠,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儿。”
冯意柠微顿,反应很快地说:“本就是我刚刚说错,既然是裴总说的事儿,那自然是要很在意的。”
裴时叙问:“忘了?”
这男人又在故意逗她,冯意柠微抿嘴唇,不是很想顺他的意:“忘了。”
怎么可能会忘,哪有人拿着润。滑。液,是这样用的,她至今还记得腿。部那股小河淌水的冰凉触感。
冯意柠说:“如果裴总没事儿,那我今早还有会,先走了。”
小臂却被拉住,冯意柠只是怔神,
手里塞进一个东西。
身旁传来冷感嗓音:“某位小朋友爽完不想负责就算了。”
“别忘了涂。”
难道他就没有爽吗?冯意柠脸颊骤热,垂眸,是外敷药膏。
“要是不会,不介意教你。”
“……?”怎么好意思说出这话,谁要这个罪魁祸首教了?
被羞恼地踩了脚,裴时叙看着佯装镇定走远的背影,唇角微扯。
这小姑娘倒是招惹完人就会跑-
午休,冯意柠刚看完份文件,孟思栀来了趟,把定好的奶茶拿给她。
“你怎么心神不宁的?”
冯意柠收起手边的文件,镇定回视:“有吗?”
还不承认,孟思栀说:“我只是想劝你,放过你手里那杯咖啡的吸管。”
“……?”冯意柠垂眸一看,咖啡吸管竟然被她快咬烂了。
“我是在想着工作的事情。”
“懂。”孟思栀很善解人意地没有拆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不过能让她这样的还是头回见,她是怕多说一句,把这姑娘心态直接干崩了。
“中午就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了,养足精神,下午要连开会。”
冯意柠应了声:“你也好好休息。”
等孟思栀走后,冯意柠这才很缓地松了口气。
双手撑在脸的两侧,垂着头,几缕乌黑发丝垂了下来,半遮止不住发热的脸颊。
忙时切换工作狂模式还没什么,一闲下来,那些回忆就直往脑海里窜,忘不掉,挥都挥不掉。
又想到裴时叙早上给他的药膏,被她胡乱地塞进了拎包里。
其实她到公司,第一时间检查过了,大。腿内侧就是泛着微红,没破皮。
得记给小河淌水功劳。
冯意柠沉思,默默告诉自己——
这只是一场败给天然冲动的失误,成年人臣服欲。望的败局。
再说,他们不都爽到了。
没强迫,你情我愿的事儿,虽然早上那回是她一时不清醒才酿成的祸端。
可退一万步来说,把她按着动不了的裴时叙,就没有一点错吗?
他们这样一对正值年龄的夫妻,每天同睡一床,偶尔发生点擦。枪走。火的意外,也是件无可厚非、无需苛责的事儿。
而且再说,又没真枪实干,就是一点边缘行为而已。
成年人的婚姻都是这样。
成年人的婚姻讲什么失误?
成年人的婚姻要说什么负责?
没什么好多想的。
十分钟后,冯意柠终于给自己做完偷闲的心理建设,成功说服了自己。
在剩下的婚姻存续期间,顺其自然,人生尽欢才是上策。
想完冯意柠就去午休了,下午一连开完两场大会,中间休息时间,比哪一个组员都有精神。
还大手一挥,给大家点了死贵的下午茶犒劳,记她私人账上。
孟思栀走到任瑛旁边:“你家小冯总怎么回事?晴雨表都没变得这么快,不久前还愁眉苦脸,这会就雷厉风行。”
任瑛震惊:“……?”
“孟主美你确定来问我,你们可是多少年的发小,我还能比你了解?”
“别说小话了,来开会。”
孟思栀和任瑛同时循声看去。
冯意柠踩着高跟走过,像是个来去如风的女魔王。
任瑛迟疑地问:“思栀姐,确定是有过愁眉苦脸过吗?”
孟思栀说:“这的确值得思考一下,很奇怪,难道是我判断失误了?”
晚些时候,办公室门被敲了敲。
冯意柠说了声“请进”。
孟思栀推门进来:“告诉你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一个?”
冯意柠没有丝毫犹豫:“坏消息。”
孟思栀说:“出差,走吧。”
出差?冯意柠思忖,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吗?
“去多久?”
孟思栀想了想:“快就四五天,不过也就最多一周吧。”
冯意柠问:“那坏消息呢?”
“……?”孟思栀一脸疑问,“难道我刚刚说的不是坏消息吗?”
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冯意柠及时改口:“记错了。”
“好消息是什么?”
这话骗不了孟思栀,狐疑地盯着她:“某柠啊某柠,你果然心里有鬼,在躲你老公,对吧?”
冯意柠都有些感叹她的敏锐了,嘴上还很硬气:“我心里只有工作,男人只会影响我加班的效率。”
“行,你觉得是就是。”孟思栀说,“好消息就是你的老同学,总算是松口了,唯一的条件,就是你要亲自跟他谈。”
“这是小事儿。”冯意柠说,“等回来我会让任瑛约好时间,亲自找他谈。”
这么坦荡的态度,孟思栀有意打趣:“公事公办、铁面无私的小冯总,我都有些可怜这位老同学了。”
“心疼男人是要倒霉的。”冯意柠说,“生意场上最牢固的就是利益关系,如果不是有利可图,凭什么来跟咱们工作室谈?”
孟思栀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说得对,我很赞同这句话。”
冯意柠说:“孺子可教。”
孟思栀说很有求知精神:“只是冯讲师,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
冯意柠欣然:“请问。”
“请问这句,心疼男人会倒霉。”孟思栀语调意味深长地重复,“那是哪位冯某人一听到家里那位生病,就坐立不安,连夜赶回家去照顾病人了?”
