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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念安立刻抓住机会:“嫂子,这是你朋友啊,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说完,落荒而逃。

薛红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又重新看向云锦:“你是云锦吧?之前我在新闻里看到你代表云程科技发言的时候,还觉得震惊来着,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

说完,她突然停顿了一下,嗤笑。

“花郁倒是变了一点……不对,他现在叫华程是吧,真没想到当初在酒吧卖笑的男人,竟然能混成上市公司的老板,真是人不可貌相。”

面对她带了点恶意的调侃,云锦神色淡定:“抱歉,我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薛红挑眉,“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当年我可差点用了你的男人。”

云锦顿了顿,眼睛里闪现一丝真实的疑惑,像是努力回忆无果。

她这副样子,看得薛红怒火中烧,但转念一想,她不记得自己才是正常的。

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十二年了,如果不是花郁和云锦的脸给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她也不会时隔几年在电视上看到时,一眼认出他们。

薛红平复一下心情,正要跟她进一步叙旧,餐厅经理就匆匆赶来了。

“抱歉女士,我们餐厅今天被包场了,您如果需要用餐的话,还请下次再来。”

薛红白了经理一眼,还想跟云锦说什么,话到嘴边又觉得没必要,索性就离开了。

云锦看着她落拓的背影直到消失,神情才渐渐凝重。

她掏出手机,搜索皇家酒吧,很快跳出一堆消息,其中一条是2013年九月被同行举报,经调查确认有违法行为,永久闭店。

云锦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几秒,拨通了蓝莉的电话。

蓝莉正趴在床上追剧,听到手机响随意接通:“干嘛?”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皇家酒吧吗?”云锦问。

做律师最重要的一条品质就是记忆力得好,尤其是做到蓝莉这个级别的,虽然当初只是随口一提,但她记忆犹新。

“记得啊,不是倒闭了吗?”蓝莉不懂她为什么突然问起。

云锦:“你当时说它倒闭快十年了,意思就是还不到十年,也就是说,是2015年之后倒闭的?”

蓝莉皱眉:“你记错了吧,我记得倒闭十二年了啊。”

“你当时说的是不到十年。”云锦提醒。

“不可能,肯定是十二年,”蓝莉一边反驳,一边用平板调出酒吧信息,“我就说我没记错吧,2013年倒闭的,到现在十二年了,你……”

话没说完,手机突然挂断。

蓝莉不明所以,继续追剧。

餐厅里,云锦靠在墙上陷入沉思。

华程出来时,就看到她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不由得笑了一声。

听到他的笑声,云锦回神,下一秒和他对上视线。

“华程。”她叫他。

华程点头:“怎么了?”

云锦:“你二十岁那年,从薛红那里逃出来之后,落水了吗?”

华程一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回答我。”

华程点头:“落水了啊,我跟胖哥跳到水里,差点淹死。”

云锦盯着他看了许久,确定他没有撒谎。

她把同样的问题编辑成短信发给刘壮,得到了同样的回答。

在没有被她改变的过去里,刘壮和华程在逃出酒店后,确实跳进了水里。

而在她已经改变的过去里,他们不仅没有落水,还没有受伤。

这就很有意思了。

连蓝莉都受到了蝴蝶效应的影响,为什么刘壮和华程还是原版的记忆?

“老婆,你怎么了啊?”华程语露担心。

云锦回神,和他对视片刻后扬唇:“没什么。”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目前来说影响不大。

而且,快结束了。

华程见她不想说,便也没有勉强,献宝一样挥了挥手里的东西:“知道这是什么吗?”

云锦扫了一眼,不感兴趣:“我得去公司了,让曹念安送你回家吧。”

华程一顿:“现在就去?不回家睡个午觉吗?”

“不睡了,还有事。”云锦转身便要离开。

华程突然抓住她的手。

云锦眼眸微动,看向他。

“……你整个周末都没回来,”华程勉强扯出一分笑意,“今天就不能多陪我一会儿吗?”

云锦静了静,拂开他的手:“我尽量早点下班。”

说完,她不再看他,直接走了。

华程沉默片刻,低头看向手里的文件,整个人都陷入安静的氛围。

曹念安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清了清嗓子道:“哥,嫂子让我送你回家。”

“不回家,”华程收敛情绪,“送我去个地方。”

曹念安:“?”

云锦没回公司,开着车走出一段距离后,随便找了间酒店时空穿梭。

回到2013的酒店后,她立刻给小吴发消息,确认了照片上那些人的身份。

小吴很快回了电话来:“云姐。”

“怎么?”

“我们的人去了惠县,打听到一点消息,电话里说不清楚,您现在在哪呢?我过去找您。”

云锦报了酒店的地址。

“我就在这儿附近呢!您等着,我五分钟就到。”

云锦答应一声,挂断电话后换上2013年的衣服,去楼下前台多续了两天房费,顺便等小吴过来。

小吴很快就来了,站在酒店大门口东张西望,云锦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进来。

花郁就是这时候经过的。

余光瞥见熟悉的身影,他猛地拧紧了电动车的刹车,整个人都因为惯性往前倾了倾,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小吴看到云锦后就立刻跑了进来:“云姐,我跟你说……”

“走吧,有什么话上去说。”云锦打断他。

小吴答应一声,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

工作日的下午,酒店里没什么人,两个人穿过空旷的大厅,走到了电梯门口。

小吴按开电梯先一步进去,云锦正要跟上时,身后突然传来花郁的声音:“云锦!”

云锦停步,扭头就看到了他。

他应该是从外面跑进来的,呼吸很急促,漂亮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你怎么在这里?”云锦问。

花郁盯着她看了半晌,呼吸仍然不稳:“这句话该我问你吧?”

“哦,我有点事。”

电梯门关上,又被小吴摁开:“云姐,要不我上去等你?”

“不用,”云锦说完,再次看向花郁,“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回去吧,我就不留你了。”

说完,就直接上了电梯。

电梯门缓慢阖上,即将紧闭的瞬间,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伸进来,强行挡开了门。

电梯里的云锦抬头,对上一双隐匿着沉沉夜色的双眼。

云锦:“怎么了?”

花郁喉结滚了滚,半天才问:“你什么事?”

云锦失笑:“你什么时候对别人的事也这么感兴趣了?”

“……问问也不行?”花郁反问。

“行,怎么不行,”云锦拨开他扶着门的手,“但我拒绝回答。”

花郁:“……”

见他还僵站着不动,云锦问:“今天不上班吗?”

要上的。

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不该我值班,所以你要是有事,我可以……”

“那回去好好休息吧,晚上还得熬夜。”云锦打断他。

花郁嘴唇动了动,突然说不出话了。

云锦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但因为急着和小吴聊那些人的事,还是故作不知的按了关门键。

电梯门彻底关上,显示屏上的数字开始跳转,电梯里隐约传出对话声。

“他好像是昨天的便利店店员。”

“嗯。”

“原来你们认识啊,我说他怎么……”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但花郁可以想到那个男人提到自己时,言辞里的轻佻和不屑。

也不知道云锦是含笑附和,还是会严肃打断。

应该是前者吧。

她走得太果断,抛下他如同抛下一片轻飘飘的垃圾。

围猎酒吧服务员的游戏终于玩腻了吗?突然发现他是个很没意思的人了吗?对他的兴趣彻底消失了吗?

