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你这时候应该说点好话,鼓励一下我。”他提醒道。
云锦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天花板。
华程叹了声气,将脸埋进她的脖颈。
“我不会放弃的。”他突然说。
云锦顿了一下,翻个身和他对视。
“之前没办法的时候就算了,现在既然有治愈的可能,哪怕只有一点点,我都不会放弃。”华程认真地看着她,“我会好好治疗,再辛苦也治,我要活得更久一点。”
云锦:“哪怕双目失明?”
华程顿了一下,点头。
他适应能力一向不错,相信就算成了盲人,也会是一个可以正常生活的盲人。
盲人也是可以运动健身洗衣做饭的,唯一的遗憾就是看不到她的脸了。
哦,也看不到自己的脸,所以时不时得找个爱说实话的人,比如胖哥,问问自己现在的状态,需不需要保养护肤防晒,要确保眼睛就算看不到了,自己的脸依然是好看的。
不能给老婆丢脸。
华程的思绪已经飞散,云锦突然问:“哪怕脑死亡变成植物人?”
华程脸色微变:“不会这么惨吧?”
云锦眉头轻挑:“治疗过程中,什么情况都可能会出现。”
华程陷入长久的沉默。
就在云锦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却突然听到他小小声道:“那我也要治。”
云锦神情微动,再次看向他。
华程笑了,眼睛弯弯的:“我们家超有钱的,可以聘请专业的团队来照顾我,不会成为你的拖累……不过在那之前,咱俩得先把婚离了,不然你以后谈恋爱想公开的话,会很麻烦的。”
云锦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还畅想起来了。
看着他生动的眉眼,她真心感到不解:“那样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华程被她问得一顿,失笑:“意义大概就是……”
病房里出现一刹那的沉默,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小怪物,给这里下了静止的咒语。
一刹过后,时间重新流动。
“大概就是,相比冰凉的墓碑,会呼吸的植物人可以离你更近,你以后遇到困难时,不被理解时,感到愤怒时,都可以跑过来告诉我,虽然我不能给你回应,但只要我活着,就有人接住你所有情绪。”
房间还是安静的,华程的声音像是清浅的音符,绕着输液器转啊转,然后彻底消失在空气里。
云锦没有说话,华程也安静了。
他刚输完液,很疲惫,此刻抱着熟悉的身体,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很快就沉沉睡去。
一个小时后,李阅书的电话准时过来。
云锦没有第一时间接通,而是拿开华程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悄无声息地离开病房,去了主治医生办公室。
她跟主治医生要了那两张图像,又借了一部电脑,转身进了隔壁无人的办公室,给李阅书打去视频电话。
李阅书很快接通,电脑上,出现他乱糟糟的脸。
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云总。”
面对这些商人,他仍然不太自在。
云锦朝他点了点头:“我有两张图像想请你看一眼。”
“好的。”李阅书不太熟练地摆弄手机,很快就收到了她发来的图片。
是两张脑部扫描影像。
他伸着脑袋仔细看,当看到两张图像上的患者名字都是华程时,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怎、怎么会呢……这怎么会呢,”李阅书表示不解,“是不是弄错了啊,这两张图上的肿瘤完全不同,不应该是同一个人的检查结果啊。”
“为什么不应该?”云锦抓住重点。
李阅书迟疑:“因为太奇怪了。”
“为什么?就因为肿瘤发生了变化?”云锦追问,执着于要个答案。
李阅书:“不止是这个原因,前一次的检查结果,更像是我目前研究的那些病历,也就是我跟你说的经过反复击打才形成的肿瘤,而后面这个……没有经过基因检测,我也不敢妄下定论,但说实话有点像淤血积压导致细胞病变。”
“什么意思?”
李阅书:“是我研究的分支,也是目前医学界不被承认的一种肿瘤成因,简单来说就是一次重击后,没有接受良好的治疗,导致淤血积聚在不易愈合的部位,经年累月后造成的病变。”
他的研究,还有研究的分支,其实都没有取得明确的成果,哪怕是为了自身考虑,都不该在没有大量论据的前提下,跟云锦说这些。
但这段时间云锦对实验室的资助,他都看在眼里,也能感受到云锦对自己的信任,所以哪怕祸从口出,哪怕会惹上官司,他也不会有所保留。
“我还是觉得搞错了。”李阅书嘀咕。
云锦:“没有。”
“……嗯?”
云锦:“没有搞错。”
不管是医疗团队,还是医疗设备,都是华程一个人专用,不可能出现搞错的情况。
见她这么笃定,李阅书都愣住了:“怎、怎么可能……”
云锦还没说话,他突然抽了一口冷气。
“所以真是短时间内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怎么做到的?”李阅书激动得颤抖,“云总……云总我能不能参与研究,我太好奇了,这简直是医疗史上前所未有的事,这可真是……”
华程的医疗团队是云锦高薪聘请,哪怕对他病情的变化感到震惊,也没人敢这么明晃晃的要求研究华程。
李阅书实在是太好奇了,好奇得恨不得立刻飞回国。
云锦面色淡定:“不能。”
李阅书:“……”
云锦:“他的情况,不具备研究价值。”
李阅书:“……”
不想让研究就直说,有没有研究价值又不是你一个外行说的算。
云锦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信,但她已经习惯了。
说实话却没人信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真是太常见了。
见云锦没有松口的意思,李阅书讪讪:“那、那好吧……不过这两张图像,如果真的都是华总的,那我刚才的判断应该不准确,至少对其中一张图的判断不准确,毕竟……”
“你的判断,”云锦沉吟,“应该是准确的。”
李阅书:“?”
没等他问为什么,云锦的手机屏就亮了。
是华程发来的消息:去哪了?
云锦跟李阅书说了声再见,挂掉视频通话,把电脑还回去,转身回了病房。
病房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
华程坐在床上,面前的过床桌上摆了四菜一汤。
是熟悉的宝宝辅食。
“嫂子送来的。”华程无奈道。
云锦:“嫂子呢?”
“已经走了。”华程回答。
云锦点了点头:“你慢慢吃,我……”
“这是两人份。”华程打断。
云锦:“……”
一分钟后,两人头抵着头,一起分享宝宝辅食。
“有点淡,我还是喜欢水煮肉片。”华程叹气。
云锦:“这个味道也不错。”
华程:“但是有点淡。”
云锦:“你确实应该吃淡点。”
华程再次搬出那套理论:“我是脑子有病,又不是胃有病,为什么要吃淡点?我就要吃辣的,等会儿就点外卖。”
云锦:“还是按照之前的方案,保守治疗吧。”
话题转得太快、跨度太大,华程刚用筷子夹起一根豆芽,闻言迷茫抬头。
“嗯。”云锦点头,证明他没听错。
“可是……”华程迟疑,“保守治疗不是等死吗?”
云锦:“嗯。”
华程无言半天,艰难开口:“就因为我要点外卖?”