回旋镖致命,冯意柠说:“那是因为我心地善良,不忍心看家里有病人。”
“如果你生病了,那我肯定也会连夜回去照顾你的。”
孟思栀有意说:“哦,原来塑料老公在你心里的地位,现在已经能跟栀栀姐姐相提并论了啊。”
“……”事实证明,永远叫不醒一个有意打趣自己的人,冯意柠及时止损,“工作场合不要谈及无关人员。”
说不过就打官腔,孟思栀笑了笑,也不打算继续取笑这个小正经了。
对于出差这件事,冯意柠深感是场及时雨,等差不多一周后回来,那点意外的尴尬也就自然而然地散掉了。
于是冯意柠回家收拾行李,跟孟思栀和任瑛在机场汇合,连夜去了江城出差。
候机室里,冯意柠垂眸看着工作消息,其间抽空,毫无负担地回裴时叙的消息。
【很不幸,你的老婆日理万机,又要出去出差一周养家,日夜操劳,身边只能带着两个玩偶度过孤独的夜晚QAQ】
裴时叙回她:【老婆努力赚钱养家】
冯意柠:【那你呢】
裴时叙:【等待老婆努力赚钱养家】
好冷的冷笑话,冯意柠:“……”
这男人就是故意装作听不懂她的暗示。
冯意柠:【那你是不是该给点表示】
裴时叙:【精神的鼓励】
冯意柠:【别幼稚】
裴时叙:【那你想要什么表示】
既然他主动问,那冯意柠就不客气了。
【给我当无偿当三天的人形抱枕】
裴时叙:【可以】
看到消息的那刻,冯意柠是很惊讶的,这么爽快地答应得完全不像某位裴某人。
冯意柠:【成交】
还没等到冯意柠打完下一句话,就看到裴时叙回她:【从今天开始,一共三天】
“……?”冯意柠打字:【你清醒点,我从今天开始要出差一周,我难不成人在江城,灵魂回到临北找人形抱枕?】
裴时叙:【宝贝儿,记得梦里抱】
冯意柠顿时退出聊天框,果然她就不能抱有任何期待,这男人就会天天气她。
而就在旁边,孟思栀和任瑛坐在一处,查看当地的美食攻略:“第一次见出差能这么高兴的。”
“我的道行还不够,要继续修炼。”任瑛说,“老大是我的偶像,我的学习对象,我的奋斗楷模。”
从前就知道这姑娘是个柠控,孟思栀饱含怜悯地看着这个被影响荼毒的姑娘:“有些东西学得很好,下次不要学了。”
又话锋一转:“笑得这么开心,
你觉得是跟她老公聊天吗?”
任瑛深思熟虑:“很有可能。”
“……?”哪里看出来她笑得很开心了?
对于这俩人的大声密谋,冯意柠只当没听到,默默继续看工作消息。
只可惜某柠牌晴雨表,在晴转多云了快一天后,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骤然降到昏沉的暴雨。
冯意柠彻底清醒后,有些怨天尤人地盯着天花板放空,起身后,总算认命松开绞紧床被的双腿。
镜子里清晰映照出一张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眼眸雾蒙蒙的,乌黑发丝睡得微乱,微咬着下唇,一副事。后难言的模样。
明明睡觉前想的是工作,梦里偏偏有人来作祟。
冯意柠俯身,往脸上扑了一掬凉水,试图让自己清醒点。
不就是一点边缘行为,她到底在梦里回忆些什么,她的出息呢?
一周后,柠牌晴雨表每天都在岌岌可危中严重变幻,最高级红色警报出现在她回国结束下班,发现裴时叙来接她下班的时候。
都来了,冯意柠也不好拂他面子,跟同路的谭则宣道别,在心里默默做了好几秒的心理建设,走近,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冯意柠微弯眼眸:“你怎么来了?”
她记得男人下午是去城东开会的行程,过来还要折返绕路。
裴时叙说:“有事儿,顺路。”
“顺道接你,不方便?”
“……?”冯意柠心想,这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裴时叙问:“打算跟谭副总一起走?”
冯意柠说:“本来想着在路上谈点合作,不过明儿再谈也一样。”
裴时叙口吻很淡:“所以,是打扰了你跟谭副总本来的行程安排?”
冯意柠说:“也不算。”
要是往常,冯意柠一定会意识到这人半句离开谭则宣这三个字。
可此时冯意柠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此,这些天晚上难以言述的昏梦,让她几乎是见到面,就被迫唤醒了某些身体记忆。
譬如那晚格外性感危险的低。喘。
冯意柠说:“你以后别这么讲话。”
裴时叙淡瞥了眼这姑娘,面上倒是温温柔柔的模样:“哪样说话?”
低音炮说话跟勾引人似的。
冯意柠心里默默唾弃了这男人一点都不懂男德。
她还没想好回答,偏头轻咳了下。
裴时叙问:“生病了?”
“应该是没怎么休息好。”
冯意柠说完,就想起眼前正是这些天扰她清梦的罪魁祸首。
察觉到男人倾身,冯意柠下意识有些紧张,稍稍后仰了仰,后背不自觉绷直,紧贴在靠背上。
就在沉默几秒的间隙中,她都要以为男人要提起那晚和那早上意外发生的事情了。
那她就可以理所应当地说:裴总,我觉得虽然我们婚前有协议,可现在大部分项目也步入正轨,你的爱妻牢靠的企业家人设也深入人心,我们私底下就不用这么敬业,只要保持人前融洽和深度合作就行。
裴时叙却淡瞥着她,迟迟没有开口。
这犹如一阵暴雨前酝酿的闷潮,冯意柠无端觉得惴惴,这让她感觉到一种异样陌生的感觉,让她的犹豫悬着不上不下,以至于她不愿意深想分毫。
可裴时叙只是稍稍抬手,将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唇角极淡弧度地轻扯。
他的口吻几分意味不明:“关心同居室友而已。”
“宝贝儿,躲什么?”