花郁嘴唇微张,呼吸清浅又急促,整个人便陷入一种空白的荒诞里。

他怔怔站在原地,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浮现刘壮壮之前说过的话。

“小三的名分也是名分啊,当小三总比当小四强,当小四总比当小五强……”

如果他跟她确认了关系,她今天就不会这么理直气壮地跟别人走进电梯。

如果他们有关系……

花郁死死掐住手心,警告自己冷静一点,不要犯贱。

当第三者是要下地狱的。

2025,同一家集团名下的酒店。

刘壮站在大厅里,给华程发消息:我到了,你在哪?

华程:1034。

刘壮啧了一声,揣好手机上了电梯。

电梯上行时,他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首先,他因为被老婆赶出家门,无奈在华程和云锦的婚房里待了一上午。

然后,他刚才解决完午饭,觉得太无聊了,所以给华程打了个电话,问他怎么还没回来。

最后,华程给了他酒店地址,说自己在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鉴于华程最近的不稳定程度,他思来想去,还是来了。

总之就是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才跟那个不省心的东西做朋友。

刘壮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等电梯到了十楼后往外走。

这家酒店的隐私性很好,再加上华程特意包场,整个十楼就只有一间房在正常使用。

1034的门开了一条小缝,里面隐约有声音传出,刘壮推门进去,一只脚刚迈进去,就被浓郁的香薰味扑了满脸。

他被呛得连连咳嗽:“华程你又搞什……”

“嘘,”华程盘腿坐在沙发上,警告地看他一眼,“别说话。”

刘壮不明所以,下一秒就看到他对面还有个……印第安野人?

野人看都不看他一眼,一边往华程身上丢糯米,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刘壮无言半晌,再看房间里,到处都是香薰蜡烛、符纸、塔罗牌。

不儿……印第安野人,糯米,蜡烛,符纸,塔罗……

要素是不是太齐全了点?

刘壮感觉自己好像进了什么大型邪教现场,关上门默默走到华程身边。

“……这是干嘛呢?”他低声问。

华程挽上他的胳膊:“这不是你给我介绍的灵媒吗?”

刘壮一愣,突然想起自己在初初知道他生病的消息时,是收集过一本灵媒信息的册子给华程。

他当时想的是,如果现代科学救不了华程,那就试一试玄学。

他也是没办法了才会这么做,将册子交给华程时,他心里也明白,一旦华程采用了这个办法,就意味着身体已经到了末路,只能最后一搏。

虽然一直知道华程的病情凶险,可真到了这一天,刘壮的心脏还是疼得仿佛撕裂一般,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朋友可能会死的阴影,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他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笼罩。

华程没注意到他的颤抖,只是一边观察对面的印第安野人,一边跟刘壮介绍:“我查了一下,这个人是那群灵媒里最厉害的,有了他帮忙,不信找不到那个小垃圾。”

“就真的没有别的办……嗯?小垃圾?”刘壮面露茫然。

华程:“是啊。”

“……什么意思?”刘壮刚经历一场巨大的悲痛,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华程嫌弃他的迟钝:“还能什么意思,我们那么科学的蹲人方式都找不到他,说明科学的方法没用,干脆试试灵媒,你放心吧,我隐瞒了云锦的身份,也签了保密协议,不会……”

泰山压顶!

华程一声惨叫,震惊抬头:“你干嘛!”

“老子弄死你个不省心的!”刘壮咬牙切齿。

华程被压得嗷嗷叫唤,两个人直接打成一团。

灵媒抓起糯米往俩人身上砸,好好的糯米不知道怎么回事,仿佛掺了石子一般硬,砸得两人大呼小叫东躲西藏。

一分钟后,华程和刘壮乱糟糟的,各自占据沙发一角。

老实了。

灵媒归位,双手虔诚合十看向华程:“太奇怪了,你要找的这个人,不管是磁场、命格、星象,都与你高度契合,仿若一人。”

“……什么意思?”刘壮靠进沙发,小小声,“听不懂啊。”

华程:“意思是说那个小垃圾模仿我。”

“替身文学啊,”因为有个爱看小说的闺女,刘壮秒懂,“你还没死呢,云锦就搞这套?”

华程:“你少胡说。”

刘壮:“不是你说的?”

华程:“我什么时候说的?”

刘壮:“你刚才……”

“你们能不能尊重我点?”灵媒无语打断。

华程和刘壮微微一笑,以示礼貌。

灵媒冷着脸,又说了一堆玄而又玄的东西,华程和刘壮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读到了同一个信息:听不懂。

眼看他又要抓糯米了,华程赶紧说:“我不在乎那个人是什么身份跟我像不像,我现在就想知道他在哪,我要找他。”

“对对对,我们要找他。”刘壮赶紧点头。

灵媒看了二人一眼,皱眉:“哪那么容易找……”

话没说完,华程拍出两捆现金。

灵媒左手抓着塔罗牌,右手拈指掐算,中西合璧加大马力,最后缓缓呼出一口热气。

“有结果了。”

华程和刘壮同时坐直,表示洗耳恭听。

在二人期待的氛围中,灵媒闭上眼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刘壮:“……你中文还挺好。”

灵媒睁眼:“我是中国人。”

华程:“噗。”

刘壮对他死亡凝视。

“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故意的。”华程赶紧严肃脸,“大师,你说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是什么意思?”

灵媒不语,只是定定盯着他看。

华程眨了眨眼睛,沉默许久后,默默看向房间里他和灵媒之外的唯一一人。

刘壮:“……”

第34章

华程和刘壮勾肩搭背地从酒店出来时,身上的衣服早已经变得像咸菜一样,相当的不体面。

直到上了车,刘壮还在感慨:“那小子看着瘦,怎么打架这么厉害,我们两个联手竟然没占到便宜。”

“肯定是招摇撞骗多了,被人围殴的次数也多,打着打着就打出经验来了。”华程扯开领带,动作太大衬衣扣子崩了两颗,顿时觉得呼吸顺畅了。

刘壮对着镜子照照脸,发现好几条抓痕:“他也太不讲武德了,连挠带掐的,哪有一点世外高人的样子……对了,钱拿回来没有?”

“没有。”

刘壮瞪眼:“怎么没拿回来?!”

“光顾着逃命了,哪有时间跟人要钱,你想要的话自己回去要,我可不去。”

一想起刚才痛殴印第安野人不成、反被印第安野人痛殴的画面,华程就觉得脸疼。

刘壮的脸也疼,但一想到钱还是有点不甘心:“二十万呢!”

“四十万,”华程纠正,“你去之前,我已经给二十万了。”

刘壮更觉牙酸:“不儿……你怎么这么大方,还没确定他是不是骗子就先给钱了?!”

“你还好意思说?”华程斜了他一眼,“如果不是你给我联系方式,我会这么信任他?”

“我给你联系方式,是为了给你治病,不是让你抓小三的!”刘壮无语。

华程夸张地哈了一声:“他连个小三都抓不住,还能给我治病?”

“说不定术业有专攻呢?”

“攻你大爷。”

车厢里陷入一片安静。

半晌,刘壮突然开口:“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华程:“噗。”

刘壮:“噗。”

华程一开口,刘壮立刻跟上,俩人像两个放气的气球一样噗噗起来,噗完了又笑作一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亏他说得出口,就差没直说我是那个第三者了,真是太搞笑了,”刘壮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就咱俩这关系,还能受他挑拨?”