云锦一顿,抬头看向他。
“我不点了还不行吗?”华程泫然欲涕。
云锦:“别演。”
华程一秒正经。
云锦:“你相信我吗?”
华程:“当然。”
云锦:“那就听我的。”
华程:“好。”
两人继续分享宝宝辅食。
拒绝更改治疗方案的事,果然在医疗团队引起了轩然大波。
华程以一敌众,完美诠释什么叫不配合的病人,主治医生五十多岁了,被气得险些一口气上不来,只能找云锦主持公道。
“他不听话,我回去劝劝他。”云锦淡定表示。
晚上八点,华程第二次输液结束,穿着云锦白天拿来的睡衣,给病床换上新的床单被罩,邀请云锦一起躺下玩手机。
刘壮凭空出现,直接占去半张床。
“云锦都陪你一天了,让她回去歇歇吧,今晚哥哥陪你。”他无视华程的抗议,示意云锦赶紧走。
云锦笑笑,无视华程哀求的眼神,直接离开了。
回到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当初买房子的时候,一心想买一个大的,华丽的,可以让两个人一起待上天荒地老的。现在她一个人回家,习惯性的不开灯,竟然有种置身荒野的空旷感。
云锦熟练地压下所有情绪,独自穿过客厅和走廊,回到和华程的婚房,打开了保险箱。
月光下,保险箱里的宝石熠熠生辉,唯一灰扑扑的腕表摆在最不显眼的角落,昏暗的光影落在上面,仿佛蒙了一层灰。
既然问题根源在花郁身上,那她就回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锦盯着腕表看了半晌,垂着眼重新戴上。
时空扭曲转动,安静递减,热闹蔓延。
双脚落地的刹那,面前的隔间门突然被拉开,正准备进来的女生一对上她的视线,吓得赶紧后退。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里面有人……”女生慌乱道歉。
云锦默默从隔间里出来,心想早知道还有回来的一天,当初走的时候就不该选择公共厕所的隔间。
她从公共厕所里走出来,站在路边往前看,可以看到花郁之前住过的医院。
距离她上次离开,已经过去十天了,他的伤不算重,这会儿应该已经出院了。
云锦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双手,突然叹了声气。
那天离开的时候,她以为事情都结束了,回去之后就把2013年的手机扔了,现在根本没有东西可以联系花郁。
该去哪里找他呢?
云锦思索许久,想到一个地方。
夜渐渐深了,远离闹市的老城生活区,早早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路灯亮着昏黄的灯,灯光落在高大的枫树上,将摇摇欲坠的枫叶照得透明。
昨天似乎刚下过一场雨,黑色的柏油路泛着湿润的光泽,路两边铺满厚厚的落叶,高跟鞋踩在叶子上,发出噗嗤的轻响。
保安亭里值班的大爷见有人来,伸着脑袋往外看一眼,认出云锦是小区的租户,又缩回去继续取暖了。
天气是真的冷了,小区里一片寂静,偶尔有人裹着轻薄的羽绒服路过,也被风吹得加快了脚步。
只有一个人,穿着单薄的卫衣和牛仔裤,洗得发白的板鞋,倚着楼道入口处的墙壁昏昏欲睡,似乎愈深的夜和萧瑟的风,都无法逼他离开。
到底是年轻,才十天没见,他脸上的伤就好了大半,只剩下一些比较浅的痕迹,藏在袖子里的手还打着小巧的夹板,或许还得一段时间才能好。
人似乎瘦了些,清凌凌的,透着一点疏离的少年气。
高跟鞋在距离他还有五米远的地方停下,花郁若有所觉地抬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睛里。
他的呼吸停了一拍,静默几秒后,确定不是做梦,便默默走到她面前。
空无一人的小区道路上,两个人隔着一米的距离沉默对视。
路灯下,花郁眉眼沉沉,如暴风雨来临前夜的深海。
云锦觉得自己应该给他一个解释,想了想后缓缓开口:“我……”
刚发出一个音节,花郁突然将她拽进怀里,低下头恶狠狠地咬上她的脖颈。
他来势汹汹,云锦做好了痛的准备,可他的唇齿似乎违背了大脑的指令,还未咬紧便已经放松,却又舍不得真的放开,只能反复啮咬磋磨。
不仅不疼,还有点痒。
这算什么泄愤方式?
云锦眼底泛起一丝笑意,刚要调侃他,就察觉脖颈上染了一层湿热。
天气太冷,湿热溢出的瞬间,就变得冰凉凉一片。
刚才还恨得要命的人,此刻越抱越紧,几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又一阵冷风吹过,树叶掉了几多。
花郁强忍着委屈,可一开口却是哽咽:“你去哪了……”
第39章
她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期间一点音讯都没有,云锦很理解花郁此刻的心情,但是……
“再抱下去,天就要亮了。”她悠悠提醒。
花郁沉默以对,却抱得更紧。
云锦有点呼吸困难,只好换一种说法:“有点冷。”
花郁这才松开她,后退一步,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抱了这么久,他的眼泪早就干了,但眼皮还是肿的,无声控诉她的不告而别。
云锦在他的视线下,默默裹紧大衣。
花郁注意到她的动作,意识到她是真的冷,于是控诉戛然而止,却又抹不开面子关心她,只能默默挪了一步,用最笨拙的方式帮她挡风。
他挪步的时候自认不明显,但云锦却看得清清楚楚。
鉴于现在的他像一个随时有爆炸风险的气球,云锦没有逗他,只是示意他跟自己走。
楼道门需要刷卡才能进入,云锦这次回来什么都没带,幸好刷卡机上有呼叫功能,可以请保安远程操控开门。
防盗门发出咔哒一声响,云锦拉开门走进去,才发现花郁还站在原地。
“不来吗?”她问。
花郁不说话,一双泛红的眼睛仿佛黏在了她身上,也不知道又在犟什么。
“真的不来?”云锦又问一遍。
花郁还是不吭声。
“我数三个数,你不进来的话,我就关门了。”云锦语露威胁,“一,二……”
又一阵风吹过,花郁衣着单薄,轻轻颤了一下,双脚却如同生根,大有要在这里站一夜的意思。
云锦无言片刻,找了块砖头抵住门,这才回到他面前,神色如常地拉起他没有受伤的那只手。
二十岁的男人,灵魂还未成熟,就已经长出一双修长宽大的手,云锦需要两只手才能覆盖住。
“怎么这么冰?”她轻声问。
只是寻常的一句问话,甚至没带有一丝心疼,花郁就险些落下泪来。
他匆匆别开脸,偷偷用呼吸平复情绪,坚决不肯丢第二次人。
云锦似乎没看出他的压抑,慢悠悠牵着他往楼道走。
这一次花郁没有拒绝,非常顺从地跟着她回家了。
楼道门的卡没带,家里的钥匙也没带,好在门口花盆底一直有备用的,才不至于大半夜的叫开锁师傅。
太久没回来,房子里的空气沉闷,但云锦不打算开窗户,一边打开家里所有灯,一边跟花郁闲聊。
“你跟壮壮搬回去了吗?”她起个话头。
“嗯。”
云锦:“什么时候搬的?”