第39章
既然问“躲什么”,那冯意柠的回答肯定只有两个字:“没躲。”
裴时叙淡瞥着这姑娘虚张声势的劲儿,薄唇微启:“没见着面的时候,不是还挺敢说?”
冯意柠意识到他是在讲出差前,她在聊天框里调戏老男人的事儿,只是当时她还坦坦荡荡的。
自从这一周好几次夜里周公相会,醒来不断地怀疑人生,她现在看裴时叙,活像是个来吸她精气的男鬼。
可这话她又不好直说,尤其是在本人看起来毫无反应,不怎么在意的情况下,总不能跟他控诉,叫他以后不要夜里再来梦里扰她的清梦。
然而心里越是心虚,冯意柠拢紧身上的外套,越是镇定地回视过去,她冯小姐还没有在明面上怕过的时候。
“只是下意识的身体反应,你之前睡着,我之前不小心碰到你的时候,你的反应也挺激烈的。”
握她手腕的劲很大,回回都留点印子,罪魁祸首反而还说她娇气。
裴时叙被这姑娘说着莫名幽幽瞪了眼,心下几分好笑:“又哪惹你了?”
冯意柠用手指抵着眼前男人:“你都不知道哪里惹到我了,还问我做什么?”
这话一出,陷入几秒的沉默。
冯意柠察觉到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心想她刚刚那话也太像是使小性子。
赶在裴时叙再度开口时,冯意柠有些含恼,一把推开男人,后脑勺后仰到靠座上,将西装外套盖在身前,稍稍拉高了一点。
“好困。”
很拙劣的结束话题的法子,却很有效,冯意柠只阖眸装睡,心想,这总不能把她摇起来吧。
身侧传来道冷感嗓音。
“又撒娇。”
闭眼的冯意柠:“……?”
真是天大的诬陷,她什么时候撒娇了?
冯意柠偏头,缓缓睁眼,看到驾驶座上的男人施施然开车,反正一点都没有随意诬陷她的抱歉。
再度闭上眼。
“你的老婆拒绝跟你的谈话。”
裴时叙说:“柠柠,别说话了。”
“好好装睡。”
冯意柠:“……”
结果只是装睡了会,冯意柠确实是困了,车内暖气开得正舒适,没一会就被卷入睡梦。
等冯意柠意识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被男人拦腰抱着走,身上还盖着那件深色西装外套。
“宝贝儿,伸手按个指纹。”
冯意柠一时不清楚这人是不是在诈她,下巴尖蜷在西装外套边沿。
直到裴时叙垂眸,对上目光,冯意柠才微弯眼眸:“老公,你不是单手能托住我吗?自己想办法。”
本来冯意柠也就是小小报复一下,没想到男人真的松开了抄着腿弯的手。
下半身的悬空坠感,让冯意柠脸颊扎进肩膀,受惊般地紧紧环住男人的脖颈,整个人牢牢挂了上去。
足足缓了十几秒,冯意柠简直快被他吓死了,不敢松手,只能捶了锤他的后背,埋怨地说:“你松手,怎么都不跟我说声呀。”
只是嗓音温温柔柔的,听起来没有丝毫威胁力,埋怨也似撒娇。
裴时叙说:“宝贝儿,讲点道理,不是你让我想办法的么。”
也就是嘴上一口一个宝贝儿,叫得有多好听,冯意柠幽幽控诉:“然后你就趁机报复我,老男人小心眼。”
裴时叙重新抄起小姑娘的腿弯,有意逗她:“不是装睡,就为着折腾我?”
“我那时候刚刚才醒。”
也就是到了此时,冯意柠这才意识到箍住后腰的手臂,足够牢牢稳住她的身形。
这男人臂力真的很强。
裴时叙又说:“要是报复,你现在已经躺地上了。”
冯意柠难以想象这场惨案:“你要是真让我躺地下了,以后就睡书房,再也别想抱你老婆睡觉。”
裴时叙说:“宝贝儿,确定不是你更需要抱着睡觉?”
反正到家门口,冯意柠听完这话,不肯让他抱了,被稳稳放下来,进门后,关上门前,还不留情地把西装外套抛到男人身上。
裴时叙喜提自家老婆的闭门羹,唇角极淡弧度地微扯,重新指纹开锁进去。
小姑娘撒脾气撒个娇,也是常事儿。
周末,冯意柠临出门耽误了点时间,到餐厅的时候,孟思栀和谭则宣已经到了。
一听说相亲局组好了,冯意柠都有些忍不住感叹:“临北的相亲局,还得看钟阿姨的速度和手段。”
她从前只听过名声,还是第一次直观感受到明显的作用。
“钟阿姨真是
无所不能。“孟思栀也跟着感叹,“不过钟阿姨当初弄相亲局,好像就是为着家里两个钉子户儿子。”
这事儿冯意柠听过,薄家有俩儿子,长子对家业丝毫没兴趣,北航最年轻的机长,次子倒是继承家业,多年来致力打假绯闻。
这让作为母亲的钟阿姨急得够呛,没想到组了半天自家儿子没安排好一个,反倒促成了一门又一门的婚事,红娘的名声从此传了出去。
孟思栀又说:“不过总算得偿所愿,去年总算把自家大儿子嫁出去了,那姐姐人美声甜,本来就是我的宝藏电台播音员,简直便宜薄家老大了。”
话锋一转,又格外意味深长地朝冯意柠递去了个眼神:“今年又解决了压在心头最大的那块石头。”
这话没明说,冯意柠却听懂了,心想钟阿姨这么些年没给自家二儿子找到归宿,结果一发力,就把她二姐拐走了。
作为姐控的冯意柠,不愿意聊起这件伤心事儿,转移起话题:“相亲安排哪天?”