“受不受挑拨另说,云锦也不喜欢你这种啊,”华程也大笑,“虽然那个小垃圾的人品不咋地,但肯定长得很不错。”

刘壮:“……”

怎么感觉这句话怪怪的。

没等他细品,华程突然叹了声气:“还想着找个灵媒,就能查出那小子身份呢,结果又是无用功。”

刘壮立刻问:“所以现在该怎么办,继续蹲守?”

OK,转移话题成功,华程默默为自己捏了把汗。

面对刘壮的提问,华程沉思片刻,道:“蹲这么多天都没蹲到,还有什么可蹲的……是时候改变策略了。”

刘壮:“?”

云锦突然感觉后背一凉。

上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华程在同县不肯回来的时候。

所以……他又要作妖了?

云锦放下手机,看向对面还在喋喋不休的小吴。

刚才带他上楼的时候,他问到她为什么会跟便利店的店员认识,她反问他帮自己查了这么久的人,难道不知道她查那些人是为了什么?

“知道啊,不是为了帮朋友吗?”小吴一脸天真。

云锦:“那个便利店店员,就是我的朋友。”

小吴渐渐张大嘴巴。

云锦当时没再理他,直接刷卡进门了。

小吴立刻追过来:“我不知道啊,我只负责调查那些人的来历和行踪,不知道你要帮的人就是那个店员,天呐云姐,原来他是自己人啊,那您昨天怎么没……哇哇哇哇!这里是皇宫吗?!为什么酒店的房间还会分客厅和卧室啊,难道不应该是一间只放得下床的小屋子吗?!”

然后就开始了对酒店套房的惊叹和观察。

截至目前,他已经叭叭五分钟了。

云姐打客房服务叫了一壶花茶,等茶送过来时,小吴也说累了。

她将温度正好的茶往他面前推了推,小吴一饮而尽,感觉毛孔都通畅了。

“能说正事了吗?”云锦问。

“能的能的,”小吴嘿嘿一笑,“云姐我可以先问您个问题吗?”

云锦:“你问。”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朋友这笔债,是他父亲死前留下的赌债?”

“是。”云锦放下照片。

小吴:“可我查了一下,欠条是工程欠款,盖过公章的,挑不出毛病。”

“那些人是专业做这个的,”云锦靠进沙发,“跟赌场勾结,骗输疯了的赌客签字,利息早就写进本金里,做出的账合理又合法。”

小吴恍然:“这样啊,真够黑的……但话说回来,法律又不支持父债子偿,你朋友的爸赌狗一个,应该没什么资产留给他,他只要放弃继承,那这笔债也到不了他头上吧。”

云锦静默两秒,道:“他爸留下了一套房子,他卖掉了。”

“啊……”小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欠条程序正确,他又继承了遗产,那债务理所当然也要继承。

“本来想从债务继承方面想办法,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小吴叹了声气,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她,“云姐,这个人你还记得吗?”

照片上,一个戴眼镜的瘦子站在煎饼摊前,正警惕地望向镜头,看起来像是……发现偷拍了。

云锦皱眉,说出疑虑。

“不可能,我们用的可是最新款相机,看起来是近距离拍摄,但其实离得很远,他不可能发现我们。”小吴立刻否认。

云锦仍觉得怪怪的,但先按下了情绪:“他怎么了?”

“一直追着你朋友不放的那个催收公司,公司老板叫邱声,这个眼镜是他的小舅子,前段时间打伤了人,那家人要五十万的赔偿金,不给的话就送他坐牢,邱声老婆最疼这个弟弟,非要邱声替他还钱。”

云锦盯着照片看了片刻,问:“你昨天给我那些照片里,是不是也有他?”

“有,不止是他,邱声这次也来了,”小吴忙道。“好像是公司出问题了,他自己还一屁股债呢,根本没有多余的五十万可以帮小舅子,所以这次一发现你朋友的行踪,立刻就带人来了,估计是想从你朋友身上把这些钱榨出来。”

“如果还钱就可以让他们滚蛋,那直接给钱就是,几百万我还是给得起的,”云锦神色淡淡,“怕就怕他们贪得无厌,没完没了。”

小吴:“我们老板也是这么说的,他们这些做贷款搞催收的,心眼多得要死,当初的欠条不定拆成多少份了,看我们有还款能力,肯定会像蚂蟥一样咬着不放,所以不能痛快给钱,但是吧……也不能一毛都不给,毕竟狗急跳墙对谁都不好。”

“听起来,你们老板已经有应对的办法了。”云锦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小吴挠挠头:“我们老板的意思是,这种催债公司肯定不干净,我们只要继续查下去,肯定能找到他们的把柄,然后拿着他们的把柄去谈判,再适当给点钱,说不定就解决了。”

棍棒加大饼,高效又稳妥。

云锦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思量片刻后道:“两天。”

“嗯?”小吴抬头。

云锦:“最多两天时间,不管查成什么样,我都得跟他们见面了。”

小吴苦了脸:“云姐,两天的时间也太短了,都不够路上……”

“我这边也会派人去查,说不定还用不了两天,”云锦打断他,“总之你手机保持畅通,我一旦查到有用的内容就立刻联系你,我们随时去找他们谈判。”

那群人就像定时炸弹,随时有爆炸的风险,她必须尽可能压缩时间,尽快解决。

小吴见她主意已定,只好点头答应。

聊完了正事,小吴就离开了,云锦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思考。

几分钟后,手机突然震动一声。

是小吴发来的消息。

云锦点开,看到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哪怕只有一个背影,她也能一眼就认出来。

他怎么还没走?

怎么还没走,花郁也想知道。

电梯门关上后,他的脑子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转动,等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出现在酒店外。

但也没有再走远。

他坐在酒店侧门旁的台阶上,看着街道里的人来车往,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然后那个人就出来了,他虽然没有回头,但也能察觉到对方在偷拍自己,似乎还给云锦发了过去。

然后呢?

花郁看一眼手机,和云锦的聊天页面上,并没有新的消息。

那个不算年轻也不够帅的小子走多久了?信号再差照片也该发过去了吧,为什么她还是毫无动静?

如果是以前……

以前什么以前,他们两个之间哪有什么以前!

花郁蹭地站起来,冷着脸就要离开。

“干嘛去?”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等花郁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停下了脚步。

云锦绕到他面前,递给他一杯奶茶。

花郁的视线落在她拿着奶茶的手上,腕表依旧,戒指依旧。

她神色淡定,好像光天化日之下带男人回酒店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太多情绪在心口翻涌,偏偏没有一个合适的出口,花郁几次想要说话,都是话到嘴边又憋闷地咽回去。

许久,他突然说了句:“你手表坏了。”

云锦看了眼腕表:“它就这样。”

“你这么有钱,连块好点的表都买不起?”不高兴的真正原因说不出口,花郁只能揪着这点小事不放。

知道他在无理取闹,云锦还是句句有回应:“这块不一样。”

“呵,有什么不一样,你老公送的?不会还是你们一无所有时相互依靠的证明吧?”花郁火力全开,说完又觉得这段词很熟悉。

……难道他以前说过?