花郁:“出院就搬了。”
云锦:“什么时候出院的?”
花郁:“五天前。”
云锦停步回头,险些撞在他胸口上,这才发现他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
她一时失笑:“你跟这么紧干什么?”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花郁盯着她的眼睛问。
云锦反问:“说什么?”
语气坦然,仿佛消失这么久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又或者说,因为不需要跟谁交代,所以来去自由。
花郁的呼吸再次急促,这次是气的。
人精一样的云锦再次无视他的情绪,开完灯拉着他回到沙发前,直接将人按坐下。
“低头,我看看伤口。”她下命令。
花郁却梗着脖子不动,显然还在生气。
云锦要确认他的伤情,没有耐心等他妥协,见他坐着不动,干脆抚上他的后颈,温柔又不容拒绝地往下按。
刚从外面回来,她的手指是凉的,花郁的后颈也是凉的,手指按在皮肤上的瞬间,负负得正,竟然生出灼烧的错觉。
他呼吸一浅,刚堆叠出情绪的大脑再次短路。
“低头。”云锦重复指令。
花郁不太情愿,可身体像被云锦的手指操控,她一开口,他就再次顺从。
云锦站在沙发前,双腿和他的膝盖相抵,他的额头贴着她的小腹,鼻尖全是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过于亲密的距离,扰乱了花郁的心跳。
云锦将手指插进他的发缝,一寸一寸地抚摸检查,半长不长的头发被分层拨开,指尖按压带来酸麻刺痛,将花郁带回被绑架的那个上午。
那时她从天而降,也是这样为他检查伤口。
他伤得那样重,本该将那天视作噩梦,可不知为何,每每想起,心里总像喝了热饮一样熨帖。
“都结痂了,看来恢复得不错,”云锦的声音唤回他出走的思绪,“我记得你当时的脑部检查,好像是一切正常。”
花郁满脑子都是她身上的香味,一时没有反应。
云锦当他默认,转过身在他旁边坐下,距离虽然没有变得更远,但花郁还是觉得心头一空。
“医生没说有淤血什么的吧?”云锦再问。
明明他身上伤得更重,手指也骨折了,她却只关心他的脑袋。
花郁看了她一眼:“没有,医生说我头上只有一点皮外伤,涂点碘伏就好了。”
医生还说如果想更快的愈合,最好是把受伤部位的头发剃掉,但他拒绝了。
虽然没见过云锦的老公,但可以想到那人不疼老婆、爱吃软饭、一无是处……云锦还愿意和他结婚,说明他至少长得还不错。
花郁不允许自己被他比下去。
他的思绪渐渐发散,云锦也陷入了思考。
按照李阅书的结论来看,华程目前的病情成因,是年轻时受了重伤没有接受系统的治疗,导致淤血在脑子里残存太久,才会引起细胞癌变。
而此刻的花郁,脑袋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不会有淤血形成。
也就是说,可以形成淤血的‘重伤’,对于2013年的此刻来说,是未来式。
原有轨迹上的华程,在被邱声打成重伤之后,未来十几年没有再受过重伤。
可今天的花郁,大概是因为她改变了一些事情,导致命运出现了某些微妙的变化,这些变化里,包括一次全新的受伤。
她首先要确定他重伤的时间,再帮他避开这次危机,才能让华程痊愈。
……似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比之前任何一次要困难。
云锦叹了声气。
听到她的叹息,正在走神的花郁顿了一下,重新看向她的眼睛。
“怎么了?”云锦问。
她还好意思问他怎么了。
花郁呼吸一慢,又一次觉得憋闷。
云锦知道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只是需要时间梳理,便没有打扰他,只是耐心地等着。
许久,花郁终于问出第一个问题:“你之前说有人跟踪你,其实是假话吧,你只是怕我会遇上邱声那群人,所以找个借口让我暂住你家。”
没想到他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
云锦顿了一下,点头:“是。”
所以她本身没有遇到麻烦和危险。
花郁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又松,如释重负。
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云锦失笑:“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消失这么久。”
一听她主动提起,花郁的脸色又变差了。
“我从这里搬走那天,遇到房东了。”他哑声说。
云锦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料到这种情况。
“……这里只是你租的房子,不是你家,”花郁的声音颤了颤,静了一会儿才恢复如常,“我才发现我除了知道你叫云锦,你的身份、你真正的家在哪、你的来历和背景……我都一无所知。”
她了解他的一切,连他欠了多少债、朋友喜欢吃什么都知道。
可他对她却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云锦这个名字,他都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毕竟他也没见过她的身份证。
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身份不对等,地位不对等,现在连信息都不对等,他作为始终处于劣势的人,从头到尾都被她牵着鼻子走。
偌大的客厅静悄悄,只剩下他急促的呼吸声。
“你就这么消失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我甚至不知道该去哪找你,只能去问那个小吴,他一开始只是说你出国了,我问得多了,他就说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想起那天在小吴眼中看到的悲悯和同情,哪怕此刻身处温暖的房间,花郁仍觉浑身冰冷。
他做好了下地狱的准备,决心毁掉自己做人的原则和底线,哪怕人人喊打,哪怕被社会唾弃,也要同她纠缠下去。
他已经献祭自己,她却消失了,走得那么干脆,半分留恋都没有,让他的孤注一掷变成一场笑话。
这么久以来积攒的情绪再次濒临爆发,花郁鼻尖泛酸,想说很多恶毒的话来发泄,可一张嘴,就变成了没什么力道的一句:“你怎么能这样……”
云锦静默片刻,问:“你在楼下等了我多久?”
“刚来。”花郁再次别开脸。
云锦:“真的?”
当然是假的。
在小吴说了她永远不会回来后,他就在这里等着了。
多可笑,这里甚至不是她真正的家,只是短租几个月的房子,可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只能在这里刻舟求剑。
太愚蠢了,所以哪怕灵魂已经下跪臣服,尊严还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坚决不说实话。
云锦盯着他看了几秒,轻笑:“难怪会这么生气。”
花郁抿了抿唇,被她这么一说,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真的和她生气。
她只要看他一眼,他都恨不得摇尾巴,好不容易装模作样两下,又因为她摸摸头,全部前功尽弃。
他不可能和她生气的。
他根本气不起来。
他痛恨这样没出息的自己,都比痛恨不告而别的她要多得多。
她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任由他惺惺作态,就是不接招。
“其实看到我回来,高兴多过生气吧?”云锦厚颜无耻,还在逗弄他,像逗弄一只宠物。
花郁以前经常因为她这样的态度生气,可在刚才的茅塞顿开后,再看到她这样,非但不觉得愤怒,反而顾影自怜,觉得心酸和委屈。
他变成这样,都是她害的。
他都这样了,她还看他笑话。
然后云锦就看到他的眼角再次泛红。
“……别哭,我不闹你了。”云锦立刻表示。
花郁不说话,倔强地看着她。
云锦:“不就十天没回来嘛,我以前离开更久,也没见你这么大反应。”
“现在跟以前能一样吗?”花郁反问。
云锦轻笑:“为什么不一样?”