孟思栀也来劲:“当天准备好穿什么衣服了吗?”
“感觉花要带一束吧。”
“红玫瑰不好,应该送内敛点的,毕竟第一次见面,不能太功利。”
“提前打听好喜好也是件重要的事儿,餐厅口味很重要,相亲第一面留下好印象,才会有之后的故事。”
“穿着也重要,得体,不要太端着,也不能太随意,让女方感觉到重视很重要。”
“对对对,尤其我觉得忌口很重要,千万不要踩雷,如果我的相亲对象让我吃到了我深恶痛绝的香菜,绝对印象分是负的。”
“栀栀姐姐,你去动用一下人脉。”
谭则宣试图叫停,纠正所说的这个第一次见面,可显然这俩过去感情经历为零的姑娘,此时显得极为跃跃欲试。
他低笑了笑,也就任由她们闹。
过了会,冯意柠起身去盥洗室,回来路上,突然在露台边看到熟悉的高大身影,深色西装衬得身形挺括,她不会认错,那条深色领带还是她选的。
而对面坐着一位气质出众的美人,冯意柠认得她,是最近有名的新锐设计师应笙,刚从国外回来,她有听孟思栀提过一嘴,虽是只看过那么一次照片,还是一眼将人和脸对上了。
两人正在交谈,落地窗前的霓虹灯光映照,将深邃冷感的面容衬得几分柔和。
反正看着比面对她的时候耐心多了。
冯意柠没多看眼,转身离开。
回到位置后,冯意柠发现俩人竟然都不在了,鬼使神差地用手机,在百度输入“应笙”两个字。
孟思栀回来的时候,看着冯意柠垂眸看着手机:“在看什么?”
冯意柠说:“应笙。”
“我跟你说过她。”孟思栀说,“今年回国的新锐时尚设计师。”
“怎么,你想找她合作,还是设计?”
冯意柠越看越喜欢她的风格:“果然多看看是好事儿,很想合作。”
“不过她最近挺热的,找上门的合作只多不少。”孟思栀给她支招,“如果想合作,找你老公牵线搭桥啊。”
“他们应该很熟。”
手指微顿,冯意柠还是第一次听很熟这个词跟裴时叙搭在一起。
孟思栀问:“你真不知道?”
冯意柠反问:“我该知道吗?”
“你对你家塑料老公真是太不关心了,就是平常不吃瓜。”孟思栀说,“这位应小姐是林家资助的,十五岁就住进林家,这个林家就是你老公亲妈的那个林家,名义上算得上你老公的妹妹吧。”
青梅竹马吗?怪不得冯意柠看这两人格外熟稔的模样,一看就是老熟人碰面,原来竟然还有这层关系。
孟思栀嘟囔了声:“搞半天,原来你是不知道。”
还以为这小正经突然开了某个窍呢。
对上冯意柠狐疑的目光,孟思栀摆了摆手,转移话题:“大宣子,你终于回来了,都等你很久了。”
只是回来不到一分钟的孟思栀,很面不红心不跳地继续说:“快来继续讨论你的让人生大计。”
……
“好像看到你的熟人。”
应笙问:“不过去?”
裴时叙看着一男一女结伴走远的背影,唇角微扯:“犯不着扰人兴致。”
应笙心想空气里好大的酸味,认识这么些年,她一直以为这人跟情爱无缘,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模样。
眼见为实,心里泛起好奇,突然有些想结识这位传闻中的冯三小姐了。
应笙被裴时叙送到外头,有车就在等着接她,叫他留步:“你今晚说的事情,我都清楚了。”
裴时叙问:“不回去待会?”
应笙说:“好久没见林姨,很想她,等我从国外出差回来,自然要回去一趟。”
裴时叙说:“有事儿打电话。”
“不会客气的。”
应笙转身前留下句,走下几步台阶,听到身后传来冷感嗓音。
“小舅这些年,很挂念你。”
那道纤薄后背微僵,应笙回头,却隔着几层台阶,视线朝上,落在顶层灯影幢幢,那处是在落地窗前,她知道。
一阵晚风来,乌黑发丝被扬起,模糊了这张清丽素净的面容。
她收回目光,没多说什么,只是极淡地笑了笑。
“阿叙,回见。”-
晚上冯意柠临睡前,本来是想抱着自己的大熊玩偶睡觉的。
可想了想,还是默默挪回去,又在心里默默唾弃了下身体的诚实。
越是做那种难以描述的梦,就越要接触源头,这样才能成功脱敏。
她成功地说服了自己。
裴时叙被柔。软身躯抱上的时候,口吻很淡:“装睡够了,还是要抱?”
“没装睡,这是光明正大地抱。”
说不清为什么,冯意柠觉得今晚男人语气格外很冷,可她也偏偏往上蹭,紧紧抱住自己的人形抱枕。
“你在生气什么?”
这句话反倒把冯意柠问住了,微顿了几秒:“我没生气。”
这姑娘今晚就没什么好脸色,裴时叙说:“兔子小姐都变异成河豚物种了,还没生气?”
冯意柠微抿嘴唇,老男人天天就知道气她,打趣她,取笑她。
怎么换个人就正经那么多,耐心周到,区别对待得实在太明显。
再说她也没什么好问的,不是谈生意,就是青梅竹马寒暄见面,谁还没熟人了,问起来显得她没事找事,而且她在外也经常跟异性谈合作。
还在想着,冯意柠听到头顶传来低沉嗓音:“谋杀亲夫?”