云锦和他对视几秒,在他快要忍不住躲开视线时,缓缓扬起唇角。

她还笑。

花郁呼吸倏然急促,眼睛都快红了。

知道把人气到了,云锦转移话题:“奶茶再不喝就冷掉了。”

花郁闷哼一声。

“真不喝?那我可喝了啊。”云锦故意道。

花郁别开脸,拒绝说话。

云锦挑了挑眉,当真拆出吸管戳进去,开喝。

没想到她真的喝了,花郁气结,直接抢过去,当着她的面挑衅地喝一口……

“加冰的?”甜凉的味道入喉,他眼神微怔。

云锦一脸淡定:“嗯,感觉你需要喝点冰的。”

……那刚才还说什么再不喝就冷掉了。

花郁觉得无语,但情绪奇异地被安抚了。

可能是因为奶茶全糖,压过了一切酸苦辣。

花郁重新坐回台阶上,云锦也陪他坐着,直到他喝完一整杯奶茶,才说:“小吴最近在帮我做事。”

“……谁问你了。”花郁别开脸。

云锦:“你不想问吗?”

花郁:“……”

见他又不说话了,云锦笑笑站了起来。

花郁立刻抓住她的衣角:“去哪?!”

“嗯?”云锦低头。

花郁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又放开她,故作淡定道:“你不是最近被人盯上了吗?不要乱跑。”

云锦没有回应他过多的情绪,只是解释:“没有乱跑,这间酒店的安保很好,我在这里很安全。”

花郁蹙了蹙眉:“你最近打算一直住酒店?”

云锦:“也不是,我等会儿就走了,办完事再回来。”

她有问必答,解释得很细,但花郁还是觉得她有事瞒着自己。

他想再细问几句,云锦却突然上了一层台阶,平视他:“你这几天可以请假吗?”

花郁回神:“为什么?”

“我想你一直待在家里,哪都不要去。”云锦直视他的眼睛。

花郁的喉结动了动,半天才说:“不行,我要上班。”

“好吧,”云锦没有过多纠结,“那你可以答应我,除了家里和便利店,这几天哪都不要去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花郁嗅出不一样的氛围,眉头紧皱。

云锦笑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不是小孩。”花郁在说这句话时,很想严肃一点,可她的手还停在他的头上,他纵然不情愿,却还是软了声音。

云锦没有辩驳,摆了摆手就回酒店了。

看着她的背影逐渐远去,花郁想到两人十岁的年龄差,突然痛恨起自己的年纪。

他也不想只有二十岁的,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是三十岁,或者说比三十岁再大一点,也许就没有这么多无力感了。

“好想重返二十岁啊!”

华程第N次发出感叹。

刘壮抠了抠耳朵,当没听见。

但华程是不会放过他的:“你为什么没有反应?看到刚才那些男公关,你难道就不想像他们一样年轻?”

“不想。”刘壮低头给老婆发消息。

华程扑到他身上:“为什么不想?二十岁,多好的年纪,你为什么不想?”

“因为我二十岁的时候跟现在一样难看,还没钱。”刘壮把他从身上撕下来,继续给老婆发消息。

华程瞄了一眼,已经发十几条了,嫂子那边只回了一个字。

滚。

“真可怜,”华程面露同情,“云锦就不会这么对我。”

刘壮白了他一眼:“对对对,她只会给你发一堆‘1’。”

“不不不,”华程摇了摇手指,一本正经,“她只会给我发一个‘1’。”

刘壮:“……”

神经。

他放下手机,正视自己得了绝症的朋友:“什么时候走?”

“等冯婉回了消息就走。”华程回答。

刘壮:“那你快点,我可不想顶一身烟味回家。”

“这里是高级会所,不是我们以前上班的皇家酒吧,哪来的烟味?”华程吐槽。

刘壮冷笑一声。

此刻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平城这两年新开的销金窟,从服务生到调酒师,全男色服务,随便丢块砖头都能砸到185的大帅哥。

而华程之前说的改变策略,就是放弃蹲人,主动出击。

……嗯,他主动出击的方式,就是给云锦介绍几个优质男人,让云锦多见世面,省得被无良小人蒙骗。

“这里的男公关,年轻帅气,身家清白,嘴甜会说,最重要的是有新鲜感,”华程磨牙,“我就不信比不过那个只会送坏表烂水果的渣渣。”

刘壮面无表情:“你高兴就好。”

“冯婉怎么还不回消息,她不会是反悔了吧,”华程晃晃手机,似乎这样可以把冯婉从手机里晃出来,“不应该啊,她不是最希望云锦开后宫的人吗?”

刘壮把手机抢过去:“积点德吧,不要再骚扰孕妇了。”

华程刚要说话,手机就震动了一声,两人立刻头抵着头解锁。

冯婉:包间号。

华程立刻把隔壁屋的门牌号发给她。

冯婉:我20分钟后到,姐姐大概要半小时,蓝律师跟她一起。

刘壮啧啧:“你是怎么说服她的?”

“我就说云锦最近压力很大,还老因为我生病的事难过,让她把人带到这里放松一下,如果有合眼缘的男生能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就更好了。”华程回冯婉一个OK。

刘壮:“……就这样?”

“这样还不够?”华程反问。

像他和冯婉这样的高手过招,不需要说太多,就会明白对方的意思。

刘壮无言片刻,举双手投降:“服了,现在冯婉已经回消息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呃……我想等她们都到了再走。”华程默默看着刘壮。

刘壮深吸一口气,忍了。

冯婉很快就来了,虽然打扮得很精致,但撑着腰走路的样子看起来很费力。

刘壮趴在门缝里,看着她进屋之后才叹气:“华程啊华程,你真是会折腾人。”

华程没有理他,只是惆怅地盯着手机。

手机上,是云锦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说要跟朋友聚会,不能陪他吃晚饭了。

他一边心痛,一边回复她玩得开心,消息发送成功的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劝皇上广纳后宫的皇后。

“云锦和蓝莉也来了!”刘壮压低声音实时播报。

无人应声。

他疑惑回头,看到一个满脸痴痛的怨夫。

刘壮嘴角抽了抽:“设计云锦来玩的是你,云锦真来了不高兴的又是你,你想怎么样啊?”

“我想长命百岁,我想她只爱我一个。”华程惆怅开口,说完又觉得根本不可能,于是换了一句,“我想她只爱我一个,但我死掉她也不会难过。”

说完,还是觉得有点难度。

他第三次改口:“我想她不要爱我了,但也别爱那个小垃圾,要爱就爱一个对她好点的……最起码跟我差不多?”

“许愿呢你,”刘壮关上门,笑着朝他走来,“行了,别怨天尤人了,你如果后悔了,我想办法给她们搅合了。”

“别,”华程拦住他,“还是让她玩吧,万一遇到喜欢的了呢……遇不到也没事,有冯婉和蓝莉陪着她,今晚肯定会很开心的。”

刘壮挑眉:“这么大度?”

华程抱着膝盖,可怜兮兮:“胖哥……”

“哎哟行了,”刘壮揽上他的肩膀,“知道你心里苦,但你凡事往好处想啊,云锦要是真看上谁了,那个小垃圾不就出局了?”

华程:“那要是她看不上呢?”

“说明她最喜欢的还是你。”刘壮一脸真诚。

华程不认同:“也可能是最喜欢小垃圾。”

“哥们,自信点,”刘壮捧起他的脸,强迫他和自己对视,“你忘了那个假印第安野人是怎么说的了?那个人哪哪都跟你一样,他是你的替身知道吗?云锦喜欢他就等于喜欢你知道吗?”

华程:“可那个野人不是骗子吗?”

刘壮哑了哑,瞪眼:“那他名气那么大,总得有点过人之处吧!”