她实在是改不了玩弄他情绪的恶劣爱好,刚刚才说不再闹他,一看到他固执的表情,就忍不住犯毛病。
以前她问这种带有调戏意味的问题,花郁要么生气,要么不理她,这一次却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直到她唇角的笑意淡去,不得不变得正经。
他才说:“以前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现在我是你的第三者,你说为什么不一样。”
没想到一无所有、只剩下尊严的二十岁花郁,竟然有一天会坦然承认自己是她的第三者,云锦眨了一下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那是什么表情?”好不容易丢掉尊严鼓起勇气的花郁,突然开始敏感,“你不愿意?”
“这么激动干什……”
“我能不激动吗?!”花郁蹭地站起来,但一对上她的视线,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是你无所不用其极逼着我喜欢上你,又突然玩消失折磨我,我找不到你就算了,既然找到了,你就别想玩够了拍拍屁股走人,我不会放过……”
“花郁小朋友。”云锦突然打断。
花郁警惕地看着她。
“威胁人的时候,先把眼泪擦干,会比较有说服力。”云锦温声提醒。
花郁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睛湿湿的。
他胡乱擦了擦眼睛,嘴硬:“我灰尘过敏。”
云锦点了点头,配合:“房子好几天没住人了,灰尘确实有点大。”
见她没有拆穿自己,花郁的表情稍微好了一点,木着脸重新坐下。
半晌,他忍不住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是怎么想的?”云锦反问。
花郁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我要跟你在一起。”
云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好奇:“如果我不同意,你打算怎么报复我?”
花郁愣了愣,还没等组织好语言,眼圈就再次红了。
他能怎么报复。
撇开感情上的事不说,她屡次三番救他,为了他过上更好的生活出钱又出力,他又不是白眼狼,怎么可能因为她在感情上玩弄自己,就无视她其他方面的付出。
该死的,他果然从一开始就丧失了主动权。
花郁憋屈又无力,垂着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锦被他气鼓鼓的样子逗笑,还要再添一把火:“而且你真的想好了吗?当第三者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哪里不容易?”花郁心里憋着火,语气也硬。
云锦:“首先你现在这个态度就不对,你见过哪个第三者说话这么冲的?”
花郁愣了一下。
云锦:“还有,当第三者意味着一辈子都见不了光,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你想知道的那些我也不会告诉你,只能我找你,不能你找我,你确定能接受?”
“未必一辈子都见不了光,你对你的婚姻别太有信心……”花郁嘀咕。
云锦没听清:“你说什么?”
花郁抬高声音:“我说,那些我都不在乎。”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云锦拍了拍他的脸:“行了,早点睡吧第三者。”
说完,她起身往卧室走。
花郁怔愣地摸了摸脸颊,在她即将进屋时,突然意识到什么。
“你同意了?”他僵硬地站起来。
云锦停步,转过身看向他:“不同意能怎么办,你气性这么大,我怕把你气死了。”
她这句话听起来不像好话,但花郁不在乎,急匆匆跑到她面前,眼睛亮得仿佛烧了两把火。
冒冒失失,横冲直撞,总算有点二十岁该有的样子了。
“你真同意了?”他又问一遍。
云锦盯着他看了片刻,勾唇:“嗯。”
花郁背过身,用力地深吸一口气,再缓慢呼出。
重复几次,再转回来。
冷静了,又变得酷酷的。
“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同意,还是暂时敷衍我?”他冷着脸问。
云锦抱臂:“那我该怎么证明呢?”
花郁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别开视线。
半晌,他又看回来,强忍着不自然开口:“你可以……”
“脱裤子。”
花郁:“亲……嗯?”
“不脱吗?”云锦若有所思,“也可以。”
花郁只觉腰间一凉,一低头才发现她已经掀起自己的卫衣,另一只手挤进了他的裤腰。
意识到她要做什么,他震惊地往后退了两步,大脑一片空白。
云锦仍然淡定:“不是要证明吗?”
花郁无言半晌,脖颈上突然浮现一片红,然后红色火速蔓延,整个人都如同熟透了一般。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只是想让她亲一下自己,没想到她直接奔下三路去了。
花郁虽然长了一张祸国殃民脸,但实际上连跟女生牵手的经验都没有,突然从幼儿频道跳到深夜档付费节目,他一时间有些承受不了。
无言片刻,他落荒而逃。
客房的门开了又关,砰的一声响结束,世界清静了。
云锦轻笑一声,也回屋了。
太久没回这里睡觉,云锦躺在床上,突然失眠。
凌晨一点半,她想喝点热水,想起花郁买的烧水壶在厨房,索性就起来了。
一个人习惯性的不开灯,她摸着黑走到门口,按下把手的瞬间,一股重量突然挤开了门,下一秒某人就倒在了她的脚上。
花郁睡梦中惊醒,立刻跳了起来。
云锦刚要问他蹲在自己门口干什么,就听到他质问:“你又要偷跑?!”
云锦无言一瞬,反问:“你守在门口,是怕我走?”
花郁顿了顿,黑暗中眼神飘忽。
“一个人真要是想走,你守着也没用。”云锦随口提醒。
花郁警铃大作:“所以你真的要走?”
这是重点吗?
云锦把灯按开,光线刺得花郁闭了闭眼睛,好一会儿才重新看向她。
“我要喝热水。”她说。
花郁愣了一下,明白这是她半夜起来的原因后,心情又好了起来:“我去烧。”
五分钟后,水烧好了,花郁兑了一点凉的,确定温度适宜后,送到云锦手边。
云锦喝了小半杯,把杯子重新还给他:“我明天会回家一趟。”
花郁僵了僵,沉默地看向她。
“我需要回去查一些事情,查完就回来。”云锦补充一句。
花郁抿着唇沉默不语,整个人都阴沉沉的,不见刚才烧水时的轻盈。
应激的小猫,短时间内很难接受第二次离别。
但有些事,必须跳出这个时间,才有可能查到。
“我必须走。”云锦强调。
花郁这次沉默更久,就在云锦以为他不会说话时,突然听到他问:“这次要走多久?”