冯意柠意识到自己不自觉环紧了手臂,但肯定不到谋杀的程度:“要是谋杀,你现在就不能跟我说话了。”
“而且你现在是我的人形抱枕,没资格提出异议。”
大掌握住纤细脖颈,裴时叙问她:“别人知道你私底下天天耍赖么。”
冯意柠反问:“那别人知道你面上天天秀恩爱,私底下对你老婆这么恶劣吗?”
“哪恶劣?”
裴时叙口吻几分意味不明:“宝贝儿,给抱,给摸,就算黏到怀里也让爽了。”
冯意柠听得面红耳赤,语调温温柔柔的,又不肯示弱:“那你难道就没爽到?劲儿那么大,还按着我动不了。”
“老公,我总没有那么大本事儿,能强迫你对我做什么。”
握着后颈的大掌加深了分力度,冯意柠被翻了个身。
等抵上的时候,微咬住下唇,懊恼地嘟囔了声“精力这么好”。
……
一片夜色昏暗中,只能依稀看到相覆的轮廓。
冯意柠侧蜷着,薄薄的眼睫微颤,纤薄后背被男人自身后完全拢到怀里。
她的两手紧紧抱住男人的一只臂弯,泛着潮红的侧脸贴在劲实绷紧的肌肉线条。
试图在充斥面红耳赤的咯。吱声中,寻到一丝安全感。
双**抵在一起,在床单上不止难耐地蹭动,蹭乱了一大片褶皱,白皙脚趾骤然紧绷又张开。
因着过度克制压抑的性感沉。喘。
牢牢掌住她的力度,强势又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成年男性的侵袭力量感。
潮。热梦境和现实在此时重合。
……
窗帘没关严,几抹月光溜了进来,小姑娘阖着眼,有缕鬓边乌黑发丝微微洇湿,嘴唇泛着一层盈润水光,下唇有个咬印,是刚刚为着控制不出声落下的。
睡着完全是乖得要命,不设防的无害模样。
指腹抵在下唇,微陷了点,蹭在枕头上的侧脸动了动,含进一小寸指尖。
无师自通地极轻地吮了下。
一侧纤薄腰身骤然被握住,在掌心轻颤了颤,陷入梦境的姑娘,微揪起眉毛,发出声含糊的呓语。
“……别闹了。”
一夜无梦-
翌日冯意柠醒来的时候,深深唾弃自己永远只有嘴上好听的自制力。
本来她以为按照自己喜新厌旧的性子,不出一个月,就肯定会失去兴趣。
可如今,腻了她还没感觉到趋势,反倒是隐隐有种越来越上瘾的危险感觉。
要不就此终止这场荒唐的深度交流,及时止损?
可冯意柠又很犯愁地想,这样的事儿有先例,白月光变白米粒的往事列列在目,她之前有个错失的毛绒玩偶,心心念念三年,可之后得到,不出一个月就腻了,在劣根性上,她也是个实打实的俗人。
要是就此停止,那就是下一个白月光,她实在是不想在协议婚期结束后,还在对前夫的身体心心念念。
“喂。”
冯意柠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的孟思栀沉默了几秒:“我说,你最近起来感冒的几率是不是太大?”
“没感冒,可能是昨晚着凉了。”
孟思栀懒得掰扯:“有两件事。”
实在太纠结,冯意柠急需要有事儿转移注意力:“先说第一件。”
“第一件,不是什么大事儿,滑雪纪念馆不是要开馆了吗?有朋友朝我要了两张票,我多问了嘴,是要给鼎禹上次跟我们对接的小秦职员。”
“名单都是你核定的,我想着怎么都要跟你说声。”
“我知道了。”冯意柠说,“这票你不用费心,到时候我取两张给你。”
孟思栀说:“这么上心,看来你很喜欢这位小秦职员嘛。”
谁让是她家大表嫂呢,大表哥十一月总算回国,这票用来做什么不言而喻。
这场约会她说什么都得支持,清场,单独安排一天,给足双人相处空间。
冯意柠又问:“那第二件呢?”
孟思栀说:“是个坏消息,郊外拍摄进度出问题,下周你要亲自去督工。”
毕竟临近年末,正是多事之时,冯意柠应了声:“行。”
孟思栀又说:“对了,附赠一个消息。”
冯意柠打趣道:“临北百晓生,您还有什么天大的消息?”
孟思栀说:“我偷偷跟你讲,你可千万不许多问。”
还这么神神秘秘,冯意柠很给面子:“请说。”
“你老公最近有在定夜晚烟花秀哦。”孟思栀说,“上回淮城烟花秀那回,你不是回家照顾生病的老公,就错过了吗?”
“都不用扩展思路,细品。”
冯意柠还没说话。
又听到孟思栀义正言辞地说:“好了,我就是道听途说,小道消息,不许问来源,不许外传,不许问相关。”
“好了,临北百晓生结束了今天的任务,3,2,1,挂电话。”
挂断电话后,冯意柠还有些不明所以,她觉得人生最大的难题,莫过于——人千万不能自作多情。
老男人能有这个闲情逸致吗?
成天不来气自己,就烧香拜佛了。
不知道为什么昨晚没做梦,睡得沉,第二天醒来反而身上懒懒的,就是打了个电话的功夫,又犯起困。
冯意柠一手揉着眼眸,走出房门,拧开门把手。
却看到侧站着的男人,上半身白色衬衫衬得身体挺括,背肌明显。
两条劲实笔直的长腿暴览无遗,腿部肌肉线条紧实又流畅,黑色衬衫夹束在大腿,跟冷白肤色形成极其强烈的反差感。
尤其是顶着这张冷感的顶级脸,懒撩眼眸瞥来时。
简直又冷又欲。
冯意柠整个人清醒了,脸颊染上飞红,先发制人:“你在我的衣帽间做什么?”