华程觉得有道理,心情稍微好点了。

“胖哥,幸亏有你陪我,不然我今晚肯定会难过死。”华程真情实感。

刘壮啧了一声:“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心眼太小,云锦还没怎么样呢,你就不行了,这要是换了我,不就是老婆来全是帅哥的私人会所喝酒聊天嘛,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真的啊,胖哥你这么大方?”

“胖哥就是这么大方,不信的话可以问问你嫂子,看她和朋友出去玩,我有没有干涉过。”

刘壮话音刚落,陈月琴就发了消息来,说自己有点事今晚不回家,让他回去陪北北。

“看,她今晚不回家,我完全可以接受,绝口不问她要去哪。”刘壮举着手机示意。

华程竖起大拇指:“胖哥大度。”

刘壮接受夸奖,潇洒起身:“行了,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陪孩子了。”

“留在这里也是难受,我跟你一起回去。”华程叹气跟上。

刘壮开门往外走,一只脚刚迈出去,又突然退了回来。

华程一时不察,直接撞在了他的后背上,被他的肉弹得后退两步。

“怎么了?”华程不解抬头。

刘壮怔怔看了他几秒,突然悲痛地跌坐在地上:“陈月琴进隔壁屋了!”

华程:“……”

第35章

“我那么信任她,那么信任她!她怎么能抛夫弃女,跑来跟男公关喝酒呢!”

“我哪里比不上那些男的,胖哥我要钱有钱,要长相有钱,要身材有钱,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些区区只是长得帅、身材好、又年轻的男人!”

“是不是因为我最近老是不着家,她故意气我啊……但是故意气我,至少该让我知道才能气到我吧,她只说了句晚上不回家是什么意思?云锦都没说不回家!”

“哞……”

虽然知道包厢的隔音很好,但刘壮一发出仿佛牛叫的哭嚎声,华程还是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他虽然清瘦,手劲却很大,刘壮被捂得差点翻白眼,赶紧拍地投降。

“我可以松开,但你不能叫了啊。”华程警告。

刘壮赶紧点头,华程这才松手。

新鲜空气涌入,刘壮撑着地大口呼吸,稍微缓过来后怒视华程:“都怪你!出的什么馊主意,你嫂子今天要是出轨了,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关我什么事,我只让冯婉叫了云锦和蓝莉,又没让她邀请嫂子。”华程觉得自己很冤枉。

刘壮冷笑一声:“要不是你整天拉着我在外面跑,月琴会生我的气吗?要不是你叫冯婉组局,她今天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不定嫂子本来就打算来这里玩,结果半路遇上了呢。”华程还在狡辩。

“放屁!月琴她那么矜持,那么保守,平时连男女混用的健身房都不去,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刘壮越想越难受,“她都没见过这种场面,肯定吓坏了。”

“大家今天随便玩啊,我有这里的白金卡,可以打七折。”陈月琴笑着举杯。

冯婉端起一杯橙汁:“谢谢嫂子。”

蓝莉也跟着举杯。

三只杯子碰出清脆的响声,陈月琴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畅快地呼出一口气。

“嫂子,这里的白金卡好像很难办,不仅要求消费到达一定金额,还得是老店五年以上注册会员,”蓝莉凑过来,“你怎么弄到的?”

“你不是把办卡条件都说出来了吗?”陈月琴把空杯往旁边一递,帅气的兼职男大立刻帮她斟酒,“满足条件就可以办了呀。”

蓝莉无言半晌,默默竖起大拇指:“看不出来啊嫂子,还是老客户。”

“还行吧,”陈月琴矜持表示,“云锦也跟我来过几次,她那么挑剔的人,都觉得这里环境不错。”

蓝莉立刻看向沙发尽头。

云锦神色淡淡,抱着手机一直在发消息,一看就是在忙工作。

察觉到蓝莉视线,云锦抬头:“怎么?”

蓝莉凑过来,一直眼巴巴看着云锦的小帅哥立刻识趣退后。

“你经常跟嫂子来这里玩?”蓝莉问。

云锦随口道:“以前是,但也好几年没有一起了。”

所以才会在答应冯婉的邀约后,特意叫上嫂子。

那边的陈月琴听到她说话,立刻纠正:“哪有好几年,最多也就两年而已。”

算一下时间,大概就是华程生病之后。

陈月琴想起华程的病,突然有点难受。

尚不知道华程生病的蓝莉还在感慨:“没想到啊,你们已婚人士比我们这些单身狗还会玩。”

“蓝姐,是比你会玩。”冯婉含蓄道。

蓝莉看着她大大的肚子,无言以对。

陈月琴被她的表情逗笑,扭头跟冯婉碰了一下杯。

蓝莉抹了把脸,一扭头看见云锦还在回消息,她一时好奇:“你到底忙什么呢。”

“有点事,”云锦扫了她一眼,“我记得你在惠县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蓝莉点头:“有。”

云锦放下手机:“帮我查个人吧。”

“谁啊?”蓝莉随口问。

云锦:“邱声,大河资产咨询服务公司的老板,前几年因为暴力催收进去了,你托人帮我查查,哪些事儿是他2013年9月之前犯下的,最好是24小时内给我结果,如果查得够快,连他的亲属关系、以及亲属关系的犯罪事实也搜集一下,也是要一三年之前的。”

“你查这些干什么?”蓝莉问。

云锦:“有点事。”

蓝莉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

云锦失笑:“看什么?”

“我怎么感觉你有事瞒着我呢?”蓝莉托着下巴,“华程老家就是惠县的吧?你查这个人是因为他?你最近总叫我帮着撒谎,到底在搞什么?”

“你这么多问题,我该回答哪一个?”云锦反问。

蓝莉:“看你诚意。”

云锦想了想,朝她招招手,蓝莉立刻凑过去。

云锦在她耳边低语:“我没有诚意。”

蓝莉:“……”

“你会帮我的吧?”

闪烁的灯光下,云锦笑眯眯。

蓝莉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正要开口说话时,冯婉突然挺着肚子挪了过来,不经意地插话:“姐姐,蓝姐,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蓝莉抬手摸摸冯婉的头发:“吃醋啊?”

“没有……”冯婉脸红。

蓝莉盯着她看几秒,扭头跟云锦说:“你可真是害人不浅。”

“会帮我吧?”云锦又问一遍。

“帮帮帮!”蓝莉不耐烦地摆摆手,找陈月琴喝酒去了。

冯婉顺势占了她的位置,红着脸给云锦倒了杯香槟:“姐姐,这款酒很好喝,你尝尝。”

云锦接过,拿在手里含笑看着她。

冯婉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拿着橙汁跟她轻轻碰杯。

“孕晚期要控制血糖。”云锦悠悠提醒。

冯婉:“这个橙汁不甜,酸酸的。”

“那也少喝。”

“好。”

被丢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亮了,云锦拿起来看了一眼,是自己派去惠县调查的人发来的消息。

冯婉看着她认真的眉眼,忍不住问:“姐姐,公司最近很忙吗?”

云锦回复完才抬头:“不忙。”

冯婉点了点头,刚要开口说话,不远处的蓝莉就突然抢白:“不忙就把你那破手机赶紧放下,干嘛呢这是,约我们出来玩,结果自己在那敲敲打打?可显得你有工作了是吧?”

蓝莉说完,突然反应过来:“还真是,现在包厢里四个女人,就你一个人有工作!”

云锦挑眉:“是啊,怎样?要我买单吗?”

“用不着你!”蓝莉揽着陈月琴的肩,狗仗人势,“我嫂子可是白金客户!”