正准备回屋的云锦停下脚步:“不确定,查完就回。”
“要是查不完呢?”花郁反问。
云锦想了一下,道:“那我中间会回来看看你。”
“真的?”花郁看向她的眼睛。
云锦点头。
“那你走的这段时间,会接我的电话吗?”花郁问。
云锦在他期待的眼神下,给了很干脆的答案:“不会。”
花郁的心脏停了一拍。
他看着眉眼清浅的云锦,不断安慰自己做人第三者就是这样的,他既然接受了这个身份,就得接受这个身份带来的所有酸甜苦辣。
而且,这种状态,未必会成为下半生的常态。
只要……
花郁缓缓恢复呼吸:“那你一定要回来。”
“当然,”云锦笑了,“我这次一定会回来。”
“我在这里等你,我哪都不去。”花郁定定看着她,眼神坚毅得仿佛要在这里等一辈子。
云锦摸摸他的头:“乖。”
协商完毕,云锦回屋。
她走一步,花郁跟一步。
她回头,花郁看向一边。
“我现在不走。”云锦叹气。
花郁扫了她一眼,确定她说的是真的,这才不情不愿退回房间。
翌日一早,云锦回了2025。
一晚上没怎么睡,她先跟刘壮确认了一下华程的情况,确定他今天的状态还算稳定后,才关掉手机补眠。
睡了两个小时左右,她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去医院了。
医院里,刘壮和华程早已经相看两厌,一看云锦来了,刘壮立刻溜了。
华程躺在床上输液,委屈地朝云锦伸出另一只手:“老婆,抱抱。”
云锦一进门就开始查看病历夹,看完之后开始检查房间的温度和卫生情况。
华程伸手要抱,她也只是扫了一眼:“又跟胖哥怎么了?”
“他说我神经兮兮。”华程立刻告状。
云锦:“他为什么这么说你?”
“因为他素质低下。”华程避重就轻。
云锦拆穿他:“你先招惹他,他才这么说你吧。”
“我没有!”
两个人说了这么半天话,华程的手依然没有放下。
云锦做完最后一点巡查工作,转身回来握住他的手。
她今天穿了一件法式衬衫配大衣,大衣在进门的时候就脱掉了,此刻身上只有一件衬衫。
真丝的材质柔软贴身,动作之间露出纤细漂亮的手腕,以及手腕上半遮半掩的黑色腕表。
看到腕表的瞬间,华程表情一僵,下一秒她俯身过来,与他肢体纠缠完成一个拥抱。
离得太近,她的头发落在他的肩膀上,熟悉的香味也将他完全包裹。
在与她紧贴的几秒里,华程告诉自己,摘掉的腕表再戴上,就像他吃腻了某种食物,时隔一段时间又突然想再尝尝,一切只是突发奇想,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他逻辑清晰,严丝合缝,很快说服了自己。
下一秒,云锦松开他直起身,习惯性地整理一下头发。
清晰的吻痕就这样出现在他眼前,无声击碎他所有自欺欺人。
病房里很安静,华程却好像听到了某种东西崩塌的声音。
知道她有别人是一回事,知道她藕断丝连又是一回事,知道她也会跟对方做亲密的事,会像真正的情侣……像他们一样接吻上床,又是完全不同的一回事。
不对,他其实早在知道她喜欢上别人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样的时候。
可想归想,亲眼看到却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他没有愤怒,也不觉得难过,就是……酸酸的。
就像心脏踩到了柠檬,就像过敏性鼻炎严重的时候,眼睛明明是干涸的,却总感觉含水量过重。
云锦抱完他,就去找主治沟通了,再回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输液器发出滴答滴答的报警声,垂着眼坐在病床上的华程浑然不觉,仍然维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
云锦急匆匆跑过来,确定没有回血后立刻叫来护士。
一阵兵荒马乱,顺利换上新的输液瓶,病房里也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你怎么了?”云锦问。
华程抬头,声音低低的:“你怎么……又去找他了啊?”
第40章
病房里静了一瞬。
云锦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发现,但也没想过隐瞒,他既然问起,她就点头承认。
还是那么坦然。
华程心里的柠檬都要发酵成高度酒了,却还是被她大方的态度逗笑,只是刚笑一声,神情就迅速发苦。
病房里再次陷入安静。
云锦拉了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顺便把床头桌整理一下。
华程静静看着她,看着她给自己量体温,剥橘子,掖被子,突然认可了胖哥对他的评价。
他确实有点神经兮兮。
一边冒酸水一边冒甜水,一边又莫名其妙地心疼她。
是的,心疼她,不是心疼自己。
太神经了,她平安健康富有美丽,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他一个接下来很可能变成盲人死人植物人的家伙,竟然还心疼起她了。
可道理他都懂,就是心疼。
华程脑补了一些有的没的,等云锦再次看向他时,他的眼角都红了。
“要哭了?”云锦摸摸他的眼皮,指尖残留的橘子味道顿时涌入他的眼睛。
华程别开脸,赌气:“才没有。”
话音刚落,橘子瓣就贴在了嘴唇上,凉凉的,很清新。
华程绷了三秒,没绷住,张嘴叼住。
“甜吗?”云锦问。
华程:“酸的。”
云锦:“很酸?”
华程欲言又止,有很多话想说,可话到嘴边,一对上云锦的视线,又忍不住咽回去。
反复多次后,他终于开口:“你……”
刚蹦出一个字,云锦突然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轻描淡写的一个吻,甚至算不上一个吻,只是碰触一下,比这更深的事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但华程还是荡漾了一秒。
至于勉强组织好的语言,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明明就是甜的。”罪魁祸首还停留在橘子味道那个话题里。
华程好气又好笑,甜的酸的乱成一场大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往她的反方向挪了挪,挪出一个人的空位后,默默掀开被子。
云锦爬上床,在他旁边躺下,华程立刻将胳膊伸过去,牢牢把人揽进怀里。
像老木匠做出的榫卯结构,咔哒一声完美镶嵌。
两人不动了。
吊瓶里的水还在慢慢往下滴,通过软管缓缓进入华程手背上的血管。
华程盯着滴壶看了许久,才轻声问:“我能见见他吗?”
云锦没说话。
华程转过头,和她对视:“既然你这么放不下……就别勉强了,可我总要见见他,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吧。”
云锦:“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早就有定论了吗?”
华程轻咳一声:“那些都是我的猜测,不作数。”
云锦扫了他一眼,华程一脸无辜。
静了片刻,云锦:“你们见不了面。”
“为什么?”华程皱眉,想到某种可能后,脸色有些不好了,“你怕我会欺负他?”
云锦:“不是。”
“那为什么?”
云锦思索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件事。
没等她想好,华程看到她轻蹙的眉头,就先忍不住让步了:“不见就不见……那你跟我说说他总可以吧。”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但不用再想办法解释,云锦自然同意:“你想听什么?”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华程起个话头。
云锦:“酒吧。”
“他找你搭讪?”华程皱眉,“在酒吧随便找人搭讪的男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锦:“是我找他搭讪。”
华程一愣,酸溜溜。
“我不是好东西?”云锦似在沉思。
华程想也不想地反驳:“我说的是男人,你是男人吗?”
“不是。”
“所以你是一个勇敢的宝宝。”华程认真道。
云锦:“……”
虽然已经习惯了他的双标,但她还是有一秒无言。
华程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理,火速进入下一个话题:“搭讪了,然后呢?”