裴时叙声质偏冷:“确定是你的?”
冯意柠环顾了眼四周,这才发现确实是自己不小心走错了。
转身后,面红耳赤地说:“你以后……正经点穿衣服。”
“记得锁门。
等冯意柠走回自己的衣帽间,刚刚看到画面,怎么都没办法从脑海里挥散走。
好端端的衬衫夹,穿在老男人身上怎么就这么涩。情。
透亮全身镜映照出整个人发红的模样。
冯意柠清晰地看到自己,做了个极其轻微吞咽的动作。
瞬间感觉亮起红色警报。
被蛊到了。
第40章
冯意柠到了公司,总算是切换了冷静敬业的工作狂人设,一连开了一天的会,临近年底,总有忙不完的事儿堆在一起。
倒是孟思栀感觉自己都要虚脱了,全靠着咖啡吊神,佩服地说:“你是真有精神,越干脸色越红润,天选打工人。”
冯意柠心想,实在是裴某叙牌人形抱枕的作用太好,哪哪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明显形成了成瘾症状。
孟思栀半眯着眼睛,审视地盯着她:“你在想什么?突然笑得很回味。”
这人简直一八卦起来就浑身有劲,冯意柠口吻如常:“我在想工作。”
孟思栀说:“骗人。”
“十有八九在想男人。”
冯意柠:“……”
“庸俗。”
“庸俗。”孟思栀有意学着她这副正正经经的语气,“你在看什么?给大宣子的生日礼物吗?”
她定睛一看:“不是,你看衬衫夹干什么?”
冯意柠不动声色地关掉页面:“刚刚联想推到我眼前的,就进去看了眼。”
只字不提是自己鬼使神差主动搜索的。
孟思栀说:“我就说嘛,你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可能送这个出去。”
冯意柠重复:“丧心病狂?”
孟思栀说:“你不觉得衬衫夹穿在身上很涩。情吗?尤其是那种看起来越正经的人,那种反差感很带劲。”
冯意柠深以为然:“确实。”
又由衷地说:“很淫。荡。”
动不动就在脑海里袭击她一下,很不讲道理。
面对孟思栀逐渐变得思索的目光,冯意柠赶在她歪打正着发现真相前,及时把话题转移了回去:“你今年打算送什么?”
孟思栀说:“去年的特别礼物很满意,我觉得可以在基础上改进创新一下。”
这话一出,冯意柠深深沉默了,实在是因为孟思栀去年附赠的特别礼物,是一个古董小摆件,只要扯一下机关,里面的鸽子会用着高亢的嗓音叫着:祝大宣子脱单成功!脱单成功!脱单成功!
实在太过超前,荣升她活这么多年印象最深刻的礼物。
提到今年的礼物,孟思栀秒有精神:“我今年打算再送个古董摆件,鸽子改成喜鹊,扯动一下,就叫着祝大宣子新婚快乐。”
真是充满巧思的“大惊喜”,冯意柠想了想:“我还是继续送块腕表吧。”
不过于贵重,也不失礼数,不戴也可以收藏,反正不会出错。
“我也打算送块。”孟思栀问,“你打算买哪款?别跟我撞了。”
冯意柠说:“就是去年那款的
系列。”
“你莫非是天才,给我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思路。”孟思栀摸着蜜饯吃,视线一顿,“所以你看领带做什么?”
冯意柠神情闪过几分不自然:“我就是在看礼物。”
“给谁看礼物?”孟思栀几乎是瞬间猜出答案,“你家亲亲老公?”
冯意柠被这声“亲亲老公”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有些嫌弃地极轻皱了下鼻子。
孟思栀被她这副模样逗笑,改口道:“所以你怎么突然想到给你那位塑料老公,合作伙伴,兼自家资方爸爸送一份礼物?”
冯意柠说:“之前不是有跟你说过,用来感谢吗?就是你想吃抹茶蛋糕那回。”
“有吗?”听到抹茶蛋糕这个关键线索,孟思栀思索,终于从记忆深处捉出来这段微弱的记忆,有些好笑,“那不是公关团队刚来咱们工作室那会吗?某柠,你自己说说,这都几个月了啊。”
冯意柠有理有据地说:“好礼不怕晚。”
孟思栀平日里也愿意顺着她:“行,仙女说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冯意柠很满意这句话,于是很谦虚地求问起军师:“我在想送什么款式好?”
“男人最不缺的就是领带,偏爱的款式不缺你送。”孟思栀提议道,“送点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款式吧。”
冯意柠问:“有这种领带吗?”
“怎么没有?”
孟思栀解锁手机,刚想身体力行地给这个小正经教学,就对上含着几分促狭的微弯笑眼。
果然冯意柠说:“栀栀姐姐,给我找个欧亨利式领带。”
这小正经成心找她开涮呢。孟思栀也有意逗她:“要不你去试探一下?”
冯意柠心念一动,随即否决:“算了,他太敏锐,八成会露馅。”
孟思栀不动声色地挑眉:“这么犹犹豫豫的可不像你。”
冯意柠不理会这言语里的打趣:“我这是审时度势。”
“行了,休息时间到了,最后一场会,开完回家休息。”
到家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冯意柠洗漱完,起身整理着衣柜墙里的玩偶,她最近有寻到一只北极熊玩偶,暂时成为她最上瘾的触感。
也暂时仅次于某叙牌人形抱枕。
冯意柠转身,看到裴时叙竟然进来了,目光瞥了眼床铺上亮起的手机屏幕,只是很淡的一眼,甚至没有多做停留,但她确认对方肯定是看清了。
裴时叙没避着:“要送人?”