“听见没,用不着你!”陈月琴笑着附和。

冯婉也劝:“姐姐,好不容易出来玩一下,别再想工作的事了。”

三个人见面不多,配合打得倒是天衣无缝,云锦无奈妥协,当着她们的面把手机开了飞行模式,果然迎来一阵欢呼。

冯婉趁热打铁,扫了一眼旁边的小帅哥,小帅哥秒懂,立刻端着杯子来了:“云总,我敬您一杯。”

云锦闻言,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在自己旁边坐了半天的小孩。

看着也就二十岁上下,剑眉星目很是飒爽,但笑起来眉眼又透着温柔,有几分像华程。

过于刻意了。

她眼皮一动,似笑非笑地看向冯婉。

冯婉轻咳一声,默默看向天花板。

云锦没拂小孩的面子,跟人喝了一杯后,示意他去给自己拿点吃的,小孩高高兴兴走了,冯婉却看得明白,这是没看上。

“要不再叫几个进来?”她征求云锦的意见。

云锦好整以暇地晃着香槟:“你就这么想让我犯错误啊?”

“姐姐做什么都是对的。”冯婉真心道。

云锦笑笑,问:“医院和月子中心定好了吗?”

见她转移话题,冯婉就知道是拒绝的意思,心里虽然失望,却也没再劝:“都定好了,在国外,我下周过去。”

云锦点了点头:“入院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过去陪你。”

“谢谢姐姐,”冯婉笑弯了眼睛,“但还是不要了,路途太远我不想你辛苦,等我生完宝宝,会第一时间联系你的。”

云锦知道冯婉虽然在自己面前总是怯生生的,但主意一向很正,说了不想让她去,就是真的不想让她去,于是没有再坚持。

“生产那天,签个远程授权书给我,如果有什么事,我这边也可以帮着拿拿主意。”云锦叮嘱。

冯婉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幸福地点点头。

昏暗的包厢角落都快溢出粉红泡泡了,蓝莉没眼看,索性拉着陈月琴拼酒。

陈月琴比刘壮还大两岁,酒量跟她们这些小年轻没法比,很快就败下阵来。

“姐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她赶紧求饶,“小蓝你想看男团舞吗?手势舞呢?不行就扫腿舞,但我觉得那个没什么可看的。”

蓝莉:“……嫂子你网速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连扫腿舞都知道。

“看吗?”

“看!”

陈月琴见她不缠着自己喝酒了,立刻示意身边的小男生去准备。

小男生立刻冲出房间,刚到走廊就对着尽头的吧台大喊:“琴姐要看跳舞,多叫几个人来热闹热闹!”

吧台那边立刻响应。

冯婉到底月份大了,很快就觉得疲惫,只能先走一步,遗憾的错过劲歌热舞。

音浪热烈,将人的情绪调动到最高,蓝莉拉着陈月琴混迹在一群帅哥里蹦蹦跳跳,一曲下来两人都出了汗,喘着气窝进沙发里。

“嫂子,这里太好玩了!”音乐声太大,蓝莉扯着嗓子喊。

陈月琴:“你喜欢啊?”

蓝莉用力点头。

“那我下次还叫你!”陈月琴笑道。

蓝莉挽上她的胳膊,姐俩好:“下次是什么时候?”

“随时!”陈月琴大声回答。

蓝莉呜呼一声,突然理智:“我们这么出来玩,胖哥会不会生气呀?”

“就是找人喝喝酒聊聊天而已,又没干什么,他生什么气,”陈月琴淡定道,“再说了,他最近在外面搞七搞八,我不也没说什么。”

“搞七搞八?”蓝莉倒抽一口冷气,拍桌,“跟谁!”

“华程。”

“华……”蓝莉的愤怒突然卡壳,“哈?”

云锦听到某人名字,也往这边看一眼。

陈月琴笑了一声:“俩人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呢,整天不着家,经常好好的出去,灰头土脸的回来,也不知道干啥了,我想想就来气,但也懒得戳穿。”

“华程没跟我说过。”云锦坐了过来。

蓝莉斜睨她:“不装死啦?”

“本来就没装。”云锦淡定回应,刚才她们跳舞的时候,她在看侍应生变魔术。

蓝莉嗤了一声,催促陈月琴继续刚才的话题。

陈月琴满足她的好奇心,但话是对云锦说的:“他们俩专挑你去上班的时候出去,你当然不知道。”

云锦:“所以他们干嘛去了?”

“不知道啊,刘壮死活不说,要不你回去问问华程?”陈月琴示意。

云锦点了点头,陷入沉思。

察觉到气氛落下去了,蓝莉立刻抗议:“哎呀都出来玩了,能不能别聊老公了?”

陈月琴好笑地看着她:“不是你先提你胖哥的吗?”

“我那是出于对你的关心才提的,万一因为带我出来玩,影响你们夫妻关系了怎么办?”蓝莉振振有词。

陈月琴拍了她一下:“放心吧,不会影响的。”

“真的?”蓝莉想起刘壮那个小气样,表示怀疑。

陈月琴:“真的,因为他平时出去玩,我也不管他的,所以我偶尔出来玩个通宵,他也不会在意。”

“原来是这样。”蓝莉恍然。

“假的!都是假的!哞……”

刘壮再次像牛一样哞哞叫。

华程觉得吵,但想到自己是罪魁祸首,只能默默忍受他奇异的哭嚎。

“平时我出去喝个酒,她都能挠花我的脸,稍微回家晚点就得睡沙发,”刘壮还在控诉,“我啊!堂堂云程科技公关部的老大,为了维护家庭和谐,平时连正常的应酬都能推则推,她倒好!嘴上说最爱我,暗地里却跑来找男公关喝酒!假的!她对我的爱都是假的!”

华程安抚:“可能嫂子也不想来,只是脸皮薄,抹不开面子拒绝。”

“脸皮薄还点男公关跳舞?”刘壮冷笑。

“……也许是云锦点的呢,云锦就喜欢看帅哥跳舞。”为了哥哥嫂子的婚姻,华程忍痛栽赃亲老婆。

刘壮神色幽幽:“华程。”

华程:“怎么?”

刘壮:“我不聋。”

华程:“……”

好吧,他也不聋。

那个男生喊那么大声,全世界都听到琴姐要看跳舞了。

华程突然沉默,刘壮怒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华程张了张嘴,又闭上。

半晌,他假惺惺:“时间不早了,你不回去陪北北啊?”

“老婆都没了,还要闺女干什么!”刘壮一脸冷酷。

华程知道他在说气话,事实上嫂子虽然叫他早点回去,但肯定不会留北北一个人在家,这一点他们俩都心知肚明。

“不行!”刘壮蹭的站了起来,“不能再让她这么玩下去了,我要带她回家!”

华程赶紧劝:“你冷静一点,里面那么多人,你直接去抓嫂子,嫂子不要面子的吗?”

“那我就这么放任不管?!”刘壮一脸悲愤。

“……这里是正规场合,她们在里面只是喝喝酒跳跳舞,你放任不管也不会有事的。”华程苦口婆心。

刘壮却不买账:“你说得容易,包厢门都关上了,谁知道她们在里面干啥?”

“那么多人呢,她们能干啥啊!”华程崩溃。

此刻的他已经顾不上吃云锦身边那些人的醋了,一心只想哄好眼前这个胖子。

刘壮冷哼一声,将无理取闹贯彻到底:“我不管,反正我不放心。”

“行行行,你去吧,去接嫂子回家。”华程也不想管了。

刘壮扭头就走,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下,一脸晦气地看向华程。

华程就知道他不敢,轻哼一声正要给个台阶,就看到刘壮拉开房门:“你去。”

华程:“?”