“他反应很冷淡……”
“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没等云锦说完,华程就激情开喷,“他以为自己在对谁冷淡?你可是云锦!”
云锦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你还要不要听我说?”
华程瞬间弱势:“说……”
云锦:“他很冷淡,我就多去了几次,成了他的老客户。”
老客户……客户?
华程捕捉到敏感词,欲言又止。
云锦睨了他一眼:“想说什么?”
“……他是酒吧的服务员啊。”华程本来想憋住的,但憋了半天还是没憋住。
云锦神色淡定:“不要职业歧视,你以前也是酒吧服务员。”
“没歧视……但酒吧那种地方,确实挺乱的,淤泥多,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少,你要小心辨别。”华程尽可能隐晦提醒。
云锦:“你觉得你是淤泥还是莲花?”
“我当然是莲花。”华程神情骄傲。
云锦:“那他也是。”
你拿我跟他比?
华程一口老血憋在喉咙里,愣是忍住没问出来。
云锦对他的崩溃浑然不觉:“后来我帮他解决了几次麻烦事,帮他还了一笔历史遗留的债务,他就跟我在一起……”
“等等,怎么还有债务?”华程目瞪口呆。
云锦:“你以前没债?”
“……你老拿我跟他比什么?”华程还是忍不住了。
云锦沉默地看着他。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华程深吸一口气,微笑,“我懂,我都懂,你这是觉得我快死了,所以按照我的模板找了个替身是吧,前段时间我病情稳定,你就跟他断了,我一不行你又找他去了。”
云锦:“这样想,会让你舒服点吗?”
华程现在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老婆,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必须要提醒你一句,现在的小男孩都可精明了,他们出来混,会给自己搞一个特别可怜的人设,专骗你这种善良的富婆!”
“你会骗我吗?”云锦问。
华程:“我当然不会!”
“那他也不会。”
华程:“……”
第三次了!
她已经第三次拿那小子跟他比了!
他跟她认识多少年了,他跟她才认识几天,他们能一样吗?!
华程郁闷得直咳嗽,整个人都成了震动模式,云锦扶他坐起来缓了缓,等他冷静了才说:“不爱听,还非要问。”
“这是我爱不爱听的事吗?”华程委屈控诉,“明明就是你故意气我!”
云锦表情淡定:“我没有。”
华程恨恨瞪了她一眼,心里又酸又苦。
云锦抱住他,轻拍他的后背,华程郁闷地靠在她肩膀上,又甜了。
他没有再说话,任由自己沉浸在这一刻的温情里。
这样的好时光,也不知道还有多久。
华程偷偷眨了好几次眼睛,强行将酸涩感眨下去,才没有让眼泪破坏此刻的氛围。
下午,云锦去公司了,刘壮来陪床。
一进病房,他就察觉到华程的心情不好,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刚才医生来过了?”他故作淡定地问。
华程低着头,没说话。
刘壮装不下去了,着急地冲到病床前:“眼睛又出问题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恶化了?医生怎么说……”
“胖哥。”
“我在!”
“云锦又跟那个人联系上了。”
刘壮:“……”
华程往床上一倒,双眼无神地看向天花板:“她真的好喜欢他啊!”
刘壮默念他是病人他是病人他是病人,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不要跟他……就要跟他一般见识!
“小王八蛋我掐死你!”刘壮咆哮着掐住他的脖子。
华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刘壮如掐死狗,装模作样半天,还是下不去手:“……你怎么不反抗啊?”
华程嘴一撇,眼一红,可怜兮兮。
刘壮讪讪松手,拉了把椅子在旁边坐下:“云锦也真是的,你都住院了,她还搞这些,真是过分。”
华程本来还在伤心,一听他说云锦不好,立刻开启战斗模式:“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
刘壮:“……”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华程挑刺。
刘壮冷笑:“懒得理你。”
华程继续生无可恋。
三秒钟后,他弹跳坐起:“不行!”
刘壮抖了一下:“吓我一跳……”
“我不能再颓废下去了!”华程一拍大腿,手上的留置针晃晃悠悠。
刘壮赶紧检查了一下,确定没问题才问:“你想干啥,又要拆散他们啊?”
“云锦那么喜欢他,还拆什么拆,但我也不能坐以待毙。”
华程冷着脸,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熟练地拨了一个号码出去:“你现在带着人过来,我有一些条款需要修改。”
那边似乎说了什么,华程看一眼时间。
“行,那就等你一个小时。”
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往枕头上一倒,又躺好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刘壮稀里糊涂的,半天才想起问:“你给谁打的电话?”
“负责我遗嘱的律师团队,”华程幽幽开口,“我要把一部分遗产改成信托,确保云锦就算被渣男骗走全部财产,也能富足地过完下半生。”
刘壮:“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华程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哎呀乐观点嘛,你现在已经好转了,说不定可以长命百岁呢,”见他心情实在糟糕,刘壮只能安抚,“你只要好好活着,就算没有那什么信托,云锦这辈子也错不了。”
“我当然想好好活着,但病情发展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华程蹙眉。
刘壮:“怎么不是你能控制的了?你只要积极配合医生,好好治疗,肯定可以痊愈的!”
华程坚持要保守治疗的事,他昨天晚上就知道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提起这件事,现在正好可以聊聊。
“我知道化疗很辛苦,但相比长命百岁,这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你说是不是。”刘壮苦口婆心。
华程抿了抿唇,道:“我有我的安排。”
“你能有什么安排?”刘壮瞪他一眼,突然想到什么,“等等……你不会是因为知道云锦跟那小子又联系上了,所以打算自暴自弃,才故意选择保守治疗吧?”
他被自己的猜测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你小子,是不是不想活了……”
“没有。”华程不悦打断。
刘壮:“真的没有?!”
华程:“真的没有。”
刘壮盯着他看了半天,没看出撒谎的迹象,这才慢慢放心。
病房里陷入一片安静。
半晌,刘壮突然笑了一声。
华程看过去。
刘壮清了清嗓子,笑道:“幸亏是你自己决定保守治疗,要是云锦做的决定,我恐怕会阴谋论她想让你早点死,好继承你的财产和那个小垃圾双宿双飞。”
华程:“……”
刘壮:“……”
这次是漫长的沉默。
刘壮干笑:“我就是想活跃一下气氛……不好笑吗?”
华程将被子拉到头顶,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拒绝沟通。
刘壮嘴角抽了抽,趴在床边费尽口舌地安慰。
他嘴巴都快说干了,华程还不肯从被窝里钻出来。
刘壮怕他还没等病死就闷死了,正准备强拆被窝时,华程的手机突然响了,一直躲着不肯见人的家伙立刻掀开了被子。
“喂?”华程接起电话。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华程的眉头越皱越紧。
“真的没有办法吗?”他头发乱糟糟的,盘着腿没什么坐相,语气却沉稳成熟,“你把对方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来跟他沟通?”