冯意柠微顿,心想这人未免也太敏锐了些,欲盖弥彰地说:“在参考公司以往送给合作方的礼物。”
既然被看到了,她也就顺势而为:“目前考虑款式,你觉得刚刚看的那款怎么样?”
这姑娘平日不是对这感兴趣的性子,突然探听起来,多半还是为了那位谭副总的生日礼物。
送领带这种亲密物件么,裴时叙唇角微扯:“还行。”
还行?那就是不怎么感兴趣的意思,冯意柠目光朝着屏幕瞥了眼,恰好在屏幕暗下来之前,记住这款,默默在心里把它从备选里划掉。
临睡前,冯意柠照例抱着自己的人形抱枕,心里又满足又犯愁地想,这抱一天少一天的倒计时,真不是人该想的。
还在想着,冯意柠听到头顶传来冷感嗓音,贴着胸膛共振,很有质感的颗粒感。
“光抱,没想着送点甜头?”
冯意柠摇摇欲坠的睡意顿醒,心跳随之漏跳了一拍,难道是看出来了,这会是在诈她吗?还是只是有意逗她。
无论是什么,冯意柠都不肯承认:“送你做什么。”
她是要送惊喜,怎么可能就这样提前预告给当事人。
裴时叙说:“抱着爽到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儿?”
“好困,快睡。”
这小姑娘说不过就耍赖,裴时叙伸手,不轻不重地握住纤细的后脖颈,引得这她手臂更紧地环住,怕痒地往怀里蜷了蜷。
明明怂得要命,还要嘴上不饶人:“你要是表现好,我才考虑下。”
修长指骨被柔。软发丝轻挠过,裴时叙收回手,顺手腰。窝饱含惩罚意味地捏了把。
怀里骤然微颤了颤。
过了几秒,被这回过神的小姑娘含恼地轻踢了小腿-
几天后,冯意柠到郊外督工拍摄,之前终止那次,是国内外的工作人员起了争端,谁也不服谁,彼此闹得挺不愉快。
算是冯意柠亲自组了场酒局,把两边人凑一堆,最后看在她诚意和面子上,才答应重拍这事儿。
至于特邀合作拍摄的林影后,还是托着商窈杳的关系,亲自上门赔罪。
万事儿这才具备,冯意柠很看中这次的纪录片质量,不亲自督工,怕是压不下这支年轻大胆有想法的拍摄团队。
中途暴雨落下,拍摄被迫中止,所幸老天爷收手,一小时之后雨渐停,冯意柠让任瑛通知十分钟后各部门准备继续。
冯意柠在工作群里处理了会消息,突然看到推送给她的时尚板块的资讯。
她本来不愈理会,却看到“应笙”这个人名时,手指快过了意识,等她回过神时,已经点开了这个资讯。
报道是下午的,媒体一贯的风格,没什么特殊,标题却是极其的无关,应笙许愿今晚能看到一场盛大的烟花。
冯意柠眸光一凝。
听到过裴时叙安排烟花的消息,跟此时应笙的报道,以及还更早些,餐厅里相对而坐的那两道背影。
骤然此时在变得重合。
冯意柠退出页面,却不经意看到聊天框里的一行字,是裴时叙三分钟前回的消息。
【等着热闹】
刚刚她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热闹,就被工作消息暂时冲断,冯意柠这会却没什么心情再问。
把聊天框里当时没打完的消息删掉,只回了个:【哦】
发完后,十分钟时间快到了,休息室的门被敲了敲,冯意柠起身走出去,任瑛在外头等她。
“都就位了。”
冯意柠和任瑛一同走出去,这处郊外近来在修路,夜里看不清,凹了个大坑,导致她踩空了下。
这一下跌得有些猛,本来她白天拍摄时就不小心崴到了脚,这一下雪上加霜,顿时有股钻心的痛。
任瑛被吓了一大跳:“没事吧?”
“没事。”冯意柠暗暗倒吸了口气,维持着声线的稳定,“今天大家晚上都辛苦了,早完早收工。”
“嗯。”
一开始任瑛真的以为没事,直到设备荧白的光线映亮身旁老板,额头冒着一层薄薄的冷汗,脸色竟有几分苍白。
任瑛问:“老大,你要不休息一会?”
“我还好。”冯意柠缓了口气,“别声张,今日事今日毕,总归是再盯着会的事儿,不然拖着,指不定有什么变故。”
“你去那边盯着,有异常情况跟我说。”
任瑛应下,她也知道自家老大对工作有多尽心尽力,平日里瞧着温言随和,实际是个谁都劝不住的主儿,收工多半还会温声劝她早点回酒店休息,说是自己处理就好,唯一能管点的孟主美此时还正在国外。
想到这,任瑛还是担心,给隔着时差前不久还回了消息的孟思栀拨了个电话。
“喂……”
……
晚宴上,陈初旬向来有稳定的八卦来源消息,她家小妹看着乖,其实是个百晓生,整个临北谁家的八卦都门清儿。
陈初旬一见到裴时叙,就唤醒了那股隐隐的八卦魂:“说起来,嫂子还挺乐于助人,全心全意为了竹马好哥哥的幸福,先是找二姐牵线搭桥,又托着蔺舟哥找钟姨组了个相亲局。”
薄蔺舟倒是没反驳这事儿:“你家小姑娘怎么没来?”
裴时叙神情淡淡:“忙工作。”
在座这位已经够工作狂了,没想到家里太太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细细嗅一下空气里的味道,竟有种豪门弃夫的酸味?