十分钟后,他戴着几乎要遮住眼睛的银色假发,外加一副黑色口罩,穿着会所男公关的衬衣加马甲的制服,面无表情地出现在刘壮面前。

“恭喜你,实现了重返二十岁的心愿,”看着从商务精英变成二次元花美男的华程,刘壮相当满意地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去吧,替哥哥看看里面的情况,要是玩得不过分,我就不进去了。”

华程:“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觉得,赶紧去。”刘壮直接把他推到了隔壁门口,自己又飞快地跑回房间,只露一个脑袋。

华程面露无奈,不懂自己为什么要想出这么一招。

“去啊!”刘壮低声催促。

华程低头看看衣服,不放心地摸摸口罩:“真的看不出来吗?”

“保证看不出来。”刘壮强调。

华程深吸一口气,拿着一瓶酒推门进去了。

房门开启的瞬间,震天的音浪挤进走廊,还没来得及发酵,又被重新关上的门阻隔了。

华程一进屋,就看到云锦坐在角落里,正在看男公关变魔术。

最简单的纸牌魔术,老套又无聊,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她还看得那么认真,到底是看魔术还是看变魔术的人……

华程虽然在进门之前,就已经料想到有一瓶老陈醋在等着自己,却没想到这醋里还有硫酸,咕嘟咕嘟烧得他心上破了个洞。

现在不止是胖哥想搅和她们了,他也想。

华程强行压下情绪,正要往里走时,斜角里热舞的陈月琴突然朝他这边倒了过来。

他心下一惊,赶紧伸手扶住。

“谢谢……”

陈月琴含糊地道了声谢,一抬头突然对上他的视线。

陈月琴:“?”

华程:“……”

对视的三秒里,华程感觉自己至少社会性死亡了八百回。

但三秒之后,陈月琴突然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又来一个大帅哥!”

被嫂子轻薄的华程:“……”

正在跟帅哥们打牌的蓝莉闻声抬头,看到华程后眨了眨眼睛,突然吹了一声口哨:“盘很顺嘛,过来喝酒啊!”

华程嘴角僵硬,俯身将酒放到桌子上。

恰好一首歌结束,蓝莉的尾音在倏然安静的房间里打了个圈,又消散在空气里。

下一首歌响起前,云锦的视线落在了某人身上,静了几秒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华程:“?”

“让你坐呢。”一直在变魔术的小帅哥拉了他一把,华程一时没有防备,直接在云锦另一边坐下了。

华程:“……”

动次打次的声音再次响起,嘈杂的音乐声让他想起自己在酒吧打工那段岁月,他扭头看向云锦的侧脸,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那个时候遇到她这样的客人,恐怕他会哭着喊着求包养吧。

华程想到这种可能,唇角刚要弯起,云锦就再次扫了他一眼。

他表情一僵,赶紧低下头,绞尽脑汁思考在云锦跟自己说话后,他该怎么解释自己其实是一个哑巴。

然而云锦并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看了他一眼后,就继续跟另一边的男生聊魔术了。

危机突然解除,华程反而有点失落,不太自然地坐直了些。

陈月琴还在热舞,在人群里艳丽得仿佛一只孔雀,蓝莉大笑着丢出一张牌,撕了张便利贴啪地贴在旁边男生的脸上,她们都展现出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性格,而云锦……

云锦一如既往的情绪浅淡,只是在收到男生变出的玫瑰花时,脸上泛起了笑意。

她都好久没这样跟他笑了。

她接玫瑰花的时候,还碰到了那个人的手指。

她都没有碰他的手指。

华程默默坐着,醋瓶里的硫酸咕嘟咕嘟,在云锦答应加对方好友时,突然到达了顶峰。

他垂着眼就要起身离开,只是还没动,云锦的鞋尖突然抵在了他的小腿上。

这双鞋还是他买的,七厘米的细跟,金属质感的尖头,踩在办公室的地毯上时是最职业的精英,踩在他的身上时是最会训的主人。

而现在,那鞋尖,时有时无的,碰触他的小腿。

熟悉的感觉瞬间将他拉回某一个夜晚,而眼下这个环境,显然不适合回忆那个夜晚,他喉咙紧了紧,下意识地绷直了后背。

他默默看向云锦,想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云锦却没有回头看他,仍然在跟那边的小男生讨论魔术。

……该死的魔术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你看我啊!玩我啊!

可惜了,这话华程也只敢在心里喊喊,事实上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音乐迷醉,灯光梦幻,空气里的酒精味道麻痹神经。

可以干扰华程的元素很多,可他的注意力还是全部都留在小腿上。

云锦仍然翘着二郎腿,跟小男生说话时,随意地摇晃翘着那只腿的脚腕,鞋尖伴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有一下没一下地隔着薄薄的西裤敲击华程的心脏。

可华程明明记得,心脏没有长在小腿上。

于是他落荒而逃。

刘壮一直在门缝里偷瞄,看到他跑出来后赶紧把人拉进屋。

“怎么样怎么样?”

华程扯掉口罩:“没事,玩得很健康。”

嫂子那活动量,跟跑个半马差不多。

刘壮松了口气,随即提出质疑:“玩得健康你脸红什么?“

华程看了他一眼,心情复杂:“胖哥。”

刘壮:“啊?”

华程:“我好像被云锦玩了。”

刘壮:“?”

一墙之隔的房间里,跳舞的不跳了,打牌的不打了,看变魔术的也不看了,三个女人聚在一起,人手一杯香槟。

“你说他是怎么想的?”陈月琴慢悠悠开口,“不会以为戴个假发,我们就认不出来他了吧。”

蓝莉:“有时候我都怀疑他那个智商,是怎么把云程科技做大做强的。”

云锦举了举杯:“贱内脑子有病,让两位见笑了。”

蓝莉表示理解,陈月琴觉得她这句话有点地狱。

本来还打算玩个通宵的,被奇迹程程这么一搅合,不知为何突然有点索然无味,三个人一合计,干脆散了。

蓝莉住得远,直接叫代驾回家了,陈月琴问云锦要不要一起回去。

“不用了,”云锦余光瞥见某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淡定地整理一下头发,“我等人来接,嫂子你要叫代驾吗?”

“我啊,估计也不用。”陈月琴笑道,显然也看到了。

两人在前台分开,陈月琴直接坐电梯去了地下车库,刚走到车前,刘壮就冲了出来。

“媳妇儿?”他睁大了眼睛,“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儿?”

陈月琴冷笑一声,拎着他的耳朵上车。

云锦独自一人走到会所门口,本以为会看到某个演技拙劣的人假装偶遇,结果刚下台阶,就听到一阵摩托车的轰鸣。

她顺着声音看去,就看到有人摘下头盔,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姐姐!”