又是几分钟的沉默。
他:“好吧,但我还是更喜欢那个位置,实在不行隔壁那座也行,你再帮我问问吧,看看对方能不能割爱。”
又聊了几分钟,华程总算挂断电话。
刘壮立刻凑过来:“谁啊,不是你遗嘱团队的律师吧?”
“不是,是沐阳地产的刘总。”华程回答。
见他没有再钻被窝的意思,刘壮默默松了口气,继续闲聊:“咱们跟他没有业务往来吧,他找你干什么?”
“我看上他们公司开发的墓园了,选了一个喜欢的位置,结果刚要付钱就卖出去了,我又不想要别的,只能请他帮忙跟对方沟通一下,看能不能转让给我。”
刘壮一愣,抬头看向他。
“看什么,”华程一脸无辜,“我这个状态,提前买好墓地很正常吧?”
“正常个屁!”刘壮想也不想地反驳,“张口就叫人家把墓地转给你,你也不怕他上门打你。”
华程笑了一声:“那个买家好像只是商业行为,家里没人去世。”
“不是……你之前严重成那样,要买墓地就算了,现在都好转了,为什么还要买?”刘壮不理解,“有你这么咒自己的吗?”
华程:“好转是好转了,但谁也不知道能不能痊愈,墓地这东西,早晚都能用得上,提前买还能选个好位置,又不影响什么。”
“谁说不影响什么,影响我心情了!”
华程:“别啊,你看有些地方,老人没死就提前准备好棺材,这叫备寿,是添福添寿的吉利事。”
“放屁!”刘壮不买账。
华程摊摊手:“不信就算了。”
刘壮心里烦闷,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郁郁半天后突然捶了一下床板。
华程眨了眨眼睛,轻声说:“我会好好治疗的,争取活得久一点,但如果没那么幸运……”
刘壮看向他。
“办后事很麻烦的,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墓地不够贵,丧礼不够大,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华程平静地和他对视,“胖哥,真到了那一天,云锦没处理过这些事,还得请你多帮忙。”
“胡说八道什么呢。”刘壮匆匆别开脸,没让他看到自己泛红的眼。
华程笑了一声,怡然自得地闭上眼睛。
同一时间的公司里,云锦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开始搜索华程这些年的新闻,试图拼凑出与记忆相悖的信息。
可惜,华程的人生轨迹依然按照原有路线严格进行,工作,创业,和她的相识,仿佛完全没受到2013年那只蝴蝶的影响。
云锦盯着电脑看了许久,最后打电话给嫂子,问她记不记得自己认识华程以来,他有没有受过什么重伤。
“重伤?”陈月琴声音疑惑,“没有吧,我不记得他受过什么伤啊。”
云锦静了片刻,又问:“嫂子,你知道皇家酒吧吗?”
“知道啊,我以前不认识你胖哥的时候,还在附近摆过摊,好像很早之前就倒闭了。”
云锦:“什么时候倒闭的?”
“得有十几年了吧……”
云锦又打给蓝莉,问了同样的问题,答案也是没有。
目前已知的信息里,胖哥和华程就像两根定海神针,无论外界被蝴蝶效应搅起多大风波,他们两个的记忆都完全不受影响。
而嫂子和蓝莉就像薛红一样,因为她回到过去改变了一些事情,记忆产生了轻微的变化。
2016年之后,云程科技飞速发展,华程作为发言人,几乎每天都暴露在媒体的镜头下,如果受伤肯定会被大肆报道。
但20162025,并没有这样的报道出现。
蓝莉和她是多年好友,又曾负责云程科技的法务工作,如果华程在过去这段时间……至少是在她和华程认识、也就是2014年8月之后,华程如果真的受过什么可以导致淤血滞留多年的重伤,她不可能不知道。
而嫂子是更早的2013年腊月和华程相识,她也说华程没有受过伤。
那么按照逻辑倒推,可以把花郁受伤的时间限定在两人相识之前。
也就是最近的两个多月……
不对,不是两个多月。
如果是临近腊月时受的伤,那嫂子认识华程时,华程应该还是养伤状态,嫂子不会不记得他受过伤的事。
花郁恢复再快,也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所以受伤最多是最近一个月内的事。
一个月内,花郁会受一次重伤,滞留的淤血导致多年以后的华程生病。
范围缩得非常小了,但难度并没有降低。
因为华程和胖哥的记忆不受影响,花郁和刘壮壮又不能预知未来,直接导致最重要的一个月变成了空白期,完全没有可以参考的信息。
云锦有一下没一下地按动圆珠笔,思索该怎么进一步缩减范围,最好是直接确定哪一天受的伤。
怎么确定呢……
云锦按动圆珠笔的动作一停,叫了小周进来。
“云总。”小周匆匆出现。
云锦:“你帮我查一下2013年11月初至12月中旬这个时间段,医院有没有华程的就诊记录。”
债务已经解决,不必再东躲西藏,受伤之后肯定会去医院吧。
“好的,请问是哪家医院?”小周问。
云锦静了一瞬,道:“所有……2013年之前创办,且收费不高的医院?”
小周:“?”
云锦抬眸:“嗯,你没听错。”
“好、好的。”
云锦:“你负责这件事,多找些人手,资源随意调用,费用直接从我私人账户里划,尽快给我结果。”
“好的,我知道了,”小周先答应,又忍不住问,“您为什么不直接问华总呢?”
“他最近记忆力变差,想不起来了。”云锦淡定解释。
小周算是公司为数不多知道华程生病的人,愣了愣后顿时表情凝重:“您放心,我会尽快调出记录的。”
“辛苦了。”
确实很辛苦。
2013年距现在已经过去十二年了,那一年的大数据概念火热,但应用还不全面,没办法像今天这样一网查所有,所以医院的记录即便还存在,也需要一家一家去调。
平城作为超级大都市,2013年之前创立的医院不少,排除诊所、社区医院以及收费昂贵的私立医院后,仍然有不小的工作量等着。
小周找了很多人一起查,仍然需要一定的时间。
云锦等了几天,迟迟没等到结果,就先去2013看花郁了。
花郁果然还在她租的房子里住着,而且看起来有要长住的意思。
看到她回来,花郁悬了许久的心总算揣回了肚子里。
可表情还是别别扭扭的:“你……你怎么回来了?”
云锦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花郁故作淡定,脖颈上却染了大片的红。
云锦这才扬起唇角。
知道她故意逗自己,花郁没什么力道地横了她一眼,僵持半天,还是主动走向她。
“一直在等我?”云锦问。
花郁沉默地点点头。
“没去上班?”云锦又问。
花郁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
云锦耐心等待。
许久,他低声道:“便利店的工作……我和胖哥都辞了。”
听到熟悉的称谓,云锦眼皮跳了一下:“胖哥?”