真是件稀罕事儿,陈初旬好心安慰:“告诉你个好消息,那位竹马哥哥今晚已经安排好烛光晚餐,这会正跟佳人赴约,算来门当户对,这婚事儿成的概率极高。”
裴时叙神情很淡。
陈初旬还没再度开口。
裴时叙垂眸瞥了眼消息,眉头微蹙,向来倨傲冷淡的人,脸上竟隐隐有丝难得一见的不耐和焦躁。
“这?”
陈初旬看着大步迈走的高大身影:“听到好消息还不乐意?”
一直旁观的谢从洲,目光有些怜悯地看着陈初旬:“木头啊。”
又起身:“得了,我跟着去一趟。”
薄蔺舟口吻意味不明:“事儿成了记得坐主桌。”
“……?”陈初旬倒是听得很一头雾水,一桌子人说什么两话,一个个都打起什么哑谜?-
收工是在深夜,临北冬天到了夜里寒气重,中途还下了场暴雨,冯意柠这会感觉到如释重负的同时,浑身就像是从潮冷浸出来似的。
冯意柠本来还劝任瑛先开车回去休息,结果这姑娘很爽快就答应了。
心下有几分狐疑,也觉得她可能是真的累久了。
离车有一段路,冯意柠尽量走得慢些,经过不止有工作人员朝着她打招呼,都没看出她的异样。
直到冯意柠看到眼前一道意外的高大身影。
他怎么来了?
眼熟的迈巴赫就刚好停在半道,冯意柠视线一顿,发现二表哥也来了,车窗摇下,就这样懒散撑在窗边。
谢从洲说:“我说阿叙怎么一看到消息,二话不说离了宴席,深夜开车来这种偏僻地方。旁的姑娘怎么殷勤都贴不上的冷疙瘩,也就是对你的事儿分外上心。”
只听这话,冯意柠凭空乱了瞬心跳。
“车帮我开回去。”
裴时叙将钥匙一抛。
谢从洲稳稳接过:“正好顺路接我家宝宝回家,改天亲自给你送回去。”
等车驶远,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裴时叙目光扫过微微瑟缩的纤薄身躯,口吻却格外冷淡:“该娇气的时候逞强。”
他语气有些重,冯意柠本来就疼,更不想说话,只能控制情绪地轻声说先回去。
却在走了步后,被强势地拦腰抱起。
冯意柠只来得及环紧手臂。
裴时叙垂眸瞥见眼眶微红的姑娘,明显是疼的,眉头微蹙:“听话点,别动。”
“伤到了要哭。”
到酒店的路上很沉默,冯意柠一路被抱着回房间,被稳稳放到沙发上。
没过会,裴时叙拿过医用药箱,半蹲在身前,卷起她的裤腿,看清发肿的脚踝。
“平日里惯会撒娇,这会倒是咬着牙,都不肯求个人来看着点。”
冯意柠也说不清为什么,她向来自认脾气是很好的那类,可仅仅是听到男人所说的这句话,那股又倔又委屈的小脾气,就很没道理冒上来了。
“反正不是我,也没人叫你来。”
裴时叙微掀眼眸:“你想谁来?”
冲旁人撒娇耍赖倒是信手拈来,在他面前就逞强犯倔,一副没有道理还委委屈屈的可怜模样。
心里惦记的白月光,哪还记得她这个受伤的小青梅,陪着人姑娘在烛光晚餐谈笑。
也就是对他会耍横,不装在外头那点温婉的表皮。
冯意柠疼得眼眶微红,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裴时叙眉头蹙起,大掌用了点力度地拍了下小腿肚:“别动。”
冯意柠不愿意:“我自己来。”
却被修长手指不容抗拒地制住,白皙脚背被强迫地踩在深色笔直的西装裤上。
“是我语气重了,跟你赔不是。”
冯意柠微怔,那团无名燥火忽而就散了。
沉默中,酝酿的那股闷燥,浸透到此时两人面对面的空间里。
冯意柠顿了顿,稍稍偏过头,一缕乌黑发丝垂落脸颊,试图掩饰那股让她感觉到极其陌生的情绪:“好疼,你下手好重。”
“娇气又不讲理的祖宗儿。”
裴时叙嘴上嫌弃,手上处理受伤脚踝的动作却变得极其的细致轻柔。
冯意柠又忍不住转回头,明明都为着工作忍了一天,可现在看着男人难得耐心专注的一面,心里怎么会有满满说不清的委屈和难受。
鼻尖微涩,她柔声柔气地指控:“你说我娇气。”
“不讲理。”
“还说我是祖宗儿。”
裴时叙耐着性子说:“我娇气。”
“不讲理。”
“是祖宗儿。”
“……这还差不多。”
冯意柠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很乖又怂地说:“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转念又想到那场烟花,这会脚踝好像更疼了,让她有些不舒服。
冯意柠问:“你这么凶,不会是我打扰到你看烟花的安排了?”
明明她连夜赶回去照顾他,连淮城那晚江边烟花都没看上,结果这人反手就跟别人有看烟花的安排。
想到这,嘴上硬气起来:“我要提醒你一句,谈生意是谈生意,我不管你今天见谁,明天陪谁看烟花,只要现在还是在婚姻存续期间,你要是敢有婚内出轨的表现,那就不是跪榴莲的事儿了。”
沉默中,裴时叙眼眸沉沉地瞥着她。
冯意柠感觉心跳好似塌了一瞬,不自然垂眸,或许是灯光角度的问题,她发现竟没法接住这道无端看起来过深的目光。
过了会,低沉冷感的嗓音自身前传来。
“乱想什么?烟花是赔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