云锦缓缓眯起眼睛,笑了。

本来以为今夜遇到是凑巧,现在看到冯澈,才发现并非如此。

躲在暗处的华程突然浑身一凉。

叫冯澈来,是他今晚的planB。

如果会所里那些人,云锦都看不上,那或许她看着长大的小弟弟,会有与小垃圾一较高下的实力。

华程看着冯澈跑向云锦,心里酸得快要昏厥。

突然,云锦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赶紧躲起来,等再次探出头时,云锦已经坐上冯澈的摩托车离开了。

这个狗东西,这么冷的天为什么要骑摩托啊!华程顾不上难过,骂骂咧咧地开车追过去。

天气很冷,摩托车在路上呼啸,云锦坐在冯澈身后,漂亮的衣裙在风中乱舞。

在云锦上车前,冯澈已经征得她的同意,载她去了附近的阳山公园。

公园24小时开着,但这会儿已经没人了,路灯也熄灭了,冯澈停好车后,乖乖用手机为云锦照明。

半夜和云锦见面,冯澈很兴奋,连话都比平时多:“姐姐你好久没来这个公园了吧,记得云程科技刚成立那两年,你经常来这里做地推,那个时候我最喜欢跟着你了,因为每次帮你完成指标,你都会请我吃冰淇淋。”

“那边的假山,你还记得吗?你说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假山太假了,当时我还笑你,说假山不假还叫什么假山,不如叫真山好了,你没反驳我,结果连续三天都没给我买冰淇淋。”

“那条石子路也是老样子,一到早上六点,就有好多老头老太太在上面走来走去,我当时学了一下,结果硌得嗷嗷哭,你那天给我买了两个冰淇淋。”

他一直在说话,起承转冰淇淋,云锦刚喝了酒,又吹过风,现在脑子有点疼,很想再买个冰淇淋堵住他的嘴。

冯澈注意到她的表情,笑了:“可惜哦,现在没有冰淇淋卖,所以我不能安静下来。”

云锦眼眸微动,看向他。

冯澈面露得意:“你以为我不知道呀,你给我买冰淇淋,不是因为喜欢我,只是觉得我太烦了,想让我闭嘴。”

云锦盯着他看了几秒,笑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已经到了。”冯澈说。

云锦抬眸,看到了一大片人工湖。

准确来说,已经是野湖了。

城市发展得太快,昔日热闹的公园,如今已经无人问津,这片湖水也不再有专职人员打理,湖边的滩地上野草横生。

“我爸妈刚结婚那会儿,我这个私生子的身份被公之于众,人人都看不起我,又人人想巴结我,只有姐姐,”冯澈笑弯了眼睛,波光粼粼的湖面倒影在他瞳孔里,“不喜欢我也不讨厌我,但是有人欺负我时,却会帮我说话,在我睡着的时候给我盖毯子,还会记住我的生日,给我买礼物。”

云锦和他对视片刻,实事求是:“那时候这么做,是因为你爸刚给云程科技投了一大笔钱,我跟那些巴结你的人没什么区别。”

“不一样的,不一样,”冯澈笑得更开心了,“我知道姐姐对我好。”

云锦扬了扬眉,抬头看向平静的湖面。

“姐姐你跟我说过,湖边的石头都有灵性,”一片安静中,冯澈突然开口,“只要我能把三颗石头叠在一起,神明就可以帮我实现一个愿望。”

云锦侧目看向他。

冯澈缓缓呼出一口热气,整个人充斥着一种稚嫩的紧张。

云锦若有所觉:“小澈……”

刚叫出他的名字,一直暗着的路灯突然亮起,照亮了河滩上的小石头们。

三颗又三颗,无数的三颗排兵列阵,曾经藏在一个人动荡的岁月里,现在全都降落在云锦的眼睛里。

“……这里很久很久没人来了,我从十四岁开始,叠了这么多石头,竟然没怎么被破坏过,”冯澈不自觉地捏紧衣角,声音有些发颤,“姐姐你说,是不是老天都在帮我。”

云锦看着小石头们,沉默许久后开口:“我骗你的。”

冯澈眼角渐红。

云锦平静地与他对视:“当时只是不想你粘着我,才会编个谎话让你在这里垒石头,后来觉得把你一个人丢在湖边太危险,就不准你再来了。”

但他显然没有听。

云锦清浅一笑:“小澈,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明。”

“……能实现我愿望的,也不是神明。”冯澈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神色。

很可惜,云锦只是又笑了笑,并没有半点动容。

冯澈想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可眼睛却红得愈发厉害。

云锦拍拍他的胳膊:“走吧,送我回家。”

“不送!”冯澈突然赌气。

云锦也不在意,转身朝公园门口走,冯澈犟了三秒,垂头丧气地跟了过去。

回去的路上,冯澈一言不发,直到将云锦送到家门口,才突然拉住她的手腕。

“还有事?”云锦问。

冯澈沉默半天,突然问:“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正好出现在会所外面吗?就不好奇公园里那些灯光为什么会恰好亮起吗?就不好奇……”

“我知道答案。”云锦温声打断他。

冯澈都快哭出来了:“他说他给我一次告白的机会,如果我能打动百分之一的你,就会帮我追求你……现在想想,他是不是故意的啊,画个大饼让我告白,然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拒绝我了。”

云锦对他报以同情。

但站在华程的角度,一个从十几岁就觊觎他老婆的小王八蛋,似乎也没什么好同情的。

送走了冯澈,云锦转身回家了。

家里没有开灯,但依稀能看到沙发上坐了个人。

云锦不惯着他,直接把灯打开。

明亮的光线突然出现,华程下意识眯了一下眼睛,看到她后连忙起身:“老婆,你怎么……”

话说到一半,突然闭嘴。

“我怎么回来了?”云锦替他把话说完。

听出她语气不佳,华程把沙发上的抱枕往地上一扔,熟练地跪上去。

云锦轻嗤一声,冷着脸到沙发上坐下:“给你一分钟,解释吧。”

华程眼神虚浮,似乎在想怎么圆过去。

云锦微笑:“华程。”

华程立刻抬头。

“你知道的,”云锦眼神渐淡,“我耐心不多。”

华程:“……”

云锦不是一个会大吵大闹的人,但这样的人一旦发脾气,往往最可怕。

华程一向怕她发火,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今晚是圆不过去了。

说实话吧。

华程抿了抿唇,神色微苦:“我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云锦慢悠悠地提示:“就从你跟胖哥最近在搞什么开始说吧。”

华程嘴唇动了动,小声冒出两个字。

云锦没听清:“什么?”

华程:“……捉奸。”

云锦:“……”

不开口的时候,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可真当说出来了,剩下那些就如同倾泻的瀑布,呼啦啦全倒了出来。

他从云锦手腕上的坏表说起,然后就是烂水果、五块钱火锅料、印第安野人、男公关、冯澈。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最后红着眼总结陈词:“你找别人,我不怪你,但我不接受你找一个这样的垃圾!”

云锦沉默良久,道:“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华程弱弱开口。

云锦扫了他一眼:“三天之内,我会跟他断了。”

华程:“啊……”

“啊什么?”云锦反问。

华程一个激灵,震惊:“你说真的?”

“嗯,真的,”云锦看着他的眼睛,笑了,“我也觉得他挺垃圾的。”

华程嘴唇微张,整个人都陷入一种迷茫里。

他为了拆散云锦和那个小垃圾用尽心机,结果只要稍微劝一劝……就断了?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就像是在打牌,他以为对家俩王四个2,绞尽脑汁偷牌换牌,结果人家只有一个3?

华程看向云锦,还是觉得不太真实。

“真的断吗?”他又问一遍。

云锦这次没有给出肯定回答,只是反问:“你说呢?”

“我不知道啊……”华程眼神迷茫,难得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感受,“我是想相信你的,但总感觉你是要跟我分手,和他私奔。”

云锦再次报以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