花郁有些窘迫:“他、他非要我这么叫他……”
刘壮壮的原话是,我辛辛苦苦伺候你这个病人,天天在医院给你陪床,你叫我一声哥怎么了,不乐意叫壮壮哥就叫胖哥,反正得叫哥。
说完,他又觉得壮壮哥听起来像小孩,没什么气势,于是要求花郁叫他胖哥。
花郁已经改口一段时间,所以在跟云锦说话的时候,一不留神就叫了出来。
“胖哥……”云锦重复一遍,轻笑,“挺好的。”
花郁更加窘迫,赶紧把话题绕回去:“我们俩有手有脚,不想占你便宜,所以商量了一下就辞职了,他现在已经找到了别的工作,我等手上的伤好了,就去找他上班。”
“其实不上班也挺好。”
花郁愣了一下,回过神后突然抗拒:“我拒绝!”
“嗯?”云锦抬眸。
花郁脸色不太好:“我虽然是你的第三者……但跟你不是包养关系,我、我跟你在感情里是平等的,不需要你养我。”
云锦只想着天天待在家里,可以减少危险发生的可能,暂时没想这么深。
此刻听到他的严肃拒绝,她突然想起昨晚华程缠在她身上,哼哼唧唧要她给他点外卖。
她当时被磨得烦了,就让他自己点,他是怎么说的?
“就要老婆点,我喜欢花老婆的钱,老婆养我!”
岁月真是有点水平,可以把这样的花郁,变成那样的华程。
“……你生气了?”花郁见她一直不说话,小心翼翼地问。
云锦回神:“没有。”
花郁抿了抿唇,还在用眼神试探。
云锦想了一下:“低头。”
花郁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看着暴露在眼前的头顶,云锦摸了摸:“乖。”
花郁脸颊爆红,慌乱地后退一步。
晚饭是和刘壮壮一起吃的,三人约在便利店附近那家大排档。
花郁和云锦一露面,刘壮壮就哦吼一声发出怪叫,花郁被他的起哄搞得浑身僵硬,云锦倒是始终淡定。
“云姐,吃什么呀?”刘壮壮讨嫌地凑过来。
花郁一把推开:“别离这么近。”
“近吗?”刘壮壮大惊小怪,“没有吧,再说你以什么身份推我?”
花郁看向云锦。
云锦也在看他,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朝他挑了一下眉。
花郁的心跳瞬间错乱,面上却还在故作镇定:“男朋友的身份。”
刘壮壮捧脸尖叫。
花郁被他逗得笑了一声,又飞快地板起脸:“你很吵,影响到其他桌了。”
刘壮壮比了一个OK的动作,捂住嘴扭来扭去,好像一条胖蛆。
花郁招架不住,立刻求助云锦:“你看他!”
云锦出手制裁:“刘壮壮。”
刘壮壮:“在呢云姐。”
“安静。”
“哦……”
世界清静了,花郁唇角浮起一点弧度,觉得今天很好。
“今天一点都不好!”
2025的华总独守空房,明知老婆去找情人了却无能为力,只能捶着抱枕发出哀嚎。
刘壮抠了抠耳朵,有点羡慕第三者的朋友。
第三者的情绪肯定比这位稳定,当他朋友应该会开心一点。
“我太开心了!”刘壮壮在喝了五瓶啤酒后,发出傻兮兮的笑声。
花郁心情也好,尤其是挪到云锦身边坐下后。
大排档的桌子矮矮的,扁扁的,腿蜷在下面很委屈,时不时就会碰到对方。
桌面上刘壮壮还在侃侃而谈,花郁的注意力全在桌面下面,终于忍不住低头去看时,却看到云锦的裤子上沾了一点辣椒粉。
应该是烤串上抖落下来的。
花郁没有多想,伸手想要掸去,指尖触碰到她的瞬间,云锦看了他一眼,下一秒就握住了他的手。
花郁后背一僵,大脑突发海啸,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所有理智,等他回过神时,交握的手已经变成十指相扣。
“花郁,花郁?”
刘壮壮的声音再次响起,花郁回神:“嗯……”
“你脸怎么这么红?”他担心地问,“是不是生病了?”
花郁的喉结紧张地滚动一下,匆匆低头:“没有。”
云锦突然笑了一声。
花郁的脸更红了,却始终没有松开手。
一顿饭结束,云锦去了趟洗手间,刘壮壮立刻朝花郁眨了眨眼睛:“热恋期哦。”
“哪有……”花郁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暗恼自己的不稳重。
刘壮壮看着他双眼含春的德性,叹了声气:“看来你真的下定决心了,挺好的……我祝福你。”
“光祝福可不够,”花郁扫了他一眼,“你还得帮我。”
刘壮壮:“……什么意思?”
“我可以当第三者,但不能一直当第三者。”花郁余光看到云锦朝这边走来,眸色渐渐坚定。
刘壮壮懂了:“放心,胖哥一定用尽毕生绝学,助你登上正宫之位。”
“放心吧程子,”在华程闹腾了两个小时后,刘壮沉重表示,“胖哥只要不死,皇后的凤座就只会属于你。”
两个时空的花郁华程面露感动:“胖哥,谢谢。”
兄弟情深,感天动地。
但云锦不在乎。
云锦只想尽快查到花郁是哪一天受的伤,想让一切快点结束。
可惜工作量太大,查来查去始终没有在任何一家医院查到华程的就诊记录。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华程都出院好几天了,仍然没查出什么头绪,
云锦虽然面上不显,眉眼却淡了几分。
华程是第一个发觉她情绪不太对的,他问她怎么了,却被敷衍过去,华程为此得出结论:她终于对他这个病秧子厌烦了。
而且她最近真的很频繁地去找那个小垃圾,他经常给她打电话都打不通。
想到这里,华程更伤心了。
云锦知道他情绪不佳,但由于迟迟查不到花郁受伤的原因和时间,她只能尽可能抽出时间,亲自去2013年盯着。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花郁最近因为养伤,没有出门工作,还搬到了她租住的房子里,整天待在客房里,只有她去的时候才会出门透透气。
可即便如此,云锦仍然觉得不放心,仿佛有一把大刀悬在头顶,刀刃锋利,随时有砍下来的风险。
又一次回到2013,花郁做了一桌子菜,故作淡定地站在她面前:“总出去吃对身体不好,所以我随便做了点……”
云锦看一眼饭菜,都是家常菜色,却很费功夫。
“……不喜欢的话,出去吃也行。”见她一直不说话,花郁虽然有点小失望,却还在假装不在意。
云锦还是保持沉默。
花郁渐渐站不住了,正要再说点什么,云锦突然问:“我送你进监狱住几天怎么样?”
花郁:“?”
“就说你偷我东西,小额盗窃大概是15天,算下来也差不多了……”
只要端上国家的饭碗,人身安全自然会得到保障,也就没必要一家一家地排查医院了。
云锦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
花郁:“……”
为什么?就因为他给她做了顿饭?
就算不喜欢吃,也没必要送他去坐牢吧?